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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冷殷秋 -【逆天劫】《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45 PM     標題: 冷殷秋 -【逆天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29856689 於 2010-6-12 11:02 PM 編輯

【小說書名】:逆天劫
【小說作者】:冷殷秋
【作者簡介】:謝謝大家看我的作品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動蕩的年代,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節。然而一次宴會,一次偶遇卻引發了一代武神的傳奇。在紅顏知己的協助之下,吳天遠憑借著自行修煉出的道家無上神功“三昧真火”與“白蓮教”、北元“大寶法王”展開了一場龍爭虎斗。可是更大的陰謀卻早已悄然展開,迫使吳天遠不得不逆天行劫……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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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48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一)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靈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雲,決眥入飛鳥。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杜甫這首描寫泰山風光的《望岳》的確是膾炙人口,而最後的一句更是千古名句,廣為傳唱。泰山為五嶽之首,風景雄奇壯麗,又因為這座名山供奉著東嶽齊天聖帝和碧霞元君,所以每年前來泰山的遊人如織、香客如雲。而泰山腳下的泰安州也因此熱鬧非凡。

    大明洪武十二年正月末的一個日子裡,泰安城內劉員外府門前一早就張燈結綵,車水馬龍,瞧那氣勢比過年還熱鬧。提起這位劉員外,那在武林中可是赫赫有名。十五年前,元朝國師用武學秘籍《玄天寶篆》為誘餌,暗地裡擺下「千毒大陣」,困住了各大門派無數英雄好漢,妄圖將中原武林人士一網打盡。劉四海率領數百家丁匯同少林、武當兩派眾高手冒死相救。劉四海精通陣法,各路英雄在他的協助下破了「千毒大陣」,可是他自己卻不慎身中奇毒。雖然經名醫精心救治,僥倖保住了性命,好好的一身武功倒是給廢了。所以武林中人對劉四海莫不感念,每到逢年過節各大山門就派人前來到賀。今天是劉四海的五十大壽,天下各路英雄更是不約而同前來賀壽。只見門前出入者,莫不是背刀跨劍的糾糾武者,便是那鮮衣怒馬的翩翩少年。

    時近午時,眾賓客在劉府家丁的指引下紛紛入席。由於來的賓客太多,連劉府的庭院中也擺滿了酒席。就在庭院東首一張不起眼的酒桌旁坐著一個高大威猛的布衣少年,在人群中望去倒似鶴立雞群一般。他衝著身邊的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頗為俊秀的青年嚷嚷道:「大哥,我餓了!」那青年不由得眉頭皺起,心知這決不是一個好兆頭,頓時後悔不該把這個丟人現眼的兄弟帶出來。當下,青年只得向那高大少年低聲道:「你再忍一會,等不了多久就開席了。」

    高大少年卻不聽,對於他而言,肚子餓了就應該吃飯,是天經地義的事。至於吃飯之前有什麼禮節,在酒筵之上應該怎樣與別人打交道,就不是他應該顧及的事了。雖然他在剛上桌的時候聽見身旁的兩個人自我介紹一個姓鄭,一個姓柳,不過這也與他無關,他只關心自己的肚皮。服從於胃部原始的驅駛,他口中不住地嚷道:「可是我餓了,餓得受不了了!大哥!我們別在這裡吃飯了,我們還是下館子去!」

    周圍的人聽見那高大少年的叫嚷,都把目光轉了過來。那青年望了望四周,滿眼見到的都是充滿質質疑的目光,臉上微微透出羞慚之色。他向那個高大少年低聲怒道:「你給我閉嘴!我叫你不要跟我出來,你偏來!下次我再也不帶你出來了!」那高在少年頓時噤若寒蟬,低下頭,不再敢看那青年一眼。

    那青年身邊的一位俊俏書生這時向那青年一拱手,道:「兄弟柳寒煙,請問賢昆仲高姓大名?」青年忙回禮,道:「小弟吳天遠,這是我兄弟李越前。」說著便指了指身邊那高大少年。

    柳寒煙笑道:「呵呵,請問吳兄師承何派?一向在哪裡發財?」吳天遠淡淡道:「在下兄弟武功不成,不敢有辱先師之名。至於發財嘛,如果在下兄弟真有財發的話,也就不會到這裡來蹭飯了。」

    柳寒煙碰了一個軟釘子,卻也不生氣,便與同桌其他人攀談起來。倒是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狠狠地瞪了吳天遠一眼,在柳寒煙耳邊低聲道:「少主,這小子目中無人,要不要屬下給他點教訓?」柳寒煙正在與桌子對面的一個紅臉膛的漢子說話,當下只是微微搖頭,那中年人便不再出聲了。

    這時吳天遠向附近的一位劉府家丁招了招手。那家丁忙走過來,向吳天遠問道:「請問少俠有什麼吩咐?」吳天遠指了指身邊的李越前,道:「我這個兄弟腸胃比常人大些,我想請你在上我們這桌酒菜的時候上雙份。」說著,吳天遠的俊面上不覺間又微透硃砂。

    那劉府家丁點了點頭道:「您請放心,我馬上就去通知傳菜的。」吳天遠又道:「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那家丁道:「少俠儘管吩咐。」吳天遠從懷中拿出一個木匣,從木匣的成色上看彷彿頗有些年代了,上面還貼了幾張封條。吳天遠道:「我想請你把這樣東西親手交到你家老爺手上。」那家丁不由得面現難色道:「現下老爺正忙著,只怕小的……」

    這時柳寒煙也轉過頭來,看見了這木匣,神色一變,問道:「吳兄,這是什麼?」吳天遠看了柳寒煙一眼道:「賀禮。」然後又向那家丁道:「如果實在不能交到你家老爺手上,便交到你家大公子的手上,他若是問你,你就回:『故人之約,不敢相忘。』」那家丁當下點了點頭接過木匣轉身去了。

    那家丁走後不久便開席了。酒菜一上桌,眾人皆起身(當然李越前除外),剛要就劉四海的五十大壽說一些祝願之詞。卻見那李越前一伸手便將桌上一隻蹄膀抓了過來,放在嘴邊一順,剎那間,那蹄膀便只剩下一根光骨。接著又一把抓過一盤牛肉,也是在口邊一過,也是眨眼間就留下一個空盤。卻也不知他是用什麼方法把食物送進腹中。旁人只是覺得面前菜餚不一會就不見了,那真是有如風捲殘雲一般。

    一桌的人都停箸不食,都望著李越前,不由得臉上都微露驚訝之色。其中那個紅臉膛的漢子向吳天遠問道:「吳老弟,令弟這是幾天沒有吃飯了?怎麼這等吃相?在下還是平生第一次看到。」

    一聽這話,吳天遠那本來就已經十分尷尬的面色愈發尷尬了,道:「這個嘛,他本來就是這個吃相。小弟代我這個兄弟向大家陪罪了,還望各位海涵。」說著站了起來,向一桌眾人抱拳一禮,坐下後,他用手肘頂了一下李越前,低聲道:「別吃那麼快,這不是在自己家,多丟人!」李越前卻嘟囔道:「我早就餓癟了,已經忍了好久了,好容易上了飯菜,叫我怎麼忍得住?」吳天遠只得苦笑一聲,暗自搖頭不已。

    幸好吳天遠先前已打過招呼,這一桌酒菜上得多,上菜的速度也快,不多時李越前進食的速度也就沒有先前那麼快了。眾人這才能開始舉杯動筷,只是各人心中都有老大的不痛快。

    三杯酒落肚,那紅臉膛漢子向李越前問道:「還未請教小兄弟師承何派?」李越前聞言,忙努力吞嚥下口中的肉塊回道:「我師父就是我爹爹。」紅臉漢子心道:「原來這是個渾小子,老子剛才等於白問。」他卻心有不甘,又問道:「那麼令兄呢?」

    李越前只顧著夾菜,頭也不抬道:「也是我爹。」紅臉漢子心中好生惱怒,自己接連兩個問題都白問了。自己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角色,還沒有人這樣給他難看過。只是在酒筵之上,他也不好對這個渾小子發火。強壓下怒火,又道:「那麼令尊大人呢?」

    李越前茫然向吳天遠道:「大哥,他是在問我爹嗎?」吳天遠忍著笑點了點頭。李越前道:「我爹和誰學的武功我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啊。」那一邊的柳寒煙聽他這麼一說,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柳寒煙身邊的那個中年人卻心想:「按這個道理說,吳天遠倒應該是李越前那渾小子的師兄或師弟了。怎麼李越前卻叫他大哥,這兩人的關係真是不清不楚,不倫不類。」

    而那紅臉漢子只氣得一張紅臉頓時變成了一張紫臉。他剛要發作,卻聽那李越前道:「這位大哥可是姓鄭?」紅臉漢子一怔,道:「不錯,你怎知道的?」他心中奇怪,這個渾小子怎麼會知道他姓什麼,轉念一想,只道自己剛才和別人通名報姓時給這小子聽去了,倒不足為奇,心中也就釋然了。

    卻聽李越前道:「我心想那『六合鞭法』和那『無為罡氣』都是河北鄭家的不傳之秘,你兩樣都有五、六成火候了,那你應該是河北鄭家的人沒錯。」紅臉漢子聞言面色一變,心中暗驚:「我鄭家的『六合鞭法』享譽武林,這小子知道也還罷了,可是這『無為罡氣』是我鄭家的不傳之秘,連我們鄭家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轉念又想自己的「無為罡氣」有五、六成火候倒也不假,只是不知道李越前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當下心中暗道:「看來這小子有些門道,我可得小心了,別在大庭廣眾之下翻了船。」

    紅臉漢子正在轉動念頭之際,卻聽吳天遠對李越前訓斥道:「你懂什麼?這位『無影鞭』鄭千里鄭老哥的『六合鞭法』早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豈是我們這些後進可以妄自猜測的?」李越前聞言,只得應道:「是。」當下便不再多口,只是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

    吳天遠忙向鄭千里一拱手道:「小弟的這個兄弟不大會說話,如有冒犯鄭前輩處,還望海涵。」鄭千里也只得裝做大度,只是微微一笑,便將此事揭過。而那位柳寒煙卻仔細地聽著這三人的對答,三人面上的神情的每一絲變化也沒有逃過他的雙眼。他知道李越前所言不虛,目光變幻不定起來。到三人對答完畢,他便主動笑著與吳天遠搭訕,聊一些江湖軼事,武林趣聞。這次吳天遠倒也沒有再拒人於千里之外,與柳寒煙攀談起來。吳天遠也很健談,江湖秘聞也知道不少,談吐舉止十分得體,柳寒煙在心中不住暗自點頭。

    而鄭千里此刻暗中打量吳天遠和李越前這兄弟倆。憑他的經驗一個人的武功若到了相當的境界,兩邊的「太陽穴」應當高高隆起,或者是雙目中精光四射。可是他看著這兄弟倆人,倒也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心中正狐疑間卻見先前的那個劉府的家丁走了過來,俯身在吳天遠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吳天遠點了點頭向那家丁道:「好,我就過去。」隨後,又向柳寒煙道:「很抱歉,小弟還有點事務需要辦理,等我回來再敘。」接著他又向李越前鄭重其事道:「我出去辦點事,你不准給我惹事,也不許離開這張桌子。」李越前點點頭道:「你去吧。你放心好了,我決不離開這張桌子便是了。」吳天遠這才跟著那家丁去了。

    吳天遠在那家丁的指引下,來到劉府西側的一個幽靜的小院落。卻見這小院落佈置得乾淨利落,假山流瀑,處處別具匠心。令人立時將外面的熱鬧喧囂拋到九霄雲外去,說不出的古寂清幽。吳天遠只覺忽然之間全身一陣神清氣爽,不由得暗自稱讚。

    卻見那家丁不急不忙地走到院中小屋門前,輕聲道:「老爺,吳公子到了。」裡面立時傳來一個聲音:「快請吳公子進來。」家丁肅手側立,向吳天遠道:「公子請。」吳天遠也不多話,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有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坐著的是一個中年文士,手裡正把玩著吳天遠讓家丁轉交來的木匣,說不盡的儒雅風流,似乎又有一股子道骨仙風,只是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黑氣。此人正是被武林中人譽為萬家生佛的劉四海。在他身邊則站著他的長子劉劍東,是一個三十歲左左右的漢子,生得是虎背熊腰,腦門兩邊的「太陽穴」高高隆起,顯然內功已經到了相當高的境界。劉四海見吳天遠走了進來,兩眼中流露出一股熱切,拱手道:「吳世侄遠道而來,請上座。尊師李青山李兄身體可清健?怎麼他沒有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二)
    吳天遠一拱手,還了禮,道:「吳天遠見過劉公。先師已在五年前病故,不能赴這十年之約,還請前輩見諒。」劉四海聞言,心中一涼,失聲道:「李兄醫術通神,江湖人稱『聖手銀針』,怎麼他連自己的病也治不好?」吳天遠黯然然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其實家師早在十餘年前便已知自己身患絕症,便四處搜尋各種靈藥,想煉成金丹,脫此劫難。可惜……,唉!」

    劉四海道:「十年前老夫見李兄尚身康體健,於今之際他理應正值盛年,沒想到十年後我和李兄竟然人鬼殊途,真是可悲可歎!」黯然神傷之情,溢於言表。其實劉四海固然傷悲天下第一名醫李青山的故去,真正痛心的卻是自己托付李青山辦的事只怕今生無望了。一想到這裡,劉四海心中更是悲從心來。

    卻聽吳天遠道:「先師臨終前反覆提及劉公,命在下無論如何也要將劉公的功力恢復。晚輩根據先師遺方,走遍天涯海角採集藥材。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其中也有些因緣巧合,晚輩終於在三年前煉成了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曠世靈丹,料想恢復劉公功力已不費吹灰之力了。」劉四海得知自己內力可以恢復,不由得喜出望外,可轉念一想,又不由得十分奇怪:「你既然三年前已經制好了丹藥了,為什麼拖到現在才拿來給我?」

    吳天遠看到劉四海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麼,微微一笑,接著道:「豈知在下當時拿著丹藥來到尊府,一見前輩氣色,卻發現當年先師給劉公解毒時並未徹底。劉公身上餘毒未清,如果只吃了在下的丹藥,也只能將餘毒肅清,若要恢復功力便不能了。所以在下又另外替劉公煉製了『靈犀解毒丹』,直到上個月才完成。所以在下便趁著劉公五十大壽之際,為劉公排毒療傷,以了先師遺願。」

    劉四海聽著心中一陣迷糊:「這吳天遠三年前什麼時候來看過我,我怎麼不知道?」他向劉劍東看了一眼,卻見劉劍東也是一臉茫然。只見那吳天遠從懷中取出兩隻小盒。他打開其中一隻,卻見裡面有三顆黑色的小藥丸,一股辛辣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吳天遠道:「請劉公先服下這三顆解毒丸。」

    劉四海當下取過藥丸,劉劍東也拿來淨水,服侍劉四海服藥。沒一會功夫,劉四海便覺腹內一陣「咕嚕」聲大作,急忙如廁,排出來的穢物腥臭難當。他知道這是餘毒被排出,只覺精神一振。回來之後,吳天遠又給他號過脈,這才打開另一個木盒。卻見裡面有一個四喜丸子大小的藥丸。吳天遠小心翼翼地捏破蠟衣,頓時異香滿屋充盈。劉劍東離得頗遠,聞見了這香味也覺得全身說不出的舒泰。吳天遠道:「劉公請再服下這顆藥,便能恢復功力了。」

    劉四海接過藥丸,心中雖是將信將疑,當下便盤膝而坐,服下了那顆藥丸。這時吳天遠又道:「現在在下是否可以依照約定拜讀這本《玄天寶篆》?」劉四海點了點頭便閉目運功了。吳天遠當下也不客氣,便取過木匣,撕開封條,從中取出《玄天寶篆》仔細研讀起來。

    而劉四海服藥後微一運內力,頓覺丹田內內力開始凝聚。心中一陣狂喜,立刻便將真氣導入全身經脈中。可沒成想,真氣運行到「曲骨穴」竟然無法再前進半分,向下衝擊「會陰穴」卻也沒有絲毫反應。可是丹田中的內力卻越來越強,卻又找不到出路宣洩,在小腹內左衝右突起來。只片刻間,劉四海只覺丹田中真氣越來越強,真好似永無止境一般。小腹好像膨脹起來,隨時便有可能炸裂開。

    實在忍受不住了,劉四海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悶哼。正在閱讀《玄天寶篆》的吳天遠立時一驚,忙問道:「劉公哪裡不適?」說著一把抓過劉四海的手腕號脈。劉四海艱難道:「內力雖然有了,可是卻無法導入經脈中。」吳天遠點了點頭道:「這是因為劉公全身的經脈久未運行,加上還有一些餘毒在體內阻塞了經脈所致。待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吳天遠取出一根銀針,突然間神色一變,雙目的瞳孔中竟然透出兩點晶紅。而銀針的頂端也凝聚著一小團如火一樣熾熱的光芒,只看得劉四海和劉劍東都大驚失色。劉劍東心道:「這內力通常都是無形之物,可是吳天遠竟然能將真氣凝結在針尖上,成了有形有質之物。這種事壓根兒就沒有聽說過。天啊!這是什麼武功?」

    劉四海因為自己病毒纏身,經常翻看醫書和道家典籍,見到這情形,忽然好像想起什麼,失聲道:「難道這便是,這便是……?」吳天遠微微一笑道:「劉公猜得不錯,這就是『三昧真火』!」說罷,手指一彈,銀針迸射而出,直插「曲骨穴」。

    劉四海心知這「三昧真火」是道家無上心法。至於有誰練成過,各類古籍均無記載。據說練成後便可達到水火不懼,萬毒不侵,幾近地行仙的境界。劉四海做夢也沒有想到能在今天看到這門神功絕學。他心想:「這吳天遠至多也不過才二十來歲,武功怎麼竟到達如此境地?照理說他武功這麼高,在江湖中應該有所傳聞才對……。」

    剛想到這兒,銀針便已入體。劉四海只覺一絲炙熱之氣在「曲骨穴」上一撞,從丹田到「曲骨穴」之間的脈絡便已暢通。當下他不敢多想,趕緊凝神運功,丹田中的真氣有了可以宣洩的去處,便如潮水一般湧入「任脈」之中,劉四海立時覺得全身上下無比舒暢。而那一絲「三昧真火」卻始終飄忽不定,一旦自己真氣停滯不前時便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所有滯礙之處均是一撞而過,真有如摧枯拉朽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其實也沒有多久),劉四海只覺全身經脈已經暢通無阻,四肢百骸中似乎充滿了無窮的精力。他睜開雙眼,卻見吳天遠已經讀完了《玄天寶篆》,正笑地看著他,道:「劉公感覺如何?你發一掌試一下如何?」劉四海當下點了點頭,拉開馬步,對著前方拍出一掌。只聽「彭」的一聲如悶雷般炸響,倒把在一旁觀看劉劍東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其父恢復功力後內力竟變得如此強勁。

    吳天遠卻點了點頭,絲毫沒有驚訝之色,道:「看來劉公的武功已經完全恢復了。劉公服了這『生生造化丹』,又傳承了在下的『三昧真火』,雖然眼下這『三昧真火』還不是很強,但是靈苗已種,日後就算是……,嘿嘿!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劉四海聞言一驚,道:「怎麼?我已經練成了『三昧真火』了嗎?」吳天遠微微頷首道:「不錯,我已經將一絲『三昧真火』渡入了你的體內,不信你運功試試看。」劉四海忙運功一試,果然覺得體內有一絲炙熱的氣流在遊走不定,忽而便消逝無蹤了,看來這門功夫倒是極難控制。

    劉四海問道:「請問吳少君,這『三昧真火』要如何修煉?」劉四海見吳天遠武功如此高強,不知不覺間態度恭敬了許多,連稱呼也改了。吳天遠道:「在下初時修煉這『三昧真火』時倒是挺麻煩的,而且最初修煉『三昧直火』需要純陽之身。不過像劉公這種情形,也就簡單多了。……」

    剛說到這兒,忽聽門外腳步匆匆,一名劉府家丁慌慌張張衝進門來。劉四海一見,不由怒斥道:「劉平!你失心瘋了?怎麼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連家規也不顧了?」那家丁卻道:「老爺、大少爺、吳爺,大事不好了。與吳爺同來的那位李少爺將『東方堡』的少堡主打傷了。二少爺和三少爺不該如何置,叫我來請示老爺。」

    吳天遠聞言,面色大變,向劉四海道:「舍弟生性粗魯,出手不分輕重,在下這就去看看。在下給劉公添麻煩了,還望劉公海涵。」說罷,身形一晃,人便已經到屋外去了,眨眼間就不見了。劉四海和劉劍東竟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去的,輕功之佳,確是平生未見。

    劉四海驚訝之餘忙向劉劍東使了個眼色,劉劍東立即會意,忙跟著吳天遠的方向追了過去。劉四海這才向劉平道:「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自吳天遠離席之後,那個「無影鞭」鄭千里,就一直在琢磨著如何試探李越前這個渾小子。卻見李越前依然在不停地將各種食物送入口中,大有生命不息,進食不止的架勢。正是因為他的關係,這一桌依然在不停地上各種菜餚,而其他酒桌的酒菜大都已經撤下,換上了香茗和茶點。坐在這一桌上的人個個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心中念頭一轉,鄭千里便有了計較。當下,他便開始與李越前套近乎道:「李老弟,你平時在家也吃這麼多嗎?」李越前聞言,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鄭千里奇道:「那你今天怎麼吃了這麼多還不夠?」李越前邊吃邊答道:「因為這裡的菜好吃唄!」

    鄭千里笑了笑,道:「老弟啊,你的武功我也不知道如何,但是你這門吃飯的功夫,在老哥我看來,足可以排得上天下第一了。」「真的嗎?」李越前瞪大了眼睛望著鄭千里,將信將疑。

    鄭千里道:「老哥我行走江湖二十餘載這一點豈能看錯?你是天生神胃,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服你是天下第一(飯桶,鄭千里硬生生地忍住了,沒有把這兩個字說出來。)。」說著向李越前挑起大拇指。李越前聞言,還道鄭千里在誇他,樂得咧開大嘴不停地笑,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道:「我是天下第一?我大哥以前經常說我是大飯桶,沒想到我這吃飯的本事還真是天下第一。」同桌之人見鄭千里如此戲弄李越前,倒也覺得鄭千里給他們出了一口惡氣,卻也不提醒李越前,任由其出醜。

    鄭千里忍住笑,又道:「李老弟你這吃飯功夫天下第一,我們大家都是拜服的。卻不知李老弟的武功如何?」李越前道:「我大哥說我的武功已經天下少有敵手了,再加上別人會什麼武功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還沒有和別人動手我就已經贏了一半了。我大哥說這叫做知什麼彼的,就可以百戰都贏。」

    鄭千里知道李越前說的應該是「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心中暗自冷笑:「別人會什麼武功你一看就知道,這傻小子吹起牛皮來可真沒有邊了。」而坐在一旁的柳寒煙卻是雙睛一亮,轉而笑道:「李兄弟,你這樣說我可不太相信了。人家還沒有和你動手,你卻又怎麼能知道別人身還什麼武功?」李越前傲然道:「等到動手才知道別人會什麼武功那就遲了。你不信的話便請你隨便指一個人出來,我給你說說那人的武功,你看對不對。」

    柳寒煙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那個中年人道:「你倒說說看,他會什麼功夫?」李越前看了那中年人一眼,道:「他啊,我早就看過了。他練的是四川李氏的獨門武功『硃砂掌』已經有二十五六年了。後來又練了『崆峒派』的玄門心法『太乙心訣』。是不是?」他這一番話說得柳寒煙面色一變,而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更是大驚失色。他來此通名的時候並沒有報自己的真名,可是李越前竟然一口報出他平生最得意的兩門功夫。他不由得又仔細地將李越前打量了一遍,卻怎麼也想不出李越前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看出自己的武功出處來的。

    鄭千里見二人神色知道李越前說的不假,當下卻道:「這天下會『硃砂掌』的人可多了,你怎就知道這位仁兄練的是四川李氏的獨門『硃砂掌』?」李越前道:「這還不簡單?我適才見他掌心『勞宮穴』有一塊暗紅的印記。能造成這種印記的武功,也只有四川李氏的『硃砂掌』。」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48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三)
    鄭千里心道:「原來練了四川李氏的『硃砂掌』後,掌心就有一個暗紅的印記,這我還是頭一回聽聞。看來這渾小子倒還真有點名堂,待我再試試這小子。」想到這兒,他剛想對李越前說些什麼,卻見柳寒煙身側的那個中年人正狠狠地瞪著他,似乎在怪他不該向李越前多嘴多舌,又好像這個「硃砂掌」的印記是一樣見不得人的事物,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及。

    鄭千里卻佯作不知,指了指鄰桌的兩個人,笑吟吟地對李越前道:「那麼李老弟,你再看那二人又練的是什麼功夫?」李越前哪裡知道人心險惡,當下便照實說了,竟然也是絲毫不差。鄭千里點了點頭,又用手一指庭院中間的一桌年青人,道:「李老弟,可知那些都是什麼人?」同桌的人見鄭千里這麼一指,大都明白了鄭千里的用心,都幸災樂禍地看起熱鬧來。只有柳寒煙眸子中神光變幻不定,顯得莫測高深。

    李越前這次連看都沒有看,道:「那是武林五大世家中的東方、南宮、端木和司徒家的年輕一輩。」這次倒輪到鄭千里吃了一驚,道:「原來你和他們認識?」李越前道:「不認識啊。」鄭千里奇道:「那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武林五大世家的年輕一輩?」李越前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笨?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分別身懷武林四世家的武功。這些武林世家的武功又不外傳,又這麼年輕,那他們當然就是武林四世家的年輕一輩了。」

    鄭千里聽見李越前這傻小子說他笨,自然是勃然大怒,心道:「老子本來想你若是同這武林四世家的毛頭小子都認識的話,還真不大好辦。既然你們之間不認識,那可就別怪老子了。」他壓下怒氣,問道:「那麼在這些人裡面誰的武功最高?」

    李越前道:「應該是那個姓東方的,他的『七星七絕劍』、『天一真氣』和『斷玉掌』都已經有六七成火候了。不過他身後的那兩個人的武功比他還要高一些。」鄭千里點了點頭,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那麼,你和東方少堡主比較起來,誰的武功更高一些?「

    鄭千里的聲音已經大到庭院中每個角落都可以聽到了。所有的人聽見這突如其來,充滿挑釁的言語,便知道有事要發生了。自然地,所有人都不再出聲,向李越前這桌望來。原本喧鬧的庭院在剎那間變得鴉雀無聲,東方堡的少堡主東方天英雙目中更是射出兩道寒芒,注視著這桌的每一個人。

    李越前只顧著埋頭吃菜,根本沒有發現這些變化,當即接口道:「差得太遠了,沒法比。」鄭千里知道自己所要的效果已經達到,決定再煽一把火,裝作沒有聽清楚的樣子道:「誰和誰差得太遠了?」李越前道:「那個姓東方的比我差得太多了,沒法比。」說著,他一邊埋頭吃菜,一邊大搖其頭。

    可是,他這一句話剛一出口,整個劉府大院立刻炸開了鍋。東方天英更是怒髮衝冠。他自從行走江湖以來,這二三年未逢敵手,原本就心高氣傲的他,就更加張狂拔扈了。可是今天,居然有個毛頭小子說他武功差得太多,還是當著天下英雄面前說出的,他豈能嚥下這口氣?

    排開人眾,東方天英來到李越前的近前。眾人知道好戲開場了,也都不約而同地圍了過來。東方天英向李越前拱手道:「這位兄弟,剛才可是說在下的武功和你差得太遠?」東方天英的語氣雖然謙和,可是臉色卻是鐵青的,任誰都知道他是在強壓著怒火。

    李越前抬頭看了他一眼,大為驚奇,道:「不錯,可是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還走過來了?」心中念頭一轉,他便已經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向鄭千里怒道:「你害我?!」兩眼中立時射出兩道野獸般的光芒,瞧得鄭千里全身發毛。而柳寒煙卻暗暗點頭,心道:「這小子倒不是真傻,只是不諳世務。若真是個傻子,武功也不會強到哪裡去。」

    而鄭千里見此情形,也知道李越前並不是像他剛才所想的那樣是個傻小子。可是,事已至此,他只有硬著頭皮道:「李老弟,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可別胡亂賴別人。你這樣說了就賴帳,有沒有種?沒有種就別說!」

    李越前聞言,冷笑兩聲,道:「姓鄭的,我們這筆帳以後再算。」鄭千里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自然不肯失了面子,當下道:「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是現在同老子算這筆帳,又怎樣?老子還怕了你不成?」柳寒煙及眾賓客卻都知道,如果李越前的確不如東方天英也就罷了。如果李越前的武功若真勝過東方天英,那鄭千里的麻煩可就大了。

    卻見李越前不再理睬鄭千里,向東方天英道:「姓東方的,話是我說的,你想把我怎麼樣?」東方天英一怔,以前他行走江湖時,別人只要一聽說他是「東方堡」的少堡主,無不容讓三分。可是,面前的這小子似乎要本就沒有把「東方堡」放在眼裡。

    東方天英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敢在這裡吹大氣?」李越前卻毫不退縮道:「我知道你是誰有用嗎?是不是我知道你是誰,就該嚇得全身發抖?還是得嚇得屁滾尿流?你就算當真是『東方堡』的那個什麼少堡主,我憑什麼就該怕你?『東方堡』就這麼了不起啊?」

    東方天英本來想抬出「東方堡」的名聲,嚇唬一下李越前。誰知竟被李越前識破,而且還把他嘲弄了一番,不由得惱羞成怒。而鄭千里見李越前此刻突然頭腦清楚起來,言詞頗為犀利。心中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輕率魯莽開始擔憂起來。

    東方天英的臉色因為李越前的譏諷而脹得通紅,怒道:「你看不起在下倒也罷了,可是既然你看不起我『東方堡』。今天在下少不得要向閣下討教一二了。」眾從聽東方天英這麼一說,便知道二人要動手比武了,當即讓開一片空地。李越前以前聽大哥吳天遠說過,江湖人說什麼討教的意思便是挑戰。當下,他搖了搖頭,道:「我不和你打架。」

    東方天英一愣,問道:「為什麼?你有膽說,怎麼沒膽做?」李越前卻道:「我答應過我大哥不惹事生非,不離開這張桌子。」東方天英冷笑一聲道:「今天你動不動手,只怕由不得你做主了。」

    正這時,劉府的二少爺劉劍南和三少爺劉劍西已經趕了過來。二人知道吳天遠是其父的貴客,也知道李越前是吳天遠的兄弟,自然不希望這件事鬧大。當下劉劍南忙道:「東方兄且慢!」東方天英回頭見是劉劍南,心中雖然頗為不悅,但是這裡是劉府的地盤,無論如何也要給主人家一點面子。當下,他向劉劍南道:「劉兄認識這小子?是不是要替這小子出頭?」

    劉劍南聽他口氣中大有責問之意,心中也是老大的不高興,再加上他本就看不慣東方天英那飛揚跋扈的架勢,心道:「你『東方堡』便了不起了,就可以仗勢欺人了?難道我們劉家便輸於你東方家了?」心中雖是這樣想,臉上卻是滿臉微笑:「這位李兄弟,與我們劉家倒也有一點淵源。這樣吧,我讓這位李兄弟向你陪個不是。你東方兄大人有大量,此事就這樣揭過罷了。」

    當下,他也不問東方天英同不同意,便向李越前道:「李老弟,還不快向東方兄陪個不是,否則你大哥吳兄回來了,我們也不好交待!」說著,他又向李越前使了個眼色。

    豈知,固然他的話固然是白說,他的眼色卻也是白使。李越前搖了搖頭道:「我才不向他道歉呢!他的武功本就不如我,我憑什麼向他道歉?」劉劍南聞言,心中大生惱怒,心道:「我這是為你這小子好啊。你以為憑你的那點功夫,當真可以勝過東方天英?再說,就算你勝過了東方天英,這『東方堡』財雄勢大,又豈是好惹的?」他有心不管,可是又怕事後其父日後怪罪下來,有心要管,又不知從何下手,不由得進退兩難。

    東方天英見李越前誰的帳也不買,不由得怒極反笑起來,道:「劉兄,你看看,不是小弟不給你面子。這小子實在是太過張狂了,小弟今天要是不教訓他一下,這小子也不會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劉劍南卻道:「今天是家父五十大壽的日子,你們就是要動手,也別在我們劉家。」

    東方天英冷笑道:「可是,這小子剛才說了,他不會離開這張桌子,難道要在下將這張桌子搬到貴府之外不成?看來劉兄今天是護定了這個小子了?」劉劍南道:「不敢,在下對所有來的賓客都一視同仁,自然不希望來向家父賀壽的賓客在這裡受到什麼損傷。」

    東方天英仰天道:「這小子根本就瞧不起我『東方堡』,難道劉兄要在下硬嚥下這口氣不成?」劉劍南冷冷道:「『東方堡』的威名天下共知,我們是素來敬仰的,即使東方兄勝了李兄弟也不能增『東方堡』威名。另外東方兄既然前來賀壽,至少應該尊重敝府,別在這裡動武。今天是家父大喜的日子,在下不想因為這件事弄得他老人家不開心。」

    東方天英道:「如果在下今天就是要教訓這小子又怎樣?」劉劍南針鋒相對,毫不退縮道:「『東方堡』是武林世家,我們也不想招惹。可是劉家的人也不是可以任人欺侮的。」眾賓客見今日之事,竟然發展成東方家和劉家之爭,倒是大出意料了。

    李越前見此情形,也知道劉劍南是在維護自己,自然心生感激,當下道:「劉大哥,你放心好了,憑他還不能把我怎麼樣。這件事,我自己來承擔。」

    而另一邊的劉劍西也不願看到這件事當真演變成劉家與「東方堡」的衝突,當下道:「二哥,就由他去吧。公道自在人心,我們已經盡力了。就算見了爹爹,我們也可以交待過去了。」劉劍南想了想劉劍西的話倒也沒錯,這才冷笑一聲,作罷而回。

    東方天英見劉劍南不再過問此事,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才落地。其實在他心中,對劉家還是頗為忌憚的。若是東方家和劉家當真爭鬥起來,先不提劉家實力如何,只怕大半個中原武林都要幫著劉家。當真樹這麼大個強敵,可不是「東方堡」所願意的。

    當下,他撤出腰間長劍,向李越前道:「小子,你出招吧!」李越前見那長劍有如一泓秋水,未近身前一股森寒之氣便已沁入,笑道:「原來還是一把好劍。我真想和你打打看。可惜,在我大哥沒有回來之前,我是決不會和人動手打架的。」

    東方天英見他毫無懼意,心中不由得也犯了嘀咕,可是若這樣就罷手了,那只有更丟面子而已。當下,獰笑道:「動不動手,豈由你說了算。」當下他運劍如風,剎那間向李越前連刺七劍,劍法如何精妙不說,這七劍卻是每一劍均是在李越前身邊貼衣而過,只要有一劍差了半分,便能傷到李越前,單是這手功夫,便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眾賓客都是識貨的主,自然知道其中奧妙,方知「東方堡」盛名不虛,不由得大聲賀彩。

    而李越前屹然不動,任由東方天英這七劍從他身側掠過,道:「我說過,我大哥不來,我是不會和你打架的。」眾人見他在劍光臨身之際,尚有如此膽識,倒也打心裡佩服。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四)
    東方天英見李越前在劍光中神色溫和,似乎勝券在握一般。心中暗道:「難道今天真遇上高人了?我可得小心一點了。」當下道:「快亮兵刃!在下再度出劍時,可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而李越前負手而立,對他的話好像壓根沒有聽到一樣。那模樣就好像是在說:「就憑你這兩下三腳貓的功夫,也配我動兵刃?」

    而一側的柳寒煙卻心道:「如果等到吳天遠來了,這場架肯定打不起來了。」他倒有心看看李越前的功夫究竟如何,當下向李越前道:「李兄弟,你大哥叫你不可惹事生非,卻沒有叫你不許還手啊。他再出劍,你儘管還手便是了。你大哥回來的時候,我來給你作證。」

    李越前一聽,心想這姓柳的話也對,再者他曾見吳天遠和這姓柳的聊的很投機。他又看了柳寒煙一眼,覺著不像個壞人。當下便向東方天英道:「聽見沒有?你再出劍,我就還手了。傷了你可別怪我。」

    東方天英只覺又好氣,又好笑,沉聲道:「想傷我?那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話音剛落,劍起「七星並落」,只見七點寒光分射李越前胸腹之間七處大穴。這招「七星並落」乃是「東方堡」「七星七絕劍」中最為精微的招式之一,東方天英自行走江湖以來,一出手便使出這招,這還是頭一遭。

    李越前依然昂然不動,道:「我怎麼說你都不聽,可別後悔!」他剛說到「都」字的時候,東方天英的長劍已至胸前。只見他的身影一晃,人已經突入東方天英的劍影之中,一掌按向東方天英胸口「膻中穴」。東方天英眼見對方根本沒有進行任何閃避,可是自己刺出的七劍卻劍劍落空,簡直大違武學常理。而對方向自己按來的這一掌,明明也是平平無奇,可是自己偏偏又無法躲閃。這時他才心中驚駭起來:這「膻中穴」是人身之氣海,是至關重要的穴道,一旦給對方拍實了,自己這條小命多半不保。

    這時,東方天英身後那兩名長隨也發現了少堡主的危機,立時想也不想,皆身形暴起,各出一掌向李越前拍去。只聽得連續三聲悶響,李越前依然立在原地未動。東方天英的身影倒飛而出。人身在空中,一口鮮血卻已狂噴而出,直摔出數丈開外。他的那兩個長隨也各自倒退出兩三步。到這時,李越前的那個「悔」字才說出口。

    眾人見李越前在石火電光之間,只一招便傷了「東方堡」的少堡主,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而至於李越前到底是如何打傷了東方天英,怎麼出手的,在場的人倒有大半沒有看清楚。所有人都覺得這太神奇了,幾乎沒有幾個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剎那間,諾大的一個庭院轉眼間又變成了一片寂靜無聲,唯有倒在地上的東方天英在一口一口地喘著粗氣的聲息,在每一個人的耳間響起。

    東方天英的一名長隨忙趕到東方天英的身邊,查看他的傷勢。另一名長隨則向李越前怒道:「你竟敢傷了本堡的少堡主?!」李越前卻冷笑道:「我早就說過讓他別動手,他自己不聽,你們卻賴我傷了他。嘿嘿!你們倆若不服氣便一起上吧!」

    那名長隨聞言大怒,可是要他上去再同李越前動武,他卻是再也不敢了。剛才他們二人,明明各出一掌,都結結實實地打在李越前的脅下。可是自己二人卻反倒被李越前各自震出兩三步,手掌被震得到現在還有些隱隱地發麻。李越前不但若無其事,還在這種情形下傷了東方天英。對方的武功確實高出他們的想像太多,再上去索戰,只有自討其辱而已。但是,此刻他又不能退下,否則「東方堡」的威名將受大損,將來回到「東方堡」無法向堡主交待。他只覺自己此時真的是進退兩難。想說兩句撐場面的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立時僵在那裡了。

    柳寒煙此刻卻悄悄地來到「無影鞭」鄭千里的身邊,低聲道:「鄭前輩,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待會吳天遠一到,必然會將此間之事查個水落石出。『東方堡』和吳天遠,你能惹得起誰?」

    鄭千里聞言悚然而驚,心知柳寒煙說得不錯。吳天遠那小子可不像李越前那個渾小子。他一來,必定要查個前因後果。這一查便能查到自己身上來。這可不是好玩的,當下他忙問道:「請問柳公子,我該如何是好?」柳寒煙微微一笑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鄭千里凝思一想,也覺得此刻並無其他更好的法子,當下向柳寒煙道:「多謝柳公子指點。」言罷便悄悄溜走了。柳寒煙見鄭千里走後,這才向身邊的中年人使了個眼色,竟也逕自離去了。此時,眾賓客都注視著李越前和東方天英等人,對這三人的離去,竟然沒有一人發覺。

    而在一旁看熱鬧的劉劍南、劉劍西兄弟二人也覺著此事十分棘手,忙叫家人劉平去稟報劉四海,請示如何處置。也不知過了多久,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吳天遠從人群中走了進來。李越前見吳天遠面上如同罩著一層寒冰,知道他這個大哥心中震怒已至極點,一顆心立時懸了起來,七上八下地好生不安。

    吳天遠先走到東方天英的身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小藥丸,給東方天英服下了。緊接著,抬手連點東方天英胸前「紫宮」、「玉堂」、「膻中」、「中庭」和「鳩尾」五穴。卻見他出手如風,落指如電,東方天英身邊的那個長隨還沒有反應過來,吳天遠卻已將這些做完了。東方天英只覺原本在胸腹之間有如翻江倒海般的血氣,立時平復了許多。

    吳天遠這才回頭向李越前道:「你現在厲害了?長本事了?連我說的話你也敢不聽了?」李越前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輕聲道:「不是我的錯,是那個姓鄭的害我的。」吳天遠冷然道:「我臨走的時候說什麼來著?你答應過我什麼?是不是都記不清了?」李越前的聲音更低了:「我答應你不惹事生非,不離開這張桌子。」

    眾人見李越前剛才笑談揮手之間便重傷東方堡少堡主,自然是一個身負絕頂武功的少年。可在吳天遠面前竟然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可見對吳天遠懼怕至極。各人心中都暗道:「難道吳天遠的武功比這個李越前還要高嗎?這兄弟兩的武功是怎麼練的?」

    卻聽吳天遠厲聲道:「那你又是怎麼做的?」李越前道:「我……,我沒有惹事。是姓鄭的害我的!再說,我答應你不惹事,可是沒有說我可以不還手啊!是他先動手的(他伸手指向躺在地上的東方天英),我才還手的。他旁邊的那兩個人,還偷襲我,我要武功稍差一點。我就得躺在地上了。」

    李越前的聲音越說越大,神情越說越激動,這倒和以前不一樣。吳天遠記得李越前犯錯後從來都是乖乖地低頭聽他訓斥,從沒有如今天這樣理直氣壯過。吳天遠冷冷道:「怎麼了?還越說越有理了?是不是連我也要打?」有如一盆冷水澆在頭上,李越前便沒那麼激動了,悻悻道:「不敢!再說,我也打不過你。」吳天遠怒道:「那你如能打得過我,是不是就要對我下手了?」李越前一驚,眼圈一紅道:「大哥,你錯怪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話未說完,竟有些哭腔從他喉間流了出來。

    「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吳天遠見李越前快急哭出來了,倒也有點心疼,說話的口氣也就沒有那麼嚴峻了:「沒答應我不還手?這是誰教你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李越前忙道:「是先前同你說話的那個姓柳的教我的。他還說要幫我作證來著。」

    吳天遠道:「那麼,這柳寒煙和鄭千里他們兩人現在何處?」李越前這才轉過臉來,向鄭、柳二人原來所在的方位望去,哪裡還有二人的半點影子?他不由得張大了嘴叫道:「糟了!大哥,他們兩個都逃走了!」

    吳天遠一見此景,心中不由得大生煩惱,心道:「這個傻小子,竟然連兩個人也看不住?現在沒有了人證,還怎麼和東方家的人理論?」轉而又尋思:「我這個傻兄弟大字也不識幾個,他自然不會理會什麼『出手』和『還手』的區別,定是被別人給陰了。可是現在鄭、柳二人都溜了,只丟下我這個傻兄弟在這裡頂缸。這會這傻兄弟笨嘴笨舌的,在這裡只會礙事,看來只有先就勢冤枉他。他定然會受不了冤枉負氣而走。剩下我一個人,這事就好辦了。我的傻兄弟,哥哥對不起你了,你就先受點冤枉氣了!」

    想到這兒,吳天遠臉色一變,怒道:「你給我編得好故事!這裡哪裡有什麼柳寒煙和什麼鄭千里?」李越前的臉脹紅了,額頭青筋暴跳,道:「我是被冤枉的!」吳天遠大喝道:「你還敢撒謊!」李越前急得大吼道:「大哥!我是被冤枉的!我怎麼說你都不信?」最後這句從李越前口中吼出,便如平地炸響了一個炸雷一般。震得在場之人兩耳都「嗡嗡」作響。可是,吳天遠依然冷冷地看著李越前。

    李越前自來是闖禍大王,可是卻從未受過被人冤枉的氣。他只氣得三屍暴跳,五內生煙,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舉目四處亂望,似是要擇人而噬,那神情別提多恐怖。與他目光相對之人,都不由得打個冷戰,生怕自己目光稍有不對,這小子就會暴起發難,引來殺身之禍。當他望見劉四海時(這個老狐狸卻不知何時到了),劉四海向他打了個手勢,向牆外一指。李越前立刻會意,當下也不多說,身形一晃,便已越出圍牆,不見了蹤影。眾人見他距圍牆尚有數丈,只一晃便不見了蹤影,形如鬼魅一般,各自心中的震驚就不用提了。

    李越前出得劉府,毫不停留,便向西南方向去了。劉府外的一棵大榕樹後此時也閃出兩個人影,卻是柳寒煙和那個中年人。柳寒煙面帶微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吳天遠肯定會把李越前激出來。我們追上去。」說罷,柳寒煙與那個中年人也向西南方疾馳而去。

    劉府內,吳天遠見李越前負氣而走,不由得長出一口氣。當下,他向東方天英道:「舍弟無禮,誤傷了東方少堡主,在下這裡代他陪罪了。」東方天英尚未答話,他身邊的一位長隨卻接口道:「吳少俠,你就這麼交待一句話下來,就想開溜了?」

    吳天遠聽他言辭不善,當下反問道:「那你說要在下怎樣做?是不是要在下去『東方堡』,給舍弟頂罪?」那長隨冷然道:「令弟逞惡打傷了我們少堡主,這件事難道就這樣算了?這也太便宜了!」吳天遠聽得氣不打一處來,道:「舍弟雖然性情粗魯,可是我講的話,他還不敢不聽。今日之事縱然舍弟有錯,卻也不能全賴在他一個人身上。至於,鄭千里和柳寒煙到底是如何陷害舍弟,這暫且不說。到底是東方少堡主先出手生事,還是舍弟先出手逞兇,我想在座的武林朋友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用我再說了。」

    吳天遠可不是李越前,他說得入情入理,聽得在場之人皆暗暗點頭。只是眾人皆懼「東方堡」的威勢,卻也沒有什麼人敢出來為吳天遠作證。而那長隨卻道:「我們少堡主是什麼身份?豈可與你的兄弟相提並論?今得給我們『東方堡』一個交待才行!」吳天遠壓著怒氣道:「這樣吧,你們先回『東方堡』,十日之後,在下自會領著鄭千里和柳寒煙到貴堡辨明是非!」

    那長隨卻不依不饒道:「我們今天放過了你,你若就此逃了,再也不上『東方堡』來。天下這麼大,我們上哪裡去找你?」吳天遠聞言大怒,心道:「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們還要怎樣?難道我還真怕了你『東方堡』不成?」當下他怒極而笑道:「吳某人雖然是孤寡人一個,卻也沒有怕過誰!我既然敢說出來,自然會守信用。你們先回去,五日之後,吳某定然登門拜訪。」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49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五)
    眾人聽得吳天遠言語之間不客氣起來,既不提去找鄭千里和柳寒煙了,也不提要領著李越前去謝罪,只說自己要登門拜訪。既然不是上門說理,也不是上門請罪,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自然是吳天遠要憑自己一己之力挑了「東方堡」。與「東方堡」有間隙的人都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

    那長隨此時卻傻了眼了,他本只想撈回點面子,回到「東方堡」時對堡主也有個交待,沒想到卻當真激怒了吳天遠。吳天遠現在要和他動真格了,要單人獨力去「東方堡」找麻煩,這可不是他所願見到的。他心知這吳天遠的功夫就算不比李越前高出三四倍,最少也要高出一兩倍(不然李越前不會那麼怕吳天遠)。而李越前剛才露的那一手功夫,只怕本堡上下已無人能敵了。再惹上這麼一個魔星,只怕「東方堡」真的要大難臨頭了。而吳天遠此時虎目之中寒光湛湛,狠狠地盯著他,只嚇得他面色如土,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劉四海見此情景知道事情鬧大了,若當真讓吳無遠去「東方堡「鬧事可不是他所願意見到的。其實,劉四海早就想出面干預了,只是一開始時見李越前在那裡,而李越前又是一個愣頭青。他也知道所有人證均已不在場,若「東方堡」的人盤問起李越前來,李越前肯定會變成理虧的一方。所以當李越彷徨無助時,他便趁機指點李越前離開。後來再聽吳天遠與東方天英的那個長隨的對答,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人怎麼這麼不識抬舉?你左一個『東方堡』,右一個『東方堡』。嘿嘿!你這『東方堡』的名頭嚇唬一般的江湖人也就罷了,拿來嚇唬吳天遠可不成。東方家裡的人怎麼這麼不開眼?想是平日裡驕橫慣了。」

    他雖是這樣想,卻知道自己不能不出面當這個和事佬,這畢竟是在他府上發生的事。當下,他乾咳了一聲,排眾而出。那長隨一見劉四海出來,便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道:「劉公,請你來說句公道話!」

    劉四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到東方天英身邊,抓起東方天英的手腕。他只覺得東方天英的脈象穩健沉實,知道東方天英的內傷並無大礙。當下道:「東方世侄、吳少君,二位都不要動怒。依老朽看來這都是一場誤會。好在東方世侄的內傷已由吳少君治好了,並無大礙。這個……,這個……,今天是老夫的母難日,還請二位給老夫一點薄面,不如就此……化敵為友吧。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他嘴裡說的是問兩位意下如何,一雙眼睛卻盯著吳天遠。而吳天遠卻好像渾然不知,仍然盯著東方天英三人。

    眾人聽得劉四海雖然說得有些不倫不類,卻也知在這種情形下,劉四海這個和事佬卻也不好當。而劉四海稱東方天英為世侄,稱吳天遠為少君,可見吳天遠在劉四海心目中的份量要重多了。卻不知那個一向目中無人的東方天英會如何應對。

    東方天英雖然驕橫,卻不是草包。他知道今天遇上了高人了,再胡攪蠻纏下去,論理論武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只會結下一個莫名其妙的冤家而已,說不定還會給「東方堡」帶來滅頂之災。他趕緊掙扎著站起來,向吳天遠道:「方纔的事都是小弟誤聽了奸人挑唆,才發生這種誤會,的確是冤枉了李兄弟。還望吳兄不要見怪,小弟這廂給您陪罪了。」

    吳天遠聽他把過錯全攬到自己身上,倒也不好意思再說他什麼,也還禮道:「舍弟生性粗疏且輕狂,不知好歹,誤傷了東方公子,還望公子海涵。日後在下定將舍弟帶去東方堡給您陪罪。」言語之中,已客氣了許多。他明裡是說李越前「生性粗疏且輕狂,不知好歹」,暗裡卻是指東方天英。東方天英豈能不知?他臉上一陣燥熱,道忙道:「不敢。」

    轉而吳天遠向劉四海道:「因為舍弟的事,攪亂了劉公的壽筵,實是讓在下心中過意不去。」劉四海微微一笑道:「吳少君多慮了,老夫豈是那種斤斤計較之輩?」他又向一眾賓客道:「還請大家重新入席,今天還望諸位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不要怪罪老朽怠慢了諸位。」眾賓客都齊聲道:「不敢。」

    吳天遠卻長歎一聲,道:「劉公美意,在下心領了。只是我這個兄弟就這樣一人跑出去,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事來。在下不太放心,得去把他找著。在下這就告辭了。」劉四海本來還想問他「三昧真火」如何修煉,見他著急要走,卻也不好阻攔。有心想問一句,只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也不好相詢,也只有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強留少君了。日後閒暇之時,莫忘到寒舍來一敘。」吳天遠笑了笑,道:「劉公放心,日後有緣,自會相見。」

    當下,他向劉四海及眾賓客一拱手,飄然而去。

    翌日夜,劉四海的靜室內依然燈光閃爍。劉四海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面前正放著一本《玄天寶篆》。他右掌輕揮,只聽得「呼」的一聲輕響,整個室內燭火無論遠近,俱被掌風所激,乍明乍滅。劉四海知道,自己這門「玄天真氣」已修至小成。本來依《玄天寶篆》所言,若將「玄天真氣」練至小成,少則五年,多則十餘載,絕無一日練成之理。可是劉四海自從服食了「生生造化丹」後,內力較之從前也不知強了幾倍。再加上,吳天遠又將「三昧真火」渡入其體內,雖然只有一絲,可是威力卻強大無比。劉四海練習這「玄天真氣」時,每遇有滯礙之時,那絲「三昧真火」便出現將滯礙之處衝破。正是這許多機緣巧合,才使得劉四海有今日之功。直到此時,劉四海想起來,還是有如在夢中一般。

    劉四海又忍不住回想吳天遠那時說過的話來:「劉公服了這『生生造化丹』,又傳承了在下的『三昧真火』,雖然眼下這『三昧真火』還不是很強,但是靈苗已種,日後就算是……,嘿嘿!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日後就算是……,是什麼意思?」劉四海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突然,他的心中湧起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這個念頭瘋狂得他不敢往下想了。他心道:「不可能!不可能!天下哪有這種事?」轉而,他又心道:「說不定天下真會有這種事。吳天遠這點大年紀,武功便已到了這種深不可測的地步,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說不定真會有這種事攤到我身上!」想到這裡,劉四海只覺自己的心臟狂跳不已,既害怕這只是自己是癡心妄想,又有說不出的歡喜。

    正這時,卻聽得外面有一個冷冷的聲音:「劉四海!給我滾出來!」這聲音不大,卻有如在他耳邊響起,看來這人內力著實了得。接著只聽外面劉劍東的聲音響起:「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深夜探訪本府,意欲何為?」

    劉四海起身從容不迫地走出靜室來。卻見前廳屋頂之上一字排開,站著五個人影,而東西兩側的房頂上也各站了兩人,正是他的四個兒子。當下,他向劉劍東一揮手,道:「讓他們下來。」

    劉劍東領命,向那五人道:「家嚴有命,請諸位下去敘話。」說罷,劉劍東四兄弟皆飛身來到劉四海的身邊。緊接著,也不知道他發了什麼暗號,剎那間,整個劉府燈火通明,所有的燈火幾乎在同時點亮。屋簷之下,不知何時也已湧出無數人影,個個彎弓搭箭,正對屋頂上五人,並齊聲道:「請來客下來敘話!」這數百人的聲音如出一口,震得房梁瓦片上的積灰簌簌直下。

    來人見此陣勢,知道自己只要稍有輕舉妄動,便會被下面的弓箭手射成五隻刺蝟。當下也只有飛身來到劉四海等人近前,那為首之人卻冷然道:「劉四海好大的架子!」

    劉四海借火光,見來的五人皆身著夜行衣,俱有震驚之色。而為首那人生得獅鼻闊口,雙目中流露出一股暴戾之色。劉四海心念一轉,想起一個人來,道:「閣下莫非是『隻手遮天』展飛雄展寨主?」那為首之人聽得對方竟然一口報出他的來歷,不由得一怔,道:「不錯。」

    山東出響馬,是天下有名的。這「隻手遮天」展飛雄不但是綠林豪傑,而且是白雲嶺九寨十八堂的大掌盤子,為人凶狡殘忍,囂張拔扈,來頭可不小。劉四海心中有些嘀咕:「我們劉家和白雲嶺可沒有什麼過節,展飛雄怎麼半夜到這裡來尋釁?」當下他一抱拳,道:「展寨主大駕光臨,請恕劉某未能遠迎。不知展寨主半夜至此,對劉某有何指教?」

    展飛雄道:「聽說那本《玄天寶篆》最後是落在你老哥手上了,這本秘籍你也看了十幾年了,總不能讓你一人霸著。還請劉老哥拿出來,讓我們大家一起參詳參詳。」劉四海淡淡一笑道:「原來展寨主是為此事而來。可是我還有些不明白,這《玄天寶篆》落在我劉家十幾年了,展寨主想是早有此心了,怎麼到今日才登門索書?」

    展飛雄也笑了笑,道:「不錯,本寨主的確早有此心,不過只因諸事不得其便……」正說著,他向劉四海等人身後的屋頂望去,臉上露出驚詫之色,道:「咦!你怎麼來了?」劉四海等人皆回頭向屋頂上望去,卻見屋頂之上空空如也,哪裡有半條人影?

    展飛雄趁機一躍至劉四海身旁,出手如風,抓向劉四海肩頭「雲門穴」。原來他見今日情勢萬難全身走出劉府,便信口開河,與劉四海東拉西扯,實際上,心中卻一直在轉著如何逃出去的念頭。他引得劉四海等人向身後屋頂望去,只要他們一旦中計,他便出手挾持任何一人,情勢自然逆轉。而江湖傳言劉四海武功早失,又是劉府的首腦,自然是他要挾持的不二人選。可是,展雄飛萬萬沒有想到,劉四海的武功卻已在昨日恢復,他若早兩日來,或許便會是另一種情形了。

    劉四海頭一望,見屋頂上沒有人影,心知中計。身邊微風乍起,知道展飛雄已經侵到身邊,不暇多想,劉四海反手一掌,向展飛雄胸口拍了過去。縱然展飛雄抓住了他肩頭的「雲門穴」,展飛雄的胸口也要受他一掌。展飛雄為了不受這一掌,自會退避開,這是武人求生自保的不二法門。

    果然展飛雄本能地退了一步,這才想起劉四海武功早失的傳聞,心中頓懊惱起來,後悔不該退那一步。這時他可沒有時間懊惱後悔,一旦劉氏四兄弟緩過神來,將自己纏住,只怕真的難以脫身了。當下,他左掌一揮,向劉四海胸口拍了過去。而劉四海也是左掌一揮,迎了上來。只聽一聲悶響,兩掌接實。展飛雄只覺對方掌上傳來的勁力渾厚充盈,沛不可當,如潮水一般湧來。心中大驚,這才知道劉四海的武功已復。而自己在此萬般隱險的形勢下,偏又與劉四海陷入了拼比內力的凶險局面,看來這一掌是劉四海故意引他入局,好讓他不能逃走。他若在此刻撤掌必會為劉四海的內力所傷。他只能在心中大罵劉四海老奸巨滑,可是眼下除了與劉四海硬拚內力外,也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劉四海與展飛雄雙掌接實之後,便知道展飛雄的內力較自己要略遜一籌,只不過,自己雖已將「玄天真氣」運至十成,也無法在一時半會內取勝。他突然想到自己為何不試試從吳天遠那裡得來的「三昧真火」的威力?他的心念剛剛轉動,只覺一絲炙熱之氣便已從掌心流出,進入展飛雄的體內。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六)
    展飛雄立時只覺一絲似乎能熔金斷鐵的熱流忽然進入自己體內,並沿著經脈,像一根針一樣扎向自己的心臟。更讓他心驚的是,自己無論如何摧動內力,居然無法阻擋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真氣。展飛雄被嚇得魂飛魄散,知道如果任這絲真氣流到自己的心臟裡,自己必死無疑。他急忙撤掌,身形火速向後方飛躍而出。可這時劉四海的手掌已經按上了他的胸口,十成的「玄天真氣」的威力豈容小視?

    只聽一聲悶響,展飛雄諾大的身軀有如離弦之箭般倒射而出兩丈之外,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這種結局連劉氏四兄弟也沒有想到,一個個雖都是喜形於色,可是也有滿臉驚訝之情。畢竟對方可是大名鼎鼎的山東巨盜「隻手遮天」!與展飛雄同來的四人見此情形,一個個更是都嚇得半死。他們這一行人中,武功自然以展飛雄最高。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展飛雄竟然在一招之內被劉四海擊飛,且生死未卜。看來今天是難以逃脫生天了,卻不知劉四海將如何對付他們。

    豈知,劉四海向那四人一擺手道:「你們把展當家的帶回去養傷吧!」那四人見劉四海居然不為難他們,都是一怔,用滿是狐疑的眼光望著劉四海,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劉四海見了他們的神情,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當下道:「你們怕我言而無信嗎?大家散開,讓他們走!」劉府家丁聽見老爺既然傳令下來,便讓開一條路,展飛雄等人離開。

    那四人這才相信劉四海是真心誠意放他們走。當下他們也不在此險境久留,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展飛雄,這才發現他尚有一絲氣息。四人也不多言,便抬起展飛雄去了。剛走出兩步,卻聽劉四海道:「回去轉告貴教張教主,以後不要再打我劉家的主意了!」劉四海見四人聞言後皆不由得全身一震,然後頭也不回,飛也似的去了。

    劉劍東見展飛雄等人遠去了,這才命眾家丁各自散去。劉四海沉吟良久,這才向劉劍東四兄弟道:「你們都隨我來。」說罷,便逕自回到靜室裡去了。

    靜室內劉四海與其四子分坐五個蒲團上,在五人正中依然放著那本《玄天寶篆》。劉劍東向劉四海問道:「爹爹剛才說的張教主難道是……?」劉四海點了點頭接口道:「不錯,正是『白蓮教』教主張良望。以前我也是聽說『隻手遮天』展飛雄投靠了『白蓮教』,初時我還不信。唉,到今天,我才知道傳言不虛。」

    劉四海的小兒子劉劍北問道:「咱家和『白蓮教』可沒有什麼過節啊?難道他們真的是要來搶咱家的《玄天寶篆》?」而劉劍南卻道:「爹爹剛才是不是用《玄天寶篆》上的武功制住了展飛雄?這《玄天寶篆》上的武功當真這麼厲害?」劉四海笑了笑道:「你們這麼一下問這麼多問題卻讓我如何回答呢?」劉劍北道:「我先發問的,當然先回答我的。」

    劉四海點了點頭,道:「『白蓮教』和咱們劉家的確沒有什麼過節,不過他們來我們劉家卻不是為了《玄天寶篆》。劍東和劍南,你們是否知道『白蓮教』盯上了我們劉家的什麼東西了嗎?」

    劉劍南略一思索,道:「江湖上盛傳『白蓮教』教主張良望準備起兵造反。依孩兒之見,他是看上了我們劉家的家財,以及在地方上的勢力。張良放若要起兵造反,第一是要有人,第二是要有錢。我劉家有萬貫家財,又有數百家丁可用。張教主若得了我劉家的財力和人力,再加上山東境內的綠林山寨,這股力量的確是非同小可。至於《玄天寶篆》對於張良望來說,倒不是非常重要。以他的武功若想來搶《玄天寶篆》十幾年前也就給他搶走了,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劉四海點了點頭,頗為嘉許道:「說的不錯。」劉劍南又道:「不知爹爹為何將展飛雄等人放了,而不是送交官府呢?」劉四海道:「我們劉家座落在州城內,只要讓『白蓮教』的人知道我們有了戒備,他們還不敢在城內作亂。再說張良望豈是好惹的主?若把他逼急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劉劍東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天下不過剛剛太平幾年,轉眼又要天下大亂了。」劉四海皺了皺眉頭,道:「當年『白蓮教』門下人才濟濟,張良望讓手下的彭瑩玉、徐壽輝、劉福通、韓山童、等人興兵反元。誰知道這些人剛開始還聽從張良望的號令,到了後來一旦有了自己的勢力,竟沒有一家肯聽從『白蓮教』總壇之命。羽翼後更是各自稱王,繼而又自相殘殺,最後竟給名不見經傳的朱元璋奪了天下。朱元璋靠『白蓮教』起家後,又下詔指『白蓮教』為妖教邪教,對『白蓮教』大肆屠戳。張良望對此深以為恥。此番痛定思痛,對『白蓮教』大肆調整,估計在這一兩年之內便要再舉義旗,興兵造反了。卻又不知是否能鼎定天下?」

    劉劍東默然不語,劉劍南卻道:「誰得天下和我們劉家有什麼關係?只是天下一亂起來,只有老百姓深受其苦。先不說這些了,爹爹剛才使的是不是《玄天寶篆》上的功夫?您到現在還沒有回答孩兒呢。」劉四海笑道:「我剛開始時是用『玄天真氣』與展飛雄相抗,而擊敗他的那一下用的卻是『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那是什麼功夫?怎麼沒有聽說過?也是這《玄天寶篆》裡的功夫嗎?」劉劍北將信將疑地問。劉劍東卻驚訝道:「我見吳天遠只種下了一丁點『三昧真火』,那一絲『三昧真火』就真的有那麼厲害?」劉四海深深地望著劉劍東,點了點頭,口中卻回答劉劍北道:「不錯。這『三昧真火』是道家無上心法,卻不是這《玄天寶篆》中所記載的武學,而是吳天遠在給我祛毒療傷時給我種下的。」

    劉劍南插口道:「照這麼說,吳天遠的武功豈不是非常之高了?」劉四海肅然道:「依我看,吳天遠的武功已經到了神鬼莫測之境,你們日後行走江湖之時,見到他一定要以禮相待。」劉劍北笑道:「照您的意思,只怕他已經是天下無敵了,再也沒有人能勝過他了。」劉四海道:「只怕是這樣。」劉四海心道:「不知道那個人還在不在人世間,如果他還在的話,或許還能與吳天遠一較高下,或許吳天遠也不是他的對手也未可知。」他心裡想著心事,對劉劍北後來的話就沒有聽進去。

    劉劍北拉住乃父的衣袖,搖了搖道:「這個吳天遠是什麼來頭?怎麼我們都沒有聽說過?」劉四海這才回過神來,道:「吳天遠是『聖手銀針』李青山的弟子。」劉劍北奇道:「李青山不是天下第一名醫嗎?他又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吳天遠既是他的弟子,醫術很高也就罷了,怎麼武功也這麼高?」

    劉四海道:「李青山這個人脾氣有些古怪。元至正年間,元順帝派人請他入宮作太醫,他不肯赴命。他與劉福通、彭瑩玉等人素來交好。後來,劉福通據汴梁迎小明王韓林兒時,李青山也曾去汴梁為紅巾軍醫病療傷,只住了月餘便離開了。後來,從吳元年起,因朱元璋聽說其醫術精湛,屢次遣人邀他入宮為太醫。李青山也是避而不見,後來乾脆就從山東遷家,躲到山西,依然結『百草廬』行醫。當地人知道他是神醫,也不希望洪武皇帝把他請走,也都替他隱瞞。朱元璋尋他多次,始終不見其人,也就只好作罷。這李青山最怪的地方是,人家找他看病,在診金上也不與人家討價還價。所以窮人空找他看病,往往不給錢,他也診治。可是富人看病,卻要送他一件他看得上眼的東西。凡武林人找他醫病,他也同樣不要金銀,卻必須教他一套獨門武功。所以大凡武林人若不是得了無人可醫的絕症,或是不到危在旦夕地步,輕易是不敢登『百草廬』的大門求醫的。至於為父前去『百草廬』求醫時,也是思之再三。我當時到『百草廬』,吳天遠就侍立於旁,只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當時李青山曾對我說吳天遠只是他收養的一個孤兒。沒想到,現在他的武功竟然到達了如此境界。我自謂平生閱人無數,那時候可真是看走了眼了。」

    劉劍南道:「李青山向武林人索取武功,想來是想集天下武學之大成,創出一門前無古人的功夫來。」劉四海點了點頭道:「他這個人聰明絕頂,當初只怕是有這種想法。不過這自創武功又豈是這樣容易的事?只怕到後來,他便不抱這種幻想了,這個心願自然就留給吳天遠和他的兒子李越前去完成了。」

    劉劍南道:「昨天我見李越前一招就重傷東方天英,同時又震退了『東方堡』的『北邙雙傑』,只道我們年輕一輩之人的武功無過於此了,沒想到竟還有個吳天遠是如此厲害。」

    劉四海道:「說起昨天的事,我只是聽劉平泛泛地說了一下。今天,你再從頭到尾仔細地說一遍給我聽聽。」劉劍南便將昨天酒筵中發生的事向其父敘述了一遍,說完之後,劉劍南恨恨道:「這鄭千里和柳寒煙也太可惡了,這兩個人挑起東方天英和李越前的爭鬥後居然溜了。也怪孩兒當時沒有看緊,否則也不會演變成最後那麼棘手的局面。」

    劉四海卻道:「劍南你在一開始的時候做的不錯,後來就一塌糊塗了。劍西你就更差勁了,你若與劍南當時堅持下去,我想就憑東方天英還不敢在我劉家撒野。還是劍東做得很好。」

    劉劍南默然不語,心道:「我做了那麼多事,居然還要受責。大哥什麼也沒有做,卻得到誇獎。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只是說他的人是他的父親,他也不敢多言。

    劉四海看了劉劍南一眼,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做了那許多事卻要受責,而劍東什麼也沒有做,卻能被褒獎,心中很是不平?」劉劍南道:「孩兒不敢。」劉四海笑道:「你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心裡有什麼事還能瞞得過我去?」劉劍南道:「是,孩兒心中確有這種想法,請爹爹明示。」

    劉四海歎了一口氣,道:「你第一錯的地方,就是不該聽從劍西的話,讓李越前和東方天英在劉府動武。你們只要再等上一會,吳天遠和我就回來了,後面的事就不會發生了。你第二錯的地方便是在李越前打傷東方天英後,應立即上去調解,查明真相。這樣的話,鄭千里和柳寒煙也不會在無人知覺的情況下溜走了,也不會弄到後來不可收拾的地步。定是你看東方天英過於驕狂,你看不過眼,所以決定任由他在那裡出醜,挫挫他的驕氣。而你大哥到達的時候,鄭千里與柳寒煙已遁,只留下李越前在那裡頂缸。他若在此時出面,憑李越前那個愣頭青肯定說不過『東方堡』的人,到時候,李越前在盛怒之下能做出什麼,只有天知道了。若是弄得吳天遠與李越前反目,吳天遠多半會牽怒於『東方堡』。你大哥未敢輕舉妄動,自然是對的。便是為父在這種情況下,也要等吳天遠把李越前激走,才能出面調停。」

    劉劍南聽得乃父的分析,句句說到他的心底,不由得額頭汗如雨下,道:「孩兒知錯了。」劉四海道:「你雖然天資聰穎,可是氣量還不夠,以後還要多歷練才是。」轉而又問道:「那個柳寒煙是個什麼來頭?你們有誰知道?」劉氏四兄弟聞言都一怔,皆稱不知。

    劉四海抬起頭,想了想,道:「好像『昊天堡』的女公子名字也是柳含煙。」劉劍北卻道:「可是,這個柳寒煙卻是個男子啊。」劉劍西笑道:「你這個笨蛋,她不會女扮男裝嗎?」劉劍北也笑了,道:「這我可沒有想到。『昊天堡』與『東方堡』有仇嗎?柳含煙為什麼要挑起李越前和東方天英的爭鬥?」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0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七)
    劉劍東道:「『昊天堡』與『東方堡』之間素無怨恨,我想柳含煙定是別有用意。」劉四海頷首道:「不錯,近年來『昊天堡』人丁不旺。加之『昊天堡』堡主柳千山這些年重病纏身,這『昊天堡』主要還是由柳含煙一個人撐著。江湖人稱柳寒煙為『女諸葛』,這些年來『昊天堡』給她整治得井井有條,財力居於武林五大世家之首。可是柳家依然缺一個拿得出手的,能震攝群雄的人物。據說,柳千山定下了柳家五女只許招贅不許外嫁的家規。我想她可能是盯上了李越前。」

    劉劍南道:「『昊天堡』若將李越前招贅入柳家,以李越前的武功再加上『昊天堡』的財力,『昊天堡』只怕要雄居五大世家之首了。」劉四海道:「豈止如此?據為父所知李青山生前並沒有什麼親戚,而吳天遠也是個孤兒。這兄弟倆相依為命,他們之間的感情那就不用說了。只要能把李越前拉入柳家,也就等於把吳天遠拉入柳家了。柳含煙這步棋的確是一石二鳥的妙手,我是自愧不如。」

    劉劍北道:「可惜!可惜!」劉劍西聽他連說可惜,不由問道:「可惜什麼?」劉劍北道:「我是可惜爹爹沒有生個女兒,否則的話,我們倒可以把吳天遠招贅入門。倒也與『昊天堡』有得一拼了。」

    劉四海笑罵道:「你這個蠢才,吳天遠可不是李越前,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主。柳家要把李越前招進門,吳天遠這關過去過不去還是一個未定之數,豈是如你所說的那麼簡單?」

    說罷,劉四海道:「『白蓮教』準備東山再起,看來中原武不久便將有大事發生。為父這些年在家也閒得太久了,準備在江湖上走動走動。劍南你隨我出去歷練一番。」劉劍南問道:「不知爹爹準備何時動身?」劉四海想了想,道:「明日一早就走。」

    「已經午時了,這天還是陰沉沉的,好幾天沒有見到陽光了。」柳含煙對身邊的中年人輕聲道。那中年人道:「今春以來天寒地凍,雨雪不止,聽說朝庭已經播款振濟各地孤貧,以供其購買柴薪。」柳含煙一邊在街道上走著,一邊東張西望道:「看來朱元璋對老百姓還不錯啊。」那中年人道:「大小姐,我們追這李越前已經好幾天了,這樣找能找到嗎?」

    柳含煙道:「李總管放心,他這人食量這麼大,只要在開飯的時候到各個酒樓找找,肯定能找到。我們的眼線說他是往這個方向來的,應該不會錯。只不過我們一定要搶在吳天遠的前頭找到他。」李總管苦笑道:「只怕吳天遠已經找到李越前了也未可知。」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事在人為啊!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超出我想像的人選,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罷休的。」

    李總管有些憂慮道:「可是,我們那天騙了李越前,如果遇上了,他多半要翻臉。」柳含煙笑道:「你對這件事倒大可放心,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包管能把他李越前說成李越後。」李總管歎了一口氣,道:「小姐這點年紀就肩負千鈞重擔,這些年可苦了小姐了。」柳含煙道:「既然我身為『昊天堡』的長女,就應該為家裡做點事。咦!前面怎麼了?」李總管順著柳含煙凝視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座酒樓前圍著不少人,不知酒樓裡發生了什麼事。二人忙趕過去一看,柳含煙笑了。

    卻見大廳中李越前雄踞一張八仙桌旁,桌上滿是菜餚。李越前頭也不抬,將雙手中的食物流水一樣地往嘴裡送。瞧那吃相倒像是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在他身邊卻又有十個彪形大漢,正對他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叫嚷著。有的道:「讓你吃白食!」或喊道:「這小子皮糙肉厚的,挺能挨揍的。」

    李越前也不還手,只當是這些人給他撓癢。一名大漢見這可不是辦法,叫道:「這小子不怕打,咱們抄傢伙。」說著,眾人皆入內找來棍棒、鐵鏈等物向李越前身上招呼。李越前待眾人靠近,大手一揮,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便將眾人手中的傢伙一起奪了過來,扔在腳下。眾人手中沒有了傢伙,沒有辦法,依舊只能以拳腳相向。打了一會,這些漢子也倦了,逐漸都歇了下來。李越前也將面前的酒菜吃了個精光。他向不遠處那個目瞪口呆的店小二笑地道:「小二,再給我上一桌同樣的酒菜。」

    店小二一聽這話,便有如洩了氣的皮球,萎頓於地,道:「大爺,求您饒了我吧!小店本小利薄,可經不起您這麼折騰。我求您了!您快走吧!剛才那頓飯算我請您白吃了,成不?」

    李越前卻怫然不悅道:「剛才怎麼能算我白吃?你們那麼多人打我一個人,你以為我不懂啊?這叫霸王飯!你們打了我,我又沒有還手,這就算給了我飯錢了。你再上一桌來,我還讓你們打,保證不還手。」

    店小二哭喪著臉道:「我們店小,供不起您這位大菩薩,您還是到別家去吃這霸王飯吧。」李越前道:「這可不行,你若不再上一桌來,我倒要讓你嘗嘗我的拳頭了。」那店小二見他如此高大,拳頭攥起來倒有醋缽般大小,心道:「我若挨了你這一拳,估計大半條命也就沒有了。」可是,若當真給他上菜,只怕東家也饒不了他。他正彷徨之際,卻聽有人道:「給他上,這酒錢我來出。「

    店小二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俊俏書生和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進來,正是柳含煙和李總管二人。柳含煙向李總管道:「你去把錢付了。」李總管當下從懷中取出一疊大明寶鈔付了賬。店小二見有人肯出面付錢,自然是喜出望外,趕忙張羅酒菜去了。

    柳含煙也不說話,在李越前的對面落座,笑吟吟地望著李越前。李越前則冷冷地打量柳含煙,神情極不友善,道:「你那天為什麼要害我?」柳含煙笑道:「李兄弟錯怪在下了……」李越前截口道:「誰是你兄弟?你那天為什麼不辭而別?我已經找你們好幾天了。」

    柳含煙道:「這不是遇上了嗎?我們那天見鄭千里一言不發,竟然悄悄溜了。我想那天的事全是因鄭千里而起,他這一溜,李兄弟肯定要受冤枉。所以我們也來不及和你打招呼,就追了出去。」李越前聽她說得有理,臉色便和緩了些,道:「那你們追到他沒有?」柳含煙道:「如果追到了,我們肯定會把他送到『東方堡』去,為李兄弟討回清白,也就不會在這裡和李兄弟說話了。」

    李越前搖頭道:「不對!你和你旁邊的那個人的功夫都不比鄭千里差。你家的輕功『流雲飛步』是武林一絕,怎麼會追不上鄭千里呢?」柳含煙心中一驚,心道:「原來這小子早就知道我的武功根底了,看來也早就知道我是『昊天堡』門下。這小子眼光好毒,他這門還沒有動手便知對方武功來歷的功夫倒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

    柳含煙心中念頭急轉,可是嘴上絲毫不停,道:「你的話雖是不錯,可是這鄭千里可是老江湖。他逃出劉府後,盡揀小街小巷走,我們追著他繞了半晌,最後還是把他給弄丟了。你李兄弟武功遠高於我和鄭千里,找了這許多日子,還不是沒有找到我們?」

    李越前點了點頭,道:「這樣看來,我的確是錯怪你們了。那麼你們陪我去找我大哥,把事情說清楚。」柳含煙笑道:「找你大哥的事倒也不急。只是不知李兄弟為何落到如此光景?好像幾天都沒有吃飯一樣。」說話間,酒菜已經上桌,李越前立時狂吃猛喝起來。

    李越前邊吃邊道:「是啊,從劉家出來後,我就四處找你們。後來我餓了,想下館子吃飯。可是一摸身上,一文錢也沒有。這幾天可把我餓壞了。說到這兒,我還得謝謝你們請我吃這頓飯,等遇見我大哥時,我讓他還錢給你們。」柳含煙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李兄弟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李越前搖頭道:「我大哥對我說過,不可以欠別人的情,說什麼什麼的恩,要怎麼怎麼報來著的。」

    柳含煙道:「是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李越前道:「不錯,就是這句話。你年紀不大,學問倒挺不錯啊。和我大哥差不多。」柳含煙問道:「這些你大哥沒有教過你嗎?」李越前道:「我爹爹和大哥都教過我讀書識字。可是我覺著挺麻煩的,不能用心習武了,就沒有學。」柳含煙問道:「你可知道你大哥去哪裡找你去了?」李越前想了想,道:「他說不定以為我回『百草廬』去了,應該是回去找我了。」

    柳含煙道:「可是你為什麼不回家,卻跑到宿州來了?」李越前道:「大哥冤枉我,我當時氣得很,不想回家了,便一路向南走了下來。」說到這兒,他猶是氣鼓鼓的。柳含煙又問道:「你現在還在生吳兄的氣?」李越前點頭道:「還有一點。」然後又道:「我看你也挺有錢的,不如你帶著我到處玩玩。我花你多少錢,日後讓我大哥還你。」

    柳含煙聞言倒是正中下懷,可是她卻搖頭道:「那可不行!吳兄可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他若知道是我把你給拐走了,定會找上門來,我可惹不起他。你還是趕緊回家去罷。你若是缺錢,我倒可以送你一些。」李越前卻不理她這一套,伸手便去抓柳含煙的手道:「柳姊姊,我求你了!你就帶我出去玩玩吧。我大哥天天管著我,和他在一起一點意思也沒有。連上飯館點的飯菜也沒有你點得多、點得好。」

    柳含煙一驚,將手一縮,不讓李越前抓到,道:「原來你知道我是女子?」李越前笑道:「當然早就知道了。你沒有喉結,一看就是個女……,是個大小姐。」柳含煙知道他原本是想說「女人」二字,但為了討好她,硬是改口稱她大小姐了,心想:「看來只要好好栽培李越前,這小子也不是不可救藥的。」當下,她裝做很為難的樣子,道:「可是日後遇上了吳兄,我可不好交待。」李越前道:「你放心,我玩個十天半個月就回去,決不會讓我大哥來找你的。」柳含煙這才點頭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然後再商量日後的行止。」

    「我交待你的幾件事辦得如何?」柳含煙向李總管問道。李總管道:「回稟小姐,我已經用飛鴿傳書通知三小姐七天之後在岳州府與我們會合。」柳含煙又問:「吳天遠的動向如何?」李總管支吾道:「吳天遠好像是回『百草廬』去了。」柳含煙秀眉微蹙道:「什麼叫做好像?下面的人現在是怎麼辦事的?」

    李總管忙道:「吳天遠的行動太快了,今天還在山東,明天就到了河南,我們的眼線有點跟不上。」柳含煙寒著臉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吳天遠的行蹤。你傳我的話下去,都給我睜大了眼睛,盯牢他。我每天都要知道他詳細的行蹤。誰要是幹不了,就先和我打個招呼,我立馬就換了他!免得壞了我的大事!」李總管連聲道:「是!是!」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八)
    柳含煙這才面色稍霽,道:「其他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李總管道:「我們的幾家商號我都查看過了,賬目都沒有什麼問題。市口的那家山貨行我也找他們協商過了,可那家店主不肯轉讓。」柳含煙道:「為什麼?」李總管道:「我們的價錢已經很合理了,可是他還嫌低。依我看,不如讓我找人去嚇唬他們一下,他們肯定會轉讓給我們的。」柳含煙搖首道:「我同你說了許多次了,我們做生意就要本本分分的,不可以仗勢欺人!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你明天再去,多加些價錢也就是了。我看市口那家鋪子位置非常好,把它買下來,我們的鋪子就可以連成一片了,我們在那裡肯定能把錢賺回來的。」李總管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出聲了,心裡卻老大的不以為然,只不過大小姐既然這樣說了,他也只好照辦。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對大小姐的眼光從來沒有懷疑過。

    柳含煙道:「『天龍幫』的事你推掉沒有?」李總管道:「我找過『天龍幫』了。可是那個陳幫主不答應,說今晚非見到大小姐不可。」柳含煙道:「他們是這裡的地頭蛇,我們住在這『吉祥客棧』想必他們早就知道了。李越前睡了沒有?」李總管道:「好像還沒有。」柳含煙道:「你去請他上我這裡來坐坐。」李總管道:「是。」

    柳含煙見李總管走後,便取了一隻青漆大酒葫蘆,三隻青花瓷的小酒杯,放在桌上。然後又拿出幾個盤碟。分別放上瓜子、蜜餞、楊梅、糖藕、茴香豆等下酒小菜。她剛剛佈置好,便聽到了李總管的扣門聲了。

    柳含煙道了一聲請進,李越前便已經一頭闖了進來,問道:「柳姊姊找我來有什麼事?」柳含煙道:「我看天色還早,想請你來聊一聊。來,請坐。」李越前也不客氣,便在桌邊坐下,他看著眼前的盤碟,道:「就這點東西,還不夠我塞牙縫的,怎麼吃?」柳含煙笑道:「這又不是吃飯,只是一點零嘴,可不許你狼吞虎嚥地一骨腦地全都吃完。」李越前點頭道:「我知道了。」

    柳含煙又向李總管道:「李總管,你也來這兒坐下。」李總管道:「在大小姐和李少爺的面前哪裡有我的位子?我還是在一旁伺候著。」柳含煙笑道:「我和爹爹可一直沒有把你當下人看待,再說,李兄弟又不是外人,你還是坐下吧。」李總管又是推辭堅不肯坐,李越前見狀,一伸手便抓住李總管,把他摁入座位,道:「你還是先坐下,哪裡來的這麼多客套?」李總管笑了笑,便不再推辭了,只是笑容中未免有了幾分尷尬。

    柳含煙將酒壺的木塞拔出,立時一股醇香飄溢開,聞得人醺醺欲醉。李越前問道:「這是什麼酒?怎麼這麼香?」柳含煙道:「這酒叫『鬱金香』。」李越前奇道:「『鬱金香』是什麼酒?沒有聽說過。」柳含煙一邊倒酒,一邊道:「李白有云: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李越前見小酒杯中的酒果然呈琥珀色,道:「這李白是什麼人?他是不是喝過這『鬱金香』酒?否則,他怎麼知道這酒是琥珀色的?」柳含煙笑著搖頭道:「李白是唐朝的大詩人。在當時,鬱金香是一種香草,用這種香草浸過的酒,呈金黃色,也使酒香更加濃郁。至於我這『鬱金香』酒,我估計是後人為了紀念李大詩人而釀造的,多半李白自己卻沒有喝過。」

    李越前一聽這酒是為了紀念一個叫李白的什麼大詩人而釀造的,頓時也就沒有興趣了。他小時候李青山教他識字時,曾讓他背過幾句唐詩,也就是「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之類的詩句。他卻不好好背,也不肯識字,為此吃了不少苦頭。後來,輪到吳天遠教他時,也讓他背諸如什麼「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簡單易懂的名句。他又故意背錯,把字特地寫錯,自然又飽嘗了吳天遠的幾頓老拳。是以,他當時恨透了「詩」這樣東西,寫「詩」的「詩人」自然也就成了他仇恨的對象。現在雖然年歲已長,知道這「詩」大都是早已死去的「詩人」所作。這些「詩人」寫「詩」的時候,也似乎並不是為了為難他李越前而做的。據說「詩人」做「詩」大都是有「感」而發的。至於那個「感」是種什麼「感」,他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想知道。於是乎,他也看開了,放棄了對「詩」和「詩人」童年的那種切齒仇恨(因為他即使想報仇,也找不到可以報仇的對象了)。可是對「詩」和「詩人」這兩樣東西還是不免耿耿於懷的。

    柳含煙可不知道他與「詩」和「詩人」的那一段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她舉起手中的酒杯,向李總管道:「這第一杯酒,我要先敬李總管。」李總管忙站起身,道:「這可使不得。大小姐怎麼可以給我這個下人敬酒?」柳含煙道:「李總管您先坐下。」李總管只得坐了下來,面上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柳含煙正容道:「自從家父重病纏身以來,我二叔名義上是代理了堡主之位,可我卻知道當時真正撐住『昊天堡』,不讓它倒下去的人卻是你李總管。在我接掌柳家家業的這幾年裡,最初那兩年也都是李總管您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掌控大局,如何應對眾多江湖豪傑。李總管對我們柳家的恩情,讓含煙無以為報。今天讓含煙敬您一杯水酒,叫您一聲李叔,又有什麼過份了?」

    說到這兒,柳含煙的鳳目中已是淚水盈盈,飲盡杯中之酒。李總管聽到這裡,也是老淚縱橫,拿著酒杯的手不住地顫抖,道:「當年我身受仇家追殺,舉目天地之間,竟沒有我李應昌容身之處。在此危難之際,是堡主收留了我,更替我報仇雪恨。自從我投身了『昊天堡』之後,堡主、二爺和大小姐對我信任有加,委以我重任,也從不把我當下人看待。我只做了這麼一點點小事,實在不值得大小姐如此誇獎。」也將杯中酒飲了。

    李越前見二人說著說著都是淚流滿面,道:「你們倆怎麼說著說著都哭了?我大哥說男兒流血不流淚的。」李應昌聞言,臉色一紅,道:「是啊,我剛才心情激動,有些失態了。」

    柳含煙道:「李兄弟請喝酒,別客氣。」李越前將杯中酒飲盡,只覺滿口生香,酒入腹內,更是蕩氣迴腸,不由叫道:「好酒!」然後,又從銀盤中取了幾粒茴香豆,入口一嚼,甜香爽口,韌勁十足,忍不住又道:「好吃!」他又嘗了其他幾個銀盤中的蜜餞等物,每一樣都是他未曾吃過的美味。他忍不住向柳含煙道:「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怎麼我大哥從來就沒有買給我吃過?」

    柳含煙道:「想來吳兄平日裡忙,沒有心思浪費在這些小玩意上。」李越前點頭道:「你說得也是。」柳含煙道:「吳兄是何時拜在你父親的門下?」李越前回想了一下道:「應該是在我六歲那一年,我爹爹出去行醫回來,便帶著我大哥回來了,那時他也就八九歲的樣子。爹爹讓我和他一起練功夫學醫術。那時我已經練了兩年功夫了,我每次和他動手都能把他打得鼻青臉腫。」說到這兒,李越前笑得像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想來那是他一生中與吳天遠交手最為得意的時光。

    柳含煙問道:「那麼後來呢?」李越前歎了一口氣,頗為沮喪道:「後來,誰知剛過半年,他的武功便趕了上來。我再想打他個鼻青臉腫,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過了一年,大哥的武功就超過了我,以後只有他打我,沒有我打他的事發生了。到了我十歲的那一年,我爹爹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也沒有辦法管教我了。所以,管教我的事,也都交給我大哥了。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大哥便開始自創武功,走前人沒有走過的道路了。」

    柳含煙與李應昌聽得都是瞠目結舌,照李越前的話來推算,吳天遠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能自創武功了。這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柳含煙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李越前道:「我知道,你們一定以為我是在吹牛,或者以為我是瘋了。可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事。當時大哥對我和爹爹說這件事的時候,我不信,我爹爹也不信。可是他將他自創的武學使出來的時候,又讓我們不得不相信。當時大哥要把他悟出來的武功傳給我,卻被我拒絕了。我當時想,他能創出武功,我就為什麼不能創出武功?當時我爹爹曾說我可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啊!我憑什麼就要輸給他?(柳含煙這時突然發現李越前是非常驕傲的。)兩年後,我同樣也走上了這條道路。不過,我自創的第一套功夫,還是交給他,讓他幫著修改了。而他當時又開始走上了大多數人不敢嘗試的自創內功的道。此時我已經被他遠遠地甩在後面。」

    柳含煙和李應昌感覺就像在聽神話故事一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要知道自創一些武學招式,既使是招式不太精妙或是有什麼缺陷,可練習時對人體的傷害相對較小。最多在與人對敵時,容易被對方所傷便是了。可是這內功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要有一絲差錯,修習者就會走火入魔,輕者便會身受重傷,重者全身經脈錯亂,弄不好連小命都能給弄丟了。實在是萬分凶險的事。李越前接著道:「後來我爹爹因為身患絕症,採集了許多草藥,又找了許多方子,要煉丹治病。可是每次煉丹都是以失敗而告終。大哥和爹爹研究了許久,才知道是煉丹的火出了問題。」柳含煙奇道:「火還有什麼問題?」

    李越前道:「古人煉丹時用的是『三昧真火』,爹爹和大哥起初都認為這『三昧真火』也就是柴火、炭火中的一種。後來經大哥翻閱了無數的道家典籍,才知道這『三昧真火』並不是一種火,而是一種內功。為了能夠煉出丹藥,救爹爹的性命,大哥便開始研究如何能煉成這『三昧真火』。後來,直到爹爹去世之前,大哥才剛剛摸索出一點門道。可惜太遲了!爹爹知道自己要去了,就把我和大哥叫道病床前,對大哥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天生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卻缺少濟世之懷,終是難成大器。我去之後,你要對他嚴加看管,不要讓他惹事生非。唉!我們李家也就這一根獨苗。我希望你能把他當做親生弟弟一樣看待,以後有機會的話就幫他成個家,也就了了為師的一樁心願。』大哥當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只是不住的點頭。我當時還不知道爹爹要去了,見大哥哭成那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我從來也沒有想到過,像大哥那樣厲害的人物也會哭得像孩子一樣。爹爹又對我說:『愣子,以後你就不要再叫吳師兄了,直接叫他大哥,你以後要把他當親生哥哥一樣看待。以後凡事都要聽大哥的話。』」

    「愣子?是誰?」李應昌忍不住問道。李越前的聲音有些暗啞,道:「是我,我的小名就叫愣子。我爹爹說完後,又拉住大哥的手,歎了一口氣說:『可就是苦了你了!』大哥哭著說:『師父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愣子的。』爹爹這才閉上眼睛,去了!我這才知道爹爹已經不在了,才知道大哥為什麼哭泣。我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安葬了爹爹之後這些年,我們倆一直過得平平安安的,直到三年前,他竟硬生生地將『三昧真火』練到大成。我在之前就一直納悶,大哥他又要同爹爹學醫、採藥、看書,還要練習武功。而我除了只練武之外,其他什麼也不做,可是我用盡全力拚命地追趕,卻怎麼也趕不上他。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大哥是天生的了不起。我和他相差得太遠,太遠了!」說到這兒,李越前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1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九)
    柳含煙聽出到這時,李越前對吳天遠的憤恨之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無限的敬仰之情。柳含煙輕輕地道:「你好像很怕你大哥,他是不是經常打你?」李越前道:「爹爹在世的時候,爹爹管不了我。所以經常讓大哥揍我。自從爹爹去世之後,大哥反而不打我了。只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山下的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打了個半死。大哥給那人醫過之後,回來就把我吊在樹上,把我狠狠地暴打了一頓。我當時把大哥恨死了,他打我一鞭子,我就罵他一句。他也不說話,只是用鞭子,沒頭沒臉地往我身上照。他抽的每一鞭子都讓我痛之入骨。後來,我給他打急了,我說:『你又不是我親哥哥,你憑什麼管我打我?』我沒想到我這句話卻傷了大哥的心。我當時見臉色發青,嘴唇發紫,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我當時怕極了,不知道他會怎樣對付我。誰知道,他竟然把我從樹上放下來,自己卻一言不發下山去了。」

    「我當時見他走了,也沒有留他,自己便回屋找了傷藥敷了傷口,睡覺去了。緊接著整整兩天大哥也沒有回來,家裡能吃的東西都給我吃光了,我開始有點慌了。那天夜裡,我突然聽見堂屋裡有什麼東西聲響,我就悄悄地走過去一看。卻是大哥坐在爹爹的靈位前不住地哭。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流淚。我想他是喝醉了,因為他的手裡還拿著一隻老大的酒葫蘆,一邊喝酒,一邊同爹爹的靈位說話。說來說去,也都是對不起我爹爹,沒有把我管教好之類的話。當時我也不知是怎麼了,眼淚忍不住嘩嘩地往外流,心裡不住地發酸。我衝到大哥身邊,一把抱住他,哭著說:『我錯了,我對不起大哥!你就是愣子親哥哥,愣子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以後再也不闖禍了!』大哥抱住我的頭,什麼也沒有說,我們倆只是抱頭痛哭。」

    說到這兒,李越前的眼圈紅了,聲間沙沙的。柳含煙和李應昌的眼眶也是濕濕的。他們也知道吳天遠生逢亂世之中,雖然武功高強,可他自己也不過也是個半大的孩子,又當爹又當娘將這個不懂事李越前拉扯長大,其中的艱辛的確是不為外人所知的。

    柳含煙道:「後來你就沒有再闖禍了?」李越前道:「有時候還是會闖些小禍。不過我再也不對不會武功的人出手了。而且我也學聰明了,我再闖了禍,也不等大哥來責罰我,我就直接跑到爹爹的靈位前,對著靈位說:『愣子知道錯了,爹爹你就讓大哥處罰愣子吧。』只要大哥見到這情形,多半心就軟了,不會打我了,只是教訓我幾句便了事了。」

    柳含煙道:「聽你這麼說你和吳兄的武功都很高了。不過你能說說吳兄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地步了嗎?」李越前道:「年前的時候,大哥曾對我說:『愣子,依你現在的武功,在中原武林能勝過你的人已經為數不多了。據我看,你的功夫在這一兩年之內便可大成,可以和天下英雄一較長短。再過十年自然將傲視群雄。』我當時聽了很高興,就提出要和他比試一下。大哥不肯,我知道他怕傷了我的自信心。我請求再三,他也才答應。開始我連攻三招,他一連讓了我三招。我發第四招的時候,他才出手。」

    李應昌問道:「你們一共過了多少招?」在他想像中,李越前的武功如此之高,在吳天遠手下走出百招應該不成問題。李越前歎了一口氣,道:「我原先也覺得自己這兩年武功大進,只望著能在他手下走上個五六招。豈知他一出手就把我給制住了。」

    李應昌驚道:「什麼?只一招?」李越前的武功如此之高,竟然在吳天遠的手下只能過一招?李應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李越前在吹牛?不過他看著李越前的神情,倒也不像是在吹牛。李應昌突然想道:「這吳天遠的武功究竟是怎麼練的?聽著倒像個妖怪似的。」想到這裡他不禁啞然失笑。

    柳含煙聽到這裡,心中也是十分震驚。可是在她的心中又是一陣狂喜,她知道自己這一注是押對門子了。她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李越前神色一變,道:「有人來了!一共三個。」柳含煙和李應昌忙凝神仔細聽外面的動靜。果然,不一會屋頂上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柳含煙知道是誰來了,抄起床頭的長劍,打開長窗,與李應昌二人一同躍上了屋頂。李越前見二人上了屋頂,便也跟著上去了。

    屋頂上,三條黑影向柳含煙等人之處飛馳南而來,在丈外停下了腳步。柳含煙向那三人中為首之人一拱手,道:「不知陳幫主深夜來訪,有何事指教?」那為首之人冷笑一聲,道:「『昊天堡』的女公子好大的架子,我們『天龍幫』三番五次地請你來敝幫作客,可是柳小姐也是三番五次地不給敝幫這點薄面。沒有法子,既然我們盡不了地主之誼,也就只好厚著臉皮登門拜訪柳大小姐了。」

    李越前見來的人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一雙眸子中寒光四射,看來內力修為已經有了相當的造詣。他身後兩人,年歲也與他相仿,一個「太陽穴」高高隆起,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另一個雙手骨結粗大,青筋錯結,是個外家功夫的好手。李越前看著這三人,突然間好像想起什麼,凝神看了看那個刀疤臉,想了一下,又一時想不起來了。

    卻聽柳含煙道:「晚輩這兩天有要事在身,未能登門拜訪陳幫主,還請陳幫主恕罪。不過據晚輩所知,敝堡與貴幫素無過節,亦無生意上的往來,更沒有什麼交情。不知陳幫主這麼急著找小女子所為何事?」那陳幫主的神情很不高興,道:「怎麼沒有生意上的往來?這宿州一帶都是我『天龍幫』的地頭。你們『昊天堡』在宿州可開了不少商號錢莊。可是這些年卻從未向我們『天龍幫』繳納過一文錢。」

    柳含煙笑道:「陳幫主,咱們大家打開窗戶說亮話。我們『昊天堡』在宿州做的都是正當買賣。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打家劫舍,更沒有什麼事情驚動了官府而連累到貴幫。貴幫卻要雁過拔毛,從中抽利,這話未有些免欠妥。」陳幫主道:「一個地方一個規矩,本來宿州這裡所有的商戶每月都定期向本幫交款。可是,自從貴堡的各寶號進來之後,卻拒不交納。別的商戶見到這種情形,也都不願意交款了。這讓我們『天龍幫』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柳含煙則道:「小女子也曾走過幾天江湖,什麼地方的規矩小女子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見過象貴幫這樣的規矩。天下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天龍幫』在宿州設賭場、開妓寨、經營酒樓。我『昊天堡』按照江湖規矩辦事,從來沒有染指過這些買賣,與貴幫搶生意,可是今天陳幫主居然不顧江湖規矩,武林道義,向小女子提出這種無理要求,只怕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罷?」

    陳幫主冷笑道:「好一張伶牙利嘴。可惜,你『昊天堡』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昊天堡』了。依我看『昊天堡』早就該在武林五大世家中除名了。今天我陳某人只問你一句話,你們『昊天堡』到底是繳還是不繳?」

    李應昌喝道:「放肆!陳驚鴻!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對大小姐如此無禮?」陳驚鴻道:「她是你李兄的大小姐,可不是我陳某人的大小姐。我放肆了,你又能把我怎樣?」李應昌大怒,向柳含煙道:「大小姐,請讓屬下去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無知的鼠輩!」

    柳含煙輕輕一擺手,道:「李總管且慢!」轉而又向陳驚鴻笑道:「想必今天陳幫主就是為了將我『昊天堡』從江湖上除名而來的?」陳驚鴻道:「不敢!只要貴堡的商號按月向敝幫繳納正常的費用,我們大家依舊是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也別怪我『天龍幫』不講江湖道義了!兄弟們!出來罷!」原來陳驚鴻早就在客棧周圍佈置下了不少人手,只待談判破裂,他一聲令下,便從暗中走出來,與他們三人一道將柳含煙、李應昌與李越前三人拿下。

    靜悄悄地,竟然一點聲息全無。陳驚鴻心中暗叫不好,臉上神色驚疑不定,又叫道:「兄弟們,快都給我出來!」柳含煙見他連連招呼「天龍幫」的弟兄沒有反應,好像還要再次呼喚一樣,當下笑道:「陳幫主,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你叫的人,恐怕今晚是不會來了。」陳驚鴻心中懼意更盛,問道:「為什麼?難道是你……?」

    柳含煙小瑤鼻中哼了一聲,道:「這還用問嗎?」轉向李應昌道:「李總管,可以了!」李應昌立時發出一聲長嘯,須臾間,客棧四周屋頂之上就多了十餘條人影,皆向此處圍了過來。陳驚鴻眼看圍上來的這一眾人之中竟無一庸手,知道今天可大事不妙了。他這才想起柳含煙在江湖上人稱「女諸葛」,的確是有過人之能,竟然能算定他陳驚鴻今晚要來此處。更厲害的是,這小丫頭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他「天龍幫」的眼皮底下調集了這麼多人手,而「天龍幫」身為宿州的地頭蛇而毫不知情。看來「昊天堡」也沒有江湖傳言的那樣膿包,實力猶在,殊不可侮!

    陳驚鴻心中各種念頭急轉,心中思量著脫身之策,向柳含煙問道:「你把我的兄弟們怎樣了?」柳含煙早就知道「天龍幫」找她沒有什麼好事,所以預先就在此伏下了不少高手準備應變。她笑了笑道:「沒怎麼樣。你的那些手下都被他們點了穴道而已,明天一早就沒事了。」說著她指了指四周的那一眾人。然後,她又指著李越前向眾人道:「這位是李越前李少爺,大家還不趕快見過?」那一眾人忙齊聲道:「見過李少爺!」

    李越前卻渾如未覺,也不還禮,只是緊盯著那個刀疤臉,一副在努力地想著什麼又想不出來的樣子。柳含煙既有心要將李越前招贅入「昊天堡」,自然想讓李越前在「昊天堡」群雄中,乃至整個江湖中豎立起威信。她眼見此景不由得秀眉微蹙,可在轉眼間,她的雙睛又是一亮道:「陳幫主,請恕小女子眼拙。你身後的這兩位,小女子素未平生,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

    陳驚鴻哪裡知道柳含煙心中的念頭?也沒有多想,便指著一人道:「這們是敝幫的『天威堂』堂主卜傑。」然後又指著身後的刀疤臉道:「這一位則是敝幫的『地靈堂』堂主洪雷。」

    李越前聞言雙睛一亮,指著洪雷問道:「你這廝從前是不是陳猱頭的部下?有沒有在益都呆過?」那洪雷聞言一驚,全身一顫,立即矢口否認道:「不是,沒有!」柳含煙一見此景,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當下道:「李兄弟別聽他的,他在撒謊!」而洪雷身邊的那位卜傑也道:「我倆都是陳將軍的舊部,你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李越前的臉上立時有罩上了一層寒霜,又問道:「當年是不是你將田豐、王世誠和陳猱頭出賣給王保保的?」柳含煙、李應昌等人聞言都是一驚。元至正二十二年,王世誠、田豐刺殺元朝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察罕貼木兒後逃入益都。察罕貼木兒義子擴廓貼木兒(王保保)接掌義父兵權繼續統兵圍攻益都。「白蓮教」紅軍守將陳猱頭浴血奮戰,終因寡不敵眾,於當年益都失守。王世誠、田豐為擴廓貼木兒所殺,陳猱頭送京城處斬,當年這段公案震驚天下。

    世人後來評說此事,認為這三人都立了不世之功。若非王世誠、田豐刺殺了察罕貼木兒。察罕貼木兒猶在的話,也不會發生後來的李思齊、張思道、孔興、脫列伯等將領不服擴廓貼木兒調遣,而導致元軍內部內訌不斷的局面。若非陳猱頭據益都力抗察罕、擴廓大軍一年之久,元軍早已大軍麾師南下,這天下究竟輪到誰來坐,甚至於元人是否能被逐出中原,只怕也是未定之數。柳含煙、李應昌等人今夜聽聞這三位抗元大英雄居然是被人出賣而死,而那個賊子居然還在他們面前,怎能不讓他們又驚又怒?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十)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十)
    還沒有等到柳含煙吩咐,一眾人就已經在三丈外將洪雷三人團團圍住。而那個卜傑卻向洪雷問道:「我記得當年破城之時,是你和李勝、王同、古寒等人將陳將軍易了容,穿上城中百姓的衣服,誓死要護送陳將軍突圍的。後來你不是說你們被元軍發現,只有你和李勝二人殺出重圍,而陳將軍卻不幸為擴廓貼木兒所擒嗎?」

    李越前冷然道:「他撒謊!當年是他和李勝失手被元軍所擒,他二人貪生怕死,為了活命,居然領著王保保分別將混在百姓中的陳猱頭、王世誠和田豐三人認出。」洪雷驚恐至極,叫道:「我沒有幹那種事!你胡說!你們可千萬別聽他的!」李越前道:「李勝臨死之前已經將一切都招認了!所以我才知道你臉上有條大刀疤。我初時還想不起來,若不是那個什麼幫的幫主報出你的名字來,只怕今天還給你逃過這一劫了!」

    卜傑問道:「那李勝是怎麼死的?」李越前道:「給我大哥殺了。我大哥當年查明真相後,每次說到這件事都是憤憤不已。只可惜洪雷一直不在江湖上出現,所以大哥一直也沒有找到他。嘿嘿,沒有想到,今天竟然給我遇上了。」卜傑聞言,當即跪下給李越前「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賢兄弟查明真相,為我撥開迷霧,不然至今我還給這賊子蒙在鼓裡。」說罷,一躍而起,向洪雷道:「今天我要給陳將軍報仇!」言罷,一掌便向洪雷拍去。

    陳驚鴻在一旁見自己幫內起了內訌,當下一伸手,架住了卜傑的這一掌,道:「卜兄弟,為陳幫主報仇的事我們從長計議。眼下大敵當前,我們應該先一致對外。」卜傑武功不如陳驚鴻,給他架住了手掌,竟無法向前推出半分,不由怒道:「對個頭!陳將軍對我們恩重如山,老子先把這賊子殺了,再和你一致對外!」

    李越前道:「還是我來吧!」然後向柳含煙道:「柳姊姊,借你的長劍用一下。」柳含煙原本就想要他出手,聽他這麼一說,便掣出長劍,以柄授之。而洪雷知道自己今天已是在劫難逃,眼見李越前準備出頭,心中暗想:「憑這小子的年歲,他的武功也不會高到哪裡去,只要今天用話激住『昊天堡』的人,想來逃生倒也不是沒有指望的。」當下,他向柳含煙等人問道:「你們是不是想倚多為勝?」

    「笑話!」李越前道:「今天你只要能從我劍下走過三招,我保你今後走遍天下沒有人敢動你一根汗毛!就算是我大哥要殺你,我也要求他放過你!」這句話可狂的沒有邊了,在場的人除了柳含煙和李應昌二人之外,都道李越前是在吹大氣。而柳含煙和李應昌二人卻親眼見過李越前赤手空拳一招之內重傷東方天英並震退「北邙雙傑」,這三人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都比眼前的洪雷強出許多。李越前嘴裡說是三招已經算是謙虛了,只怕洪雷在李越前的劍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

    洪雷聞言心中一喜,還道自己今天脫身有望了,當下也拔出長劍與李越前相對。李越前也不說話,一劍便向洪雷胸口刺去。洪雷見這一劍刺來平平無奇,心道:「這小子剛才吹大氣,說什麼老子在他手下走過三招,就如何如何。我還道他有什麼驚天的本領、精妙的劍法,原來也不過爾爾!」當下他想也不想揮劍去格擋來劍。

    豈知,在洪雷的長劍即將碰到李越前長劍的一剎那間,李越前手中的長劍就向突然炸裂開一樣,在瞬時間迸發出千萬道光芒。眾人只覺劍光耀眼生花,李越前手中的長劍上發出的劍光立時便將洪雷吞沒於其中了。在劍光的包圍下,再也看不到洪雷的身影。只能看到劍光中揚起了一片淡淡的血霧,只聽見洪雷手中長劍與李越前手中長劍不停撞擊,發出綿密的金鐵交鳴的聲響。到最後,兩劍相交之聲開始變得斷斷續續的,直到幾乎不聞時,李越前收劍了。

    李越前身形向後一退,頭也不回,信手將手中長劍一擲。那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輕巧巧地插入柳含煙手中的劍鞘中。這一手功夫的確是漂亮之極,眾人都是識貨的人,都忍不住大聲喝采。喝采過後,眾人都向場中望去,卻都怔住了。

    洪雷不見了,屋頂之上只餘下一片片血漬和一堆碎肉、斷骨、殘劍的混合物。一眼望去,那堆混合物被切割得整齊至極,無論碎肉、斷骨還是殘劍邊長俱不盈寸。一陣清風吹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薰得人心中發毛。每一個人(除了卜傑,他激動得鬚髮戟張)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股寒意。諾大的一個人,即使是站在那裡不動,任憑對手切砍,只怕也要半天的時間才能做到如此細碎。而李越前卻只在須臾之間便做到了,單憑劍法而論,這一劍的確是精妙已極,李越前在劍上的功夫也已到達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可是,所有的人並不看重這些,這些人卻深深地驚駭於這一招劍法的殘忍。屋頂上的人除了李越前外,都是久走江湖的英雄豪傑,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可是今天這麼血腥的陣勢,大家卻都是第一次見到。柳含煙只覺腹內酸水不停地翻湧,忍不住的一陣噁心,嘔吐起來。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吳天遠不敢單獨將李越前放出來行走江湖,而是總把李越前帶在身邊,或是留在家裡。也開始懷疑自己的三妹是否能控制住這個像猛虎一樣,不知殘忍為何物的少年了。而其他人雖然沒有象柳含煙那樣吐出來,可是也大都是覺得頭皮發麻,全身上下毛骨悚然。

    而那位「天龍幫」幫主陳驚鴻更是人如其名,眼見此景,嚇得六神無主,有如驚弓之鳥,差點背過氣去,兩條腿象篩糠一樣亂抖。卜傑見陳驚鴻這副膿包樣,罵道:「你瞧你這孬種樣!殺了這人人得而誅之的賊子,居然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你他媽的是怎麼做幫主的?就你這熊樣還在江湖上混?我看你還是回家抱孩子去罷!」

    卜傑又向李越前道:「多謝李公子將這賊子碎屍萬段。我若殺了他,也沒有你這種手段,殺得如此解恨!」李越前笑了笑道:「這倒不必,我大哥說這種賊子死一萬次也不嫌多!」說完,他伸手一指陳驚鴻道:「那個什麼幫主,你過來!」

    陳驚鴻聞言大驚,忙道:「不關我的事!我和陳將軍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可沒有出賣他!」李越前道:「那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有辦完?好像是向『昊天堡』要什麼錢來著?」陳驚鴻急忙連連擺手道:「不要了!不敢要了!」李越前寒聲道:「那你就給我把這屋頂打掃乾淨!明早起來,我只要見到屋頂上有一絲血跡,我就去你那個什麼幫找你!」

    陳驚鴻連聲應道:「是!是!」可是他此刻早已嚇得屎尿齊流,全身筋酸骨軟,哪裡又能動得半分?卜傑見他如此懦弱,直唾其面,道:「沒用的東西!還是讓我來!」當下他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也不嫌骯髒,伸手將碎肉、斷骨抓過,一骨腦放在衣服上,草草的一包。向李越前道:「我去將這賊子的肉扔到荒郊野外去餵野狗。」說罷,便縱身向城外跑去了。

    柳含煙原本已止住了嘔吐,眼見卜傑的動作,又忍不住嘔吐起來。李應昌忙將她扶住,向眾人做了個手勢,讓眾人散去,然後又招呼李越前回屋。屋頂只留下了那位雙眼無神,兀自全身簌簌發抖的「天龍幫」幫主陳驚鴻。

    回到屋中,柳含煙定了定神,向李越前問道:「剛才那一招劍法叫什麼名字?」李越前道:「『血雨腥風』,有什麼不對嗎?」柳含煙皺著眉頭道:「沒什麼不對,只不過殘忍了些。」李越前點頭道:「當初大哥幫我修改這招劍法時也是這樣說的,也對我說了許多次不是遇上罪大惡極的人,千萬不可以使這一招。我這也是第一次使這招。我想我以後也不會再用這招劍法對敵了。」說到這兒,李越前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李應昌在一旁問道:「我怎麼沒有聽見那個洪雷的叫聲?」李越前道:「我第一劍就割斷了他的喉嚨,他當然叫不出聲來。」李應昌奇道:「既然你一劍就刺穿了他的喉嚨,後面那許多劍是多餘的,又何必都使出來?」李越前苦笑一聲道:「你說的是有道理,只不過劍勢一發便如長江大河源源而出,我想收手也收不了的。」柳含煙道:「不能收手?是不是你的內力不能收發自如?」李越前道:「是啊,大哥說我的這門內功不到大成之時,不能夠收發自如的。所以我一旦與別人動手打架,經常將別人打成重傷,大哥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把我看得這麼緊。」

    李應昌又問道:「那你剛才一共砍了多少劍?只怕一共有好幾千劍吧?一招劍法要刺出那許多劍,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李越前搖頭道:「沒有你說的那麼多,我一共也只砍了二百七十一劍而已。」李應昌不大相信,道:「二百七十一劍就能砍得那麼細碎?依我看最少也要三、四千劍才能做到這種地步。」李越前笑道:「你這人的想法有問題。」

    李應昌頗不服氣,道:「我的想法有什麼問題?」柳含煙聽到這裡,也頗感興趣,饒有興致地望著二人。卻聽李越前拿起一根筷子向李應昌問道:「這裡有一隻筷子,你若要將它砍成兩段需要幾刀?」李應昌道:「一刀。」李越前又問道:「若是要砍成四段至少需要幾刀呢?」李應昌不假思索道:「當然至少要三刀。」李應昌的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錯了。

    「錯了!」李越前將手中筷子掰斷,然後對齊再次筷子掰斷變為四根斷筷,笑道:「只要兩刀就可以了!」李應昌雖然明知自己錯了,可是他仍有些不服輸,道:「你說的道理是沒有錯,可是照你這種說法,你那招『血雨腥風』也就不能使那麼快了,因為你還要等上下筷子對齊才能出第二劍。」

    李越前又笑了,道:「你這個想法還是有問題。」說著,他將手中四根斷筷豎起來,右掌在斷筷頂頭一拍,四根斷筷立時分為八瓣,竟比刀切的還要整齊。李應昌不明其意,心道:「筷子這麼細,他清描淡寫的一掌就給他分成八瓣,這份內功的確是非常了不起的。這小子的功夫倒底是怎麼練的?」卻聽李越前道:「你看著筷子這點細自然總想著要橫著切,其實豎著切還不是一樣?橫著切一刀,豎著再切一刀,一樣分成四段,還不用等時間。」

    李應昌給他說了個啞口無言。柳含煙這時方道:「這些道理是你想出來的,還是吳兄教你的?」李越前傲然道:「這麼淺顯的道理還用得著大哥教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李應昌心道:「這小子能想出這許多道理來應當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可是為什麼這小子對武功以外的許多道理卻毫不明白?」柳含煙卻知道李越前為了能專心練武而拒絕接受武功以外的知識,究其本質絕不是個蠢才。

    李越前道:「對了,柳姊姊,明天我們上哪裡去玩?」柳含煙道:「我們有些事,這幾天就要趕到岳陽去。我和李總管商量過了,明天一早就動身。」李越前急了,道:「你白天不是答應要帶我出去遊玩的嗎?怎麼現在又推說有事要去什麼岳陽了?」

    柳含煙苦笑道:「我們出來都是有事要辦的,不是出來遊山玩水的。『昊天堡』上下幾百口,還指望著我們養活呢。可不像你,你有你大哥養你,什麼事都不用你操心的。」李越前道:「那可不行,你答應過我的事,可不許你耍賴皮。我大哥說,男子漢大丈夫,說出來的話值好多好多的錢。」

    柳含煙道:「那叫『一諾千金』。你若真想和我們一起出去遊玩,不如同我們一起去岳陽吧。」李越前遲疑道:「岳陽好玩嗎?」柳含煙笑道:「當然好玩了。岳陽就在洞庭湖的邊上,風景如畫。我們到了那裡忙完了事,就帶你在岳陽好好玩上幾天。」

    李越前自幼生活在北方,只見過小溝小塘,也沒有見過什麼大江大湖,問道:「洞庭湖很大嗎?湖裡都是水嗎?」柳含煙笑著點頭道:「很大!湖水一眼望不到邊的。怎麼樣?你去不去?」李越前叫道:「當然去了!那我們現在就動身!」柳含煙道:「也用不著那麼急!我們現在都各自回房睡覺,養足了精神,明天一早再上路。」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1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一)
    李越前與柳含煙並肩站在船頭。柳含煙給他換了一襲襴衫,戴了一頂四角方巾,雖然看上去不像書生,畢竟比原先那個布衣山野少年強上許多。不過李越前卻不知道,大明之初各品官員至士農工商四民,服色各有限制,也不可以僭越,如農民或工匠就不可著生員之服,或商人不可著農人的衣衫。柳含煙雖知道這些規定,可她是江湖兒女,她自己也不理會這些法令。只是李越前目不識丁,未免有些愧對這身生員裝束。此刻柳含煙正給他講述呂洞賓飛越八百里洞庭的傳說,聽得他悠然神往。最後,只聽柳含煙道:「呂純陽曾賦詩:朝游北越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三醉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李越前大感驚奇,道:「呂洞賓也會寫詩?」柳含煙點頭道:「那是當然。」

    李越前道:「我只道呂洞賓是個武學高手,沒想到他也會作詩。」柳含煙笑道:「呂洞賓是個神仙,哪裡是什麼武林高手?話又說回來,無論輕功練到何種地步,人也不可能在水上飛渡的。」李越前卻搖頭道:「不對。大哥曾對我說過,只要內功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或者是在輕功的速度非常快的情況下,人是可以飛渡長江大河的。」

    柳含煙聽他這麼一說倒是一怔,問道:「這麼說,吳兄也能飛越這八百里洞庭湖了?」李越前道:「或許他能,這個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打水漂?」柳含煙不知李越前為何會突有此問,便答道:「當然會了。」

    李越前道:「你想想看,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用力扔出去的石子也都能在水上彈幾下。更何況我們這些武學高手呢?我就不相信我的輕功速度還比不上八九歲孩子扔出的石子。依我看,只要輕功的速度夠快,肯定能飛越這八百里洞庭湖的。」

    柳含煙被他說得一愣,心道:「這道理也是很簡單啊!只要我朝著這個方向想,也能想到,怎麼我以前就沒有想過?是了,是我先入為主,早就認定人是不可能從水上飛渡,自然也就不會向這方面去想了。」隨之而來的便從心底油然生起了對吳天遠、李越前這兄弟二人的敬佩之情,心道:「別人越是認為不可能的事,這兄弟兩個越是要將它好好思量一番。難怪這兄弟二人年紀輕輕,武功卻如此之高,原因就是他們不受常理的束縛。」

    而李越前卻心想:「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飛越這八百里洞庭,說不定他還真能做到。大哥只不過比我大三歲,學武又比我遲,可是武功卻比我高得沒有道理可說。我每次問他,他卻說我不愛讀書,勝負之心太重,心胸不夠寬廣。不知道這心胸究竟應該有多寬廣,是不是像這洞庭湖一樣?」

    想到這兒,他放眼向湖中望去,卻見湖面上波光鱗鱗,碧水連天,一眼望不到盡頭。遠處的君山青青蔥蔥,有如一隻碧螺倒叩在水面上。一陣清風吹來,立時覺得心中空空蕩蕩的,內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恬靜,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暢快,不由得將他看癡了。

    柳含煙見他突然不說話了,輕輕地叫了他一聲,他也不回答。柳含煙見他這樣怔怔地出神,也不打擾他,走到船尾,向一直候在那裡的李應昌輕輕地問道:「三妹現在到哪裡了?」李應昌忙道:「三小姐昨晚已經到了蒿子港,今天肯定能到岳陽。」柳含煙一臉不悅道:「當初說好了是七天後在岳陽會合的,我們都來岳陽兩天了,居然連她的人影都沒有看見。這小丫頭倒也不把我這個大姐放在眼裡了。」

    李應昌道:「我聽說三小姐臨下山前,峨嵋派的靜海師太特地多留了她兩天,這才耽誤了行程。我已經在岳陽城西碼頭安排了人手和快船,只要三小姐一到,立刻就將她送來。」柳含煙輕輕地哼了一聲,道:「先不說她了,有沒有吳天遠的動靜?」李應昌道:「我們從宿州離開兩天後,吳天遠就火急火燎地趕到宿州了,他在當地打聽了一下,就不急不忙地往我們『昊天堡』去了。可是他一進『昊天堡』的地界就憑空消失了,再也找不著他了。」說到這兒,他生怕柳含煙責怪下面的眼線沒用,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瞟了柳含煙一眼。

    豈知柳含煙也不生氣,道:「吳天遠是個老江湖,武功又那麼高,他若是不想讓人找到他,誰也沒有辦法盯牢他。只要他沒有一路追過來就好。」李應昌這才放心,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船家喊道:「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只聽得「卟嗵」一聲,李越前已經落入六七丈外的水中。

    柳含煙與李應昌急忙趕到船頭,卻見李越前正在水中不住地撲騰,想向船頭靠過來。可是他是北方人,從來也沒有學過游水,一旦入水,不免心慌意亂,手腳並用,也不能向前挪動分毫,倒是一不小心連喝了幾口湖水。柳含煙忙吩咐船家救人。船家搖櫓,將船向李越前靠了過去。

    李越前連喝幾口水之後,倒也不再驚慌,已經能掌握一點水性了,浮在水面上,不再下沉了。待船靠到他身邊來時,他卻一個轉折,身體向箭一樣在水面上滑出數丈遠,速度之快,連長年生活在水上船家也不由得為之咋舌。柳含煙看得更是心驚不已,心道:「看來這小子的確是聰明已極,只這片刻功夫便已經學會了游水了。」

    柳含煙高聲道:「李兄弟快上來吧,別像個孩子似的。」李越前在水中笑道:「在水裡挺好玩的。」柳含煙也笑道:「還是上來吧,現在只是初春,水裡挺涼的。」李越前聞言,便游了回來,待距船頭兩丈時,身形陡然凌空拔起,像一條大魚一樣落在柳含煙身邊。

    柳含煙望著他,道:「你怎麼突然間跳到湖裡去了?」李越前撓頭道:「我是想試看看能不能在水上飛渡的,誰知道卻是不行。」柳含煙又好氣,又好笑,道:「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弄得濕淋淋的。我們出來的時候又沒有帶衣服,這會上哪裡去換衣服去?」李越前卻道:「不礙事,馬上就能幹。」

    說罷,他默運神功,只片刻間,全身上下便升起了一陣陣白煙。不一會,白煙散盡,他身上的衣服也就干了。只是衣服給水浸泡過,顯得皺巴巴的,看上去極不舒服。卻只將船家看得瞪目結舌,以為遇上神仙妖怪了。

    船到君山,柳含煙與李越前下船後並肩而行,一邊走,一邊給李越前講述君山的傳說。李越前一邊聽一邊東張西望,他突然指著路邊的竹子道:「這裡的竹子好奇怪啊,怎麼都長得斑斑點點的?是不是生蟲了?」柳含煙過去一看,見路旁竹子上果然都生得許多斑點,道:「這叫『湘妃竹』,可不是竹子生蟲了。」

    「『湘妃竹』?這竹子也有個故事嗎?」李越前問道。柳含煙點頭道:「相傳大禹南巡……」李越前知道有故事可以聽,便來了精神,趕忙又問道:「大禹是誰?」柳含煙知道李越前肚子裡沒有什麼貨色,除了武功之外知道的東西並不多。也正是因為如此,向他解釋起各種人物來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比如方才在船上給他講呂洞賓的時候,就給他說了呂洞賓的師父漢鍾離的傳說,然後韓湘子、何仙姑等八仙的傳說幾乎都給他問遍了,甚至還給他講了呂洞賓的父親呂讓的事跡,實在是讓人煩不勝煩,故事說完之後,說故事的人沒有半點心情了。

    柳含煙心知這大禹是誰可不太好回答,心想:「若說到大禹,就得從大禹治水說起。至於是誰讓大禹去治水的,那就涉及到了舜。而舜為什麼讓禹去治水,是因為禹的父親鯀治水無功,被舜所殺,後來又讓禹去治水。而舜又是堯任命的。堯又是由誰任命的呢?照李越前的方向這樣問下去,只怕一直要說到盤古開天闢地去。我可不能再找這種苦頭吃。」

    當下,她也就是簡單地回答道:「大禹是古時候的一個好皇帝。他到南方巡察之後不久,她的兩個愛妃娥皇和女英也就隨後趕來了。在船行到這君山時被風浪所阻,這時她們聽到大禹死在蒼梧的消息,二人都是悲痛欲絕,扶竹南望,淚水都灑在這竹子上,變成了竹子上的斑點,『湘妃竹』就是這們來的。」她講故事的速度極快,為的是不讓李越前在中途插嘴問她娥皇和女英是誰和她們又有什麼故事。

    李越前聽完之後,問道:「愛妃是什麼東西?」柳含煙笑道:「愛妃可不是什麼東西,而是皇帝的老婆。」李越前奇道:「皇帝的老婆不是皇后娘娘嗎?」柳含煙不厭其煩地解釋道:「皇帝有許多老婆的,只有一個是皇后,其他的都叫妃子。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就叫愛妃。」

    李越前點頭道:「原來皇帝的大老婆是皇后,小老婆是妃子。這娥皇和女英就是大禹的小老婆了。可是大禹的大老婆又是誰?」柳含煙聽得一怔,啞然失笑道:「這下你可把我問倒了,大禹的大老婆是誰我就不知道了。」她心道:「娥皇和女英都是舜帝的女兒,怎麼會嫁給大禹作小老婆?」她心裡雖是這麼想,卻萬萬不敢說出口,否則一旦李越前問起舜帝的事跡來,那真是後患無窮。

    李越前怎知她的心思,當下道:「和你們一起出來玩真不錯,有吃有喝有玩,還有故事聽。」柳含煙道:「你和吳兄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講故事給你聽嗎?」李越前道:「他整天不是忙著採藥,就是幫人治病。他還要看書練武,我有時候幾個月也見不到他一面。所以每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忙著問他武功上的問題,哪有時間聽他講故事。」

    柳含煙問道:「可是你的腸胃那麼大,吳兄外出的時候,你一個人怎麼過的?」李越前道:「那還不容易,大哥到『百草廬』附近找一家小酒館,他先給了錢,讓我一天三頓都在那裡吃。這樣他就可以安心出去採藥了。」柳含煙點頭道:「若是他回來遲了,或是他給的錢不夠怎麼辦?那你可就得餓肚皮了。」李越前道:「那倒不會,大哥的信譽挺好的,回來了自然就給錢,那裡的人也不怕大哥不還錢的。再說那裡許多人的性命都是我爹爹和大哥救的,白吃不給錢都沒有關係。上次那裡的盧員外還要招贅大哥入門,做上門婦婿呢!不過大哥沒有答應。」

    說到這兒,他看了柳含煙一眼,突發奇想道:「我瞧你又聰明,又漂亮,還知道好多事,與我大哥年齡也相仿,和大哥挺般配的。要不要讓我去和大哥說說?」柳含煙聞言一愣,隨即臉上一片暈紅,勉強笑道:「那倒不必了。」李越前卻道:「沒有關係,我去說說看,大哥挺聽我話的。」柳含煙幽幽地歎息一聲,道:「不用了,我哪裡有這好的福氣?」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二)
    李越前與柳含煙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二妃墓」。柳含煙指著前面,道:「這就是二妃墓了,傳說裡面安葬著娥皇和女英。」李越前見墓前兩根石柱上都刻有字,便問道:「那兩根石柱上寫了些什麼字?」柳含煙望著石柱上的字,念道:「君妃二魄芳千古,山竹諸斑淚一人……」

    她還想接著說些什麼,卻聽見身後響起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大姐,我來了。」她回首望去,卻見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已掠至她的身前。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臉上帶著頑皮的笑容,望著她道:「我離家這麼久,大姐有沒有想我?爹爹身體還好吧?你這麼著急找我來有什麼急事?二姐和四妹、五妹她們也都好嗎?」

    那少女一見面就向她連珠炮一樣的發問,柳含煙聽得好笑,道:「你呀!還是那麼性急,怎麼到了佛門清靜之地去學藝,也沒有把你的性子給改過來?也不怕人家笑話。快來見過這位李越前李哥哥。」那少女聞言便向李越前拱了拱手,道:「李哥哥好。」

    李越前早就看見這個少女了,他一見之下就呆住了。這少女比柳含煙略高一點,看上去比穿著寬衣大袖儒生裝的柳含煙顯得高挑而修長。一身粉紅色的衣裙和烏黑透亮的秀髮,給她晶瑩如玉的憑添一絲紅暈。那一雙眸子明亮如一泓秋水,卻沒有柳含煙那種深邃的莫測高深的眼神,而是英氣飛逸,卻又帶著一點狡黠一點頑皮。小瑤鼻似是白玉雕成的,下面的櫻桃小口紅撲撲的,濕潤潤的,令人有一種忍不住上前去親一下的衝動。真是有傾國傾城之貌,絕世絕代之容。

    李越前只是一個山野少年,何曾見過這樣粉雕玉琢般的美女?立時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絕世武功,什麼大哥,柳含煙一起都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在他眼裡、心裡和腦海裡只剩下那少女一個人的身影。直到那少女和他打招呼,他這才回過神來,衝著那少女傻笑了一下。

    柳含煙向那少女斥道:「怎麼這麼沒有規矩?連萬福都不會了?」轉而向李越前道:「李兄弟莫怪,我這個三妹柳含紫有些頑皮,失了禮數。」李越前只是癡癡地看著那柳含紫,道:「不礙事。」想起些什麼,這才向柳含紫一揖到地道:「見過柳妹妹。」

    柳含煙見李越前的神情便知這傻小子已經迷上了柳含紫,心中懸著好幾天的石頭「咕咚」一聲落了下來,當下道:「我們也不要柳姊姊、柳妹妹地稱呼了。你就叫我煙姊姊,她就是你的紫妹妹。」然後又對柳含紫道:「你就稱呼這個李哥哥叫愣子哥就行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癡癡呆呆的倒是人如其名,笑道:「愣子哥?愣子哥,你會武功嗎?」李越前見柳含紫向他說話,不覺間臉上一紅道:「會一點。」柳含煙詫異地望著李越前,道:「你什麼時候謙虛起來了?」李越前聞言笑了笑,撓了撓頭,又望著柳含紫發呆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只會望著她發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便拉起柳含煙的手,道:「大姐,你這麼著急地找小妹來,究竟有什麼急事?」柳含煙引著幾人一邊向外走,一邊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我這次出門的時候爹爹交給我一封信,讓我帶給河南『流雲劍』趙老爺子。可是我眼下就要回去了,想請你代我去送個信。」

    柳含紫有些不大高興道:「原來就是這件小事,還累得我火急火燎地緊趕。」柳含煙道:「眼下我手邊事情挺多的,你若不幫我辦這這件事,我也沒有時間辦這件事了。回到家裡肯定要被爹爹責怪。」柳含紫點頭道:「那我就幫你辦了,不過你怎麼獎勵我呢?」

    姐妹倆正聊得起勁,卻突然間聽得人聲喧嘩,遊人四處奔逃。柳含紫向前望去,卻見遠處的一個廣場上卻也圍了不知多少彪形大漢,一個個橫眉怒目,正在驅趕遊人。她登時怒道:「這可真是沒有王法了,這些人竟然在青天白日裡幹出這種勾當。大姐,這事我們可得管一管。」

    柳含煙知道她這個妹子年輕氣盛,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峨嵋派」學了點功夫,就更加忘乎所以了,自以為武功以師父為天下第一,自己天下第二,更不知有其他人。加之又有些古道熱腸,兼之還有些俠骨英風,看見不平之事都想出手去管,卻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那份斤兩。

    當下她向身邊的李應昌問道:「李叔可知道那些都是些什麼人?」李應昌回道:「洞庭湖上的『九黿幫』和『飛鷹會』約好了今天在這裡商談重新劃分地盤的事。昨天『九黿幫』的幫主程金貴還來請我們助拳。我見大小姐這裡有事,我就把這事給回了。」

    柳含紫聞言道:「這些都是坐地分贓的黑道幫會,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人。我們名門正派日後都要將其剿滅的,我們切不可以和他們沾上半點關係。李叔這次做得很對,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應該立刻義正詞嚴地將他們趕走。」李應昌聞言忙道:「三小姐說得正是。」心中卻想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在這裡胡說八道。」

    柳含煙聽見其妹大言炎炎卻也不以為異,只是道:「看來今天倒是要有一場龍爭虎鬥了。」說著她瞟了李越前一眼。她本以為李越前聽見有人比武會感興趣,豈知李越前恍若未聞,一雙眼睛象生根似的盯在柳含紫的身上。倒是柳含紫卻非常感興趣,笑道:「那我們還不過去看看?」柳含煙卻道:「人家江湖人聚會不喜歡別人旁觀的。」柳含紫撅起櫻桃小口道:「你是我們『昊天堡』的高手,李總管是『崆峒派』的高手,我呢是『峨嵋派』的高手,我們三大門派的高手聯起手來,還有什麼事對付不了?大姐也太多慮了。」

    柳含煙聽她自稱是「峨嵋派」的高手,心中不覺好笑,心道:「你才上峨嵋山練了幾年功夫就自吹自擂,說自己是『峨嵋派』的高手,傳出去還不笑掉別人的大牙?」而李應昌卻想:「那個『飛鷹會』的會主『笑面無情』楊百傑在江湖上名氣可不小,我們三個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這小妮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要栽跟頭。」柳含煙向李越前望了一眼,道:「愣子,你說我們去不去?」李越前見柳含紫要去,自然不願掃了她的興致,當下忙道:「我們就去看看便是了。我聽煙姊姊安排,不會闖禍的。」

    柳含煙就等他這句話,當下笑道:「那好吧!我們只過去看看,三妹這個俠女可不准給我惹事哦!」柳含紫聽柳含煙叫她俠女,只當是在誇她,當下也笑道:「大姐你放一百個心,我可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柳含煙苦笑一聲,輕輕地道:「我聽了你這句話,倒要加上一萬分的小心了。」她說的很輕,柳含紫沒有聽到。

    眾人正說話間,便已來到了「飛鷹會」與「九黿幫」等人的附近。那「九黿幫」的幫主「九頭黿」程金貴一眼就認出了柳含煙與李應昌,忙上前來向柳含煙道:「柳小姐昨日答應前來調解敝幫與『飛鷹會』的紛爭,今日果然依時赴會,程某代表敝幫兄弟多謝柳小姐了。」

    柳含煙微感驚奇,心道:「昨天李總管可沒有答應你什麼啊?我們一見面,你就給我戴頂高帽子,想是沒有找到幾個肯來助拳的人,所以一見到我就要拉我下水。」當下她笑了笑道:「貴幫與『飛鷹會』都是名震天下的江湖會社,小女子有何德何能,竟然能給你們調解?程幫主往小女子臉上貼金了,小女子愧不敢當。」

    程金貴見柳含煙不吃他這一套,一口就回絕了他,心下不由著急,壓低了聲間道:「只要柳小姐今日能助敝幫一臂之力,日後貴堡船隻在敝幫水面上自是暢通無阻,那逢百抽一的規矩就免了。」

    原來這「九黿幫」與「飛鷹會」分管洞庭湖水面,兩個江湖組織都定下了一條規矩:只要有貨船從他們的水面上經過,均按貨值逢百抽一。這裡是商船通往四川的咽喉要道,「昊天堡」在四川境內也有不少生意,這逢百抽一的規矩令柳含煙頭疼不已。只是這兩個幫會實力頗大,再加上又遠離「昊天堡」的勢力範圍。柳含煙也不得已,也只得與其他商船一樣按例奉銀。

    柳含煙聽了他這句話,心道:「我『昊天堡』的商船可是這洞庭湖湖水面上的大戶,他『九黿幫』每年都從本堡的商船上撈不少銀錢。看來程金貴今天是給『飛鷹會』逼急了,不然也不會許下如此重諾。」當下她道:「程幫主言重了,小女子也沒有什麼能力幫你們調解。若讓我們幫你搖旗吶喊,小女子還是能力盡其能的。」

    程金貴聽她前半句話,以為她還要回絕,心中大急,待聽了她後半句話,知道她答允了,自是喜出望外。忙將一眾人引到場中,給雙方一一引薦。此時場中已聚集了不少江湖名人。諸如「天雷手」古雲飛、「紅塵劍客」沈逍遙、「天馬行空」苗耀宗等十來人,都是蜀東湘北一帶的高手名宿。最令柳含煙驚奇的地方是,這些人居然都是「笑面無情」楊百傑請來作見證的。而程金貴這一方只有自己一人算是他請來的,她立時就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那驚訝的目光遇上程金貴的眼神時,自然讓程金貴羞愧難當。

    而「飛鷹會」會主看一聽程金貴的引薦,不由得心中一驚。他可不像那個「天龍幫」幫主陳驚鴻那樣是個草包,他可知道柳含煙這個「女諸葛」可不好對付。兩年前「南嶺七煞」在嶺南一帶名聲之大,遠超他的「飛鷹會」。可「南嶺七煞」因為得罪了「昊天堡」,給柳含煙用計弄得自相殘殺,最後七煞也只剩下了兩煞。柳含煙又挑動嶺南武林群雄將這二煞給滅了。這事他可是聽說過的。今天的事若是有柳含煙在幕後給「九頭黿」出謀劃策,只怕今日之事不會如原先所想的那麼簡單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3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三)
    當下楊百傑滿臉堆笑,向柳含煙道:「柳大小姐大駕光臨,敝會未能遠迎,還望柳大小姐恕罪。」柳含煙見他雖是笑容滿面,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心知這個「笑面無情」果然是名不虛傳。當下她回道:「楊會主客氣了。小女子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楊百傑碰了個釘子,心中老大的不高興,道:「不知柳大小姐此番前來是來作見證的?還是為『九黿幫』助拳的?」柳含煙反問道:「不知來作見證和來助拳之間有什麼區別?」楊百傑則道:「今天是敝會與『九黿幫』清算一些陳年舊帳。是以本會特請了一些嘉賓前來作公證,以分個是非曲直。本會卻未請人來助拳。」說罷,他則向他請來的那些江湖名人道:「請問在下說的對也不對?」

    古雲飛等人聽他這一問,當然都回道:「楊會主說的極是。」柳含紫在一旁卻看不過眼去,向楊百傑道:「他們都是你請來的,當然要向著你說話了。」楊百傑聞言大怒,向柳含煙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是什麼人?竟然在這裡胡亂插嘴?」

    柳含煙聽得其妹在這裡胡言亂語,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惱怒,可是在外人面前她畢竟還是要回護自己的妹妹的。她淡淡道:「承蒙楊會主垂詢,這位是我的三妹。我這個三妹有些心直口快,說話不會拐彎抹角。若是她的言語有什麼衝撞之處,還望楊會主海涵。」

    楊百傑聽了這話更是火冒三丈,心道:「什麼叫作不會拐彎抹角?你這不是成心和我作對?讓我難堪?難道我還真怕了你這個『女諸葛』不成?就憑你們現在這幾個人,能有什麼作為?只憑我『飛鷹會』的人手就可以讓你們全軍覆沒!」

    他越想越氣,剛想要發作,卻聽柳含煙道:「今天小女子是與朋友前來君山遊覽,不想適逢其會。蒙程幫主看得起,力邀小女子與會。既然楊會主如此說法,我們昊天堡就算是給你們來作個見證的。」楊百傑聽了這話,只道柳含煙怕了他,這才略消了一點怒氣,又聽她說只是適逢其會,看來不是一早就同程金貴的「九黿幫」勾結在一起,應該沒有什麼厲害的佈置,心中又感到放心不少。可是一旁的柳含紫卻道:「大姐這麼說倒像是我們怕了他,我們『昊天堡』的臉,以後還往哪擱呀!」

    柳含煙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給我閉嘴!『昊天堡』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當家了?」柳含紫聽見姐姐的訓斥,螓首一低,眼圈一紅,泫然欲泣,看了我見猶憐。楊百傑身後的一個青年,見了怪笑道:「這個小美人要哭了,看了真讓人心疼啊!」

    柳含紫剛被姊姊責難,心中怒火正沒有地方發洩,聽他這麼一說,怒道:「誰要你多嘴?」那青年卻道:「你姐姐不疼你,我心疼你呀!你還不如跟了我算了。」柳含紫盛怒之下掣出腰間長劍,走入場中,寒聲道:「你出來!」那青年也不示弱,也拔出單刀,走入場中。

    柳含紫也不廢話,長劍一引,直挑那青年的左肋,那青年用單刀去格長劍。豈知柳含紫這一劍是虛招,長劍一轉,刺向那青年的右肩。那青年身形微偏讓開長劍,反手一刀劈了過去,笑道:「『慈悲濟世』?原來是『峨嵋派』的小妞。」柳含紫也不答話,讓開刀鋒,疾出三劍猛攻過去。那青年見她劍法精妙,也將嬉皮笑臉收了起來,凝神應對。

    柳含煙見二人鬥了起來,歎了一口氣,向身邊的李越前道:「你看這二人的功夫怎樣?」李越前正凝神望著二人爭鬥,道:「還過得去。依我看紫妹的武功要略勝一籌,她把『峨嵋派』的『雲濤掌法』融進了『普渡劍法』中,倒是別出心裁。五十招之內便能分出勝負。」

    柳含煙道:「你看這兩邊的人呢?」李越前冷眼望了望兩邊「飛鷹會」與「九黿幫」的的眾人,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那個姓楊的還可以,那個姓程的可就要差一點了。不過他們人多,這七八百人若是一擁而上,倒不太好應付。」柳含煙聽他說不太好應付,卻不說應付不了,想來這些人一擁而上的話,李越前還是能應付的。她笑道:「誰要讓你一個人去對付七八百人了?不過你若是出手的話,能不能只拿別人的穴道?」

    李越前道:「抓別人的穴道?當然行了,那我就抓他們的『太陽』、『百會』、『膻中』、『命門』……。」柳含煙聽他說的這些個穴道都是要致人於死命的穴道,當下道:「你就不會去拿別人的『肩井』、『曲池』這些不會弄出人命的穴道?」李越前搔了搔頭,道:「可是這樣出手就不夠狠了。招式也沒有那麼厲害了。」

    柳含煙道:「你不要把所有的對手都當成像你大哥那麼厲害成不成?你招招都要取人性命,有幾個人能擋得住?」李越前則道:「大哥說過動手之際要有如獅子撲兔,用盡全身之力,不可以掉以輕心。」柳含煙苦笑一聲,道:「這話雖然沒有錯,可是也要看對手是誰,對一般的人也用不著這樣。否則就算我們姐妹倆受人欺侮,也不敢讓你出手幫忙了。你若在這裡闖了大禍,在你大哥那裡定要受到責罰。」

    李越前聽她這麼一說,心中立時湧起一股豪情,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這裡,不會容許他們傷了你們姐妹倆半根毫毛!我也盡量不弄出人命便是了。」柳含煙點了點頭,道:「那就多謝你了。」李越前卻道:「煙姊姊不必客氣。」

    二人正說著,卻見柳含紫手中長劍連刺,從四面罩住那青年,卻是她將「雲濤掌法」中的「雲橫雪嶺」變為劍招使出。那青年自然不認得這招,揮刀連連招架已顯得有些左支右拙。柳含紫將對方單刀引到門戶之外,劍光一閃,直向對方胸膛刺去。那青年見柳含紫的長劍長驅直入,直刺自己胸口,自己想閃開卻也來不及了,立時嚇得魂飛魄散。眼看柳含紫這一劍就要將那青年刺個對穿,楊百傑身邊的一個老者立時飛身而出,手中長劍急閃,架住了柳含紫的長劍。

    柳含紫只覺一股巨力從劍上傳來,虎口劇震,手中長劍差點捏拿不住,手上連連催力,長劍雖然未脫手飛出,可是手腕連同長劍也被震得高舉過頭頂。與此同時,李應昌也已經凌空躍起,一掌向那老者拍了過去,喝道:「他們兩個動手,要你多管閒事?」那老者一時間長劍無法收回,只得揚起左掌迎了上去。

    只聽得一聲悶響,那老者向後連退三步,向李應昌怒目而視,道:「你們家三小姐要殺了我兒子,我能坐視不理嗎?」李應昌冷冷道:「他們倆比完了,輪到我們倆好好較量一番了。」這時卻聽柳含煙道:「李總管,你先退下。」李總管聽了大小姐發話,也就只好退了回來。

    其實,他剛才那一掌是趁對方不備,用了十成的功力,居然沒有把對方打傷,只將對方震退三步,他心中對那老者也著實忌憚。而那老者在剛才那一掌裡拼盡了全力,才勉強支撐下來,現在五臟六腑之內血氣翻湧,說不出的難受,深知對方是個極不好對付的角色,也不想和李應昌當真動起手來。

    楊百傑也不願為了「昊天堡」的事而耽誤了他的正事,當下笑道:「剛才只不過是一場小誤會。既然我們兩家沒有人受傷,就此揭過了罷。不知柳大小姐意下如何?」柳含煙也不願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清,則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楊會主這麼說,小女子也唯有聽命。」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四)
    楊百傑見柳含煙無異議,就轉向程金貴道:「程幫主,我們還是來談本會與貴幫的重新劃界的事吧。」程金貴冷然道:「有什麼好談的?早在五年前我們兩家不是早已經劃好了?洞庭湖的東邊歸我們『九黿幫』,西邊屬於你們『飛鷹會』

。」楊百傑冷笑一聲道:「可是現在的情勢卻不一樣了。」程金貴道:「有什麼不一樣了?不過是你『飛鷹會』這兩年名頭比以前大了些,就想以強凌弱,強搶我幫的地盤。」

    楊百傑見對方一口便道出了他的用心,知道「九頭黿」可不是傻蛋,當下道:「你說我要強搶貴幫的地盤,此話欠妥。敝幫這不是來找你商量了嗎?還請了這許多見證。依我『飛鷹會』現在的力量,真的要強搶你的地盤還用得著找你來商量?」

    「九頭黿」程金貴冷笑道:「你若是強搶本幫地盤,勢必引起我們兩幫會之間的火拚。我『九黿幫』雖小,可是給別人逼急了,咬上別人一口,也能要人家半條命。你自然不會願意為了重新劃分地盤的事造成重大的損失,否則,你哪裡會有這樣的好心腸來和我們商量?我只是沒有想到你今天居然請了這許多『見證』來。他們明明就是你請來助拳的。如果你今天想不按照江湖規矩,硬要仗著人多勢眾,危逼本幫與你訂什麼城下之盟,我告訴你!你打錯了算盤了!今天,我『九黿幫』就算是拼到最後一個人,拼盡最後一滴血,也不會屈服在你『飛鷹會』的威之下!「

    楊百傑見對方說的斬釘截鐵,程金貴更是一臉悲憤之色,知道對方今天是給他逼急了,看來今天一場與「九黿幫」的火拚已是在所難免了。當下他剛要說話,卻聽柳含煙道:「程幫主你錯了。我想古前輩、沈大俠和苗大俠他們這些人都是出言必踐英雄豪傑,可不是言而無信齷齪小人。既然他們說自己是來作見證的,那就不會是來給楊會主助拳的。我想各位前輩英雄不會連這丁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請問小女子說的是也不是?」

    柳含煙這幾句話明著是捧了在場的各位,暗地卻是用言語扣住在場的所有「見證人」,讓他們只能做「見證」。這群「見證人」中「紅塵劍客」沈逍遙與楊百傑相交最厚,也知道柳含煙的用心,便想表明自己的立場,道:「柳大小姐這話說得是沒什麼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柳含煙就搶著道:「程幫主請看,連沈大俠都這麼說,您老就放心吧!」

    沈逍遙本來並不是這個意思,給柳含煙搶白,只講出半句話來,聽起來倒像是贊同柳含煙似的。他吃了個悶虧,卻也說不出口來。甚至連楊百傑也認為他站在柳含煙和程金貴那一方,心中滿是不悅,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沈逍遙一眼。沈逍遙眼見此景,心中自然是勃然大怒,心道:「老子前來給你『飛鷹會』助拳。你居然不相信我,卻相信一個外人。我沈逍遙往後再幫著你,我就是王八孫子!」

    卻聽柳含煙又向古雲飛、苗耀宗等人道:「眾位大俠,請問沈大俠說的對與不對?」古雲飛等人見與楊百傑相交最好的沈逍遙都這麼說,自己當然也只有隨聲附和道:「沈大俠說的極是!」眾人這麼一說,就更使楊百傑深恨沈逍遙一步,也讓沈逍遙更加難以辯解。

    程金貴心中卻是一陣狂喜,心道:「這個柳大小姐被江湖人譽為『女諸葛』可不是吹出來的。她只三言兩語便把楊百傑這十幾個厲害的幫手打發成見證了。雖然僅一個『飛鷹會』也極難應付,卻總比強敵環伺強。」

    而楊百傑自然是心中大怒,深恨柳含煙前來攪局,更恨沈逍遙的口不擇言。可是他轉念一想,又狐疑起來,心道:「這個柳含煙怎麼對這件事這麼熱心?可有點不大對勁!今天的事可要速速解決,以免夜長夢多。」當下他道:「本會向來是按著江湖規矩辦事,在場各位英雄都可以為本會作證。這點請程幫主放心。這些年來貴幫疏於管理,致使貴幫水面上的商船屢遭推搶劫。很多商船還未入本會地界就已經被劫,致使本會收入大減。所以本會希望貴幫能交出洞庭湖的水面……」

    程金貴冷冷地打斷了楊百傑的話頭,道:「楊會主說本幫水面上商船屢遭搶掠。明明就是貴會的人越界作案,你當我不知道嗎?只不過本幫為了顧全貴會的面子,一直隱忍未發。沒想到你卻倒打一耙,說起來好像還挺有道理!」

    楊百傑冷笑一聲,道:「程幫主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出話來可要負責。你說敝會的人越界作案,你可有證據?你今天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若能拿出證據也就罷了,若是拿不出證據來,本會的名聲可不是隨便能給人詆毀的!」

    程金貴面色一變,心道:「你們殺人越貨,一向都是斬草除根,一個活口都沒有留過。此刻讓我找證據,我上哪裡去找?」楊百傑看著程金貴的神情,知道程金貴手上並無證據,冷笑道:「怎麼了?是不是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你就別胡說八道!」

    這時卻聽柳含煙道:「我有證據可以證明程幫主沒有胡說八道!」楊百傑聞言心中一驚,心道:「柳含煙居然連證據都準備好了,看來她今天是有備而來,決不是她所說的適逢其會!」他轉過臉來,冷冷地望著柳含煙,那兩道銳利的目光似乎要直刺柳含煙的心底,道:「沒想到柳大小姐居然為程幫主準備了證據,你居然還說自己不是來給『九黿幫』助拳的!」

    柳含煙昂然不懼,迎視楊百傑的目光,道:「去年夏天敝堡從四川運出的一船蜀錦,還有冬天入蜀的一船皮貨在洞庭湖上遇劫。兩條船上一共三十六條性命只活著回來三人。各位英雄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大家說說看這件事我『昊天堡』若不查清楚,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古雲飛等人聞言皆點頭稱是。楊百傑寒聲道:「因此你就查出來是本會的人越界劫船?」柳含煙道:「這還用查嗎?從船上活著逃回來的人直接就指認是貴會的『浪裡白條』趙文武帶人幹的。」

    楊百傑冷笑道:「那麼人證現在何處?」柳含煙道:「人證現在就在岳陽城中。小女子這次途經岳陽,本來就是要去貴會總舵向楊會主討個公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正好一併作個了結。李總管,叫人把證人送到這裡來!」李應昌應聲退了下去。

    一旁的程金貴心道:「看來『昊天堡』早就準備好要和『飛鷹會』火拚一場了,柳含煙自然不會只帶這幾個人來,肯定還有大批高手隨行。柳含煙讓李應昌派人送證人是假,要把大批高手調來才是她真正的目的。這可是個好機會,此刻若是『昊天堡』與我『九黿幫』聯起手來,定可以滅了『飛鷹會』

。」

    想到這兒,程金貴向在場眾人道:「剛才柳大小姐說的話,各位英雄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飛鷹會』滿口江湖規矩,自己卻從來不按江湖道義辦事!五年前剛定下的規矩,轉眼就要反悔。這讓我們江湖同道今後怎麼相信『飛鷹會』的保證?」

    楊百傑聽程金貴東拉西扯,一時弄不明白程金貴有什麼意圖。轉念一想,他當即明白了,程金貴是在為柳含煙拖延時間,等柳含煙手下大批人馬趕來。想到這兒,他知道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等柳含煙的強援趕來,「飛鷹會」可就有滅頂之災了。

    他剛要說話,卻見李應昌已經返回,在柳含煙耳邊低語了幾句,便退到一旁。他也在這時才發現,柳含煙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種淡淡的微笑,眼神是那樣的莫測高深。他無法從柳含煙的臉上和眼神中讀出什麼來。忽然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內心中滋生起來,手腳乃至全身都是冰涼的。他明白了柳含煙那神秘的笑容是一種穩操勝券的笑容。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早已墜入柳含煙為他精心設下的陷阱之中。可是他還有一點不太清楚——柳含煙手上究竟有什麼一招厲害的棋子可以致他於死地。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五)
    楊百傑向柳含煙一拱手道:「柳大小姐果然不愧『女諸葛』的稱號,萬事皆謀後而動,楊某佩服有加!不錯!那兩艘船有確是本幫趙文武做下的,不知柳大小姐想討個什麼樣的交待?」他已打定了主意,只要柳含煙向他要人抵命,他立刻殺了趙文武,給柳含煙一個交待,以渡過眼前的難關。

    柳含煙笑了笑,道:「楊會主過譽了,小女子可不敢當。要說到交待,小女子只是想請楊會主對我們江湖同道取消逢百抽一的規矩。在這之前,程幫主也答應了小女子的這個要求了。」

    楊百傑一聽,勃然大怒,心道:「逢百抽一的規矩取消了,我『飛鷹會』也就少了一大財源,這件事斷然不可允諾!」可是現在他還沒有搞清柳含煙究竟有什麼厲害手段,也只有壓著怒氣道:「本會對江湖同道一視同仁,凡過境商船都逢一抽百,這可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柳大小姐的要求未免太過無理了,恕本會無法接受!」

    「只怕未必如此!」柳含煙冷笑一聲道:「據我所知『武當派』掌門松風道長的兄弟在這附近開了一家船行,專門給別家送貨物。貴會和『九黿幫』卻從未收過他一文錢!」

    楊百傑忍不住脫口道:「『武當派』多大的名頭,豈你『昊天堡』能比得了的嗎?」楊百傑這話一出口,立時後悔萬分。一旁久未言語的「天馬行空」苗耀宗此時卻接口道:「楊會主,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剛才也說了『飛鷹會』對江湖同道一視同仁,現今又以『武當派』名氣大過『昊天堡』,便只對『昊天堡』逢百抽一?楊會主此言令我們這些江湖同道為之齒冷。」

    楊百傑看了一眼苗耀宗,冷然道:「老苗,你在幫著誰說話?」苗耀宗道:「誰講江湖道義,我就幫誰!」古雲飛此時也插話進來,道:「其實我們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深受楊會主這逢百抽一規矩之害。還望楊會主能與程幫主一道取消了這項規矩!」

    古雲飛此言一出,楊百傑請來作見證的十餘位高手名宿除沈逍遙之外居然人人稱是。楊百傑這才知道柳含煙早就與這些人通過氣,約好今天來一齊發難。最為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把這些人請來,為自己助拳,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陷阱。

    楊百傑估計了一下目前的情勢,「九黿幫」加上昊天堡以及十來位湘北蜀東的高手名宿聯起手來,就足夠滅了他的「飛鷹會」了,更別說柳含煙可能還有其他厲害的安排。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自然知道此時的情勢惡劣到了極點。只是他是個擰性子,讓他在這種威逼之下與他們立下城下之盟,可是萬萬不能的。

    他把心一橫,把一切都豁出去了,臉上毫無懼色,向「九頭黿」程金貴道:「那麼程幫主有什麼要求沒有?」程金貴赴會之前再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種勢態,就像在做夢一樣。當下他道:「要求可不敢當,敝幫只要能維持我們五年前的劃界就可以了。還有就是請楊會主承諾貴會的人日後永不越界作案。」

    楊百傑點了點頭,向眾人道:「是不是本會若不答允你們的要求,你們就要一擁而上,將本會給滅了?」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柳含煙。此時只要她一聲令下,眾人便將一起出手,共同將「飛鷹會」給滅了。一時間,廣場之上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豈知柳含煙此時卻笑道:「楊會主此言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自己不講江湖規矩,便以為我們也像你一樣不講江湖規矩了。今天只要你楊會主劃下道來,我『昊天堡』全都接下來!」

    楊百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含煙在這種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居然還和他講江湖道義,這可是他沒想到的(因為他自己從不講江湖道義)。他的心中念頭急轉,道:「柳大小姐果然是女中豪傑,令楊某不勝佩服!」

    柳含煙道:「你放心,本小姐說話還是有一點份量的,決不食言!這裡的各位英雄都可以為我作證!「

    楊百傑道:「好!今天只要在場的各位英雄中有人能勝了楊某一招半式。別說就這兩件事,便是再來二十個要求我照辦不誤!「說罷,他走到場中,雙目中精光暴射向一眾人掃視過去。他剛才已經在心裡盤算過了,在他看來此刻在場之人,單打獨鬥,並無一人是他對手。

    在場的大部分人的想法與楊百傑不謀而合,不由又都向柳含煙望去,只是這次多了幾分埋怨之色。柳含煙輕輕一笑,道:「這有什麼難的?」轉過頭向身邊的李越前道:「愣子,你去領教一下楊會主的神功絕技。」

    李越前便步入場中,來到楊百傑的對面,道:「你出招吧!」楊百傑早就注意到柳含煙對她身邊的這個高大少年異常地禮遇。卻也沒想到柳含煙竟然派這麼一個少年人來向他挑戰。他不由得將這個李越前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也看不出這麼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可是柳含煙豈會看錯人?他不禁狐疑起來。

    而柳含紫也是非常驚訝,向柳含煙輕聲問道:「大姐,這個愣子哥的武功到底怎麼樣?他是『笑面無情』的對手嗎?」柳含煙笑了笑,沒有回答。李應昌卻在一旁道:「三小姐不用多慮,你什麼時候看見過大小姐看走過眼?」柳含紫輕輕地道:「是這樣嗎?可是我看他到多也就比我大個一兩歲,為什麼他的武功比我高許多呢?」

    李越前此刻見楊百傑只是對著他瞅,半天也不出手,倒也有些不耐煩了,道:「你這人是怎麼搞的?剛才口氣還挺狂的,怎麼這一會又不肯動手了?我讓你先出招還不好?難道你是要我先出招?……」李越前的話說了一半,突然間一扭頭,向右側望去。

    楊百傑心中大喜,心知這可是個好機會,當下右掌一晃,便向李越前的胸口拍了下去。他的「三花無影手」本來走的就是陰柔的路子,出掌毫出聲息,速度又非常快,剎那間,他的指間便已經觸及李越前的衣衫。他這時才大喝一聲:「看招!」整個過程無異於偷襲一般。

    掌力疾吐,卻莫名其妙地撲了個空。李越前的身形不知在何時竟然已經橫移了數尺。楊百傑這招打空了倒不要緊,只是腰肋和後心兩處空門卻都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底下,只要對方一出手,自己立馬就得趴下。好在他腦筋轉得快,順著掌勢疾衝而去,在地上打了一個滾,這才一躍而起。他雖然知道這種情形有點丟人,但總比被人一掌打倒在地強得多。只是剛一掌打了個空,半個身子都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李越前卻沒有追擊他,仍然盯著右方。而在場的其他人也盯著李越前望著的方向,不少人都面露懼色。楊百傑還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只聽見一個聲音笑道:「楊會主這招『懶驢打滾』滾得不錯。滾得很有大師風範,讓我們大家大開眼界!」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3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六)
    楊百傑聽得這句話連譏帶諷,不由得心頭火起,循聲望去,卻見場外不知何站了一排八個男子,一個個白衣勝雪,這些人僧、俗、道都有,只是每個人的衣衫的胸口處都繡著一朵海碗大的蓮花。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儒生,手搖摺扇,正笑吟吟地望著他。楊百傑一望之下,立時面色大變,滿腔怒火立時化為烏有,心中只剩下一片驚懼。

    李越前這時向那群人傻傻地問道:「你們都是『白蓮教』的吧?」那儒生也是剛到場外,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看清楚,也不知道李越前是什麼人,只有笑著道:「這位小兄弟說得沒有錯。」李越前喃喃道:「原來當年在名震天下『白蓮教』便是這副模樣。」

    楊百傑早就聽說「白蓮教」在北方收編各大江湖組織,正進行地如火如荼。這次來君山自然也沒有好事,想來便是來合併他的「飛鷹會」和「九黿幫」的。

「白蓮教」可不比「昊天堡」,教中高手如雲,臥虎藏龍,有的是驕兵悍將,與他所統領的「飛鷹會」這樣的烏合之眾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當然「白蓮教」也不會只來這八個人。也不知道「白蓮教」此行是什麼人主事,究竟來了多少高手。楊百傑越想越害怕,臉越怕越白。

    程金貴也同楊百傑一樣,乾咳一聲,壓著心中的懼意,問道:「不知貴教此來有何貴幹?」那儒生的目光在場中巡視一圈,卻不回答他,只是道:「不錯!不錯!人來的好齊!」

    眾人聽得這儒生的口氣好像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一般,心頭都不由得生起一股寒意。柳含煙卻毫無懼色,她向李越前一招手,李越前便回到了他的身邊。她向那儒生笑道:「這位大哥可是『玉面書生』蔣孝先蔣大俠?」那儒生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柳大小姐好眼力,蔣某人不勝欽佩。」

    柳含煙淡淡道:「不敢當,不過你們是不是少來了一個人?」那儒生略感驚奇,問道:「少了誰?」柳含煙道:「我聽說貴教的『神威堂』堂主喬萬春早已到岳陽半個多月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人影?」眾人聞言都是面色一變,喬萬春在江湖上人稱「神眼天魔」,名頭大武功高且不說,他還有一樣絕技「天魔懾魂眼」。往往許多人還沒有與之動手,便已經受制於他的「天魔懾魂眼」了。看來「白蓮教」此番大舉而來,自然是要將洞庭湖的各路英雄全部收歸帳下。

    蔣孝先聞言也是臉色一變,道:「柳大小姐的消息好靈通!不錯,喬堂主馬上就到。」正說著,卻見遠處一大群白衣人,足有兩百人之多,向這裡趕來,不一會兒,便已到廣場邊。只見為首之人五十歲上下,面色紅潤,氣宇軒昂,雙眼之中奇光四射,逸彩流光。正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神眼天魔」喬萬春。

    喬萬春到了場邊,蔣孝先等先來的八人忙向其施禮道:「屬下見過喬堂主。」喬萬春也不回禮,只是一擺手,目光在場中巡視一圈,待目光觸及李越前時便停了下來。他將李越前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半天,才長長吸了一口氣,眉頭緊鎖起來。

    眾人見他盯著李越前,心中都十分奇怪,心中暗想:「這個小子有什麼好看的?」李越前也給喬萬春看得全身極不舒服,向喬萬春喝道:「那個老頭,你盯著我看什麼?」眾人聽他稱呼大名鼎鼎的「神眼天魔」為老頭,心中都暗想:「這個愣頭小子,好大的膽子,這不是活膩了?」就連柳含紫也替李越前捏著一把冷汗。喬萬春的名頭她可是聽其師海靜師太提起過的,說這個人身懷異術,讓她日後行走江湖時千萬要提防這個人。聽師父的口氣,好像她自己也不是喬萬春的對手。

    豈知喬萬春竟也不動怒,只是笑了笑,向柳含煙拱了拱手,道:「這位可是『昊天堡』的『女諸葛』柳大小姐?」柳含煙回禮道:「不敢。『女諸葛』之名只是江湖人錯愛,硬添給小女子的。小女子可不敢在喬前輩面前妄稱『女諸葛』之名。」

    喬萬春道:「敝教張教主久仰柳小姐大名,曾對我等提及,日後遇上柳小姐定當力邀柳小姐入教,必將委以重任。柳小姐如能加入本教,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言語之間倒是十分恭敬,而且邀請柳含煙加入「白蓮教」之意也異常誠懇。

    柳含煙聽喬萬春之言,連名震天下的「白蓮教」教主居然這樣重視她,不禁也微感得意,道:「承蒙張教主垂青,小女子榮寵之至。只不過小女子只會擺弄兩手陰謀詭計,的確難登大雅之堂。張教主所謀皆為王者之道,都是軍國大事,恐小女子不能勝任,有負張教主之厚愛了。」

    喬萬春見她不願入教,也不勉強,道:「既然如此,敝教也不會強人所難。只要柳小姐日後想通了,本教大門永遠向柳小姐敞開。只是今日敝教與『飛鷹會』和『九黿幫』有要事相商,還請柳小姐和諸位英雄暫時迴避,敝教有什麼失禮之處,還望各位海涵。」

    喬萬春這一番話可讓在場的「白蓮教」弟子都十分驚奇。蔣孝先等人原先與喬萬春都商量好了,蔣孝先等人先到,防止喬萬春未到之前,有人走脫。喬萬春一到,立時將君山上眾高手一網打盡,強逼眾人加入「白蓮教」。喬萬春還曾言道,若能將柳含煙生擒,送去張教主那裡更是大功一件。卻不知為何喬萬春竟然臨時變卦,實是令人難以費解。

    而古雲飛、苗耀宗等人聞言卻十分高興。他們本來以為今天會被「白蓮教」強逼入教,沒想到喬萬春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雖然讓人感覺有點蹊蹺,但是此刻已能逃過一劫,又何必想那麼多?不少人立刻就想走人,遠離這是非之地。只有楊百傑和程金貴二人皆面如死灰,二人知道今天他們這一會一幫是難逃「白蓮教」的魔掌了。

    柳含煙笑了笑,道:「喬前輩所說的『要事』,是不是要強逼『飛鷹會』和『九黿幫』加入『白蓮教』?」喬萬春臉色一變,心道:「我都放你們走了,你還要窮究到底,未免也太不光棍了!雖然你身邊的那個愣頭小子只怕有些古怪,但我們這裡人多勢眾,難道還真怕了你們不成?」想到這兒,喬萬春冷笑道:「柳小姐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怎麼?難道柳小姐還有什麼別的見教不成?」

    柳含煙向古雲飛等人道:「你們也別忙著想回去。這位喬前輩嘴上是答應了放你們回去,可是骨子裡卻未必有如此想法。我們現在在一起,還算是人多勢眾,相互之間還有個照應。可是大家一旦分開了,落了單,只怕誰也走不到洞庭湖的岸邊。」眾人聞言都是悚然而驚,一個個面面相覷,心知柳含煙說的不錯。天知道「白蓮教」出動了多少人手,這一刻只怕君山島上處處陷阱,任誰一個人想走到岸邊去,只怕比登天還難。

    楊百傑和程金貴見柳含煙說得眾人不敢離去,心中大生感激之情,都不約而同地向柳含煙望去。楊百傑的目光中自然已是恨意全無,程金貴的目光中則更儘是感恩戴德之意。

    喬萬春見柳含煙識破了他的伎倆,竟然也不生氣,向柳含煙挑起大拇指,道:「好一個『女諸葛』果然是名不虛傳。嘿嘿!只是有點可惜。」柳含煙問道:「可惜什麼?」喬萬春道:「可惜你明知本教要趁著『飛鷹會』和『九黿幫』重新劃分地盤的時機,要將這裡的各路英雄一網打盡,你還要自投羅網,可謂不智。」

    柳含煙笑了笑,道:「喬前輩怎知小女子是自投羅網?又怎知小女子一點安排也沒有?」喬萬春見她笑得頗為詭異,心中倒是一驚,心中暗道:「江湖傳言這小丫頭挺厲害的,連教主都對她另眼相看,我可得小心點,別在這陰溝裡翻了船。」想到這兒,他便問道:「不知柳小姐安排了什麼厲害手段,老夫倒想要見識見識。」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七)
    這時李越前卻道:「煙姊姊,我們還是走吧!」柳含煙秀眉微蹙,問道:「為什麼?」李越前道:「大哥曾說趕走元人『白蓮教』居功甚偉,要後遇上『白蓮教』的人要手下留情。」柳含紫卻道:「元人是大明洪武皇帝趕走的,和『白蓮教』有什麼關係?」

    李越前道:「若不是『白蓮教』的韓山童、彭瑩玉、徐壽輝等人起事,哪裡有朱元璋出頭的日子?況且朱元璋剛開始還不是以『小明王』韓林兒為尊?奉龍鳳年號?」柳含紫對這些事情不太清楚,道:「這些人還不都給元朝和朱元璋給滅了?」

    李越前道:「那主要是這些人後來各自為王,不聽『白蓮教』主之令,形同一盤散沙,才給別人滅了。大哥說若是他們當年都肯聽『白蓮教』總壇之命,未必不能成大事。」柳含紫畢竟年幼,不太清楚那些住事,可是她知道說這些陳年舊事是說不過李越前的,便道:「他們現在要強迫別人加入『白蓮教』,那是為了日後要起兵造反,難道你能說他們是好人?」

    李越前冷笑道:「造反了也好。大哥說朱元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柳含紫有些氣不過,小嘴一撇,道:「居然說皇帝不是好東西,依我看你大哥也未必是什麼好東西。」

    吳天遠在李越前的心中一直被奉若神明。此刻李越前聽柳含紫說他大哥不是好東西,自然是勃然大怒,一張臉脹得紅得發紫。在場之人誰都可以看出來,若不是他心中非常喜歡柳含紫,只怕早就一掌拍過去,結果了她的性命。

    「放肆!」柳含煙向柳含紫喝道:「快給愣子賠禮道歉!」柳含紫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見李越前如此憤怒,也是她沒想到的。當下她拉著李越前的手,道:「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本來不是想那樣說的。不過,他們若起兵造反,天下的老百姓就要遭殃了。」

    李越前只覺自已掌中的那隻小手溫軟細膩,鼻中嗅到柳含紫身體上散發的一股幽香,心神一蕩,那股子怒氣自然也就不見蹤影了。柳含煙這時向李越前問道:「若是『白蓮教』強迫你入教,你會答應嗎?」李越前搖了搖頭,道:「當然不答應!我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哇,入了他們的教,做什麼事都要聽他們的,有什麼意思。」

    柳含煙道:「這就對了,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你是這樣想,其他人又何嘗不是這樣想?話再說回來,就算你不想惹『白蓮教』,可是『白蓮教』也未必肯放過你!」李越前點頭道:「不錯,大哥說過,現在天下初定,人心思安。『白蓮教』想造反,老百姓也不會喜歡,我們也不能任『白蓮教』胡作非為!」

    說完,他便向喬萬春問道:「那個老頭,你們『白蓮教』的張良望來了沒有?」此言一出,喬萬春身後的一眾人卻是一片嘩然,有的人便道:「放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直呼張教主的大名?」還有人道:「這小子是不想活了!居然敢這樣講話!」

    李越前卻道:「張良望這個名字為什麼叫不得?別人叫不得,我偏要叫叫看!張良望!張良望……」他一口氣連叫了十幾聲張良望,便似小兒罵街一般,看得柳含煙姐妹倆都莞爾一笑。

    喬萬春身後一個中年僧人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有種!滾出來受死吧!」言罷,他提著一根鑌鐵禪杖走入場中,那禪杖看上去足有六七十斤重,雙手能將這玩意掄起來,只怕雙臂得有千斤之力。只見那和尚抓著禪杖的右手一用力,禪杖立時插入地面,四周的人似乎都覺得腳下一陣微微顫動,心中都暗自佩服這和尚好大的力氣。

    李越前冷笑一聲,便向場中走去,柳含紫向他道:「愣子哥小心點。」李越前道:「你放心,『白蓮教』裡只有張良望我鬥不過。其他的人我可一個也不怕。」柳含紫聞言有些不相信,便向柳含煙望去。卻見柳含煙也不擔心,只是笑吟吟地望著李越前和那個和尚。柳含紫見姐姐如此神定氣閒,也就把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李越前走到那和尚面前,道:「你出招吧!」那和尚也不客氣,掄起手中的手中禪杖便向李越前當頭砸下。那禪杖帶起一陣疾風,勢頭頗為凌厲。眾人看了這威勢,心知若給這杖砸實了,腦袋立時便會被打個粉碎。便是給這一杖打在腰上或肩上,只怕大半條命也沒了。

    可是禪杖在距李越前頭頂兩尺之處戛然而止,因為李越前的手抓住了杖頭,阻止了禪杖的落下。至於李越前是何時出手,怎樣抓住杖頭的,場中卻沒有幾個人看清楚。場外的喬萬春看得眉頭緊皺,雙眼緊盯著李越前,卻也看不出李越前是什麼來路。

    那和尚見自己的兵器被對方抓住了,自然是大吃一驚,急忙運勁想將禪杖奪回來。可是他將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那禪杖卻好像鑄在李越前的手上一樣,根本是不動分毫。

    李越前點頭笑道:「不錯!力蠻挺大的嘛!」說罷,右手向上一舉。那和尚給竟給他連人帶杖舉了起來。緊接著,李越前揮動右臂將禪杖掄了起來。李越前和那和尚兩人分執禪杖兩端。那和尚身子凌空,自然也就隨著禪杖旋轉起來,那情景實是十分詭異,讓人看了也不知說什麼是好。四周觀看的人都張大著嘴,卻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響。

    喬萬春看出不對勁了,忙大喊道:「快撒手,丟了禪杖!」那和尚本來給李越前這一轉,轉得頭暈腦脹,聽喬萬春這一聲大喊,頭腦立時清醒了過來。他也顧不了許多了,把眼睛一閉,手一鬆,人立刻飛了出去。

「玉面書生」蔣孝先忙上前去接他。豈知他的手指剛觸及那和尚,便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雙臂一軟,向後一連退出五六步,直撞到身後的一名「白蓮教」弟子,兩人一起滾倒於地。而那和尚的身軀卻依然挾萬鈞之勢向他飛撞過來。蔣孝先自然驚得面無人色,知道這一下若撞實了,自己和那和尚加上和自己倒在一起的「白蓮教」弟子,勢必變成三團肉餅。

    喬萬春身形一動,便已經來到那和尚的身邊,他也不敢硬接那和尚的身軀,只有向那和尚的腰間拍出一掌。那和尚的身軀立時便不再向蔣孝先撞去,改為向斜側橫飛而去,直飛出七八丈遠,這才落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面朝下,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而喬萬春這一掌雖然沒有碰上李越前內力的正鋒,卻也被震退兩步,震得胸口隱隱疼痛,心中暗自驚訝道:「這個小子好強的內力!」

    這時,李越前也將右手一鬆,那根禪杖立時凌空飛出,帶著淒厲的呼嘯之聲飛向場外五丈多遠的一塊數尺見方的大石而去。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一聲爆響,大方石被禪杖撞成無數碎塊,四射迸飛。而那根鑌鐵禪杖卻也因與石頭這一撞象麵條一樣曲捲起來。這股威勢實是讓人看了心驚膽寒,在場眾人看了都默然不語。心知無論是誰挨了剛才這一下,無論被這禪杖碰到哪裡都得變成一灘肉泥。

    而此刻蔣孝先再也忍不住了,嘴一張,一口鮮血從口中疾噴而出,濺得胸前白衣上儘是星星點點殷紅的血漬。眾人見李越前只在舉手投足之間便傷了「白蓮教」兩名高手,都不約而同大聲叫好起來。眾人這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身懷武功實是深不可測。看來今天只要跟定這少年,便不怕「白蓮教」強逼自己入教了。

    楊百傑心中更是震驚不已,心道:「剛才幸好沒有和這小子當真動起手來。這小子出手沒輕沒重的,若是對我使出剛才的那一下,只怕我就和那塊大石頭差不多了。」

    而柳含紫看得更是咋舌不已,向柳含煙問道:「這個愣子哥的功夫是怎麼練的?我看他不過只比我大一兩歲,可是武功和我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柳含煙則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知道還不容易?你自己去問他。」柳含紫見大姐不肯說,便向李應昌望去。李應昌甚是滑頭,連忙道:「三小姐可別問我,我也和你一樣不清楚。」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八)
    而喬萬春看了這一杖的威勢,便知道自己萬萬不是李越前的對手。這時才方知柳含煙為什麼有恃無恐,他心想有這麼一個厲害的角色,再加上「昊天堡」、「九黿幫」、「飛鷹會」以及湘北蜀東的一眾高手名宿,自己這點人手的確對付不了。就算是讓自己這幫人單獨對付而前的這個愣小子,弄不好也會落得灰頭土臉。

    他盯著李越前,好一會才道:「請問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師承何人門下?」李越前道:「我叫李越前,你問我師父是誰?」喬萬春點了點頭,心道:「若是這小子的師父是江湖知名人物能和套上交情就好辦了。」李越前想起柳含煙在來岳陽的路上曾教過他如何回答這些問話,便道:「我沒有師父。」喬萬春聽了大感驚奇,問道:「那麼你這一身武功是怎麼來的?」李越前道:「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喬萬春見這小子愣頭愣腦的,居然說自己能自創武功,自然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李越前這時卻道:「我大哥要後遇上『白蓮教』的人要手下留情,還好今天總算沒有鬧出人命來。我看你也就別逼著這麼多人加入『白蓮教』了。我也不想和你們動手,你們還是回去吧。」

    喬萬道:「我也想回去,可是如果我就這樣回去,怎麼向張教主交待?」想了想,他又問道:「那麼請問令兄尊姓大名?」他心想既然這小子的大哥如此回護「白蓮教」,一定是本教的舊人,或者是張教主的朋友也說不定。只要李越前的大哥是個江湖名人,回去也有個交待。

    李越前卻不耐煩道:「我大哥的名字叫吳天遠。我說了你也不認識,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喬萬春聞言一怔,這個吳天遠的名字他的確是沒有聽說過。他心想:「這個愣小子姓李,他的大哥卻姓吳,真是莫名其妙。」可是轉念一想,既然這個吳天遠也不是什麼江湖名人,只怕回去還是難以向教主張良望交差,若是教主責怪下來,自己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不由得向柳含煙望去。柳含煙也知道他怕回去交不了差,當下指了指李越前,又將兩手握成拳頭對撞了一下,最後又伸出兩根手指晃了一下。喬萬春是聰明人,一看心裡就明白了柳含煙的意思,略一思索,心知眼下也只有走這條路了。

    當下他向李越前一拱手,道:「這位李小兄弟神功蓋世,老夫心中佩服得很。可是,老夫若就這麼走了,只怕與我同來的眾兄弟心中不服。所以老夫厚著臉皮想請小兄弟賜教一二。」李越前點頭道:「行!還是讓你先出招,我可以讓你三招。」

    喬萬春老臉一紅,心中暗歎自己縱橫江湖二十餘載居然淪落到讓這種毛頭小子讓三招的地步。他苦笑道:「那倒不用,不過我想和你賭個東道。」李越前一皺眉頭,道:「你說說看。」喬萬春道:「我們以二十招為限。如果你在二十招之內贏了老夫。老夫二話不說,馬上帶著眾兄弟離開君山。如果小兄弟在二十招之內贏不了老夫,也請小兄弟帶著『昊天堡』與其他無關緊要的人離開君山。」

    李越前搔了搔頭,道:「可以。不過我要勸你一句,你別想投機取巧,使你那個什麼『天魔懾魂眼』,否則後果自負。至於是什麼後果,我想你自己也知道的。」喬萬春面色一變,他本來的確是想使出這門功夫來對付李越前的,聽李越前這麼一說,倒也不敢使了。

    程金貴與楊百傑二人聽了兩人的對話,自然十分關心這二人的勝負,此刻都瞪大了雙眼,望著場中的兩個人。他們知道這二人的交手將決定他們一幫一會的命運。他們都是要強的人,自己幫會的命運卻要交到別人的手上,這也實在是令他們尷尬的事。

    喬萬春深吸一口氣,左手一晃便去抓李越前肩頭「肩井穴」,右掌則向李越前的左脅切去。李越前身形迎著對方掌勢不退反進,雙手成拳,直擊對方左右「太陽穴」。

    喬萬春見李越前這招,心道:「這不是『雙風貫耳』嗎?任何一個江湖上打把式賣藝的都會使呀。」本來要破這一招是十分簡單的,他只要不理對方的雙拳,抓住對方的「肩井穴」,也就把這一招給破了。可是李越前身高臂長,拳速又快,只怕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對方的肩頭,自己的腦袋也就沒了。他也可以用雙臂去格對方的雙拳,可是他知道李越前的內力深厚無比。自己去格對方的雙拳,只怕自己的雙臂立時就會被對方震斷,那樣的話,勝負立分,後面也就不用比了。

    當下他沒有辦法,只有向後連退兩步。李越前的身形緊跟著喬萬春,右手微微一沉便已經快搭上了對方的左肩。喬萬春沒想到對方變招如此迅捷,知道李越前的手一搭上來,不是要打他的臉,便是要抓他的咽喉,這兩外無論給他打到哪兒,都得要了他的老命。他也不敢多想,急忙將身體向後仰。幸虧他武功高,見機快,剛剛一仰,李越前的指尖已掠喉而過,指尖帶起的勁風刮得他喉嚨上一陣生疼。他還沒有緩過勁來,李越前的左掌卻已到了他的胸口,他急忙踉踉蹌蹌退出五六步。如此七八招下來,喬萬春除了躲閃之外,居然沒有向李越前還出一招。而且他躲避李越前的掌風拳勁時的身法也是跌跌撞撞,顯得狼狽不堪。

    喬萬春越鬥下去,越是心驚膽寒。他現在對李越前的武功開始有一些瞭解了。李越前剛出手時的招式往往都是平平無奇的,可是變招卻十分奇特迅速。這就使得李越前的招式有了很大的欺騙性,只要一不留神就會著了他的道。而且李越前沒有絲毫的大家風範。照理說李越前的武功比他喬萬春高出許多,通常的武林高手在這種情況下都會使一些較平和的招式,最後只要拿住對方的穴道,或者在對方不是要害的地方拍上輕輕一兩掌,逼得對方認輸也就算了。可是李越前卻完全不是這樣,他是什麼招式狠毒,就使什麼招術,招招都向喬萬春要命的地方招呼,而且摘陰掛腎,無所不為,簡直有點下三濫的味道。這些招式中有許多還是特意根據李越前身高臂長的特點所制,使喬萬春躲閃起來覺得異常困難。喬萬春縱橫江湖這許多年以來,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對手。即使他現在想主動認輸,想給對方拿住他不要命的穴道也是不能,因為李越前根本就不會這一套。

    這時喬萬春又給李越前逼得歪歪斜斜地退了三步,李越前雙掌連晃,左掌切向喬萬春的小腹,右掌卻向喬萬春的後腦拍了過去。喬萬春此時已是筋疲力盡,他知道自己只能閃開這兩中的一掌,讓開小腹這一掌,就無法閃開拍向自己後腦的這一掌。可是這兩處中任何一處給李越前拍實了,自己都不免一命嗚呼。喬萬春只道自己這一次肯定喪命於李越前的掌下,自然是大驚失色。可是突然間,他的心中靈光一現,就在李越前的手掌剛要碰到他的小腹之際,他慌不迭的叫道:「我認輸了!」

    李越前聞言身形如閃電般向後一退,左掌與右掌在空中相擊,眾人只聽得一聲悶響,兩掌之間激起了一股凌厲的勁風向喬萬春捲去,將原本還沒有站穩的身形又帶得向後踉蹌退出了兩步。其實喬萬春本想乘此良機躍上前去一掌打倒李越前,從而反敗為勝。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李越前竟然用這種古怪的方式收招,在李越前這樣深厚無比的內力面前,竟然這最後一線反敗為勝的機會也沒有留給他。轉而他又想到自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居然在生死關上走了一個來回。只要他遲一丁點再喊出口,只怕自己此刻便已躺在地上了。再想到自己竟然向敵人認輸求饒,自己這張老臉以後可往哪裡擱?回到「白蓮教」,教主張良望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更不知會怎樣處罰他。一想到這裡,他更是嚇得臉色一陣發青,一陣發白,全身不住發抖起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5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九)
    李越前此時正冷冷地望著他,道:「你既然認輸了,就趕快把你的人帶走吧!不要讓我再在君山和岳陽遇上了,否則,我可就沒有這麼客氣了!」說罷,李越前就回到了柳寒煙身邊。

    喬萬春這才回過神來,也知道此時丟人已經丟到家了,不敢再說什麼,回頭向眾「白蓮教」弟子一招手,灰溜溜地離去了。眾人待「白蓮教」的人離去之後便圍了上來,紛紛向柳含煙和李越前道謝。李越前不善言辭,也不知道該如何對答,都是由柳含煙代為對答。

    楊百傑此時慚愧得無地處容,當場表示從今往後取消了這逢百抽一的規矩,並與「九黿幫」和平相處。柳含煙也對他說,「白蓮教」此時雖然暫時退去,可是以後未必不會再來,只要洞庭湖各路英雄能團結一致,也未必便輸與「白蓮教」。

    打發了各路英雄之後,柳含煙這才領著柳含紫和李越前等人搭船回到了岳陽城。柳含煙等人上了岸,柳含煙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交給柳含紫,道:「三妹可答應過我去送信給『流雲劍』趙老爺子。」

    柳含紫接過信,心裡老大的不高興。自打她發現李越前的武功高得深不可測之後,便有許多話想問這個愣子哥,可是在路上和船上她都沒有機會問。可是自己先前已經答應過了柳含煙,卻也找不到什麼適當的理由回絕。而李越前見馬上就要和柳含紫分離,也顯得極為戀戀不捨。

    柳含煙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向李越前道:「這裡去河南趙老爺子府上還挺遠的,紫妹一個人上路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大放心。我想請你護送紫妹一程如何?」

    李越前和柳含紫聞言自然都是喜出望外,柳含紫高興得抱著柳含煙,在柳含煙面夾頰上親了一下。柳含煙笑著推開柳含紫,道:「胡鬧!」然後向李應昌問道:「李叔,我們這裡還有多少錢?」李應昌回道:「大概還有四千八百多貫。」柳含煙道:「那就給三小姐三千貫,他們倆在外面開銷大。我們就要回『昊天堡』去了,也用不著那許多。」李應昌當即從懷裡取出一大疊大明寶鈔,點了三千貫交給柳含紫,並幫著將鈔票放入革囊。

    李越前不知道三千貫是多少,可是柳含紫卻知道這是一筆巨款。按照大明鈔法,一貫鈔值銀一兩,四貫鈔價一兩金,這裡的鈔票值黃金七百五十兩之巨。而根據洪武九年朱元璋制定的諸王公主年俸,受封的公主也不過每年收糧一千五百石,並給鈔兩千貫而已。柳含紫可不知道乃姐給她這麼多錢做什麼。卻聽柳含煙向道:「你們兩個送完信之後,便可以四處遊玩一番。愣子沒有出過遠門,不懂什麼江湖規矩,所以一路之上,還要你多拿主意。你可別到處給我惹禍。」

    柳含紫一聽就明白了,柳含煙是要她帶著李越前到處轉轉,別那麼早回「昊天堡」,她立馬就答應了下來。柳含煙又從懷裡取出一張紙,交給李越前。李越前見紙上叉叉丫丫地寫著不少字,還蓋有一個朱紅色的印章,奇道:「這是什麼?」柳含煙道:「這是你的路引。我知道你沒有這東西。你拿著,這樣住店和過關時方便些。」

    李越前將那路引放進懷裡,喃喃道:「我連戶籍都沒有,自然也沒有這東西了。我和大哥從來都不用這玩意。」

    柳含煙向二人道:「你們這就去吧。江湖上人心險惡,你們兩個可要多加小心。」柳含紫點頭表示自己知道。而李越前則向柳含煙道:「『白蓮教』已經盯上你了,你們也要多加小心。最好還是趕快回『昊天堡』去,到了那裡就安全了。」

    柳含煙笑了笑,說道多謝他了。李越前這才與柳含紫二人緩緩北上,向河南方向去了。李應昌這才湊到柳含煙身邊問道:「大小姐,剛才李少爺說只要到了『昊天堡』就安全了,是什麼意思?」柳含煙笑道:「那就是說我們在船上講的話都給他聽去了,他知道吳天遠就在『昊天堡』附近,所以才有此言。這小子良心還不錯。」

    李應昌又道:「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能不能成。」柳含煙則道:「依我看他們兩個有九成機會能成。紫妹這個人天生尚武,自然會纏著李越前傳她武功。李越前也非常喜歡紫妹,自然也會傾心傳授。這一啄一飲之間,他們之間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了。從我們『昊天堡』這方面看,我想爹爹那裡不會有什麼問題,多半會同意。只是不知道吳天遠是什麼看法,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李應昌笑道:「所以大小姐這才把他們兩個支開,讓他們兩個自由發展去。到時候,李越前自己感覺已經離不開三小姐時,吳天遠自然也不好反對了。」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我這也是為紫妹好呀。沒想到我們姊妹之中,倒是紫妹最先嫁人。」

    李應昌也歎息道:「堡主訂下的這個規矩可害苦了各位小姐了。」柳含煙道:「爹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也不怪他。」李應昌道:「大小姐說得是。剛才接船的兄弟對我說,最新傳來的消息:吳天遠從昨天開始在『昊天堡』附近行醫了。」

    柳含煙哼了一聲,道:「我們在這裡為他兄弟的婚事忙得昏天黑地。他倒挺悠閒,居然在『昊天堡』附近給人看起病來。他倒不怕李越前再惹出什麼禍來了。」李應昌接口道:「說到這事,我也有些擔心。三小姐本身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辦起事來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再加上李越前這個愣頭青。這兩個人在一起還不知要捅出多大的紕漏來。」

    柳含煙道:「這點我也知道,可是如果讓紫妹現在就見到吳天遠。吳天遠肯定會因為紫妹的性情而不喜歡她,這門婚事就有可能黃了。還不如就讓他們兩個出去闖闖看,我相信紫妹也闖不出什麼天大的禍來。」她口裡雖是如此說,可是目光之中卻流露出憂慮之色。

    李應昌不想引她煩惱,便岔開話題,道:「『白蓮教』現在正在大力擴張勢力。依大小姐看,『白蓮教』會不會對付我們『昊天堡』?」柳含煙點頭道:「這件事倒不可不防,你還是通知人用飛鴿傳書通知爹爹和二叔、三叔,讓他們要注意『昊天堡』附近的情況。」

    李應昌微感詫異,問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了,難道還不回『昊天堡』去嗎?」柳含煙笑道:「既然吳天遠對李越前同我們在一起如此放心,我們就讓他多等上幾天。」柳含煙的眼中透出了一絲李應昌很少見到的頑皮的眼神。

    李應昌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柳含煙的用心了——為柳含紫多爭取幾天時間。他略為猶豫道:「可是『白蓮教』已經盯上了大小姐。如果不回去的話,我怕這風險也太大了。」

    柳含煙搖頭道:「我不怕,為了『昊天堡』的將來,這算得了什麼?只要李越前和柳含紫的婚事成了。就算我被『白蓮教』抓去了,吳天遠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李應昌見柳含煙既然說得如此決絕,便道:「那也就只有這樣了。不過我有一件事始終沒有想明白,也一直想問大小姐。」柳含煙笑道:「李叔是多年的老江湖了,還有什麼事想不明白?你說說看,看我有沒有能力回答你的問題?」

    李應昌笑了笑道:「大小姐取笑了。我一直在想,那日我們去劉四海的府上賀壽,大小姐你執意要坐在吳天遠的旁邊。我想當時大小姐一定是看出了吳天遠有什麼過人之處。不過當時我也看了他半晌,卻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當時大小姐是怎麼看出這個吳天遠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來的?」柳含煙道:「原來是這件事,我當時也只是感覺吳天遠這個有些不同尋常而已。若說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引起我注意,下次你再見到他時,不妨注意一下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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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一)
    柳含紫在客棧的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難以入睡。她的心裡在想,今天可真算得上奇跡疊出。柳含煙的睿智機變,是她從小就知道的。而李越前的武功和食量也同樣令她震驚不已。一想到李越前的武功,她就恨得牙癢癢的。在路上她曾幾次暗示李越前,讓他傳授些武功給她。可是李越前就好像沒有聽懂一樣,壓根不向她提起武功的事。眼見面前的這個愣子哥的武功比自己的師傅還要高,說不定比峨嵋派掌門還要厲害。好容易遇上這樣一個少年高手,可是他竟然不傳自己武功。

    她越想越是煩惱,忍不住掀起被子,坐了起來,心中暗道:「我才不會入寶山,空手而歸的。」可是要怎樣才能讓李越前傳授武功給她,卻讓她大費心思。她心中又想道:「如果大姐在這裡便能為我想個好辦法。」可是她轉念一想,又知道自己如果為這件事去找大姐,肯定會被大姐看不起。

「連李越前這樣一個愣小子都對付不了,還能辦什麼事?」柳含紫心想到時候大姐肯定會這樣說她。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非常沮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想還是只有靠自己想辦法了。想了一會,覺著挺氣悶的,她便推開了長窗。皎潔的月光順著窗戶灑落在她的床前。她望著天上的月亮出了一會神,突然間想看看李越前睡了沒有,就把螓首伸出窗外。李越前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那間房的窗紙上透著朦朧的燭光。

    柳含紫見李越前還沒有睡下,心中倒是一喜。她趕緊將衣服穿好,找到客棧的掌櫃的,叫他準備一些酒菜送上來。掌櫃的見天色頗晚,便有些不大願意。可是他一見柳含紫手中的大明寶鈔,頓時眉花眼笑地應承了下來。柳含紫又趕緊回到自己的客房中,稍稍打扮了一下。她這邊剛打扮好,掌櫃的已差人用食盒將酒菜送了過來。

    她提了食盒,來到李越前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李越前打開了房門,望著她顯得很驚奇,道:「這麼晚了,你還跑來跑去的,忙什麼?」柳含紫進了房門,將食盒裡的酒菜一一取出,放在桌上,笑道:「我睡不著,又看見你的屋裡有燈光,便想過來找你聊聊。」李越前見了桌上的酒菜,便笑道:「我的肚子剛好餓了,你便送酒菜來了。」柳含紫則問道:「你這麼晚了不睡覺,在想什麼?」

    李越前取過杯筷,夾了一塊雞送進嘴裡,將雞骨吐出,才道:「我在想煙姊姊真是好厲害。今天事情明明是她早就安排好了,她卻偏要做剛好路過的樣子。」柳含紫笑道:「這可是她一貫的手法,這樣就可以讓人不防備她。她就可以在對手最不注意她或者是最小看她的時候,她就立即給對手致命的一擊,從而反敗為勝。」

    李越前點頭道:「你說的非常對。不過你這麼晚也沒有睡覺,卻是想什麼?」柳含紫當然不會說自己想讓他傳授武功而急得睡不著覺,當下笑著推開窗戶,讓外面的月光照進屋來,道:「我在看天上的月亮。」李越前道:「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個圓巴巴嗎?何況,有時候也不是很圓,大多數時候也只有半個在天上。」

    柳含紫則道:「也不知道月亮上的嫦娥仙子會不會感覺到自己其實挺孤單的。」李越前聞言奇道:「怎麼?這月亮上也有人住?」說完便將頭伸到窗外去看月亮,可是他怎麼看,也想不出那個掛在天上巴掌大發出淡淡光芒的地方居然能住著人。柳含紫望著他笑道:「那只是一個神話故事。」

    李越前聽說這月亮上也有個故事,倒是十分感興趣道:「原來這月亮也有故事?你說來聽聽。」柳含紫想了想道:「傳說在遠古的時候,天上突然出現了十個太陽。」李越前想像著天上有十個太陽的情景,插口道:「十個太陽?那可得熱死人了。」柳含紫道:「誰說不是呢?十個太陽一起出來,就把大地烤焦了,莊稼都熱死了,地上的人也都快給烤死光了。這時候,天帝就讓善於射箭的后羿……。」

    李越前卻又插口問道:「天帝是什麼人?」柳含紫的故事被子他打斷了,便有些不高興,可是還是解釋道:「天帝便是天上的皇帝。」李越前又問道:「天上也有皇帝嗎?」柳含煙道:「人間有皇帝,天上也有皇帝,只不過天上的皇帝是天神的皇帝。」李越前則道:「看來天上和人間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天上的皇帝叫什麼名字?他也是象朱元璋一樣,是靠自己的本事把天上給打下來的嗎?」

    柳含紫心想天帝就是天帝了,哪裡有什麼名字?(其實傳說中天帝叫常俊,也有傳說說那十個太陽都是天帝的兒子,柳含紫也是不知道的。)再說天帝也要自己打江山?好像也沒有聽說過。她對這些都沒有聽說過,被李越前問得心中甚是惱怒,壓著火氣道:「天帝自然是靠自己的本事當上皇帝的。這個后羿是他手下的一個神射手,奉了天帝的命令,帶著天帝御賜的弓箭到人間消滅那十個太陽。后羿到了人間後,就彎弓搭箭,一口氣將九個太陽都射了下來。」李越前張大著嘴沒有出聲,想來是在想像是什麼樣的弓箭居然能將天上的太陽給射下來。

    柳含紫見他這副表情,微感得意,道:「可是他射完第九個太陽之後,他一回頭再摸箭,卻摸了個空。你道是為什麼?」李越前傻傻地問道:「那是為什麼?」柳含紫賣關子道:「我是在問你呀,你答答看。」李越前想了想,道:「是不是后羿的箭射完了?」柳含紫笑著搖頭道:「不對,你再猜猜看。」李越前又想了想,道:「那就是他從天上下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把箭弄丟了幾根。」柳含紫還是搖頭道:「不對,后羿是天上的天神,怎麼可能把天帝御賜的箭給弄丟呢?你再想想。」李越前笑道:「我可猜不出來了,你還是告訴我吧。」

    柳含紫見他猜不出來,極為得意,道:「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李越前急著要聽故事,想也不想道:「行!你快說吧!」柳含紫這才公佈謎底道:「是人間的百姓把后羿的箭收起來了。」李越前急忙問道:「老百姓為什麼要收后羿的箭呢?」柳含紫道:「后羿也是這麼問人間的百姓。百姓們卻說你如果將天上的太陽都給射了,人間就會變成一片黑暗,莊稼還是長不活,所有的人都要餓死了。」

    李越前這才恍然大悟,道:「不錯,是這個道理。不過照這個故事看來,后羿應該是個武功極高的人物,怎麼有人偷了他的箭他也不知道?不太合情理。」柳含紫見他在她說的故事裡挑刺,又不高興了,道:「后羿是天神,可不是武功高手。」李越前道:「是天神就更不應該了。像我們這些武學高手,只要一有人欺近身邊就立時能發覺。他是天神還發現不了,這天神未免也太窩囊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說得極有道理,自己無法辯駁,心中更有一萬個不高興,道:「當時就是有這樣的人,要不然天上怎麼只會剩下一個太陽?」李越前見她說得強詞奪理,也不和她爭,便道:「不過說了半天,都說的是太陽的事,這和月亮、嫦娥有什麼關係?」柳含紫聽他這麼一問,也只好暫壓下怒氣,道:「關係可大著哩!這個嫦娥就是后羿的妻子。后羿射日自然是立了大功,其他的天神都嫉妒他,就紛紛在天帝面前說他的壞話。結果天帝就把后羿貶到了人間,不准他再回天庭。」

    李越前忍不住又插口道:「原來天帝身邊也有奸臣。這些奸臣都是些什麼人?」柳含紫聽了極不耐煩,心道:「我怎麼會知道天上的奸臣是什麼人?」當下便道:「你要聽故事的話就好好聽,不要總是問東問西的。」李越前便不敢多說了。

    柳含紫這才接著道:「后羿被貶到凡間後,他的妻子嫦娥自然也跟著流落到人間來,跟著他吃了不少苦。后羿感覺很對不起嫦娥,就去西王母那裡討了兩顆仙丹。」李越前聽了便問道:「這個西王母是什麼人?怎麼她也會煉丹?」柳含紫給他問得又是火冒三丈,向他發怒道:「西王母是個神仙,自然會煉丹了!」

    自來人們提起這「神仙」二字,既使不是滿懷崇敬之情,卻也沒有如柳含紫這樣聲色俱厲的。李越前見她動了真火,也就不問了,只是自己喃喃道:「脾氣還沒有煙姊姊一半好!」柳含紫也覺著自己挺過分的,可是她也不道歉,接著道:「這兩顆仙丹吃一顆就可以長生不老,吃兩顆就可以得道成仙。嫦娥覺得人世間的生活太過艱辛,就偷偷地將兩顆藥都吃了。結果就抱著一隻白兔飛到月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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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6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二)
    李越前沒有出聲,柳含紫就問道:「你怎麼不問了?」李越前黑著臉道:「我怕我再問,你又不高興了。」柳含紫道:「我在說故事的時候你總是搗亂,問這問那的,我的故事就講不下去了,自然會生氣。可是我現在把故事說完了,你再怎麼問我也不會生氣的。」李越前沒好氣地道:「我還是不問的好些。」

    柳含紫見他當真生氣了,就陪笑道:「好了!剛才是我不對,不應該向你發火,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紫妹吧。」李越前的臉色這才略轉溫和,道:「我們說好了,以後我問什麼,可不許你發火。」柳含紫道:「其實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最忌諱插嘴,要等別人把話講完以後才可以提問。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就不知道?」

    李越前搖頭道:「以前大哥也同我說過一些做人的道理,可是我不愛聽。他說了幾次,也就不說了。照這樣說,月亮上只有嫦娥一個人住在上面了?」柳含紫點頭道:「不錯。」她心想這月亮上還有一個「吳剛伐桂」的故事,這月亮上自然不會是只有嫦娥住在上面了。可是她剛才已經吃過苦頭了,知道這「吳剛伐桂」的故事是萬萬不可以說的。

    李越前道:「若是只她自己一個人當了神仙,孤零零地住在月亮上。這樣的神仙做得也沒有什麼意思。」柳含紫接口道:「是啊。所以李商隱曾經賦詩道:『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李越前雖然聽不太明白,不那句「嫦娥應悔盜靈藥」還是懂的,便道:「是啊,這嫦娥倒也真的不該偷了靈藥自己一個人吃。你先前要我答應你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事?」

    「你的武功真是完全靠你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的嗎?」柳含紫沒有直接回答,卻向李越前問道。李越前想了想,答道:「絕大部分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大哥也給過我一些意見,在有些地方也照著他的意思修改過。」

    柳含紫歪著俏臉看著李越前,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可以自創武功了,真了不起。你的內功也是自創的嗎?」「是啊,大哥也幫我修改過。」李越前答道。

    柳含紫又問道:「你的內功這麼厲害,叫什麼名字?」李越前抓了抓頭,道:「我的這門內功叫做『力氣大』

。」「什麼?『力氣大』?」柳含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各門各派的內功一般不是叫什麼什麼神功,就是叫什麼什麼真氣。從沒有人管自己門派的內功叫做什麼『力氣大』、『力氣小』的。你也真會偷懶。那你的輕功叫什麼名字?」

    李越前給她笑得滿臉通紅,道:「大哥原來是準備給我的內功取個好聽的名字的,可是我沒要。我練的輕功叫『跑得快』

。」柳含紫本來剛剛止住笑聲,聽見李越前的輕功名字也是這般希奇古怪,又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跑得快』?虧你想得出來。我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有趣的武功名字。」

    李越前被她笑得有些生氣了,他到這時才知道一門好武功若沒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卻聽柳含紫笑道:「你今天對付『神眼天魔』的掌法叫什麼名堂?」李越前搖了搖頭,道:「你笑話我,我不同你說了。」說完,他便氣乎乎地將頭扭到一邊去了。

    柳含紫見他真生氣了,也不敢再取笑他了,正色道:「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取笑你。」李越前見她道歉了,也就不生氣了道:「這也不能怪你。大哥當初對我說過,說我給自己武功取的名字一旦傳出去,能讓人笑掉大牙。」

    柳含紫心中倒是很奇怪,道:「既然你大哥都這麼說了,你為什麼還不聽他的話?」李越前道:「我只是認為這樣記起來比較方便。」柳含紫道:「那你可以對我說對付喬萬春那套掌法的名字了吧?」李越前道:「那套掌法是『掌法第十二套』

。」

    柳含紫頓生好奇,問道:「照這樣說還有『掌法第十三套』、『掌法第十四套』了?」李越前點頭道:「我現在正在準備作『掌法第十五套』

。」柳含紫這才道:「你能不能傳我一些武功?」

    李越前道:「你日間向我提起過,我也認真的想過。我覺得我的武功和你們『峨嵋派』的路數不一樣,所以我的武功大部分你都不可以練。」柳含紫聞言頗為失望,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白天我向你說的時候,你沒有聽明白呢。」

    李越前道:「不過,我的身法你倒可以學學。還有我大哥的武功也是你可以學的。」柳含紫一聽立時又來了精神,問道:「你大哥的武功也很高嗎?是不是和你差不多?」李越前笑著搖頭道:「什麼是同我差不多?我在他手底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

    柳含紫見李越前的武功已經如此之高,只道他已達武學巔峰之境。此時李越前說自己的大哥的武功更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去,她是再也不會相信的。李越前見她不相信,便道:「年前的時候我曾經和大哥交過一次手,結果他一出手就把我給制住了。不信你看!」

    說著他便站了起來,手裡抓著一根筷子。柳含紫問道:「你和你大哥動手,還要動兵刃?」李越前道:「他可是我大哥,和他動手當然要用刀了。」說著他將手中的筷子向前虛劈一下,立時帶起一股凌厲的勁風,他一邊揮舞著筷子,一邊道:「我這一刀是虛招,厲害的卻是後面的三刀。」緊接著他手中的筷子向左、右和斜前方各劈出一刀。

    柳含紫見這三刀方位奇特,每一刀後似乎都蘊含著極厲害的後招,李越前出刀的速度更是極快,她幾乎都看不清筷子的走向,心道:「若是我是愣子哥的對手,只怕這一招就要了我的性命了。」緊接著,李越前又走到對面,道:「大哥只是這樣一閃,就讓開了我這一招。」柳含紫見他身形只是向左一晃,人影閃動的方位頗為奇特,而且一晃完之後卻又回到了原地。

    柳含紫略感迷惘,道:「就這樣就閃開了?」李越前見這樣說不清楚,便道:「我先把這三招使出來教你,然後你照著使。我來模仿我大哥的招式。」說著便將那三招刀法一一使了出來,並給柳含紫詳細講解。柳含紫通過他這麼一解釋,更覺得這三招刀法實是精妙無比。她實在想不出李越前的大哥怎麼能一出手就將李越前制住。

    她手裡拿起筷子作刀狀,依著李越前所傳刀招揮舞起來,而李越前果然只是身影微動就將她的刀招一一化解。待到她使出第三招時,幾乎將李越前四面八方的方位全部封住,她心道:「這下他該躲不開了吧?」豈知李越前的身形不退反進,向左前方一晃,右肩與柳含紫的左肩一撞,柳含紫被他撞得身體微微一斜。她心知不妙,剛想要變招,卻只見李越前的右手從她的腋下穿過,按在她腰脊上的「命門穴」,與此同時李越前的左手也已經扣住了她左臂的「曲池穴」。

    柳含紫這時才心悅誠服,又感覺剛才李越前那一撞一按一扣連貫在一起,當真是妙到毫巔。她忙嚷嚷道:「這招真厲害,愣子哥你來教我這一招吧!」她本以為李越前會滿口答應,豈知李越前卻搖頭道:「依照你現在的功力,還不能練這一招。」

    柳含紫撅起了小嘴道:「為什麼我練不了?」李越前道:「這一招最主要的奧妙就在那一撞上面。在撞到你之前我的雙手一下也不能動,否則就會中刀,這雙手也就沒有了。如果對手的內力沒有我強或者與我差不多,我當然敢使這一招,只要將對方撞得略一側身,空門就露出來了,我就可以動手了。可是如果對方的內力比我強,我撞不動別人,甚至撞上之後被彈了回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只怕性命都給玩丟了。」

    柳含紫有些不高興,問道:「那是不是練任何精妙的招式,是不是都要有很強的內力才行?」李越前搖頭道:「那也不一定,不過有了很強的內力,即使用普通的招式也有非常大的威力。」柳含紫歎了一口氣,又問道:「我可沒有很強的內力,這練內功有沒有速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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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三)
    李越前道:「有的。」柳含紫本來只是隨便一問,原沒有抱什麼希望。此時聽李越前說有辦法,立時就來了精神,笑得如春花爛漫,抓住李越前的手問道:「什麼?真有辦法嗎?有什麼方法?愣子哥快說給我聽聽。」李越前道:「第一種方法就是讓我大哥用他的無上神功將你全身經脈全部打通,在數年之內你的功力便可突飛猛進。不過……。」

    「不過什麼?」柳含紫著急問道。李越前搖頭道:「不過我大哥說用這種方法就得觸摸對方全身所有的穴道,又說只有夫婦或者是父女之間才可以用。所以說這招只怕不行。」

    柳含紫秀面上微現沮喪之色,道:「那第二種方法呢?」李越前道:「第二種方法就是把我大哥的『生生造化丹』拿來給你吃了。聽我大哥說吃了那一顆藥就可以增加數十年的內力。」柳含紫聽了眼睛一亮,道:「那『生生造化丹』現在放在哪裡?」李越前道:「給大哥藏起來了,我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柳含紫原本滿懷吃一顆「生生造化丹」,增加數十年內力的希望,現在一聽這靈藥給李越前的大哥收起來了,自己的希望頓時又化為泡影了。她忍不住生氣道:「你這個大哥有沒有把你當兄弟看?怎麼煉了這麼好的靈藥還要背著你藏起來?」

    李越前似乎也有同感,點頭道:「是啊,他一共煉了四顆『生生造化丹』,卻只給我吃一顆。我再向他要著吃時,他說什麼也不肯,還說我暴什麼物來著。」「是暴殄天物。」柳含紫接口道,「照你這麼說這種靈藥除了你和你大哥各吃了一顆以外,剩下的兩顆都給你大哥收起來了?」

    李越前搖頭道:「我大哥可沒有吃過『生生造化丹』

。前些日子劉四海過五十大壽時,大哥給他療毒,給他吃了一顆。」李越前說著搔了搔腦殼,喃喃道:「也不知道給大哥藏到哪裡去了。這樣的靈藥居然只給我吃一顆,最少也該讓我吃上兩三顆。」

    柳含紫見這情形也就知道吳天遠將「生生造化丹」藏起來也是迫於無奈,否則這靈藥還沒有進到她的嘴裡,就給李越前吃光了。她道:「你大哥沒有吃過『生生造化丹』,怎麼武功還比你高出那麼多?」李越前道:「他可是天生的了不起,他的『三昧真火』都大成了,還用得著吃『生生造化丹』?再說,他的『三昧真火』不到大成,又怎麼煉丹?」

    「三昧真火」這門功夫柳含紫還是頭一次聽說,便問道:「『三昧真火』是什麼功夫?厲害嗎?」李越前道:「當然非常厲害了。那可是道家的無上心法。」柳含紫道:「你能讓你大哥把這門功夫傳給我嗎?」李越前望著她,搖頭道:「這恐怕也不行。我曾經聽大哥說過,修煉這門功夫開始的時候一定要有純陽之體才可以。」

    柳含紫極不高興道:「照你這麼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還不是什麼也練不了?」李越前道:「你也別生氣,等我們遇上了大哥,我來求他給你一顆『生生造化丹』

。」柳含紫這才回嗔轉喜,道:「你大哥會答應嗎?」李越前道:「我想大哥會答應的,他曾說過等我成親的時候,他就拿『生生造化丹』去作彩禮,免得給我糟蹋了。」

    柳含紫聞言立時滿臉飛紅,啐道:「呸!誰說要嫁給你了?」李越前可是個心直口快的主,心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道:「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發過誓了,除了你我誰也不娶。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一見到大哥,就讓大哥去『昊天堡』提親。只是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柳含紫被他說得螓首低垂,再也抬不起來了。原來那個英姿颯爽的女中英傑此刻聽到涉及自己婚姻大事,也不禁扭捏起來了。一談到婚姻大事,她可是很明白的,爹爹定下家規,家裡的女孩子全部要招贅婿入門。弄得大姐和二姐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雖然「昊天堡」柳家富可敵國,江湖上青年俊彥對做柳家的上門女婿趨之若騖,可是柳家的擇婿要求卻非常之高,而能達到柳家要求的卻又不肯上門做贅婿了。這次大姐安排自己與李越前出行,這其中的用意她也是明白的。可是她此刻聽到李越前居然當著她的面提出來,卻也讓她方寸大亂。

    李越前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只道她看不上自己,便黯然道:「我知道我是個粗人,肚子裡沒有什麼墨水,為人也莽撞,從來只會闖禍,只會花錢不會掙錢。既然你看不上咱,那我以後也就不提了。」說罷,他拿起食盒裡的酒壺,向嘴裡「咕嘟咕嘟」猛倒了一氣,以解心中的鬱悶。

    柳含紫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急忙道:「我們柳家只招贅婿的,你願意入贅嗎?」說到這兒,她只覺自己的臉頰象火燒一樣。李越前聞言如聆天音一般,道:「我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不就是做上門女婿嗎?這有什麼難的?」柳含紫聞言卻不敢出聲。

    李越前見柳含紫玉頰飛紅,眼波欲流,實是嬌羞無限,一下子又看癡了,好久才道:「你真好看,比煙姊姊好看多了。」柳含紫聽得李越前讚她美麗,雖是心中羞澀,卻也十分高興,道:「才沒有呢。大姐只是沒有打扮而已,她若換了女裝,可比我漂亮多了。」

    李越前不些不信,道:「真的嗎?」柳含紫點頭道:「大姐可是我我們那一帶出了名的美人。」李越前不願在這種事情上與她糾纏,便道:「你們『峨嵋派』最出名的『慈航心法』、『金頂劍法』和『佛光掌』你怎麼一樣也沒有學到?依你的資質若練了這幾樣武學,武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李越前哪裡知道,柳含紫在「峨嵋派」也不過算個記名弟子而已。她的師傅靜海師太自己的武功就不怎麼樣。

「峨嵋派」之所以肯收下柳含紫為弟子,也是因為柳含煙每年去峨嵋山大把大把散銀子的緣故。而柳含煙也只因為「峨嵋派」是蜀中的名門大派,只要自己家中有人能和「峨嵋派」拉上關係,日後「昊天堡」的生意在四川境內就會有人照顧一二。至於柳含紫能在「峨嵋派」能學到什麼樣的功夫,也不是她關心的主要方面。而「峨嵋派」也因為柳含紫最終是要回「昊天堡」去,為防止本門絕學外傳,本門中的幾門最高武學自然也不傳她。

    柳含紫自然不願意照實說,只是告訴李越前說如果想要學這幾門絕學,就得出家當尼姑。李越前對「峨嵋派」這項「規矩」大為驚奇,道:「怎麼『峨嵋派』還有這種希奇古怪的規矩?日後見到大哥或者『峨嵋派』的人,我倒要好好問問。」柳含紫心道:「只要你一問,我這謊話就穿幫了。」嘴上卻道:「一門一派都有自己的規矩,這有什麼好希奇的?」

    李越前卻道:「既然是這樣,也就算了。其實『峨嵋派』的武學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等送完信以後,我就帶你去『武庫』

。」柳含紫一怔,問道:「『武庫』是什麼地方?」李越前道:「『武庫』是大哥建的,裡面藏有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還有我和大哥的武功也都收藏在裡面。到了那裡,你想練什麼門派功夫就可以在那裡找到。」

    柳含紫聽了真是又驚又喜,道:「有這麼一個好地方,你怎麼到現在才對我說?」李越前道:「大哥說過『武庫』的事一定要保密,不可以對外人說。我見你不是外人,才對你說了。」柳含紫聽李越前說自己不是外人,不由得臉上又湧起一團紅雲。

    李越前道:「你如果現在要學功夫的話便先學我身法。」柳含紫只對劍法和掌法感興趣,當下道:「你還是先教我一些掌法和劍法吧。」李越前搖頭道:「我的掌法和刀法與你的路子不合,你不能學的。你別瞧不起身法。以前大哥和我討論過,武學之中究竟哪一種武功最重要。」柳含紫接口道:「當然是內功了。」

    李越前笑道:「不對,最重要的就是輕功和身法。」柳含紫問道:「為什麼?」李越前道:「你的輕功好,打不過別人的時候就可以逃走。身法好在和別人動手的時候,別人也打不到你。況且,有了好的輕功和身法才可以使一些本來不成立的招式成為可能。想要一招制敵,沒有好的輕功和身法,也是白日做夢。」

    「一招制敵?」柳含紫驚奇地問道,李越前的話在她的眼前打開了以前從未見過的新天地。李越前道:「是啊。近兩年來大哥的武功似乎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不管對手有多強,他總是一招制敵,我從未見他對敵時出過第二招。」柳含紫這時對身法有了新的認識,道:「那你就快教我身法吧。」

    李越前笑道:「你也不用那麼著急,你看看,天都亮了,你還是先睡覺去吧。」柳含紫這才望向窗外,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要不了多久,太陽就該升起了。她沒有想到,自己二人竟然聊了一整夜,現在也確實感到已有幾分倦意了。她這才笑著回到自己的屋內,和衣睡去,這一覺竟睡得無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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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6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四)
    「昊天堡」座落於徽州與歙縣之間,距黃山只有咫尺之遙。這裡雖然山明水秀,其時徽商也尚未成氣候,可是這裡地少人多,經商的人已不在少數。

「昊天堡」在江湖中自成一股勢力,加之幾代堡主苦心經營,到了柳含煙手上更上重樓,「昊天堡」此時已富甲天下。由於經歷過元末兵災,堡牆高築達三丈以上,四周廣挖深壕,顯得易守難攻。堡中子弟大多修習過武功,甚是剽悍,連當地官府都懼之三分。

    這日一早,太陽極不情願地露了一下臉,就匆匆忙忙地將自己藏進厚厚的雲彩裡去了,任由那呼嘯的北風在大地上肆虐。

「昊天堡」正門前幾株大樹剛剛抽出新芽,卻也不得不在寒風中瑟索嗚咽著。堡前兩個守門的漢子也瑟索著,兩雙眼睛不住地四下亂望,從口鼻中噴出一團團白氣,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正這時,一名青年郎中不知何時出現在這二人面前。郎中的臉上卻洋溢著淡淡的微笑,儘管衣衫單薄,卻是精神抖擻,讓人看了也覺著自己精神一振,似乎也不感覺那麼冷了。那兩個漢子望著這青年,心中頗為納悶,都心道:「我們兩個眼睛一直沒有閒著,這個人究竟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怎麼我們兩個都沒有發現?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

    那青年見這二人驚疑不定地望著自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便道:「兩位大哥,請你們向貴堡的大小姐通稟一聲,就說吳天遠前來拜訪。」那兩個漢子見這情形,知道面前的這個青年不是個等閒之輩,一中其人忙道:「這位公子請稍候,小的這就去稟報大小姐。」說罷便急匆匆進入堡內。

    那漢子進去後不多時,就從堡內走出一群人來,為首一位老者年逾五旬,滿面病容,而在老者右手側卻是那個依然作書生打扮的柳含煙。吳天遠知道這位老者便是「昊天堡」堡主柳千山,忙上前拱手為禮道:「在下吳天遠,見過柳堡主。」

    那老者忙還禮道:「吳少君遠道來訪,我『昊天堡』真是蓬蓽生輝。」柳含煙越眾而出向吳天遠笑道:「吳兄別來無恙否?」吳天遠微微一笑,道:「那日柳大小姐和鄭千里不辭而別,倒害得在下與東方少堡主一番好找。」柳含煙見吳天遠詞鋒犀利,一見面就把那日她與鄭千里挑撥李越前斗東方天英的事提了出來。

    當下柳含煙笑道:「提起往事,小妹實是慚愧不已。當日小妹多有得罪,便在這裡給吳兄賠不是了。」吳天遠見她語出誠懇,忙道:「不敢。」柳含煙道:「這位是我二叔柳千岳,那一位則是我三叔柳千崖。」說著她指了指著柳千山身邊一個紫衫老者和一個四十多歲的儒生。

    吳天遠也向二人施禮,並略感驚異地向柳千巖道:「三堡主根骨資質俱佳,為何沒有練武?真是可惜。」柳千巖見他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出自己沒有練過武功,心中十分佩服。當下笑道:「吳少君眼力過人,實令我等佩服。這裡不是說話所在,還請入堡一敘。」

    說罷,眾人便將吳天遠請進堡中會客大廳之中(其實是「昊天堡」中的演武廳)。一眾人分賓主落座之後,盛裝打扮的柳家二小姐柳含雲就招呼家人奉上當地特產黃山毛峰。一陣寒暄過後,吳天遠便向柳含煙問道:「那日劉公大壽,舍弟因與在下一語不合,負氣而走。幸虧在宿州遇上了大小姐,多日來承蒙大小姐照顧。只是為何不見舍弟與大小姐一同回來?」

    柳含煙則道:「李兄弟原本是應該同我們一起回來的,不過因為我三妹要去河南送信給『流雲劍』趙老爺子。李兄弟怕舍妹這一路之上有什麼閃失,我見他們倆也挺投緣的,所以就讓李兄弟護送舍妹一程。」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我們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妨打開窗戶說亮話。柳大小姐想將愣子招贅入『昊天堡』,是不是?」柳含湮沒有想到吳天遠竟然單刀直入,一開口就把她的設想給提了出來。這倒是大出她的意外,給吳天遠攻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也只有點了點頭,道:「不錯,小妹是有這樣的想法。」說罷,柳含煙心中倒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也不知吳天遠會不會反對。

    吳天遠只是笑了笑,道:「俗話說長兄為父,我是愣子的大哥,他的婚事理應由我來作主。既然大小姐說愣子與貴堡三小姐投緣,我想這恐怕不假,不過在下還是想先見一下柳三小姐。我想柳堡主也還沒有見過愣子,也不知道這個未來女婿是否合意。」

    柳含煙聽他語氣中頗有責備之意,怪她不該把李越前藏起來不見他。不過對這門婚事好像並不反對,心中的一塊石頭就落了地。她當下便笑道:「吳兄說得甚是,小妹此舉確實有欠考慮。」她也不辯解,她知道吳天遠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對方認了錯,他也不會糾纏下去。

    果然,吳天遠不再提這事,只是問道:「不知道他們要幾日才能回來?」柳含煙回答道:「我想少則七八日,多則半個月,就能回來。」吳天遠笑道:「幸虧大小姐用的是加數,如果是用乘數的話,他們豈不是要兩個月才能回來?」

    柳含煙一怔,轉念間便想到了,七加八等於十五,正好是半個月。而七乘八是五十六,差不多是兩個月。她知道吳天遠是在同她說笑,當下笑道:「吳兄取笑了。」然後吩咐道:「請少爺出來。」

    吳天遠一愣,不明其意。不多時,家人領上來一個八九歲的俊俏小童,那小童到了吳天遠面前,直接跪了下來,口中道:「徒兒柳含風給師父請安。」吳天遠忙起身將柳含風扶起來,道:「這可使不得,我家愣子如果進了你們『昊天堡』做女婿,我再收你做徒弟,這不是亂了輩份了嗎?」

    柳含煙見他不肯收柳含風為弟子倒也罷了,卻沒想到他對這門親事極為贊同。其實吳天遠也有自己的想法,眼看著李越前一天天長大,總不能一輩子都跟著他,總得自己成家立業。他總想著自己這個兄弟除了武功很高之外,也沒有什麼營生,且這麼大的食量,一般人家也養不起他。還非得像「昊天堡」這樣大家族才能供得起他。再者自己這個兄弟也極能闖禍,可是與柳含煙一道的這段時間卻並沒有闖禍,也說明柳含煙能降得住他。只要柳家三小姐還過得去,他是打心裡贊成的。

    吳天遠向柳千山道:「堡主是不是得了消渴症?」柳千山微微點頭,歎了一口氣道:「這病已經磨了我許多年了。」吳天遠眉頭微皺道:「好像肝也有問題。」柳含煙接口道:「還望吳兄能施展回春妙手,救救家父。」吳天遠點頭道:「這個好說。不過按照先師的規矩,應該傳我一門獨門絕學。雖然先師已去,這個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還請柳堡主找個人使一套柳家的『回風劍』給我看看,也就是了。」

    柳含煙知道以吳天遠的武功自然也不會貪圖柳家的「回風劍」,她見吳天遠兩眼望著柳含風,便知吳天遠是想讓柳含風練劍,看看他的武功如何,然後好因材施教。既然吳天遠的意思如此明瞭,柳含煙剛準備讓柳含風練練劍,偏生有不識相的人,柳家二小姐倒提長劍,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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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五)
    柳含煙向柳含雲使了好幾個眼色,柳含雲卻裝作沒有看見,自顧自地使起「回風劍」來。柳含煙對柳含雲的失禮甚感惱怒,只是貴客當前,不便責難,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如沐春風。而吳天遠也不以為忤,將身前的柳含風抱在懷裡,看著柳含雲使劍。

    卻見柳含雲劍出如風,劍光霍霍,變化也頗為精奇,深得「回風劍」三昧。九九八十一招「回風劍」一會便使完了,只見柳含雲收劍之後,面色如常,不見半點汗星,顯得英姿颯爽,別有一番風韻。

    吳天遠見她使完劍後便將柳含風放下,道:「也算是你我投緣,我來得匆忙,也沒有帶什麼見面禮。這幾日來,在下仔細研究了『昊天堡』的幾項獨門武功,深覺貴堡武功以輕靈變化見長。在下不才,對這些武功作了些小小的改動。兩位堡主都是武學大家,萬望不要見笑。」吳天遠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兩本冊子,交到柳含風手裡。

    柳含風稱謝接過,然後跑到柳千山面前,將冊子遞了過去。柳千山接過冊子,置於身邊幾上,也不翻看,只是向吳天遠道:「有勞少君多費心了。」吳天遠則道:「在下此次來貴堡,一來是想看看舍弟,二來是想告知堡主,『白蓮教』今夜就要對貴堡動手了。」

    柳千山、柳千岳、柳千崖與柳含煙四人都是面色一變,而大廳中的其餘之人則是面色大變,更是一片嘩然。柳含煙向吳天遠道:「多謝吳兄前來報信,『昊天堡』上下盡感大德。」吳天遠則道:「不必客氣,即使是看在武林同道的情份上,這種事也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據在下看來,『白蓮教』的張教主對柳大小姐是十分看重的。他們已經來了許久了,卻遲遲不肯動手,主要是因為柳大小姐沒有回來。柳大小姐昨晚剛回來,今夜他們就要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了。」

    柳千山皺著眉頭問道:「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吳天遠微微頷首道:「不錯。武林五大世家都是家財萬貫,人丁興旺,而且全部都座落城外。自然是『白蓮教』眼中的肥肉。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且柳大小姐又以『女諸葛』而著稱,更是『白蓮教』日後攻城掠地所需的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人才。」

    柳含煙苦笑一聲道:「只怕小妹有負張教主錯愛了。」吳天遠歎息一聲,道:「如今天下初安,人心思定。『白蓮教』這樣倒行逆施,終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本來在下想不聲不響地幫貴堡把這事料理了,不過我怕『白蓮教』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日後還會再來無理取鬧。」

    柳含煙點了點頭,道:「多謝吳兄的一番好意,不過我『昊天堡』還有一些能力,除非張教主親至,否則我們還擋得住。」吳天遠見話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便向柳千山道:「還請柳堡主入內,讓在下給你診脈。」柳千山道:「如此便有勞少君費心了。」言畢,二人便一同入內。

    二人剛進去,便有一名堡中弟子上了大堂向柳含煙道:「大小姐,外面來了幾個病人,說是聽說有一個姓吳的神醫到了本堡。希望吳神醫能給他們診治。」柳含煙知道這些人是來找吳天遠的,便道:「你先去把他們安置一下,然後再去通知吳少君。」那名弟子領命下去之後,柳含煙想了想,又向李應昌道:「李總管,你去徽州調些藥材回來。」李應昌領命也去了。

    吳天遠與柳千山入內後,給柳千山把了脈,只覺柳千山的腎、肝、肺皆有問題,頗為棘手,便先開了一副藥讓柳千山先吃吃看,待看日後反應再對症下藥。之後又在那名「昊天堡」弟子的引領下,去了「昊天堡」專門為他準備的診室,將那裡等候他的幾名病患打發之後,這才施施然回到了「昊天堡」的演武廳中。

    此時柳千岳與柳千崖已經退去,大廳之上只剩下柳含煙在那發號施令。吳天遠見柳含煙安排得井井有條,將「昊天堡」佈置得有如鐵桶一般。連吳天遠都深信此番「白蓮教」是有來無回。待柳含煙將一切佈置完畢,大廳上只剩下柳含煙、吳天遠還有一名「昊天堡」的教頭郭謙作陪。

    吳天遠這時才道:「柳大小姐安排得很不錯,只不過這樣一來『白蓮教』損傷頗大。」柳含煙笑道:「怎麼了?吳兄有什麼高見?」吳天遠笑了笑,道:「高見倒沒有,只是如果『白蓮教』損傷過大的話,難保『白蓮教』日後不會報復。貴堡有不少生意遍佈全國各處,一旦成為『白蓮教』的攻擊對象,只怕貴堡的生意要大受影響。」

    柳含煙則道:「吳兄所說的確是實情,不過為了本堡的安危只有出此下策。『昊天堡』這麼大的一個江湖勢力,總難免與別的武林力量磕磕碰碰,吳兄何必瞻前顧後?」柳含煙說得甚有豪氣,大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令吳天遠激賞不已,吳天遠笑道:「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我只是想問一下,這段時間愣子怎麼樣。」

    柳含煙知道吳天遠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於是她就將李越前與他們一道從宿州到岳陽的經歷說了說,只是她隱去了李越前與「神眼天魔」喬萬春的爭鬥以及柳含紫的大部分言行。吳天遠聽說李越前也肯接受別人的意見,學習江湖規矩顯得十分驚奇。待柳含煙說完,吳天遠才道:「看來我這個大哥太差勁了,我這許多年沒有做成的事,到了柳大小姐的手上,只花了幾天功夫就辦成了。」言語之間倒頗有妒意。

    柳含煙正色道:「吳兄言重了。我從愣子的口氣中能感覺到,他是對你無比敬仰的,他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追趕上你。因此他潛心武功,對你對他在其他方面的指導都拒絕接受。而你又總是怕他惹禍,總是把他藏著,不讓他見人。可是當他一進入人世間,卻顯得什麼都不懂,在他的內心中實際上是非常苦悶的。他也希望別人能夠瞭解他,尊重他。」

    吳天遠不知不覺間點了點頭,道:「不錯,或許是我錯了。」柳含煙則笑道:「小妹這麼說,是不是過份了點?還請吳兄多海涵。」吳天遠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怎麼會怪你?」柳含煙道:「吳兄好像從來不說故事給愣子聽,而愣子又是個極喜歡聽故事的人。」

    吳天遠一愣,心想:「到底是女孩子,婆婆媽媽的,居然還怪我不講故事給愣子聽。」口中卻道:「給他說故事?只有聖人才有那樣的好脾氣能給他說故事。比如你對他說盤古開天闢地,他愣要問你盤古是從哪裡來的?我怎麼知道盤古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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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六)
    柳含煙笑了笑,道:「可是如果你經常說故事給他聽,有不少道理本身就是從各種故事時衍化出來的。還有不少道理也是可以從故事裡說給他聽的。這樣也就很容易讓他瞭解這個世界,明辨是非黑白。」吳天遠不由點頭,道:「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可能是我錯了。或許我每次外出的時候都把他帶在身邊,讓他多長些閱歷,他也不會如現在這樣糟糕。這次你讓三小姐與他一起外出遊歷一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柳含煙聽他提到這件事,心想紫妹與李越前兩個人都是愣頭青,這兩隻老虎被放到外面,又沒有人管束,天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來?她雖然口頭上對李應昌說過她不擔心,其實每每心裡想起這件事,還是惴惴不安的。吳天遠見她略有憂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怕愣子這隻老虎被放出去了,沒有人管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會把天捅個窟窿出來?會不會吃大苦頭?」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小妹確實有這個想法。」吳天遠笑道:「你放心吧!愣子從小吃了靈藥無數,早已到了萬毒不侵的境界,別人想害他,只怕沒有那麼容易。論武功,中原武林能勝過他的也是為數不多了。況且這些個人裡面,我也認識一兩個,他們只要知道愣子是我的兄弟,多多少少還是會給我一點面子的。」

    吳天遠這句話可以說狂得沒有邊了。柳含煙這才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吳天遠與李越前這兄弟二人骨子裡都驕傲得緊。李越前的狂傲浮於表面,而吳天遠表面上雖然溫文爾雅,他的驕傲卻深藏在內心深處。李越前雖然驕傲,但在關鍵的時候還是不忘謙虛一下,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勝過他。而吳天遠雖然謙虛謹慎,可關鍵的時候卻不忘驕傲一下,乃是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能勝過他。

    在一旁作陪的那個郭謙聽了這話可受不了了。他早就看吳天遠不順眼了。郭謙三十來歲,自藝成以來,行走江湖也有十來個年頭了,自認也曾會過幾個高人,而那些高人也不過如此而已。到了「昊天堡」後,自堡主而下都將他奉為上賓。堡主以前的武功不知如何,反正現在是重病在身,自然比他不了。而二堡主的武功至多也就與他不分上下而已。三堡主連武功都沒有練過,就不用提了。餘下的人從大小姐算起更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了。他在「昊天堡」內說起來是個教頭,實際上是統領著「昊天堡」從外面召來的各路江湖好漢,武林豪傑,可以說是風光無限。

    可是今天風水變了,面前這個毫不起眼的青年遊方郎中將他的風頭搶盡。在他印象中,堡主多年抱病在身,已經許久沒有出來見客了。好多年以來「昊天堡」沒有這樣盛大隆重地迎接任何一個客人了。在他的記憶裡,大小姐與二小姐從來對任何男子都不假詞色。可是大小姐居然允諾將三小姐嫁給這個郎中的兄弟,好像堡主也並不反對。而今天二小姐又表現得十分異常,似乎也想把自己倒貼給這個郎中。自己入堡這麼多年以來,卻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一想到這兒,他就恨得牙根發癢。

    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郭謙向吳天遠問道:「吳老弟剛才說中原武林能勝過令弟的人屈指可數。請恕在下沒有聽明白,不知中原武林中究竟有什麼樣的人物能勝過令弟?」

    吳天遠知道他是來找碴的,當下笑了笑,道:「這位郭大哥可是天台山正一大師門下?」郭謙一驚,他心想剛才自己的師承來歷甚為隱秘,「昊天堡」中幾乎無人知曉,這個吳天遠怎麼會一眼就看出來了?看來這小子有點名堂。當下他道:「正一大師是在下的師伯。」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我只道正一大師是一脈單傳,沒有想到還有旁支。這下在下可看走了眼了。」柳含煙心中卻道:「李越前能一眼就看出別人的門派來歷,這門學問估計是吳天遠教他的。所以吳天遠會這套東西也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她剛想到這裡,一名堡丁走了進來,向三人躬身道:「酒筵已經設好,三位堡主請吳少君移駕。」吳天遠也不客氣,只是向柳含煙道:「叨擾了。」便與柳、郭二人起身隨著那堡丁去了。

    李越前虎踞八仙桌旁,將桌上的食物拚命地往嘴裡塞。而坐在他對面的柳含紫只淺淺地吃了幾口,就已經飽了,讓小二泡了一杯茶,靜靜地等他。酒樓上另有兩桌江湖豪客,對李越前的吃相自然也十分驚異,但是只看了幾眼,也就自顧自地小聲閒談起來。

    柳含紫望著李越前,突然道:「你可不可以吃得慢一些?吃得斯文一些?」李越前愣了一下,將嘴裡的東西用力嚥下,問:「怎麼了?」柳含紫小聲道:「你看看,這個酒樓上,沒有一個人是像你這樣吃飯的。」李越前道:「那又怎麼了?」

    柳含紫怒道:「怎麼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多丟人呀,昨天在『流雲劍』趙老爺子府上,就這副吃相,我坐在那裡真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一邊說,她還一邊模仿著李越前的吃相。李越前看著柳含紫那副模樣,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有臉笑,快把你這個吃相改了!」柳含紫依然是狠聲惡氣。李越前抓起面前的雞腿,凝神望著,口中喃喃道:「要斯文一些,怎麼才能斯文一些呢?」柳含紫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想要斯文一些,就不要用手去抓桌子上的菜,而要用筷子。」

    李越前抓起面前的筷子,夾起那隻雞腿,送到口中,就像變戲法一樣,雞腿從嘴裡出來時已經變成一根光骨了。

「這樣行嗎?」李越前含混不輕地問道。柳含紫這才轉嗔為喜,道:「這還差不多,只是我感覺好像還有哪裡不太對勁,你再來一次讓我看看。」

    李越前又夾起一隻鴨翅,放進嘴裡,出來時,依然是幾根骨頭。

「唔,是太快了。」柳含紫笑道:「你再吃慢點,就可以了。」李越前照著她的話去做,果然好多了。

    這時,那兩桌江湖豪客已經吃完了,付鈔結帳,散去了。李越前見這一幫人後,才向柳含紫問道:「『東方堡』是不是在附近?」柳含紫有些詫異,道:「這一路之上也沒有見你說出個地名來,卻如何知道『東方堡』就在距這許昌五十里外?」

    李越前則道:「不是我知道,而是剛才那兩桌人說的。」柳含紫心裡有些好奇,問道:「那些人是什麼來路?」李越前道:「是『白蓮教』的。」柳含紫一驚,又問:「他們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和『東方堡』有什麼關係?」

    李越前點頭道:「是有關係,我剛才聽他們好像說什麼今夜子時就要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了。」「什麼?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柳含紫驚呼了一聲道,「那我們『昊天堡』也是武林五大世家之一,這樣說『昊天堡』也有危險了。愣子哥,我們還是趕快趕回『昊天堡』去報訊。」

    李越前問道:「『昊天堡』在哪裡?」柳含紫急急道:「在徽州,離這裡只怕有千里之遙,我們這就趕回去。」說罷,她就催李越前別吃了,趕快上路。李越前卻不急不忙道:「你急什麼?你也說了,有上千里地呢!我們倆就是拚命地趕,今夜子時也趕不趕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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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七)
    柳含紫急得團團轉,道:「那可怎麼辦?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心肝?還不幫我想想辦法?」李越前笑道:「你擔心什麼?我大哥在『昊天堡』呢。」柳含紫聞言一怔,道:「你怎麼知道你大哥在『昊天堡』?」李越前笑道:「是李總管說的。他說大哥到處找我,後來知道我和煙姊姊在一起,就直接去『昊天堡』了。他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可是我還是都聽見了。」

    柳含紫道:「照你這麼說,你大哥現在應該在『昊天堡』了?」李越前道:「我想應該是的,依照我大哥的性情,遇上這種事,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柳含紫將信將疑道:「那我就不用擔心了?」李越前笑道:「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大哥在,就是『白蓮教』教主張良望親到,也不怕。」柳含紫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萬一你大哥等不及了,已經離開『昊天堡』了,那可怎麼辦?」

    李越前道:「你們『昊天堡』的商舖遍佈天下,這許昌城裡也應該有。你還是找個商舖打聽一下。也可以讓他們想辦法送消息回去。」柳含紫這才想起來,道:「是啊!愣子哥,幸虧你提醒了我。我們『昊天堡』的眼線遍佈天下,我只要找到他們,讓他們用飛鴿傳書通知爹爹和大姐就可以了。你在這裡等我,我這就去。」說罷,一時興起,她在李越前的左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便飛也似地去了。

    李越前摸著被柳含紫吻過的地方,只覺幽香淡淡,心裡覺著甜甜的。然後用筷子夾起一塊肉來,笑了笑,喃喃道:「要斯文一點,要慢一點。」便將筷子送入口中,緩緩地咀嚼起來。

    沒有過多久,柳含紫就已經回來了,向他道:「我已經問過眼線了,他們也不太清楚你大哥的事。不過他們答應我用飛鴿傳書送信去『昊天堡』,說下午消息就能送到。」

    李越前瞧著她那股興奮勁,也替她高興,道:「這樣也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柳含紫一邊點頭,一邊說出她心裡的想法:「是啊,我現在覺得心裡面舒服多了。愣子哥,我們去『東方堡』幫幫他們好嗎?怎麼說,他們也和我們『昊天堡』同為武林五大世家之一。」

    李越前卻不樂意道:「我才不去幫他『東方堡』,上次就是因為我打傷了東方天英,才弄得大哥責罵我,我才跑出來的。」柳含紫聞言笑道:「原來那個一招重傷東方天英,震退『北邙雙傑』的神奇少年就是愣子哥你呀?我們在峨嵋時就聽說過這件事了。」

    「是嗎?」李越前精神一振道,「你們在峨嵋就聽說了?都說些什麼?」柳含紫笑道:「我師傅說你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出手就將人打得重傷。不過,師傅說你的武功已經到了莫測高深的地步,讓我們日後行走江湖時,見到你要小心點。」

    李越前聽了後十分不高興,道:「你師傅怎麼能這樣說我?日後我要是見到他,我倒要好好問問她!」柳含紫見自己一時得意忘形,說漏了嘴了。李越前可不是個好惹的主,而自己的師傅靜海師太又是個火爆脾氣,這兩個人遇到一起能有什麼好話說?多半得爭鬥起來,李越前的武功自然遠勝靜海師太,靜海師太有「峨嵋派」做後盾,而李越前背後又有個她從來未見過的大哥撐腰。兩家爭鬥起來,「峨嵋派」多半會輸。可是這事誰勝了都對她沒有好處。她可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想到這裡,柳含紫忙岔開話題,道:「可是你打傷東方天英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今天你幫了『東方堡』,也就算是消彌了你和『東方堡』之間的恩怨了。」李越前搖頭道:「可是我們和『白蓮教』的怨仇也會因此愈結愈深了。」

    柳含紫道:「說起『白蓮教』,我想起那個『神眼天魔』喬萬春來了。你那次對他說讓他別使什麼『天魔懾魂眼』,還說什麼後果自負,是什麼意思?」李越前道:「『天魔懾魂眼』是一種控制人精神的法子,很陰毒的!主要是趁人不備時,利用眼神來控制對方的心智,卻不是正統的武功。使用這種功夫時,有一個最大的隱憂,那就是當遇上心神堅定的人,這門邪術多半沒有用處,反而極易被對方控制。」

    柳含紫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你是不是真的能對付這門功夫?」李越前傲然道:「從小大哥就對我在這方面進行過嚴格的訓練,『天魔懾魂眼』在這些邪門武功裡本也算不上頂尖級的功夫,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哥有一門功夫叫做『銷魂眼』,那才叫厲害。他每次施展這『銷魂眼』時,我十次倒有九次中招。」

    柳含紫聽得悠然神往,低聲道:「原來天下還有這許多我不知道的武功。這些武功是不是也都藏在『武庫』裡?」李越前道:「是啊,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別練這些邪功,很容易傷到自己的。」柳含紫笑道:「我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才不會練這些東西呢。我只不過有些好奇罷了。我聽你的口氣好像很同情『白蓮教』,對現在的洪武皇帝很反感。」

    李越前道:「我爹是有名的神醫,朱元璋想請我爹進宮當御醫,可是被我爹一口回絕了。朱元璋的大軍入山東後,就派兵捉拿我爹。那時我還小,大哥也剛投入師傅門下,武功也不怎麼高明。我們沒有辦法,只有躲進泰山裡去。後來爹爹說山東是不能長住了,我們就舉家搬去了山西。後來朱元璋又清查天下戶籍,說抓到了躲藏的人就拿去作軍。我們又得東躲西藏,害得我有家不能回。你說我能喜歡這樣的人嗎?」

    柳含紫卻不知李越前自小便如此苦難重重,聽他這樣說起來,便知道如果要他幫助「東方堡」對付「白蓮教」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可是這些天來,她學了李越前的身法「天香舞步」(李越前原來稱作「躲得開」,她就把名字給換了),李越前又傳授了幾招吳天遠的散手(她本想學劍法,可是吳天遠與李越前動手從來不用兵刃,也就作罷了)。雖然招數不多,可是經過李越前詳細講解,她也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才弄明白其中的奧妙。而且她越研究,就越發覺其中奧妙無窮。她自然覺得自己武功大進,總想找幾個高手試試自已的武功究竟精進到了什麼地步。見到了「白蓮教」向「東方堡」下手的這種事,理所當然的想插手管管,然而她也知道僅憑自己一人也沒有能力辦成這事,還是需要李越前的幫助才行。可是如何才能讓李越前陪自己去「東方堡」呢?柳含紫陷入了沉思。

    午宴過後,柳含煙回到自己的屋內,覺得自己已是筋疲力盡。與吳天遠交談並不是一件非常輕鬆愜意的事情,吳天遠總是在平實的言語中暗藏機鋒,令她疲於應付。現在她只想在自己的床上好好地躺上一會兒,讓自己好好靜上一靜。可是她想靜一下,卻仍有不知趣的人來打擾她。她剛剛坐沿,門卻被中年美婦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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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7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一)
    柳含煙見到來人頗有些驚奇,忙搬過一張凳子,讓來人落座,一邊問道:「娘,你怎麼來了?」柳夫人滿面春風地坐在凳上,道:「怎麼了?娘到你屋裡來,還要事先同你打招呼不成?」柳含煙笑了笑,道:「孩兒可沒有這個意思。」

    柳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為紫兒找了一個人家?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同我通個氣?你還把不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裡?」柳含煙聽母親是為這事而來,當下忙陪笑道:「怎麼會呢?孩兒昨晚才回來,還沒來得及對您提及呢。這不一早就來了一個客人,就把這事耽擱下來了,您可不能往心裡去呀!再說了,這事孩兒早就用飛鴿傳書告知爹爹了。怎麼?爹爹一直沒有對您提起嗎?」

    柳夫人則道:「你爹爹自然同我說過,不過我還是要聽你說。那個少年人是李?武功是不是很高?」柳含煙笑道:「是啊,他叫李越前,武功高得很,他一招就重傷了『東方堡』的東方天英。怎麼樣?孩兒給您找的這個女婿不錯吧?」

    柳夫人有些猶豫道:「我聽說這個李越前的脾氣不大好,他會不會欺負我們家紫兒?」柳含煙忙道:「這點您請放心,李越前一見到紫妹,就給迷住了。依我看,這今後只有紫妹欺負他,他絕對不會欺負紫妹的。」

    柳夫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他的家裡是不是只有一個大哥?今天到我們這裡來的那個姓吳的後生,是不是他的大哥?」柳含煙點頭道:「是的,他們倆一直是相依為命。」

    柳夫人道:「這個吳天遠的武功與李越前比較起來如何?」柳含煙道:「比李越前高多了。」柳夫人點頭道:「我今天在堂上見到這個吳天遠覺著挺不錯的,還懂醫術,說話也挺討人歡喜的。你和他是不是舊相識?」柳含煙心道:「吳天遠說話討人歡喜?我都快被他累死了。」心中想著事,口裡只是道:「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柳夫人笑著問柳含煙:「你覺著這個吳天遠怎麼樣?」柳含煙一見這情形便清楚了母親今天來這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三妹,而是她柳含煙。當下她道:「吳天遠這個人很難接近。」

    「什麼意思?」柳夫人一怔,忙問道,「他這個人怎麼個難接近法?」柳含煙有些不耐煩了,道:「這種事情對您是說不清楚的。我知道您是相中他作柳家的女婿了,可是您知道人家心裡樂不願樂嗎?」

    柳夫人聞言便不大高興了,道:「他憑什麼不樂意?他若是進了我們柳家的門,那可是吃穿不愁了,不比他整日在外行醫強?再說了,你又不是醜八怪,而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他吳天遠憑什麼便看不上你了?」說著她上上下下將柳含煙打量了一遍,卻又怒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到家了還是這副書生打扮,整日弄得自己不男不女的,難怪別人看不上你了!你趕緊給我換上女裝!」

    柳含煙聽著母親嘮嘮叨叨了大半天,知道與她是講不出道理來的,當下笑道:「娘,你又沒有同這個吳天遠接觸過,他的為人你不清楚。我卻知道,就算女兒換了女裝,他也未必會把我當作個女人來看待。您還是省省心吧。他若是喜歡女兒,就算我穿成乞丐婆,他也會整日圍著我轉的。」

    柳夫人則道:「你不去爭取,自然有人去爭。你看見含雲了嗎?她這就是挖你的牆角!她明知道是你先認識這個吳天遠的,還恬不知恥的去勾引他。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你二嬸和含雲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商量著什麼,想來便是和吳天遠有關。」

    柳含煙淡淡道:「她若是覺著自己能把吳天遠招進門,那就讓她去唄。」柳夫人聞言大怒,指著柳含煙,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是道:「你……!你……!」柳含煙見母親動了真怒,趕緊出言安慰道:「娘請息怒,孩兒不該這樣說。不過說實話,若讓我去招吳天遠進咱『昊天堡』,我可真沒有這個本事,含雲也沒有。」

    柳夫人長歎一聲道:「你知道的,的肚皮不爭氣,生來生去,只生了你們姐妹三個,也沒有給你爹生個兒子。現在你爹重病纏身,便是想再生個兒子也難了。今後這堡主的位子遲早要落到你二叔家的含風身上。我只期望你們姐妹三個都能招上好女婿進家門。就算日後你爹不在世了,我們母女也不致受人欺侮。」說到這兒,柳夫人的眼中已是淚光盈盈。

    柳含煙溫言撫慰道:「娘請放寬心,含風可不是這樣的人。再說只要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的。」柳夫人又道:「即便是這樣,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附近同你一般大的姑娘大都兒女成雙了,你到現在還是個老姑娘,別拖到年歲大了,那可就真沒有人要了。」

    柳含煙則道:「娘請放心,大不了我就不嫁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柳夫人卻哭道:「可是我總是覺得對不起你。」柳含煙又勸又哄,總算讓柳夫人止往了眼淚回去。柳夫人臨走之前,仍不死心道:「我看這個吳天遠不錯,你還是要試一試。」

    柳含煙好容易送走了母親,剛剛長出了一口氣。可是母親前腳剛走,後腳父親柳千山便跟了進來。柳千山服了吳天遠所開的藥方,顯得精神健旺。進門後便將吳天遠誇讚了一通,又說吳天遠對本門武功進行修改,其中不乏異想天開之筆,而招式精妙之處就更不用說了,還說柳含煙有空時也應該學學,顯得十分開心。不過柳千山倒也沒有坐多久,又聊了幾句閒話,便樂呵呵地出去了。

    柳千山走了不久,柳含雲卻敲門進屋。柳含煙見了她苦笑一聲,心道:「今天大家好像都商量好似的,就是不願意讓我歇一會兒了。」無奈之下,也只有勉強打起精神招呼柳含雲。

    柳含雲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向柳含煙道:「大姐,今天上午的事你沒有怪我吧!」柳含煙知道她是指早上在堂上練劍的事,當下笑道:「當時是有些不高興,不過事情過去後,我也就不生氣了。」

    柳含雲歎了一口氣,道:「大姐,我也老大不小了,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家。大伯又訂下這樣的家規,平常人家的倒是願意做上門女婿,可是我們柳家卻不要。而武林世家,或是武功高強的奇男子,有幾個人願意上門做贅婿的?因此今天上午我是心急了些,沒有聽你的話。你也知道的,找個合適的人不容易啊!」

    柳含煙一聽柳含雲的這番話定是二嬸教她來說的,好讓自己不與她去爭吳天遠。柳含煙也沒有生氣,只是溫言道:「你的心思我知道的。可是吳天遠這個人與其他人不太一樣。不是姐姐潑你的冷水,他並不適合你,當然也不適合我。你如果真的想招他進門,我想你要花很多心思才行,即使是這樣,也未必能成功。」

    柳含雲笑了笑,道:「這點我知道,我看見他第一眼,便知道他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家』的想法。可是我還是想試試。剛才大伯也對我說了,只要我能招他進門,也不必讓他一定要進『昊天堡』

。」說到這兒,柳含雲的俏面上浮起了一片紅雲。這種事縱然讓她面對自己的大姐提及,還是會讓她感到羞澀難當的。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你我二人雖然不堂姐妹,可是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我只是怕你在這件事上受到傷害。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阻攔你了。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不到十拿九穩的時候,你千萬不要找人去向吳天遠提親。我們這樣的人家,一旦被別人拒絕,這個臉我們柳家可丟不起。」

    柳含雲點頭道:「這我知道。我娘也說了,這種事能成的話,應該讓他找人來提親。如果他沒有那種意思,那就算了。」柳含煙見柳含雲肯聽她的話,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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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二)
    兩人正說到這裡,門外卻響起了總管李應昌的聲音:「大小姐,這會應該去帳房了。」柳含煙聞言便起身向柳含雲笑道:「本來還應該多聊一會兒的,可惜這會沒有時間了。你自己多廢些心思吧,多去接近他。我想這幾天會有不少人來找他看病,你就陪在他身邊,幫著做些端茶遞水的事,可千萬別擺大小姐的架子。」柳含雲含笑應聲,臉上不由得又是紅雲大起,心中對柳含煙的指點卻是大為感激,便出去了。

    柳含煙送走柳含雲後,只覺全身被抽空了,一絲氣力也沒有了。可是每天要做的事還是必須要做的,還是要打點起精神,同李應昌一道來到「昊天堡」的帳房。

    「昊天堡」的帳房很大,裡面有七八十名帳房先生。七八十把算盤的聲響此起彼伏,顯得帳房內的聲音嘈雜異常。柳含煙剛坐下不久,翻看了幾頁帳薄,吳天遠卻走了進來。

    吳天遠雖然久走江湖,卻也頭一次見到「昊天堡」帳房這麼大的排場,他走近柳含煙笑道:「沒想到『昊天堡』裡居然有這許多帳房先生,這種場面我還是頭一次看見。」

    李應昌側立在柳含煙的身旁,此時他便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吳天遠了。他想起柳含煙曾向他提起吳天遠的眼神是與眾不同的。他乘機仔細地觀察起吳天遠的眼神。

    吳天遠的眼神並不像李越前的眼神那樣激情四射,他的眼神是淡漠的,似乎對什麼事都不關心,又好像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引起他的關注一樣。這種眼神在吳天遠同齡人中是非常罕見的。李應昌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一種孤傲的眼神,是一種自負的眼神,或者吳天遠相信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可與其匹敵。

    柳含煙見吳天遠到此,微感驚訝,道:「吳兄到此有什麼事嗎?」吳天遠看著她眉頭微皺道:「你的氣色不大好,看上去好像很疲勞。」柳含煙笑了笑,道:「沒有啊,我覺著挺好的。」

    吳天遠道:「我可是吃這行飯的,這種事你可瞞不了我的。我想你還是應該去睡一覺比較好。你如果天天這樣下去,是會積勞成疾的。」柳含煙卻道:「我如果現在去睡覺了,剩下來的事怎麼辦?我還是做完了,再早點睡。請問吳兄來這裡有什麼事?」

    吳天遠道:「我知道『昊天堡』的耳目遍佈天下,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去找一個人。」「誰?」柳含煙問道。吳天遠輕輕地說了那個人名,李應昌卻沒有聽見,但他卻看吳天遠的虎目中突然迸射出火一樣的激情。儘管這道目光只是一現即隱,但卻能看出這個人在吳天遠的心中佔有多麼重要的位置。

    柳含煙沉吟道:「好久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了,他還活著嗎?」吳天遠道:「他那種人沒那麼容易死的,他肯定還在這個世上。我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柳含煙點頭道:「好吧,我會盡力去打聽他的消息。一旦得知,我便通知你。」吳天遠道:「如此便多謝了。」柳含煙又問道:「吳兄是如何知道『白蓮教』今晚將對本堡下手的?」

    吳天遠笑道:「幾日前我在徽州行醫時,發現有不少『白蓮教』的人在此地現身。我便留心去查看,直到昨晚我才知道『白蓮教』定好了在今晚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

    吳天遠又笑道:「其實,『白蓮教』早已佈置妥當了,為什麼遲遲不願下手,卻是因為你柳大小姐一直外出未歸。我聽『白蓮教』中人說要活捉柳大小姐。可見你在張良望心中的份量倒是很重。此次『白蓮教』還特地從總壇調來了幾名高手來對付愣子,其中居然還有專門對付我的人。嘿嘿!我倒想看看張良望究竟能派出什麼樣的厲害角色來。」

    柳含煙聽吳天遠如此一說,心中暗道:「看來這次張良望是準備下狠手了,今晚一戰只怕不會如我原先想像得那麼簡單了。」當下她對吳天遠道:「有勞吳兄費心了,其實本堡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可是終不及吳兄的消息來得準確。」

    吳天遠則道:「謝我倒也不必了。不過『白蓮教』在北方已經控制了不少江湖組織。按道理說人、財、物都已經準備充分了,隨時就可以起兵造反了。可為什麼張良望還遲遲不動,還要南下收編南方的江湖會社?我對這件事總是想不明白。還請『女諸葛』為我指點迷津。」

    柳含煙心道:「這個問題我可沒有想過,而且說起來可不是那麼簡單,不是能一兩句話就說清楚的。這會兒我哪有精神為你解釋這事?」略一沉吟,她心中便有了計較,道:「吳兄客氣了。老實說這件事我也從未想過,不過我可以試著說說供你參詳。我想張良望一則是想收編各地江湖組織以繼續壯大『白蓮教』的人財物力。二則便是依靠各地江湖組織秘密召集百姓加入『白蓮教』,以擴大『白蓮教』的影響。待到時機成熟,『白蓮教』興兵造反之際,屆時張良望登高一呼,天下皆反。你想這天下便如一座大屋一般,若只有一兩處著火,尚還可以撲不救。可是若大屋之內四處起火,屋中之人也只有棄屋逃走了。」

    吳天遠聞言便仔細想了想,不由得點頭稱是道:「不錯,柳大小姐果然見識不凡。佩服!佩服!」柳含煙笑道:「吳兄若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向我三叔請教。我想你在他那裡應該可以聽到與我這裡不同的答案。他才是真正的人間智者。」

    吳天遠略感驚訝道:「這可出我的意料了。自當前去拜訪。」頓了頓,又道:「我勸你還是先回去睡一覺,今晚還要應付『白蓮教』

。」柳含煙見他說得頗為誠懇,一來自己確實覺著挺累,二來也不願拂了他的好意,便道:「自當奉教。」當下便收拾起身,回去歇息了。

    吳天遠問明了柳千崖的所在,逕自來到柳千崖的「半雅居」。柳千崖見吳天遠來到,忙放下手中的書本,讓書僮送上香茗。待雙方坐定後,吳天遠便說明自己的困惑,又將柳含煙所言說了一遍,最後道:「柳大小姐說我能在您這裡能聽到不同的答案,因此在下特來求教。」

    柳千崖笑了笑,道:「煙兒平日裡忙得很,哪裡有時間想這種事?不過她說得沒有錯,我的看法與她的確略有不同。『白蓮教』這個教派其實是由明教、彌勒教和白蓮社這三個教派混合而成,說白了就是個大雜燴。明教主要宣揚明王出世,而彌勒教則強調彌勒佛轉生。這二者說得都差不多,一旦明王或彌勒出世,天下就會大變,田地不用耕種也會長出糧食來。自隋唐以來,彌勒教和明教一直利用這種夢想的國度來鼓動百姓起來造反。而現今的朱洪武皇帝起家時也正是依靠這種力量。我中華北地百姓生活艱辛,比較容易相信『白蓮教』的教義。而江南一帶是魚米之鄉,百姓生活比起北方來較為富庶,就不太容易相信『白蓮教』的這套玩意了。所以我猜想利用江湖會社秘密糾集百姓加入『白蓮教』不會是張教主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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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三)
    這一番話說得吳天遠連連點頭,問道:「那麼張良望此舉的主要目的以是什麼?」柳千崖道:「張良望這個人的名利心倒不是很重,他當初命韓山童、彭瑩玉、徐壽輝等人鼓動百姓起兵反元,也只是想把蒙古人趕出中原,然後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是『白蓮教』的這些人一出去,就像放出去的老虎,一旦有了自己的勢力,誰也不再聽命於『白蓮教』總壇的號令了。而這些人的軍隊剛開始力量較小的時候還能維持軍紀。可是當他們力量強大之後,也是軍紀廢馳,每當攻破城池之後便也開始燒殺擄掠,無所不為起來,老實說比起元兵來,也強不到哪裡去。一眼望去,沒有一個能成大事的。」

    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嘴唇,柳千崖接著道:「當張良望發現朱元璋能辦成這件大事時,便全力支持朱元璋,給了朱元璋不少的幫助。而朱元璋是個一心要稱帝的人,自然要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可不願意自己的子孫重蹈前元覆轍。『白蓮教』這種經常煽動百姓造反的宗教必然是朱元璋所剷除的對象。朱無璋羽翼未豐時還不敢這樣做,待他盡握江南,討伐張士誠時,便公開指責『白蓮教』為妖邪,徹底與『白蓮教』決裂,大肆捕殺『白蓮教』教眾。朱元璋這種忘恩負義的作為令張良望大為難堪,也招致『白蓮教』各路人馬對張良望的強烈不滿,逼著張良望對付朱元璋。只不過當時朱元璋已是勢大難敵,誰拿他也沒有辦法了。『白蓮教』此時也只有忍氣吞聲,化明為暗,在暗地裡積蓄力量,準備下次的造反。而朱元璋雖然失去『白蓮教』的支持,卻得到了整個中原武林的幫助。當朱元璋興兵北伐討元時,大軍所到之處無不披靡,各處城池望風而降,這其中與中原一帶的江湖人物鼎力相助不無干係。」

    「現如今天下已定,『白蓮教』再想興兵作亂已是困難重重。首先,天下初定,人心思安,朱元璋施政穩妥,並沒有什麼倒行逆施之舉。『白蓮教』想蠱惑人心,讓百姓跟著他們造反,只怕不會有許多人跟著走了。其次,『白蓮教』的香眾主要集中在中原北地,可是這些地方久經戰亂,早已是十室九空,城郭之外幾如荒漠,人煙罕見。雖然經過十餘年的休養生息,可是畢竟民力未復,想要在這些地方組強起一支足以推翻大明王朝的力量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人財物力相對集中的江南一帶卻是朱元璋的老巢,『白蓮教』根本無法插足。而明軍又是百戰之師,悍將如雲,即使『白蓮教』組織起一支足以與大明王朝相抗衡的軍隊來,只怕最後還是敵不過明軍,這是其三。從剛才這三點看起來,『白蓮教』便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只有走一條全新的道路來覆滅大明王朝。」

    「而朱元璋舉兵討元時,江湖勢力的鼎力相助使『白蓮教』看見了新的希望。各地的江湖組織自然就是各地的強梁,他們與當地的官府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白蓮教』一旦收編了這些江湖勢力,首先就可以利用這些人來策反各地官員,只要許下重利,總會有人上鉤的。對於那些不肯合作的官員,就利用可以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加以威脅,天下人誰不怕死?這樣就會有一大批的大明官員暗地裡加入『白蓮教』,或者對『白蓮教』表示好感。當然,這個世上也會有些不怕死的人,對這部分官員,就讓各地的江湖組織,在夜間直接將這些冥頑不化的官員滿門屠盡。而這些江湖勢力都是本地的地頭蛇,做起這些事情熟門熟路,比『白蓮教』自己更為便捷。反過來『白蓮教』則可以通過這些滅門血案來震懾那些已經同意合作的和那些猶豫不決的官員。已經同意合作的自然不敢再起異心,而尚在猶疑不定的官員則會加快倒向『白蓮教』的速度。吳公子,請問皇帝靠什麼來治國?」

    吳天遠略一沉吟,道:「是官員。」柳千崖點頭道:「不錯。皇帝就依靠官員來治理國家。可是一旦這些官員都投靠了『白蓮教』,朱元璋拿什麼來治國?拿什麼來打仗?『白蓮教』甚至都不用靠自己來招兵買馬,只要直接接管某地明軍即可。去年朱元璋定應天府為京師,送秦王建國於西安,晉王建國於太原,燕王建國於北平(燕王就國應於洪武十三年,因小說之故略做修改)。此三國皆兵強馬壯,『白蓮教』只要暗殺其中一王,設法奪其兵權,屆時只要張良望擁兵再起,立時天下各州府望風而降,各衛所同時叛變,朝中大臣紛紛倒戈。可以說張良望這時只要吹一口氣,大明朝就改姓了。張良望身邊定有高人為其謀劃,這個人很不簡單呀!」

    吳天遠聽到這裡對柳千崖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道:「難怪柳大小姐說您是人間智者,可一點也沒有錯。今天聽了三堡主這番高論,真是的勝讀十年書。」柳千崖笑道:「吳公子過獎了。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說不定張教主之謀與我大相逕庭也未可知。不過依我看來,『白蓮教』這一手雖然厲害,只是說起來容易,當真辦起來未必是這樣簡單。反過來看看朱元璋這個人,這個人非常不簡單。當年他投奔郭子興後,郭子興開始只是讓他做了一個九夫長,可是這個人居然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元帥的位子上,最後竟然將蒙古人趕出中原,一統華夏,了不起啊。」

    「朱元璋稱帝之後,除了移民墾荒,韜光養晦,不斷南征北伐,開疆拓土之外,他也一直在思考怎樣才能讓他所建立的朱明王朝不再重蹈前元覆轍,如何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他建立大明之後便定軍籍、置衛所、設三司、頒律法幹得有聲有色。歷代以來的君王,也沒有一個如此防著別人造反的。這些舉措決非他心血來潮之舉,實是經過他深思熟慮才付諸實施。他冊封諸王,建立藩國,其實也是他思考了很久的結果。大明建立之初,北元有三路大軍危脅中原。分別是西路的王保保,中路的元順帝和東路的納哈出。自洪武八年王保保病亡後,北元已無將才與大明相抗衡,北元西路大軍日益衰落。去年,元昭宗愛猷識裡達臘亡故,其子脫古思帖木兒汗嗣位,北元中路大軍也開始呈現衰勢。而納哈出是敗軍之將,不可言勇,當指日可破。朱元璋首建三國皆靠近邊地,其鞏固邊防之心昭然若示,諸武將討伐漠北,大軍返還京師後,邊地有三國防衛,便無後顧之憂。這樣也可以防止各路將領手握重兵久留北地,擁兵自重。再則,若三國附近一旦出現民變,則可以三王手上重兵直接鎮壓。而且,讓諸王不理民政,也防止了諸王與各地方官吏勾結,減少了諸王造反的可能性。可是,這樣一來,這三王也就成了北元的眼中釘、肉中刺。特別是燕王朱棣所鎮守的位置直接面對著北元的中路和東路兩路大軍。而朱元璋將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給燕王駐守的確是別有深意。大明自建國以來,北平一直是由魏國公徐達經略。而燕王妃則是徐達的長女。我想朱元璋是怕派其他皇子出任燕王無法節制魏國公,因此就派徐達的女婿駐守北平,希望他們翁婿二人同心協力共禦北元。可是北元的這兩路大軍被燕軍所阻無法南下劫掠,我想北元此時定是對朱棣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後快。而『白蓮教』若獲得了燕軍,南下則一馬平川可直搗京師,比起秦、晉二王所處地理位置強上百倍。因此我猜想,現在燕王朱棣及其所掌握的兵馬勢必成為北元與『白蓮教』爭奪的對象。而『白蓮教』的種種異常舉動以及北元所圖,朱元璋未必便毫不知情。這個人很不簡單,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有什麼厲害招數使出來,或者他現在正在實施某些手段,也未可知。」

    頓了頓,柳千山接著道:「由此看來,張良望要做得事還多得很呢!就拿我們『昊天堡』來說吧,『白蓮教』硬逼上門來讓我們做我們不想做的事,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得手。柳家的人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造反的事,我們壓根就沒有想過。吳公子你也知道,『昊天堡』這些年來人丁不旺,可是卻生意越做越大,難免會與各地強梁磕磕碰碰的。現下柳家就缺一個可以拿得出手的,震懾四方的人物。而令弟則是最好的人選之一。」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7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四)
    吳天遠聽他這麼說,知道柳千崖是讓他放心,只要李越前進了柳家的門,決不會虧待李越前。當下他道:「這門親事我原本也不反對,不過我還是有個條件——舍弟入贅貴堡後,不可以改姓。」

    柳千崖則笑道:「這點請你放心,我們從未想過讓他改姓這種事。不過令弟武功雖高,可是在江湖上卻沒有一點名氣。這可是一件美中不足的事,我想隨著柳家的生意越來越大,今後不買『昊天堡』帳的江湖朋友會越來越多。我們總不能出一點事就讓令弟去處理,他這樣疲於奔命,你也不會喜歡。所以煙兒才讓紫兒陪著他到江湖上歷練一番。」柳千崖這番話一方面指出了李越前的不足之處,另一方面也是在為柳含煙開脫。

    吳天遠明白他的意思,道:「想讓他出名還不簡單?他那種人只要一個人在江湖上闖上幾個月,便會名滿天下了。」

    柳千崖卻道:「可是我聽煙兒說由於你對令弟管教甚嚴,使得他毫無江湖經驗。令弟自幼醉心武學,對其他的事不感興趣,所以對善惡曲直也未必能明辨。(吳天遠聽到這裡俊面微微一紅)而紫兒也是初次行走江湖,我倒是擔心這兩隻老虎放了出去,也不知會惹出什麼樣的禍事來。煙兒平日裡挺精明的一個人,可是這件事做得卻欠妥。」

    其實柳千崖從內心裡是贊成柳含煙對這件事的處理,他對柳含紫的心性是瞭解的。通過今日與吳天遠的交往,他對吳天遠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如果讓吳天遠現在就見到柳含紫那種魯莽的丫頭,吳天遠肯定不會喜歡,這門親事只怕就要告吹了。柳千崖這樣說主要是為了讓吳天遠認定柳含紫初入江湖,就算今後她闖出什麼禍來,吳天遠說不定也會諒解。

    吳天遠則笑道:「三堡主請放心,他們總不會把天捅個窟窿出來。就算他們闖了禍,我想也有挽回的餘地。」

    柳千崖淡淡地笑了笑,口中輕輕地道:「但願如此。」他又望著吳天遠,指著吳天遠腰間懸著的半塊玉珮,問道:「吳公子,這半塊玉珮是不是有什麼來歷?」

    吳天遠道:「是啊,這是當年我和爹娘失散之後留下唯一的表記。」柳千崖又問道:「所以你才把這半塊玉珮天天帶在身上,希望有朝一的家人能認出這塊玉珮,便能同你的父母團圓。」

    吳天遠點頭道:「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柳千崖微笑道:「可是像你這樣尋找便如大海撈針般地碰運氣,終究不是辦法。我倒有個主意,也不知你願不願意?」

    吳天遠道:「三堡主請講。」柳千崖道:「你若信得過我,就先把這半塊玉珮交給我。我找人把你的玉珮多做些模子,或者也可以找人畫成圖,然後分發到『昊天堡』在各地的當鋪和珠寶玉器行。這樣比起你漫無目的到處碰運氣要強多了。」

    吳天遠聽著覺得柳千崖的這個法子很好,當下笑道:「如此便有勞三堡主費心了。」說罷解下玉珮,交給柳千崖,又聊了一會,便起身告辭了。

    月黑風高的夜色中,柳含紫的身影出現在「高昇客棧」的屋頂上。她向李越前的客房望了一眼,輕歎一聲,縱身向「東方堡」的方向飛躍而去。自從她聽說「白蓮教」將對「東方堡」下手之後,她就勸了李越前無數次,想讓李越前插手這件事。可是任她磨破了嘴皮,李越前還是不肯答應她。好話都說盡了,她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便找出種種理由不肯離開許昌城。她打定了主意,即使李越前不去「東方堡」,自己也要去「東方堡」報個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東方堡」淪入「白蓮教」之手。

    出了客棧,還沒有奔出二十步,一條鐵塔般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她的正前方,擋住了她的去路。她不看也知道來人是李越前。

    李越前黑著臉,道:「你真的要去救『東方堡』?」柳含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錯!我已經同你說了許多次了,即使你不去,我也要去。」

    李越前道:「我不讓你去!」

    柳含紫冷冷道:「你讓開。你自己可以不去,但是你你沒有權力要求我不去。」李越前見自己無法阻攔柳含紫,顯得頗為沮喪,問道:「你真的鐵了心要去?」

    柳含紫點頭道:「是的!」

    李越前咬了咬牙,道:「那我也去!」柳含紫聞言又驚又喜,道:「什麼?你願意同我一起去?」

    李越前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做這麼危險的事的。」

    柳含紫高興極了,跳起來摟住李越前的頭頸,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道:「我就知道你會同我一起去的。」李越前歎了一口氣,道:「可是如果大哥知道我在外面胡亂闖禍,只怕……。」柳含紫卻道:「這怎麼是闖禍?我們這是除惡揚善,是行俠仗義。你大哥知道了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還會怪罪你?你就不用擔心了。」

    李越前苦笑一聲,心想事已至此也不用多說了,當下問道:「『東方堡』在什麼方向?」柳含紫道:「出了城向東五十里。」李越前也不多說,右臂一伸,輕輕挽住柳含紫的小蠻腰,風馳電掣般向「東方堡」的方向疾馳而去。

    遠遠的「東方堡」出現在地平線上。

「東方堡」的四周並沒有什麼民居,它孤獨地佇立在那裡,顯得孤傲且陰森。夜風呼嘯著衝擊著堅實的城堡石牆,似乎在警告城堡及城堡裡的人,今夜將不會平靜。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攜手來到「東方堡」大門前,卻見「東方堡」大門緊閉,堡內也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來。李越前向柳含紫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柳含紫秀眉微蹙,道:「看來『東方堡』真的一點防備也沒有。愣子哥,報我們倆的名字,求見『東方堡』堡主。」李越前問道:「這個堡主叫什麼名字?我該怎麼說?」柳含紫道:「你就說武學後進李越前、柳含紫求見『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聲音越大越好!」

    李越前點了點頭,大聲道:「武學後進李越前、柳含紫求見『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李越前的聲若洪鐘,透過呼嘯的夜風遠遠地傳了出去,方圓十餘里皆清晰可聞。

    不一會兒,「東方堡」內便有了動靜,大門的頂端升起了兩盞碩大的燈籠,吊橋緩緩地落下。伴隨著「吱呀呀」的聲響,城堡的大門徐徐開啟,堡內此時已是燈火通明。在燈火的映照之下,從堡內走出一群人來。為首一人五旬開外,面如冠玉,胸前長鬚飄灑,正是「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

    東方玄空將李越前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納悶:「剛才那求見的話定是他說的,沒有數十年的內功火候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有些人甚至窮其一生也未必能到達這種程度。這少年才多大歲數,怎麼一身內力卻如此深厚?前些日子天英說得罪了一個叫李越前的少年,並被打成重傷,也不知是不是眼前這個少年。」想到這兒,他詢問的眼神向身邊的東方天英望了一眼。東方天英立時會意,向他點頭表示肯定。

    東方玄空又想:「這個李越前來『東方堡』想做什麼?難不成是來找碴的?」想到這兒,東方玄空帶著滿臉疑惑望著李越前,問道:「李少俠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見教?」

    李越前張著大嘴不知如何回答,便望向柳含紫望去。柳含紫見他不知如何對答,忙上前一步,道:「東方伯伯,我是『昊天堡』的柳含紫,此番深夜冒昧前來拜訪,實是有要事稟報,還請東方伯伯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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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五)
    東方玄空聽得對方並非是前來生事,心情略為一鬆。自己畢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名人,若與李越前這種默默無聞的後輩高手爭鬥起來,即使勝了也不光榮,敗了卻更是丟人。而眼前的這個柳含紫自己卻是見過的,不過當時柳含紫年齡尚小,也記不清她當年的模樣了。當下他笑道:「原來是柳兄家的三小姐到了,幾年不見,竟然長這麼大了。我這個做長輩的未能遠迎,盡地主之誼,倒是你東方伯伯失禮了。不知賢侄女深夜到此有何要事告知?」

    柳含紫道:「是這樣的,我們在日間聽說『白蓮教』將在今夜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我們生怕東方伯伯並不知情,所以晚輩和愣子哥這才不顧深夜前來報訊,也好讓東方伯伯有個準備。」

    東方玄空聞言立時面色大變,心想:「『白蓮教』今夜將強攻武林五大世家,怎麼我們自己卻毫不知情?幸好有柳含紫這個小丫頭前來報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當下他急忙向李越前、柳含紫二人問道:「不知這消息二位是從何處得來的?」

    東方天英在一旁見父親到現在也絲毫沒有請李、柳二人入堡的意思。當下他輕輕地碰了一下東方玄空,東方玄空立時恍然,笑道:「賢侄女,你這個東方伯伯老糊塗了,到現在也沒有請二位入內一敘。兩位千萬別往心裡去。來來來!二位請!」

    說罷由東方家人引路,來到「東方堡」中「議事廳」。雙方分賓主落座後,李越前見東方家人坐了滿滿一屋,心想這東方玄空一家人可真不少哇。而柳含紫卻知道「東方堡」這數十年來家中人丁興旺,高手輩出,僅與東方玄空同輩的高手就有十八人之多,合稱「東方十九劍」,在武林五大世家中「東方堡」可謂獨佔鰲頭。

    而「東方十九劍」卻個個眉頭緊鎖,每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他們剛才在大門前都聽到了東方玄空與柳含紫的對答,「白蓮教」馬上就要來攻打他們「東方堡」了。

「白蓮教」之名實是威震天下,當年也正是因為「白蓮教」起事,才將諾大的元朝覆滅。論實力,「東方堡」絕對不是「白蓮教」的對手。比高手,「白蓮教」中高手如雲,而「白蓮教」教主張良望更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東方堡」中根本無人可與之匹敵。在這種情形下,有誰的心裡能不害怕,坦然面對?

    待香茗奉上後,東方玄空輕咳了一聲,向李、柳二人問道:「請問你們是在何處聽到這個消息的?」

    柳含紫道:「我們在許昌『松鶴樓』上聽說的。」

    東方玄空又問道:「是誰告訴你們的?」

    李越前答道:「沒有人告訴我們。當時我們倆在『松鶴樓』上吃午飯,另外還有兩桌『白蓮教』的人也在那裡吃飯,我是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的。」

    「東方十九劍」中的東方玄奧則冷笑道:「『白蓮教』攻打『東方堡』這樣機密的事,『白蓮教』的人怎麼會在酒樓上大聲嚷嚷,弄得路人皆知?我看你們兩個純粹是來報假信,是來消遣我們的。」

    李越前聞言大怒,道:「你胡說八道,『白蓮教』的人說話聲音非常小,不過還是被我聽到了。」

    東方玄奧聽李越前出言不遜,也怒道:「你就是這樣對長輩說話的嗎?嘿嘿,你說『白蓮教』的那兩桌人說話聲音非常小。是不是?」李越前道:「不錯。」東方玄奧道:「既然他們之間說話聲音非常小,怎麼又能被你聽到?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李越前並不懂什麼叫做自相矛盾,可是他知道這個人是在指責他說謊。當下他怒不可遏地道:「隨便你怎麼說,反正當時我就是聽見了『白蓮教』那兩桌人之間的對話了。」說完,李越前向柳含紫道:「紫妹,這裡的人都不相信我們,我們還是走吧。」

    柳含紫見自己二人好心來報訊,卻弄出這種結果來,實是自找沒趣。當下也向東方玄空道:「東方伯伯,我們原本是出於好意來通報一聲,希望貴堡不會被『白蓮教』攻個措手不及。我們言已至此,信與不信,悉聽諸位尊便。我們告辭了。」

    「且慢!」東方天英站了起來,向其父道,「爹爹,孩兒相信李少俠不會深夜來此說謊消遣我們。」

    東方玄空心中也暗道:「瞧這個李越前不像個說謊騙人的主。再說他半夜三更跑到『東方堡』來騙我們,對他有什麼好處?可是如果『白蓮教』真的如他所說今夜來襲,這個少年武功不弱,倒是一個大幫手!」

    一旁的東方玄奧卻冷冷道:「這個少年明明是謊話連篇,賢侄憑什麼相信他?你才認識他多久?」

    東方天英則道:「侄兒並沒有聽出李兄弟言語中何處謊話連篇。侄兒與李兄弟認識的時間也不長,而且他也曾打傷過侄兒。可是侄兒卻知道李兄弟決不是個說謊的人!人家能在深夜前來為我們送信來,已值得我們感激不盡了,七叔何以反過來冤枉人家?」

    李越前倒沒有想到曾被自己重傷過的東方天英居然會為自己辯解,不由得令他對東方天英的印象大為改觀。而東方玄奧卻道:「他說他中午在許昌城便已經聽到這個消息了。許昌城距我們這裡只有幾十里路,他如果誠心來報信的話,以他的功夫,花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到本堡了。他白天就該來了,為何要拖到半夜?李少俠,你倒說說看。」

    李越前冷冷道:「我本來是不願意來的。我大哥曾說過把蒙古人趕出中原,『白蓮教』當屬頭功。大哥讓我見到『白蓮教』的人要容讓三分。所以我本來是不想來報信的。」

    東方玄奧冷笑著接口道:「可是你怎麼又來了?」李越前道:「是紫妹偏要來除什麼善,行什麼義來著。我拗不過她,我怕她有危險,所以才同她一起來的。」

    東方玄空聽李越前這麼一說,什麼都明白了,心知這個李越前連「除惡揚善」和「行俠仗義」都不會說,怎麼會說謊騙人呢?當下他向東方玄奧喝道:「老七,你給我閉嘴!」然後向李越前道:「我這個兄弟有些疑心病,整日裡疑神疑鬼的,剛才他發又病了,當真對不住兩位了。」

    柳含紫和李越前都信以為真,柳含紫道:「原來是這樣,既然有這種病就應該找大夫醫治才對。」李越前則道:「我大哥是天下第一神醫,我可以讓我大哥來給他治病。」

    東方玄奧給這兩人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若不是剛才東方玄空向他大發雷霆,讓他閉嘴,他早就衝上去給這兩個人每人兩個耳光了。而東方玄空也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糾纏,向李越前道:「舍弟的病自然是要治的,這事日後再說。『白蓮教』的人有沒有說今夜什麼時候前來偷襲?」

    李越前道:「說了,子時。」

    東方玄空忙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東方天英道:「現在已經是亥時三刻了。」東方玄空心中一驚,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大家馬上分頭去佈置吧。」

    李越前卻道:「我看你們也不要佈置了。」東方天英大為驚奇,問道:「這是為什麼?」

    李越前道:「因為你們這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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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六)
    東方天英知道李越前是天下第一神醫李青山的兒子,這方面的眼光決錯不了。當下他又問道:「可如果我們中了毒,怎麼我們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發現自己中了毒呢?」

    李越前道:「我想應該是一種慢性的毒藥,你如果不相信的話,自己運行一下真氣看看。」東方天英按照李越前所說,試著運了一下真氣,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道:「沒有有什麼感覺啊。」

    李越前道:「那你就把功力運到十成看看。」

    東方天英只得將自身內力運至十成,只運到七八成時,只覺丹田內一陣劇痛,便似有數百把小刀在小腹內亂攪一般,片刻間,額頭上便滲出了豆粒大的汗珠。咬著牙,他沉聲向東方玄空道:「爹爹,李兄弟說得不錯。」

    東方天英的話一說完,大廳上立時就有不少人照著李越前的話去做,只片刻間,便有不少人發現自己丹田中劇痛難忍,有的人熬不住痛楚,失聲叫了起來。東方玄空一見這情形,怔住了,過了一會才向李越前問道:「李少俠可知我們中得是什麼毒?」

    李越前搖頭道:「我只能看出你們是中毒了,至於中了什麼毒,我卻看不出來。」柳含紫則怒道:「你真沒用,你爹爹是天下第一神醫,怎麼他的本事你連一丁點都沒有學到?全讓你大哥學去了!」

    李越前聽見她這麼說自己,也感到十分沮喪,道:「如果大哥在這裡就好了。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你們中什麼毒,還能給你們醫治……。」說到這兒,他突然一拍腦門,叫起來:「我怎麼忘了!我和大哥出門的時候,大哥把一百顆『靈犀解毒丹』放在我身上。」

    柳含紫聽了忙問道:「那『靈犀解毒丹』現在還在不在你身上?」李越前道:「當然在了。」柳含紫道:「那你還不快點拿出來?等著你救人呢!」

    李越前從懷裡取出一隻革囊,取出交給東方天英道:「大哥說這『靈犀解毒丹』能解天下毒藥的十之八九。不過有些毒解得快一些,有些毒解得慢一些。能不能解你們身上的毒,我也不清楚,你還是試試看吧。」

    東方天英接過革囊,轉身交給東方玄空。東方玄空從中取出一粒藥丸,剛準備往嘴裡送,一旁的東方玄奧突然道:「且慢!大哥請你先不要服藥。」東方玄空看了東方玄奧,十分不悅道:「你還有什麼事?」

    東方玄奧則道:「這兩個人沒來之前我們大家一直好好的,可是為什麼他們來了之後反而我們大家都中毒了?小弟覺著這件事十分蹊蹺,還請大哥三思。」柳含紫聞言怒道:「聽你這口氣的意思是說你們身上的毒都是我們兩人下的了?」

    東方玄奧冷冷地道:「是不是,你們自己心裡有數。」柳含紫道:「如果是我們兩個給你們下毒,為什麼還拿解藥給你們?」東方玄奧則道:「誰知道你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況且,你們給的藥丸究竟是解藥還是毒藥還搞不清楚呢!」

    柳含紫指著李越前道:「他的父親是天下第一神醫『聖手銀針』李青山,他怎麼會用毒藥害人?」東方玄奧道:「李青山自己與『白蓮教』的劉福通、彭瑩玉的私交不錯。這位李少俠的大哥也處處回護『白蓮教』,嘿嘿,天知道他會不會用毒藥害人?嘿嘿!懂醫術的人使毒害起人來,只怕比不懂醫術的人還要厲害些!」

    柳含紫見話題扯到了吳天遠的身上了,她害怕李越前因為這事動怒,袖手離去,也不願意同東方玄奧糾纏不清,當下向東方玄空道:「東方伯伯,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們。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查明這毒是誰下的了。不過你們若是吃了這些解藥,可能還有一線希望。如果你們不吃這些解藥,卻連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東方天英也道:「爹爹,反正我們已經中毒了,就算李兄弟給我們的是毒藥,至多不過是毒上加毒而已,至多給他們送去『白蓮教』

。可是如果這些如果是解藥,解了我們身上的毒,我們還能與『白蓮教』一戰。還請爹爹把解藥給孩兒,孩兒願意試試。」

    東方玄空見東方天英說得不錯,便取出一顆藥丸,交給東方天英。東方天英接過,想也不想便放入口中。只過了片刻,東方天英便覺得腹中劇痛微減,他又試著運行真氣,立時又讓他感到疼痛難忍,只是比之前那次的情形好了不少。當下他向東方玄空道:「這藥是解藥,不是毒藥!不過可能一時半會不能將毒解清。」

    東方玄空忙讓東方天英將解藥分發給眾人服用。東方天英將藥丸交到東方玄奧的手上時,東方玄奧伸手剛要去接,李越前卻突然道:「你又沒有中毒,為什麼要吃解藥?」

    東方玄奧聞言全身一震,手一抖,便沒有能拿到解藥。而東方天英也甚是乖巧,立時便將解藥收了回去,向後連退兩步,與東方玄奧拉開了距離。

    東方玄空猛然間雙睛寒芒一閃,沉聲向李越前問道:「你說什麼?你說他沒有中毒?」李越前卻不知道他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只是道:「是啊!他又沒有中毒,卻要吃解藥,這不是浪費嗎?」

    東方玄奧面色一變,道:「大哥,你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東方玄空淡淡道:「老七,我們身上所中之毒,是不是你下的?我先前還一直在想,為什麼你總是要同李少俠過不去,待他拿出解藥來,你又千方百計阻止我們服用解藥。你是不是已經加入『白蓮教』了?」

    東方玄奧突然間笑了起來,道:「大哥果然好眼力!不錯,這毒是我下的。」東方玄空接著問道:「我們東方家中還有誰與你是一夥的?」東方玄奧道:「你怎知我不是一個人?」

    東方玄空道:「憑你一個人也沒有這個膽量。」「還有我和玄機!」「東方十九劍」的老三東方玄虛站了出來。

    東方玄空看著東方玄虛道:「老三,你就這麼想當這個堡主?」東方玄虛冷笑道:「你以為我只是貪圖你這個破堡主才加入『白蓮教』?你錯了!」

    東方玄空問道:「那你是為什麼?」東方玄虛道:「張教主不久便將起兵反明,一旦大事成功,我們便都是開國元勳,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張教主說找人與你談過加入『白蓮教』的事情,奈何你根本就聽不進去,置若罔聞。張教主這才不得已,讓我來勸勸你。」

    東方玄空道:「不錯,張良望是曾經派人來找過,讓我加入『白蓮教』與他共襄『盛舉』

。可是我們武林人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沒事想去做什麼皇帝和什麼開國元勳?簡直不可理喻!」

    東方玄虛則道:「我們憑什麼不可以作開國元勳?朱元璋不過是一個放牛娃,一個討飯的和尚都能做上皇帝,我們這麼大的武林世家出一兩個開國元勳有什麼不可能?」東方玄空冷冷地問道:「你就以為張良望就一定能勝過朱元璋?張良望若失敗了怎麼辦?難道我們這麼大的一個武林世家,就要這樣毀於一旦不成?」

    東方玄虛反問道:「你以為你不答應張良望的要求,張良望就能放過你嗎?『白蓮教』那麼大的勢力,我東方家又不是少林武當,怎麼能敵得過?馬上『白蓮教』的人就要來了,你拿什麼抵擋?」

    東方玄空仰頭望天道:「是張良望讓你對我們下毒的嗎?」東方玄虛道:「其實張教主並不希望我們東方家與『白蓮教』拚個魚死網破。只要我們肯加入『白蓮教』,張教主自然會把解藥給我們,還會委我們家以重任。只要大哥你一點頭,我們全家人的性命便保住了,今後還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說到這兒,東方玄虛帶著滿臉的希望望著東方玄空,只要東方玄空一點頭,他便對張良望就有了交待。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8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七)
    東方玄空冷笑一聲,道:「我原本以為張良望是個頂天立地,佼佼不群的奇男子!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一個卑鄙無恥,下毒害人的陰毒小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越前的身形一閃,人已經到了東方玄奧的身前,右掌直向東方玄奧的天靈蓋拍下。原來在東方玄空與東方玄虛對話的這段時間裡,李越前心中一直在不停地盤算著眼前的情勢。他可不是笨蛋,他知道無論今天「東方堡」的局勢向任何方向發展下去,自己與東方玄虛、東方玄奧和那個自己不認識的東方玄機一戰是無法避免的。他眼見面前的東方玄虛和東方玄奧的武功不弱,可不是一招半式就能收拾了的人物。還有一個東方玄機想來武功也差不到哪裡去,一旦這三個人聯起手來可就不好應付了。

    所以他一直就在留意著東方玄奧的一舉一動,自己卻假作仔細聆聽東方玄空與東方玄虛二人交談的樣子。只待東方玄奧稍一鬆懈,立刻就撲了上去。他這一動手,就像發出一個信號一樣,一直侍立在東方天英身旁的「北邙雙傑」二人手中的兩道劍光也幾乎在同時向東方玄機射去。

    而東方玄空一直沒有敢催動內力,生怕引起體內毒藥發作。此時見到李越前突然發難,他知道此刻他必須與「北邙雙傑」一道分別拖住東方玄虛和東方玄機,好讓李越前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東方玄奧,否則讓這三人聯起手來,局勢就很難說了。當下他想也不想,揚起右掌,凝聚起畢生功力,向東方玄虛拍了過去。

    東方玄奧一直沒有放鬆警惕,剛才只是覺得後頸微癢,微微轉動了一下脖子,便感覺罡風拂面,眼前一黑,李越前的指尖已經搭上了他的天靈。他的武功比東方天英高出許多,自然不會被李越前一擊斃命。他順著脖子轉動的方向,身體急向右側倒下,李越前的手掌帖著他的頭皮滑過,只差分毫就讓他腦漿迸裂。與此同時左掌則向李越前的小腹拍了過去,想把李越前逼退數步,給他喘息之機。

    李越前豈能給他這種機會?滑落的右掌閃電般切在東方玄奧的左臂上,只聽「卡嚓」一聲輕響,東方玄奧的左臂立時被他震斷。緊接著李越前左手成拳直擊東方玄奧的胸腹之間。東方玄奧被李越前方纔那一掌帶得向前一傾,再想避開李越前的這一拳卻再也躲不開了,只有用右掌去擋一下。李越前的功力遠高於東方玄奧,東方玄奧的右掌剛碰到李越前的左拳,便被李越前渾厚的內力彈開了,這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東方玄奧胸腹之間,只聽得「喀啦啦」一陣亂響,想來是胸骨、肋骨盡被李越前擊碎。東方玄奧的軀體向後倒飛而出,狠狠地撞在牆上,震得樑上積灰簌簌直落,哼都沒有哼一聲便滑落下來,眼見是活不成了。

    東方玄奧的身體還沒有落地,李越前虎目中精光乍現,凌空一掌向東方玄虛拍了過去。雖然李越前的手掌距東方玄虛尚有兩丈來遠,可是李越前竟然不再進擊,身影卻如鬼魅般出現在東方玄機的身側。

    「北邙雙傑」在「東方堡」內並不是重要人物,東方玄虛等人也就沒有對他們下毒。可是這二人雖然不是東方玄機的對手,可是二人與東方玄空的心思相同,那就是要纏住東方玄機,讓李越前盡快解決東方玄奧。因此二人一上手,並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使得儘是與東方玄機同歸於盡的招式。東方玄機武功雖然勝過「北邙雙傑」,可是遇上「北邙雙傑」這樣拚命的打法,不免也給弄了個手忙腳亂。

    正在這時,李越前已經無聲無息地到了他的右側,左手一探,抓向他頸後「大椎穴」。而此時「北邙雙傑」的兩柄長劍化成兩道精電一般一前一左向東方玄機的胸口和脅下,狠狠地扎過來。東方玄機可不想同這兩個瘋子拚命。當下他向右後方退了一步,正好將自己頸後的「大椎穴」送到李越前的指間之前。李越前豈能同他客氣?大拇指立時扣住東方玄機的「大椎穴」,內力如山洪暴發一樣傾洩而出,注入東方玄機的「督脈」與諸陽經脈之內。只聽東方玄機悶哼了一聲,立時經脈俱裂,便魂飛魄散了。

「北邙雙傑」的長劍也在此時到達,立時將東方玄機的屍體穿胸破肋。李越前一鬆手,東方玄機的屍體倒了下來,他到死還睜著充滿疑問的眼睛,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東方玄虛雖然早有防備,可是東方玄空話說得好好的,冷不防一掌拍過來,卻也讓他措手不及。他知道這時東方玄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是東方玄空畢生功力之所聚,他自小武功便不及這位兄長,當然不敢硬接這一掌,百忙中橫移開二尺。卻也只覺一股烈風刮著面皮呼嘯而過,臉皮上一陣火辣辣地疼痛,兀自心有餘悸,心知剛才那一掌若被東方玄空擊實了,自己只怕不死也得重傷。

    他再向東方玄空望去,卻見東方玄空眉頭緊鎖,左掌顫巍巍地提起,顯然東方玄空體內毒藥已經發作,內力無法凝聚。他也知道東方玄空是鐵了心了,決不會向「白蓮教」屈膝投降,他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而東方玄虛眼角的餘光也看見了李越前與東方玄奧已經交手了。他心中只道李越前的武功再厲害,東方玄奧至少也能擋上十招八招,那時自己早已制住了東方玄空,到時再與東方玄奧和東方玄空聯手,未必鬥不過李越前。當下他獰笑一聲,伸手便去點東方玄空胸前的「玉堂穴」。可是他手剛伸出去一半,突覺背後如中千鈞巨錘,兩眼一黑,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身體向前一栽,跪倒在東方玄空的面前。

    廳上眾人見李越前在舉手投足之間便力斃東方玄奧、東方玄機,重傷東方玄虛。而「東方堡」之人深知這三人的武功著實不弱,可在李越前的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廳上所有人都怔住了,看呆了。而柳含紫見李越前大展神威,往那裡一站,威風八面,宛若天神降世一般,心裡就別提多高興了,也別提心裡對李越前有多喜歡了。

    東方玄空見此情形,心中也暗道:「這個少年剛才擊向老三的凌空一掌,足在兩丈開外。能使出這種神功絕技的人在整個中原武林只怕也找不出幾個來。雖然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可是這少年武功強得卻也太邪門了。他這身武功就算是打娘胎裡練起,也到不了這個境界呀!」

    可是他知道此時可不是他想這些不著邊的雜事的時候。當下他道:「王永!你把玄虛這個孽障給我殺了!把他的人頭與玄奧、玄機的人頭一起掛在本堡的大門上。劉傑,你傳我的命令下去,把本堡的四門全部打開,然後所有的人全部到這裡集合。」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一)
    「北邙雙傑」的老大王永領命,把受了重傷的東方玄虛拖了出去。東方玄虛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可是這人挺硬氣,也不求饒,任由王永把他拉出去。大廳中許多人望著他,卻都流露出不忍心的神色。與此同時,劉傑也領命退了下去。

    這時,東方玄空才向李越前道:「今日承蒙李少俠援手,否則我『東方堡』必然要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李越前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道:「我若不殺他們,他們也是要殺我的。」

    李越前的聲音剛落,卻聽見傳來一聲慘叫,他看見東方玄空的面上浮起一絲痛惜之色,當下就問道:「既然你不忍心,為什麼還要殺他?」東方玄空歎了一口氣,道:「若不是他們,我們怎麼會落到現在的地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雖然是我的親兄弟,我也不能徇私。否則我怎麼對得起在座的各位兄弟以及我『東方堡』的列位先人?」

    李越前卻心想:「我無論犯多大的錯,大哥也不會如此對我的。」

    停了一下,東方玄空向柳含紫道:「賢侄女,今日的事多謝你們了,馬上『白蓮教』的人就要來了,你們還是離去吧!」柳含紫道:「那麼你們打算怎麼辦?你們的毒現在還沒有解開呢,『白蓮教』來了,難道你們準備束手就擒不成?」

    東方玄空苦笑道:「我們自然是要與『白蓮教』的人死拼到底,哪怕是流乾了最後一滴血,我們也不會向這些妖邪低頭。你們不是『東方堡』的人,犯不著被我們拖累。」東方玄空的聲音悲壯已極,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深深為之震憾。

    其實東方玄空本來也曾想過懇請李越前留下來助「東方堡」一臂之力。可是現在「東方堡」內所有首要人物均已中毒,也不知何時才能將毒解開,自己就是想帶著眾人逃走也是不可能了。若讓李越前留下,就是讓他一個人對付「白蓮教」派來的所有高手,只怕李越前辦不到,還會枉送了性命。況且,李越前先前也曾經說過不願幫著「東方堡」對付「白蓮教」的話。與其求他留下,遭他拒絕,還不如大方些,讓他離去。

    柳含紫沒有說話,望著李越前,等待李越前的決定。她有心想留下來幫助「東方堡」渡過難關,可她知道這事如果李越前不答應也是白搭。憑她那點功夫自己留下來逞強,只是多一個人送死而已。

    李越前並沒有考慮,當即道:「我們既然來了,就自然會管到底。東方堡主,敵人就要來了,你有什麼要佈置的就盡快安排吧!我和紫妹去守『東方堡』的大門,我們倆盡量擋著,盡量不放敵人進來。你們加緊時間運功解毒,也沒有時間可耽擱了。」

    他不懂如何幫助「東方堡」組織防禦,但也不願聽從東方玄空的號令。因此他說完後也不等東方玄空說話,就拉著柳含紫的小手,向「東方堡」的大門走去。即使如此,對東方玄空來說已經足夠了,實是令他喜出望外,心中更是感激不盡。當下他立即召集人手,開始圍繞著李越前鎮守「東方堡」大門這一前提組織防禦。

    柳含紫一邊走,一邊輕聲道:「我真沒有想到你會答應留下來,幫助『東方堡』抵禦『白蓮教』

。」李越前道:「這事在我在來的時候就想好了,既然管了這事,就得管到底。大哥曾經說過好事要做到底。再說,如果我這時候丟下『東方堡』不管,只怕你這一生都會在心裡看不起我,如果大哥知道了,也會看不起我。我可不能讓你們看不起!」

    柳含紫見李越前能明白她的心意,心中十分甜蜜,笑道:「我可沒有說過看不起你呀!」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東方堡」的大門前。

「東方堡」的大門洞開,門頭上懸掛著三個血淋淋的人頭。一陣寒風吹來,柳含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一股寒意從她心底升起。

    柳含紫這才想起,現在的情形與她原來所設想的並不一樣。她原來本想與「東方堡」眾高手並肩作戰,共同抵禦「白蓮教」的進犯。可是現在「東方堡」的眾高手都身中劇毒,現在能抵擋「白蓮教」眾高手的人只有自己和愣子哥了。

    向李越前身邊偎了過去,柳含紫輕輕問道:「愣子哥,你害怕嗎?」李越前點了點頭,平靜道:「我當然害怕了。我們今天午間遇上的那些『白蓮教』的人個個身手不弱。他們領頭的人可能更厲害。只憑我們兩個人,恐怕也擋不住他們。」

    柳含紫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李越前道:「待會我和敵人動手時,可能沒有辦法照顧你了。你盡量用『天香舞步』躲閃,沒有十拿九穩不要出手。」

    柳含紫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分心的。」

    李越前那如火般的目光從「東方堡」的大門內射向遠方的地平線,他在靜靜地等待,等待著「白蓮教」眾高手的到來。冷冷的風吹了過來,吹拂著李越前高大如鐵塔般的身影,柳含紫緊緊地偎依在他的身旁。這對少男少女此刻卻是熱血沸騰,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即將迎來有生以來的第一場惡戰。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地一支煙花冉冉升起,在半空中炸裂開,形成了一朵碩大雪白的蓮花。李越前望著天空中的煙花,淡淡地道:「他們來了!」

    柳含紫也輕輕地道:「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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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沉的烏雲被風吹開了,月亮像個大姑娘一樣,羞答答地露出它那姣好的面容。原本是漆黑一片的大地,突然間灑滿了皎潔的月光,也映照著向「昊天堡」匆匆趕來的一群黑衣人。這一群黑衣人人數可不少,足有四五百人。若不是月亮在此時突然出現,只怕根本就沒有人能發現他們。

    顯然,這群黑衣人對月亮在此時出現並不滿意,不少人一邊急行,一邊抬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月亮,那樣子好像是在說:「誰讓你這時候出來了?」

    這群人來到「昊天堡」前二十丈處卻齊齊地停下了腳步,動作整齊如一,十分好看。

    「昊天堡」大門洞開,吊橋早已放下,好像從一張大嘴裡伸出了一條長長的舌頭。大門內黑沉沉的,沒有一星火光,根本無法看清堡內的事物。使得這扇大門愈發像一張血盆大口,似乎一口就能將這群黑衣全部吞下肚去。

    為首的六個黑衣一個個驚疑不定,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中年漢子向正中的一位老者道:「老白,是不是你們走露消息了?『昊天堡』的人好像全都逃走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快。

    那個姓白的老者也顯得有些莫名其妙,道:「應該不會吧!攻打『昊天堡』的日子也是昨天才定下來的,只有我們幾個人才知道,到了今天晚上才通知兄弟們。而且通知過以後,兄弟們也沒有一個人離開呀!」

    另一個三十來歲的光頭也道:「是啊,傍晚的時候我還到這裡來探察了一番。根本就沒有發現『昊天堡』有要逃走的跡象。」

    那中年漢子對二人的回答並不滿意,向身邊的長鬚老者道:「趙老,您看呢?」趙老看了身邊眾人一眼,雙目中精光大盛,顯然內力修為已到了極高的境界。眾人都不敢與他的目光相觸,紛紛低下頭去。

    趙老這才冷冷地道:「消息肯定走露了!否則『昊天堡』不會四門大開的。既然白壇主那裡沒有問題,那就肯定是你馮一刀傍晚時來探察『昊天堡』時露了馬腳!是誰讓你來探察的?你一個大光頭,老遠被人一望,就會引起別人注意。只要柳家的人派人去徽州和歙縣兩地查一查最近有沒有外鄉人出入,就知道本教要對他們動手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二)
    「趙老,冤枉啊!」光頭馮一刀忙道:「我是光頭我自己豈能不知?傍晚我來的時候可是戴著帽子的!」

    那中年漢子卻道:「呸!你說你戴了帽子來的,有誰看見了?你現在不還是沒有戴帽子嗎?再說了,只要你一來,就會有人發現這裡出現了外鄉人,只要一查就露餡了。」

    趙老又道:「況且,『昊天堡』裡的人是不是都逃了還不一定呢!現在柳含煙身邊有個叫李越前的少年十分厲害,十招之內就把『神威堂』喬堂主打得認輸求饒,實在是丟盡了本教的臉面,令教主十分震怒。聽說這個李越前還有個叫吳天遠的大哥,武功好像也十分厲害。所以教主這才特地命我們幾個來增援你們。你們倒好居然走露了消息,讓『昊天堡』有了防備!這個責任有誰能擔當得起?」

    那中年漢子接口道:「是啊,像李越前這樣的高手若是不肯現身,專門在暗地裡偷襲我們,只怕誰也擋不住。」說到這兒,神色更是驚疑不定,似乎李越前隨時可能從任何一個陰暗的角落裡衝出來偷襲他一樣。

    老白聽了心中卻道:「你明明武功不及人家,偏偏倒怪起我們來了。」當下他道:「現在可不是爭論這些事的時候,我們到底要不要進『昊天堡』?趙老拿個主意吧!」

    趙老則道:「廢話!當然要進去了。柳含煙號稱『女諸葛』,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打開大門,就是希望我們從大門進去,她在大門裡一定有埋伏。我們可不能從大門衝進去,我們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

    他們正說著,卻聽見一個聲音道:「各位很準時呀!子時剛過,你們就到了。」這個聲音雖然不大,卻如同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的一般。實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大吃一驚。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人影緩緩地從「昊天堡」黑洞洞的大門裡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笑道:「奇怪,『白蓮教』平日裡不都是穿白衣的嗎?今天怎麼都換成黑衣了?」

    老白沉聲問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

    那人道:「我就是你們剛才說的那個吳天遠。」

    眾人一聽,更是心驚不已,剛才趙老說起吳天遠時的聲音並不大,而吳天遠也不在旁邊,他怎麼能聽了去?而趙老更是心神劇震,暗道:「不好!我們剛才在這裡交談的聲間並不大,他相隔那麼遠卻能夠聽得一清二楚,這份功夫可是非常了不起。看來這個吳天遠的功夫只怕要比教主預想高出很多。今日強攻『昊天堡』之舉只怕難以成功了。」

    吳天遠這一現身,在「昊天堡」內也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原本分別據守的柳千山三兄弟、柳含煙和郭謙等人這時也不由自主的聚到了一起。郭謙滿臉疑惑地向柳含煙道:「他是怎麼過去的?我守在大門附近,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他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大門前了,真邪門!」

    柳千岳卻不高興地道:「這個吳天遠要幹什麼?怎麼也不同我們說一聲,自己就到大門口去了。難道他想以一已之力將『白蓮教』的人一網打盡?他是不是瘋了?」

    柳千崖卻笑道:「二哥你也別生氣,我們上了城牆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柳千岳道:「大敵當前,你還有心說笑?本來我們是躲在暗處等『白蓮教』的人衝進來,可你倒好讓我們一起都上去露臉。如果『白蓮教』的人趁機衝了進來,怎麼辦?」

    柳千崖則向柳千山道:「人家吳天遠要露一手給我們看看,我們居然連看一眼的膽量也沒有,這事如果傳出去,我們柳家可算是丟人丟到家了!大哥,你說說看這事應該怎麼辦?」

    柳千山笑了笑,向柳千岳道:「能在十招之內擊敗『神眼天魔』喬萬春的人在吳天遠的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去,二弟你就不想看看人家使得究竟是什麼樣神奇的武功?」

    柳千岳道:「我當然想看,不過現在可是緊要關頭,我不想冒這個險。」

    柳千山見自己說不動他,便道:「現在『昊天堡』的當家人是煙兒,這事還是讓煙兒決定吧!」

    柳含煙見父親把這事推到自己身上了,便笑道:「你們都說不動二叔,卻要讓我來得罪二叔,我可不幹。」

    柳千崖正色道:「說點正經話吧,外面就要動手了。你是當家人,自然要拿個主意出來。」

    柳含煙聽三叔這麼一說,便收起了嬉皮笑臉,道:「我們自然不能讓吳天遠把我們柳家小覷了,當然我們要上去看看。二叔想得也沒有錯,可是我們早已經安排好了。『白蓮教』的人一旦衝過來,我們只要及時趕回原來的位置就行了。我們在內,他們在外,我想『白蓮教』的速度應該不會比我們快。況且,我也沒有見過吳天遠的武功,我也想好好見識一番。」

    柳千岳聽得柳含煙如此一說,也就不好再表示反對意見了,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說了。郭教頭,待會你一定要照顧好我三弟。他又不會武功,偏偏愛做這些冒險的事。」聽他的口氣,對眾人的意見極不以為然。

    而郭謙對吳天遠瞭解的不多,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心道:「剛才堡主說什麼能在十招之內擊敗『神眼天魔』喬萬春的人在吳天遠的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去,是什麼意思?」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向總管李應昌望去。

    李應昌知道他在想什麼,向他道:「上去看了就知道了。」郭謙沒有辦法,只得跟著眾人上了城牆。

    來到城牆之上,柳千山向下一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白蓮教」人多勢眾也就不用說了,裡面成名的高手就有四十來人。最有名的幾個人則是「九幽遺魂」包海青、「狂龍劍客」白從容、「烈火刀」馮一刀、「天外神魔」任長星……。這些人不是北地高手,就是縱橫甘陝的劇盜,全都是名頭字號叫得響徹雲霄的狠角色。

    他凝神望著那一眾人圍著的趙老,凝神細想,心道:「這人好面熟,怎麼我就想不起他是誰來了?」突然間他的腦海中想起一個人,忍不住失聲道:「那個人是『天煞孤星』趙運靈!」

    柳千岳聽說過這個趙運靈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十餘年前趙運靈可是名震天下的邪派高手,他身邊的那些狠角色與他相比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了。柳千岳深深地皺起眉頭,道:「趙靈運不是在雁蕩山被『華山派』掌門韋貴生打下山崖了嗎?差不多有五年沒有出現過了,武林人都道他已經死了。怎麼他還活著?還加入『白蓮教』了。



    柳含煙也看得秀眉微蹙,心中暗想自己本以為已將「昊天堡」佈置得如鐵桶一般,沒成想「白蓮教」居然能派來這許多高手,只怕自己設下的埋伏未必能應付這場惡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心想事已至此,也不必多想了,便凝神向下望去。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9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三)
    也不知道剛才吳天遠說了些什麼,這時卻聽得「白蓮教」中一個老者衝著吳天遠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在此口出狂言!」

    柳含煙輕聲問身邊諸人道:「這個人是誰?」郭謙在一旁接口道:「這人是『摘星手』宋平陽。我以前與這老傢伙交過手,這個老傢伙手上的功夫不錯。怎麼他也入了『白蓮教』?」

    卻見下面的吳天遠也不生氣,緩緩前行,道:「在下是人,可不是什麼東西。老人家,說話的時候要留點口德。」

    「德」字聲音還沒有落地,吳天遠的身影已經一頭撞到「摘星手」宋平陽的懷裡,伸手便點了他胸口的「鳩尾穴」。

    「摘星手」宋平陽帶著滿臉的錯愕,緩緩倒下了。他明明看見吳天遠與他講話時與他相距足有十來丈遠,直到說出那個「德」字時,與他相距沒有十丈也有九丈。他也沒有看見吳天遠作勢縱躍,也沒有看出吳天遠即將出手的一點徵兆。可是,吳天遠居然在一個字尚未說完的時間裡跨躍了近十丈的距離,出現在的懷中,他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老實說,吳天遠發招之前,一點跡象全無,也沒有出言向「摘星手」宋平陽警告,無異於偷襲一般。可是,相隔近十丈之遙的偷襲,又不是用暗器,別說「摘星手」宋平陽沒有看見過,就是在場的所有人,也沒有一個人沒有見過。僅憑這種絕世無雙的速度,便已經足以震懾群雄了。

    吳天遠點倒「摘星手」宋平之後,手上並沒有閒著,雙手輕揚,宋平陽身邊的十餘名「白蓮教」教眾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便紛紛倒地。吳天遠身形向前微移,雙手在身邊劃了一道圓圈,剎那間又有十餘名「白蓮教」教眾萎頓於地。

    吳天遠再次向前滑移兩丈,這時「白蓮教」的人已經反應過來了,知道吳天遠竟然是準備以一已之力將他們一網打盡。

「白蓮教」教眾久歷沙場,且這批人又是從教內千挑萬選出來,是教中最精銳的弟子。遇上了吳天遠這樣驚世駭俗的偷襲並不顯得慌亂,而是各守其位。與吳天遠較近的則紛紛掣出兵刃,有的向吳天遠攻擊,有的則舞動兵刃,將自己和左右同伴的空門擋住。距較吳天遠較遠的,則紛紛發出暗器,或彎弓搭箭向吳天遠射去。

    這一套顯然是從戰陣演化出來的,想是這些人平日裡早已練純熟無比,行動起來錯落有致,井然有序,絲毫看不出他們有一點手忙腳亂的樣子。城牆上的柳千山眾人見「白蓮教」如此訓練有素,比起自己這幫烏合之眾強得沒有道理可言,眾人都是心驚不已。柳含煙心中暗想這樣的虎狼之師一旦衝進來,自己所設下的埋伏和所設的機關多半抵擋不住。自己的確小看了「白蓮教」的力量了,也幸好吳天遠報訊後沒有離去,而是留下來鼎力相助,否則當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吳天遠的身影並沒有因為「白蓮教」的這套戰陣而止住他前進的步伐。他的身軀迎著如波濤般洶湧起伏的刀光劍影,密集如狂風驟雨般的蝗石飛矢,硬生生地闖進了戰陣的中心地帶。再也沒有人可以看見他雙臂是如何動作,只看到他身形在敵陣之中往來縱橫,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人影紛紛倒地,宛若沸湯潑雪一般。

    「天煞孤星」趙運靈雖然知道吳天遠非等閒之輩,武功只怕遠高於他原先的估計。可是他再也沒有想到吳天遠竟想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把他們收拾掉,只怕連教主張良望也未必敢做出這種狂妄之舉。可是吳天遠卻當真做了他想都沒有想到的事,而且只在眨眼間他就讓數十人躺在了地上。

    趙運靈看出不對勁了,照這情勢發展下去,恐怕要不了頓飯的功夫,自己這四五百人,只怕就全部都會被這個吳天遠放倒了。當下,他向自己身邊的眾高手大喝道:「都別站在這裡發愣,還不趕快上去纏住他?!」

    他身邊的這幫高手這才如夢初醒,當即一個個飛身而起,向吳天遠凌空撲下。吳天遠見到這些高手夷然不懼,待得這些高手臨近身前,依然是手掌輕揮,分別點向近前眾高手。無論是「九幽遺魂」抑或是「狂龍劍客」還是「天外神魔」均紛紛倒地,一個個來似流星,倒如閃電,竟無一人能避過吳天遠的一指。而吳天遠的身形在敵陣中的速度也並未因此絲毫遲滯,縱橫馳騁依然如故,只是在眾高手倒地之後,似乎更顯得肆無忌憚。

    城牆上的郭謙望著下面的吳天遠的身形在敵陣之中瀟灑自如,飄逸絕倫,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氣息,方才明白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對自己以前的狂妄自大慚愧不已。他驚訝得張大著嘴,好半天才向李應昌問道:「這是武功嗎?」

    李應昌微微一笑,心中不由自主地將李越前同吳天遠的武功進行一番比較。李越前的招式充斥著力量與速度完美的結合,有一種獨特的野性的美感。而吳天遠則更在高速之中顯出超凡脫俗的優雅。這種優雅是渾然天成的,或者也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不僅是在他的一招一式之間,而是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甚至是存在於他的那淡漠的眼神與不屑的笑容中。李應昌心中暗想:「早些時候見到李越前的武功,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李越前當時說他在吳天遠的手下邊一招都走不過去,我那時還不相信,今日一見,方知吳天遠的武功的確到了非我輩可妄加揣測的地步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郭謙,卻聽柳千岳道:「是啊!這當真是武功嗎?他還是不是人啊?」

    柳千山在一旁則道:「這當然是武功了,可不是變戲法!嘿嘿,這個吳天遠果然非等閒人物,實是超出我等想像太多。了不起!」然後他小聲對柳千岳道:「你回去後讓含雲好好下一番功夫,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這個吳天遠招進柳家大門來。」柳千岳聽得連連點頭。

    柳千山又向柳千崖問道:「三弟對這件事有什麼高見嗎?」柳千崖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

    而下面的「天煞孤星」趙運靈見眾高手一齊上前,竟在眨眼的功夫裡便全軍覆沒了,而且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在吳天遠手下走過一招。心中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趙運靈深知自己所帶領的一眾高手,武功造詣著實不弱,比起自己來相差並不甚遠。可是這樣的七八名高手在吳天遠面前卻難擋對方一指之力,自已上前只怕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

    趙運靈心中深知面前這個青年的武功實在是已達神鬼莫測之境,自己平生所見高人之中幾乎無人能人能出其右。可是心中雖然明知不敵,自己也要上前索戰,如若不然回到「白蓮教」只怕沒有辦法向教主張良望交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四)
    當下,趙運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形一晃,恰似一道流光,便來到了吳天遠的身後。這時吳天遠正揚手點向身前五名「白蓮教」弟子,也來不及回頭對付他。趙運靈心中一陣暗喜:「這個是個偷襲的好機會!」當下右手化掌為爪,沿著奇特的軌跡,悄無聲息地向吳天遠的背心抓了過去。而吳天遠彷彿在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在間不容髮之際斜斜地跨出一步,趙運靈右爪落空,與此同時吳天遠身前的那五人也已經倒下了。

    趙運靈可不敢讓吳天遠有機會轉過身來對付他,當下不敢遲疑,雙手皆作爪狀,向吳天遠發起了一輪猶如疾風暴雨般的狂攻。在漫天飛舞帶著淒厲呼嘯聲的爪風指影之中,響起了吳天遠那清朗且略帶驚訝的聲音:「老爺子,難道這就是失傳已久的『天龍爪』嗎?」

    趙運靈聽了這話,心頭狂跳不已,一方面震驚於吳天遠的眼光刁毒,自己這「天龍爪」本是在被韋貴生打下山崖後,無意中發現了武林前輩遺留的武學秘籍,自己修習之後只覺得武功大進,還道天下人皆不知曉這門武學,誰知道自己第一次使出來,便被吳天遠認了出來。另一方面,自己剛才這一陣狂攻期間內,對方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自己爪爪落空也就罷了,可是吳天遠竟然在這點時間內又點倒了三十來人。

    他越打下去越是心寒,暗想:「今天可真是中了邪了!這我這莫不是在做夢吧?如果是做夢,怎麼到現在還不醒呢?」可是他的惡夢卻並未到此結束,吳天遠的話一說完,便已轉過了身形,想來是為了方便觀看趙運靈所施展的「天龍爪」。

    雖然吳天遠已經面向趙運靈,可是他的雙手也沒有閒著,信手向背後點出,每出一指必有一人倒下,認穴之準,實為趙運靈平生僅見。趙運靈咬了咬牙,心想:「老子和你拼了!」當下將「天龍爪」一招一式地使出,可是不論他使出如何凌厲的招式,也不論他用多快的速度,即使他將內力運至十成,依然連吳天遠的衣角也沒有碰到。吳天遠的身影在他的爪間搖來晃去,也沒有如何大幅度的閃避動作,卻將他的招式化解得一乾二淨。似乎吳天遠活動的咫尺空間,便如大地蒼穹一般廣闊。這種事若不是趙運靈親身經歷,他壓根不會相信。

    「天龍爪」其實只有九招,九招連環,共有九九八十一變。趙運靈凝神催爪,再也不敢多想,不知不覺間,便已將這九九八十一變使了三遍。他正待再使第四遍時,卻見吳天遠身形向後微傾,腳下如同塗了一層厚厚的油脂一樣,無聲無息地向後滑出兩丈,脫出了趙運靈的攻擊範圍,輕笑一聲,向趙運靈道:「老爺子,你這麼拚命又是何必呢?難道非得弄個全軍覆沒才肯罷休?」

    趙運靈這才停止攻擊,向四下一望,立時面色劇變。原來剛才他專心對付吳天遠,實是心無旁鶩,縱然是泰山崩於眼前也難以知曉。卻沒有發覺到,此刻只有吳天遠和自己二人立於野外,自己帶來的四百多人,一個個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趙運靈怔了好一會,他有心想逃走,可是瞧剛才吳天遠所施展的輕功,只怕自己還沒逃出百丈,就會被他趕上。再說自己這麼多手下都被對方拿下,自己就算僥倖逃走了,回到「白蓮教」,教主張良望也饒不了他。

    怔在那裡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幹澀地向吳天遠道:「尊駕武藝高強,趙某佩服得五體投地。趙某今天認栽了!尊駕將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吳天遠則道:「我也不為難你們,只是請你們回去轉告張教主:我吳天遠與他井水不犯河水,請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昊天堡』的麻煩。」

    趙運靈本以為對方會提出多大的難題,自己如果實在沒有能力去辦,也只有拼上自己一條性命了。可他卻萬萬沒想到吳天遠竟然提出這樣一個不疼不癢的要求,實是令他喜出望外。盡量壓抑著心頭的狂喜,趙運靈問道:「行!只有這一件事嗎?」

    吳天遠笑了笑,道:「這就夠了。」然後手指躺在地上的眾人,道:「我用的是最普通的點穴手法,我想你應該會解的。」

    當下他也不再多說,人影一晃,卻已經出現在柳含煙的身邊,就像從柳含煙身邊憑空冒出來的一般,看得趙運靈面如死灰,心想:「幸虧自己剛才沒有逃走,自己還想不出百丈就會趕上。就剛才吳天遠所施展的輕功來看,只怕自己一動,就能被他制住。這個吳天遠的武功如此之高,怎麼自己以前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可是他此刻可不敢多想,他得趕緊將自己的這一幫手下的穴道解開。否則一旦吳天遠變卦,自己這幫人可就真走不了了。就算吳天遠不來為難他們,只有「昊天堡」的人來與他為敵,在這種情形下也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他也不敢多想,走到「九幽遺魂」包海青的身旁,也沒有費什麼功夫,便將包海青的穴道解開。然後他自己去解「天外神魔」任長星的穴道,而包海青則去解「狂龍劍客」白從容的穴道。

    吳天遠望著「白蓮教」的人相互救治,向柳含煙道:「我已經請他們轉告張良望,讓他不要再派人來了。我想張良望這點面子還是會給的,以後『白蓮教』的人是不會再來找麻煩了。」倘若他在一個時辰之前說這話,大多數人即使不認為他是信口開河,也會認為他是自大成狂,可是經過剛才這一役,自然不會有人對他的話再有任何懷疑。

    柳含煙卻笑道:「今天小妹算是大開眼界了,難怪愣子說他在你手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我一直是將信將疑,到現在我才知道愣子所言不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五)
    吳天遠聽她提到李越前,不由眉頭微皺問道:「你可知道現在愣子身在何處?」一旁柳千崖接口道:「今日下午我們收到從許昌送來的消息,說李越前和紫兒發現『白蓮教』準備在今夜偷襲『武林五大世家』

。因此我推想他們兩人應該在許昌附近。」

    吳天遠輕聲道:「許昌?」然後又向柳千崖問道:「你說他們倆會不會去『東方堡』?」柳千崖略一沉吟,道:「很難說。」

    吳天遠緊鎖眉頭向柳含煙道:「我想請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愣子的行蹤查明後告訴我,可以嗎?」柳含煙點頭道:「當然可以。怎麼吳兄好像很擔心的愣子似的。」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他如果去了『東方堡』輕身涉險,我這個作大哥的怎麼能不擔心?難道你不擔心你的三妹嗎?」柳含煙心知以柳含紫的心性,若聽說「白蓮教」將對「東方堡」不利,多半會慫恿李越前去馳援「東方堡」。此刻二人說不定在「東方堡」與「白蓮教」中人已動起手來了,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柳含煙也由得擔憂起來,道:「是啊。『東方堡』在五大世家中實力最強,『白蓮教』派去的人手只怕也是最強的。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應付。」吳天遠卻擺了擺手,道:「我們在這裡空擔心也沒有用,你還明日早點把消息打探清楚吧。」說完向一眾人道:「在下先告辭了。」說完,飄然入堡,回客房安歇去了。

    郭謙望著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世上竟然有這種武功,竟然有這種奇人。」心中卻暗想:「幸虧今日上午沒有向他挑戰,否則自己非得弄得灰頭臉不可。」

    而柳千崖卻笑著與柳千岳打趣道:「怎麼樣?二哥,這一趟可算沒有白來吧?」他嘴裡說著話,雙目之中卻是奇光閃爍,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柳千岳則笑道:「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會有這種事發生。你倒說說,人家練武,我也練武,怎麼他那麼強,我這麼差?這中間的差距也太大了,簡直沒有道理嘛!」

    柳千山卻道:「我們誰也沒有想到今天的事居然會這樣收場。三弟和煙兒果然好眼力,沒有讓我們柳家丟人。」柳含煙則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大家還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眼見一場刀兵之災被吳天遠消彌於無形,所有人的心神鬆懈了下來,心中說不出的高興。柳千山等人聽柳含煙這麼一說,便高高興興地散去了。而柳千岳卻拉著柳千崖、郭謙和李應昌,嚷嚷著讓他們陪自己好好地喝上兩盅。三人拗不過他,沒有辦法,便與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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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星的雨點從天空中飄落下來,轉眼間,就變成了黃豆大小,劈里啪拉地砸了下來,不一會兒,大雨便如瓢潑般傾洩。僅片刻間「孤影獨行」費禮全身上下便已經濕透了,雨水順著他的面頰滑落下來。他不安地看著「東方堡」洞開的大門,向身邊的「九手如來」照慧和尚問道:「今天早晨東方玄虛不是說一切都已經辦妥了嗎?我們發出信號已經很久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他的信號回復?」

    照慧和尚也同樣顯得驚疑不定,道:「是啊,怎麼『東方堡』的大門開著,半天也沒有一個人走出來?你看,『東方堡』大門的門頭上好像掛著什麼東西。」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見領頭的「無影劍」陳睿頗為不耐煩的聲音:「大家少說兩句吧!我們再等一會,若東方玄虛再不發信號過來,我們大家便一齊衝進去。他就是不發信號過來,我們大家今夜也要衝進去,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將『東方堡』拿下!」

    照慧從陳睿那裡碰了個釘子,心中老大的不痛快,再加上全身上下被大雨淋得濕透了,全身冰涼,更覺心中煩躁無比。正這時,只見一道閃電劈到「東方堡」前不遠的空地上,閃電強烈光芒,照得所有的人都滿眼生花。幾乎與此同時,只聽得「卡嚓」一聲巨響,雷聲便如同在人耳邊炸響一般,震得每個人耳中都「嗡嗡」直響。

    照慧卻就著電光看清了「東方堡」門頭上懸掛著的東西,失聲驚叫道:「那上面掛著的是人頭!好像是東方玄虛他們三個人的人頭!」

    陳睿也看清了那三個血淋淋的人頭,心中猛然一緊,沉聲道:「看來,東方玄虛等人已經敗露,已經不能指望他們了。現在只有靠我們自己了,大家都跟我來。」

    說著,陳睿向四周人冷笑道:「東方玄空將大門大開,讓我們認為大門後必有埋伏。可是我料他在門後卻沒有埋伏,反而在其他地方設下圈套。我們可不能上這個當,我們就從大門中衝進去!」

    然後,他仰天長嘯一聲,其聲響徹雲霄,即使暴雨狂風也不能將其淹沒。隨著他的嘯聲響起,「東方堡」四周隱隱綽綽地出現了無數的身影,紛紛疾速向「東方堡」撲了過去。

    陳睿雙目中精光一閃,右手一揮,道:「兄弟們!上!」他身後的人早已憋了很久了,他的語音一落,眾人紛紛奮勇向前,迅速向「東方堡」飛馳而去。而陳睿自己卻不急不忙,緩步向「東方堡」行去。

    轉眼間,眾人已經來到「東方堡」的大門前。當前之人想也不想便向裡面衝去。他剛入門內,忽然間眼前一黑,一個高大的人影突如其來地擋在了他的面前。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自己的身體已經凌空而起,向後方倒飛而去,一連撞倒兩人。立時三人滾在處,隨之而來聽見「喀啦啦」一陣輕響,三人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倒地不起了。想是三人全身骨骼盡被撞碎,就此一命嗚呼了。

    緊接著,那條黑影又抓起二人,向「白蓮教」眾人擲去。雙手再探,分別抓向已經衝到他身前的「孤影獨行」費禮與另一名「白蓮教」弟子。此時費禮剛衝到對方身邊,準備向對方肋下拍上一掌。他的指尖尚未碰上對方的身體,卻已查覺勁風臨體,當下不敢多想,順著掌勢向斜側急急滾出。他剛倒下,對方的指風卻已貼著他的頭皮而過,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5:59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六)
    而對方這一下沒有抓住他,也是略感驚訝,不由自主地「咦」了一聲。雖然驚訝,可是他並沒有閒著。右手抓住的人已經脫手飛出,砸死了兩名「白蓮教」弟子。左掌斜揮而出,倒在地上的費禮見這一掌雖然不是正對向自己,但他估摸著以對方的掌力如此渾厚,自己不免會被波及。當下他忙奮力再向一側滾出兩丈。他的輕功不錯,躲得十分及時,可他身後的五名「白蓮教」弟子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一個個被對方的掌風擊了個正著,立時口中鮮血狂噴而出,眼見都活不成了。

    費禮見對方如此凶悍絕倫,自己僥倖逃得一條性命,被嚇得是屁滾尿流。他剛想從地上爬起來,卻只覺背心一涼,一柄長劍已經插入了他的身體。他回頭一望,卻見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手握一柄尚在滴血的長劍,卻正是柳含紫。他當下大吼一聲,一掌向柳含紫拍去。可是柳含紫的嬌軀微微一動,便閃開了他瀕死之前的奮力一擊。費禮隨著這一掌的去勢,「卟嗵」一聲栽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

    其實,柳含紫與費禮的武功相差甚遠,本殺不了費禮。可是費禮正全神貫注地望著那黑影,壓根沒有想到一旁會有人偷襲。再加上柳含紫從李越前那裡學來的「天香舞步」也著實神妙,以至於柳含紫欺至他身邊也沒有被發覺,因此才中了暗算。

    柳含紫見費禮最後一掌擊在身後的城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震得磚縫中泥灰四散紛飛,也是暗自心驚,忖道:「幸虧向愣子哥學這『天香舞步』,否則若給他這一掌打中了,多半小命不保了。」

    而此時,「白蓮教」眾人見對方如此神勇,均為對方神威所懾,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一時間,竟沒有一人敢再上前半步,向對方索戰。而那個高大的黑影也不上前進逼,雙方就這樣相峙了片刻。

    忽然間,一條人影從「白蓮教」眾人的頭頂飛越而過,恰似一道流星從天外飛來,眨眼間便到了黑影的身前,也不待雙足落地,衝著黑影凌空拍下一掌。這一擊來得凌厲之極,手一伸,手掌便似要碰上那高大黑影的面門了。多數人只道那守門人再也避不開這一掌了。卻只聽「彭」的一聲響,那偷襲的人影倒翻而出,直向後飛出四五丈才雙足著地,立時穩穩地站住。而那個守門人卻巋然不動,他眼見剛才偷襲的那人竟然接下了自己的這一掌,居然沒有受傷,倒是非常罕見之事,不由得又發出了一聲驚異之聲。

    「白蓮教」眾人這才看清剛才偷襲之人卻是領頭人「無影劍」陳睿。原來陳睿見眾人突然間不再前行,便知有故。上前一看,卻見所有人均被一個高大少年所阻,當下也不出聲,飛身上前施掌偷襲。本只道自己這一掌一擊必中,不成想卻被對方輕描淡寫地接了下來,還將自己震退四丈開外,實是平生未遇之強敵。

    暗自壓下胸中翻騰不息的血氣,陳睿緩步來到高大少年的近前,抱拳道:「敢問少俠高姓大名,與『東方堡』有什麼關係嗎?」

    那高大少年一邊上下不停地打量著陳睿,一邊答道:「我叫李越前,與『東方堡』一點關係也沒有。」

    陳睿聞言一驚,失聲道:「你就是那個十招之內擊敗『神眼天魔』喬萬春的李越前?」

    李越前點頭道:「不錯,就是我!」

    陳睿心中暗道:「總壇傳來的消息不是說李越前同柳含煙在一起,一同回『昊天堡』去了嗎?還把『天煞孤星』趙運靈等狠角色調去強攻『昊天堡』去了。怎麼李越前這小子卻在這『東方堡』出現了?這兩堡相差千里之遙。定是總壇的訊息有誤,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弄的!」

    想到這兒,陳睿向李越前道:「李少俠既然與『東方堡』一點關係也沒有,為什麼還要趟這灘渾水?」

    李越前對陳睿的這些江湖切口並不明白,心中暗想:「他說我趟什麼渾水?這裡的水很渾嗎?」想到這兒他便低頭向腳下望去。卻見雨水已彙集成一個個水窪,雖然並不清澈,卻也不見得有多渾濁,不由便向柳含紫望去,眼中儘是迷惘之色。

    柳含紫知道李越前不懂,便向他道:「這個人在問你為什麼要管『東方堡』的閒事。」

    李越前這才明白,便向陳睿道:「我可不是多管閒事,紫妹說了,這是行義俠仗,鋤良安暴。」

    陳睿身後的「白蓮教」眾人聽他把「行俠仗義,鋤暴安良」說成了「行義俠仗,鋤良安暴」,不由得一陣轟然而笑。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立時間一掃而空。甚至柳含紫聽了也是不覺莞爾。

    李越前聽見眾人的笑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面孔一下子就脹得紅得發紫,老羞成怒地喝道:「你們笑什麼?」

    他這一聲喝出來,並不比平地炸響一聲焦雷差到哪裡去,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武功差一點的人便感到頭暈目眩,只要再加一把勁就得當場暈倒在地。眾人這才想起李越前剛才所施展的手段,實是厲害無比,心中微覺害怕,也就都收起了笑聲。

    陳睿也被李越前這一嗓子震得心頭「咚咚」直跳,心中暗想:「這個愣小子的內功好深厚!他如果再這樣扯上兩嗓子,只怕我們這裡倒有一半人得倒下,這樣的主意可不能被他想到。」

    想到這兒,陳睿趕緊岔開話題向李越前道:「如果李少俠今天能離開『東方堡』,不過問此間之事。敝教上下將深感李少俠大德。日後,李少俠行走江湖之時,只要李少俠召呼一聲,陳某人願效犬馬之勞。」

    柳含紫卻在一旁接口道:「呸!愣子哥別聽他的花言巧語!他們『白蓮教』今晚還要派人攻佔我『昊天堡』

。他們『白蓮教』與我們誓不兩立!」

    李越前聽了柳含紫的話,深覺有道理(柳含紫的話就是沒有道理,在他聽來也是十分有道理的),冷冷地向陳睿道:「我今天如果不離開『東方堡』,偏要過問這裡的事,你又能怎樣?」

    陳睿見柳含紫已洞悉本教所謀,情知讓李越前從這裡離開或是袖手旁觀已是不可能的事了,隱隱約約地聽到「東方堡」深處傳來的廝殺聲。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便獰笑一聲,掣出腰間長劍,道:「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別怪陳某人不客氣了!王傳宗、南門雄!我們三個留下來收拾這個小子,其他的兄弟一齊給我衝進去!我就不信我們三個成名的高手,收拾不了一個渾小子!」

    言畢,劍光一閃,陳睿手中長劍向李越前斜斜刺來,與此同時,人群之中射出一道寒光,凌空向李越前劈下,另有一股掌風卻是無聲無息地向李越前腰際湧至。

    李越前冷喝一聲,身形不退反進,迎著陳睿的劍光而去,伸手就去抓陳睿的咽喉。陳睿心中頗為奇怪,暗道:「他怎麼不避開我的長劍?莫非他練了刀槍不入的『金鐘罩』不成?可是憑我的內力,即使你練了『金鐘罩』,我也一劍刺你個對穿!」

    眼見他的長劍就要刺中李越前的胸膛,可是李越前的身形卻在此時微微一晃,他手中的長劍便莫名其妙地走空了。而李越前的手指卻幾乎碰上了他的咽喉,他不敢多想,百忙之中使了個「鐵板橋」,手中長劍閃電般橫掃李越前左肋。此時南門雄的刀光與王傳宗的掌力也已經趕到,李越前聽得這一刀一掌風聲有異,知道這二人不是庸手,也不敢對陳睿再施辣手,只得閃開刀光,接下王傳宗一掌。立時便將王傳宗震退五六丈開外。王傳宗被李越前這一掌震得整條手臂發麻,卻猱身再上,只是再也不敢硬接李越前的掌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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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七)
    三人斗在一處,只過四五招,李越前便開始感覺有些施展不開了。李越前心中暗想:「這三個人若是一個個上來與我單打獨鬥,我自然是不怕。可是他們三個一齊上,卻是難以應付了。看來我還是要弄一把兵刃來同他們鬥了。



    想到這兒,他用眼角的餘光向四週一瞥,正好見到一個「白蓮教」弟子手持單刀從他們附近經過。當下他猛地向三人連拍三掌,三道掌力合在一處匯成一道巨大無比的力流向陳睿三人壓了過來。陳睿三人無人敢接架,只有各自向一旁閃開。

    李越前便乘此間不容髮之隙,欺到那名「白蓮教」弟子的身邊,將單刀一把奪過,抬起一腳,便將那人踢飛數丈之外,手中單刀一抖,刀鋒之上勁風「哧哧」作響,向陳睿三人劈頭蓋臉地一連砍去十幾刀。

    陳睿三人聽得李越前刀上風聲有異,誰也不敢硬接,只有再度閃開。李越前立時衝進還沒進入堡內的人群之中,只在三招兩式之間,便有十餘人喪身於他的單刀之下。

    陳睿三人見李越前如此凶狠,知道此刻不能有絲毫怠慢,奮力衝上前去拚死纏住李越前。李越前回手一刀,陳睿不再相讓,挺劍便去接架,只聽「叮」一聲響,陳睿手中的長劍立時斷成兩截,自己也被震退三四步,撞在身後的一名教眾的身上才停了下來。他也不遲疑,見那名教眾手上恰巧拿著一柄長劍,反手便奪了過來,劍光再度向李越前射去。

    李越前被三人死死纏住,雖然他又騰出手來殺了一二十名「白蓮教」弟子,卻也沒有太多的辦法擋住剩下的大部分「白蓮教」教眾,只有眼睜睜地看著「白蓮教」一眾人衝進堡去。不一會兒大門前就只剩下十餘名高手與陳睿等三人合力圍攻李越前。李越前雖然不懼眾人的圍攻,可是「九手如來」照慧和尚在遠處抽冷子,向他發射暗器,且儘是些「梅花針」之類的細小暗器,令他防不勝防,頭疼不已。

    當下李越前連連催刀,好容易將陳睿與南門雄逼退兩步,接著一掌,將王傳宗震退五步,身形一晃,卻已經出現在照慧和尚的身邊,反手一刀向照慧和尚當頭劈下,同時口中喝道:「我讓你這個賊和尚發暗器!我殺了你!」

    照慧和尚本見李越前正與陳睿等人纏鬥,卻沒有想到李越前說來就來,還沒反應過來,刀風已經臨頭。百忙之中,身體向後一仰,腳下一用力,身體向後方平移出三尺,李越前的單刀貼著他的腦門掠過。若他閃避有絲毫遲疑,估計大半個腦袋將被李越前削下來,實是險峰到了極處。

    他的身形還沒有穩住,眼角的餘光卻看到李越前的左掌已經遞到他的胸口了。他此時再也沒有閃避的餘地了,當下只有將右手扣著的一把「鐵蓮子」向李越前射去,左掌則奮起平生之力,去接李越前這一掌。這是種兩敗俱傷之法,他料李越前與他相距甚近,為了閃避他的暗器,必然來不及傷他。豈知,李越前的身影只是微微一動,他射出的暗器便全部落空。李越前這一掌來得迅捷無比,照慧和尚的左掌只擋住了李越前一半掌力,剩下的一半掌力全都打在他的胸膛上。

    照慧和尚只覺左臂和胸口如中千鈞巨錘重擊,眼前一黑,身體凌空而起,遠遠地飛了出去,昏死了過去。他的武功不弱,也幸好左掌擋住了李越前的一半掌力,否則李越前這一掌定要把他送上西天了。

    李越前解決照慧和尚只是石火電光之間的事,照慧和尚的身體沒在半空,陳睿與南門雄已夾攻而至,王傳宗則在二人之後一指點向李越前的「命門穴」。李越前料理了照慧和尚之後,便不再有後顧之憂了,放開手腳與陳睿三人搶攻。

    李越前心神漸寧,刀法更顯凶悍,加上他的內力渾厚無比。陳睿三人初時還能擋得住他,可是時間一長,便有些力不從心了。與他們一道圍攻李越前的十餘名高手,與他們三人的武功相差不少,根本就近不了李越前的身旁。有三四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還想上來幫助陳睿三人,可是一到四人近前,大都被李越前一刀結果了性命。嚇得其餘的高手都遠遠地避開四人,再也沒有人敢向他們靠近半步。

    陳睿三人越鬥下去,越是心寒,越鬥下去,越感覺撐不下去。三人都是久走江湖的英雄好漢,卻從未見過李越前這樣的人物,刀招精妙無比,且內力也沛不可當,源源不絕,真似永無枯竭一般。自己三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並不比起「天煞孤星」趙運靈差到哪兒去。自己三人中任何一人站出來,都可以單獨挑戰「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可是自己三人合力也無法戰勝眼前的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實是三人平生所未遇的奇事。

    可是三人都知道,如果他們三人如果不能纏住李越前,一旦讓李越前衝進堡內,與東方家眾高手匯合至一處,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可是就這樣纏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再鬥上個千招,自己三人多半會筋疲力盡,遲早被李越前殺了。陳睿三人心中都暗想,算了吧!能撐多久就撐多久了!同時心中又指望著其他兩路人馬能快速攻下「東方堡」,然後趕來與他們一齊料理眼前的這個李越前。

    按照東方玄虛等人給他們的消息,「東方堡」中的首腦人物都已經中了本教的「腐骨斷腸膏」。雖然份量下得不重,可是這些人也應該沒有辦法凝聚內力了。怎麼其他兩路人用了這許久時間也沒有將「東方堡」拿下?這事委實令他們想不明白。他卻並不知道李越前之前便已將「靈犀解毒丹」交給了東方天英。這時,「東方堡」眾高手身上所中之毒都已化解乾淨。另兩路人馬遇上的麻煩並不比他們小。

    此時柳含紫卻很機靈,她見自己留在大門處並不能為李越前分擔解憂,只會給李越前添麻煩,當她殺了「孤影獨行」費禮之後也不出聲便悄悄地退入堡內。她展開「天香舞步」,在敵群之中竟然來去自如。

「白蓮教」中有些高手也想將她擒住,柳含紫的身法實在是太過高明了,他們連柳含紫的衣角也碰不到,反倒給她傷了好幾個。

    柳含紫自習武以來,見了對手比她強的,自己只能甘拜下風,卻從無今日這樣意氣風發,比自己武功高的人照樣得敗在她的手下。她腳下一面施展「天香舞步」,手上一面施展李越前所傳吳天遠的幾路散手,竟然所向披靡,只要她一出手,必有一名「白蓮教」教眾倒下,她心裡那股子得意勁就甭提了。她帶著這股子得意勁便來到了「東方堡」「議事廳」的大門前。

    此時「議事廳」大門前已是遍地橫屍,血水與雨水混在一處四處流淌。雙方都已殺紅了眼,喊叫呼喝之聲此起彼伏,聲音響徹雲霄。

「議事廳」的大門前成為雙方決戰的殊死戰場。

「東方堡」弟子佔據著有利地形與「白蓮教」教眾浴血奮戰,抵擋著對方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的攻擊。大門處的「東方堡」弟子更是寸步不讓,用盾牌與長劍構築了一道堅固無比的防線,任憑「白蓮教」如何衝擊卻始終不能前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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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八)
    表面上看「白蓮教」似乎佔據著主動,其實情勢對「白蓮教」極為不利。這樣的戰鬥不同於野戰,他們擅長的戰陣在此處毫無用處。本來「白蓮教」有不少攻城器械可以使用,可是這些玩意過於笨重,不放便攜帶,他們千里奔襲「東方堡」,根本不可能帶這些東西。而用火攻原本也是一個將「東方堡」眾高手逼出「議事廳」的好法子。卻又偏巧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滂沱大雨,火還沒有點起來就會被大雨澆滅。

    此刻「白蓮教」眾人只能憑著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強行突擊。另一方面就得寄希望於教內高手從「議事廳」的屋頂突破進去,內外夾擊,一舉攻下「議事廳」。可是此次進攻「東方堡」高手最強的一路人馬偏偏都在「東方堡」大門處圍攻李越前去了。過來的儘是一些普通教眾,對「議事廳」的防禦根本不能構成危脅。

    最要命的是「白蓮教」並沒有可以拖延的時間。自大明建立以來,「白蓮教」便成了妖教邪教,向來就是各地官府官軍剿殺的對象。一旦拖到天明,驚動了官府,與「東方堡」聯起手來,只怕這麼多「白蓮教」教眾與高手都要全軍覆沒了。因此尋找「議事廳」的突破口成為「白蓮教」眾高手的當務之急,一想到這兒,便使「白蓮教」眾人心中急得如貓抓一般。

    而屋內和屋頂上的「東方堡」弟子的暗器和弓箭此時更顯得厲害異常。向屋頂上望去,同樣也能見到「白蓮教」中的七八名高手與「東方十九劍」中的五六人捨命相搏,卻並不佔任優勢。而「議事廳」外的一側,東方玄空也正在與一位不知名的高手捉對廝殺。

    柳含紫長這麼大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場面,看得她心中熱血沸騰。她忍不住仰天長嘯一聲。只可惜她的內力太淺,這聲長嘯被四周的喊殺聲吞沒了,除了她自己之外,並沒有幾個人聽見。可是這點小事並不足以平復她激盪不已的心情。此刻她心中豪情萬丈,腳踏「天香舞步」,手上使著吳天遠的奇招妙式,所過之處無人可敵。

    突然間,她見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橫刀向她斜劈而至。當下她毫不驚慌,只是將嬌軀微扭便讓對方的刀光落空,右手疾探,向對方肩頭「肩井穴」抓去。那漢子見柳含紫這一招抓來,便急忙側身躲閃。可是吳天遠的招式何等精妙?他盡力想躲,卻終究沒有躲開,被柳含紫玉手抓了個正著。

    可是柳含紫若沒有抓到對方的穴道倒還好,這抓到對方的「肩井穴」穴上立時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的手彈開,半個身子都被震麻了,一條臂膀一時間不能動彈半分。那漢子見此情形知道有機可乘,當下反手一刀向柳含紫砍來。眼看柳含紫的半條胳膊就要被這漢子一刀削下。只唬得柳含紫花容變色,一時間剛學得的「天香舞步」全都拋還到李越前的腦子裡去了,根本就想不到如何閃避了。

    正這時,只聽得「叮」的一聲響,一柄突如其來的長劍架住了砍向柳含紫的這一刀。柳含紫這才回過神來,轉頭望去,卻正是東方玄空橫空一劍救了她半條胳膊。原來東方玄空剛好在這時將與自己纏鬥的對手解決掉,便見到了柳含紫這兒出現了險情。當下他也不多想,匆忙之中飛躍三丈,遞出一劍救了柳含紫。

    剛才東方玄空雖然將手殺了,可是對手的確是個硬點子,武功著實不賴,臨死之前也在他的肋下和背後留下兩道半尺長的傷口。柳含紫見到東方玄空身上的鮮血順著濕漉漉的衣服不停地往下淌,關心地問道:「多謝東方伯伯剛才救了侄女。你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東方玄空反手點住了傷口附近的穴道,暫時止住了血,道:「一點小傷,沒有事的。」說話之間,一劍向那名中年漢刺去,又向柳含紫道:「這裡太危險了,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東方玄空這句話若是在柳含紫剛到這裡時說的話,柳含紫即使不當面頂撞他,多半也會不以為然。可是經過剛才這場變故,柳含紫心裡的萬丈豪情被嚇退了一大半,再也不敢逞強了。她此刻便對東方玄空的話信以為然了。這時「天香舞步」也從李越前的腦袋裡被她又硬生生地拽了回來,施展起來,飄然退去,竟依然沒有人可以將她阻隔半步。連東方玄空看著這身法也是忍不住讚歎不已。

    柳含紫從「議事廳」退了回來,自覺沒有地方去,心裡又關心起李越前來,卻不知他那裡如何了。左右也閒著沒事,不如去「東方堡」大門處看看究竟。想到這兒,她又晃晃悠悠來到「東方堡」的大門前。

    此時李越前這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無影劍」陳睿三人已經被李越前殺得只有招架之功,再無反擊之能。而本來在周圍襄助他們圍攻李越前的十餘名高手卻只剩下五人了。四人身周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屍體,其慘烈程度與「議事廳」大門前不讓分毫,令人怵目驚心。

    柳含紫一到,立時被其他五人認出來是一開始與李越前在一起的少女。五人也沒有同她多廢話,立刻一擁而上,將柳含紫圍了起來。柳含紫知道他們是想捉住自己,以此來要脅李越前。她可不會傻站在那裡等他們抓。只見她蓮步輕移,展開「天香舞步」,隨手拔出腰間寶劍(此刻她也知道自己內力不強,不敢再用吳天遠的散手了,還是「峨嵋派」的劍法保險些),在五人的包圍圈裡穿梭不停。

    那五名高手圍在她身邊,用足了吃奶的勁也沒能撈到柳含紫的半片衣袂。而柳含紫見這五人的武功遠高於自己,卻被自己耍得團團轉,心中又忍不住得意起來。她左一跨,右一步,便繞到了一名書生模樣人的背後,手起一劍,立刻便送那人歸西了。

    接著她用同樣的方法又結果了兩人,這時她心裡的得意又漲至十分,豪情雄心又全都回來了。心中暗想:「如果方才在『議事廳』門前我用劍的話,就不會陷入險境了,也不會被東方伯伯教訓了。弄得我像是個沒用人似的,給他攆回來了。」

    想到這兒,她又躊躇滿志起來,頗有殺回「議事廳」給「東方堡」的眾人看看的打算。可是高手過招,豈能容她此時胡思亂想?她心裡想著事,就沒有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具屍體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滑倒在地。與此同時,她身後的一名道人趁此時機,一劍向柳含紫背心刺了過來。

    本來這招是柳含紫最擅長的,沒有想到竟又被這個道士如法炮製。柳含紫一失重心之時便心知不好,她再想躲閃,卻已來不及了。而李越前遠在數丈開外被陳睿三人纏著,就是想救她,此刻也趕不過來了。眼見這一劍就要將柳含紫的嬌軀刺個對穿。

    卻只聽一聲慘叫聲響起,那道士的身軀凌空飛起,一柄單刀穿過他的身體,且餘勁不衰,帶著隱隱的風雷之聲,帶著他體腔內的鮮血和破碎的內臟碎肉,釘在數丈遠的一面牆上。原來李越前自柳含紫回來之後便一直在暗中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待見到柳含紫遇險,自己衝過去相救是來不及了,當下只有奮起平生之力,將手中的單刀向那道人擲出。這一擲之力又何止千斤?那道士豈能抵擋?

    目睹眼前慘狀,柳含紫心裡也不住泛噁心。剩下的最後一名與她相鬥的漢子見此情形,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與柳含紫纏鬥。口裡大叫一聲,向堡內落荒逃去。李越前此時也向柳含紫道:「紫妹別呆在這裡,這裡危險,我沒有辦法照顧你。」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0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九)
    柳含紫對自己的表現有十二分的不滿意:連愣子哥都嫌她礙手礙腳了。自己像個廢物一樣被人趕來趕去,似乎自己走到哪裡,就把麻煩帶到哪裡。儘管心裡有多不高興,此時也只有聽從愣子哥的勸告了。自己可不能再讓愣子哥分神了。當下她向李越前道:「那你自己要保重啊!」

    李越前手裡沒有了兵刃,便想再去找一柄單刀來與陳睿三人廝殺。陳睿三人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三人心知若再讓李越前弄一把兵刃來,只怕不出百招三人就會被這小子料理了。三人此時都是一門心思,陳睿與南門雄將手中兵刃使得如狂風暴雨一般,而王傳宗更是將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李越前面對三人勢如瘋虎般的攻擊,只覺壓力驟增,也被弄了個手忙腳亂,更別想騰出手來去找一件兵刃了。如此一來,李越前與陳睿三人的廝鬥又變成了相持不下,平分秋色之局。

    漸漸地,陰雨沉沉的天空已經泛亮,可是「議事廳」前的廝殺依舊沒有停止。

「白蓮教」教眾的銳氣已經不再,攻勢也漸漸地緩了下來。而「白蓮教」眾高手與「東方十九劍」之間的拚殺仍然是難捨難分,並沒有佔到絲毫便宜,雙方互有折損。

    「白蓮教」中的有識之士知道想在今日拿下「東方堡」已是鏡中觀花了。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該撤了。終於,一名五旬左右的和尚遠遠地向東方玄空朗聲道:「東方兄,我們兩再這樣鬥下去便是個兩敗俱傷之局。不如我們兩家罷鬥如何?」他的聲音中正平和,縱是四起的廝殺喊叫聲也不能將其淹沒,場中每個人都聽得十分真切。

    東方玄空掃視了一下戰場,見「白蓮教」此時依然顯得人多勢眾,雙方再這樣鬥下去,自己一方也討不到好去。若是硬撐下去,等官軍介入此事,還不知道要等多久,自己一方損傷必多。雖然「白蓮教」也將損失慘重,可是「白蓮教」下弟子眾多,教內人才濟濟,折損些人手並不算什麼。而自己的「東方堡」可就不一樣了,死一個少一個,他可耗不起。況且,一旦官軍介入了這事,自己的兄弟東方玄虛等人加入「白蓮教」這種滅門大罪若被官府知悉,「東方堡」也就算完了。

    東方玄空審時度勢,也知道今日之局不可以再拖下去了,當下,他向那個和尚道:「也罷!我們雙方一齊罷手。不過百巖和尚,你得答應今後『白蓮教』不會再來進犯我『東方堡』!」

    百巖苦笑一聲,道:「對不起,東方兄!貧僧可沒有這個權力,不過我會把東方兄的話傳到總壇。」

    東方玄空見百巖和尚也不因為要急於撤走而在這種事上欺騙他,心中也敬佩他是個人物,便道:「既然如此,還請你讓貴教的人先退出我『東方堡』,我們決不追襲!」

    「白蓮教」與「東方堡」雙方眾人聽著二人的對答,知道雙方首腦人物已經同意停戰了。當時就有不少「白蓮教」教眾停了下來,而「議事廳」內和屋頂之上的「東方堡」弟子也不再發射弓箭和暗器了。

    百巖和尚便趁此時機下令道:「眾位弟兄全部退到『東方堡』外待命。」他的命令一下,「白蓮教」教眾便領命退下,依然是井然有序,絲毫不見慌亂。而百巖和尚則與一眾「白蓮教」高手留在最末殿後,待「白蓮教」教眾全部退走後,這才緩緩退去。

    東方玄空等人卻怕「白蓮教」人耍陰謀,讓眾弟子依然堅守「議事廳」,自己則帶著本堡眾高手,緊跟著百巖和尚一眾人去了。他們不把「白蓮教」人送離本堡境地,是不會安心的。

    眾人來到「東方堡」大門處才發現,李越前和陳睿三人的廝殺仍然在繼續著,且已經進入白熱化的境地了。無論是「白蓮教」的豪傑,抑或是「東方堡」的高手,看著這大門之前的遍地橫屍,心中的震驚也都是難以言喻的。附近散佈的屍體足有五六十具,而在這些屍體中僅成名的高手就有近二十人。

    「東方十九劍」中的老五東方玄華不禁失聲道:「天哪!這……,這是他一個人幹的嗎?」

    東方玄空向身邊的東方天英看了一眼,這一眼委實是意味深長。二人都知道,今天若不是因為有李越前,此刻「東方堡」早已經完蛋了。眼前的「無影劍」陳睿、「雷霆掌」王傳宗和「九曲神刀」南門雄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任何一人都不比他東方玄空差到哪去。這三人若再加地上躺著的近二十名高手,與靈巖和尚等人匯在一處,一上來就能突破「議事廳」的屋頂。只要「議事廳」的屋頂被「白蓮教」佔住,整個「東方堡」就完了。

    百巖和尚輕咳一聲,向東方玄空道:「東方兄,我們既然已經約定雙方罷鬥了,你能否讓這位少俠停下手來?」

    東方玄空冷笑一聲,道:「你若能讓陳睿、王傳宗、南門雄三人停下手來,我自然能讓李少俠停下手來。」

    百巖和尚見東方玄空一眼便認出了場中的本教三位高手,心中也不禁佩服東方玄空見多識廣。他其實早就看過了,四人頭頂皆是白氣氤氳,此刻李越前與陳睿三人已到了性命相搏的階段。到了這種地步,誰也別想讓他們停下手來,縱然他們四人中有人想主動停下手來,也已經是不可能了。只要四人中有一人有一絲容讓,立刻便會血濺五步。

    百巖和尚淡淡道:「既然如此,可別怪貧僧無禮了!」說罷,他雙目中精光暴射,便準備助陳睿三人一臂之力,除了眼前的李越前。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十)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十)
    只是,百巖的話語未落,東方玄空的身影已經到了他的對面,東方玄空手中的長劍已經對準了他。東方玄空冷然問道:「百巖和尚!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傻事!」

    百巖和尚望著東方玄空問道:「東方兄與這位少俠有什麼淵源嗎?」

    東方玄空則道:「若沒有這位李少俠,只怕今天本堡便已淪入貴教的魔爪之中了。這就是他與老夫的淵源!況且我俠義之人,遇上這種事,即便這位李少俠與本堡毫無干係,我們也不能任由你們這些邪魔外道肆意妄為!更何況李少俠還有恩於本堡?」

    「東方伯伯說得好!」柳含紫這時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指著靈巖和尚怒道,「你若敢傷了愣子哥半個指頭,他的大哥絕不會放過你這個賊和尚的!」

    「他的大哥?」百巖和尚心中微微一驚,心中暗想:「這個姓李的小子的武功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他的大哥的武功肯定更遠高於他,想來定是個不世高手,卻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想到這兒,他便向柳含紫問道:「他的大哥是誰?」

    柳含紫雖然冒失,卻也不是草包,她知道吳天遠在江湖上和武林中毫無名氣,她說出來也是白說,還不如不說。當下她便仰頭望天,淡淡道:「他大哥是誰,你自己去猜吧!」

    百巖和尚見這個小丫頭無禮之極,心中勃然大怒,暗道:「想我百巖在江湖上也鼎鼎大名的人物,便是張教主見了我也尊稱一聲大師。這小丫頭竟敢如此藐視老子,定是活膩了!」

    百巖可是個有仇必報的主,心想今天若讓這個小丫頭活著離開此地,今後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想到這兒,他的身軀一動,卻已經來到了柳含紫的身邊,右手一探,便向柳含紫的背心的「靈台穴」抓去。東方玄空與「東方堡」眾高手本防著百巖和尚對惡鬥中的李越前下手,沒成想百巖和尚竟然突然改弦更張對柳含紫下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再想要回頭去搭救柳含紫,卻已經來不及了。

    百巖和尚原本也沒有將這個小丫頭放在眼內,心想自己這一招過去,這個小丫頭還不是手到擒來?百巖和尚此舉看似因為惱怒柳含紫的出言不遜而進行的報復,其實卻是別有心機。百巖和尚看情形這小丫頭與在場中相鬥的姓李的小子關係不錯,說不定還可以利用這個小丫頭脅迫姓李的小子住手,順便逼姓李的小子加入「白蓮教」。之後,再利用姓李的小子來引誘他的那個大哥加入「白蓮教」。這事若辦成可是大功一件?也不知道教主會怎樣獎賞他。一想到這兒,百巖和尚實是高興得心花怒放。

    可是眼看著百巖手指就要碰到柳含紫的嬌軀時,突然間柳含紫憑空消失了,卻又不知如何出現他的背後。百巖和尚突然間失去了眼前敵人的蹤影,心知不妙,耳中聽得衣袂響動,知道對方已經到了他的身後。他也不敢多想,左手反手一掌向背後拍去。豈知這一掌又落了個空,柳含紫卻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左側。

    柳含紫皓腕輕揮,手指輕拂百巖和尚耳邊的「聽宮穴」。這一招使得看似輕描淡寫,若有若無,可是方位與時間卻把握得恰到好處。由柳含紫這樣的絕色少女使出來,更顯得不帶絲毫人間煙火,宛若仙子臨凡一般。靈巖和尚見柳含紫一出手,便盡力閃避,可是無論他躲閃的如何迅捷,也不論他的身法如何奧妙,耳邊的「聽宮穴」仍被柳含紫輕輕拂中。

    柳含紫這次學乖了,她知道對方的內力遠勝於她,她便是運起畢生的內力去拿對方的「聽宮穴」,只怕仍會被對方的內勁反震所傷。是以她這一下,不敢帶絲毫內力,自然也就不會被對方內力反激。雖然這一下傷不了百巖和尚,卻也會使百巖和尚丟足了面子,不敢再向她和李越前糾纏。

    而場外眾高手見柳含紫這一招使得奧妙無方,一個個忍不住高聲叫好起來。柳含紫一招得手之後,斜踏五步,脫出百巖和尚的攻擊圍,向百巖和尚得意地笑道:「晚輩剛才是空手,若是晚輩剛才手中握得是長劍。只怕靈巖前輩此刻……,嘿嘿!」

    百巖和尚見自己一招失手,心中委實沮喪無比。聽了柳含紫的話,心中卻不以為然。心道:「你這明明是非常高明的擒拿招式,怎麼又變成劍招了?若是你這小丫頭手中拿了長劍,又怎能碰到貧僧的『聽宮穴』?」可是自己明明在這一招上輸了,他也就不便辯駁了。他黑著臉冷笑了一聲,便退回去,凝神觀看李越前與陳睿三人的爭鬥了。

    「東方堡」與「昊天堡」同為「武林五大世家」雙方彼此都知根知底。東方天英知道柳含紫在「峨嵋派」做記名弟子,對於「峨嵋派」的至高武學,連邊都沒碰上。可是柳含紫剛才使出的身法和那一招神奇莫測的擒拿手法,絕非「峨嵋派」武學。而柳含紫所施展的身法與場中李越前的身法極為相似。東方天英知道,這門身法和剛才那一招都是李越前傳授給柳含紫的。眼見柳含紫武功一下子是得比他高出許多,不由令他嫉妒萬分。

    而此時李越前與陳睿三人也已經進入了決定勝負的緊要關頭了。這時陳睿三人都覺自己的內力越來越不濟,對付李越前的一雙肉掌也越來越吃力。反觀李越前卻依舊內力充盈,源源不絕,與初時一樣沛不可當。三人心裡都明白,再這樣撐下去,自己三人遲早都會被李越前所傷。尤其是王傳宗,他空手與李越前相搏更顯吃虧。他每與李越前對一掌,自己的真力便要消耗大半,要隔上許久才敢與李越前再對上一掌。三人之中,以他的內力消耗最巨,三人中第一個倒下去的也必定是他。

    鬥到此時,三人早已心意相通。既然不能拖下去對他們不利,也只有鋌而走險,速戰速決了。陳睿當即長嘯一聲,展開反攻,手中長劍驀地幻化出千百道耀眼的光芒,李越前的身影剎時間便被劍光吞沒了。而南門雄也於此瞅準了時機,凌空一刀,向李越前當頭劈下。王傳宗卻在二人之後,運足了畢生的功力,雙掌平推,後發先至,向李越前的背心猛擊而去。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一)
    這三大高手同時向李越前發出石破驚天的致命一擊,均想籍此一擊將李越前立斃當場。李越前也知道決一雌雄的時刻已經到來,他也同樣長嘯一聲。腳踩「天香舞步」雙拳一晃,突破了陳睿的重重劍幕,一拳重重地擊在陳睿的腰眼上。陳睿立時被他擊飛數丈,口中鮮血狂噴而出。而王傳宗的一掌也到了,狠狠地打在李越前的背心上。李越前的護身真氣立時便被震散,向前一栽,恰巧躲開了南門雄凌空劈下的刀光。反手一探,便已抓住了南門雄左乳下「期門穴」,掌中勁力疾吐,南門雄的身軀倒飛而出,重重地撞在背後的城牆上,緩緩地滑落於地。此時王傳宗的第二掌又到了,依然重重地打在李越前的背心上。李越前口中也是噴出一道血箭,反手一掌,卻已經拍在王傳宗的天靈蓋上。王傳宗身軀一軟,瞪大了雙眼,望著李越前,似乎不相信竟有這種事情發生,仰面朝天倒下了。

    而李越前此時也站不住了,雙腿打軟,「卟嗵」一聲,就像倒下了半截黑塔一樣伏倒於地。四周之人於他倒下之時,似乎也能感覺到整個大地也為之輕輕地顫動了一下。眾人目睹李越前力搏三大高手,在電光石火之間重傷二人,力斃一人,自己雖然也身負重傷,各人心中敬佩與震驚實是難以言喻。

    柳含紫撲上前去,將李越前巨大的身軀抱在懷裡,哭著向李越前道:「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不閃開?為什麼不閃開?」

    李越前在柳含紫的懷裡,見柳含紫哭得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伸出手抹去柳含紫臉上的淚水,向她笑了笑道:「我答應過『東方堡』堡主,盡量擋住所有的敵人。可是我能力有限,沒有做到,只能做到這步了。你不會因為這件事看我不起吧?」

    柳含紫此時已是淚水滂沱,泣不成聲,好一會才道:「不會的!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沒有誰會看不起你的。」

    東方玄空聽著二人的對答,心中好生慚愧,心中暗想今天若不天降眼前的這位李越前來救助「東方堡」,只怕此刻「東方堡」已落入萬劫不復之境了。且這個李越前雖然不諳世事,但是比起銳身赴難,忠人之事來,只怕江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

    想到這兒,東方玄空上前一步,向李越前道:「今日承蒙李少俠出手,救敝堡於水火之中。此恩此德,敝堡上下沒齒難忘,永銘大德。」

    在這個世上,李越前只關心柳含紫和吳天遠對他的看法,其他人對他的看法,他倒不在意了。但東方玄空如此致謝畢竟讓人心中暖意頓生,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當下只是向東方玄空道:「東方堡主不用客氣,我答應你的事沒有做到,還請你原諒。」

    東方玄空忙道:「少俠千萬別這麼說,這可折煞老夫了。」

    二人正說著,百巖和尚卻扶著陳睿來到了李越前的身邊。陳睿向李越前道:「陳某行走江湖二十餘載,除了敝教的張教主還從來沒有服過別人。可是今天陳某服了李少俠,果然是一條好漢子!」

    說著陳睿向李越前挑起大姆指,目光中充滿了誠摯懇切,頓了頓,又道:「今天我們都是忠人之事,不免刀兵相見。希望下次相遇之時,我們不再是敵人,而是朋友!」

    李越前對陳睿點頭笑道:「你的『驚鸞劍法』也很了不起呀!以後如果再有相見的時候,我還要向你好好討教一番。」

    陳睿見他稱讚自己的劍法,倒也頗感慚愧,當下含笑道:「一定!一定!」然後向身後的眾人一揮手,便領著「白蓮教」的一眾人緩緩地退去了。

    柳含紫望著「白蓮教」眾人離去,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向懷裡的李越前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李越前則道:「我餓了。」

    東方天英在一旁聽了,忙命身邊的人送來吃食。柳含紫接過,先餵了他兩隻雞腿,然後又餵他一塊紅燒肉。李越前只吃了半塊紅燒肉,突然間只覺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便昏死過去了。

    次日午後,「東方堡」西側的花園內東方玄空與東方天英父子倆一邊散步,一邊閒談著。東方天英向東方玄空問道:「爹爹身上的傷勢如何?」

    東方玄空搖了搖頭,道:「都是皮肉傷,沒有什麼。倒是李越前的內傷頗為嚴重,大夫對他的傷勢有什麼看法?」

    東方天英道:「這件事不勞您操心了。孩兒已經將許昌城內最好的大夫都請來了,請他們務必治好李越前的傷勢。大夫們都說李越前體質強健,異於常人,只要好生靜養,定可以康復。」

    東方玄空歎了一口氣道:「人家終究是為了我們『東方堡』才身受重傷的,想起來便讓人心中好生不安。」

    東方天英則道:「四叔和五叔言道,三叔他們三人投靠『白蓮教』這種丟人的事都被李越前和柳含紫知道得一清二楚。日後在江湖上傳開來,『東方堡』如何立足?而李越前現在又身負重傷,不足為患,因此他們想不如趁這個機會……」說著,東方天英的雙目中透出了濃濃的殺機。

    東方玄空雙目中精光暴射,怒道:「胡說!他們竟敢有這種想法?這種事豈是我俠義之輩所為?別說人家沒有救過我『東方堡』,便是沒有做過有恩於我們東方家的事,我們也不能幹這種事!這兩個畜牲!你去把他們倆給我叫來!我這就廢了他們!」

    東方天英見其父動了真怒,忙道:「還請爹爹暫息雷霆之怒,孩兒也覺這事不妥,已經勸阻他們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1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二)
    東方玄空兀氣憤不已,大聲道:「這是什麼不妥?這根本就是倒行逆施!這兩個傢伙!我平時是怎麼教他們的?竟然能有這種想法?這還了得了?這還了得了?」

    東方天英小心道:「他們只是想了一下而已,也沒敢真去幹。」

    東方玄空道:「想也不能想!」

    東方天英趕緊又功慰了幾句,如容易才將東方玄空的怒火平息下來。最後東方玄空依然道:「你去告訴那兩個畜牲!他們若敢碰李越前一個手指頭,就提著腦袋來見我!」

    東方天英見此情形只有岔開話題道:「爹爹覺得李越前這個人怎樣?」

    東方玄空怔了一下,才道:「了不起!」

    頓了一下,東方玄空又道:「這個人誠實可信、銳身赴難、忠人之事,的確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東方天英見父親說得都是李越前的為人,並不是他想要的,便又問道:「他的武功呢?」

    東方玄空道:「同樣了不起!『無影劍』陳睿、『雷霆掌』王傳宗和『九曲神刀』南門雄都是一方豪傑,任何一人的武功修為與為父都在伯仲之間。他們中只要有兩人與我為敵,我便必敗無疑了。若是他們三人圍攻,只怕我連十招都走不過去。」

    東方天英又道:「李越前這樣的人物只怕整個中原武林也找不出幾個來了。」

    東方玄空點頭道:「不錯!前些日子你向我說起在劉四海家中被這個李越前一招打成重傷,我還有些不大相信。昨日見了他施展的神功絕技,才深知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唉!看來我們坐井觀天,夜郎自大久了。居然江湖上出了這樣的人物也不知道。」

    東方天英則笑道:「爹爹也不必自責,李越前這個人在江湖本來就沒有什麼名氣,我們不知道也不為過。只是可惜了!嘿嘿!」

    東方玄空不太明白,便問道:「可惜什麼?」

    東方天英道:「這樣的人物我卻在劉四海的府上失之交臂,倒是給柳含煙慧眼識英雄,一眼相中,被她捷足先登了。『昊天堡』有足智多謀的柳含煙就已經夠厲害了,日後再加上這個李越前,簡直是如虎添翼。將來我們『東方堡』倒是要被『昊天堡』比下去了。」

    東方玄空點頭道:「是啊!」他想到今後「東方堡」要被「昊天堡」比下去,心中也著實不是滋味。這「武林五大世家」首腦之間雖然稱兄道弟,但是他們之間的竟爭卻也十分厲害,誰也不願被誰壓下去。當年柳千山立下規矩不讓「昊天堡」五女外嫁,其他四大世家還在暗地裡譏笑柳千山無能,竟然想借這種手段重振「昊天堡」。可是眼見柳千山的法子奏效,「昊天堡」即將強盛起來,這嫉妒之心便油然而生了。

    東方玄空想了想,想起什麼,便向東方天英問道:「柳含紫報訊時好像是說『白蓮教』將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那麼『昊天堡』也是『白蓮教』的獵取對象了。怎麼我看柳含紫對『昊天堡』的安危卻沒有一點關心的意思?這頗不合常理呀!」

    東方天英則答道:「這件事我也感到奇怪,所以昨天我也問過了柳含紫。柳含紫卻告訴我李越前的大哥吳天遠現在應該在『昊天堡』,看她的模樣倒是放心得很哩!」

    東方玄空沉吟不語,半晌才問道:「這個吳天遠怎樣?」

    東方天英答道:「據孩兒看,這個吳天遠則是個老江湖。而聽柳含紫和李越前的口氣,吳天遠的武功要比李越前高出許多了。」

    「比李越前還要高出很多?」東方玄空顯得十分震驚道,「這個李越前的武功便已經十分了不起了,而吳天遠還要遠高於他?這個吳天遠多大歲數?」

    東方天英道:「這個吳天遠我也見過一次,看上去他比李越前大三四歲,也就二十一二歲的樣子。」

    東方玄空低聲道:「真是不可思議,這兄弟二人的武功究竟是怎麼練的?一個比一個更讓人捉摸不透!」

    二人正說著,一名東方家人走了進來,向東方玄空道:「啟稟老爺和大少爺,外面有『昊天堡』的信使求見。」

    東方玄空聞言面色一變,道:「『昊天堡』的消息好靈通啊!不過才過了一兩天,便找上門來了。好!我們這就去。」

    東方天英則在一旁接口冷笑道:「他們柳家未來的姑爺在我們『東方堡』受了傷,他們能不擔心嗎?」東方玄空則輕聲對東方天英道:「你找幾個人去『昊天堡』查一下,那天晚上『白蓮教』與『昊天堡』爭鬥究竟如何。順便再察探一下南宮、端木和司徒三家的情勢如何。」東方天英點頭道:「我會派幾個機靈的角色辦這事。」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會客廳」,卻見廳堂之中有兩個三十來歲精幹的漢子安坐於客座。二人一見東方玄空和東方天英,忙起身向二人施禮道:「『昊天堡』俞安、趙憚見過東方堡主、東方少堡主。」

    東方玄空滿面春風地向俞、趙二人道:「快請免禮!兩位遠道而來,辛苦了!不知貴堡主托兩位登門,有何貴幹?」

    俞安則道:「東方堡主客氣了,我們是今天午間才接到大小姐的飛鴿傳書,因此不敢耽擱,便從許昌趕來,冒昧登門還請東方堡主恕罪。」客套話說完之後,趙憚接著道:「大小姐聽聞李越前李少俠身負重傷,與三小姐客居貴堡,心中十分掛念,命我們前來探望。李少俠的大哥吳天遠吳公子則托我們兄弟倆帶來了幾張藥方,還請東方堡主過目。」說著,便從懷中取出幾張藥方來,交給東方玄空。

    東方天英在一旁向藥方上望去,卻見上面寫得儘是治療內外傷的藥物,不過寫得卻十分詳盡,甚至怎麼選藥、煎藥,何時服藥都寫得清清楚楚。顯然,開這些藥方時,吳天遠必定是煞費了一番苦心。東方天英向俞、趙二人問道:「現在吳公子還在『昊天堡』嗎?」

    俞安答道:「是的。另外吳公子還想求堡主和少堡主一件事。」

    東方玄空道:「但說無妨。只要我們能辦到,自然盡力去辦。」

    俞安笑了笑道:「吳公子想請堡主和少堡主想辦法將李少俠留在『東方堡』一個月,也不要告訴李少俠,這是他的意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三)
    東方玄空聞言想了想,道:「你回去後請轉告吳公子,請他放心,這件事包在老夫的身上了。二位請隨犬子去探望李少俠。」說罷,他便指使東方天英引著俞、趙二人去客房探望李越前和柳含紫去了。

    不一會兒,三人便來到了李越前所居住的客房。此時,柳含紫正在與李越前閒聊。俞、趙二人進屋後便見過柳含紫與李越前,並向李越前轉達了柳含煙的問候,倒讓李越前好生感動。柳含紫便向二人打聽起「昊天堡」的情況,俞、趙二人只是回答說,吳公子和大小姐都在堡中,家裡大小一切都安好。柳含紫又問起父親柳千山的病情,二人則回答說吳天遠已經為柳千山診脈斷症了,柳千山服用了吳天遠的藥方後,顯得比以前精神多了。

    李越前向二人打聽吳天遠的近況,二人則說大小姐在信裡曾提及吳天遠在得知李越前受傷後,顯得頗不高興。李越前聽這了這話,嘿了一聲,好久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俞、趙二人見他心緒不佳,便又說了幾句安心養傷之類的寬慰之詞,便起身告退了。

    東方天英送走了俞、趙二人之後,便找了幾個精明的「東方堡」弟子去「昊天堡」以及其他武林世家打聽情況,然後又折回李越前所住的客房。敲了敲門,裡面傳來柳含紫的聲音:「請進!」

    東方天英推門走了進去,卻見李越前黑著臉,也不知在同誰生氣。而柳含紫一見東方天英,忙向東方天英說明了剛才的情況,然後道:「東方大哥,你快來勸勸他吧!他這不知是為了什麼,半晌都沒有出聲了。」

    東方天英笑了笑向她點了點頭,便向李越前道:「李兄弟是不是因為令兄不快的事而不高興?」李越前點了點頭。

    東方天英道:「令兄不高興當然是有原因了。李兄弟,你想想看,如果你大哥吳天遠受傷了,你會不會高興?」「當然不會了。」李越前想都沒有想,便回答道。

    東方天英又道:「所以,你受傷了,令兄吳天遠當然不高興了。」李越前雙睛一亮,道:「這麼說大哥不高興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事?」東方天英笑著點頭道:「那是當然了。他不高興是因為關心你的傷勢。他還托人帶來了幾張藥方為你治傷呢。」

    李越前聽他這麼一說,臉色立時轉晴,也有了笑容。柳含紫則道:「還是東方大哥的話管用,只用幾句話就解釋清楚了。剛才我講了半天,他也不肯聽。」李越前卻道:「你講半天都沒有講到點子上,不像東方大哥這樣一說就讓人明白。」

    東方天英道:「論起年紀來我比你們癡長幾歲,不過論起武功來,我可就比李兄弟差得遠了。我對武功方面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不知李兄弟能否賜教一二?「

    李越前見他如此謙虛,也不敢托大,當下道:「東方大哥客氣了。不過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說來聽聽。我們可以一起……」他不大會說話,一時想不起什麼好詞來。

「參詳!」柳含紫見他說不出來,便忍不住在一旁插口道。

「對!對!我們可以在一起參詳參詳。」李越前拍著自己的腦門,心中暗誇柳含紫聰明。

    東方天英當即提了幾個劍法上的問題,李越前卻是對答如流。李越前的言語平實易懂,又不咬文嚼字(他也不會咬文嚼字),東方天英一聽就明白了。東方天英此時對李越前的佩服委實是無以復加。而柳含紫也在一旁仔細地聽著,她知道李越前雖然說得是劍法上的道理,並不是劍招,可是劍理若能弄得清楚明白,同樣會增加劍招上的威力。

    李越前正說著,卻又聽見敲門的聲響。柳含紫忙起身去開門,卻見一個錦衣少女走了進來。這少女生得眉目如畫,絕色之姿。單論起相貌來,絲毫不輸於柳含紫。那少女見了柳含紫笑道:「柳家妹子,見了姊姊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柳含紫卻撇了撇小嘴,啐道:「才大人家兩個月,每次見面都要人家叫你姐姐!我偏不叫!」那少女見柳含紫不肯叫她姊姊倒也不生氣,而是望著躺在病榻中的李越前笑道:「這是不是前兩日救了我們東方家的大英雄?」然後又向柳含紫道:「你不叫我姊姊也就算了,可是你的這位大英雄卻不給我引見引見,好沒有道理喲!」

    李越前聽這個美貌的少女稱呼自己為大英雄,臉上不禁微微一紅。柳含紫便向李越前介紹這們錦衣少女,道:「這位是『東方堡』的千金大小姐東方天珠。」李越前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點了點頭。

    而東方天英則在一旁道:「珠兒,別在這裡瞎胡鬧,李兄弟正在給我們講劍法上的道理呢!」東方天珠卻不以為然道:「我們東方家的『七星七絕劍』是武林一絕。把自己的劍法學好了就行了。劍法上的道理還不是從劍招上來的?劍招沒有學好,道理再好也沒用。」

    東方天英知道自爹爹而下,人人對她都寵愛有加,雖見她強詞奪理,但也不辯駁,只是一笑而過。李越前卻道:「不錯,這『七星七絕劍』的確是武林絕。大哥在同我說劍法時曾說過,這『七星七絕劍』相傳傳自唐朝時的一個叫什麼蘭陵老人的人。不過當時是七柄劍同使,後來可能是因為七把劍帶著不方便,或者是因為七劍齊使需要極為深厚的內力,便改為成了一把劍。不過單從威力上說,要比七劍同使小多了。」

    東方天珠聞言頗感驚奇,問道:「我們家的『七星七絕劍』原來是七劍齊使?怎麼我不知道呢?難道你大哥見過有人使過七劍同使的『七星七絕劍』不成?再說,一個人只有一雙手,最多只能拿兩把劍,七把劍放在一起,我拿都拿不住。七劍齊使,怎麼能使起來呢?」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四)
    這事不但東方天珠感到驚奇,連東方天英也感覺這事透著新鮮。他心想:「本門武學的來歷,我們自己卻不知道,這事可真稀奇。」不過他比東方天珠要穩重多了,自然不會像東方天珠那樣急切地發問。

    「哦!你不知道嗎?」李越前也感到十分奇怪,便又向東方天英問道:「東方大哥,你也沒有聽說過嗎?」東方天英只得老實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李越前搔了搔腦袋,道:「當時大哥對我說這七把劍長短不一,劍柄上縛有紅綢,使劍時便手握紅綢,類似於飛劍。使完之後將七劍向空中一拋,落下時插落於地,自然就擺出了北斗七星。」

    東方天英與東方天珠二人都聽得瞪大了雙眼,這些事他們聽都沒有聽過,原來「七星七絕劍」中還有這麼多名堂。東方天珠聽他說完之後,便問道:「你大哥是在哪裡見到這麼神奇的劍法的?」

    李越前道:「大哥是在一本書上見到的,上面提過一兩句,不過大哥卻沒有說是什麼書。」東方天珠滿面失望之色,道:「這不是白說?」東方天英則道:「珠兒,別胡說八道。」

    東方天珠不高興道:「聽他說得神乎其神的,可是這樣的劍法我們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有人能使了。他大哥只不過是在一本書上看到了片鱗只爪,究竟這唐朝時的『七星七絕劍』是個什麼樣,又沒有一本劍譜,誰能知道?他不是白說,是什麼?」

    柳含紫聽得十分不高興,剛要反唇相譏,卻聽李越前道:「也不能算白說。大哥對我講這『七星七絕劍』時興致甚高,便對我說:『愣子,這些久已失傳物劍法雖然神奇,但畢竟也是前輩武林高人創造出來的。他們能創,我們就不能把這劍法復原?』」

    東方天珠聽了便點頭道:「是啊,你大哥說的很有道理啊。你又是怎麼回答的?」東方天英卻道:「有道理雖然不錯,可是就憑書上寫得三言兩語,怎麼能復原出來?」

    而李越前聽東方天珠讚他大哥說話很有道理,十分高興,便來了精神,道:「是啊,我當時也像東方大哥那樣回答大哥的。可是大哥卻說困難是困難了點,可是現在畢竟還有『東方堡』的『七星七絕劍』作為參照。又說什麼有志者什麼的,無志者什麼的。」東方天珠卻笑道:「是有志者事竟成,無志者刀無鋼,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柳含紫聽東方天珠譏笑李越前無知,不樂意了,道:「愣子哥懂的事情可多了。他知道的許多東西,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未必就能明白。」論年歲她明明比東方天珠還小上數月,卻稱呼東方天珠為小丫頭片子。東方天珠聽了自然也不高興了,便要與柳含紫鬥口。

    東方天英卻急於聽李越前說下去,他深知自己妹妹的脾氣,並不希望兩人吵起來,岔開話題,便向東方天珠道:「柳家妹子說得沒錯,你懂得不多,卻總喜歡七岔八岔的。讓李兄弟把話說完,你再說話好不好?傳了出去,別人還道我們東方家的人沒有家教。」

    李越前本被東方天珠說得滿面通紅,便不想再說下去,待聽得柳含紫如此誇獎中,心中一陣甜絲絲的,再聽東方天英也幫著他說話,也就不同東方天珠計較了。他頓了一下,接著往下說道:「後來大哥就與我約好,我們一人各作三路劍法,誰作得快,就作第七路劍法。之後大哥便外出有事去了,兩個月後才回來,我那時才想好一路劍法,而大哥他竟然已經將其他六路劍法都想通了。大哥看了我的那一路劍法,誇我想得很好,然後又花了半個月的功夫,才把我們兩人所復原的『七星七絕劍』融會貫通。」

    東方天珠聽得驚奇無比,半晌才道:「這麼說你也會使這七劍齊發的『七星七絕劍』了?」李越前點頭道:「是啊。不過後來大哥對我說,咱們為了復原這『七星七絕劍』花了兩個半月的功夫,也不知道是否與古人的『七星七絕劍』一樣。幸虧古人的『七星七絕劍』早已失傳了,不然兩者印證起來,完全不同的話,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況且愣子你的武功也不以劍法見長,本不應該在這門功夫上荒廢這許多時間。以後這種傻事是再也不幹了。」

    東方天英聽得心頭巨震,心道:「聽李越前的口氣好像我們家傳的『七星七絕劍』他也會使。這可是我東方家的不傳之秘,怎麼他也會?難怪我在劉四海府上與他過招,一招就被他傷了,原來他早知道我的劍招。他們兄弟倆竟然只憑借書上的隻言片語和我們東方家的『七星七絕劍』便能自行創出七劍齊發的『七星七絕劍』,真是太了不起了!這兄弟倆怎麼如此厲害?這哪還是人啊!簡直是兩個怪物。」

    東方天珠卻不太相信,道:「你說得神乎其神,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不過我還是不太相信,不如你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李越前苦笑一聲,道:「我現在不能動真氣,想使也使不起來。」東方天珠側首想了想,道:「你不如乘現在將這門劍法教給我和大哥,如果我們兩個學會了能使出來,我們才相信你不是在吹牛。」

    東方天英見東方天珠竟想用這種方法將李越前的這門劍法套出來,心中暗自好笑,心道:「這門劍法是人家花了好大的氣力才想出來的,自然是不傳之秘。怎麼能憑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一句話便傳你?就是三歲小孩也不會上你這個當。」當下他便向東方天珠道:「你就別為難李兄弟了。這門劍法也不是李兄弟一個人想出來的,如果不得到他兄長的首肯,又怎麼能輕易傳人?」話雖是這麼說,可是東方天英一想到這門從本門劍法中衍化出來的七劍齊發的「七星七絕劍」自己竟然不會,心裡也是好一陣難過。

    豈知李越前卻道:「大哥曾說過不可以挾什麼自什麼的。也說以後如有機緣,可以將這門劍法交給『東方堡』堡主驗證。」東方天珠聽得李越前竟然肯傳授這門劍法,自然喜出望外,道:「你大哥說的定是不可挾技自珍。你大哥真是個好人。」東方天珠這次沒有再敢譏笑李越前,既然李越前答應傳她劍法,她一門心思自然想得是劍法,也想不起其他了。李越前見她稱讚自己的大哥,自然也十分高興,道:「那當然了!我大哥可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柳含紫在一旁看得心中頗不以為然,心道:「愣子哥答應教東方天珠劍法,她當然誇愣子哥和愣子哥的大哥是好人了!」正這時,送湯藥的人來了。柳含紫接過湯藥喂李越前服下。東方天珠雖急於想學劍法,但也不敢催促柳含紫。她與這個柳含紫自小就不睦,她可不願意柳含紫在這個節骨眼上使出什麼壞來,讓她學不到劍法。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1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五)
    柳含紫喂完李越前湯藥之後,便向李越前道:「愣子哥,我出去走走。」李越前聞言一怔,隨即便明白柳含紫此時迴避,是不想佔這個便宜,從他這裡學這門「七星七絕劍」。李越前雖然不懂什麼江湖規矩,可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便向她點了點頭。東方天英見柳含紫如此識大體,心中也十分感激。他卻不知柳含紫卻另有一番想法。柳含紫心想,愣子哥和他大哥吳天遠以及天下的武學都藏在一個叫什麼「武庫」的地方,這「七星七絕劍」的劍譜自然也藏在那裡。自己雖然現在不學,以後到了「武庫」,自己想學什麼功夫就學什麼功夫,此刻也不用眼巴巴地望著愣子哥。

    李越前待柳含紫出門之後,才向東方天英和東方天珠道:「這『七星七絕劍』本是仿北斗七星而作。這北斗七星你們都知道吧?」東方天珠道:「北斗七星我們怎麼會不知道?」

    李越前道:「那你知道這七顆星分別叫什麼名字嗎?」東方天珠立時傻了眼,道:「這個爹爹曾對我說過,可是我忘了。不過這和劍法有什麼關係?」東方天英卻接口道:「這七顆星依次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第一至第四星為魁,第五至第七星為標,合而為鬥。」

    李越前道:「這同我大哥說得差不多。因此七劍依長度排列,天樞為最長,搖光則最短。大哥說書上講最短的一柄劍不盈兩尺,而大哥卻認為仍然長了些,應該是長不盈尺才對。這七劍之中最易控制的便是『天樞劍』,而最難控制,也最厲害的則是『搖光劍』

。」

    東方天珠聽李越前說得滿像樣的,便不再插口了。而東方天英更是連連點頭,用心記憶,生怕錯了一個字。李越前接著道:「我們就先從簡單的開始學起,先學這『天樞劍』

。」

    然後李越前便開始一招一式地傳授這路「天樞劍」。東方天英與東方天珠這兄妹倆,聽著李越前的講解,自己比劃著一試,果然是根據本門劍法變化出來的,只不過精微之處更勝於本門劍法。二人心中自然是喜不自勝,而東方天英對「昊天堡」的嫉妒之心也更盛。

    李越前一直講到傍晚時分,才將這路「天樞劍」全部講完。東方天英悟性較強,對這路劍法領悟了大半,而東方天珠則要差些,只能領悟一小半。二人見李越前說累了,這才起身告辭。

    東方天英與東方天珠從李越前的住所出來之後,並不各自回房,而是徑直來到東方玄空之處。東方天英將今日之事大略向東方玄空敘述一番,然後又將李越前所傳的「天樞劍」施展了一遍,看得東方玄空大為震驚。東方玄空沉吟良久才道:「為父以前也曾聽聞故老相傳本門的『七星七絕劍』原本是七劍齊發的。我原先只當這只是個傳說,況且先人所傳下的劍譜早已失傳了。沒想到李越前和吳天遠這二人竟然能將它復原出來,真是了不起啊!」

    東方天英向東方玄空道:「這樣的人物若被『昊天堡』招贅上門,那還得了?以後我們東方家哪裡還能有出頭之日?」東方玄空聞言苦笑一聲,默然不語,一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東方天英從其父那裡退了出來,心中滿不是滋味,便拉著東方天珠到了自己的屋中。東方天珠被東方天英弄得莫名其妙,問了東方天英幾句,東方天英也不回答。只見他在屋中踱來踱去,然後又上下不停地打著東方天珠。東方天珠被他瞧得全身都不自在起來,便再度問道:「大哥,到底有什麼事你就快說!你再不說,我可走了!」

    東方天英這才道:「你覺得李越前這個人怎麼樣?」東方天珠道:「有什麼怎麼樣?不就是武功高些,也沒有什麼。」東方天英卻道:「什麼只是武功高些?我們這一輩人中,有哪個能是他的對手?他肚子裡裝的武功也肯定不止『七星七絕劍』這一種。」

    東方天珠道:「那是當然了。我聽說柳含紫那個小丫頭最近也是武功大進,定是他教的。」東方天英又問道:「那你說這個李越前一旦被招贅進『昊天堡』會怎樣?」

    「這還用問?」東方天珠笑道,「從此後『昊天堡』自然將成為『武林五大世家』之首了。」東方天英道:「我不甘心啊!這樣的人物我怎麼一早沒有發現?卻被當時女扮男裝的柳含煙發現了,還準備把李越前招進『昊天堡』

。如果當時我聰明上半分,事情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他說得痛心疾首,滿面一副不服氣之色。

    東方天珠見他這樣,也收起了笑臉,道:「你想怎麼樣?」東方天英向其妹道:「難道只有『昊天堡』有女將,我們『東方堡』便無人了?我瞧你哪一點也不比那個柳含紫差……」

    東方天珠聽了他這話,便不高興地截口道:「你該不會是要我去李越前,把他從柳含紫的手上搶過來吧?這種事我可不幹,你另找別人去辦!」東方天英道:「你也不聽我把話說完,誰說讓你去打李越前那個愣小子的主意了?再說李越前被柳含紫那個小狐狸精迷住心竅了,你就是想打他的主意也打不了。」

    東方天珠疑惑起來,問道:「那你究竟打什麼主意?」東方天英道:「你有沒有聽李越前說他還有個大哥?」東方天珠道:「當然聽他說起過,好像他大哥的武功還要遠高於他。怎麼了?你是在動李越前大哥的主意?天知道他大哥長得是什麼樣,我可不去。



    東方天英道:「李越前的大哥吳天遠我曾見過,人長得也很英俊,只比李越前大兩三歲。」東方天珠則道:「你別盡說好話,我可不去。你讓你妹妹去犧牲色相,你就不臉紅嗎?」

    東方天英卻道:「大哥我是實話實說。我只是讓你想辦法去見見吳天遠,你如果覺得吳天遠不錯,你就想法子把他招到我們『東方堡』來。你若不願意就拉倒。你說什麼讓你犧牲色相?你大哥是這種人嗎?一個女孩子家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你羞也不羞呀?」

    東方天珠聽了東方天英這話,不禁俏面一紅,道:「反正我不去!」東方天英道:「明天我就把這事稟告爹爹,如果他同意了,你不去也要去!」東方天珠聞言便哭了起來,道:「你欺負我!你一點也不疼我!你還是大哥呢!盡讓妹妹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

    東方天英見妹妹哭了起來,也慌了手腳,忙道:「我這怎麼是讓你去做見不得人的事?你想想看,這個吳天遠的武功遠高於李越前,恐怕已經是天下無敵了。你若能嫁給他,還不讓整個武林的俠女們羨慕不已?再說了,這個吳天遠的眼光可高得很,就算是你想嫁給他,人家還未必能看得上你呢!我這只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六)
    東方天珠聽了這話便不哭了,向東方天英怒道:「你說什麼?他吳天遠憑什麼看不上我?我哪點比別人差了?他看不上我,還要看上誰?呸!你說他在哪裡?我倒要看看他的眼光怎麼個高法!」

    東方天英見自己的激將法生效了,當下笑道:「吳天遠現在『昊天堡』,不過你現在不能去。」東方天珠道:「他在『昊天堡』時我不能去,等他離開『昊天堡』我上哪裡去找他?」東方天英則道:「這事你就放心了,你聽我的安排就行了。」東方天珠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麼,便自顧自回屋去了。

    而柳含紫和李越前可不知道東方天英的這些想法。柳含紫等東方兄妹走後,便回到了李越前的屋內。二人閒聊了幾句,李越前突然向柳含紫道:「你教我識字吧!」

    柳含紫一怔,笑道:「你什麼時候轉了心性,想起來要識文斷字了?」李越前又道:「你教我識字!」李越前的目光中滿是懇求與期待。柳含紫便點了點頭,道:「好吧!」

    原來,李越前這些日子以來,深覺自己什麼江湖規矩也不懂,大字不識幾個,說出話來,總是惹人生笑,心中鬱悶無比,便想學一些什麼。而那日自己與「無影劍」陳睿說話時用錯了詞語,遭到那麼多人的恥笑,他更是引以為恥。甚至,連東方天珠一個小姑娘都嘲笑他什麼都不知道,愈發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往自己的肚子裡裝點墨水了。

    柳含紫說完便出去找來筆墨紙硯,研好墨後,她向李越前道:「我只能教你識字,什麼詩詞歌賦之類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了。」柳含紫知道李越前的想法同其他人不大一樣,什麼事情總喜歡問個究竟,讓人好生厭煩,是以明言在先,以防不測。

    李越前聽了也點頭道:「你又不是教書先生,怎麼能懂那許多東西?你只教我認字,就夠了。」柳含紫這才在紙上寫了個「一」字,道:「這便是『一』字。」然後又寫了「二」和「三」,道:「這是『二』和『三』

。」

    李越前取過筆來,模仿著柳含紫的筆劃,在紙上寫下了這三個字,嘴裡嘀咕道:「原來『一』就是一橫,『二』就是兩橫,『三』就是三橫。那麼照這樣說『四』就是四橫,『五』就是五橫了?」柳含紫啐道:「呸!照你這麼說來,『十』就是十橫,『百』就是百橫,『千』就是千橫,『萬』就是萬橫了?照這個道理若寫『十萬』這兩個字,還不把我給累死了?」

    李越前聽柳含紫說得不錯,也知自己說得不對,笑道:「你說得對,恐怕是我想錯了。那麼這個『四』字究竟應該怎麼寫?」柳含紫道:「什麼是恐怕?就是你錯了。這個『四』字應該是這樣寫。」說著便在紙上寫出了一個「四」字來。李越前待她寫完之後,便接過筆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一個「四」字。

    柳含紫在一旁道:「你這字寫得太難看了,倒像三歲小孩寫的一樣。」李越前卻道:「剛寫就是這個樣,我會慢慢練習的。」二人一個教,一個學,說說笑笑,倒也其樂融融。

    **********************************************************************

    吳天遠在「昊天堡」已經住了半個月了,柳含雲也一直沒有放棄她的努力。可是無論她如何努力也都是白費,雖然她總是盡力迎合吳天遠,可是吳天遠總是對她彬彬有禮,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令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保持如此而已,無法越雷池一步。折騰了十來天,柳含雲累了,也對吳天遠不再抱任何希望了。以至於她對柳含煙屢次說起這事,總抱怨說吳天遠就好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似的,對她的情意總是視而不見。自己縱然柔情似水,卻也不能將這個人的鐵石心腸化成繞指柔。

    而柳含煙卻從一開始就認為,柳含雲不是吳天遠的良配,自然也就不會生出什麼好結果來。像柳含雲這樣主動去追求吳天遠,吳天遠又怎麼會動心?女孩子最重要的是矜持,柳含雲把這一點丟掉是永遠不會成功的。即使如此,柳含煙耳中聽著柳含雲的聲聲抱怨,卻也沒有能力幫助她什麼。柳含煙把該講的話都對柳含雲講透了,柳含雲聽不進去,做不到,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柳含煙也並不反對在她身邊上演這一幕幕有趣的小喜劇,她倒是很樂意從這裡面仔細地觀察吳天遠的為人。這倒不是她對吳天遠起了愛慕之心,主要是因為吳天遠將成為「昊天堡」可以依靠的堅實力量。

    與柳含紫抱同樣心思的另一個人就是柳千崖。他與柳含煙的看法大致相同,只是他的觀察卻比柳含紫更加細膩如微,他觀察起吳天遠來也比柳含煙更加方便。這一方面是因為柳含煙掌管著「昊天堡」的大小事物,日理萬機,根本沒有什麼時間去接近吳天遠。另一方面,吳天遠在不為人治病的閒暇時間裡也經常去「半雅居」拜訪柳千崖。

    因為柳千崖這個人博覽群書,對道家典籍也有著相當深厚的研究,而且他有許多獨特的見解是吳天遠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也有些見解與吳天遠並不相同。柳千崖曾對吳天遠說他們二人閱讀道家典籍的目的大不相同:吳天遠讀書是為了從裡面尋找武功,而柳千崖研究典籍,則是為了從裡面尋找道家的思想。雖然最終道家的思想會影響到道家的武功,可是這兩者之間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吳天遠對柳千崖的論斷還是很拜服的。總是說每次與柳千崖交談總能得到一些新的東西,經常觸發他的靈感,對他的武功頗有幫助,這趟「昊天堡」可沒有白來。

    半個月下來,吳天遠細心為柳千山施針用藥,使得柳千山的病情有所好轉。眼見柳千山只要按照他的藥方按時服藥,身體便能康復,吳天遠便無法安心在「昊天堡」呆下去了。他是個久走山川的人,很少在一個地方停留較長的時間,當真讓他靜下來,住在一個地方,會讓他很不習慣。而且,他也非常想念遠在「東方堡」的李越前,也想見見那個素未謀面的未來弟媳柳含紫。一想到這裡,就讓他急於離開「昊天堡」。

    如此,吳天遠便向柳千山辭行,儘管柳千山再三挽留,吳天遠也執意要離去。柳千山見吳天遠去意已決,也就不再挽留了,便請他明日再走,晚上設宴為之送行。吳天遠卻並不在乎這些禮節,直言自己非常想念李越前,且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裡耽擱。柳千山拗不過他,便召集「昊天堡」上下一起出來為吳天遠送行。

    柳含雲直到此時才斷絕了念頭,只有上前對吳天遠道:「吳大哥,一路保重!」說完,差點哭出聲來,形同生死訣別。而書生打扮的柳含煙卻上前給了吳天遠一塊玉牌,道:「吳兄可憑這面玉牌調動『昊天堡』在外的所有眼線,你若想查個大事小情的,也方便些。其他的事我們也幫不了你什麼了。」

    吳天遠知道「昊天堡」對江湖上的事情瞭如指掌,全賴這些眼線辦事得力,甚至比「白蓮教」還高明出不少。今後自己行走江湖可方便了不少,這可是一份厚禮,他也並不客氣,接過玉牌,笑道:「如此就多謝了。」

    柳含風則向吳天遠道:「吳大哥,多謝你指點我武功。你什麼時候再來我們『昊天堡』?」他仰著小臉望著吳天遠,滿是期待之情。吳天遠也十分喜歡這個柳含風,當下笑道:「你放心,你吳大哥以後肯定會再來的。」柳含風伸出右手小指,道:「大丈夫言出必踐,你可不許騙我啊,我們來勾個手指。」吳天遠伸出左手在柳含風的頭頂上撫摸了一下,也伸出右手小指在柳含風的小指上勾了一下,笑道:「吳大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小鬼頭,對我的話還不放心呀!」

    這時柳含煙命人牽來了一匹馬,向吳天遠道:「吳兄既救敝堡於危難之中,又醫好了家父的陳年痼疾。我們也沒有什麼東西可贈,只有這副腳力還算名種,望吳兄笑納,不要推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七)
    吳天遠見這匹馬通體純白,竟連一根雜毛也沒有,應該是「閃電白龍駒」之類可以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寶馬。便搖頭道:「不必了,雖然是好馬,可是帶在身邊,照顧起來也很麻煩。」說完,便向送行的眾人微施一禮,道:「告辭了!」轉身而去。

    柳含風望著吳天遠離去的身影大聲道:「吳大哥,你可記著要來『昊天堡』看我啊!」吳天遠也不回頭,只是抬起手搖了搖,表示他知道了。這時柳千崖卻走到柳含煙身邊,向柳含煙輕聲道:「依我看來,還是煙兒你最有希望。」柳含煙被柳千崖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便道:「煙兒不太明白,還請三叔明示。」柳千崖卻是笑而不答,回去了。

    *********************************************************************

    東方天英來到東方玄空的身旁,道:「『昊天堡』派人來說吳天遠已經出發了,可以讓李越前和柳含紫離開了。」

    東方玄空則問道:「你們的『七星七絕劍』學得如何了?」東方天英道:「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不過孩兒只能將四劍同使,而珠兒也只能做到三劍齊發。另外孩兒已將這門『七星七絕劍』繪成圖譜,請爹爹過目。」說著,他便多懷中取出一本冊子交給東方玄空。

    東方玄空接過翻看了一下,只覺七路劍法雖與本門劍法路數相同,但精妙艱深,並非一時半會便能瞧得明白,便將冊子放進懷裡,向東方天英問道:「李少俠和柳含紫決定要走了嗎?」

    東方天英答道:「前兩天李越前內傷大好之後,柳含紫就嚷嚷著要走了。若不是因為吳天遠帶來的口信,我設法留住了他們,他們早就走了。」東方玄空這才點頭道:「你去準備一下,為李少俠和柳含紫設宴送行。千萬不可丟了禮數。」

    東方天英卻沒有動,向東方玄空問道:「請問爹爹,這個吳天遠為什麼要我們留住李越前地人呢?」東方玄空知道東方天英有話要說,笑了笑道:「這事你早就想明白了,怎麼還來問我?」

    東方天英道:「據孩兒從派去『昊天堡』的人帶回來的消息來看,吳天遠去『昊天堡』主要是談李越前與柳含紫的親事。現在雙方差不多已經定了下來,不過吳天遠恐怕是想在暗地裡看看柳含紫的言行舉止,是否能稱他的心意。因此才讓我們留住李越前和柳含紫。」

    東方玄空道:「不錯!你設想得與吳天遠所想應該差不了多少。」接著他又向東方天英問道:「怎麼?去『昊天堡』的人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東方天英忙道:「他們也是剛剛才回來,我剛問完他們,『昊天堡』的信使就到了。因此孩兒還沒來得及向您稟報呢。」東方玄空擺了擺手,意思是說自己並沒有生氣,道:「他們去了也有不少時日了,打聽到什麼沒有?」

    東方天英道:「『昊天堡』的人都精明得緊,他們也費了不少功夫才探聽得一些實信。」東方玄空端起桌上的茶盅,喝一口茶,道:「那倒是辛苦他們了。」然後示意東方天英繼續往下說。

    東方天英接著道:「那天『白蓮教』偷襲我們五大世家,南宮、司徒和端木三家事先都不知情,被『白蓮教』一舉而下,而『昊天堡』事先也並不知情,而是吳天遠來了之後才知道的。」東方玄空聞言一笑道:「看來這兄弟二人通風報訊倒有一手啊。」

    東方天英也笑了笑,道:「可是當天晚上的事情就駭人聽聞了。」「那天晚上怎麼了?」東方玄空僥有興致地問道。東方天英吸了一口氣,道:「那天夜裡『白蓮教』來襲,本來柳家都已準備好了,可是吳天遠竟然也不打招呼,一個人便衝了出去。結果……」

    東方玄空聽他說話吞吞吐吐,顯得很不高興,道:「結果怎麼樣?」東方天英道:「結果『白蓮教』派來的人都被吳天遠一個人擺平了,並且沒有傷到一條人命。」

    東方玄空全身一震,手裡的茶盅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失聲道:「這怎麼可能?難道『白蓮教』的人是一個個同他單打獨鬥?」東方天英搖頭道:「不是,『白蓮教』的人當時一擁而上對付吳天遠。而且『白蓮教』派去『昊天堡』的高手也有不少,有『九幽遺魂』包海青、『狂龍劍客』白從容、『烈火刀』馮一刀、『天外神魔』任長星,甚至還有『天煞孤星』趙運靈。可是根本就沒有人能在吳天遠手下走過一招。據說吳天遠只用一頓飯的功夫便將對方四五百人全部擺平了。」

    東方玄空喃喃道:「不會吧!這麼多人,沒有一個能在吳天遠手下走過一招?『天煞孤星』趙運靈不是死了嗎?怎麼又重現江湖了?還加入了『白蓮教』,他也沒能在吳天遠手下走過一招嗎?」東方玄空心知自己比起趙運靈來還差一點火候,可是他卻無法相信象趙運靈這樣的邪派高手竟然也不堪吳天遠一擊。

    東方天英道:「據說吳天遠倒沒有與趙運靈真正過招,最後吳天遠放了趙運靈一馬,而是讓他帶信給『白蓮教』教主張良望,別再來騷擾『昊天堡』了。」東方玄空這才略感放心,道:「我也想,吳天遠再強,也不可能在一招之內將趙運靈制住。」

    東方天英卻搖頭道:「孩兒可不這樣想,若將趙運靈與李越前相比較起來,爹爹認為誰強一些?」東方玄空不假思索道:「當然是李越前比趙運靈要強一些。」

    東方天英道:「孩兒這幾日來也向李越前詢問過吳天遠的事。據李越前所言,他在吳天遠的手下也同樣走不過一招。且這兩年來,如他所言吳天遠不論對任何強敵向來不用第二招。」

    東方玄空雙目中神光一閃,道:「這怎麼可能?況且吳天遠以一人之力便制服了『白蓮教』這麼多高手,這麼大一件事應該早就傳得滿城風雨才是,怎麼江湖上一點傳聞也沒有?」

    東方天英道:「這主要是因為吳天遠不喜歡招搖,是以『昊天堡』也就嚴令不可以將此事外傳。而『白蓮教』吃了這麼大的悶虧,自然也不會到處自揭自家的醜事了。」

    東方玄空怔在那裡半晌也沒有出聲,東方天英便道:「爹爹,孩兒上次同您提過讓珠兒去接近吳天遠的事,您當時說等等看,不知現在意下如何?」

    東方玄空的眉頭深鎖起來,道:「這件事情為父早已想過了,好像不大妥當。」東方天英見自己的建議並不被父親認可,便有些著急起來,問道:「如何不妥?」

    東方玄空歎了一口氣道:「即便吳天遠當真如你所說得一樣厲害,可是『昊天堡』柳家又怎能不知?據說柳家五女個個美若天仙,柳含煙、柳含雲和柳含紫我們都是見過的,都有絕代風華。況且柳含煙更是個何等精明幹練的角色?這種肥肉到了自家的嘴邊,他們怎能輕易放過,也不會容他人染指。你能想到的,他們早就想過了。他們尚且辦不了的事,你就更辦不到了。」

    東方天英卻道:「爹爹所憂慮之事,孩兒也曾想過。不過常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我們去做了,還是有一點希望的。可是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去做,那可是一點希望也沒有。這事就算不成,讓珠兒到江湖上歷練一番,也是好的。」

    東方玄空垂目良久,才道:「既然如此,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2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一)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離開「東方堡」後,李越前便想去「昊天堡」見吳天遠去。而柳含紫卻想去「武庫」,李越前拗不過柳含紫,只得帶著柳含紫踏上前往「武庫」的路途。

    二人急於趕路,一路之上也沒有生出事端,這日一早便來到了登封縣。柳含紫一進登封縣城,便對李越前問道:「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嗎?」李越前只知道回家的道路,哪裡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當下搖頭表示不知道。

    柳含紫笑道:「這裡是登封縣。」李越前有些不明白,問道:「是登封縣又怎麼了?」柳含紫道:「這個登封縣倒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這附近有一座寺廟卻是非常了不起的。我們學武的人都應該去看看。你倒猜猜看,這是座什麼寺廟?」

    李越前哪裡知道什麼寺廟?他歪頭想了一會,突然間腦海裡靈光一現,道:「難道是『少林寺』?」柳含紫本以為他猜不出來,想刁難他一下,沒想到竟被他一口道中,便感覺頗為掃興,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少林寺』的?」

    其實李越前也就只知道一個少林寺而已,笑道:「大哥與我談論武功的時候經常提起『少林寺』

。『武庫』裡也收藏了少林七十二絕藝。」柳含紫感到非常驚訝,道:「『武庫』裡連少林七十二絕藝也有嗎?這個『武庫』真了不起啊!這少林七十二絕藝是從哪裡來的?」

    李越前則道:「是大哥弄來的。我聽他說,他在『少林寺』『藏經閣』住了半個多月,把裡面的少林七十二絕藝讀了個遍,這才回來。」柳含紫心道:「少林寺號稱武學之源,寺中臥虎藏龍,高手濟濟。吳天遠居然在『藏經閣』躲了半個多月,可真是膽大包天。」想到這兒,又不由得敬佩吳天遠的武功深不可測起來,暗道:「若是讓我去少林寺偷七十二絕藝,我只要在少林寺呆上半天,恐怕就被寺中高手發現了。」

    柳含紫從未去過「少林寺」,對這座武學聖殿頗為好奇,當下對李越前道:「愣子哥,我們既然到了這裡,『少林寺』就在左近,不如我們去看看如何?」李越前也想看看這個經常被大哥提起的「少林寺」,便道:「好吧!不過我們只能看看,可不能生事。如果大哥知道我們在『少林寺』生事的話,那可不得了。」他柳含紫交往的這些日子以來,深覺柳含紫比自己更能惹事生非,是以先有言在先,讓柳含紫心裡有個數。

    柳含紫卻笑道:「我們只是去參觀一下,又不是去惹事生非,你擔心什麼?再說了,『少林寺』中高手如雲。我們便是去惹事,也鬥不過人家,這不是自討其辱嗎?」李越前聽她這樣說才略感放心。當下二人向當地人打聽清楚了「少林寺」的所在,便向「少林寺」去了

    一路之上,二人有說有笑,李越前道:「大哥說過『少林寺』的達摩祖師想來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柳含紫心道:「吳天遠只稱讚達摩老祖,卻不稱讚現任少林方丈靈真大師,自然是沒有將靈真大師放在眼裡。這個吳天遠狂得還真夠可以啊!」

    柳含紫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便向李越前問道:「聽說少林寺七十二絕藝都源自於達摩祖師留下的一本『易筋經』

。想來這本武學奇著一定是非常了不起。『武庫』裡有沒有這本書?」李越前搖頭道:「沒有。大哥對我說,他在『藏經閣』看完少林七十二絕藝之後,便想去『達摩堂』將『易筋經』拿來看看。可是,不如何,可能是大哥在『藏經閣』翻看少林七十二絕藝的事被『藏經閣』執事發現了。因此少林方丈靈真大師便到『達摩堂』中,將『易筋經』坐於自己的蒲團之下。大哥說這個靈真的佛法很高,大哥一靠近靈真,就被他發現了。」

    柳含紫聽著這話,心道:「吳天遠說靈真大師佛法很高,卻不說武功很高。自然靈真大師便不是靠武功發現吳天遠了。」她的心中頗為不解,便向李越前問道:「照你這麼說,靈真大師不是用武功發現你大哥蹤跡的,那他是如何發現的?」

    李越前道:「我也說不清楚。聽大哥說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感應。當時大哥一靠近靈真,靈真立時便感覺有人靠近了。不過我大哥究竟藏身在何處,他就不知道了。」停了一下,李越前又囑咐柳含紫道:「這事你可不能外傳。大哥說如果這事傳出去,會在江湖上掀起什麼然大波來。」

    柳含紫笑道:「是軒然大波。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外傳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李越前見她答應不外傳,便安下心來,問道:「什麼叫做軒然大波?為什麼軒然的大波就非常厲害?」柳含紫心想這句成語解釋起來麻煩無比,況且這個問題解釋完之後,李越前恐怕還有無數的問題在後面等著她。她可不能找這種麻煩,當下便左顧而他言,與李越前聊起別的事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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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殷秋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二)
    二人說話間,便來到少林寺的山門外。

「少林寺」距登封縣不遠,座落於登封縣二三十里外的少室山五下,對少室山,群山環峙,眾峰聳立,溪水環流,林木茂盛,景致幽雅。少林寺創建於北魏太和十九年,是北魏孝文帝元宏為安頓印度僧人跋陀落跡傳教而建造的。跋陀到「少林寺」後,長住於此傳授小乘佛教。

    北魏孝明帝孝昌三年,釋迦牟尼第二十八代佛徒菩提達摩漂洋過海到中國,長住「少林寺」,在跋陀開創的基礎上,廣集信徒,傳授禪宗,寺院逐漸擴大,僧日益增多,「少林寺」名重一時,成為禪宗祖庭。元初,世祖命福袷和尚主持少林,並統領嵩岳一帶所有寺院,創建鐘樓、鼓樓,增修廊廡庫廚,金碧輝煌,殿宇一新,僧徒雲集演武禮佛。至於明初,「少林寺」中更是人丁興旺,香火鼎盛。

    柳含紫見「少林寺「山門遠不如自己想像中的巍峨壯觀,心中頗感失望。又見數名僧人正在打掃道路,並用黃土墊道。另有五名知客僧在山門之外肅立,目光望向遠方,顯然是在等待著什麼貴客。

    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便向山門內走去。可是剛走到山門前,二人便被一名知客僧攔住了去路,那知客僧長誦佛號道:「阿彌陀佛!兩位小施主請留步,今日敝寺有貴客來訪,恕不能接待二位小施主。」

    柳含紫見對方不給他們入寺,心中便不高興起來,心道:「這『少林寺』來個什麼貴客便不許我們進去。來的都是客,我們難道就不是客人,況且,我們還是有錢的主?」想到這兒,她便從懷裡取出一疊大明寶鈔,想用金錢來打動對方,向那知客僧道;「我們倆上山來是隨緣的,我們也就是拜拜菩薩,只呆一會就走。」

    柳含紫手中的大明寶鈔不下百十貫,在當時也算是一小筆巨款了。可是按照明代官方所定的法律規定,嚴禁婦女到寺觀燒香拜佛。如:「若有官及軍民之家,縱令妻女於寺觀燒香者,笞四十,坐罪夫男。無夫男者,罪坐本婦。基寺觀神廟住持及守門之人,不為禁止,與同罪。」雖然官府如此規定,但民間信女愚婦對這項法禁置若罔聞,屢屢上山燒香拜佛,屢禁不止。一般寺觀中的和尚道士見了女菩薩前來佈施,也是大為歡喜,從不阻攔。

    可是那知客僧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並不現歡喜之色,道:「對不起,敝寺方丈吩咐過,今日有貴客來訪,外客不得入內。況且,敝寺規不許女施主入內。兩位小施主今日來得不巧,還是請回吧!」

    柳含紫眼見用金錢也打動不了對方,又聽得知客僧的言語,心中大怒,道:「難道女人就不是人?為什麼女人就進不得少林寺?再說若是沒有女人,能有你這個小和尚嗎?」

    那知客僧明明足有三十多歲,年歲大出柳含紫許多,卻被她稱作小和尚,令一旁諸人忍俊不禁。不過那知客僧涵養甚好,也不同她計較,只是笑了笑,依然道:「對不起,兩位小施主還是請回吧!」

    李越前見這情形,知道今天是不能進「少林寺」了,也覺得有些沮喪,便拉著柳含紫道:「紫妹算了,我們回去吧!」柳含紫卻滿心不高興,道:「呸!我才不走呢!這『少林寺』看不起人!」

    李越前依然拉著她道:「我們來這前不是說好了不惹事的嗎?」柳含紫這時卻早把答應過李越前的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大發雌威,怒道:「可是他們『少林寺』這樣看不起人,我嚥不下這口氣!他今天不讓我進這『少林寺』,我卻卻偏要進去看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而那名知客僧,眼見柳含紫在山門前撒起野來,言語狂妄無忌,皺起眉頭,道:「請女施主速速離去,否則,莫怪貧僧無禮了。」柳含紫卻不吃他這一套,站在那僧人面前,昂首挺胸道:「你便是無禮我也不怕你,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如何無禮。」

    那僧人面色一變,向後退了一步,擺開架式。李越前一看那僧人的架式不過是「少林長拳」,知道這僧人武功不高,不是柳含紫的對手。可是他不願意在這裡生事,便一把抓住柳含紫的小手,道:「我們還是走吧!我們在這裡生事,若被大哥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而柳含紫卻將他的手甩開,道:「要走你自己一個人走,我可不做這縮頭烏龜!我今天就是要進『少林寺』看看!」說罷,她腳踏「天香舞步」,一晃就來到了那知客僧的身邊,一伸手便扣住了那知客僧肩頭上的「雲門穴」,手往回一帶,便將那知客僧摔了個四腳朝天。

    那知客僧的武功本來就不高,兼之柳含紫所施展的武功又過於精妙,因此他連閃避的機會也沒有,被柳含紫一招制住。柳含紫望著那倒地不起的知客僧,哈哈大笑道:「這小和尚,剛才還口出狂言,要把本小姐如何如何,沒想到竟是個草包,不堪一擊!」

    那知客僧被柳含紫的話臊得滿面通紅,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是穴道為柳含紫所制,半邊身子都麻木不堪,卻怎麼也爬不起來。其他四名知客僧見自己這方有人吃了苦頭,立時一擁而上,將柳含紫和李越前圍了起來。

    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眼見這四人武功都不高,自然不懼。柳含紫冷笑一聲道:「怎麼?想倚多為勝嗎?」說罷,皓腕輕揮,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立時便點了四名知客僧的穴道。四名知客僧便如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在柳含紫與李越前的身周。

    柳含紫制住山門外的諸名知客僧後,嬌軀微擺,便進入了少林寺的山門。李越前見勸不住她,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雖然明知不妥,卻也無可奈何,也只有跟著柳含紫的身影沒入少林寺的山門之中。

    而山門外原本打掃道路的諸僧眼見這情形便鼓噪起來,驚動了寺內的僧人。柳含紫一入山門,迎面就碰上一位三十來歲的僧人。那僧人見到柳含紫,聽得外面僧人的呼喝之聲,心想本寺不許女子入內,眼前這少女定是打傷了門前的知客自己闖進來的。當下也不與柳含紫多言,伸手就去抓柳含紫肩頭的「肩井穴」。他身為少林僧人,出手尚留餘地,只想擒住柳含紫,等候本門長輩外置。

    豈知,柳含紫蓮步輕移,向左一跨,向右一步,那僧人立覺眼前失去了柳含紫的身影,心中知道不妙,還沒有反應過來,背後的「神道穴」便已經被柳含紫拿住。柳含紫制住那僧人之後也不回頭,逕直向前衝去。

    其後,一路之上雖也有人阻攔,只是柳含紫身法奧妙,招式精深,竟無一人能敵其一招。柳含紫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自己在少林寺中能暢行無阻,心中實是興奮極了。她這一路之上,只是向前疾奔,也沒有功夫參觀一下少林寺寺內的景致。轉眼間,她便如旋風一般衝過了「天王殿」,也沒有花多少功夫就來到了「大雄寶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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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殷秋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三)
    柳含紫正待往「大雄寶殿」裡闖,卻聽身後有一人喝道:「何方狂徒,竟敢在少林寺中撒野?」她回頭向身後望去,卻見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僧人正向她怒目而視,左掌一晃直切柳含紫的肩頸,右手微擺,食指直點柳含紫肋下「章門穴」。這名少林僧一出手卻顯得法度森嚴,與以前的那些少林僧不可同日而語。原來,這名僧人見柳含紫竟然能毫髮不傷地衝到「大雄寶殿」前,必然身懷驚人業藝,他縱然是少林僧人年輕一輩中佼佼者,卻也不敢有絲毫大意之心,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得意的武功。

    此時柳含紫早已將「天香舞步」練習得滾瓜爛熟,與在「東方堡」對抗「白蓮教」時已是判若兩人。眼見面前這位少林僧的一掌一指,她卻顯得不慌不忙。嬌軀微動,人卻已經退入對方的懷中,反手一指便點向對方胸口的「膻中穴」。

    那僧人卻只覺面前香風浮動,自己的掌指盡數落空,柳含紫的身影不知如何卻已經到了他的懷裡。眼見柳含紫一指點來,自己竟然無法躲閃,當時便被驚得面無人色。心想這「膻中穴」可是人身三十六大要穴之一,被人點中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只有雙手轉回,向柳含紫的背心擊去。由於情況緊急,這一擊委實是匯聚了這僧人畢生功力。

    柳含紫卻是得意洋洋,心想:「你這時才撤掌回擊,只怕太遲了,你的手掌還沒有碰到我,你的『膻中穴』便已經被我點中了。」剛想到這裡,她的手指便已經碰到對方的胸口了,耳中卻聽見李越前的聲音:「快住手!別點!快躲開!」

    可是已經遲了,柳含紫的手指剛碰到對方的「膻中穴」,便只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傳到她的手指之上。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對方勁道震得向後一仰,而對方回擊的雙掌也已經到了。那青年僧人本來見柳含紫身法靈動,出手招式也著實奧妙,以為柳含紫的內力必然也有獨得之秘。卻也沒成想柳含紫的內力竟然如此差勁,簡直就是不堪一擊,心中便好生後悔自己雙掌回擊不應該使這麼大的力道。可是事已至此,自己再想收回掌力已經是不可能了。眼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要喪生於自己的掌下,連他自己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心中不禁長念佛號:「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千萬別讓這個小姑娘喪生在我的掌下!」

    柳含紫卻聽見「彭」地一聲響,一陣罡風拂面,眼前的這個青年僧人的身形突然沖天飛起,摔落於丈外,口中一道血箭飛射而出。那僧人雖然身受重傷,卻一點也不生氣,卻笑了起來,說了一句:「還好,天幸沒有傷到這個小姑娘。」言罷,便昏死過去了。

    柳含紫順著剛才那一掌的來路望去,卻見李越前也正愁眉苦臉的望著自己。原來李越前見柳含紫不是那青年僧人的對手,眼看就要喪生在那僧人掌下,也不敢多想,上前一掌便將那青年僧人擊飛。其實那青年僧人的武功也不錯,縱然不敵李越前,也不至於被李越前一掌擊飛。可是他眼見自己要誤傷柳含紫,不免心慌意亂,也沒有想到一旁的李越前會施掌偷襲。而李越前的內力不能收發自如,自然也沒個輕重,情急之下也是內力盡發,待手掌碰上對方的軀體時,才發現人家根本就沒有防備他,可是他的內力已出,不能收回,是以一出手就重創對方。

    李越前見那僧人倒下,再聽他所言,心中頗覺挺對不起人家。轉念再一想,心知這一下漏子捅大了,上次在劉四海家裡打傷東方天英,大哥便已經是非常生氣了。這「少林寺」可比「東方堡」厲害多了,若是讓大哥知道自己在「少林寺」傷人,那還得了?想到這兒,他也不敢在這裡多呆片刻,拉起柳含紫的小手,便想逃走。

    正這時,只聽得有人高宣佛號,從「大雄寶殿」內走出兩名五十來歲的僧人,二僧步履深沉,目光炯炯有神,顯然武功修為已到了極高的境界。隨著兩名老僧的走出,又有許多僧人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將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團團圍住。其中一名老僧見到地上受傷的青年僧人,忙走上前去,探了探那青年僧人的鼻息,又為青年僧人診了脈。另一名老僧上前問道:「師兄,了緣的傷勢怎樣?」

    診脈的老僧歎息一聲,道:「幸好了緣自身的修為不錯,他這一身傷,只怕沒有半年是好不了了。以後能不能練武,還要看他的造化了。」說著,便從懷中取一枚傷藥放入了緣的口中,另有其他僧人將了緣抬到了一旁。

    李越前瞧著眼前的情形,只怕今天沒有一場惡戰是出不了「少林寺」了。而柳含紫這才發現自己捅了一個大漏子,幾乎等於把天捅了個大窟窿。也在這時才想起少林寺威名遠播,無論是自己的師門「峨嵋派」,抑或是自己的家門「昊天堡」都比起「少林寺」來都遠為不及。如果自己的師傅或是爹爹知道自己在「少林寺」闖了這麼大的禍,恐怕立時便會將自己逐出師門或家門。柳含紫到這時才感到害怕,剛才得意洋洋的心情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忽然間,李越前聽得背後有人低喝一聲:「阿彌陀佛!小施主,小心貧僧無禮了。」緊接著,一股大力從背後湧來。李越前在此強敵環伺之際,卻也不敢回頭,虎目之中精光閃爍,盯著前面的兩個老和尚,反手一掌迎著力量湧來的方向拍去。

    「澎」的一聲悶響,兩掌接實,李越前身形晃了一下,而他背後的發掌之人也退了一步。

「大雄寶殿」之前的群僧見此情形,都不約而同的驚呼一聲。原來他皆知在李越前背後發掌之人,是寺中地位極高,武功極強之人。沒有想到他這一掌竟被李越前輕描淡寫地接下來,且自己還被李越前的掌力震退了一步,可謂勝負已判。

    而李越前眼見自己這一掌居然被來人接了下來,且對方只退出一步,自己的掌心也被對方內力震得微麻,看來這人比起那個「無影劍」陳睿要高出許多,心中之驚訝實不輸於殿前諸僧。他心中思忖著,眼前這兩個老和尚看上去武功很高的樣子,自己一人只怕沒本事打發他們,現在又來了一個厲害角色,便更讓他感到頭疼不已。眼見「少林寺」內高手層出不窮,李越前知道今日想毫髮無傷地走出「少林寺」的機會十分渺茫了,而自己想要殺出重圍,也是不太可能的事了,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柳含紫?

    二人兩掌相交之後,背後那人也不再出招,卻從李越前的背後繞到李越前的正前方。李越前仔細端詳對方,卻見又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僧,皮膚黝黑,乾乾瘦瘦的,也看不出有什麼了不起的樣子,卻想不到內力竟然如此精湛。

    那老僧向李越前合什道:「貧僧生悅,請問少俠高姓大名。」李越前心想這老和尚的名字好古怪,叫什麼生悅。而柳含紫在一旁卻聽得心驚不已,她是名門子弟,知道這生悅是少林寺「達摩堂」首座,與「般若堂」首座生樂以及「戒律院」首座生悟並稱「少林三神僧」。三僧是少林兩位「靈」字輩僧人之下,武功最高者。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3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四)
    李越前向那生悅拱了拱手(這是從柳含紫那裡剛學來的),道:「在下李越前。」生悅微微頷首道:「原來是十招擊敗『神眼天魔』的『百斬狂刀』李少俠到了。敝寺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了。」

    李越前聽得一怔,心中暗道:「什麼『百斬狂刀』?這老和尚說話我怎麼聽不懂?」他卻不知道,自己在「東方堡」養傷的這段日子裡,「昊天堡」為了讓他成名,卻將他的事跡散佈於江湖之中。如今,他李越前在江湖上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武林高人了。

    生悅見他滿面茫然之色,笑道:「這『百斬狂刀』的綽號是江湖人剛剛送給李少俠的,想來李少俠今天也是第一次聽到。」李越前這才有一點明白,便問道:「不錯,請問這綽號有什麼用嗎?」

    生悅心想這綽號有什麼用倒是不太好回答,心中暗想這人武功挺高,可是怎麼頭腦卻不大好?他當下道:「李少俠擅闖敝寺,還打傷敝寺僧眾,不知李少俠意欲何為?」

    生悅也不想同李越前東拉西扯,言辭毫不客氣,冷冷地望著李越前。李越前抓著頭皮,心知自己的確理虧,卻又不知如何對答,想了好一會,才道:「今天的事是我們不對,我們以後不再犯,便是了。」李越前說得便如同小兒打壞了家什之後的認錯一般。

    生悅身後的生悟當下上前一步,道:「李少俠僅憑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想把這事揭過,也太簡單了些吧?天下萬事都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們今日在敝寺無理取鬧,打傷了人就想走,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李越前原先也沒想過能輕易離開,便反問道:「那麼,你想怎麼辦?」

    生悟被他問得怔了一下,心想眼前這個少年人武功著實不弱,自己與生悅和生樂三人只怕無人是他的敵手。如此看來這少年來頭不小,只怕自己也沒有處理這件事的權限。想到這兒,他便向李越前道:「貧僧也無權處置此事,還請李少俠稍安勿躁,等待敝寺方丈垂詢。」

    李越前心中暗想,等少林寺的靈真方丈出來,肯定會詢問自己的師門,然後肯定會扣住自己和紫妹,等待大哥上門來理論,大哥若到此地來,還不知道會有多生氣。他轉而又想,論武功,大哥曾說過中原武林中能勝過自己的數人中便有這個靈真方丈。若靈真到了這裡,再加上這許多和尚,自己肯定逃不了。還不若現在就逃走,眼前這三個老和尚雖然不好對付,畢竟逃走還是有希望的。

    李越前思前想後,感覺只有這法子最好了,便道:「對不起,我可沒有時間等靈真方丈。」言畢,右掌向面前的生悅一掌劈去,左手卻拉住身後柳含紫的小手,腳下微動,瞬間便向後退出三丈。

    李越前這一掌只想將生悅阻攔一下,而生樂和生悟距自己較遠,自己雖然帶著個柳含紫,只要全力施展輕功,三個老和尚未必能追上自己。可是,生悅三人早就防著他逃走了。李越前的身體剛一動,生悟與生樂二僧幾乎同時向李越前衝了過來,各發掌指向李越前攻至。生悅也是身形微斜,貼著李越前的掌風,滑向李越前,右掌一勾,抓向李越前的腰際。可是李越前的動作快逾流光,儘管三僧早有防備,卻也追趕不及,三僧的掌指與李越前的身體終究差了尺許的距離。眼看李越前就脫出眾人的包圍,逃脫而走。

    正這時,李越前只覺身後又有兩道掌力襲來,力道沉穩厚實,勁力著實不小。此時他後退之力已竭,無力再行閃避,只有將柳含紫的小手鬆脫,雙掌同時向背後拍去。四道掌風在空中相撞,李越前用眼角的餘光向身後掃去,卻見兩名中年僧人被他分別震退三步。李越前心想剛才只顧著看這三個老和尚了,卻沒有注意這兩個和尚。他心中這才明白這少林寺的確是臥虎藏龍,並不是只有這三名老僧厲害,沒有現身的厲害角色還多著哩!

    李越前只是被這兩名中年僧人稍稍一阻,生悅已經衝到他近前,雙手劃出兩道弧線,向他小腹和胸口抓了過來。李越前還沒來得及躲避,生樂與生悟二僧也已經趕到,李越前只得與三僧纏鬥起來。而先前發招阻止李越前逃走的兩名中年僧人也不加入戰團,只是遠遠地在一旁觀戰。

    四人這一交上手,柳含紫只覺身周勁氣逼人,心知只要中了他們四人中任何人的一掌,自己這條小命就玩完了。她只有展開「天香舞步」小心翼翼地從場中脫出。好在生悅三僧只全力對付李越前,也沒有人對付她,她這才有驚無險地全身而退。

    而李越前與生悅三人這一交上手,心中立刻叫苦不迭起來,這三僧的武功遠高於當日的「無影劍」陳睿三人,一招一式上的勁力實可摧山拔岳,且自己的手中又無兵器,這樣鬥下去只怕不過四五十招,自己就得落敗,看今日的情形,想逃走是不可能了。

    李越前此刻也只有打點起精神與三僧盡力周旋,口中卻道:「你們三人若與我單打獨鬥,可不是我的對手!」生悅三僧聽了他這話,知道他說得不錯,也不禁微感慚愧。

「少林三神僧」圍攻這樣一個少年,若傳到江湖上去,的確有辱「少林寺」的威名。況且在這種激鬥之下,李越前仍然能開口說話,且吐氣如常,三僧也深深敬佩李越前內力深厚。

    可是三僧又想如果在這種情勢下,若仍能讓李越前逃走,今後「少林寺」的名聲也就給他們砸了,他們就更沒臉見人了。是以三僧雖感羞愧,也就沒有人回答李越前,只是凝神發招,以期盡快將李越前拿下。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五)
    總算好在李越前性情剛毅,遇強則強,不肯自落下風,而他的招式也都是源於自創,顯得希奇古怪,縱然少林寺僧人見多識廣,寺中眾僧卻也有誰沒有見過,生悅三僧有幾次一不留神,差點著了李越前的道。另一方面,李越前又熟知少林七十二絕藝,對三僧的招式瞭如指掌。是以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化險為夷。若非如此,只怕李越前在生悅三僧的合擊之下連二十招也走不過去。

    即使如此,李越前也撐不了多久。生悅三僧心中暗想自己三人聯的對付一人,是從來未曾有過之事。若是讓李越前在他們三人合擊之下走出百招去,這「少林三神僧」的顏面何存?一想到這兒,三人更是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運起十二成的內力對付李越前。

    轉眼間,五十招過去了,李越前突然間騰空而起,雙掌化指分別向生悅三僧胸腹間各處要穴點去。生悅三僧便如心意相通一般,眼見李越前的手指點來卻不招架,卻各自退出一步,待李越前招式用老,三人這才紛紛各遣掌指攻將上去。

    李越前身在半空看似無法用力,卻見他憑空一長身,身形陡然拔高兩丈。少林寺諸僧都是識貨之人,見李越前身在半空,無處著力,居然能再度升起,實是非常了不起的輕功,一個個忍不住大聲喝采起來。而李越前在喝采聲中,身形陡轉,掌劈生樂面門,指掃生悅左肩,腳踢生悟胸膛。端的招式狠辣,勁力十足。

    而生悅三僧也不待李越前的招式欺近,三人又同時後撤一步,待李越前招式走空,又再度逼上前來。李越前見對方招式一沾即走,顯然是不給他借力,想把他在空中擊敗。眼見生悅一掌拍來,勁風隱隱,力道十足,當下也不假思索,反手一掌拍了過去,想藉著生悅的掌力改變自己身形降落的軌跡。

    可是生悅也早就防著李越前的這一手,待李越前的掌力一近,立時便收回自己的掌力。李越前只覺手掌所觸無半點勁力,借不到絲毫的力量,身軀驀地向下一沉,重心已失,心知不好。卻見生悟右手食指逕自向自已「維道穴」抓來,而生悅也反手上掌向自己背心劈下,生樂也在此時從正面向自己連發三掌。這三人的招式均勢大力沉,李越前知道自己重心已失,想躲避是不可能了,只能雙掌疾探,去接生樂從正面擊來的三掌。至於生悅與生悟的掌指,他也就顧不了那麼許多了,只有用向體去接了。眼看李越前就要被生悅等三僧的掌指所中,「大雄寶殿」前觀戰的諸僧也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而一旁的柳含紫更是雙手掩面,不敢再看下去了。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青色的人影從天而降,直落戰團之中,那人一伸手便將李越前抓住,往外一甩,李越前的身影立刻脫出了生悅三僧掌指的攻擊範圍,向場邊柳含紫的身邊落去。而生悅三僧的掌力指風也已經到了,而青衣人似乎也已經無力躲閃了。此時生悅三僧已經發現場中攻擊對像已變,可是自己三人的手掌卻已經碰上了青衣人的衣服,內力已經發出,再想收回勁道卻已經遲了,只有眼睜睜地望著自己掌指盡數打在青衣人的身上。三僧也不約而同地閉上眼睛,均知這四掌一指都是自己三人畢生內力之所聚。若打中了李越前,李越前內力深厚,不過身受重傷而已。可是以他們這樣雄厚的勁力若打中了一個武功稍差之人,恐怕立時就會被打成一團肉泥。

    李越前只覺莫名其妙的身軀便飛了出來,待到了柳含紫的身邊,雙腳已經著地。他當下便運勁於雙腳,想穩住身形。可是青衣人將他擲出的勁道卻非常怪異,饒是他雙腳如樹樁一樣牢牢扎根於地面,可是一股大力卻將他的身軀猛地向後一推,縱然李越前的內力精深無比,卻也抵抗不住,「卟嗵」一聲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屁股上一陣生疼。好在李越前皮糙肉厚,也不在乎這點疼痛。可是他對這力道是再熟悉不過了,打小他便不知被這力道摔過成百上千次了。他立即從地上彈起,可是他的身軀剛剛離地半尺,又覺胸口處被一股怪異的力道向下一按,再度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一下他可摔得不輕,只覺四肢百骸無處不痛。他索性也就不起來了,大聲喊道:「是大哥!是大哥!」

    而生悅三僧待掌指碰上青衣人的身體之際,卻只覺所發勁道如泥牛沉海,手掌所觸,如憑空虛,不類人體。三人皆大驚失色,心知對方如在此時反擊,己方三人毫無準備,立時便會著了對方的道。三人又不約而同地睜開了雙眼,卻見一位青年郎中正含笑望著三僧——來人正是吳天遠。

    生悅三僧見自己三人凝聚畢生功力的合力一擊竟然被對方若無其事地接了下來,連對方的衣角也沒有帶動起來,只怕本寺方丈也做不到這一點。又見對方毫無敵意,便退了下來,生悅向吳天遠合什道:「貧僧少林生悅,請問小施主高姓大名?」

    吳天遠向生悅三僧回禮道:「在下吳天遠,久聞『少林三神僧』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生悅三僧及少林寺諸僧人對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莫不瞭如指掌,可是誰也沒有聽說過吳天遠這號人物,一個個儘是茫然之色。生樂上前道:「請吳施主恕我輩孤陋寡聞,貧僧今日頭一次聽聞吳施主大名。江湖上居然出了吳施主這樣的人物,我們居然不知。若當真動起手來,『少林三神僧』在吳施主手下簡直不堪一擊。慚愧!慚愧!」他連道慚愧,卻也不知是因為不敵吳天遠而慚愧,還是因為不知吳天遠的名頭而慚愧。

    希望喜歡本作的朋友能為小弟宣傳一下,謝謝大家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六)
    吳天遠見生樂坦承「少林三神僧」不及自己,能有這種心胸武林中倒也沒有幾人,心中頓生好感,便指著柳含紫身邊的李越前(他此時已經在柳含紫的扶持下從地上爬了起來),向生樂道:「那個闖了禍的少年是我的兄弟,還請三位大師看在他年幼無知,年少氣盛的份上,以慈悲為懷,放他一馬。讓在下帶回去好好管教。」

    吳天遠請生樂看在李越前年幼無知的份上,卻不說請他看在吳天遠的份上放了李越前,自然是不肯用武功來壓「少林三神僧」放人,生樂三僧豈能不知?生樂心想此刻,依這吳天遠的武功,只要他願意,盡可以恃強將這個李越前帶走,也不必懇求自己三人。而且這個人雖然武功遠高於自己,卻不擺絲毫架子,的確甚為難得。

    生樂知道對方也是個道德之士,應當以禮相待,向吳天遠道:「此事若生樂能作得了主,自然將李少俠交給吳施主帶走。可是李少俠與柳小姐入寺連傷數人(包括被柳含煙點了穴道的僧人),事關重大,貧僧也不敢擅權處置。只有稟報方丈,請敝寺方丈定度。還請吳施主稍安勿躁,再等候片刻。」

    吳天遠藝高人膽大,也不懼怕見少林寺方丈,再者他這個人自視甚高,也不願為難生樂三僧,顯得好像自己在欺負「少林三神僧」一般。他也就點了點頭,向生樂道:「在下略通一些岐黃之術,不如讓在下先為這位被舍弟打傷了的了緣兄醫治一番。」

    他也不待生樂等人回話,人影便已到了了緣的身旁。為了防止被眾人拳腳波及,了緣本被安置在離眾人五六丈遠的地方,可是吳天遠居然說到就到,甚到連「少林三神僧」也沒有看清吳天遠如何動作。只覺得人影一閃,吳天遠就已經出現在了緣的身邊了。少林眾僧見了吳天遠這樣的絕世輕功,都情自禁地大聲喝采起來。

    其實吳天遠早在尚未現身時,便已看清了緣的傷勢,當下用左足一挑,將了緣的身軀挑至半空,右手食指疾點了緣「會陰穴」,手指一沾即走,再點「曲骨穴」沿「任脈」而上。而左手食指卻飛刺了緣「長強穴」,中指點「腰俞穴」也是沿著「督脈」一路上行,宛若彈琵琶一般五指輪飛。而了緣的身軀為吳天遠的內力所激,並不下落,也不飛昇,便如懸在半空一般。

    少林眾僧見吳天遠這兩路指法各有不同,認穴奇準,且指法奧妙非凡已至匪夷所思之境,每點一處穴道,手法均不相同。少林寺七十二絕藝中原有不少指法,且眾僧之中也有不少點穴名家,可是見了吳天遠這樣的指法,卻也看得神魂顛倒,心中暗自歎為觀止。若不是眾僧知道吳天遠這是在為了緣治傷,怕人驚擾傷者,只怕早已高聲喝采起來。一個個若木雕泥塑一般,屏住呼吸,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嚨。

    而李越前也很少見到吳天遠施展武功,見到吳天遠施展出這等精妙的指法,也是興奮得手舞足蹈,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見吳天遠的指法中有不少地方,與自己所想有不謀而合之處,更是心花怒放,腦海裡儘是各種各樣的指法的變化與拓展如何與自己的武功融合,一時間他沉浸在武學的海洋中,也忘記了自己剛才惹來的麻煩了。他身旁的柳含紫雖然看不懂吳天遠的指法,見李越前如此興奮,也不住為他高興。

    只片刻間吳天遠已將了緣的任、督二脈的穴道點遍,最後左手食指點在「督脈」之末上唇處的「齦交穴」上,而右手食指則點在「任脈」之末頦唇溝的正中「承漿穴」上。緊接著,吳天遠右手食指再虛點了緣胸口的「膻中穴」,卻見了緣的身軀並不下墜,雖然吳天遠的食指與了緣的「膻中穴」尚有寸許的距離,可是了緣的身軀並不下墜,就好像吳天遠的食指上有一根無形的線,將了緣的身軀吊在空中一般。吳天遠這才緩緩地將了緣放在地上。

    待了緣被放於地下之後,這才發出雷鳴般的喝采。眾僧見吳天遠這兩路指法如行雲流水,一氣成呵,飄逸縱橫,不可方物。尤其吳天遠這最後一指,更是技驚四座。少林諸僧中生悟也是指法名家,他心中暗忖憑自己的武功若想將了緣的身軀吸附在食指上,自己應該能勉力做到,可是要作到吳天遠這樣舉重若輕,自己可就辦不到了。而要讓自己的手指與了緣的穴道隔著寸許,還能將了緣懸空吸住,這就更是萬萬不能了。生悟這時對吳天遠的武功佩服得五體投地,心中讚歎吳天遠已至神奇莫測的地步。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七)
    吳天遠則向生樂道:「這位了緣兄的內力修為不錯,在下方才助他一臂之力,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在下包管這位了緣兄一個月內便能痊癒。」

    生樂知道像吳天遠這種人自然不會對他說謊,人家打通了緣的任、督二脈,必定不假。可是練武之人若想打通任、督二脈並非朝夕之功,有的人練了一輩子也不能突破這個瓶頸。生樂自己的任、督二脈也不過是在兩年前才打通,沒有想到吳天遠竟然只用片刻功夫便將了緣的任、督二脈打通,令少林寺眾僧震驚之餘,更覺不可思議。

    要知道助人打通體內經脈是一件既凶險,又費時的事情。尤其是任、督二脈,更是困難重重。往往施功者要耗費巨大的內力,還要機緣巧合,才能辦到。一旦有絲毫差錯,便會累得二人同時走火入魔,非死即傷,可不是鬧著玩的。即使施功者內力深厚,受功者的內力已達一定境界,沒有一兩個時辰也辦不到,決無片刻之間便被打通的道理。可是眾僧眼見吳天遠所施展的種種神功絕技,再聽他親口道來,又不由他們不相信。

    柳含紫聽得吳天遠竟然將了緣的任、督二脈打通,心中頗為嫉妒,向李越前問道:「你的任、督二脈打通了沒有?」

    李越前道:「當然早已打通了,不然我的武功怎麼會如此厲害?」

    柳含紫又問道:「你能不能把我的任、督二脈打通?」

    李越前搖頭道:「你的內力那麼差勁,就是大哥親自來動手,只怕也不能成。我就更不行了。」

    吳天遠聽見柳含紫與李越前的對話,便轉身指著李越前道:「你現在越來越放肆了!誰也不放在眼裡了!居然敢到少林寺來撒野了?」李越前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所闖下的禍事,低下頭,也不出聲,準備任由吳天遠責罵,反正他從小到大也聽習慣了。

    而李越前身旁的柳含紫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不敢露頭,躲在李越前的身後。聽見吳天遠責怪李越前,便忍不住伸出頭來,向吳天遠望來。吳天遠一瞧見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今日之事全都是這個小丫頭引起的,向她怒道:「還有你!愣子不懂事理也就罷了,可你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又是武林世家的閨秀,怎麼辦起事來如此輕浮魯莽?愣子他自己都不願闖禍,偏有你在一旁還帶著他來惹事生非!」

    吳天遠本來想這個柳含紫縱然不如柳含煙聰慧,只要有柳含煙的一半也就夠了。誰知一見竟然是個這樣的貨色,連柳含煙的一成也不到,而且居然狂妄自大,傲慢無知到敢上「少林寺」來生事的地步。縱然人長得美若天仙,卻生得這種脾氣,比愣子更能闖禍。自己這裡原本有一個愣子就頭疼不已了,再弄來柳含紫這樣一個活寶,怎麼能受得了?

    吳天遠這才想起為什麼柳含煙要將柳含紫與愣子支開,不讓自己與他們相見。為什麼柳千崖總是向自己提及柳含紫是初次行走江湖,怕她與愣子會闖出什麼禍端來。原來他們竟然合夥來騙自己。一想到自己被人愚弄,吳天遠的心中委實怒不可遏。

    李越前一見吳天遠的臉色,便知道吳天遠在想什麼,忙道:「大哥,一人作事一人當。這禍是我闖下來的,你要責罰,就罰我一人,與紫妹無關。」言畢,居然抬起頭望向吳天遠,那眼神好像是在說:你若想拆散我和紫妹,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理你!

    吳天遠原本是想將李越前與柳含紫拆散,可是瞧著李越前一方面將事情全攬在自己的身上,另一方面看李越前的眼神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若在此時將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拆散,只怕李越前這一輩子都會記恨他。他心中不禁暗罵柳含煙害人非淺。可是轉念一想,依自己這幾日的觀察,李越前在這段日子里長進了不少,不但懂了些江湖規矩,居然還想起來要讀書識字,這可是自己一直想做,卻一直沒能成功的事。沒想到柳含紫竟然辦到了,可見柳含紫也並非一無是處,況且她的家裡還有柳含煙和柳千崖能管得住他們。

    想到這裡,吳天遠壓下怒氣,忍不住長歎一聲。他的歎息聲還未落地,卻聽一人笑道:「吳老弟,許久未見,怎麼一見面就歎起氣來?」卻見灰影閃動,場中已多了兩個人。而吳天遠早已聽得衣袂響動,知道是誰來了,連忙轉身,來聲之處拱手笑道:「楊老哥哥,久違了!」

    柳含紫卻見一個無精打采的六旬老者,身著一身破衣爛衫,補丁上落著補丁,不過卻漿洗得非常乾淨,顯然是個叫花子。這老叫花子身背著九隻布袋,整整齊齊,頗為怪異。柳含紫尋思這個老叫花肯定是「丐幫」的九袋長老,而「丐幫」的九袋長老裡只有一個人姓楊,那就是「四海狂乞」楊疆閒。柳含紫立時對這個老叫花子肅然起敬,她曾經聽師父說過這個楊疆閒的來頭可不小,現任「丐幫」幫主都是他的師侄,是武林中跺一跺腳便可以讓風雲變色的人物。在這楊疆閒身邊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叫花子,長得眉清目秀,甚是惹人喜愛,自然是楊疆閒的關門弟子烏秀賢。

    少林群僧一見楊疆閒到來,忙紛紛上前見禮。楊疆閒也趕緊還禮,末了向少林眾僧笑道:「我方才在山門前一望,心裡正納悶,怎麼沒有一個人?原來大家都到這裡來了。」而他身邊烏秀賢指著李越前向楊疆閒笑道:「師父快看,闖禍大王也在這兒,也不知今天又闖了什麼禍?」

    楊疆閒點頭向吳天遠道:「吳老弟,不是老哥哥說你。你兄弟的這門希奇古怪的內功沒有練到大成之境,你就得看著他緊些。可不能讓他隨便出手,他一出手就會惹出禍事。」吳天遠被楊疆閒說得俊面微紅,只得連連點頭道:「老哥哥說得是!」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4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八)
    李越前打小也沒有什麼朋友,見到烏秀賢也顯得十分高興,向他招手道:「你過來。」烏秀賢卻笑著搖頭道:「我才不過去,我又打不過你,弄不好又被你打成重傷。我師父吩咐我見到你要小心些。」烏秀賢嘴上雖是這麼說,可是仍然笑地走了過去。

    李越前揮拳打了一下烏秀賢肩頭,這一拳也不含內力,烏秀賢也就沒有閃避。只是待李越前打著他後,他又反手打了李越前一拳,兩人顯得十分熱乎。李越前笑罵道:「呸!你個小烏鴉,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麼你還記著?」而烏秀賢卻道:「為什麼不記著?被打傷的可是我啊!愣頭青,你最近又想出什麼武功來了?」李越前笑道:「可多啦!有空的時候再給你看。」然後他又為烏秀賢介紹柳含紫,三個少年人倒是有說有笑起來。

    另一側楊疆閒卻向吳天遠問道:「你這個兄弟今天又闖了什麼禍事?」吳天遠苦笑一聲,道:「愣子打傷了了緣兄,我已經為了緣診治過了,料想並無大礙。現在只等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來發落。」

    楊疆閒聞言則道:「原來如此,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等靈真來了,讓老哥哥同他說。」吳天遠知道這楊疆閒與靈真大師的私交不錯,他既然肯出頭,靈真大師那裡自然一切好說。當下吳天遠便向楊疆閒道:「那就有勞老哥哥了。怎麼你今日得閒,是什麼風把你吹到『少林寺』來了?好像我們每年都能聚上一兩次,倒是挺有緣的。」

    楊疆閒問道:「這麼大的事你難道不知道嗎?」吳天遠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著李越前的事,對武林中的傳聞也沒有在意,便問道:「什麼大事?兄弟這些日子都在窮忙和,也沒有在意武林中有什麼變故。」

    楊疆閒道:「今天『南荒三魔』要到『少林寺』來拜山,我是趕過來為『少林寺』助拳的。」吳天遠聞言一怔,他知道「南荒三魔」是南荒了不起的頂尖高手,卻不知為何要上「少林寺」來,心中十分驚訝,便問道:「『南荒三魔』和『少林寺』有什麼過節嗎?好像沒有聽說過呀。」

    楊疆閒道:「沒有過節就不能來嗎?他們一個月前就遣人送信來了,說什麼久居南荒,不能識中原武學之妙諦,說來『少林寺』拜訪是想見識一下中原武學的真髓。」

    吳天遠笑道:「說得還很謙虛嘛。其實我聽說這『南荒三魔』為人倒也不差,想來他們真的是靜極思動,想出來看看了。」

    楊閒疆道:「如果真如老弟所言,當然不錯了,我們自然也會以禮相待。可是如果他們想來生事的話,也算找錯了地方,休想欺我中原武林無人!」言罷,只見他雙目中精光一閃,便如兩道電光一般,神威凜凜,一個懶洋洋的老叫花子剎那間便變成了威風八面的武林豪俠。

    吳天遠笑著道:「老哥哥豪氣不減當年呀!」

    楊疆閒卻搖頭道:「不行了,老了!我自看見老弟以後,便發覺自己老多了。我瞧你也沒有什麼事,不如留下來做個幫手如何?」

    吳天遠道:「既然老哥哥如此吩咐,那我就厚著臉皮留下來了。」

    楊疆閒聽他答應下來,道:「如此我就先替靈真多謝你了。」

    吳天遠則道:「老哥哥怎麼同我客氣起來了?」

    「少林寺」眾僧方纔已經見識過吳天遠的種種神功絕技,知道這個年輕人的確是個大高手,武功不在本寺方丈之下。待聽聞吳天遠肯留下來援助「少林寺」,心中也是十分歡喜。生樂、生悅等「少林寺」諸僧紛紛上前稱謝。

    楊疆閒趁機向生悟問道:「你們方丈呢?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他?」生悟答道:「方丈與靈海師叔最近一直在閉關,說好今日出關的。我估計再過一會就會出來相見。」

    眾人正說話間,卻聽一人道:「楊施主到了沒有?」這聲音遠遠地飄來,聲音雖不大,可是卻讓人聽得十分真切。楊閒疆聞言便道:「老叫花子早就到了,還給你找了個幫手。你還不快出來見客?」

    「哦?是這樣嗎?」這聲音來得奇速,語音一落,「大雄寶殿」之前已經多了兩名六旬左右的僧人。柳含紫見兩名僧人一個生得骨瘦如柴,面色饑黃,而另一個卻是紅光滿面,體壯如牛,只是鬚眉皆白。聲音卻是從那個骨瘦如柴的僧人口中發出的。柳含紫心道:「原來名震武林的少林寺掌門靈真大師就是這副尊容呀!怎麼看都不像個長壽相。」

    靈真雙目在眾人中掃視一圈,最後卻盯在了吳天遠的身上,雙目中奇光閃爍,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吳天遠上前向靈真微施一禮道:「在下吳天遠,見過『少林寺』方丈大師。」

    靈真還禮道:「吳施主光降敝寺,敝寺蓬篳生輝。貧僧今日得見吳施主,實是三生有幸。」

    吳天遠忙道:「大師過獎了,吳天遠愧不敢當。」

    楊疆閒在一旁卻聽得不明就裡,向靈真問道:「咦?難不成你們早已相識?」

    靈真淡淡一笑道:「貧僧還是頭一次見到吳施主。」

    靈真說自己是頭一次見到吳天遠,卻不說吳天遠是不是頭一次見到自己,楊疆閒也沒有聽出來,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你這幾年都很少出『少林寺』,怎麼會認識吳老弟?」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九)
    這時一旁的生悟走上前來,將李越前與柳含紫的所作所為,以及吳天遠為了緣治傷並打通了了緣的任、督二脈之事稟告靈真。靈真聽得慈眉微軒,道:「這樣說來了緣也算因禍得福了?」

    生悟垂手於一旁答道:「正是。」

    靈真身邊的靈海卻將吳天遠上下打量了一番,顯得有些不大相信,向吳天遠問道:「你當真把了緣的任、督二脈打通了?」

    吳天遠則道:「了緣兄的內功有成,原本已經快修至打通任、督二脈的地步了,在下只是助他一臂之力而已。倘若他的根基差上一點,在下也辦不到。」

    靈海心想縱然了緣內力有成,自己若要這麼短的時間內打通了緣的任、督二脈卻也辦不到,點頭讚道:「了不起!」他這話語出由衷,發自肺腑,聽得吳天遠忙擺手道:「大師過獎了!不敢當!不敢當!」

    這時靈真卻道:「既然了緣的傷已經治好,還因禍得福。敝寺也沒有理由留難李施主和柳小姐了。還請吳施主將他們帶回去,不過敝寺向來不入女客,這位柳小姐不可在此久留。」

    吳天遠向靈真施禮道:「多謝方丈大師法外開恩。」然後向李越前和柳含紫道:「方丈大師雖然不追究你們,可是我這個作兄長的還是要追究的。你們兩個立刻就給我回去面壁一個月!」

    李越前和柳含紫本來擔心不知吳天遠將如何處罰他們,聽吳天遠只讓他們回去面壁一個月,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趕緊應聲道:「是!」而一旁的烏秀賢見剛與李越前見面,便要分手,也有些捨不得,道:「吳師叔,我們剛見面,你就要把我們分開,太不講情面了。」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你若不想同愣子分開還不容易?」

    烏秀賢聽著吳天遠口氣有些鬆動,喜道:「那你不處罰他們了?」

    吳天遠卻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讓你同他們一起去面壁一個月。」

    李越前卻喜道:「不錯,小烏鴉與我們一起去吧!」

    烏秀賢吐了一下舌頭,心想讓自己去荒山野嶺,對著牆看一個月,自己可受不了,當下對李越前道:「你自己惹的禍,可別牽上我。我不去!」

    吳天遠將身上的包袱取下,扔給李越前道:「這些東西,你們回去之後再打開看。」李越前接過,便將其背在身上,答應了一聲。吳天遠又向柳含紫道:「令尊大人已經同意了你們的婚事,你們面壁結束後,你就帶愣子回『昊天堡』去見見過令尊大人。不過,你的脾氣以後可得改改!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以這樣?」

    柳含紫聽吳天遠提及她的婚事,不覺粉面發紅,顯得嬌羞無限。四周眾僧,定力少差一點的,都閉上眼睛不敢多看。吳天遠又向李越前道:「『昊天堡』柳家是大戶人家,你去了之後,規矩些,少說話。別讓人家以為我們這裡沒有家教。」李越前聽得連連點頭。

    吳天遠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道:「你們去吧!若讓我聽到你們再惹出什麼事端來,可別怪我把你們拆散了,讓你們兩個永不相見。」李越前和柳含紫聞言都是面色一變,皆露出懼意。

    當下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拜別眾僧及楊疆閒,便頭也不回,下山去了。卻見李越前挽住柳含紫的去勢疾若流光,快逾閃電,只在眾人的眼前晃了兩下,便失去了蹤影。烏秀賢看得咋舌道:「這個愣頭青許久不見,武功又進步了許多。我便是拍著馬追他,也追不上。」轉過頭來,又向吳天遠道:「吳師叔,有空的時候,你可得傳我幾手速成的功夫,不然以後我見了愣頭青只有挨打的份了。」

    吳天遠笑道:「當然可以了,不過我怕你師父會不高興。再說天底下哪有什麼速成的功夫?愣子只是練功勤快些而已。」楊疆閒對吳天遠的武功向來很佩服,聽見他肯傳烏秀閒武功頗為高興,便在一旁向烏秀賢罵道:「你這個小懶蟲,整日就想著不勞而獲,天下哪有這等好事?你吳師叔答應傳你功夫,你還不趕快謝過?愣在這裡作什麼?」

    烏秀賢聽見師父並不反對吳天遠傳他武功,好像還十分贊同,忙上前謝過吳天遠。而靈真抬頭看了看天色,向眾人道:「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去迎接貴客吧。」言畢,靈真便領著眾人向少林寺山門走去。

    眾人剛到山門外,卻聽見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馮文夷率二位師弟、門下弟子及武林友人拜見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這聲音聽上去似乎尚在十里之外,可是山門外諸人卻聽得十分清晰,便如同在耳邊響起一般,可見這個馮文夷的內力修為已至爐火純青之境。

    靈真頗感驚奇,因為當日「南荒三魔」的拜貼上並未說還有其他武林同道前來,當即回道:「少林寺靈真率敝寺上下與中原武林同道,躬迎馮施主及諸位武林同道大駕光臨。」靈真的聲音也是一樣用內力遠遠地送了出去,顯得中正平和,絲毫不遜於馮文夷。

    馮文夷似乎也感到有些驚奇,道:「原來還有別派高手在此,願聞其詳。」楊疆閒與吳天遠聞言知道是讓他們自己表明身份,楊疆閒當下也朗聲道:「『丐幫』楊疆閒與好友吳天遠在此恭迎南荒諸位武林同道大駕。」

    馮文夷則道:「久聞『四海狂乞』大名,真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是三生有幸!可是這位吳天遠是何門何派高手?恕老朽眼拙,不能識荊,尚請各位賜教。」吳天遠在武林中毫無名氣,別說馮文夷不識得他,便是中原武林中人,也沒有多少人能識得他。楊疆閒聽了卻不大高興,心想:「這個馮文夷不介紹他的同伴與我們相識,卻對我們不依不饒,盤根問底,卻也不知他是打的什麼算盤。」

    吳天遠聽了馮文夷的話也不惱怒,只是微笑道:「在下是中原武林的無名小卒,師承武林中的一個小門派『青衣門』

。在下此番前來少林只是瞧個熱鬧,馮老先生就不必費心查在下的根底了。」馮文夷聽了吳天遠的言語,心想這個吳天遠吐字清晰如在耳邊響起,這手功夫可不賴,絲毫不遜於自己與靈真、楊疆閒,而且聽起聲音來這人十分年輕,當下便回道:「吳老弟不必過謙。中原武林臥虎藏龍,身懷奇能異技之士如過江之鯽,武藝高強卻韜光養晦之士不在少數,這點老朽在南荒便有耳聞,今日方知此言不虛。」

    吳天遠聽得馮文夷此言,心想這馮文夷倒也並非狂妄無知之徒,當下也就一笑了之。楊疆閒卻小聲與吳天遠道:「老弟原來是承『青衣門』所傳,這個門派老哥哥還是第一次聽說。」吳天遠苦笑一聲道:「是啊,本門人才凋落,到如今,只怕本門只有兄弟一人了。」

    烏秀賢在一旁頗為疑惑,問道:「難道愣頭青不是吳師叔的同門?」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本門是以學醫為主,愣子只練武功,怎能算得上『青衣門』的弟子?」

    烏秀賢笑道:「沒想到吳師叔還是一派掌門啊!」

    吳天遠則道:「本門流傳至今恐怕只有我一人了,況且掌門令符也不在我手,還掌什麼門戶?嘿嘿,別笑話我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一)
    說話間,卻見「少林寺」山門外的石階上行來一群數十個奇裝異服之人。為首三人年歲約六十至四十不等,皆龍行虎步,生得氣宇軒昂,想來便是「南荒三魔」了。在他們身後另有三人,年歲也在四十歲上下,分俗、道、尼,其中那個尼姑也只有三十出頭,長得也頗為秀美。三人目光怪異,行止詭異,內行人卻也看得出三人內力已修至極高的境界。只是三人行走起來身形動作頗為相似,像是一師所授,靈真、楊疆閒與吳天遠三人都是見多識廣之士,竟然也說不出這三人是什麼來路。再向後的一眾人便是「南荒三魔」的眾位弟子了,明眼人倒是一望即知。

    楊疆閒望著那尼、道、俗三人,心中納悶,心想:「這天下門派我見得多了,卻沒有見過有人收徒居然將他們分入釋道和俗家的?真他媽的邪門!」

    而馮文夷望著眼前的吳天遠,心中也是驚疑不定,心想:「我本想這個吳天遠再怎麼年輕,內力能練到這種火候上,只怕至少也有三十多歲,怎麼一見卻只有二十歲上下?」

    靈真見貴客已至,便會同眾僧,將「南荒三魔」眾人引入寺內前殿外(由於來客太多,一齊擠進前殿也不方便),「少林寺」早已在這裡備下桌椅。雙方分賓主落座後,馮文夷便為靈真等人介紹了他的兩個師弟曹文述、龐文軌。然後這才介紹另外三個朋友,分別是「尼仙」曾異秀、「道仙」宮異鳴和「鬼仙」元異常,這三人是同門師兄妹,三人合稱「海外三仙」。據馮文夷所說這三人是他們來「少林寺」的路上所結識的,聽說「南荒三魔」來少林寺,便提出跟著來見識一番。

    楊疆閒越聽心中越覺奇怪,心道:「這三人中有尼姑,尼姑卻沒有法號,有道士,道士卻沒有道號,用的都是俗家的名字,我老楊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什麼事沒見過?卻從未見過這種怪事。而且那個『鬼仙』的名字居然叫什麼元異常,天底下那麼多好名字不起,為什麼單叫這個?真古怪!」

    楊疆閒心裡想著心事,對眾人之間的對答也就沒有聽進去,這時卻聽馮文夷道:「老朽在南荒時就聽說『少林寺』是中華武林之源,寺中『易筋經』和七十二絕藝,獨步華夏。我們師兄弟三人雖然縱橫南荒,畢竟也是坐井觀天,不能識中華武學之真髓。因此,我們師兄弟三人就合計之後,便帶著不成材的弟子們厚顏拜訪寶山,向貴寺討教中華武林之絕學。還望靈真大師不要讓我等入寶山空手而歸。」語氣倒頗為誠懇。

    靈真聽馮文夷提及正題,當下便笑道:「馮施主過獎了。若說敝寺為中華武林之源,只怕有些過譽了。『少林寺』雖有些薄名,也不過是武林同道愛抬而已。敝寺僧眾練武,只是為了強身護寺……(他本還想說降魔衛道,可是一想馮文夷師兄弟三人的綽號是『南荒三魔』,便打住不說了),這些不過只是微末之技,敝寺主旨還在於弘揚佛法。再者出家人不可與人好勇鬥狠,還望馮施主能夠多多諒解。」

    龐文軌聽靈真不願與他們比武,推得一乾二淨,心中好生失望,坐不住了,起身向靈真施禮道:「我等不遠千里來到貴寺,並不是前來生事,只是想與貴寺高僧切磋武藝,便如同僧人之間討論佛法一般。大家點到為止,也不是以性命相搏,靈真大師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龐文軌的話說得入情入理,聽得在座諸人暗自點頭。靈真見此情景知道今日「少林寺」若不同這「南荒三魔」交手,只怕「南荒三魔」也不會肯輕易離開。自己若再推辭,也就顯得「少林寺」太看不起人了,想了一下,靈真道:「既然如此,老衲了就不再推辭了。老實說,老衲也非常想見識一下南荒武學的風采。不過既然是切磋,希望大家點到而止,不要傷了和氣。」

    馮文夷聽靈真對比武首肯,顯得十分高興,接口道:「不錯,我們早就想好了。由貴方出三人對我們師兄弟三人,共比試三場。既然是切磋,誰勝誰負都不重要,所以此間事了,我們也不必外傳。」

    「少林寺」眾僧聽馮文夷如此一說,心知對方純粹是為了切磋武功而來,不是來「少林寺」揚名立萬的,心中更覺寬心。靈真舉目向身周望了一眼,意在詢問有誰願接這第一戰。靈海當即站起身來,向靈真道:「師兄,這第一場還是讓師弟先行。」靈海言畢便步入場中。

    與此同時,龐文軌也起身步入場中,向靈海施禮道:「久聞靈海大師早年號稱『靈犀一指』,『百劫輪迴指』更是名動天下。今日能向大師討教,龐某人實是三生有幸。」靈海回禮道:「龐施主過謙了,請!」

    龐文軌笑道:「在下佔先了。」語音一落,龐文軌已經搶至靈海近前,雙掌微晃向靈海兩肋拍下。靈海看上去體壯如牛,可是一旦動作起來卻無比輕盈。卻見他身形向後一縮,便已退出一丈,避開了龐文軌的雙掌,頭一點,人又來到了龐文軌的身側,其間似乎足不點地,宛如一隻大蝴蝶一般,煞是好看。

「少林寺」群僧及南荒眾弟子見靈海施展出如此輕功,無不大聲喝采起來。

    卻見靈海雙手連揚,左手點龐文軌右臂「少海」、「青靈」、「極泉」三穴,右手則點龐文軌胸腹間「中庭」、「鳩尾」、「巨闕」、「上腕」四穴。靈海點穴的指法與身法相反,顯得剛猛激烈,且指尖之上「嗤嗤」之聲大作,實是內力強勁至極。

    龐文軌也沒有想到靈海一旦動起手來,身法和指法竟然如此之快,倒也被攻了個措手不及。眼見靈海的手指就要碰上自己的穴道,他急急向後一仰,靈海的指尖幾乎貼著他的穴道掠過。龐文軌手心暗捏了一把冷汗,暗想:「好險!自己若是三招兩式就被靈海拿下,這事傳出去,我們師兄弟三人的臉往哪裡擱?」

    龐文軌的對手是「少林寺」的靈海大師,他可不敢多想,在他身體後仰的同時,雙掌又向靈海的胸口和小腹拍了過去。靈海的身形微側,讓開龐文軌的掌勢,雙手食指連彈,再度向龐文軌身上七八處穴道點了過去。龐文軌不敢怠慢,小心接架還擊。

    少林群僧見雖然龐文軌武功招式俱臻上乘境界,可是比起靈海來尚差一籌,便都是心中一寬。且靈海先機在握,「百劫輪迴指」往來縱橫,龐文軌只有招架之力,十招中只能還擊二三招而已。

    烏秀賢見靈海的「百劫輪迴指」如此厲害,便向師父楊疆閒問道:「師父,這『百劫輪迴指』這麼厲害,我怎麼到今天才第一次聽說?這門功夫好練不好練?」

    楊疆閒道:「你沒有聽說過的功夫多著呢!好不好練,你問問你靈真師伯或吳師叔就知道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5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二)
    楊疆閒心裡盤算著,今日三戰靈海已經出場了,己方武功最高者還有三人。靈真和尚是「少林寺」方丈代表著中原武林,下一場可不能讓他下場。而吳天遠的神情也顯得高深莫測,也不知他是否會出場。看來這下一場多半是自己出手了。這個龐文軌年歲不大,武功想來也較馮文夷二人差一些。靈海這一場瞧上去倒是從容不迫,游刃有餘,自然是勝多敗少,可是下一場自己也不能丟中原武林的面子。因此他仔細觀察著龐文軌的一招一式,探尋南荒武學的路數,哪裡有功夫給烏秀賢講解?

    烏秀賢見靈真也正全神貫注地望著場內的比試,便來到吳天遠身邊。吳天遠早已聽到他們師徒二人的對答,待烏秀賢到了他的身邊,便道:「你師父這是在考較我了。據我所知這『百劫輪迴指』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最難練的武功之一。『百劫輪迴指』顧名思義,其喻意是修練這門指法的人要歷經百劫才能輪迴托生練成這門指法。自創這『百劫輪迴指』的高僧以來,數百年來算上靈海大師,也只有三人練成這『百劫輪迴指』

。」

    烏秀賢道:「原來這門武功這麼難練呀!不過這『輪迴』我是明白的,可是這個『劫』是什麼意思?我總聽人說起,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還請吳師叔給我說說。」

    吳天遠笑道:「這裡可是『少林寺』,有道高僧比比皆是,你卻讓我這個外行解釋給你聽,不是存心讓我難堪嗎?」

    烏秀賢則道:「他們這會都沒有功夫理睬我,所以只有請你解釋了。」

    吳天遠沒有辦法,只得道:「這個『劫』實際上是佛家的一種時間觀念,是用來說明世界的生成與毀滅的過程,劫末有劫火出現,燒燬一切,復重創世界。至於這一劫的時間長短也是眾說紛紜,最長的說法一劫有四十三億二千萬年,也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靈真這時在一旁接口道:「是有這種說法,這種說法源自於天竺的婆羅門教。想不到吳施主也精通佛理,待得空閒之時,老衲倒要向吳施主好好討教一二了。」

    吳天遠忙擺手道:「在下只不過略知一二,怎能算得上精通佛理?大師可千萬別當真。」

    烏秀賢待他們二人說完後才道:「多謝吳師叔指點。」心中暗道:「原來這個『劫』是和尚用來算時間的。這位吳師叔看上去年歲不大,可明白的事理真不少,比我和愣頭青之流強上百倍,有空的時候倒要好好向他學學。」

    楊疆閒卻在一旁頗為不耐道:「你這小子不好好看比武,卻盡問這些不著邊的東西,真是浪費了大好的機會。」

    烏秀賢聽得師父訓斥,也就不敢再說話了,回到師父身邊,凝神向場中望去。卻見靈海雖然佔盡上風,可龐文軌招式詭異,身形飄乎不定,靈海的確拿他也沒有太多的辦法。而且,龐文軌偶爾反擊一兩招也十分厲害,靈海有幾次稍不留神,便差點著了對方的道。

    烏秀賢見雙方的招式都是非常精妙,雖然他系出名門,可是他的武功底子比起李越前來相差甚遠,遇上高深的武學也就看不明白了。至於龐文軌的招式,更是希奇古怪,看不懂了。他本向師父問個明白,可是他瞧著師父望著場中的神情十分專注,便知道如果這時候向師父發問,至少會碰一鼻子灰,如果被問煩了,還會向自己發一通火。烏秀賢心想自己可不能去觸這個霉頭,可是看不懂還要勉強自己看,卻也沒有什麼意思。

    他有心想找個人問個明白,可放眼望去,人人都在聚精會神會神地望著靈海與龐文軌的比武,也沒有人理睬他。當他的目光轉到吳天那裡的時候,卻發現吳天遠也正在望著他。他知道吳天遠的武功和見識皆遠超常人,連自己的師父都十分佩服,當下便又走到吳天遠的身邊低聲道:「吳師叔……」

    吳天遠笑道:「是不是看不明白?」

    烏秀賢笑道:「還是吳師叔明白我的心思。」

    吳天遠道:「這種高手過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雖然看不懂,可是還是要先把他記下來,等以後回去再仔細琢磨。否則的確是浪費了大好的機遇,太過可惜了。」

    烏秀賢點頭道:「吳師叔說的是,不過我看得不太明白,便想找個人問個明白,不然悶在心裡太難過了。」吳天遠道:「既然如此,你就說說看,我試著為你解答。」烏秀賢便比劃起來道:「剛才那個龐先生這樣一招抓過來,靈海師叔為什麼從這個方向閃開?我想如果靈海師叔如果斜身側進,效果不是更好一些嗎?還能乘機反擊龐先生的後腰。」

    吳天遠道:「你想得挺美,龐先生只要橫移一尺就能讓開你這一手,可是他的左掌拍你的小腹,你就讓不開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烏秀賢看了之後,低頭想了一會,方才覺得吳天遠說得是分毫不差,又問道:「吳師叔的意思是說靈海師叔從這個方向閃避是最正確的?」

    吳天遠卻搖頭道:「這個也不盡然。或許日後靈海大師再回想起今日這一戰,可能會想到還可以用別的攻守兼備的招式來化解。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從他目前看來,也只有用剛才的那一招迴避了。你倒說說看我們習武之人為什麼要創造和練習各種招式?」烏秀賢聞言一怔,心中一陣迷惘,不知如何回答。

    吳天遠道:「我們之所以要創造和練習各種招式是為了讓我們在與敵人過招時能有一些固定的選擇,這些選擇雖然不一定是最佳的選擇,但至少也不會是最差的選擇。」

    烏秀賢這才豁然開朗,道:「吳師叔是說他們雙方所採用的各種招式也未必是全部正確?」

    吳天遠頷首表示贊同。烏秀賢道:「多謝吳師叔指點。那是不是沒有招式才能做到完全正確?」

    吳天遠心想這烏秀賢果然是可造之材,自己說上幾句便已是心領神會,當下道:「想要做到任意揮灑無招的境界談何容易?再說這世上完全正確的事少之又少,只要能做到近似於正確,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這招式當然也是少不了的,只不過變動的餘地卻大了很多。」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三)
    烏秀賢心中困惑已去,又問道:「照現在這情形看,是不是靈海師叔就要取勝了?」

    吳天遠笑道:「還沒有到時候呢!龐先生只是在試探靈海大師的『百劫輪迴指』,他還沒有把真本事拿出來。唔!現在他差不多已經把底摸清了,不出三招就要反擊了。」

    烏秀賢見場上的龐文軌一直在躲躲閃閃,而靈海大師也是攻勢如潮,怎麼也看不出龐文軌有什麼反擊的跡象,明明是敗局已定了,心中對吳天遠的話頗有些不大相信。

    可是,吳天遠的話剛說完,場上還沒有過兩招,龐文軌突然間雙臂突前,格住靈海的雙手,可他自己的雙手突然間好像被拉長了一樣,毫無阻礙地向靈海雙肩的「肩井穴」抓了過去。靈海也覺得這招十分怪異,並蘊含著幾個非常厲害的後招,一時也想不出辦法破解,只有向後退了一步。靈海這一退,龐文軌卻緊貼而上,立時間發起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場中的形勢驀然逆轉過來,龐文軌一招得手,後續攻勢便如江河決堤一般,一發不可收拾。靈海此刻卻似乎中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了。

    烏秀賢見此情景,果如吳天遠所言,心中對吳天遠敬佩得五體投地。可是他眼見靈海就要輸掉這第一場,心中又十分焦急起來。他轉過頭望向吳天遠,卻見吳天遠悠閒自得地坐在那裡,絲毫不為靈海即將落敗而擔心。烏秀賢心中十分奇怪,便問道:「吳師叔,我們這第一場只怕要輸了,怎麼你卻一點也不擔心?」

    吳天遠卻道:「你看看你師父和靈真大師,看他們擔心嗎?」烏秀賢聞言便向師父楊疆閒望去。只見楊疆閒全神貫注地望著場中的變化,也看不出憂心忡忡的樣子。而那位靈真大師的神態也顯得安靜詳和,似乎並不擔心靈海此時落在下風的處境。

    烏秀閒滿面疑惑,向吳天遠問道:「這麼說靈海師叔還有取勝之機?」

    吳天遠笑道:「這『百劫輪迴指』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最難練成的武功之一,如果就被這兩下打敗了,還有什麼希奇之處?」

    烏秀賢這才如釋重負道:「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吳師叔,照你看這龐先生和靈海師叔兩人,誰的羸面大些?」吳天遠道:「靈海大師肯定能拿下這一場。」烏秀閒又問道:「既然如此,靈海師叔為什麼不早點取勝,偏要讓自己落於下風?」

    吳天遠微微一笑,俯在烏秀賢耳邊輕聲道:「今天難道只比這一場嗎?」

    烏秀賢聞言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心想:「我怎麼這麼笨?靈海師叔這是故意讓龐文軌佔上風,讓他把南荒武功使出來,好讓大家瞭解南荒武學的路數。後面再上場的人也就不會因為對南荒武學不熟悉而弄得措手不及。」他這一點想明白了,便安下心來,凝神觀戰了。

    烏秀賢記住吳天遠的話,也不多費心想,只是記著雙方如何拆招,攻防如何轉換,日後再與自己的所學相印證。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遠向他輕聲道:「是時候了,靈海大師要取勝了。」

    卻見靈海身形一幻,便已到了龐文軌的右側,左手連點龐文軌的「期門穴」、「腹哀穴」、「大橫穴」,右手則點對方背後的「大椎」、「胸道」和「神道」三穴,這幾下使得卻都是勁風凌厲,而他右手最後一指卻悄無聲息地向龐文軌的「靈台穴」點了過去。靈海的指法原本是至剛至陽,突然間使出這等至陰至柔的手法,讓龐文軌猝不及防。而旁觀者見靈海這一手從至剛轉為至柔之間變化直是渾然天成,無跡可循,委實是少林武學的巔峰之作,令眾高手歎為觀止。龐文軌只顧著躲閃迴避靈海所攻擊的六處穴道,完全沒有防備到靈海點向他「靈台穴」的那一指,待他發現時,靈海的手指卻已經觸及他的「靈台穴」了。

    靈海的手指只在龐文軌的「靈台穴」上輕輕一碰,就飄身退出兩丈之外,向龐文軌合什微笑道:「龐施主,承讓了。」與此同時,在場眾高手也發出了雷鳴般的喝采聲,而靈海的聲音依然透過眾人的喝采聲,清晰地送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龐文軌經過這一招,知道自己的武功與靈海還差上一截,不過他也不沮喪,向靈海道:「多謝大師手下容情。若是大師早使出這一招,龐某只怕早已落敗,哪能撐到現在?龐某此次能見識大師如此武功,這趟『少林寺』便是沒有白來了。」說完,龐文軌含笑退下。

    靈海見龐文軌笑對勝敗得失,絲毫不以自己落敗為恥,心中倒也佩服龐文軌的虛懷若谷。當下靈海再度向龐文軌合什道:「龐施主過謙了,老衲愧不敢當!」說完也施施然退下場來。

    而此時待在吳天遠身邊的烏秀賢卻顯得無比沮喪。原來,靈海剛才那決定勝負的一擊他要根本就沒有看清。他只看見靈海的身影一閃,龐文軌的身形一晃,兩人便勝負已分。實不知靈海究竟是如何取勝,龐文軌是怎樣落敗。想到自己眼巴巴地看了許久,臨到決定勝負的一刻卻沒能看清楚,越想越覺得自己挺窩囊的。

    正在烏秀賢自艾自怨之時,他的師父楊疆閒已站起身來,緩步入場,衝著向自己迎面走來的曹文述拱手道:「老叫花子自不量力,敢向曹老弟討教一二。」曹文述忙還禮道:「楊老哥是中原武林成名已久的高手,曹某素來仰慕。今日能得『四海狂乞』指教,實是曹某三生有幸。」

    楊疆閒「嘿嘿」一笑,道:「我們誰都別客氣,還是手底下見真章。老叫花子或許也不是你曹老弟的對手也未可知。」言罷,楊疆閒「呼」的一掌向曹文述劈了過去。幾乎與此同時,曹文述也是一掌迎了上來。只聽得一聲炸響,兩掌接實,楊疆閒身形被對方掌力震得晃了一晃,而曹文述也被掌力所激,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楊疆閒見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下了他這一掌,也是暗自一驚,心道:「我這一掌已經用上了七成的功力,中原武林能輕易接下我這一掌的人可不多。看來這個曹文述有些門道。」

    而曹文述被楊疆閒這一掌震得掌心發麻,暗道:「這老叫花子的內力好生了得,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我可得小心應付,若是三招兩式便被他打發了,這個糗可就出大了。」

    當下卻聽楊疆閒長笑一聲,左掌向前一拍,右手劃了一道弧線,向曹文述腰間抓去。而曹文述身形微晃,右手一探,向楊疆閒的面門抓了過去。兩人這一搭上手,眨眼之間,四五招便過去了。經過這幾招下來,楊疆閒心中倒納悶起來:「剛才見龐文軌施展的招式是盡走偏鋒,可這會這個曹文述卻是直取中宮,這兩者之間的差異也太大了!到底他們是不是一個門派的?今天希奇古怪的事好像都給我碰上了。」

    雖然楊疆閒已經試出了這個曹文述尚比他欠些火候,可是對方畢竟是南荒武林的頂尖人物,他也不敢胡思亂想,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對付曹文述。他可不願意在陰溝裡翻了船。當下他便將自己的成名絕技「驚電奔雷手」如狂風暴雨般使了出來。他的「閃電奔雷手」本就以快聞名江湖,此刻全力使出,果然是快似閃電,勢如奔雷。逼得曹文述也只有快接快打,雙方攻守轉換比起上一場來快出許多,一旁的烏秀賢只能看見兩條灰影在上下左右盤旋飛舞,兩人的招式卻是一招也沒有看到。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四)
    烏秀賢越看越沮喪,心想:「師父和吳師叔都說這種比武是難得一見的,要我珍惜這個機會。可是我連他們的招式都看不清,站在這裡有什麼用?我真是個窩囊廢!要是李越前那個愣頭青在這裡,他肯定能看清。這個愣頭青雖然只大我個兩三歲,可這武功卻比我高出老大一截,我就是練上個兩三年,也不是現在這個愣頭青的對手。也不知他平日裡是怎麼練武的。而這個吳師叔比愣頭青還要厲害,而且厲害得沒有道理可言。連師父都說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吳師叔這樣的天縱奇才。」

    想到這兒,烏秀賢突發奇想:「我在這裡自艾自怨有什麼用?還不如向吳師叔請教一下,說不定他有法子讓我看得清楚。」雖然知道總是麻煩吳天遠不太好,可烏秀賢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來,只有厚著臉皮,拉了拉吳天遠的衣袖。

    吳天遠正在凝神觀戰,烏秀賢一拉他的衣袖,他便立刻轉過頭來,問道:「怎麼了?」

    烏秀賢見吳天遠臉上並無慍怒之色,略顯得安心,小聲道:「吳師叔,我看不清師父的招式。」

    吳天遠當下笑道:「原來是這樣,他們的動作的確是挺快的,你看不到也是正常的事。」

    略一沉吟,想了一下,吳天遠又道:「我先前答應傳你一門功夫,我那時也沒想好傳你什麼功夫。現在看來,我還是傳一門眼法給你吧。」

    「眼法?!」烏秀賢聽得十分奇怪,心想,「我只聽說過有心法、劍法、掌法,還沒聽說過有什麼眼法。這個眼法是個什麼法?」

    吳天遠見到烏秀賢迷惑不解的神情,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道:「我說這是門眼法,實際上也就是門心法,不過用在眼睛上的功用非常大而已。我們閒話少說,我現在就把這門『捕風捉影』的口訣傳給你。」

    當下吳天遠便湊到烏秀賢的耳邊,將這門眼法的口訣說與烏秀賢。這門叫作「捕風捉影」的眼法倒也不深奧,烏秀賢一聽就明白了。有一兩處不太清楚的地方,吳天遠也不過解釋了一兩句,烏秀賢也就瞭然了。烏秀賢對這門眼法豁然貫通之後,便閉上眼睛,依照吳天遠的口訣將眼法運轉起來,直至心無旁騖,靈台澄明之境才睜開眼來。

    烏秀賢這一睜開雙眼,發現場中楊疆閒與曹文述兩人的動作居然異常神奇地減慢了下來。原本他只看到兩團飛舞的灰影,如今兩人的一招一式卻盡納眼底。烏秀賢心中頓時喜出望外,心道:「幸好今天有吳師叔在,傳我這門眼法,不然我就要在這裡作睜眼瞎了。」他這一分神,眼前一花,原本十分清晰的兩條人影又變成了兩團灰影。

    當下他也不敢多想,默運「捕風捉影」的眼法,瞪大了雙眼,望著楊疆閒與曹文述的對決。曹文述的南荒武學他不太明白,只是用心記憶。楊疆閒的「驚電奔雷手」他雖然還沒有學到,但與他的所學一脈相承,自然看得津津有味。只覺楊疆閒的一招一式皆動靜合宜,奧妙無方。只看得他手舞足蹈,心花怒放。

    轉眼間兩百多招過去了,卻只見場中罡風四逸,勁氣橫流,激得地面之上塵土飛揚。在漫天飛舞的掌風腿影之中曹文述雙手成爪,向楊疆閒胸腹抓來。楊疆閒也不接架,驀然間拔地而起,凌空一掌向曹文述當頭劈下。烏秀賢認識這一招是師父「驚電奔雷手」中的最厲害的殺招之一「五雷轟頂」,看來勝負已在此一擊了。

    卻見曹文述左掌一翻向楊疆閒的來掌迎去,只聽得「砰」的一聲響,曹文述被震退兩步。而楊疆閒的身軀為掌力所激並不下墜,接著又是一掌,向曹文述當頭拍下。曹文述被剛才那一掌已震得左臂一陣酸麻,只得再舉右掌接架。兩掌相交,曹文述又被震退三步。楊疆閒身軀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再度向曹文述凌空拍下一掌。曹文述右掌已被震得提不起來,只得再舉左掌去接楊疆閒的掌力。

    這一掌接實的瞬間,曹文述只覺如遭千鈞巨錘重擊,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差點沒有坐倒在地。眼前的楊疆閒的掌風卻已再度到來,可是他此刻雙臂麻軟,再也沒有氣力去接楊疆閒的這一掌聲了。剎那間楊疆閒的手掌便就要碰上他的天靈蓋了。曹文述雖然知道楊疆閒不會在比武場上致他於死命,可是聽著楊疆閒掌上帶起的凌厲的勁風呼嘯而至,知道這一掌若被楊疆閒打實了,自己立時便會腦漿迸裂,全然不像容心相讓的跡象。他有心想閃避,可是全身再也抽不出一絲力道來了,雙腿沉重如山,哪裡能挪動半分?曹文述只道自己這一次是大限已至,在劫難逃了。

    而場中眾高手見此一幕也個個心驚不已。此時馮文夷有心想救曹文述,可是他相距二人甚遠,只怕自己還沒有到曹楊二人身邊,曹文述的腦袋便已經開花了。而吳天遠卻依然穩穩地坐在那裡,看不出有一絲擔心憂懼之色。他壓根不相信楊疆閒會將曹文述立斃掌下。

    果然,眼看楊疆閒手掌就要碰到曹文述的頭皮之際,卻見楊疆閒的身軀如閃電般硬生生地倒射而回。而曹文述依舊完好無傷地站在那裡。這種在空中不借助任何力量,違反了地心引力慣性的作用憑空倒飛而回,確是舉世罕見的輕功身法,讓眾高手看得熱血沸騰,心中激盪不已。而在千鈞一髮之際能將發出的掌力收回,可見楊疆閒的輕功也的確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了。場上群雄見到楊疆閒如此武功,無不血脈賁張。楊疆閒雙足尚未落地,四周已經響起了雷鳴般的喝采聲。

    曹文述此時面如死灰,心知自己剛才已經在閻羅殿的門口走了一圈了。他在心裡也暗自佩服眼前的這個老叫花子內功精湛,自己確實不是人家的對手。雖然自己輸了這一場,卻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心中倒也不怨恨楊疆閒。當下他向楊疆閒抱拳道:「多謝楊先生手下留情!今日能得楊先生指教,曹某人所獲良多。」

    楊疆閒聽曹文述的聲音中正平和,透過眾人的喝采聲直入耳際,心中一驚,暗道:「我只道剛才那三掌已經將這個曹文述的內力耗盡,沒有想到只在眨眼間的功夫裡他的內力又已恢復如常。這個曹文述可不簡單呀!」當下他收起小覷對方之心,趕緊回禮道:「老叫花子剛才狂性大發,有什麼不到之處,還望曹老弟見諒。」曹文述則道:「豈敢!豈敢!」兩人相視一笑,頓生惺惺相惜之意,這才分別退了下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5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五)
    曹文述退下之後,馮文夷便站起身來,步入場中,向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拱手道:「馮某不才,請靈真大師指教。」

    靈真聞言淡淡一笑,站起身來,道:「既然馮施主……」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吳天遠卻站起身來截口道:「且慢!吳某想請靈真大師將這一陣讓給在下。」

    吳天遠這請求突如其來,大出馮文夷和靈真大師的意料之外。靈真大師微微一怔,向吳天遠望去,與吳天遠的目光對視了一小會,似乎明白了吳天遠意圖,道:「吳施主是敝寺的貴客,既然有此請求,老衲也不便勉強。」

    吳天遠向靈真大師微施一禮,道:「多謝大師!」言罷便向馮文夷走去。

    馮文夷師兄弟三人此番前來少林,嘴上雖然講得漂亮,說是想見識中華武學之真髓,不求揚名立萬云云,其實骨子裡壓根想打敗「少林寺」諸僧揚威中原武林。雖然前兩場「南荒三魔」皆以連敗告終。可是馮文夷卻並不放在心上,他自認自己的武功要遠高出兩位師弟。只要他能在最後一場擊敗「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則自然可將前面所失的顏面找回。就算他與靈真大師戰成平手,那也是轟動中原武林的一件大事,足以讓他們「南荒三魔」名震江湖了。

    可是現在卻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且名不見經傳的吳天遠插了進來,不由得讓他好生尷尬。因為這個吳天遠在江湖上毫無名氣,自己勝了他也沒有什麼光彩可言。可是如果自己一旦敗在這個姓吳的小子手下,「南荒三魔」丟人可就丟大了。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個吳天遠才多大歲數?就算他打娘胎裡練功,練到現在也不過二十來年,又怎能是他馮文夷的對手?可是即使他馮文夷勝了吳天遠,卻也失去了向靈真大師挑戰的機會了。他有心想拒絕吳天遠的挑戰,可是一時又找不出什麼適當的理由來。馮文夷思前想後,被眼見的意外弄了個措手不及,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時間便僵在了那裡。

    吳天遠來到馮文夷的對面,似乎瞧出了馮文夷的心思,當下笑道:「馮老先生如果覺得在下不夠斤兩,只要擊敗在下,依然可以向靈真大師挑戰。」

    馮文夷見自己的心思被這個青年看穿,不由得老臉一紅,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吳天遠向馮文夷微微欠了欠身,道:「馮老先生請!」

    馮文夷也向吳天遠微微欠了欠身,道:「不客氣!」道罷他的身體向後微微一仰挺立如山,等待吳天遠進招。然而他凝神向吳天遠望去,卻不由大吃一驚。卻見吳天遠站在那裡如嶽立淵峙,全身上下不露出一絲空門,馮文夷縱然想出招進擊,卻也有無從下手之感。

    馮文夷心中暗道:「這小子有些門道,先前在『少林寺』外的那一手『千里傳音』就已經顯得十分了不起了。而『少林寺』方丈對他也是禮敬有加,看來這小子可不是等閒之輩!我可得小心了,別栽在這個姓吳的小子手裡!」

    正此時,卻從馮文夷身後傳來一片噓聲。原來「南荒三魔」的眾弟子眼見吳天遠也不過就二十歲上下的模樣,卻顯得老氣橫秋,面對馮文夷大言炎炎,一個個心中極為不滿。人群中馮文夷的愛徒林武堂的心中更為惱怒。這個林武堂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生得十分魁梧壯實,眉目也頗為俊秀。他四歲便拜在馮文夷門下,他天資聰穎,深得「南荒三魔」的喜愛。馮文夷則更是傾囊相授,是以他的武功遠勝同輩門人。他此刻眼見一個比自己小六七歲的青年挑戰自己的師尊,心中如何能不又驚又怒?

    當下林武堂向吳天遠大喝一聲,道:「姓吳的,你若想向我師尊挑戰,得先過了我林武堂這一關再說!」說話間,他便到了吳天遠的身旁,伸手便向吳天遠的胸口抓去。馮文夷知道林武堂根本就不是吳天遠的對手,便向林武堂道:「不可……」可是他心知自己的愛徒工於心計,本不該如此輕進冒失。他轉念一想,心中便明白了林武堂的心意:試探出吳天遠的武功路數,讓馮文夷做到知己知彼。況且林武堂只不過是他們「南荒三魔」的弟子,即便不敵吳天遠,只要能在吳天遠手下走個十招二十招再敗下陣來,卻也不失顏面。

    馮文夷明白了愛徒的舉動後,也就不再阻攔,只是向吳天遠道:「小徒生性頑劣,不知天高地厚。還請吳兄弟給他一點教訓。」

    說完便退後幾步,給林武堂和吳天遠讓出空間。吳天遠此時已讓開林武堂的這一抓,心中也明白馮文夷師徒的用心,臉上卻也無不悅之色,口中道:「好說!好說!」

    林武堂自然知道對方的武功遠勝於己,可不敢有絲毫的輕敵之意。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所學一招一式地使出。卻見他攻如迅電,掌力凝重如山,的確深得南荒武學三昧。而吳天遠也不反擊,只是在林武堂的掌風腿影之間穿梭斜移。林武堂一連攻了十餘招,每次眼見自己的手掌眼看就要碰上了吳天遠的身體,剛一發力,可是自己的招式卻又莫名其妙地走空了。所幸吳天遠並不乘勢反擊,不過自己力道走空之後,作用力全都留在自己身上,自己全身上下也是一陣陣說不出的難受。

    這時一旁觀戰的烏秀賢已經回到了師父楊疆閒的身邊,眼見吳天遠只守不攻,頗為不解,向楊疆閒問道:「師父,吳師叔為什麼不還手?難道這個林武堂的功夫比龐先生和曹先生還厲害不成?」

    楊疆閒道:「呸!這個姓林的有什麼厲害的?你吳師叔一出手就得讓他趴下。這小子怎麼還不出手將這個姓林的小子料理了?真是的,這小子那個古怪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古怪的心思?」

    烏秀賢笑了起來,他知道吳天遠的頭腦在師父看來是極為古怪的,因為那個腦袋裡經常會想出一些師父做夢都想不出的武功。比如說剛才吳天遠傳他的名叫「捕風捉影」的眼法,若是讓師父知道,肯定又會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不過他也不敢多想,默運「捕風捉影」的眼法,生怕漏看了吳天遠擊敗林武堂的招術。

    烏秀賢此時卻見吳天遠斜跨一步,林武堂不知如何卻身形一陣踉蹌,向一旁橫移兩步。烏秀賢心中一陣納悶,他明明沒有看見吳天遠出手,林武堂怎麼會站立不穩?卻見林武堂站定,反手一掌向吳天遠劈去,而吳天遠依然只是身形一晃便到了林武堂的身邊。林武堂一掌走空,卻又慌忙歪歪斜斜地向後退出三步。

    烏秀賢心中十分納悶,他明明就沒有看見吳天遠出手,可是不知林武堂為什麼如此驚慌失措?當下他向師父楊疆閒問道:「師父,這個林武堂怎麼是這種反應?」楊疆閒反手在烏秀賢的額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道:「笨蛋!你也不看看你吳師叔站的位置。」

    這一下楊疆閒敲得極重,烏秀賢只覺額頭上一陣生疼,眼前一黑,連星星都看見了五、六顆。烏秀閒揉著痛處,向師父抱怨道:「師父!你說就說唄!也用不著用那麼大的氣力敲打我呀。」楊疆閒冷笑道:「我不用力敲打你一下,你怎麼會記得住?今天你盡問一些不著邊的問題,旁人只道我這個師父什麼都沒有教你一樣。害得師父我大丟顏面,我早就想敲打你一下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六)
    烏秀賢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向吳師叔問了許多低極問題,早就引起了師父的不滿,是以才有此報。他知道師父此刻正在氣頭上,他可不敢再去招惹師父了。當下他便將目光投向場中,卻見此時林武堂已經被吳天遠逼到了場邊。可是林武堂並不甘心就此認輸,仍然踉踉蹌蹌地向場中靠去。而吳天遠卻根本不給林武堂一絲機會。卻見吳天遠身影突然間出現在林武堂的背後。

    這次烏秀賢也看出來了,吳天遠所站的位置正是林武堂即將站定的位置,此時林武堂的整個後背暴露在吳天遠的眼下,只要吳天遠一出手立時便能制住林武堂。林武堂也察覺到了自己此時的處境。當下他也不敢多想,只有將腳下力道由後退改為前傾,並順勢向前翻出兩個觔斗,這才站定。待他站定之後,他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站定在自己一眾師兄妹的行列中了。且自己的腳下的力道只要大上半分,就得與其他同門撞在一處。吳天遠對林武堂退去的力道和方位計算之精,實是令人歎為觀止。

    此時林武堂也知道對方已是手下容情,沒有讓他當眾出醜便是萬分難得了,自己此刻也不能厚著臉皮上前索戰了。他望著吳天遠心中欽佩之意油然而生:「這個吳天遠比我小上好幾歲,儘管武功高強,卻沒有一點狂氣。其實他如果願意出手的話,只要他一出手我便得敗下陣來。可是他始終不肯出手,只是逼我自己退下場來,實是為我顧全了顏面。」

    吳天遠見林武堂退回原位,便向林武堂微微一笑,道:「多謝林兄承讓,吳某感激不盡。」說完,他也不作勢,腳下卻如同裝了什麼機括一般,又彷彿塗了一層厚厚的油脂一樣,挺立的身軀向後方高速退去,去勢越滑越疾,在半途劃了一個圓圈,便已到了馮文夷的對面,便戛然而止。

    眾高手見吳天遠並不舉手抬足滑出的距離加上那道圓圈足有五丈開外,而通常的武學高手與之相仿能滑出五、六尺便已經十分了不起了。且吳天遠在速度到達頂點時依然能夠驟然止步,決無半點拖泥帶水,顯得瀟灑自如。單以這手輕功而論,比起剛才楊疆閒所露的那手凌空迴翔的功夫不遜分毫,足以使吳天遠身登中原頂尖高手之列。是以吳天遠的身形剛一停下,四周便響起了一陣山呼海嘯一般的喝采聲。

    而對面的馮文夷卻瞧得直皺眉頭,心道:「堂兒原本去試探這個姓吳的小子的路數,沒想到堂兒不但沒有試出這個吳天遠的武功,反倒漏了自家的底。還讓這個吳天遠搶了老夫的風頭,真是豈有此理!」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便覺著老大不是滋味。

    吳天遠待喝采聲微止,便向馮文夷朗聲道:「馮先生,吳某失禮了!」吳天遠的語音尚未落地,兩人幾乎在同時出手了。兩人之間原本隔著丈許,可兩人一伸手,雙方之間的距離便只剩尺許了。馮文夷使得自然是南荒武學,雙掌一上一下向吳天遠拍來。而吳天遠則雙手成爪,微微顫動,向馮文夷的胸口和頸根抓去。

    在場所有人見了吳天遠的這一招都是面色一變,驚奇地瞪大了眼睛。而曹文述與龐文軌則更是從坐椅上站了起來。龐文軌向曹文述驚問道:「師兄,這是怎麼回事?這小子怎麼會使我們南荒的武功?」龐文軌一邊問,一邊目不轉睛地望著場中。雖然吳天遠使的這招他沒有見過,可是從招式的路數、手形、步法以及發力吐勁的方式看來,確是南荒武學無疑!且吳天遠將這招使得揮灑自如,將這一招發揮到了極高的境界。即便是龐文軌練了數十年的南荒武功,也難以達到這個地步。

    而場中的馮文夷見吳天遠突然使出本門武功,居然還是他從未見過的招式,心中驚訝實不輸於曹、龐二人。再見吳天遠的這一招不但方位奇特,奧妙精深,且似乎藏有無數後招,遠勝於自己所學。立時馮文夷心中一陣迷惑,頭腦一陣迷糊,心道:「這小子從哪裡學來如此精妙的武功?怎麼好像同我們南荒武學一脈相承一般?難道是本門前輩很久以前到中原遺留下什麼武學秘籍,卻被這小子發現了,而這門武功卻在南荒失傳了?可是先師怎麼卻從未對我說過此事?」

    馮文夷這一胡思亂想,手中的招式自然就走了樣。可是高手過招豈能容他心有旁鶩?吳天遠見對方心有所屬,招式也使得不成模樣,有此可趁之機,他可不會白白放過。眾人只見吳天遠的手臂一閃,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吳天遠的手指已經順勢搭在了馮文夷的頸根上了。吳天遠見自己已經獲勝,笑道:「馮老先生承讓了!」言罷,人影一閃,吳天遠便已退回原處。

    這個結果可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南荒眾人本來就沒有想到過馮文夷會敗在吳天遠手下。而「少林寺」眾高手與楊疆閒師徒雖然知道吳天遠武功了得,可是他們認定吳天遠想要獲勝,不與馮文夷力拼千招也得走上五百個回合。誰也沒有想到吳天遠只用了一招,馮文夷便敗下陣來。只看得眾人一個個瞠目結舌,連喝采都忘掉了。

    而馮文夷直到這時才如夢方醒,他也不計較剛才的勝負,厲聲向吳天遠問道:「請問吳兄弟,你剛才那招功夫是從何處學來的?」吳天遠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當下不慌不忙地答道:「適才在下見龐先生和曹先生施展的南荒武學著實厲害,所以在下便照著這個路子想了一兩招。方才使出來,方知還有許多不到之處,實是貽笑大方,萬望馮先生不要見笑。」

    「什麼?剛才那一招是你想出來的?」馮文夷顯得有些不太相信道,「這不過才多大點功夫?你便能想出這樣的招式?」吳天遠則道:「不錯,所以只想了一兩招。在下本想使出這招來可以出奇制勝,不成想馮先生是位至誠君子,一時失察,讓在下撿了便宜。其實,只要兩招一過,嘻嘻,吳某就得原形畢露了。」

    馮文夷知道吳天遠當著這許多英雄的面,自然不會對他撒謊。少林寺方丈將吳天遠待如上賓,而「四海狂乞」楊疆閒也與吳天遠兄弟相稱,可見這小子來頭不小。且據馮文夷的觀察,吳天遠這個人氣派不小,也不像個謊話連篇的小人。馮文夷由此便相信了吳天遠所言。

    可是馮文夷轉念想道:「我此番練成了本門的幾門極為厲害的功夫,這才挾威而來。原本以為憑我們師兄弟三人足以橫掃中原武林。可是誰知道我們三人卻是三戰皆敗,而且一場比一場敗得更慘。我自謂為南荒第一人,可沒有想到在這個吳天遠手下連一招也沒有走過去。這小子怎麼就如此厲害?僅用如許短的時間便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招術來,而且還不是他本門武學。哼!他嘴裡雖說什麼貽笑大方,其實他根本是笑我南荒無人!」馮文夷一想到這裡,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吳天遠見馮文夷呆立在那不動,只道他輸給了自己,覺得失了臉面,一時找不到台階下場。當下他微微一笑,向馮文夷微施一禮,道:「吳某剛才那一招不過是投機取巧,而馮老先生也是一不小心才著了道。吳某在這裡給您陪禮了。其實若論起真才實學來,在下也未必是馮先生的對手。」吳天遠認為自己說了這番話已算是給足馮文夷面子了,當下也就轉身退下去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七)
    可是馮文夷此刻正在氣頭上,只把吳天遠的話當作耳旁風。他心道:「瞧!他還在笑話老夫!這小子根本就看不起老夫!什麼叫作未必不是老夫的對手?看來這小子還真認為他能勝過老夫了?他把他自己看做什麼人了?」可是他轉念又捫心自問,如果吳天遠用自家武功,拿出真才實學來,自己還真不是人家吳天遠的對手。剛才交手之時,吳天遠手指搭向自己頸根時,自己明明想躲開,可是不知怎麼,他只看見吳天遠的手臂一閃,手指便已經碰到他的頸根了。自己只好站在那裡裝作因為震驚於吳天遠使出南荒武學而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馮文夷望著吳天遠的背影,心中恨得牙根發癢,又想:「他剛才笑得那麼狂傲,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他肯定是在心裡想,就你們這種三腳貓的功夫居然也敢到中原武林來逞強?為什麼是三腳貓呢?我們『南荒三魔』一魔便是一隻腳,合起來正好是三隻腳!他吳天遠定是以為即使用南荒武功照樣能勝過老子!他竟然敢如此瞧不起老子!」

    馮文夷一邊胡思亂想,臉色一陣發青,一陣發紫,流露出的儘是羞愧和悲憤之色。他只覺自己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馬上就裂開一條縫,好讓他一頭鑽進去。突然間他大喝一聲,反手一掌便向自己的腦門拍下。

    吳天遠剛走到場邊,聽到馮文夷的這一聲大喝,心知不好——馮文夷要自盡!當下他頭也不回,反手便向馮文夷拍向自己腦門的右掌抓去。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吳天遠的左手已經扣住了馮文夷的右掌,而馮文夷的手掌距自己的腦門僅有一寸之遙了。眾人見方才吳天遠與馮文夷之間尚有四、五丈的距離,可是吳天遠手一伸,便已經抓住了馮文夷的右掌,就好像吳天遠原本就站在馮文夷身邊一般。而這之間的過程居然沒有一人能看清。

    幾乎與此同時,一直端坐在一旁的「海外三仙」也是齊齊出動,化作三道流光向馮文夷與吳天遠二人飛射而去。場外眾高手只道「海外三仙」也是為了解救馮文夷而來,所以誰也沒有加以阻攔。

    而這時馮文夷一心只想著自盡,沒成想自己的手掌眼看就要打碎自己腦袋了,卻被吳天遠一把抓住。當下他的內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大吼道:「老子可不要你充好人!你這小子瞧不起老子!連老子自殺你也要管,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他一邊聲嘶力竭地喊叫,一邊將全身的內力貫注至右臂之上,想掙脫吳天遠的手掌再自盡。可是任憑他用盡全身的氣力,吳天遠的左手依然像鐵鉗一般扣住他的右掌,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吳天遠見馮文夷口中胡言亂語,知道這時馮文夷已經神智不清,不可理喻了。當下他也不生氣,略一思索,右手食指一抬,便準備去點馮文夷胸腹之間主治癲狂的「巨闕穴」,以便讓他安靜下來。

    正這時「海外三仙」也已經到了他們二人的身邊,吳天遠也以為這三人是來助他解救馮文夷的。他便向三人微微一笑,手指依然向馮文夷的「巨闕穴」點去。而在他身邊的「尼仙」曾異秀也是燦然一笑,突然右掌一翻,向吳天遠的左肋拍了下去。與此同時,「道仙」宮異鳴和「鬼仙」元異常也是突然發難,各出一掌向吳天遠的右肋和背心拍了下去。

    這一變故別說吳天遠沒有想到,即使是與「海外三仙」同來的曹文述和龐文軌也沒有想到。吳天遠想要閃避這三人的攻擊,就必須放開馮文夷。可是馮文夷此刻狂性大發,只要吳天遠一鬆手,馮文夷必將拍破自己的頭顱,立時便會腦漿迸裂而亡。

    這時吳天遠也沒有選擇,只得繼續去點馮文夷的「巨闕穴」。他的手指剛碰上馮文夷的「巨闕穴」,「海外三仙」的三掌也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身上。吳天遠本打算將三人打到自己身上的掌力卸掉,可是他只覺三人的掌力剛一碰到自己的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自然卸了個空。緊接著,背心處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吳天遠護體的真氣「三昧真火」立時便發生抗力,要將對方的內力彈回去。可是,正時背心的那道內力又消失不見了。左肋卻又傳來一股陰柔的力道。

「三昧真火」再次發生抗力之際,那股陰柔的內力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吳天遠心中暗道:「不好,這三個傢伙不簡單!他們這是要破我的護身罡氣!」他正想著,果然就在「三昧真火」舊力剛去,新力未生之際,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內力直透而來。原來這「海外三仙」這三掌有個名堂,叫做「驚濤拍岸直上九重天」,是一種專破內家護身罡氣的功夫。只是使這門功夫極耗內力,以前他們使這門武功時,都是一人使用這門功夫,其他兩人則在一旁護衛,他們三人同使這一招對付同一個人還是第一次。這是因為他們見吳天遠的武功太高了,生怕一人無法致吳天遠於死命。

    只在一瞬間,便有數十道內力打在吳天遠的身上,而吳天遠的護身真氣只擋住了一小半。吳天遠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口中疾噴而出。正對著他的馮文夷被吐得滿面血腥。再加上吳天遠又點中了馮文夷的「巨闕穴」,使得馮文夷心神稍安,嘴裡的瘋言狂語也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吳天遠右手縮回,反手一指戳向背後「鬼仙」元異常的丹田。而場外的靈真和楊疆閒見此變故,誰也沒敢多想,各自飛身而出。靈真的身影一閃,便到了「尼仙」曾異秀的身側,大袖一擺,向曾異秀腰間拂去。而楊疆閒卻是身掌合一,人到掌到,直向「道仙」宮異鳴的背心拍下。

    元異常明明見到吳天遠已經身受重傷,萬萬沒有想到,此時吳天遠尚有能力反擊。待元異常發現時,吳天遠的手指已經正中他的小腹了。元異常知道如吳天遠這等高手的臨危一擊必定窮盡畢生內力,眼見自己已經無法躲閃了,只被唬得魂飛魄散,心道:「死定了!這次死定了!」他只覺小腹如遭千鈞巨錘重擊,整個人立時便被擊退五、六步,一道血箭從口中疾射而出。

    此時曾異秀和宮異鳴只覺身邊勁風有異,知道應該是靈真與楊疆閒襲來。這二人剛使過「驚濤拍岸直上九重天」這種極耗內力的功夫,功力已去大半,哪裡敢接硬靈真與楊疆閒的一掌一袖?卻見曾異秀身形微轉,雙手一抖,從她一雙衣袖中飛出兩蓬紫光,分別向靈真與楊韁閒電射而去。

    靈真與楊疆閒眼見「海外三仙」行事陰狠歹毒,此時從曾異秀袖中飛出的這兩蓬牛毛針想來也不是什麼好玩意。當下兩人也不敢托大,各自只得硬生生地斜移數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兩蓬牛毛針。其時,這二人距曾異秀只有尺許,這些牛毛針來勢奇速,若不是二人的輕功均已至化境,只怕此刻已被打個正著。

    而宮異鳴卻趁此機會攙扶著已受重傷的元異常,飛身向寺外疾馳而去。曾異秀則緊跟著二人,留在最後斷後。靈真與楊疆閒閃開牛毛針後,見「海外三仙」要逃走,楊疆閒便欲追上去,卻被靈真攔了下來。楊疆閒雖然不解靈真用意,卻沒有發問,也沒有再追上去,任由「海外三仙」逃離。而少林諸僧與南荒群豪見靈真二人不去追趕「海外三仙」,只道其中定有緣由,也就沒有人出面阻攔。是以「海外三仙」便在從高手的注目之下從容逸去。直到此時,吳天遠這才放開馮文夷的右手,口中再度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坐倒於地。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6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八)
    從馮文夷自盡開始到吳天遠坐倒,這一連串的變化快如電光石火,讓人目不暇接。每一個變化都大出眾人意料,每一次轉變更讓人驚心動魄。直至此時,眾人才各自將一顆懸在半空好久的心安頓下來,關心起吳天遠的傷勢來。而馮文夷也這才如夢方醒,這才發現他這一自盡,居然引出了這許多麻煩。站在吳天遠身邊的楊疆閒則更是對馮文夷怒目而視。若不是楊疆閒顧忌著正在運功療傷的吳天遠,只怕早已大聲斥責馮文夷了。

    馮文夷也不敢出聲,低頭望著坐倒在地的吳天遠。卻見吳天遠的俊面上紅光隱現,流露出一絲極為痛苦的神色。馮文夷見此情景,心中大為驚異,尋思著:「吳天遠臉上的紅光好奇怪!通常練至剛至陽內功的高手在運功時也會出現紅光,我也曾見過,可是那些人的臉上閃爍的都是血紅色。可是這吳天遠臉上的紅光倒像是火光一般。這是什麼奇門內功?」

    馮文夷可並不知道,此時吳天遠體內的「三昧真火」如決堤之江水,正在受傷的經脈之中上下亂竄,四處橫流。這「三昧真火」雖然是道家至高無上的內功心法,可是一旦作起亂來也難以收拾。吳天遠幾乎已經控制不住這「三昧真火」,體內已是五內俱焚,隨時有可能在他體內熊熊烯燒起來,發生烈火焚身的慘劇。真到了那個時候,即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可是縱然馮文夷心中十分驚奇,此刻也不敢發出半點聲息。一時間,整個「少林寺」上下竟然一片鴉雀無聲,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清晰可聞。馮文夷轉念又想:「吳天遠若不是為了相救老夫,抓著老夫的右手,不讓老夫自盡,憑他的功夫,『海外三仙』的偷襲也未必能傷得了他。這都是老夫一時糊塗,才會有這種事發生。這可全都怨我呀!」想到這兒,馮文夷臉上流露出無盡悔恨之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遠漸漸控制住了「三昧真火」,臉上紅光也不再閃現了,吳天遠這才緩緩張開雙眼,站起身來。從懷中取了一顆藥丸,剝了蠟衣,一口吞了下去。馮文夷見吳天遠療傷已畢,趕緊向吳天遠深施一禮,道:「吳老弟,今日的事全都怪老夫!老夫不知為何,一時竟然狂性大發做出這等事來。若不是吳老弟出手相救,老夫只怕此刻已命赴黃泉了。還累得吳老弟傷成這樣,我實在對不住你吳老弟呀!」說到這兒,馮文夷已是悔恨交加,老淚縱橫。

    一旁的楊疆閒卻斥道:「你還有臉說呢!你到底交得什麼朋友?這『海外三仙』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如此陰狠歹毒?什麼狗屁『海外三仙』?他媽的!依我看應該叫『海外三魔』才對!」

    楊疆閒如此一說,南荒群豪個個都覺面上無光,皆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而馮文夷更是覺得非常難堪,道:「楊兄說的是!是我們交友不慎。這『海外三仙』是我們來少林的路上遇上的。我們見他們談吐不俗,武功也挺不錯,也沒把他們當作歹人。沒成想他們竟是這樣的陰毒小人!我們師兄弟真是瞎了眼了,竟和這樣的人結成朋友!」

    吳天遠這時才道:「今天的事不能責怪馮先生,有一大半的錯都在我的身上。」楊疆閒聽了這話可不高興了,道:「呸!老哥哥我這可是在為你說話!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向著他說話?」

    吳天遠苦笑一聲,向楊疆閒道:「老哥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出頭。可是你想想看,小弟如果不耍小聰明,不用南荒武功挑戰馮先生。即使馮先生不慎敗在小弟手下,是否也會氣憤到要自盡的地步?」

    楊疆閒聽吳天遠的話也在理,只得沒好氣地道:「不會!」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也怪我沒有提防『海外三仙』

。古語說得好:『傷人之意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嘿嘿!我竟然把這句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要我有些許防備之心,只怕他們也沒那麼容易傷到小弟。再加上我平日裡自大慣了,根本就沒有把這『海外三仙』放在眼裡。沒想到人家居然有這樣一手專破內家護身真氣的絕活。小弟今天這個跟斗栽得活該!這是給我一個教訓,小弟以後會牢牢地記住。」

    楊疆閒聽吳天遠如此說,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氣呼呼地道:「我說不過你!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而「南荒三魔」見吳天遠居然不怪罪馮文夷,還把過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都打心眼裡感激吳天遠。尤其是馮文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龐文軌上前道:「今天之事都是因我們師兄弟而起,後面的事自然由我們師兄弟承擔。那個元異常已經受了重傷,我想他們跑不了多遠。我們這就去把那三個狗崽子找出來,為吳兄弟報仇!」

    吳天遠笑道:「在下又沒有死,報仇也無從談起呀!」

    曹文述這時也走了過來,在一旁道:「話可不能這麼說。瞧這三個傢伙如此卑鄙無恥,我們若放過這三個傢伙,今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他們害了!」

    楊疆閒也道:「曹老弟說得不錯!若等這『海外三仙』傷好了,讓他們在中原武林轉悠,江湖上還不知道要多幾許枉死的冤魂!他媽的!就應該滅了這三個養的!」

    靈真聽得楊疆閒髒話連篇,不禁慈眉微皺,道:「你也留點口德,小心教壞了後輩!」

    楊疆閒卻將雙眼一翻,道:「呸!老叫花我天生就是這副德性!看不起我,就別同我來往!」靈真見說不動楊疆閒,只得搖了搖頭,報以一聲苦笑。

    曹文述則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告辭了!靈真大師、靈海大師、楊老哥、吳老弟,我們後會有期!」

    吳天遠道:「既然你們執意要去找『海外三仙』,在下也不便阻攔。不過你們可要小心他們的暗器。剛才那個曾異秀向靈真大師和楊老哥射出的牛毛針上都塗了『紫血鱘』的毒液。毒性非常厲害,可以算得上見血封喉了!我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厲害的暗器,不過你們可千萬要小心了!」

    龐文軌拱手道:「多謝吳老弟提點,我們會小心的。再說我們南荒的暗器和毒藥也未必輸於他們『海外三仙』

。」說罷,他同馮文夷又與靈真等人作別。臨行之際,馮文夷恨恨道:「元異常、宮異鳴和曾異秀,你們千萬別給我們碰上。遇上了就送你們去見閻王!」

    此番「南荒三魔」本想來少林大展雄威,卻沒想到竟以這種結局收場。落了個灰頭土臉,實在是顏面掃地,人人都心灰意冷,只得將一腔怨憤都發在「海外三仙」的身上。對著空氣發了一番狠以後,「南荒三魔」這才帶著一眾弟子悻悻而去。

    待南荒群雄走後,楊疆閒才向吳天遠問道:「你的傷勢如何?」吳天遠答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不過得有一個月不能妄動內力。」楊疆閒與少林群僧知道吳天遠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以他這樣的功力尚需調養一個月,傷得著實不輕。況且眾人聽吳天遠的口氣,一個月後他的傷勢能不能痊癒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楊疆閒又問道:「這個『紫血鱘』是個什麼玩意?聽你說得好像毒性很厲害的樣子。」吳天遠點頭道:「其實我也沒有見過『紫血鱘』,我是從先師留下的醫書中得知的。書上說這種魚產於南海,毒性十分猛烈,沾到上也能滲入體內,而且解藥也很難配製。天下各種奇毒中發紫色的並不多見,所以小弟才猜想多半便是這種毒物。看這種情形,以後小弟倒要想辦法多配點這種毒物的解藥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九)
    楊疆閒氣得罵道:「媽的,這三個狗雜種簡直不是人做出來的。竟然用這麼陰毒的暗器對付我和靈真和尚。若不是我們見機快,只怕此刻已經躺在這裡,等你吳老弟救治了。下次再見到這幫雜種,我老楊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你的解藥配好了,可得給我幾顆。」

    吳天遠道:「那是自然了。不過下次見到老哥哥也不知是何時了。不如我把藥方寫給你,你若有空自己也可以配。」楊疆閒臉色一變,道:「怎麼?你傷成這樣還要走?」

    靈海在一旁心想:「吳天遠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不呆在我們『少林寺』,等養好傷再走?定是他平日裡眼高於天,此時也不好意思開口托避於我少林。」想到這兒,他便向吳天遠道:「吳施主與我等一見如故,又與楊施主是忘年之交,難得來一次少林,怎能不盤桓幾日再走?依老衲看,吳施主與楊施主不如都在敝寺小住幾日,也讓我等略盡地主之誼。」靈海這番話說得極為得體,絕口不提吳天遠受傷的事,並不讓別人覺得吳天遠留在「少林寺」,是為了得到「少林寺」的保護。

    楊疆閒聞言便道:「不錯!難得大家如此投緣,不如在此聚上幾日。如此我和吳老弟便打擾眾位清修了。」

    靈真微微一笑道:「你這個老叫花什麼時候同老衲客氣過?」

    吳天遠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聽就明白了靈海的意思,心中也是十分感激靈海顧全他的顏面。可是他以前曾到少林來偷過「少林七十二絕藝」,後來還想偷「易筋經」。可是偷「易筋經」時卻被靈真大師發現了。當時,雖然靈真並未與吳天遠照面,可是也與吳天遠交談了幾句。吳天遠的聲音,靈真是認識的。是以在二人相見時,靈真便已知面前的這個吳天遠就是當年的偷書賊。吳天遠也明白這一點。眼下靈真雖然沒有追究他偷武功的事,可是他也沒有臉在「少林寺」呆下去了。

    當下,吳天遠搖頭道:「多謝大師美意,可是在下還另有要事,沒有功夫與諸位大師和楊老哥久聚了。還請哪位大師為我拿紙筆來?」

    楊疆閒見吳天遠居然不領眾人的情面,只氣得又是吹鬍子,又是瞪眼睛,道:「你這個人怎麼如此固執?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吳天遠苦笑一聲,也不回答。這時已有一名僧人為吳天遠送來了筆墨紙硯,並為吳天遠研了墨。吳天遠取過筆來,在紙上將「紫血鱘」的解藥寫了,交給楊疆閒。然後向眾人一抱拳,道:「楊老哥,諸位大師,後會有期!」言畢,吳天遠便轉身離寺,頭也不回地去了。

    楊疆閒望著吳天遠的背影,怔了許久才道:「這個臭小子怎麼是這種臭脾氣?」靈真則道:「他想走便讓他走吧!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們也不必強求。」楊疆閒向靈真怪聲道:「你少對我說你的佛法,我可不信。這臭小子是為你們少林寺受得傷,你就讓他帶著傷下山,也不勸阻。萬一他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你可得負責!」

    靈真微微一笑,道:「老衲看吳天遠的面相並不像夭壽之人,你就放心吧!」楊疆閒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看相了?真是奇了怪了!以前也沒聽你說過呀,你倒看看老叫花是不是夭壽之人?」靈海在一旁接口道:「你都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要旁人為你看是不是短命相?這不是豈有此理嗎?」楊疆閒卻道:「怎麼了?難道長壽之人就一定會有長壽之相?我就不相信天下長壽之人中個個都是長壽相,沒有一個長得短命相。」

    靈海道:「既然是長壽之人,他們的長相自然是長壽之相,怎麼會是短命之相?就算某人的長相以前書上沒有記載,可是當別人知道他長壽之後自然會把他的相貌記載下來,作為長壽相的特徵供後人參考。長久以來,貧僧一直覺得楊施主頭腦不大清楚,聽了你這番話以後,更加證實了貧僧持之以恆的觀點,堅定了貧僧的信心!」

    楊疆閒聽靈海說他頭腦不太清楚,自然是勃然大怒,道:「你這是對我進行險惡的人身攻擊!是誣蔑!是對我人格極大的侮辱!你竟然敢對老夫的頭腦加以否定,其實你自己的頭腦更加糊塗!就算老夫神智不清了,這同你的信心有什麼狗屁關係?簡直是無稽之談!」

    少林群僧與烏秀賢聽著楊疆閒與靈海鬥口,一個個忍不住暗自發笑。靈真在一旁更是聽得大生煩惱。他聽著這二人從相學一直說到信心上去了,這原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也幸虧這二人本領大,居然將兩件事硬是聯繫上了。靈真心想若讓這二人這樣絆嘴下去,只怕到太陽落山,自己的耳根也不能輕閒下來。何況這二人品位極差,且為老不尊,竟然當著這許多後輩弟子的面相互攻訐,爭得面紅耳赤,若傳出去像什麼話?當下他命群僧各歸本位,然後方向楊疆閒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我們大家還是到客堂一敘。」

    楊疆閒道:「自然是要去的,我說了半天,嘴都說干了,你怎麼到現在才招呼我?」

    靈真不敢接口,自己在前面引著靈海與楊疆閒師徒往客堂去了。靈海與楊疆閒在路上依然喋喋不休地爭辯,只聽靈海道:「我說我堅定了信心,那是因為我證實了你頭腦不清楚的事實。這個事實一旦被證實了,就說明我的判斷正確。我的判斷正確了,就說明我的思路清晰。我的思路清晰了,自然就增加了我對其他事判斷的信心!再說,你剛才怎麼能怪我師兄到現在才招呼你?先前你的嘴裡說個不停,我師兄可是個十分有修養的人,怎麼能打斷你的話頭來招呼你?」

    楊疆閒道:「呸!我為什麼說個不停?還不是因為你?我本來是同你師兄說話的,偏偏你要插進一槓子來,你這是無理取鬧!再說,打斷別人話頭的確是沒有修養的舉動。可是,為了招呼客人而打斷客人的話頭,便不算是沒有修養了。」

    眾人說話間,便已經來到客堂。雙方分賓主落坐後,便有小沙彌上前奉上香茗。這期間,此二人仍然爭辯不休,只說得或手舞足蹈,或呲牙咧嘴,或怒目相視。二人一邊鬥口,一邊翻箱倒櫃地找出陳年舊帳,一邊各自給對方下了定論。楊疆閒列舉了與靈海相識數十年來靈海的言行不當之處,論證了靈海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理取鬧之人。而靈海總結了楊韁閒一生以來的倒行逆施之舉,也把楊疆閒劃入了他平遇的最最沒有修養的人物之列。

    也幸虧靈真長年受佛法薰陶,才能忍受得了這二人的胡言亂語。而烏秀賢對師父的言行早已司空見慣了,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好容易等到兩人的辯論告一段落,這是因為兩人都已經講得口乾舌燥了,才想起身邊的茶幾上還有茶水可供飲用。兩人都舉起茶盅一陣狂飲,一旁的小沙彌忙上前續水。兩人都連喝了三四杯茶水才止住了口渴,準備再次展開論戰。

    靈真一直耐著性子,就等著二人停下來,此時忙見縫插針地向楊疆閒問道:「請問楊兄是怎麼結識吳天遠的?」楊疆閒正與靈海說得興起,早就忘了還有靈真在一旁。此刻聽靈真有此一問,不覺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我和吳天遠是不打不相識。」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一)
    靈海也正與楊疆閒辯得忘乎所以,聽見楊疆閒開口,便又在一旁接口道:「我看也未必……」靈真知道這二人若再辯下去,自己在天黑之前只怕什麼也問不到了。當下,靈真便向靈海斥道:「靈海師弟!我們出家人怎麼可以與他人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靈海既不害怕,也不為忤,向楊疆閒笑道:「師兄生氣了,我們不可再說了。待此間事了,還是到我的禪房裡,我們兩大辯三日再說。」楊疆閒道:「行!就這麼說定了!別說大便,就是小便我也不怕你!」楊疆閒身邊的烏秀賢和堂上的兩個小沙彌聽到這兒,實在忍不住了,都放聲大笑起來。

    連靈真聽了楊疆閒這話也不覺莞爾,笑罵道:「沒見過你們倆這樣為老不修的!閒話少說,楊兄還是說說怎麼結識吳天遠的事吧!」

    楊疆閒喝了一口茶,道:「五年前,我帶著這小子(他指了一邊的烏秀賢)去山西找一種藥材。經過一片荒山時,我嫌帶著這小子礙事,我就讓他一個人在山裡轉轉,我自己便去找藥去了。這小子便在山裡瞎轉悠,便遇上了與吳天遠一同來採藥的李越前。這兩個小子碰到一起能有什麼好事?沒說上兩句,兩人就動起手來。唉!我這個徒弟哪裡是李越前那個愣頭小子的對手?三招兩式就給人家打傷了。李越前見自己打傷了人,便趕緊去找來吳天遠。吳天遠一邊責罵李越前,邊給這小子治傷。」

    又喝了一口茶,楊疆閒接著道:「吳天遠剛為我這徒弟治好傷,我也找到藥材回來了。我見這小子受了傷,心中自然大為惱火。當時我心想我的徒弟豈能受人欺侮?便責難起吳天遠來,而吳天遠那時也沒有現在這麼謙和。一語不和,我們倆也就動起手來。那日我與吳天遠大戰了兩千多招,始終都奈何不了對方,也都越來越佩服對方,最後便握手言和了。打完之後,我們倆這才互通姓名,結成莫逆。」

    靈海聽得瞪著雙眼,不大相信地問道:「這吳天遠現在也只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樣子,五年前應該只有十六七歲了,怎麼能和你鬥成平手?你是不是在吹牛?」

    楊疆閒怒道:「我同這樣一個十六七歲的後生小輩打成平手,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沒事吹這個牛幹什麼?再說這小子(他指了指烏秀賢)也在那裡,你不信便問他。」

    靈真則道:「這位吳施主才思敏捷,不可以常理度之。更關鍵的是他宅心仁厚,『海外三仙』這樣對他,他也不過只是傷了元異常而已。一個年輕人竟然能有這樣的心胸,真是難得呀!」

    靈海奇道:「難道他重傷時還有能力將『海外三仙』一網打盡不成?」

    楊疆閒道:「呸!你這大和尚的眼睛是怎麼長的?吳天遠那一指戳在元異常的丹田上,憑他的功力,只要有心,那一下就能讓元異常一命嗚呼了。這小子的武功也不知是怎麼練的,怎麼每見一次武功便長一大截。就是他那個兄弟李越前也是非常了不起,比我這笨徒弟強多了。」

    說到烏秀賢,楊疆閒突然想起一件事,向烏秀賢問道:「吳小子答應傳你一門功夫,你和他蘑菇了半天,究竟傳給你沒有?」

    烏秀賢道:「傳了一門叫做『捕風捉影』的眼法給我。」

    楊疆閒與靈海聽了都是大為好奇,異口同聲地問道:「『捕風捉影』的眼法是什麼玩意?」

    烏秀賢道:「吳師叔說其實就是一門心法,它的作用就是能讓人看清那些移動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的東西。本來師父和曹先生過招時,我什麼也看不清,可是用了『捕風捉影』的眼法後,便看得清清楚楚了。我現在還在用,不過我看我的動作好慢好慢,一點也不習慣。師父,我現在是不是可以不用這門眼法了?」

    烏秀賢的話剛說完,頭上便挨了一記師父重擊。卻聽楊疆閒罵道:「你這個小笨蛋!這種眼法當然要時時刻刻用才行!等你的動作能趕上你的眼睛,你速度就非常快了,說不定以後還能超過師父。」

    烏秀賢揉著痛處,心想:「你說就說唄,怎麼又打我?」

    靈海在一旁摸著自己的大光頭,喃喃道:「這個吳天遠還真會想,居然弄個眼法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而楊疆閒也道:「偏生這小子有這許多精靈古怪,什麼玩意都能想出來。我說靈真和尚,那『海外三仙』逃走時,我要追上去,你為什麼攔著我?」

    靈真道:「那時尚有馮文夷呆在已身受重傷的吳天遠身邊。我生怕你我二人即使追上了『海外三仙』,而吳天遠身邊的馮文夷再突然發難,那吳天遠立時就得一命嗚呼了。」

    楊疆閒道:「他敢!你是說你懷疑馮文夷早就與『海外三仙』商量好了,自己假裝自殺,引吳天遠上鉤。而『海外三仙』則趁吳天遠出手施救馮文夷時出手偷襲?這也太歹毒了吧?再說,我們也沒有看見『海外三仙』與『南荒三魔』商談過呀!」

    靈真苦笑一聲道:「我當時是想,或許他們早就商量好了,萬一馮文夷不敵貧僧時,就用這招來對付貧僧。可是我卻沒有出戰,所以對像便換成了吳天遠。雖然我是一個出家人,本不該用這樣險惡的用心去猜度『南荒三魔』和『海外三仙』

。可是當時的情勢險峻,貧僧不得不考慮得周全一些。而從事後的情勢看來,馮文夷並不如貧僧所推測得那樣惡毒,實令貧僧欣喜不已。不過,直到現在我仍認為我當時的阻攔你是正確之舉。吳天遠說得沒有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楊疆閒歎了一口氣,道:「不錯,你做得對。如果當時你讓我去追『海外三仙』,你一人留在那裡守護吳天遠。萬一馮文夷突然發難,縱然你打敗了馮文夷,可是多半也會擾亂正運功療傷吳天遠的心神,吳天遠的小命只怕也多半不保。我當時的確衝動了些,沒你大和尚考慮得周詳。不過,你看這吳小子的傷勢怎樣?」

    靈真卻沒直接回答楊疆閒,而是向身邊的小沙彌吩咐了幾句,待小沙彌退下後,才道:「吳天遠的傷勢想要痊癒,只怕最少也要三個月的時間。」

    楊疆閒道:「我還是那句話,吳天遠為少林受傷,你就不該放他出『少林寺』,應該把他留下來,讓他在這裡養傷才對。你這樣讓他帶著傷出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放過你大和尚!」

    靈真則道:「吳天遠執意要走,我們誰也留不住他的。難你要我用強,把他關起來?」

    楊疆閒撓了撓頭,道:「你說得也是,不過就這樣讓他在江湖上亂闖也終究不大好。」

    靈真笑道:「你說得不錯,就算是吳天遠出了『少林寺』

。可該我們少林擔當的責任,我們少林還是會擔當的。」

    楊疆閒聽得一愣,眼中露出迷惘之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好想法?」

    靈真卻道:「今日之事切不可以外洩。一來事關『南荒三魔』的顏面,二來萬一被吳天遠的仇家聽聞,便會乘吳天遠身受重傷之機向他尋仇。」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6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二)
    楊疆閒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人在江湖行走,誰沒有一兩個仇家?我們師徒倆自是不會將今日之事傳出去。不過你們『少林寺』人多嘴雜,你可得管緊些。」

    正說著,從門外走進兩名十七八歲的僧人,見過眾人施禮完畢後,靈真向二僧道:「了空、了慧,今日吳天遠為敝寺受傷你們都看到了?」

    了空與了慧都點了點頭。靈真道:「吳天遠為敝寺受傷,我們可不能不坐視不管。我命你們立刻下山,暗中跟著吳天遠,一旦他遇上了什麼險情,你們便在暗中助他化解危難。」

    其實今日李越前與吳天遠在少林大展神威,早已深深震憾了「少林寺」青年一代弟子。對那些平日在寺中自大自狂的青年一輩,不啻是當頭棒喝。尤其是吳天遠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卓而不群的風度,且沒有一點青年高手的那種驕狂之氣,更成為了少林青年一代弟子心目中的偶像。了空與了慧聽靈真居然命他們在暗中護佑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實是喜出望外,皆欣然領命稱諾。

    而了慧又問道:「可是我們要跟著這個吳施主多久?還請方丈示下。」

    靈真道:「你們跟著吳施主直到他傷癒。嗯……,他的傷好了,你們也不必急著回寺,順便在外面歷練一兩年再回寺。你們都是寺中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佛理、武功皆列同輩前茅。此去你們要勤加修行,切不可荒廢了功課,不要辜負了我對你們的期望。」

    了空、了慧二僧知道少林寺寺規極嚴,平時寺中有僧人外出辦事,只不過數天即回。即使是出遠門辦事,時間較長的也就數月而已,最多也就是半年,絕無讓寺中弟子外出雲遊一兩年之理。此時方丈能給他們這種機會,也的確是來之不易。是以二僧忙齊聲道:「當不負方丈所托。」靈真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們去吧!」二僧聞言便拜別眾人,便欲離去。

    「且慢!」楊疆閒在一旁笑道:「吳天遠受傷的事,老夫也有份。老夫也想盡一份力。秀賢你也隨這兩個小和尚去,暗中護佑你吳師叔。」烏秀賢聞言一怔,問道:「師父你要我去保護吳師叔?」

    楊疆閒怪眼一翻,問道:「怎麼?你不願意?」

    烏秀賢覺得自從師父見到吳天遠之後,好像對自己的火氣特別大,自己早已害怕留在師父的身邊了。當下他連聲道:「我願意!我當然願意了!」

    楊疆閒點頭道:「這才像話,那麼你就隨他們去吧!」

    當下,烏秀賢便歡天喜地地拜別師父及靈真、靈海,與了空、了慧二僧去了。楊疆閒向靈真道:「大和尚,你可不老實。你真的是讓這兩個小和尚去保護吳天遠嗎?」

    靈真微微一笑,道:「你是知道的。不然你怎麼會把你的徒兒也派去了?」

    楊疆閒還想說什麼,卻見一名小沙彌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向靈真道:「啟稟方丈!聖旨到!」靈真、靈海與楊韁閒三人聞言俱是一驚,皆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面面相覷。

    吳天遠出少林寺時,雖然自己身受重傷,可是心情卻也不錯。他一邊走一邊想,如今愣子的與柳含紫的親事算是定下來了。雖然然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可是日後李越前進了「昊天堡」的大門,就不用他吳天遠管束了,從此自己更無羈絆,逍遙自在了。

    可是他向自己的懷裡一摸,卻只摸出百十文錢來,卻又不由得大生煩惱。他首先想到自己沒有路引,而大明朝由巡檢司在各處通關大道、交通要衝都設有關卡,盤查往來行人。以前他武藝高強,輕功更是獨步天下,哪裡還管官府的什麼關卡?可是現在他至少一個月不能運用內力,這輕功也就沒法子用了,許多地方便去不了。倘若自己在附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養傷,可是身上這百十文錢還不夠自己買藥用。一時之間,倒讓他大為躊躇。

    此時,吳天遠開始後悔不應該那麼早就把李越前趕走。如果現在李越前在他身邊的話,自然可以護送他去任何地方。既然自己已經把李越前趕走了,再怎麼自艾自怨也是無用,只有另想辦法了。

    轉念一想,吳天遠想起附近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洛陽,雖然冷僻且行人稀少,但是卻沒有關卡。到了洛陽之後,再想辦法混入城中,只要找到「昊天堡」在洛陽所設的商舖就好辦了。這時柳含煙送自己的玉牌這時便派上用場了,不但可以從商舖裡拿錢,還可以讓他們為自己辦路引。主意打定,吳天遠也不多想,便向洛陽而去。

    一路無事,兩日後吳天遠便已來到洛陽城東。這一路,吳天遠走得異常艱辛,不能用輕功,且身上又有傷,行走起來,自然是行少停多。而許多路段無法攀援,也讓他費了不少腦筋,花了不少時間。想起以前這點路程自己花不了多少功夫便可到達,可如今竟費上這許多時日,吳天遠也覺得自己有些窩囊。不過好在他生性豁達,這種想法只是在自己的腦海中一閃即逝,並不掛縈於心。眼下已經到了洛陽城外,自然得想辦法混進城去。

    迎面行來一輛馬車,馬車上寫了一個大的「展」字。而馬車的主人似乎有什麼急事,火急火燎地催趕著車前的兩匹高頭大馬,一陣風似的從吳天遠身邊飛馳而過。吳天遠心裡想著心事,對這輛匆匆而過的馬車也沒有在意。他心中暗想:「這守城門的兵丁通常是不盤查來往行人的,不過他們看了扎眼的人也會上前盤查的。」

    轉而他自顧一下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已被一路上的荊棘撕扯得襤褸不堪。反觀一路上的行人,即便不是衣服光鮮,也大都是整潔乾淨。相形之下,若說自己不扎眼,這一路之上只怕便沒有扎眼之人了。吳天遠心想:「這樣可不行,總得想個法子才成。」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三)
    吳天遠見這人自己認識,是洛陽的名醫藍九成。前兩年自己到洛陽時,曾幫過藍九成救治過兩個疑難雜症的病人,並把醫治的方法也教給了藍九成,所以藍九成一直打心裡感激吳天遠。吳天遠見到了熟人,心中自然大喜,心想這下進城便好辦了。當下他趕緊上前,向藍九成道:「久違了藍大夫,你這般急匆匆地出城是為何事?」

    藍九成道:「我先前在車上還道我是眼花了,看錯人了,可是停下來一看,還真是你吳老弟。這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洛陽來了?你來了也先托人送個信來,我也好為你準備一下。」

    吳天遠見對方如此熱情,心中也是十分高興,道:「藍老哥太過客氣了,小弟可不敢當。」

    藍九成望著吳天遠這一身破衣爛衫,有些驚奇,問道:「吳老弟,你這是怎麼搞的?落到這般光景?」

    吳天遠聞言俊面微紅,道:「小弟與人好勇鬥狠,一不小心,受了點傷。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走到這兒。」

    藍九成聽他與人爭鬥受了傷,便十分關切地問道:「你的傷沒有什麼大礙吧?你的醫術通神,若是讓幫你治傷便是班門弄斧了,不過你要什麼藥材,儘管可以上我那兒去拿。」

    吳天遠道:「也沒有什麼了,只不過要調養些時日罷了。」

    藍九成道:「既然是這樣,不如到寒舍調養數月。咱哥倆可是好久沒有聚聚了,老哥我也有不少問題想向你請教呢!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兩句,年輕人沒事不要與別人好勇鬥狠,無論自己受了傷,或是傷了人都不是好事。」藍九成一邊說著,一邊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吳天遠問道:「話說回來,藍老哥你這是上哪裡去?」

    藍九成道:「說到這事,還是要煩勞老弟幫老哥這一把才行。來來來,我們哥倆上車,一邊走一邊說。」吳天遠也不客氣,便跟著藍九成上了馬車。而那趕車的車伕見兩人一直在那裡閒聊,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待二人上了馬車,立時便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到了車上,藍九成便向吳天遠談起這洛陽城東三十里外有個「碧雲莊」。最近莊主展員外年方二八的獨生愛女突然得了一種怪病,請了許多大夫來,也沒能治好,反而症狀越來越重。展家不得已,開出一千貫的診金,四處聘請名醫前來醫治。這六七日以來,洛陽方圓百里之內的大夫郎中都給請遍了,一群人圍著展家大小姐團團轉,卻也說不出個什麼名堂來。而藍九成前幾日也不在洛陽,昨日剛回洛陽,今日一早就被展家請來了。而吳天遠也曾聽說過這個展員外,這個展員外名叫展生德,在江湖上人稱「鐵掌撼岳」,一手「鐵砂掌」的功夫十分厲害,是中州一帶有名的外家高手。

    最後藍九成道:「老哥哥我可有自知之明,洛陽城中有名的大夫也不少,他們都治不好的病,只怕到我這兒也沒有什麼法子。現在只有指望你老弟幫我這個忙了。我倒不稀罕這一千貫的診金,只是杏林如戰場,倘若老哥治不好的病被別人治好了,這名頭可就輸與人家了。以後還有誰來找老哥看病?所以還請老弟萬勿推辭。」

    吳天遠聽藍九成話說到這個份上,自己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便道:「但憑老哥吩咐,小弟願效犬馬之勞。不過這展家小姐的病在別人看來是怪病,到了老哥的眼裡也未必是怪病。說不定老哥去去了之後,便能妙手回春,藥到病除也未可知。」

    藍九成聽得吳天遠應允下來,自然十分高興,心中也有了底氣。然後他又將這兩年遇上的棘手病症和盤托出,一一向吳天遠請教。吳天遠知道藍九成這個人醫德不錯,沒錢的窮人找藍九成治病,藍九成往往也不收診金。當下,他也不藏私,一一解答。

    說話間,馬車便已到了展生德的「碧雲莊」的大門外。而展生德早已在莊外等候多時了,一見藍九成與吳天遠下了車,趕忙迎了上去,向藍九成道:「藍大夫,小弟在這裡盼了你多時了,總算把你給盼來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家飛鶯。」

    吳天遠在一旁看,這展生德四十歲上下,生得極為壯實,滿臉橫肉,一副凶神惡煞般的模樣。雖然他嘴裡說得客氣,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咬牙切齒,一副挺嚇人的模樣。藍九成向展生德引薦吳天遠道:「這位吳天遠吳老弟是我的知交好友,精通醫術。此番我特地請他來與我一道為令千金診治。」

    展生德看了吳天遠一眼,見吳天遠年紀輕輕,且衣衫襤褸,壓根不像個大夫,倒像個乞丐,也就沒拿吳天遠當回事。他只是向吳天遠道:「如此便多謝吳兄弟了。」說完便引著藍吳二人直奔他的愛女展飛鶯的閨房而去。

    不多時,三人便來到展小姐的閨房中。此時房中已經有七八位大夫在內,一見展生德等人進來,一個個忙過來打招呼。藍九成便為吳天遠一一引薦各位大夫,吳天遠聽到其中一位是「芝草堂」的掌櫃沈枯榮大夫,吳天遠不由雙睛一亮。他知道這「芝草堂」是「昊天堡」經營的藥鋪,心想:「沒想到在這裡便遇上『昊天堡』的人,倒是省去了我不少功夫。」

    而在眾人的交談聲中,卻夾雜著展飛鶯痛苦的呻吟聲。一旁的展生德便顯得極為不耐煩,衝著藍九成道:「藍大夫,這會哪有功夫在這裡閒聊敘舊?還是快來看看我閏女要緊。」

    藍九成聞言便向吳天遠道:「吳兄弟,那咱們也過看看吧。」

    吳天遠卻道:「還是藍老哥先去診斷一番,小弟還有些事要同沈大夫商議。」

    藍九成大為驚奇道:「怎麼?你同沈大夫早就認識?」

    吳天遠道:「那也不是,只不過我同沈大夫的東家有些淵源。」

    當下,他又向沈大夫道:「沈大夫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藍九成無奈,便在展生德的陪同下來到展飛鶯的病床邊。而吳天遠則與沈枯榮來到屋外。到了屋外,吳天遠便從懷中掏出「昊天堡」的玉牌,向沈枯榮問道:「請問沈大夫可認識這件事物?」

    沈枯榮接過玉牌,端詳了一下,又還給吳天遠,道:「這是大小姐的玉牌,見牌如見大小姐親至,這我是知道的。請問吳公子有什麼吩咐?」

    吳天遠見沈枯榮這人沒有什麼廢話,頗為幹練,心中暗自稱讚「昊天堡」用人得當。當下,他便向沈枯榮道:「你馬上回去想辦法給我弄一張路引來,另外再帶一些藥材和一百貫錢來給我。」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四)
    沈枯榮卻道:「這路引可不是一時半會便能弄到的,吳公子可能要等上一天了。不過請問吳公子你要去哪裡?」

    吳天遠想了想,道:「你就弄一張去京城的路引就行了。」

    沈枯榮又問道:「那麼你需要些什麼藥材?」

    吳天遠報了二十幾味為自己治傷的藥材,沈枯榮自己就是藥店掌櫃,對這些藥材再熟不過了,只聽吳天遠說了一遍便已記住了。之後,沈枯榮向吳天遠道:「我這就回去,過一會就給你送錢送藥來。」

    沈枯榮說完便進去屋向展生德告辭。而展生德見沈枯榮留在這裡也不能為他的閨女治病,既不留他,也不同他客套,便任由沈枯榮離去。

    吳天遠見沈枯榮精明能幹,辦事也極為麻利,心中便對所托之事也放心不少。然後他這才來到藍九成的身邊,卻見藍九成正愁眉苦臉地坐在展飛鶯的床邊。他向藍九成問道:「藍老哥,你看出這姑娘得的是什麼病沒有?」

    藍九成皺著眉頭道:「看不出來,我剛才問過展小姐了,她說她四肢百骸疼痛異常,如刀攪蟻噬一般。從這點上看像是痛風。可是我看她的各處關節並無紅腫的跡象,又不像是痛風。」

    展生德聽了藍九成的話,可真急了,道:「怎麼你也不看不出來?洛陽城附近的大夫可都給我找遍了,你可以算是最後一個了。你若再沒有辦法,我這閨女可怎麼辦?不行,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也要把我閨女的病治好,否則我可不放過你!」

    吳天遠見展生德言語無禮起來,且帶有威脅之意,心中極不高興,便向展生德道:「你能不能安靜一會?」

    展生德聞言大怒,心想:「你這個臭小子也敢來管我?」可是轉念一想,展生德想起來這小子是和藍九成一起來的,而且藍九成也說過這小子精通醫術。這病估計藍九成是治不好了,而眼前的這個小子卻能治好也說不定。

    想到這兒,展生德立馬滿臉堆笑,可是他滿橫肉堆起來,便顯得像是在呲牙咧嘴,好不嚇人。他向吳天遠道:「這位……(他想不起吳天遠的姓名來了)小大夫,剛才藍大夫來時曾介紹說你也精通醫術。我當時見你破衣爛衫的,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算我狗眼看人低,對不住你了,還請你快過來看看我閨女的病。這病就算藍大夫治不好,說不定也能被你治好。請問這位小大夫高姓大名。」

    這個展生德倒是心直口快,說得藍九成老臉一陣通紅,而吳天遠也被說得哭笑不得。吳天遠只得道:「我叫吳天遠。還請展員外稍安勿躁,容我與藍老哥一齊商討一下令千金的病情。」

    展生德便不敢多說了,只是連聲道:「您請便!您請便!」

    吳天遠看了一下從幔帳中伸出的一支潔白如玉的手腕,又向藍九成問道:「她的脈象如何?」

    藍九成道:「脈搏就更奇怪了,剛健有力,完全不像小姑娘的脈搏,倒像是個精壯小伙子。」

    吳天遠點了點頭,向展生德問道:「我能不能看看令千金的氣色?」

    展生德忙命一旁的丫環掀起帳幔。吳天遠向帳內一望,卻見一名少女仰臥床上。那少女生得蛾眉杏眼,面色紅潤,不但生得異常美麗,而且也無一絲病容。只是那少女口中不停地呻吟,面色極痛苦,額頭上汗水涔涔。吳天遠心道:「這展生德雖然形容醜陋,可是沒想到他的女兒倒是美若天仙。」

    吳天遠想了想,向床上的少女問道:「展小姐是不是覺得週身關節疼痛異常,全身上下好像有千萬根小針要刺破一樣,且燥熱難當?」

    那少女聽吳天遠說得與她症狀基本一致,緊咬銀牙,道:「正是這樣。」吳天遠又點了點頭,示意丫環將帳幔放下。

    從頭至尾,展生德都瞪大著雙眼望著吳天遠,聽吳天遠問得那句話與女兒的病症相符,心中便燃起了一絲希望。他心想這個吳天遠脾氣不大好,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吳先生看小女的病如何?能不能醫治?」

    吳天遠道:「令千金的病或許可以醫治,不過你得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幾個問題。」

    展生德趕忙道:「行,你儘管問,只要能救我閨女,別說只有幾個問題,便是幾千個問題,我也回答你。」

    吳天遠向眾位大夫道:「既然如此,還請諸位大夫先迴避一下。」

    展生德聞言,立刻對眾大夫道:「這裡已經用不著你們了,你們快出去,別在這裡礙事了!」諸位大夫都被這位展員外說得臉色發紫,被人家象趕小雞似的從屋裡趕了出來,連藍九成也未能倖免。

    到了屋外,諸位大夫都對展生德這種過河拆橋的行徑表示了極大的不滿與憤慨。發了一通牢騷之後,大家又開始向藍九成打聽起吳天遠是何方神聖,會不會長住洛陽。藍九成雖然也是一頭惱火,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回答這些群情洶洶的同行們的疑問。

    而屋內,吳天遠見眾位名醫出去之後,才向展生德問道:「令千金是不是練過一些內功?」

    展生德立時感到驚奇萬分,道:「你怎麼知道?」吳天遠笑道:「我還知道令千金練得是『少林寺』的入門內功。」

    展生德聽了這話更是驚訝得張著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原來這「鐵掌撼岳」展生德家傳一身外家功夫,內功卻半點沒有,武功也就沒有辦法到達更高的境界。所以他就費盡心機,想方設法地搞來了「少林寺」的入門內功心法,想達到內外雙修的目的。可是搞到手後,他才發現自己年歲已大,就算此時練了內功,也無法到達極高的境界了。思前想後,他便把這個希望放在他的寶貝女兒的身上了。是以從小就讓展飛鶯修煉自己弄來的這「少林派」入門心法。不過這門內功的來路不正,他也不敢向外宣揚。此時聽吳天遠一口道出,自然讓他心驚不已。

    吳天遠瞧著展生德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得不錯。而展生德則有些狐疑道:「我這閨女的病根難道就在這門內功上?」

    吳天遠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在這內功上。『少林寺』中俱是男子,內功走得也都是純陽剛猛的路子。而女子卻是陰柔體質,練少林內功並不適合。令千金的功力尚淺,還看不出什麼危害,不過日後隨著功力日漸深厚,禍患便會逐漸顯露出來。」

    展生德半信半疑地問道:「果然是這樣嗎?」

    吳天遠聽他不相信自己,便有些不大高興,冷笑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在下告辭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7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五)
    展生德見自己起疑,引得對方不高興,連忙陪禮道:「吳先生,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引您生氣了。我可沒有半點不信您,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您還有什麼事,請儘管問。」

    吳天遠心想:「師父立下的規矩是為武林人醫治,得要人家傳一門獨門武功。可是這話倒不好說出口,再說展家的『鐵砂掌』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和愣子都不會去學那玩意。可是如果不讓他傳我一門功夫,便是違背了師父立下的規矩。這倒是挺棘手的事。」

    吳天遠對師父立下的各種規矩向來十分看中,從來不敢越雷池半步。他轉念一想,想起那日在「昊天堡」為柳千山醫治時的情形,心中便有了計較。便向展生德道:「據我看展小姐還練了一些外家功夫,你能不能把她所學的外家功夫使一兩套給我看看?」吳天遠心想,只要展生德隨便使一門功夫給他看看,也就當做傳他一門功夫了。

    展生德心中又是大生疑竇,暗想:「難道這也和治病有關係嗎?」可是有了先前的教訓,他也不敢再說什麼。儘管心裡有老大的不願意,還是老老實實地使了一套掌法給吳天遠看。

    吳天遠看完掌法之後,這才向展生德道:「最近你給展小姐吃過什麼異常的東西沒有?」

    展生德見吳天遠目光犀利,知道自己若是隱瞞,只會引得吳天遠生氣。說不定吳天遠一氣之下,拂袖而去,那可就糟了。於是展生德也不隱瞞,道:「前些日子有個人來我這裡賣人參。他說他有一根『千年人參』,可惜沒有人肯出大價錢購買。我便問了他價錢,他說要兩千貫。我當時心想我們家飛鶯正在練內功,可是一直也沒有什麼進展。而我也聽說這『千年人參』可是個好東西,能讓人陡增數十年的功力。我當時也沒有同他還價,就把這『千年人參』買了下來。」

    吳天遠道:「然後呢?」

    展生德道:「然後我就把這『千年人參』給我閨女吃了。」

    吳天遠問道:「那你用什麼作藥引的?」

    展生德不懂什麼是藥引,問道:「藥引是什麼?」

    吳天遠早知道這展生德是個渾人,此時見他竟然什麼也不懂,心下也是頗為奇怪,心道:「這傢伙什麼也不懂,居然也能給他買到『千年人參』,居然還沒有上當受騙,真是件奇事。而我這個什麼都懂的人,出去採參買參超過百年的都沒見到過幾根。這也太不公平了。」

    想到這兒,吳天遠也只有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問你是用什麼藥材配著『千年人參』服用的?」

    展生德這才明確過來,道:「我用的那兩味藥材分別是蘑菇和老母雞。」

    吳天遠聞言一怔,道:「蘑菇和老母雞?」

    展生德道:「是啊!我把這『千年人參』買回來,就放在蘑菇燉老母雞湯裡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給我閨女吃了。我閨女剛吃雞湯時還好好的,誰知道第二天就變成這種模樣了。那個賣人參給我的人,肯定是賣假的『千年人參』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毒藥。我又不太懂,才上了那人的大當。後來我再找那個人時,那個人卻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再也找不著了。不過吳大夫,請問我這閨女到底中得是什麼毒?」

    吳天遠聽得眼中流露出一絲痛惜之色,心道:「身體健康的人吃了普通的人參都會補得流鼻血。這『千年人參』的藥性就更是大得沒話說了,這傢伙居然就這樣把『千年人參』燉雞湯給他女兒吃。也虧得這個展飛鶯身體強健,才沒有被他爹爹就這樣弄死。再說一根這樣的『千年人參』便這樣給他浪費了,簡直是暴殄天物!」要知道中醫開方,通常都有藥引,且還有君臣相佐。極少單用一味藥的情況,況且這味藥還是藥性極為猛烈的「千年人參」,就更沒有這種道理了。

    當聽到展生德問他展飛鶯中得是什麼毒時,吳天遠只有苦笑一聲道:「這哪裡是什麼毒藥?你給令千金吃的就是『千年人參』

。『千年人參』這麼大的藥性,你就這樣隨隨便便給她服用,她眼下沒有給你害死就算萬幸了。令千金原本就是陰柔體質,你卻讓她練純陽的內功,這本來就傷了她的身子。你再用『千年人參』助她增長功力,便是火上澆油,而且服食的方法又不對,更是讓她體內的陰陽急劇失衡,才弄到現在這步田地。剛才那許多名醫在這裡,你為什麼不把這事說給他們聽?」

    展生德這時才知道自己居然做錯了這麼多事,再聽吳天遠問起,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原來那真的是『千年人參』呀!我原先只道我買了根假『千年人參』,卻把自己閨女給毒倒了,這事傳出去多難為情呀!所以我也就沒向這些大夫提起這件事。」

    吳天遠聽到這兒差點沒有給這傢伙氣暈過去,心想:「沒想到這傢伙倒還挺愛面子的。」

    不過話說回來,生氣歸生氣,該治病救人還是要治病救人的。吳天遠取過桌上的紙筆,略一沉吟,便擬了一張方子,交給展生德,道:「既然找到了病根,這病就好治了。照這個方子先抓三副藥來。你出去後暫時不要放人進來。我不出去,你也別進來。」展生德見屋內還有兩名丫環,也不怕吳天遠對他的閨女無禮。他也不敢廢話,趕緊拿著方子出去了。

    吳天遠支走了展生德,便走到展飛鶯的床前,讓丫環撩起帳幔,望著展飛鶯道:「展小姐,想必剛才你也聽到了,你的這怪病是因為令尊給你服用『千年人參』引起的。可是這『千年人參』畢竟是稀罕之物,若不是你福澤深厚,連見一眼『千年人參』也難。既然你已經服下了『千年人參』,雖然方法不對,卻也不是不能補救,總不能讓這根『千年人參』白白浪費掉。所以我要傳你一門內功,你明白嗎?」

    展飛鶯雖然全身疼痛難忍,可是頭腦還是清醒的,聽到吳天遠的話,忙點頭道:「我知道了。」

    吳天遠道:「我今天先傳你這門『玄陰奼女功』的前半段,應當可以大大的減輕你的疼痛。不過你一定要背得滾瓜爛熟才行,錯一個字,你都有性命不保之虞。還有你們兩個丫環,你們也幫著你們小姐記著。好從現在開始,我說一句,你們跟我說一句。不過你們的聲音要小些,我可不想讓屋外的人聽見我傳你們的內功歌訣。另外,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傳你們這門內功。」展飛鶯與兩個丫環聞言都連忙輕聲答允了下來。

    展生德拿著方子出了展飛鶯的閨房,外面等候已久的眾名醫立時圍了上來,紛紛向展生德打聽吳天遠是如何診治展飛鶯的消息來。展生德自然不會說是自己胡亂讓自己閨女練內功,又用「千年人參」把自己閨女藥倒的事,而是指著這一群名醫道:「你們都是群沒用的東西,在這裡看了許多天也沒有看出名堂來。這吳神醫一來就瞧出了病根,還開了方子,我這就去抓藥去。」轉而他又向藍九成道:「不過你還有點用,畢竟吳神醫是你給帶來的。」

    展生德的這一番話倒是一點情面也不留,眾名醫一個個聽得只覺面光上無光,也就不好再向展生德打聽什麼了。而藍九成更是羞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無顏面對眾位大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六)
    展生德罵完這些大夫之後,便準備著人去抓藥,卻見本已告辭的「芝草堂」的掌櫃沈枯榮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夥計。而夥計的手裡還提著一大堆東西。展生德見狀十分奇怪,便問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我閨女的病有人能治了,用不著你了。不過你在這裡時,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沈枯榮笑道:「展員外誤會了。我這是給吳公子送藥、錢和衣服來了。可不是來為你閨女治病。我也沒有那個本事。」

    展生德這個人性子雖然耿直,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可是他也知道「芝草堂」的後台大老闆是「昊天堡」,所以他也不敢過多得罪沈枯榮。轉而他又想起什麼,便向沈枯榮問道:「你說的吳公子就是吳天遠吳神醫吧?怎麼他同『昊天堡』柳家有什麼關係不成?」

    沈枯榮點頭道:「展員外說得沒錯。吳公子的確與我們東家有很深的淵源。」展生德心想:「幸好剛才沒有對這個吳神醫無禮,否則『昊天堡』來人追究起來,臉面上倒也不好看。」他知道自己的「碧雲莊」可比不上「昊天堡」,而且他對那個號稱「女諸葛」的柳含煙也是頗為忌憚的。

    這事他也不多想,他趕緊招一名家人去抓藥,自己則守在女兒的閨房外,等吳天遠出來。可是他左等吳天遠也不出來,右等吳天遠還是不出來。他是個急性子,等了半晌,便有些不耐煩了,便大聲呼叫起來:「吳神醫,我閨女的病究竟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句話呀!」

    不一會兒,房門開了,一名丫環走了出來,向展生德道:「啟稟老爺,吳神醫方才說了,如果老爺再這樣叫喊,他就不再替小姐治病了。」

    展生德聞言立時乖乖地閉嘴,向那丫環問道:「行了,我知道了。他沒有對小姐無禮吧?」

    那丫環道:「吳神醫可是個正人君子,連小姐的手指都沒有碰過。」

    展生德聽了稍覺安心,向那丫頭道:「那就快回去,看著點。若是那吳神醫想對小姐無禮,或是佔小姐的便宜,你就在裡面叫我,我立刻就衝進去。」

    那丫環笑道:「老爺請放心,不會有那種事的。」說完便折回屋內去了。

    可是展生德在外面越等越心焦,讓他再喊兩聲,他卻又不敢,只急得在外面團團亂轉。正這時,一名家丁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向展生德道:「老爺,『東方堡』的東方天珠小姐求見我們家小姐。」

    展生德心想:「我們『碧雲莊』與『東方堡』素來交情不錯,而東方天珠與我飛鶯閨女從小便是好朋友。不過,這東方天珠怎麼這時候跑來了?若是我給飛鶯吃『千年人參』,反而把閨女藥倒的事傳到『東方堡』去,豈不令東方玄空笑掉大牙?我這會可不能讓她進來。」

    他正想著,耳中卻聽到一個銀鈴般聲音在身邊響起:「展叔叔,許久不見了。我爹爹讓我代他向你問安。」

    展生德轉身一望,卻見東方天珠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只東方天珠打扮十分怪異,背後插著七柄長短不一的寶劍,有如孔雀開屏一般。展生德見東方天珠已經進來了,自然也不好再趕她出去。當下也向東方天珠問候了東方玄空的情況。

    東方天珠道:「我一進來就聽說飛鶯妹子病了。我問飛鶯妹子得了什麼病,可是莊上的人都說不知道。展叔叔這是怎麼回事?」

    展生德聞言不禁面上一陣燥熱,道:「我這閨女前些日子得了一種怪病,找了許多沒用的大夫,都沒辦法醫治。不過現在有個吳天遠吳神醫正在裡面為飛鶯閨女診治。」

    東方天珠聽到「吳天遠」這三字心中一陣狂喜,心想:「這下跟對了。」原來東方天珠自李越前與柳含紫離開「東方堡」後,便一直偷偷跟著二人。按照東方天英的說法,吳天遠也會在暗中跟李柳二人。可是她一直跟到「少林寺」外,也沒有看見吳天遠的影子。

    而柳含紫在「少林寺」外撒野,打傷少林知客僧,她也遠遠地瞧見了。後來柳含紫與李越前闖入「少林寺」內,她便不敢跟進去了,只是在寺外找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遠遠地觀望,寺內究竟發生什麼事,她也不清楚。過了不久,李越前便與柳含紫二人被吳天遠逐出「少林寺」,二人去勢快逾流光逸電。東方天珠原想跟二人,可是見二人的速度,知道自己便是使出吃奶的勁,也追不上二人,也只有作罷。

    東方天珠尋思著,李越前和柳含紫這兩個愣頭青大鬧「少林寺」,「少林寺」中有那許多高手,怎麼能讓他們毫髮無傷地出少林?這事十分蹊蹺,說不定這事與吳天遠有關。於是,她也不再追蹤李柳二人了,而是在「少林寺」外耐心等待。果然,「南荒三魔」前來拜訪少林寺時,她便聽到了吳天遠的聲音。只是當時她與少林寺山門相距過遠,根本瞧不清寺前眾人的容貌。

    「南荒三魔」等人入寺之後,東方天珠已確知吳天遠便在「少林寺」中。便安心在「少林寺」外等候了。從「海外三仙」逃出少林一直等到吳天遠離開「少林寺」。吳天遠出寺之後,東方天珠便遠遠地跟著吳天遠。可是吳天遠一路上總是走走停停,縱然是普通人行走起來也比吳天遠快上不少。她本想上前去幫一下吳天遠,可是她總想著自己是一個姑娘家,在荒山野嶺裡與一個青年男子獨處,可不是件好事。東方天珠便對自己追蹤的人是不是吳天遠產生了疑問。直到此時,聽得展生德一口道出,她才敢斷定。

    東方天珠又有些不解,向展生德問道:「展叔叔怎麼站在外候著?難道這個吳神醫為飛鶯妹子診治不許人旁觀嗎?」展生德苦笑一聲,道:「這個吳神醫脾氣不太好。我剛才只在外面喊了兩聲,這個吳神醫便威脅我說不準備為我閨女治病了。」

    二人正說著,房門開了,吳天遠從屋內走了出來。展生德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向吳天遠急急地問道:「我閨女飛鶯的病如何?」

    吳天遠卻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道:「今天應該會好轉一些。你們這裡有客房嗎?我想我要在這裡住上十天半個月了。」

    展生德連聲道:「有的!有的!」轉身向身邊的一名家丁怒道:「還愣在這裡作什麼?快去給吳神醫預備客房去!」說完,他自己便急匆匆地衝進女兒的閨房內。

    吳天遠看了看屋外的眾人,看到東方天珠的時候略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向沈枯榮問道:「沈大夫,我要的東西你都帶來了嗎?」沈枯榮上前道:「都帶來了,我還帶來了兩套換洗的衣物。我這就讓夥計送到你的客房去。」一面令同來夥計將帶來的東西呈到吳天遠的眼前。

    吳天遠見這沈大夫辦事倒也十分細心,連換洗衣物也為他準備了,心中頗為感激,便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多謝沈大夫了。」

    沈枯榮則道:「吳公子不必客氣。」說完便招呼夥計將東西送去吳天遠的客房。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一)
    這時藍九成輕咳了一聲,上前道:「吳老弟,請問這展小姐究竟得的是什麼病?」吳天遠道:「展小姐得的是什麼病可不好說。這可不是小弟故意賣關子。主要是展員外不讓我說。」

    藍九成知道吳天遠不會誑騙他,也就不再問了,想了想又道:「吳老弟,你看這展小姐得了怪病,整個洛陽城的人都知道了。而我們這些本地的大夫又沒本事診治這怪病。這事若是傳出去,只怕不太好。沈大夫,你說是不是?」藍九成生怕自己一個人的話不夠份量,又見沈枯榮與吳天遠的關係不一般,便想拉上沈枯榮一起為自己說話。

    沈枯榮是個精明人,自然明白藍九成的意思,便接口道:「是啊,吳公子,這事如果傳出去,也會影響小號的生意。依我看,我們也沒有把展小姐的病治好,這一千貫的診金,我們自然是一文錢也不能拿。可是這病究竟是誰治好的……」

    吳天遠笑了笑,道:「這件事其實是這樣的:展員外並沒有把展小姐的病根告訴諸位大夫。如果諸位大夫知道了病根,也未必治不了這病。這樣吧,日後你們每天都來『碧雲莊』一趟。而我會去與展員外說,讓他告訴外面的人,展家小姐得的病是一種非常厲害的痛風,由藍大夫和沈大夫與眾大夫共同努力之下才治好的。」

    眾位名醫聽吳天遠如此一說,既覺得安心,又覺得面上生光。一個個心道:「原來是這個展員外沒有把病根告訴我們,難怪我們這麼多人都看不出展小姐得的是什麼病。」

    正這時,展生德也興沖沖地從屋內出來,向吳天遠道:「吳神醫,你真神了,我剛才問過我閨女了,她說她全身的疼痛已經好了許多了。以前她痛得全身上下都不能動。可是這才多一會?她的手便已經能動了,況且她還沒有吃藥呢!」展生德說得是興高采烈,眉飛色舞。

    吳天遠等他說完方把諸位大夫的請求告知展生德。展生德眼見愛女的病治癒有望,心中的喜悅已無法用言語所形容。這時吳天遠就算求他一千件事,他也會一口答應,更別說是這種小事了。當下他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然後對東方天珠道:「既然你是來看你飛鶯妹子的,還不進去看看?」

    東方天珠自幼與展飛鶯交好,此時也十分關心展飛鶯的病情,聽展生德如此說便入房探病去了。而展生德此刻心情大好,便提出要請諸位大夫喝上兩盅。吳天遠心想自己正傷著,怎能喝酒?當下便推說自己累了,回客房去了。展生德知道這吳天遠的脾氣不大好,有些怕吳天遠,也不敢強拉吳天遠去。便硬拉著一眾大夫去了。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在呂梁山脈之中緩緩行進。柳含紫望著這崇山峻嶺,眼看道路又越來越艱險,自己行走起來也是越來越吃力,便向李越前問道:「這是去『武庫』的路嗎?」李越前道:「當然是了,再加把勁,翻過前面的山就快到了。」

    柳含紫聞言微覺氣餒,道:「天啊!還要再翻一座山呀!你們的『武庫』也太偏僻了!我的腳都快走腫了!」李越前苦笑一聲道:「如果不是建在這種深山裡,那不是誰都能到『武庫』裡去轉轉?」柳含紫聽李越前說得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叫苦了。

    李越前又關切地向柳含紫問道:「你是不是累了?不如讓我扶你走一段吧!」「我才不要呢!」柳含紫螓首微搖道,「我自己能走。再說你手上還拿著那麼多東西。不過話說回來,你帶著這麼多食物去『武庫』有用嗎?這天氣漸漸熱起來了,依我看這些食物放不上兩天,便不能吃了。」

    李越前則道:「這麼多東西加起來也不過才兩百多斤,我一個吃,頂多六七天就吃完了。我們倆又不會做菜做飯,吃完了還要下山來買,多麻煩呀!」

    柳含紫生性粗疏,一心向武,家裡又非常有錢,她自然沒有心思去學炒菜做飯和針線刺繡這些玩意了。可是她聽了這話還是挺不高興,厲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嫌我不會女紅呀?」

    李越前見柳含紫發小姐脾氣了,忙道:「我可沒有那個意思。你怎麼不把我的話聽完?我是說吃完了還要下山再買,太麻煩了,『武庫』那裡便有冰窖,我只要把這些食物放進冰窖中就不會壞了。」

    柳含紫聽到這兒,立時大為好奇,問道:「怎麼?『武庫』裡還有冰窖?作什麼用的?是給你們在夏天練功時,練熱了以後做『冰鎮酸梅湯』解暑用的嗎?」

    李越前搖頭道:「武功到了我們這種地步,早已寒暑不侵了,怎麼會用冰來解暑?不過話說回來,這『冰鎮酸梅湯』是什麼東西?很好吃嗎?難道比雞鴨魚肉還好吃?」

    柳含紫聽到這裡便十分得意道:「當然好吃了。雞鴨魚肉怎麼能同『冰鎮酸梅湯』相提並論?我們柳家也是有冰窖的。不過我們家採到的冰也很少,而且想把冬天的冰存到夏天非常不容易,所以到了夏天冰窖裡的冰通常都化了一大半。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年天氣熱得實在是讓人受不了,爹爹便給我們幾個姐妹一人做了一碗『冰鎮酸梅湯』

。那東西真是太好吃了,我吃了一碗還想吃,可爹爹說家裡的冰已經沒有了。我當時又哭又鬧,大姐見了便把她未吃完的半碗給我吃了。」

    李越前道:「煙姊姊待你可真好。」

    柳含紫道:「那是當然了,她可是我親姊姊呀!」

    李越前又問道:「那你後來有沒有再吃過『冰鎮酸梅湯』?」

    柳含紫嘟著小嘴道:「後來我就去『峨嵋派』學藝去了。那裡的生活很清苦,哪有人做『冰鎮酸梅湯』給我吃?依我看那裡大多數人連『冰鎮酸梅湯』的名字都沒有聽過。」

    李越前想像著「冰鎮酸梅湯」的滋味,可是怎麼也想像不出來,撓了撓頭問道:「這『冰鎮酸梅湯』最主要的材料就是冰嗎?」

    柳含紫道:「那是當然了。酸梅湯又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誰都能做。可是夏天的冰卻是十分稀罕的物件。你想想看沒有了冰,還叫什麼『冰鎮酸梅湯』?」

    李越前道:「那就簡單了,到夏天時我給你冰做『冰鎮酸梅湯』

。」「算了吧!」

    柳含紫道,「就為吃個『冰鎮酸梅湯』,便要巴巴地跑到這荒無人煙的呂梁山來,而且你瞧這路又險又陡,我才沒那饞呢!」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7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二)
    李越前道:「誰說要讓你上這兒來做『冰鎮酸梅湯』了?大哥以前傳過我一門『九幽陰寒』的內功,專門做冰塊用的。到了夏天,你打個兩桶水來,我為你做一二十斤冰塊,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柳含紫略感驚奇道:「原來你還會這門功夫,可真沒想到。不過你不是說你從來不練大哥教你的功夫嗎?」

    李越前只得解釋道:「雖然大哥每次採藥回來都帶了很多藥材,卻並不是每次都能煉丹,有時只差一兩味藥材。可是許多藥材都十分嬌貴,不容易貯藏,因此大哥就想到把這些藥材用冰凍起來的方法儲存起來。可是剛開始建冰窖的時候,需要冰塊的數量很大,而且要貯藏的藥材又很多。大哥一個人忙不過來,便讓我學『九幽陰寒』,幫他做冰塊。我剛開始的時候不肯學,大哥就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學,以後他煉出來的丹藥,一粒也不給我吃。我沒有辦法,才跟著他練了這門功夫。」

    柳含紫這才知道,「武庫」之所以裡建冰窖並不是為了做「冰鎮酸梅湯」吃,而是為了保存藥材。當下她又問道:「你們建的『武庫』平日裡又沒有人看守,難道你們不怕萬一有人誤打誤撞闖進『武庫』,把你們的武學秘籍和藥材還有丹藥都偷走?」

    李越前奇道:「什麼?還有人能去『武庫』偷東西?能爬上那個地方便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想在裡面偷書和丹藥那就等於是找死!」

    柳含紫聽了頗為不解,問道:「難道『武庫』裡還有什麼十分厲害的機關不成?」

    李越前搖頭道:「機關倒沒有,你上去了就知道了。」

    說了半天話,兩人已經來到一面懸崖峭壁之下。李越前衝著柳含紫向上一指,道:「『武庫』就在這個上面,你倒說說看你怎麼才能誤打誤什麼的闖上去?」柳含紫順著李越前的手指向上望去,立時矮了一截。她看這面絕壁沒有三百丈也有兩百丈高,且整面山壁幾乎光滑如鏡,亦無突出之物可供攀援。

    望著這面高不可攀的懸崖絕壁,柳含紫被唬得心旌神搖,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愣……愣子哥,你該不會是讓我爬上這面懸崖吧?」

    李越前道:「爬上去?憑你現在的功夫根本辦不到。」

    柳含紫道:「我是上不去,難道你便能憑自己的功夫上去?」

    李越前搔了搔後頸,道:「憑我的功夫也沒有辦法上去。除了大哥之外,我還沒有見過什麼人能不借助任何東西上去。」

    柳含紫見自己辛辛苦苦走了好幾天,好不容易到了「武庫」前,卻無路可上,不禁大怒道:「既然上不去,你還帶我來這裡做什麼?你這不是消遣我嗎?」

    李越前笑道:「我只是說憑功夫上不去,又沒有說肯定上不去。你怎麼又生氣了?」

    柳含紫聽他這麼一說,這才回嗔轉喜,問道:「這麼說我們是可以上去了?你是不是在這附近藏了梯子?」

    李越前搖頭道:「天下哪有幾百丈長的梯子?」說完,他仰首發出三長兩短的嘯聲。這嘯聲高亢入雲,在群山間來回激盪,經久不息。柳含紫聽著李越前的這嘯聲震耳欲聾,心想:「聽這嘯聲似乎比起愣子哥在『東方堡』又強了不少,看來愣子哥的功力又精進了不少。」

    李越前的嘯聲過後,起初並沒有什麼事發生。可是過了不久,竟從絕壁上緩緩地垂下了一根手腕粗的鐵鏈。柳含紫望著這根鐵鏈,驚訝得張著嘴,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好一會,她才問道:「難道這『武庫』裡一直有人住著不成?」

    李越前卻道:「人?沒有人住在上面。」

    柳含紫不解地問道:「那這鐵鏈總不會是自己垂下來的吧?」

    李越前道:「你先別問了,我現在也說不清楚,我們上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當下李越前把手裡的食物盡量捆在身上,雙手抓住鐵鏈,攀援而上。柳含紫心中縱有無數疑問,可是看著李越前已經順著鐵鏈爬上山去了,她也沒有辦法,只有跟著爬上去。可是李越前上升的去勢極快,只見他雙手抓住鐵索,猛地一用力,身體便向上拔高數丈,只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柳含紫見李越前竟然不等她,將她一個人留在鐵鏈上,心中極為不滿。她武功不高,手上勁力遠不如李越前,這段兩百多丈長的鐵鏈,她爬起來便如登天一般困難。她只爬到一百餘丈時,便只覺雙臂酸軟,全身無力。此時她再想向上已無力為之,若是向下回地面,亦是不能。她有心想大聲呼喊,叫李越前來救她。可是她又怕她一旦大聲呼救,手上便沒了力氣,恐怕立時便會摔下鐵索。從這一百來丈高的地方掉下去,石頭也能摔碎了,更何況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此時,柳含紫真的是進退失據,上下不得,卡在了那裡,肚子裡只把李越前罵了也不知是幾千遍還是幾萬遍。

    卻在此時,鐵鏈上方出現了一個人影,急速飛降而下。只須臾間,那人影便已來到柳含紫身邊,一把摟住柳含紫的小蠻腰,另一隻壯實的手臂也牢牢地抓住了鐵鏈。柳含紫定睛一看,來人正是李越前。柳含紫心裡的怒火頓時便暴發出來,一對粉拳拚命地在李越前胸膛上一陣猛擂,口中還哭道:「你可知道剛才有多危險?我的手上一點勁也沒有了,差點就掉下去摔死了!你這個死人一點也不管我的死活!」

    李越前既不還手,也不回嘴,只是任由柳含紫捶打。好在他皮糙肉厚,柳含紫的的內力也不強,打在他身上,只當替他撓癢。而他的左臂則緊緊地摟著柳含紫的纖腰,右手則牢牢地抓著鐵鏈,不敢有絲毫放鬆。

    柳含紫只顧著發脾氣,卻沒有發現鐵鏈正緩緩地上升。等她火氣消下來的時候卻發他們倆已經快到崖頂了。並且她也聽見一聲聲響亮的鐘聲從崖頂傳來,在群山中迴盪不息。柳含紫心想:「剛才從無人的崖上垂下鐵鏈便已經夠奇怪了。可現在就更奇怪了,這鐵鏈居然又自動向上升起了,崖頂上還傳出了鐘聲。可是剛才愣子哥剛才明明告訴我崖上並無他人居住,難道愣子哥騙我不成?」可是她回想自認識李越前以來,李越前還從未騙過她一件事。

    想到這兒,柳含紫便問道:「愣子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越前卻還是那句話:「我現在說也說不清楚,你上去看了便知道了。」說話間,他們距崖頂只有三丈遠了,李越前左足在崖壁上一點,右手微一用力,便與柳含紫如怒箭沖天,飛身上了崖頂。

    柳含紫上了崖頂,總算雙足踏上了實地,心中方覺稍安。她再定睛向前望去,卻被嚇得花容失色。卻見不遠處一隻足有一人高的金毛狒狒正在推動一隻絞盤,而鐵鏈正是繫在這絞盤之上,也正被緩緩地收起。柳含紫並不識得這玩意,驚聲向李越前問道:「愣子哥!這……這是什麼東西?」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三)
    李越前忙道:「這是小金!你可不能說它是什麼東西,否則它可是會生氣的!」李越前的話還沒有說完,果見那隻金毛狒狒怒氣沖沖、呲牙咧嘴地衝了過來。柳含紫見了更是害怕,尖叫道:「它衝過來了,快叫它回去!」

    李越前忙擋在柳含紫的身前,衝著那金毛狒狒道:「對不起!小金,她不認識你,喊錯了。」那小金雖聽李越前李越前如此辯解,卻並不滿意,衝到李越前身前,仍向柳含紫怒目而視。嚇得柳含紫躲在李越前的背後,連看也不敢再看了。

    李越前無奈,便向身後的柳含紫道:「依我看紫妹還是向小金道個歉吧!否則它是不會罷休的。」

    柳含紫眼見沒有辦法,只好怯生生地向小金道:「對不起,小金,我以後再也不叫你東西了。」那小金這才消了怒氣,依舊回去推絞盤去了。

    李越前則上前拍了拍小金的肩頭,道:「謝謝你了!」小金咧著大嘴笑了笑,好像在說沒什麼,不用客氣。柳含紫見這小金居然能聽懂人言,心中自然是大為驚奇。她直至此時才定下心神,仔細觀看崖頂情況。卻見這崖頂居然十分寬闊,方圓足有五六十畝,而且還不連崖頂上的一片大湖。若是算上那一片湖水,這崖頂便足有八九十畝了。

    在湖水之後另有一面至少百餘丈高的懸崖絕壁,一道溪水從那面懸崖之上順著山壁飛流直下卻,無聲無息地注入湖中。而那湖水雖有溪水不斷注入,卻始終不漫不溢,倒也是一件奇事。在那面絕壁正中的位置龍飛鳳舞地鐫刻著一人高、碧油油的四個大字「清虛別府」,筆力蒼勁有力,雄渾無儔,也不知當時是怎樣刻上去的。

    緊貼著湖邊的山壁根角處似乎有一塊巨大的玉石,這塊玉石足有三丈來高,四五丈見寬,且已被人雕鑿成一間玉屋,屋上還有門與門環。那間雪白的玉屋在陽光的映射下顯得晶瑩剔透,幻彩流光。柳含紫雖然出生在富貴人家,可是一塊這樣巨大的白玉,別說她沒有見過,甚至連想也沒有想到過。

    與玉屋相隔七十餘步左右,則建了一排六間精舍,一間間皆是紅磚碧瓦,各具匠心。在六間房屋的正前方三十步左右,則又建了一座二層小樓,小樓大門上有一面額匾,上書「流丹閣」三個大字。想必「流丹閣」這名字出自於王勃《滕王閣序》中「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之句。再向四周望去,卻見平整的土地上,長滿了不知名的奇花異草,有五六棵形態各異的參天古木點綴其間。柳含紫望著眼前這一片奇景,一派清幽古寂,便如身入幻境一般。她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隨著這片景色一起靜了下來,心中暗想:「這裡果真可以算得上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了。」

    不過,大煞風景的事還是有的——在一棵古樹之上吊著一口銅鐘,另有一隻金毛狒狒一雙前爪抓著鐘槌,正一個勁地在敲鐘。李越前手裡提起那一大包食物,向敲鐘的金毛狒狒走去,柳含紫也緊跟著走了過去。到了近前,李越前向那隻金毛狒狒不耐煩道:「大金,別敲了!該聽到的這會全都聽到了!」

    那大金聽了李越前的話便捨了鐘槌,轉過身來,望見柳含紫似乎十分詫異,指著柳含紫發出一陣怪叫聲。李越前忙向它道:「我剛才同小金說過了,她叫柳含紫。她是我未來的媳婦。」

    柳含紫聞言俏臉微微一紅,啐道:「呸!誰是你媳婦?」

    那大金似乎知道什麼是媳婦,衝著李越前一邊笑,一邊鼓掌。接著,大金伸過猿臂,將李越前手上裝滿食物的大包裹接了過去,向那一排精舍跑了過去。柳含紫望著離去的大金,向李越前問道:「那包食物足有兩百多斤,怎麼它拿著一點也不費勁?這大金和小金是不是很厲害?」

    李越前道:「它們當然厲害了。這兩個不但力氣很大,而且皮糙肉厚,普通刀劍根本傷不了它們。我要打敗它們也要費不少功夫。不過它們還不是最厲害的。我剛才先上來便是同小金打招呼,以免你後上來,它們以為你是小偷,便會出手傷你。」

    李越前一邊說,一邊向小樓走去。柳含紫跟在他身後問道:「這裡便是『武庫』嗎?」

    李越前點頭道:「是啊,這裡就是。」

    柳含紫道:「可我看那面山壁上怎麼寫得是『清虛別府』?」

    李越前道:「大哥是這樣稱呼這裡的。我嫌麻煩,我就叫這裡作『武庫』

。」

    柳含紫又問道:「那山壁上的字是怎麼刻上去的?」

    李越前道:「那是大哥自己刻上去的,顏色也是他自己塗的。」

    柳含紫驚訝道:「那麼高他也能爬上去呀?」

    李越前卻道:「這有什麼希奇的?我們這裡距地面有兩百三四十丈呢!他還不是一樣能空手上來?那點高也不過才五六十丈高,對大哥來說更是不費事了。」

    柳含紫吐了吐舌頭道:「大哥可真厲害!」

    然後她又指向那間玉屋,道:「那是一塊玉嗎?」

    李越前道:「那是煉丹房。大哥就是因為這塊玉可以建煉丹房,才把『武庫』建在這裡的。」

    柳含紫有些不解,道:「建煉丹房和玉有什麼關係?」

    李越前道:「以前我也問過大哥。大哥說玉能吸附住他的『三昧真火』,又不會被『三昧真火』弄變形。而且玉打磨好了,表面光滑如鏡,還能反射熱量,是建煉丹房和丹爐最好的材料。而且這個地方又寬敞,又有一道靈泉,而且地勢險要,便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也上不來,更別說一般人了。大哥一到這裡就說這裡太好了,就決定把『武庫』建在這裡了。」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柳含紫沒有見過「三昧真火」,並不知道「三昧真火」是怎麼一回事,可她不願意給李越前看出她不懂,便裝出明白的樣子。她又指著那一排精舍和小樓,道:「這排房子和這『流丹閣』也是你和大哥兩人蓋的嗎?」

    二人說話之間便已來到「流丹閣」之前。李越前搖頭道:「我哪裡會蓋房子?讓我拆房子還差不多。蓋這裡的房子、建煉丹房和冰窖,一共請了一百多名工匠,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完成。」

    柳含紫奇道:「一百多名工匠建這點東西,怎麼會花那多時間?」

    李越前道:「建房屋和冰窖倒沒有花許多時間,不過建這煉丹房卻花了許多時間。這玉的雕鑿和打磨是最費時間的,單大哥請工匠設計這煉丹房就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

    柳含紫道:「你們請了一百多名工匠,難道不怕他們人多嘴雜把這個地方洩露出去?」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四)
    李越前笑道:「這些工匠都是與大哥事先說好了價錢,然後被大哥點了穴道,暈倒了,才帶到這裡來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麼路徑來這裡的,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而且到了這裡之後,大哥就命我在這裡做監工,把鐵鏈也收起來了,連我也下不了山,這些工匠就更別提了。這裡完工之後,付了工錢,大哥再把他們一個個點了穴道,讓他們睡著了,才再一個個送回去。他們就算想洩露,也不知道他們做活的地方是哪裡。」

    柳含紫聽到這裡才知道吳天遠原來也是個極為聰明之人,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周詳了才建這「清虛別府」。柳含紫初到這「清虛別府」,事事覺得新奇,便想進「流丹閣」看看,便向李越前道:「怎麼你只讓我在這『流丹閣』外站著?也不請我進去坐坐?」

    李越前卻道:「馬上還有許多傢伙要來,進去坐不了一會便要出來,還不如在這裡站著呢。」

    說話間,小金已經收好了鐵鏈,來到「流丹閣」前,而大金也將包裹送到地頭,折回來與小金一起打鬧嬉戲。李越前便向大金問道:「東西放到冰窖裡去了嗎?」大金聞言向李越前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李越前,仍然與小金玩耍。

    柳含紫心中又是大生疑竇,問道:「馬上還有什麼事要辦?」

    李越前還沒有回答,卻聽得空中響起兩聲清亮的鶴唳之聲。柳含紫忙順著聲音望去,卻見兩隻巨大的仙鶴正向這裡飛來,其中一隻仙鶴的雙爪似乎還抓著什麼東西。片刻之間,兩隻仙鶴便已到了「流丹閣」之前,柳含紫才看清那仙鶴的雙爪中抓著一隻面盆大小金光閃閃的烏龜。那仙鶴飛到「流丹閣」之前先扔下那隻金龜,在空中盤旋一圈,這才停在「流雲閣」之前。而那隻金龜落地之後便伸展四肢,不急不忙地爬到李越前面前,仰起頭,張著嘴,望向李越前。

    李越前看了一眼那金龜,略顯不高興道:「還沒到齊呢!你著什麼急?」

    金龜似乎聽懂了李越前的話,慢吞吞地轉過身,爬到那一對仙鶴面前。而那一對仙鶴卻也不再理睬它,自顧自地梳理起羽毛來。而大金和小金也不再相互嬉戲,而是一同跑了過來,將那隻金龜掀翻過來,弄了個四腳朝天,它們卻在一旁拍掌歡笑。

    柳含紫越看越奇,正準備詢問李越前,耳中卻又聽到一聲非常悅耳的鳥鳴。柳含紫心知肯定又有什麼奇事發生,忙順著鳥鳴望去,卻見一隻七彩大鳥凌空飛來。飛到「流丹閣」上方,直接便落在「流丹閣」的頂上,再度發出一聲長鳴。

    柳含紫小時候也看過不少飛禽,後來到峨嵋更是見識了不少燕雀,可是這樣的美麗的大鳥卻從未見過。她想起小時候三叔向她說起過有一種叫孔雀的鳥也是五彩斑斕,十分美麗。她忙向李越前問道:「愣子哥,你快看!你快看!那是孔雀嗎?」

    李越前望了望「流丹閣」頂上的那隻大鳥,道:「這可不是什麼孔雀,那是鸞。」

    這鸞鳥柳含紫可是聽說過的,柳含紫驚奇地瞪著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道:「這鸞不是傳說中才有嗎?世上還真有這種鳥啊?它為什麼要落在屋頂,而不飛到這裡來呢?」

    李越前道:「它這是在學鳳凰,大哥說鳳凰都是落在有寶貝的地方,它又不是鳳凰卻偏要學得與鳳凰一般。所以大哥說它太矯情了。」

    柳含紫回過頭來問道:「那你有沒有見過鳳凰?」

    李越前搖頭道:「我沒有見過。也不知這世上有沒有這種鳥。」

    柳含紫見李越前也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鳳凰,心中微覺失望,可是她轉念又想今天能見到鸞這種傳說中的鳥也算是可遇不可求的奇遇了。她望著屋頂上的鸞,心想:「這麼漂亮的鳥,若能讓我摸一摸,該多好啊!」

    李越前似乎看出柳含紫心裡在想什麼,附身在柳含紫耳邊輕聲道:「這時候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再問東問西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面色凝重,心中立時凜然,也附在李越前耳邊悄聲問道:「這些傢伙都不太好惹嗎?」李越前點了點頭。

    柳含紫便不再發問,只是靜靜地站在「流丹閣」前觀望。卻見只一會功夫,「流丹閣」前便已經聚集了十數種靈禽異獸,儘是柳含紫平生未見之物。柳含紫越看越驚奇,眼見怪鳥臨空而至,異獸與靈禽結伴而來。柳含紫心想她這一生之中所遇奇事最多之日,恐怕便屬今日了,甚至連傳說中的鸞鳥也見到了,她以前對這事連做夢也沒有夢到過。

    她正望著眼前的這一派奇景,耳中卻又聽得遠方傳來一聲低沉的獸鳴。柳含紫聽這聲獸鳴雖然聲若洪鐘,卻似牛鳴之音。而「流丹閣」前眾鳥獸聞得此音俱顯惶恐不安之色,甚至李越前也是臉色一變,戒惕之情溢於顏表。柳含紫徇聲望去,卻見一隻遠遠的,一隻怪鳥向這裡徑直飛來。這隻鳥真是巨大無比,一眼望去似乎有兩對翅膀,兩前兩後,且顏色並不相同,而且其身上的顏色與兩對翅膀的色彩也無一相同。方纔所見的那兩隻仙鶴便已經算是巨鳥了,可與這只怪鳥相比,一隻仙鶴也沒有這怪鳥的一支翅膀大。

    柳含紫心想:「這是什麼鳥啊?那鸞與仙鶴我還聽說過,可這鳥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怎麼這群飛禽走獸好像都很害怕這只怪鳥一樣?連愣子哥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好像對這只怪鳥十分緊張,真的好奇怪啊。」她正想著,那只怪鳥已經飛近,她定睛一看,這哪裡是一隻怪鳥?原來是那兩隻白雕與一對金鵬拉起了一面大網,而在網中卻呆著一頭大牯牛,遠遠地看去倒真像一隻怪鳥長著兩對翅膀一樣。

    卻見白雕與金鵬飛臨崖上,便立時鬆開那面大網。那頭大牯牛便從空中摔落下來,到了地面上卻穩穩地四蹄著地,竟無絲毫晃動。那牛待大網盡落於地面,便揚起四蹄向「流丹閣」衝了過來,而那兩隻白雕與金鵬也緊隨牛後向「流丹閣」俯衝過來。

    「流丹閣」前眾鳥獸見這頭牛衝了過來,紛紛散開,讓出一條通路。柳含紫想起剛才錯把這一牛四鳥當作一隻怪鳥,心中感到好笑,當下指著那頭牛笑道:「我起先還以為……」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李越前掩住了嘴。而那頭牛卻有如一道流光,也在這時衝到了柳李二人身前,立時戛然而止,只差一步便將與柳李二人撞個滿懷,當真是險之又險,嚇得柳含紫花容失色。

    那牛見了柳含紫,發現她是一個陌生人,立時便發出一聲低鳴,那雙牛眼中流露出濃重的敵意。李越前這時才將摀住柳含紫櫻桃小口的那隻手縮了回來,指著柳含紫,向那頭牛道:「板角青,她是我未來的媳婦,你可不能傷了她!否則我大哥可不會饒你!」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9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五)
    板角青盯著柳含紫看了一會,才點了點它那顆碩大的頭顱,表示明白了李越前的意思。李越前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又向板角青道:「現在都到齊了。我這次可以在這裡呆一個月,你說你們每個要幾顆?」板角青低下頭,抬起左前蹄在地面上一連敲擊了六下。

    李越前點頭道:「是六顆嗎?你們一共來了二十一個,那就是一百二十六顆。我這就去取。」說完,李越前便轉身進了「流丹閣」。

    柳含紫到此時已經見怪不怪了,知道眼前這些飛禽走獸都是能聽懂人話的,她此刻只是在心中尋思:「原來這頭牛叫板角青,不過這個名字好熟,到底是在哪裡聽過?怎麼想不起來了?」她在這裡想著心思,也就沒有同李越前一起進「流丹閣」。

    不一會兒李越前便從「流丹閣」裡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扔向大金道:「你拿去分給大家吃。」大金接過布袋,眾鳥獸發出一陣歡鳴。

    李越前待眾鳥獸鳴叫聲微止,又道:「眼下我還有不少事情要辦,你們最好還是從明天再開始吃丹。」

    眾鳥獸聽了李越前這話紛紛點頭,各自散開,只有板角青上前咬住李越前的衣角,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李越前苦笑一聲,向板角青道:「我這會真的有不少事要辦,你就別鬧了。」板角青見李越前語意甚是堅決,便不高興地叫喚了一聲,臥倒在「流丹閣」前。

    李越前這才向柳含紫道:「紫妹,我帶你參觀這『武庫』

。」說完便拉著柳含紫的小手,走進「流丹閣」中。柳含紫早已想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若照著她的以前的心性,只怕此刻不待李越前提起便已衝入「流丹閣」中了。可是自她到了「清虛別府」以來,眼見奇事不斷,看得她眼花繚亂。而李越前鄭重其事的表情也嚇住了她,使得她也不敢造次了。

    一進「流丹閣」,中間是正廳,廳中有桌椅茶幾等家什。李越前打開左右兩廂房門,柳含紫探頭向兩邊望去。卻見兩廂房內一排排書架皆擺放整齊,書架上都堆滿了書籍,且第一個書架上都貼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各門各派的名稱。柳含紫向李越前問道:「這些書架上便是各門各派的武學了?」

    李越前點頭道:「是啊,天下各大門派的武學加上大哥和我的武功都在這裡。這裡還有大哥收藏的道經和醫書。」

    柳含紫只對武功感興趣,哪裡去管這裡有什麼道經和醫書?她走進左廂房,在書架上仔細尋找起來,不一會便被她找到了「峨嵋派」的武學。卻見「峨嵋派」最厲害的三門武學「慈航心法」、「金頂劍法」與「佛光掌」也赫然在列。

    柳含紫心中一陣欣喜,便從書架上拿下了「金頂劍法」,心中暗想:「我在『峨嵋派』時,可沒人肯傳我這『慈航心法』、『金頂劍法』和『佛光掌』三大絕學。而師父她自己也不會這三門功夫。最可氣的是掌門靜塵師太的那兩個小徒弟左靈燕和郁春花。這兩個人自打練了『金頂劍法』和『佛光掌』以後眼睛便長到頭頂上去了,從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同她們鬥了幾次,也鬥不過她們。現在我也不要『峨嵋派』中人傳授,我想學這『金頂劍法』就學這『金頂劍法』,我想練那『慈航心法』就練那『慈航心法』

。待我練成這三樣武功之後,遇上左靈燕和郁春花那兩個小丫頭,突然使出這三門功夫,包準讓她們大吃一驚。」

    想到這裡柳含紫心中十分得意,便又從書架取下「慈航心法」和「佛光掌」,向李越前道:「愣子哥,我要練這三門功夫。」

    李越前撓著頭道:「你怎麼想練這些功夫?」

    柳含紫見李越前並不贊成她練這三門「峨嵋派」絕學,便顯得不大高興道:「怎麼了?這三門功夫練不得嗎?」

    李越前道:「練是能練,不過你練成了又不能使,有什麼意思?」

    柳含紫奇道:「為什麼這三門功夫不能用?」

    李越前道:「『峨嵋派』又沒傳你這三門功夫,你使這門功夫的時候一旦遇上了『峨嵋派』的人就麻煩了。人家肯定會詢問你是從哪裡學來這三門功夫的。這『武庫』的秘密說不定就會因此洩露出去,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大哥肯定不會饒過我們倆。」

    柳含紫這才想起來,這未經師門允許便偷學本門武學向來都是各門各派的大忌。一旦被發現,輕則逐出師門,重則被廢去武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想到這裡柳含紫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況且,如果因為自己學了「峨嵋派」的功夫,使「清虛別府」的秘密傳到江湖上去,引發的風浪到底有多大,自己心裡也沒有底。到時吳天遠能不能饒過李越前還不得而知,不過屆時吳天遠不會放過她柳含紫則是肯定的。

    柳含紫到此時,心中不禁萬分沮喪,向李越前問道:「那你說我該學什麼武功才好?」

    李越前道:「依我看,我們還是在大哥的武功中找幾門適合你學的功夫。而且,怎麼說大哥的功夫也要比『峨嵋派』的功夫厲害多了。」

    柳含紫聽到這兒自然大喜,道:「就這麼定了,我們快去找。」

    李越前卻道:「我肚子餓了,我們吃過再找吧。」

    柳含紫只想快點學武功,雖然已經時近午時,卻也不覺得如何飢餓,口中嚷道:「不行,找完再吃飯!」

    李越前愁眉苦臉道:「這些書都在這裡,也不會自己跑掉。等吃過飯後,我有了力氣再慢慢找。」

    柳含紫見此情形,也不好再勉強李越前,只得道:「好吧!不過一吃完飯,就得立刻給我找武功。一定要找幾門非常厲害的武功才行。」

    李越前點頭道:「那是當然了。你先出去坐著,我一會就來。」李越前說完便去了。

    柳含紫便又折回正廳,坐在桌前。她向廳外望去,卻見臥在「流丹閣」外的那頭板角青正在望著她。她心知這板角青是連李越前都心懷畏懼的傢伙,心中一陣慌亂,也不敢回視板角青。不一會,李越前拿了熟牛肉、肥雞、饅頭等食物,還拎了一桶清水進來。

    李越前從茶幾上取過兩隻杯子,將桶內清水為柳含紫和自己各倒一杯水,然後道:「這會也沒時間燒水了,我們就先將就一下了。」一邊說,一邊將食物推到柳含紫的面前,而他自己則大口吞食起來。

    柳含紫也不太餓,只吃了半個冷饅頭,幾塊牛肉就飽了。她微覺口渴,便飲了一口杯中之水,卻只覺入口清冽甘甜,倒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她見李越前狼吞虎嚥地大口吃喝,知道要等李越前吃飽還要等上好一會呢,而自己又閒著無事,便向李越前問道:「這板角青的名字,我以前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可是怎麼都記不起來了。你知道這名字的來歷嗎?」

    在這裡介紹一下朋友的新書《天涯流星劍》,很有溫瑞安的風格。大家可以去看看,/showbook.asp?bl_id=121356,我很少在書裡推薦別人的書的。不過好的武俠作品,還是應該挺一下的。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六)
    李越前努力將嘴裡的食物嚥下,方道:「大哥說這板角青就是道家老祖太上老君的坐騎。」

    柳含紫聽李越前這麼一說就想起來了,以前三叔與她講神仙鬼怪的故事時,確是說過老子騎著板角青成仙去了。她便笑道:「我想起來了。不過這板角青不是隨太上老君上天成仙去了嗎?怎麼又出現在人世間了?」

    李越前手裡抓著饅頭,瞠目不知所對,過了一會才道:「我也不知道。是大哥這樣稱呼它的,我也就跟著這樣稱呼它了。不過,我試過叫它別的名字,它聽了卻不高興,所以我也只有叫它板角青了。」

    柳含紫道:「板角青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比獅子老虎還厲害?」

    李越前笑道:「獅子老虎算什麼?一百頭獅子老虎也鬥不過一個板角青的!」

    柳含紫望著門外的板角青,略有些迷惑道:「它這麼厲害呀?怎麼看不出來呢?你們是怎麼認識這板角青的?難道板角青一開始就住在這『清虛別府』嗎?」

    李越前搖頭道:「才不是呢!煉丹房建好之後,大哥就開始著手煉『生生造化丹』了。可是沒幾日那只鸞飛來發現了這個地方,叫了幾聲便飛走了。我和大哥看到了鸞,可是那時我們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雖然覺得奇怪,可是也都沒有在意。可是過了幾天,就開始不對勁了,這裡奇怪的鳥獸越聚越多,而且來了之後,沒有一個有離開的意思。後來我們才知道這些鳥獸之間經常互通聲氣,一旦遇上能煉丹之人便相互轉告。而正好大哥用『三昧真火』燒製『生生造化丹』被鸞發現了,它便將這消息在這些鳥獸中散佈開來,所以沒有多少時日,它們便都聚到這裡來了。」

    柳含紫想像著那時的情形,笑道:「那倒還真挺怕人的,你們就開始趕它們走了?」

    李越前道:「沒有。一開始我看來了這麼多怪物,心裡挺害怕,就同大哥商量,是不是把這些傢伙都趕走。大哥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說這些鳥獸挺有意思的,他想看看它們到底要幹些什麼。到了最後,板角青來了,奇怪的是它的犄角上掛著一個包袱,也不知那包袱是從哪裡來的。而它的身體太重,這些鳥雖然很大,也沒有法子把它送上來。它就在山下一個勁的叫喚,嚇得山下的鳥獸一起逃光了。」說到這兒,李越前感覺到肚子餓得有些難受,便停下來不說了。

    柳含紫聽得入了神,見李越前停下來拿起肥雞準備入口,便道:「愣子哥,你歇會再吃,快說說後來怎樣了?板角青是怎麼上來的?」

    李越前見她滿臉乞求之色,也不忍拂她之意,道:「大哥和我瞧這情形,知道若不讓它上來,只怕它會一直叫喚到第二天天亮,一旦有人路過,肯定會發現我們的『武庫』

。大哥就和我把鐵鏈放下去,用鐵鏈縛住板角青,想用絞盤把板角青吊上來。可是這傢伙太重了,差點把絞盤弄壞掉。最後沒有辦法,大哥只有用雙手拽著鐵鐵鏈,把它提上來。」

    說到這兒,李越前頓了一頓,喝了一口水,道:「板角青上來之後,便跑到煉丹房門前,賴在那裡就不走了。又過了幾日,『生生造化丹』煉成了,大哥取了丹藥,剛從煉丹房出來,板角青便衝了過來,要搶『生生造化丹』

。」

    柳含紫聽得驚叫一聲,心想這「生生造化丹」自己將來要吃的東西,自己還指望這「生生造化丹」增加內力呢!可不能被這板角青給吃了。於是她急急問道:「那它搶到沒有?」

    李越前道:「大哥的東西誰能搶去?不過大哥剛開始並沒有把板角青這傢伙放在眼裡,差點被板角青撞一個跟頭。大哥害怕這傢伙弄壞了煉丹房和『流丹閣』,又害怕其它的鳥獸一齊來搶『生生造化丹』,就把板角青引到遠處空地上鬥了起來。而我看其它的鳥獸似乎沒有前來搶奪的意思,只是在一旁觀望。我就安下心來看他們打鬥了。他們倆這一架打了一日一夜,最後板角青終於服了大哥,再也不敢對『生生造化丹』有非份之想了。自大哥的『三昧真火』大成後,我從未想過有誰可以同大哥斗這麼久。可是這傢伙卻做到了,真是了不起!後來大哥對我說,他的『三昧真火』若不是到了大成之境,只怕也對付不了板角青。這板角青才是真正的厲害呢!大哥說它不但力大無窮,不知疲倦,而且全身上下好像是銅筋鐵骨一樣,水火不俱,萬毒不侵,縱是千古神兵也無法傷到它半根毫毛。當今世上也只有大哥的『三昧真火』才可以滲進它的皮膚,給它造成傷害。所以大哥要我單獨與它在一起時要小心些,因為這傢伙一旦發起瘋來,是誰都不認的。」

    柳含紫問道:「如此說來,你也不是這板角青的對手了?」

    李越前苦笑一聲,道:「我哪裡能鬥得過它?我又不會『三昧真火』

。」

    柳含紫道:「你可以讓大哥教你『三昧真火』呀,你學會了,日後練到大成之境,便可以對付板角青了,也不用見到它就害怕了。」

    李越前笑道:「『三昧真火』哪裡有那麼好練?大哥說過這『三昧真火』若不是到了無慾無求或是萬念什麼灰的境地(柳含紫心想那應該是萬念俱灰),根本就不能練。若是強練只會害了自己。話又說回來,大哥的武功我是不練的。」

    柳含紫奇道:「為什麼你不肯練大哥的功夫?」

    李越前略顯驕傲之色,道:「我自己能想出來自己的武功,為什麼要練他的?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柳含紫道:「你說到大哥制服板角青了。」

    李越前便接著道:「大哥勝了之後,板角青便把它犄角上的包袱甩下來,送到大哥面前。大哥見板角青送他東西,倒是十分奇怪,便打開包袱一看,裡面有一根玉柱,一本丹書,和一張羊皮,羊皮上寫著字,只可惜我不識字,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大哥看了羊皮之後,才對這些奇怪的鳥獸說:『你們來這裡,是不是要我為你們練丹?』這些傢伙們聽了一個個都使勁地點頭。大哥又說:『若讓我給你們煉丹也可以,不過你們需要的藥材,我這裡可沒有,等我去採藥的話,便要等上好久了。』那些鳥獸聽了大哥的話之後,立時便散了,只留下板角青在這裡了。」

    柳含紫茫然不解道:「它們怎麼都散了?去哪裡了?」

    李越前道:「當時我也很奇怪,我就問大哥。大哥猜想它們都回去取藥材去了。」

    柳含紫又問道:「那板角青為什麼不回去取藥?」

    李越前道:「這板角青平日裡它若是遇上靈藥丹頭,便自己一個人吃獨食,也不與其它人分享。可是其他鳥獸一旦有什麼好藥材,它便要分享。不給它,它就硬搶。它皮肉堅實,又力大無窮,所有的鳥獸都鬥不過它,有什麼好東西反而還要給它先食。所以這個板角青最是無賴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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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七)
    柳含紫望著門外的板角青,笑道:「不管它再怎麼無賴,它還是怕大哥。後來那些鳥獸都把藥材帶來了嗎?」

    李越前點頭道:「後來又過了幾日,這些鳥獸紛紛帶著藥材回來了。有些藥材是為它們自己煉丹用的,有些則是送大哥的。其中有許多藥材是大哥尋覓許久也沒能找到的,卻沒想到它們手上卻有。藥材都到齊了,大哥便開始為它們煉丹。丹藥練好之後,便分發給它們服用。可是這些丹藥火氣太重,它們吃完之後,大哥還得用真氣為它們疏導火氣。幾天一過大哥就嫌麻煩了,便與我一同造了許多冰塊,讓這些鳥獸服食解火。而這些鳥獸服用丹藥每年都有數量限制,也不能一次就把這些丹藥吃完。多出來的丹藥,它們也沒處貯藏,因為這些丹藥一見水就化了。所以這些鳥獸便提出將丹藥寄放在『流丹閣』,每年春暖花開之時,它們便聚到這裡來服用丹藥。況且它們服用丹藥還需有人為它們製冰,幫助它們消化火氣。而作為代價,大金和小金就留下來為我們看守『武庫』

。而大哥認為板角青與其它鳥獸不同,向來恃強蠻橫,若任由它外出亂闖,遲早一天會捅出大簍子來,便提出板角青不要離開呂梁山的要求。大哥的提議得到除板角青之外所有鳥獸的贊同。而板角青雖然不願意,可是它也知道敵不過大哥,無奈之下也只有同意了。大哥見板角青上『武庫』十分困難,便用鐵絲、金線和一些我不識得的東西結了一面大網。讓這些大鳥在來『武庫』時,把板角青捎上來。所以,我才對你說如果有人想來『武庫』偷東西就是找死。一般的武林高手根本就上不到這裡來,就算上來了,這大金和小金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即使大金和小金也敵不過來人,它們還可以敲鐘通知板角青。板角青雖然一時上不了山來,可是來人只要下山,肯定遇上它,遇上它誰能保住性命?」

    柳含紫聽得連連點頭,道:「原來『清虛別府』這裡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我原先還以為這裡有什麼厲害的機關可以防盜,原來卻是這樣。」

    李越前道:「故事我也說完了,我可以吃飯了吧?」說完,他也不等柳含紫回答,便自顧自地大吃起來。

    柳含紫看著李越前進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看了良久她才發現李越前身上仍背著一個包袱,難怪她總瞧著不太對勁呢。當下她笑道:「愣子哥,你吃飯時身上還背著包袱作什麼?」

    李越前一怔,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這個包袱,也笑了起來道:「我想起來了,這是大哥在『少林寺』給我們的,要我們到了這裡再打開。我一時間倒把這事給忘了。」說完他便從身上把包袱卸下,交給柳含紫道:「你打開看看裡面都有什麼?」

    柳含紫接過,打開一看,卻見裡面有一根玉柱,還有幾本書和一封信。柳含紫拿起那根玉柱,卻見這玉柱長約兩尺,直徑五寸左右,入手微覺溫潤,也看不出什麼。她便向李越前問道:「這根玉柱是作什麼用的?」

    李越前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玉柱連同那個包袱都是板角青帶來的,後來它把這些東西都送給大哥了。大哥說這玉柱是個好東西,還說總有一天會告訴我這玉柱的秘密。而且那個包袱也是個好東西,也不知是用什麼布料做的,怎麼扯都扯不壞。」

    柳含紫聽李越前如此說,便小心翼翼地將玉柱放在桌上,然後再翻檢包袱中的物件。她拿起一本書,卻見上面寫著「玄天寶篆」四個字,不由驚呼一聲道:「《玄天寶篆》?這難道就是十五年前武林人冒死爭奪的那本《玄天寶篆》?它不是在劉四海的手裡,怎麼會在大哥手裡?」

    李越前道:「這有什麼稀奇?當年劉四海身中巨毒,便找到我爹爹為他治病。我爹爹便要他用《玄天寶篆》來交換。劉四海考慮了好久才同意,不過他要求我爹爹不但要把他身上的毒除盡,還要恢復他的內力。我爹爹便答應了下來,先為劉四海除毒。然後告訴劉四海現在還暫時沒有辦法恢復他的內功,要等我爹爹想出辦法再說。那劉四海為人也很爽氣,便把《玄天寶篆》放在我爹爹那裡,說待我爹爹想出辦法再去給他醫治,《玄天寶篆》便先押在我爹爹這裡。我爹爹當場便取來了一個木盒,用封條將《玄天寶篆》封在木盒裡,說他如果沒有辦法恢復劉四海的內力,絕不碰這《玄天寶篆》。後來我爹爹去世了,大哥便承擔起救治劉四海的責任。直到年前大哥才把藥材找齊,煉了一爐『靈犀解毒丹』

。又過了一陣子,正好是劉四海的五十大壽,大哥帶了幾顆『靈犀解毒丹』和一顆『生生造化丹』便要去為劉四海恢復功力。卻指派我留在這裡等這些鳥獸來,為它們分發丹藥。」

    柳含紫感覺非常奇怪,問道:「既然你到『清虛別府』來了,又怎麼會在劉四海的壽誕上打傷了東方天英?」

    李越前道:「當時我想大哥已經好久沒有帶我外出遊玩過了。再說他自己去吃壽筵,卻讓我在這個鬼地方喝西北風,我怎麼能答應他?我便嚷著要去,大哥拗不過我,便帶我去了。臨行之前,他又取了一些『靈犀解毒丹』放在我這裡,說是萬一遇上什麼人中毒,也方便救治。不過話說回來,我若不是去劉四海那裡,就不會遇上煙姊姊。若遇不上煙姊姊,我也遇不上你了。」

    柳含紫點頭道:「若不是大姐遇上你,也就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來。我也沒有機會來『清虛別府』了,也就沒有機會見到今日這些奇事了。看來冥冥中自有一隻手,將我們倆拉到一起。」

    李越前接著道:「大哥到了劉四海府上之後,就去為劉四海療毒去了。想來療毒之後,他就把《玄天寶篆》通讀了一遍,出來之後,便把《玄天寶篆》默寫下來。」

    柳含紫驚道:「他只看一遍就能把整本《玄天寶篆》背下來嗎?」

    李越前道:「那是當然了,大哥可是過目不忘。什麼東西只要給他看過了,自然就不會忘記了。」

    柳含紫望著李越前道:「為什麼大哥這麼厲害?而你卻比他差那麼多?」

    李越前苦笑一聲,悠悠道:「大哥是天生的了不起,許多道理他一想就明白了,而我有時想好久也想不通。大哥卻說這是因為我不肯讀書誦經,有些道理書裡明明就寫著,而我卻不肯去學。」

    柳含紫笑道:「因此你才讓我教你識文斷字?」

    李越前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遲了。」柳含紫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愣子哥不要灰心喪氣,你現在學還來得及,說不定你以後武功能趕上大哥呢!」

    李越前搖頭道:「趕上大哥?我早已沒有這種想法了,我們相差太遠了。不談這個了,你看看裡面還有什麼。」

    柳含紫又拿來起一本薄冊,道:「這是《天龍爪》,也不知是什麼武功,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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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09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八)
    李越前略顯驚奇,接過那本薄冊,道:「大哥曾對我說過,這『天龍爪』已經失傳許久了。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會使,而且被我大哥遇上了,便把它記下來。」他望著薄冊之上的「天龍爪」三個字,能認得一個「天」字,歡喜了好一陣子。而「龍」字筆劃較多,他不識得,「爪」字筆劃雖少,可是柳含紫還沒有教過他。

    柳含紫見下面是一封信,是寫給李越前的,心想李越前識字不多,自然是要她讀給李越前聽了。她也沒有問李越前,便打開封皮,展開信紙,讀了起來:「愣子吾弟:這些日子以來,你已經會了不少高手,想來也發現了自己武功中一些不到之處。希望你能在『清虛別府』好好面壁反思,於一月之內,使武功更上層樓。你處理完『清虛別府』的事情後,先去徽州請個媒人,去『昊天堡』提親。你也隨媒人一起去『昊天堡』,拜見紫妹的父母。定下婚期後,通知我一聲便可以了,屆時我自然會來喝你的喜酒。至於你去『昊天堡』所需的聘禮,我已經在信後開了一張禮單。這幾天來,我見你居然改了心性,肯讀書識字。此乃為兄十餘年來未能成功之事,見你如此心中實是欣慰。若論此事功勞,紫妹當記頭功,為兄自當犒勞。(柳含紫見吳天遠誇獎自己,也是十分高興)為兄見紫妹天性尚武,特作『素女神功』、『天香舞步』、『廣寒劍法』、『蘭心慧指』及『歸燕掌』以孜獎勵。而『生生造化丹』則藏於冰窖第二層東面,左數第五,下數第三,縱數第二塊冰中。紫妹服食之前,應先將『素女神功』熟記於心,切記!切記!另,附上為兄的武學心得,紫妹當與愣子逐日解讀。」

    吳天遠的這封書信平鋪直敘,也沒有什麼難解之處。可是事無鉅細,處處都為李越前和柳含紫考慮周詳。足可見其殷殷之情,拳拳之心,柳含紫心下十分感動。而李越前卻顯得不以為然,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之事。柳含紫將那封信放在一旁,卻見下面還有兩本書籍。其中一本上書「贈紫妹」,而另一本想來就是吳天遠所說的武學心得了。

    柳含紫先打開吳天遠所贈之書,果見「素女神功」、「天香舞步」等武學赫然在冊,招式皆精妙絕倫,比起她之前在「峨嵋派」所學高出何以倍計?看到最後還附有一頁「玉龍歌訣」。柳含紫向李越前問道:「這『玉龍歌訣』也是武功嗎?」

    李越前道:「這是一種導氣之法,主要是用來行功練氣的。你這一路上有沒有看見過我盤膝打坐,修真存氣?」

    柳含紫搖頭道:「沒有見過。」

    李越前道:「這就是了,習了『玉龍歌訣』之後,時時都在練功存氣,即使在睡夢之中也是運轉不息,自然就不用盤膝打坐了。」

    柳含紫又驚又喜,道:「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好法門?我倒要好好學學。」

    柳含紫心中暗想:「既然大哥已經為我準備好武功了,我也就不用在『流丹閣』裡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找武功了。眼下當務之急,自然是按照大哥的囑咐,先把『素女神功』背熟,然後再服下『生生造化丹』,自然就大功告成了。」想到這兒,她便把吳天遠的武學心得交給李越前,而自己卻準備背誦「素女神功」。

    豈知李越前看了一眼吳天遠的武學心得,道:「我不看。」

    柳含紫一怔,頗為不解,道:「為什麼?對了,你現在識字還不多,不如我讀給你聽。」

    李越前卻仍是搖頭道:「我不學他的功夫,我自己練我自己的功夫。」

    柳含紫見李越前如此執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想起吳天遠待自己不薄,不但為自己創製武功,而且以靈丹相贈,幫助自己提高功力。只不過交待她辦這些許小事,自己卻辦不了,未免也太對不住了吳天遠了。

    想了想,柳含紫有了主意,隨手翻開武學心得卻也不知是哪一頁,卻見裡面寫得是「觀太極拳劍有感」,當下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大聲誦讀起來:「吾匿居武當半月有餘,方幸見太極拳劍。太極者含陰混陽,為萬物之始,天地萬物無不包容其中……」

    李越前原本以為這武學心得中所寫必是吳天遠的武功,原本想塞起耳孔,不聽柳含紫誦讀。豈知聽柳含紫這一讀解,方知並不如心中所想,心中大為奇怪,也就仔細聆聽起來。直聽到:「張三豐之道由簡入繁,以太極化萬象。吾之道當反其道而行之,自繁而簡,以千變化虛無。」

    聽到這裡,李越前面色驀地一變,嘴裡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咀嚼,口中喃喃道:「原來大哥的武功已經到了這種境界了,難怪我怎麼追趕他,也追不上。」他想了想,向柳含紫問道:「你看看有沒有大哥修練『三昧真火』時的心得。」

    柳含紫答應了一聲,便翻書尋找,找了許久才找到,便讀給李越前聽:「先師收養吾於亂世之中,傳醫授武,恩同再造。然先師之疾頻發,大限將至矣。於是時,『三昧真火』索求無門,靈藥滿目而不能成丹。余心焦如焚,又萬念俱灰。忽而天人交通,至陽之氣生於『足少陽膽經』之內,遊走於諸陽經脈之間,可恨為時晚矣!……」

    李越前聽到這裡,想起爹爹臨終之前的數日,疼痛抽搐頻發。可是自己渾渾噩噩,對於爹爹身上的這些病痛早已習已為常,全然不知爹爹死期將至。而大哥在爹爹身邊服侍時面色卻是極為凝重。爹爹臨終前,大哥讓自己在門外等候,他們倆在裡面談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最後大哥讓自己進去,爹爹與自己沒有說上幾句話便去世了。若論世間不孝之人,無過於自己了,而大哥那時急於練成「三昧真火」救爹爹性命的心情也躍然紙上。李越前想到這裡,雙眼不知不覺間濕潤了。

    柳含紫沒有注意到李越前心情的變化,只是一個勁地往下讀。李越前聽到「初時,諸陰不能匯聚,諸陽無法相交。時而如墮冰窖,忽而五內俱焚,雖只片刻之間,卻已幾世為人矣!惟今之際,勢如騎虎,余進退失據。……」

    李越前點頭道:「看來大哥為了這『三昧真火』吃了不少苦。」

    柳含紫也咋舌道:「沒想到這『三昧真火』這樣難練,居然也被大哥練成了,大哥真厲害!」

    李越前苦笑道:「那是當然了。你往下讀。」

    柳含紫捧著那本書繼續向下讀,最後讀到:「如今,『三昧真火』大成,內丹初現。散之則化於無形,聚則大如雞子。力從中發,浩如煙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李越前聽到這裡驚道:「怎麼?他居然已經修煉出內丹來了?」

    柳含紫頗為好奇地問道:「內丹是什麼東西?」

    李越前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而是向柳含紫道:「今天就讀到這裡吧,你還是先把『素女神功』背熟了,然後我們再去取『生生造化丹』

。」

    在柳含紫心裡,背「素女神功」和服食「生生造化丹」自然是頭等大事。她剛才讀了許久,早已不耐煩了。聽李越前如此一說,忙將手中的武學心得交到李越前的手裡,自己開始背誦起「素女神功」來,哪裡管他內丹是什麼東西?李越前只聽她讀道:「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聽了一會,李越前便繼續進食,飯飽之後便坐在那裡怔怔地發呆,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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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九)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含紫將篇「素女神功」背了個滾瓜爛熟,這才望向李越前。而李越前仍坐在那裡怔怔地出神,柳含紫便拍了一下李越前。李越前這才回過神來,向柳含紫問道:「背完了?」

    柳含紫頷首道:「是啊,我們去取『生生造化丹』去。」

    李越前也不多說,便帶著柳含紫出了「流丹閣」向後面最右邊的精舍走去。進到屋內,李越前拉起地上一面三尺見方的鐵板,立時一股森寒之氣撲面而來。李越前向柳含紫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言罷,李越前便跳進黑沉沉的冰窖入口中。

    不一會的功夫,李越前抱著一個大冰塊,從冰窖內越出。他將鐵板合嚴,將冰塊放在地上。卻見冰塊的正中凍著一個黑木匣子。李越前揮掌向冰塊擊去,冰塊立時裂開,木匣從冰塊中脫出。李越前拾起木匣,向柳含紫笑道:「大哥居然把『生生造化丹』藏在這種地方,難怪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呢!也不知另一顆被他藏到哪裡去了。」

    當下李越前除去木匣邊口的蠟封,打開木盒,從中取出一顆丹藥,小心翼翼地剝去蠟衣。柳含紫只覺一股異香從李越前手上飄來,聞著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泰。李越前正準備將手中的「生生造化丹」交給柳含紫,豈知一個牛頭卻出現在他的手邊,張口就向「生生造化丹」咬去。

    這一驚變固然將李越前嚇了一跳,更將柳含紫駭得張口結舌。柳含紫想喊出聲來提醒李越前,一時間卻發不出一個音來。

    原來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在「流丹閣」之中的對話盡被門前板角青聽去了。板角青知道李柳二人將去取「生生造化丹」,它便悄悄尾隨李柳二人來到冰窖之外。它對這「生生造化丹」依然是賊心不死,若這丹藥在吳天遠手上,它還不敢搶奪。可現在這「生生造化丹」卻是在李越前的手上,李越前又不是它的對手,它便動了搶奪之心。再加上李柳二人粗疏成性,進屋後也沒有把門關上。板角青便可以從外面觀察二人的一舉一動,待李越前將「生生造化丹」的蠟衣剝盡,便突然發難,衝上來搶奪。

    板角青的牛頭剛到李越前的手邊,就被李越前發覺了。李越前慌忙之下,將右手中的「生生造化丹」擲向左手。板角青一口咬了個空,立時便揚首,咬向空中的「生生造化丹」。李越前的左手此刻也趕到了,一把抓住半空中的丹藥,只差分毫便進了板角青的牛口之中。

    板角青見到了嘴邊的鴨子飛了,怎肯輕易作罷?又是一口,向李越前的左手咬去。李越前卻將左手縮到背後,將丹藥交到早已等在那裡的右手,然後雙手握拳,以最快的速度雙拳齊出。板角青不明就裡,仍張嘴向李越前的左手咬去。而李越前立時便將右拳舒張,掌心一運勁,「生生造化丹」便向柳含紫正張著的櫻桃小口中飛去。板角青這才發現自己咬錯了對象,捨了李越前的左拳,轉而向空中的「生生造化丹」咬了過去。李越前左拳揮動,一拳打在板角青的頭上,右手則閃電般抓住板角青的一隻犄角,運起平生之力,向懷中拉扯。李越前的左拳打在板角青的牛頭之上,板角青對之渾如未覺,可是李越前扯住它犄角的力道頗大,它只有搖頭晃腦,將李越前甩開三步。可是板角青這一甩頭,便沒有能咬到空中的「生生造化丹」。而李越前也被板角青甩到牆邊,脊背重重地撞上牆壁,震得房樑上積灰紛飛灑落。與此同時,那丹藥便直入柳含紫的口中,恰逢柳含紫正吸了一口氣,差點便進了氣管中。柳含紫連咳數聲,才把丹藥弄還口腔,也沒敢多想,「咕嚕」一聲就把「生生造化丹」嚥了下去。

    這一連串的變化快逾電光石火,只看得柳含紫眼花繚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生生造化丹」便已進了腹內。而李越前也在這時指著板角青怒道:「你這傢伙也太不像話!這明明不是你吃的東西,你偏要來搶!」

    而板角青見「生生造化丹」已經進了柳含紫的腹內,再搶也是無用了。兼之,它也知道自己理虧,也不等李越前再說什麼,便轉身溜出屋去了。李越前見它出去之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剛才好險!『生生造化丹』若是被板角青吃了去,日後遇上大哥少不得會被說教一番。至少會說我沒用,連個『生生造化丹』都看不住。」

    柳含紫也是拍著道:「是啊!幸虧你見機快,如果慢上半分,這丹藥便進了板角青的肚中了。」她剛說完,便只覺丹田一熱,一股真氣向上直衝。當下她也不敢說話,盤膝而坐,運起「素女神功」,引導這股真氣。李越前見「生生造化丹」已經起了作用,也不再出聲,只是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為她護法。

    轉眼間,吳天遠已在「碧雲莊」逗留了半月有餘。他住在這裡的第四天,沈大夫便為他把路引辦好,送到他手中。這半個月裡,吳天遠除了傳授展飛鶯「玄陰奼女功」,便是與每天來此的諸位大夫談醫論藥。雖然比起在「昊天堡」中與柳千崖引經證道頗有不如,可是也別有一番趣味。

    吳天遠眼見展飛鶯已不再疼痛,「千年人參」的藥性已大半化為內力。而自己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也逐日見好。雖然還是不能妄自催動真氣,可是畢竟比之從前的步履蹣跚要強上許多。吳天遠眼見此間諸事已了,他是個勤走山川之人,自無心在「碧雲莊」久住下去,便向展生德提出辭行。

    展生德與諸位大夫見他要走,便紛紛挽留。尤其是諸位大夫這些日子以來與吳天遠相交,只覺吳天遠不但醫術高明,卻不衿不驕。而眾大夫有什麼疑問向他請教時,他也從不藏私,傾自己所知相告。眾大夫都覺得在這半月之中所獲頗豐,心中對吳天遠十分感激。大伙眼見吳天遠即將離去,也都捨不得,各自拿出自家的獨門偏方相贈。而展生德也依照約定,奉出一千貫的診金交給吳天遠。吳天遠也不客氣,照單全收,與眾人一一惜別,出了「碧雲莊」,逕向京城方向而去。

    現在吳天遠腰間有了盤纏,懷裡有了路引,也不像從「少林寺」出來時那樣,只敢只山間無人小徑了,自然走的是陽關大道。而經過半月時間的調養,步履也頗為矯健,一日左右的時間便已從洛陽行至汝州附近。吳天遠便打算當晚在汝州投宿,次日一早再雇一輛馬車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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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一)
    此時他距汝州尚有十餘里的路程,且天色尚早,他也不急於趕路,便放慢腳步緩緩而且行。此時官道上幾乎沒有行人,而官道兩旁卻是鬱鬱蔥蔥的樹林,一陣清風徐來,樹林發出一陣陣「嘩嘩」的聲響,倒也別有一番景致。吳天遠順著官道拐了一個彎,卻聽得背後蹄聲驟急。他還沒來得及回頭觀望,卻一見一名黑衣騎士騎著一匹棗紅馬如流星趕月一般衝到了他的前頭。

    黑衣騎士連人帶馬衝到距吳天遠約六七丈遠的地方便勒住絲韁,掉轉馬頭,擋住了吳天遠的去路。那黑衣騎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生得古銅色的臉龐,濃眉大眼,雙目寒光凜凜,殺氣騰騰地望著吳天遠。而吳天遠也望著黑衣騎士,神色鎮定自若,腳下依然緩緩前行。

    黑衣騎士跳下馬來,向吳天遠道:「久違了!吳天遠!」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久違了!『乾坤倒轉』張清流!」

    張清流冷笑一聲道:「難得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我還當你早就忘了張某人了。」

    吳天遠道:「張大俠是中州武林成名以久的人物,小弟可不敢相忘。」

    張清流道:「你這個人雖然在江湖上沒有半點名氣,可是對你的名字,四年以來我可是無時無刻都記著你的名字。」

    張清流的話語中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之意。而吳天遠卻只是笑了笑,似乎全不在意,道:「有勞張大俠如此惦記著小弟,小弟當真是不勝榮幸!」

    張清流緊咬著牙根,狠狠地道:「那是當然!如果我將你的兄弟李越前殺了,你會忘記我嗎?」

    吳天遠搖了搖頭,道:「不會。」

    張清流道:「那就是了,你兄弟李越前殺了我親弟弟,這個深仇大恨我一直銘記在心。只是你們兄弟倆雖然在江湖毫無名聲,可是卻武功高強,而且行蹤飄忽。我一直沒有找到報仇的機會。」

    吳天遠道:「你那個親弟弟張清淵,擄掠,無所不為,根本就是個十惡不赦之徒。小弟對我那兄弟李越前管教甚嚴,若不是他看見令弟當街強搶民女,還殺了那民女的父親,實在忍無可忍了,才殺了他。而當時小弟並不在場,若是小弟在場的話,嘿嘿!只怕早已一掌結果了令弟的性命,豈能容他當街殺人?張大俠你為人不錯,可是你有這樣一個兄弟實在有損令名。既然張清淵是你的親生兄弟,想來你也不忍心下手除了這個禍害。李越前替你出手了結了他,不也是件好事?」

    張清流怒道:「我的兄弟自有我來管教,若要殺他,也得我來動手,誰要你們動手來著?話又說回來,李越前就是什麼好人了?」

    吳天遠道:「我那兄弟雖然有些不諳世務,卻有一顆赤子之心,也不會仗著自己有武功到處欺負人。只要別人不惹他,他也不會惹事生非,比起令弟來可強多上萬倍了。」

    張清流冷冷道:「如此說來,李越前殺我兄弟是殺對了?」

    吳天遠道:「不錯!不過,你這個人倒是仗義疏財,救弱濟貧,因此你找到我們時,我也沒有為難你。」

    張清流臉色微紅,道:「不錯,當年你的武功都比我高出許多,這兩年來想必更是已至登峰造極之境。到如今即使是你那個兄弟李越前的武功想來也遠高於我了。我想報仇只怕比登天還難。」

    吳天遠點頭道:「依你現在的武功能在李越前的手下走出十招就很不錯了,再過一兩年,他的武功到了大成之境,只怕你在他手下連五招也走不過。」

    張清流道:「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前些日子在朋友家作客時,聽得一位少林僧人說你在少林身受重傷。」

    吳天遠面帶微笑,道:「他提到小弟的名字了?」

    張清流搖頭道:「沒有,那個少林僧是說漏了嘴,不過我聽他說的那個受了重傷的人挺像你的。我後來再套那個少林僧的話,那個少林僧卻怎麼也不肯說了。說方丈曾吩咐他們不許他們外洩這個秘密,若是他將這事洩露出去的事傳到『少林寺』去,只怕要受到責罰。不過我想這世上能有那麼高武功的年輕人,除了你們兄弟倆,也沒有其他人了。所以我就到處追蹤你,要在你傷好之前找到你。」

    吳天遠道:「這麼說來,張大俠此來找我是為令弟報仇的?」

    張清流點頭道:「不錯,如果你沒有受傷,或是李越前在你身邊,我還不敢前來報仇。可是你現在不但受了傷,又是個孤家寡人,居然被我找到了,你只能怨你的命不好了。有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共日月。』此仇不報,張某誓不為人!」

    吳天遠笑容可掬地道:「不錯,在下的確在『少林寺』受了重傷,直到現在這傷也沒有好,你為什麼還不下手,為令弟報仇?」

    張清流見吳天遠面無懼意,且鎮定自若,心中犯了嘀咕,不但不向前行,反而退後一步,心道:「這小子到底有沒有受傷?難道那個少林僧所說之人不是吳天遠,而是另有他人?這小子如果沒有受傷,我只怕在他手下連三招都走不過。」

    吳天遠看著驚疑不定的張清流,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忍心對一個受了傷的人下手?」

    張清流眼珠轉了轉,鎮定了下來,道:「我會不忍心?怎麼可能?我只是在想用什麼樣的法子殺了你,才能解我心頭之恨。我可不能就這樣一下子就結果了你,不能讓你死得痛快!」

    吳天遠卻向前走了一步,道:「照你這樣說,好像到現在還沒有想好了?」張清流見吳天遠走上前一步,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冷笑道:「我現在已經想好了!」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寒光乍現,張清流腰間長劍出鞘,直向吳天遠的咽喉刺去。吳天遠望著迎面刺來的劍尖,面色一沉,雙目中神光暴射,卻又在一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柄長劍如經天長虹,從官道左側激電橫空般地向張清流的頸項射來。而張清流耳中聽得一聲嬌喝,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也從官道左側向他頭頂壓了過來。張清流若不理這一劍一掌,先取吳天遠的性命,恐怕他手中之劍還沒有碰上吳天遠,自己的腦袋不是被那一劍削下,就是被這一掌打成破葫蘆瓢。

    張清流眼見這一掌一劍來得甚急,他也不敢多想,忙倒躍丈餘避開了那一掌一劍。他雙足剛一落地,氣息還沒有調勻,卻見又有一柄稍短之劍向他的腰間凌空飛刺而來。而先前的那一柄長劍似乎有靈性一樣,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再度向他的頸項激射而來。他趕緊用手中的長劍,凌空飛來的兩劍一一擋開。劍上的力道並不大,被他一擋,立時便倒飛而回。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0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二)
    張清流剛鬆一口氣,卻見眼前粉一個粉紅色嬌小的身影閃動,又是一股極強的掌力向他的胸口推至。他此刻也沒再向後退的餘力了,只得左掌一翻,硬生生地將這一掌接了下來。他耳中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兩掌接實,自向後一連退出三步,而對方也被自己的掌力震退了一步。與此同時,一柄短劍也無聲無息地從他剛才所站的位置掠過。張清流看得大驚失色,心知剛才若不是自己接了那一掌被震退三步,依然站在原地的話,那柄短劍毫無聲息,自己一點也沒有發現,必是從自己的背心穿透自己的身體。

    「都是你!為什麼在那個時候發那一掌?」一個白衣少女對另一個粉衣少女嗔道,「我早就算好了,如果他不接你這一掌,或是你這一掌打輕一點,他肯定會被我那把短劍刺中!」

    而那個粉衣少女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是我不對,是我救人心切,因此出手重了些,壞了東方姊姊的好事。東方姊姊可別往心裡去。」

    吳天遠見了這兩個少女卻都認識,一個是東方天珠,另一個就是展飛鶯。當下他眉頭微皺,道:「展小姐,你偷偷跑出來,令尊大人知道嗎?」展飛鶯被他這一問,問得滿面羞紅,螓首低垂,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吳天遠卻不知道,這半個月來他傳授展飛鶯「玄陰奼女功」,每日接觸雖然並不頻繁,卻也不少。而展生德雖然是個渾人,可是對展飛鶯的管教卻是很嚴的。平日裡展飛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見之人也都除了爹爹外,便是自家的傭人居多。也沒有見過什麼青年男子。吳天遠的出現立時就攪亂了她寂寞的心扉。她只覺吳天遠不但英俊瀟灑,而且能醫能武,談吐得體,比起爹爹來不知強上幾許。因此她的一根情絲便悄悄地繫在了吳天遠的身上。待她聽說吳天遠將要離去時,自是傷心欲絕。可是她是一個女孩子家,有些話也說不出口,再則她也畏於父親的積威,也不敢將自己的感情流露出來。但是,這一切卻都被東方天珠看在眼裡。

    而東方天珠總覺著自己一個人偷偷跟著吳天遠像做賊似的,傳出去也不好聽。她見展飛鶯對吳天遠芳心暗許,便留了個心眼。待她聽說吳天遠即將離開「碧雲莊」後,便竭力攛唆展飛鶯與她一道闖蕩江湖。而展飛鶯眼見吳天遠離開,自己也無心在家裡呆下去了。這二人一拍即合,東方天珠幫著展飛鶯胡亂收拾了一下行李,而展飛鶯也慌慌張張地給爹爹留了一封信。吳天遠前腳剛從「碧雲莊」出去,後腳展飛鶯與東方天珠這兩個小丫頭便從「碧雲莊」溜了出來。二人出來之後,展飛鶯自然是要偷偷跟著吳天遠走。而東方天珠受父兄之命,也是要跟著吳天遠走的。因此二人就這樣一直跟到汝州來了。待她們見到張清流要對吳天遠下了,兩人都忍不住了,不約而同齊齊出手,將張清流打了個措手不及,同時也上演了一出美人救英雄的好戲。到此時,吳天遠向展飛鶯如此一問,自然羞得展飛鶯不知如何作答。

    東方天珠見展飛鶯在那裡扭捏不安,心知這事可不怎麼好說出口,當下她便向展飛鶯道:「現在可不是閒談的時候,我們先把這個『乾坤倒轉』張清流料理了再說!」

    展飛鶯聞言這才悚然驚醒,向東方天珠道:「東方姊姊說得沒錯,我們還是先對付這位張……張先生!」她沒有行走過江湖,也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張清流。

    張清流看著東方天珠和展飛鶯心中十分納悶,這兩個小丫頭他以前也曾見過。他好歹也算是中州武林中的名人,因此與「東方堡」和「碧雲莊」這些地方上的豪強,多多少少也有些來往。讓他感到納悶的是這東方天珠也不知使得是什麼劍法,只見東方天珠手中握有三根紅綢,每根紅綢的另一端各縛有長短不一的三把劍。張清流心中暗想:「這是什麼劍法?只聽說過『東方堡』最出名的劍法是『七星七絕劍』,可是這『七星七絕劍』也是用一柄劍來使,決無用三把劍來使的道理。難道東方天珠這個小丫頭使得是東方玄空那個老兒最近才新創製出的什麼新功夫不成?」

    而展飛鶯的表現就更令張清流刮目相看了。在張清流的印象中,展飛鶯的父親展生德只會外家功夫,根本就沒有半點內功。可是展飛鶯剛才的那兩掌,功力深厚至極,自己三十來年的內力盡發,卻仍被展飛鶯震退三步開外,實是令人難以索解。他心想,也沒有聽說展生德將女兒展飛鶯送到哪位名師那裡去拜師學藝呀!可是她打哪兒來這麼高明的內功?況且她的內力居然如此深厚,更是沒有道理了。

    張清流心中念頭轉個不停,臉上卻滿臉堆笑,向二女道:「東方賢侄女、展世侄女,好久不見了!不知你們倆位的父親大人身體可康健?」

    東方天珠卻不吃他這一套,冷笑道:「少同我們套近乎!我爹爹身體康健不康健同你有什麼關係?」

    張清流聞言心中大怒,可是他對東方天珠剛才那兩下倒是頗為忌憚,只有壓著心裡的怒氣,笑道:「我和東方兄可是多年的好友。見到了好友的女兒,自然要問候一下了。」

    東方天珠眼珠一轉,笑道:「既然張叔叔如此說,那倒是侄女的不是了。方才侄女言語若有衝撞之處,還望張叔叔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張清流見東方天珠肯認他這個張叔叔了,心中自然大喜,忙道:「好說!好說!……」

    東方天珠也不等他說完,截口道:「這位吳天遠吳兄是侄女和展家妹子的好朋友,而且他還是展家妹子的救命恩人。所以還請張叔叔看在我們兩個侄女的面子上,放過吳天遠吳兄吧!」

    張清流與東方天珠、展飛鶯二人套近乎,原本是想讓她們看在自己是長輩的份上,不再插手管他與吳天遠之間的閒事。誰知自己的用心卻被東方天珠看穿了,倒被東方天珠搶先說了出來。他不由得惱羞成怒,心中暗道:「臭丫頭,老子給你們活路,你們卻不走,偏要來送死!這可怪不得我了。」

    張清流想到這兒,左手便開始向腰間的革囊插去。臉上卻笑道:「既然東方賢侄女這此說,叔叔自然要給你們這個面子……」

    東方天珠原本只是想刁難一下張清流,也沒有指望他能答應,卻沒成想張清流倒當真應承了下來,倒是讓她納起悶來。這時她只聽見吳天遠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小心他左手的暗器『伏地刺』!」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三)
    吳天遠的語音剛落,張清流的左手已從革囊中取出。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女只覺眼前星星點點,寒光閃閃,也不知不知有多少暗器向自己二人射來。二女皆被嚇得花容失色,魂飛魄散,東方天珠也想不起這時該用手中長劍去撥打飛來的暗器,而展飛鶯也不知道該如何躲閃。一時間,兩人都愣在原地,眼看那十數枚「伏地刺」便要將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每人打上幾個血窟窿。

    也就是這千鈞一髮之刻,突然間兩條禪杖橫空出世,將打向東方天珠和展飛鶯的「伏地刺」盡數打飛上天空。而又有一人叫道:「張清流!接小爺的暗器!」張清流只覺眼前一黑,卻見三根又細又長的暗器凌空飛來,情急之下也沒看清是什麼暗器,急急忙忙左側一躍,手中長劍化成一片劍幕,將自己上下左右全都罩住。那暗器飛過來,盡被張清流手中長劍截住,立時便被截成十餘段,鮮血四處飛濺。

    張清流心中大駭,心想這是什麼暗器?定睛一看,自己揮劍所斷的哪裡是什麼暗器?而是三條小蛇。他再向前面望去,卻見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身前多了兩個青年和尚和一小乞丐,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三人自然正是了空、了慧和烏秀賢了。

    當日烏秀賢三人奉了師門之命,在暗中護佑吳天遠。他們一直跟到「碧雲莊」,見吳天遠在那裡養傷,他們就在洛陽「白馬寺」掛單。待吳天遠再次出發時,他們便又跟了上來。張清流的來到,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一齊出手,他們也都看在眼裡。直到張清流欲用「伏地刺」傷害兩位姑娘時,三人這才現身。由了空和了慧出手將打向兩位姑娘的暗器打飛。烏秀賢卻見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人不知躲閃,而張清流手中尚握著長劍,生怕他傷了兩位姑娘。情急之下,他便摸出前些日子閒著無聊時捉住的三條小蛇當作暗器發了出來,倒把張清流嚇了一大跳。

    張清流望著眼前的這陣勢,心中一驚,暗道:「這兩個小和尚自然是『少林寺』的,那個小乞兒卻不知是什麼來頭。可是現在他們人多勢眾,此刻想要報仇只怕不那麼容易了。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兒,張清流向那兩個青年和尚道:「不知兩位大師如何稱呼?」

    那兩名青年僧人,忙合什還禮向張清流道:「少林了空、了慧見過『乾坤倒轉』張大俠。」

    張清流冷笑一聲,道:「果然是『少林寺』的和尚!沒想到『少林寺』的僧人現在都成了護花使者了,這少林千年古寺裡出來的小和尚一入塵世,嘿嘿,便如此墮落了!」張清流一面滿口胡說八道,一面眼珠子亂轉,心裡想著對策如何應付眼前的難關。

    了空忙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張大俠不可妄語。我們師兄弟倆奉方丈之命在暗中保護吳大俠……。」

    張清流也不等了空說完,便道:「可是我還沒有對吳天遠下手呢,你們兩個便從暗中跳出來了,未免與貴寺方丈大師的囑托不符。定是你們兩個小和尚見了這兩個小姑娘花容月貌,動了心,便想來個英雄救美,博取美人歡心。」

    了空初出江湖,鬥起口來,哪裡你是張清流這種老江湖的對手?了空只氣得臉色發紫,嘴唇抖動了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一旁的烏秀賢卻看不過眼去了,當下道:「張大俠,你沒事打斷別人的話頭,也太不禮貌了!他們都是出家人,怎麼能眼見著你在他們面前殺人?我勸你也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也別打什麼歪主意,有我們在這裡,誰也不會讓你傷到我吳師叔的!」

    張清流見這小乞兒一口道破他的用心,微微一怔,看樣子這個小乞兒可不好打發,當下問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同我這樣說話?」

    那烏秀賢也不生氣,笑道:「我可不是什麼東西,我叫烏秀賢!論起輩份來,小爺也未必比你低!家師楊疆閒與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平輩論交。我想你見了靈真大師至少也該稱呼一聲前輩吧?」

    張清流聞言面色一變,心想:「這小叫花子來頭可不小。楊疆閒那個老不死的傢伙是現任『丐幫』幫主的師叔。得罪了他,便是與整個『丐幫』為敵。而這兩個少林小和尚也是少林方丈靈真那個老禿驢指派來的,我若得罪他們便與整個『少林寺』為敵。這『丐幫』和『少林寺』,我可是哪一個也惹不起。這可如何是好?」

    張清流轉念一想,這附近並沒有其他人,如果他能將眼前這一眾人一舉搏殺,誰知道是他張清流乾的?只不過若讓他憑自己一人之力將這麼多人殺了,還不能逃走一個人,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轉眼間,他已想到了一個主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張清流的神色一絲一毫的變化也沒有逃過吳天遠的雙眼。吳天遠可是老江湖,與身邊的這幫愣頭青比起來有著天淵之別。張清流的神色一變,他便知道張清流肯定在打什麼歪主意,心中暗想:「江湖人稱這個張清流為『乾坤倒轉』,這人的武功倒不怎麼樣,一手『天綱劍法』名頭挺嚇人,可是威力卻不大,可是他的兩門暗器卻是十分厲害的,一門是『伏地刺』,而另一門就是他的『天羅網』

。『伏地刺』不過是一種專破內家罡氣的霸道暗器,只要有了防備倒也不可怕。而這『天羅網』我也沒有見過,據說也不知是什麼材料所製,刀劍亦不能傷,平日裡藏於張清流的袖中,附有機括。發出之時,數丈方圓皆可籠罩於內,在這範圍內之人自然會被其一網打盡,令人防不勝防。以前張清流遇上過幾個黑道高手無法獲勝時,均是用這兩門暗器制住對手,轉敗為勝的。而現在這裡有烏秀賢和『少林寺』的了空、了慧,再加上東方天珠和展飛鶯,張清流根沒有勝算,他卻怎麼好像勝券在握一般?估計今天張清流會故伎重施。」

    於是吳天遠冷笑一聲道:「張大俠,你是不是想用『天羅網』配上『伏地刺』將我們一網打盡?」

    張清流見吳天遠識破他的預謀,卻也不驚慌,將右手舉起,指向面前諸人,獰笑一聲道:「不錯!你的見識倒是挺廣的,張某打心眼裡佩服你。如果你沒有受傷的話,僅憑我的『天羅網』和『伏地刺』也奈何不了你。不過現在,你受了重傷,沒有辦法運用內力,根本就躲不開我的『天羅網』,而這些毛頭小子的功夫還不到家,根本就沒有辦法躲開。只可惜了這些年輕人,要與你一道受死,也算是為你陪葬了!」

    吳天遠卻搖了搖頭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如此得意。」

    張清流微覺驚奇,道:「為什麼?」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四)
    這時張清流身後卻有一個聲音道:「這是因為,我一直在你的背後!」話音未落,張清流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只覺脊背上「陶道」、「身柱」、「至陽」三穴一麻,全身上下便不能動彈了。

    這時,從張清流的背後轉過一個人來,這人穿著奇裝異服,不類中原人士。而烏秀賢與了空、了慧三人卻都與這人照過面,這人便是曾在「少林寺」與吳天遠過招,卻被吳天遠逼回原位的林武堂。烏秀賢三人心中都頗為驚奇,心中皆暗想這林武堂是「南荒三魔」老大馮文夷的弟子,他不跟著馮文夷,怎麼到了這裡?

    而林武堂制服了張清流之後便上前一步,向吳天遠深施一禮道:「小侄林武堂拜見吳師叔。」

    吳天遠連忙上前回禮道:「這可不敢當,林兄比起小弟來還要年長幾歲,怎可稱小弟為師叔?」

    林武堂道:「這是家師的意思,林武堂可不敢有違。那日吳師叔在『少林寺』為家師身受重傷,家師每念及此事,心中都十分過意不去。家師生怕吳師叔受傷之後有什麼仇家會找上門來,本想親自來保護吳師叔。可是家師又覺得愧對吳師叔,無顏面對吳師叔,這才命林武堂暗中前來保護。前些日子,我見吳師叔一直在『碧雲莊』養傷,因此也一直未敢現身。直到今日這個賊子欲對吳師叔行不軌之舉,林武堂生怕吳師叔有什麼閃失,這才敢挺身而出。」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大家都是年輕人,林兄不必拘禮,你比我年長幾歲你可以叫我吳兄弟,不用稱我為吳師叔,小弟聽著極為不順耳。」

    林武堂生長於南荒,原本對這些禮數也不在意,聽吳天遠如此說,便笑了笑,道:「既然吳兄弟如此說,我也就不客氣了。」

    吳天遠又轉身對烏秀賢、了空和了慧三人道:「你們也是一樣,見我不必執長輩之禮。」

    了空與了慧二僧自幼便在「少林寺」出家,寺中規矩極嚴,這輩份更是亂不得的。按照吳天遠與靈真大師平輩論交算起來,他們得稱呼吳天遠為師叔祖。即使他們不稱呼吳天遠為師叔祖,至少也得尊稱一聲前輩。可是現在吳天遠竟然不讓他們這樣稱呼。而他們在寺中老實慣了,從來沒有觸犯過任何規矩,一時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烏秀賢卻在一旁笑道:「這可太好了,吳大哥!我早就想這樣叫你了。我和愣頭青是朋友,而你是愣頭青的大哥。我平時見了你都要叫你吳師叔,這樣我不是比愣頭青小了一輩了嗎?」

    吳天遠卻笑道:「你在你師父身邊時可不能這樣稱呼我,不然,你師父會揍你的。」

    烏秀賢伸了伸舌頭道:「那我還是叫你吳師叔算了,免得以後我叫習慣了,到了師父身邊說漏了嘴,可就大事不妙了!」

    吳天遠笑罵道:「你這個小鬼頭!我出了『少林寺』後不久,你就跟了上來,看著我步履蹣跚,也沒有那個心出來扶著我走上兩步。」

    烏秀賢奇道:「怎麼?我們三個一路上跟著你,你全都知道?」

    一旁的林武堂卻道:「那是當然了,吳兄弟雖然受了傷,可是他的聽力還在,我去『碧雲莊』偷偷探訪了幾次,都被他發現了。有一次,我還見你們三個趁著天黑潛進『碧雲莊』察看。」

    一旁的東方天珠聽著他們的對答,俏臉微微一紅,心想:「原來這個烏秀賢和那兩個少林和尚從『少林寺』外面就開始跟著吳天遠了,我怎麼沒有發現?想來我暗中跟蹤吳天遠的事都被他們看在眼裡了。連烏秀賢他們都瞞不過吳天遠的耳目,我跟蹤他就更瞞不過他了。也不知吳天遠心裡是怎樣想的。」她想到這兒便偷瞟了吳天遠一眼,卻見吳天遠面色平和,就像不知道這事一樣。

    烏秀賢笑道:「我們那時只當自己的行動十分隱秘,沒想到居然被林大哥看到了。」

    吳天遠笑道:「我在『碧雲莊』呆了那麼久,你們也一直沒有現身。我還以為你們一直都這樣躲著我,在暗中藏著,永遠不會出來與我見面了。」

    林武堂道:「這裡可不是說閒話的地方,這個張清流究竟該如何處置,還請吳兄弟示下。」他雖然口中稱呼吳天遠為吳兄弟,可是語氣中對吳天遠仍是十分恭敬。

    吳天遠想了一想,道:「林大哥點了他的穴道,以他的功力,至少也要一兩個時辰才能解開。我們也不能把他就放在這裡,還是把他放到路邊樹林去。待他解穴之後,自會離去的。」

    烏秀賢卻不同意吳天遠的處置,道:「吳大哥,這人可是要謀害你的。他身上還有什麼『天羅網』和什麼『伏地刺』,你便是放了他,他也未必會感恩戴德,日後還是會想法子來害你的。依我看可不能就這樣放了他!」

    吳天遠道:「如此說來,你又什麼高見?」

    烏秀賢抓了抓後腦勺,道:「高見我倒是沒有了,不過我覺得不能就這樣放了他!」

    林武堂道:「我也不贊成放了這人。他的那個『伏地刺』雖然歹毒,可是我們只要有了防備倒也不用怕。可是他還有一個叫作『天羅網』的玩意,雖然我沒有見過,想來卻是一種很邪門的玩意。如果我們放了他,他萬一回來找我們報仇怎麼辦?你們中原人說過人無傷虎心,可是虎有傷人意呀!更何況他還有『天羅網』在手,若在暗中偷襲,我們很難防犯。」

    吳天遠點頭道:「林大哥說得很有道理,照林大哥的意思該當如可?」

    林武堂雙目中殺機大盛,道:「你們中原人說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依我看不如一勞永逸,殺了他!」

    了空和了慧聽了林武堂這話,都是面色一變,齊聲道:「阿彌陀佛!林施主不可妄開殺戒。」

    林武堂見這兩個和尚出面阻攔,怒道:「你們怎麼如此迂腐?今天你們不殺他,日後他可是要殺你們的!」

    了慧道:「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人畢竟不是件好事。我們佛門弟子,見了豈有不管之理?」

    吳天遠這時也搖頭道:「我也不贊成殺了他。還是照我先前說的辦。」

    烏秀賢這時接口道:「我們也不殺他,不過得把他身上的『天羅網』取下來,免得他以後用那玩意害我們。」眾人聽了烏秀賢的這個主意都連連稱是,而烏秀賢也為自己能想到這樣的好主意大為得意。

    吳天遠卻道:「不必了。你拿了人家的成名暗器,還不如殺了人家。話又說回來,他便是用『天羅網』也傷不了我的。」

    烏秀賢道:「可是你在少林寺時不是說一個月之內不可以妄動內力嗎?」

    吳天遠笑道:「我說不能妄動內力,也沒有說絕對不可以用內力。」

    烏秀賢瞪大著雙眼,道:「這樣說,我們衝出來保護你,完全都是多餘之舉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0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五)
    吳天遠道:「也不能這樣說,其實我很感謝你們出來保護我。我身上帶著傷,出手的份量不易捏拿,只要出手必是殺招。你們若不現身,此刻恐怕我已經將他殺了。」

    烏秀賢道:「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我們出來還救了這個張清流一命,還真是意想不到!」

    說完他便轉向了空和了慧,道:「來!我們動手把這傢伙抬到樹林去。」

    了慧卻道:「貧僧還有話要問這位張施主。」

    張清流自被林武堂點了穴道之後,一直對眾人怒目而視,始終一言不發。待聽到了慧要問他話時才道:「小和尚,你也別費心問我了。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吳天遠向了慧問道:「你是不是想問那個將我受傷消息傳出去的少林和尚是誰?」

    了慧點頭道:「不錯。」

    吳天遠道:「那就別問了。」

    了慧愕然道:「這是為何?」

    吳天遠道:「張大俠不是說過了那個少林僧人只是說漏了嘴,並不是有意要違抗靈真大師之命。話又說回來,誰沒有說錯話的時候?你也就不要深究了。」

    了慧聽吳天遠說得有理,也就不再追問了。烏秀賢與了空二人便將張清流抬起來,向官道邊的樹林走去。而張清流此時卻對吳天遠怒道:「他媽的!老子可不要你做好人!吳天遠!今天你放了老子,老子日後還是會想法子來取你的性命!」接著更是污言穢語脫口而出,將吳天遠罵得狗血淋頭,聽得吳天遠與兩位姑娘眉頭微皺。

    他們望著烏秀賢、了空二人抬著張清流進了樹林深處。突然間張清流的叫罵聲戛然而止,。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人都覺得十分奇怪。不一會,烏秀賢與了空二人便已經轉回。展飛鶯便向烏秀賢問道:「你們把張先生怎麼了?怎麼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烏秀賢笑道:「我聽他罵的話太難聽了,我順手就點了他的『啞穴』,讓他在那裡先做兩個時辰的啞巴再說。」

    林武堂這時道:「此間事情已了,我們還是趕緊上汝州去吧!」

    吳天遠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林兄說得不錯,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上路。不過我們這一行人有和尚,有乞丐,有姑娘,這樣進城也太惹眼了。依我看,我們還是分頭進城。烏兄弟你還是與這兩位大師一道。我與林兄和兩位姑娘一道。進城之後,我們就在汝州城最有名的『醉仙居』匯合。」

    了空忙道:「了空、了慧可不敢當吳施主如此稱呼,還是稱我們了空、了慧便好了。」

    當下烏秀賢與了空、了慧領命先行。而吳天遠則與林武堂連同兩位姑娘在後面緩緩而行。吳天遠見林武堂不動聲色,悄然掩至張清流身後,一出手便制住了張清流。僅從這一點看來,這人的武功智略遠超便遠超烏秀賢與了空之流,著實是個厲害角色。林武堂的武功雖然與李越前相差甚遠,可是卻較李越前工於心計,有這樣的人在自己的身邊護衛,自己也的確安心不少。

    吳天遠有心結納林武堂,便林武堂笑談起來。他向林武堂問道:「小弟以前採藥時也曾去過南荒,見那裡的人大多低矮瘦小,如林兄這般身材高大之人在當地很少見。林兄的祖上不是南荒人士吧?」

    林武堂道:「元朝末年,天下大亂,家嚴、家慈為了躲避戰亂,便從中州遷家於南荒。我也是出生在中原,不過卻是在南荒長大。」

    那一邊東方明珠見吳天遠讓她們一同上道,以後再也不用象做賊似的跟著吳天遠了,心中也十分高興。她便在一旁插嘴道:「原來林大哥也是我們中州人啊,失敬!失敬!吳大哥,那個張清流我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可你卻稱呼他為張大俠。他對我們兩個小姑娘都使用那種陰狠歹毒的暗器,哪裡有半點大俠的風範?你到最後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了他。若換了我,我可不會善罷甘休,少不了讓他嘗點零碎苦頭,再放了他!」說到後來,東方天珠倒大有忿忿不平之意。

    吳天遠則道:「這個張清流在江湖上口碑不錯,他平日裡也肯做一些扶危救困的事。今天恐怕是想是想報仇想瘋了,才做出這等事來,也不能完全怨他。再說折辱一個無力還手之人,有什麼意思?又豈是大丈夫所為?」

    東方天珠卻道:「那是江湖傳言說錯了!這個張清流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裡還不知道幹些什麼勾當呢!就算他想報仇想瘋了,也不該做出這種事來,竟然要傷害我們這兩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只憑這一點,就應該給他多吃點苦頭。吳大哥說折辱無力還手之人,不是大丈夫所為。我可不去做大丈夫,也做不了大丈夫。而且我就喜歡折辱無力還手之人,越是折辱,我越覺得有意思。」

    吳天遠聽了東方天珠後面的話完全是強詞奪理,而前面兩句話也還有點道理,心想:「這江湖傳言也未必可以當真,張清流也未必如江湖傳言那般俠義。東方天珠這小丫頭說得沒錯,張清流即便是想報仇想瘋了,也不該對其他無辜的人下手。想來這個人也不是個好東西。」

    當下吳天遠笑了笑,便岔開話題,與林武堂、東方天珠和展飛鶯閒聊起來。展飛鶯初時還略顯羞澀,不怎麼說話。可是,畢竟大家都是年輕人,有許多話都可以說到一塊去。只過了一會之後,便與其他三人打成一片。四人有說有笑,也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十餘里的路程在腳步下悄然而過,不知不覺間,便已經來到汝州城的「醉仙居」前。

    四人還沒有進「醉仙居」,卻已經聽見門內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而「醉仙居」門口也圍著一大群人望著門內看熱鬧。四人忙排開圍觀人群,擠至大門前,向裡面望去。只見「醉仙居」裡面烏秀賢正與店內的小二爭吵著,而了空與了慧二僧則站在一旁,卻也不幫腔。看著外圍觀的人群甚眾,想來他們已經爭吵了很久了。

    卻聽店小二道:「我早就對你說過了,我們這店不請乞丐吃飯,也不齋僧,你們偏不聽。」

    烏秀賢道:「小爺也說過了,小爺與這兩個和尚是來這裡等人的。」那店小二頗為不耐煩道:「你們等人便出去等,不要在我們店裡等人。這裡站著個乞丐和兩個和尚,還有誰上我們這裡吃飯?瞧著便晦氣!快出去!快出去!」說著,店小二便欲趕雞攆鴨似的將三人趕到「醉仙居」外去。

    而烏秀賢卻站立不動,怒道:「你要趕我走,小爺偏不走!小爺倒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店小二也發火了,道:「你一個臭叫花子,居然還自稱什麼小爺,也敢擺譜來?算個什麼東西?」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六)
    這店小二整日裡都與四海八方的人打交道,早已磨練出了一張伶牙利嘴,單以口才而論烏秀賢哪裡是這小二的對手。烏秀賢見自己說不過那店小二,心中大為恚怒,向身邊的了空、了慧二僧道:「怎麼這半天只我一人與這傢伙爭辯?你們也不幫我說兩句?」

    了慧合什道:「出家人不與人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烏秀賢怒道:「當和尚哪裡來這許多臭規矩?人家罵你們,你們也不還口,你們還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啊?」

    店小二見烏秀賢他們自己人吵了起來,這場爭辯自然是自己勝了,便也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起熱鬧來。外面的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見著烏秀賢與店小二爭辯進而發怒,也是暗自裡好笑。而吳天遠見「醉仙居」外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心想這事雖然不大,可是若驚動官府也不是件好事。當下他輕咳了一聲,便走進了「醉仙居」。

    小二見來了客人,也就不理睬烏秀賢三人,趕緊迎了上來,向吳天遠等人道:「客官幾位?」

    吳天遠指著烏秀賢三人道:「加上他們,一共是七個人。」

    店小二一愣,問道:「你們認識啊?可是這叫花子和和尚在小店裡吃飯只怕……」

    林武堂見這店小二甚是囉嗦,便走上前去,左手一伸,便將店小二提起,惡狠狠地道:「我們請什麼人吃飯與你有什麼干係?要你在這裡廢話什麼?」

    那小二驚得連聲道:「小的知道了!都是小的不是!還請大爺放過小的!」

    林武堂這才放下店小二,回頭對門外瞧熱鬧的人群道:「都散去吧!兩個人吵架有什麼好看的?還圍了這許多人!」

    門外瞧熱鬧的眾人見林武堂身材高大壯實,一隻手便把一百多斤的店小二舉了起來,再加上林武堂又顯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一個個心懷畏懼,也不敢再看熱鬧了,紛紛散去。

    那店小二也是十分有眼色之人,他見這一行人行裝怪異,可不像什麼好路數。尤其是東方天珠,背後插了長短不一的七把劍,十分惹眼。這些人攜帶兵刃公然招搖過市,若不是無視王法的亡命之徒,便是江湖豪俠之流。無論這些人是哪一種人,都是難以招惹的。若惹惱了這些人,通常都是一怒拔劍,轉眼間便有人血濺五步。思來想去,店小二知道這些人可惹不起,還是先把這些人安頓下來再說。

    店小二便換上一副笑臉,向眾人道:「諸位請上樓上包廂雅座。」說著,他便引著眾人上了樓,到了雅座,吳天遠等人分別落座。這小二所說的雅座也不過是可以臨窗眺望的一張桌子。而包廂也就是在桌子的周圍搭上兩個屏風予以遮掩而已。小二把他們安排在這裡也為了讓他們在樓上大廳中不顯得扎眼。小二待眾人坐定,他也挺乖巧,瞧出這一幫人中領頭的是吳天遠,他向吳天遠問道:「不知這位爺要吃些什麼?」

    吳天遠對吃也不怎麼講究,從懷中取出三貫大明寶鈔,交與小二道:「你為我整治一桌上好的酒菜就可以了。還有這兩位師父是吃素的(說著吳天遠指了指了空和了慧),你再去吩咐廚房,用香油(芝麻油)給他們弄幾個全素的菜餚。然後你再為我們去附近的客棧定七間上房,最好要有一個小院。多下來的也就算給你的賞錢。」

    小二見吳天遠出手豪闊,心中自然十分歡喜。他心想香油雖然貴重,一斤市價約二百錢左右,不過只炒幾個素菜卻也要不了一斤油。而其他酒菜便沒有那麼金貴了,兩貫左右也就足夠了,落到自己手上的賞錢也有近一貫了。他辛苦一年在東家那裡也不過領八九貫錢,可今天單這一筆便賺了一貫,委實是讓他發了一筆小財。當下他滿口應承下來,樂滋滋地去了。

    小二去後不久,酒菜陸續上來。吳天遠有傷在身不能飲酒,展飛鶯與東方天珠這兩位大小姐也不善飲酒,因此三人要了三杯清茶在一旁相陪。而了空和了慧是佛門弟子也不能飲酒,只要了白飯。只有林武堂與烏秀賢二人坐在一處,燙了酒,對酌起來。

    了空和了慧平日在少林寺中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寺中飲食油水甚少,淡而無味。今天他們是平生第一次在酒樓用餐,只覺桌上菜餚奇香無比,即便是十分普通的青菜豆腐用香油烹炒之後,也是鮮濃味美,都是他們平生未遇的美味。因此飯菜一上來,兩人忙著大口吞食著飯菜,也沒有閒功夫說話。只轉眼間,為他們準備的幾個時蔬便一掃而光。吳天遠見這情形,便又加了一貫錢,命店家再多做些素菜,仍用香油烹炒。

    而烏秀賢平日裡與師父楊疆閒都是靠乞討為生,師父也很少領著他上酒樓。話又說回來,叫花子上了酒樓,通常都遭人冷眼,便是吃著龍肝鳳髓,心裡也不痛快。所以對烏秀賢來說,能在酒樓上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機會也不多。酒菜上桌之後,他也是大口咀嚼,吃相極為難看。尤其是是一隻整鵝上桌時,他立時雙手撲上,撕下一隻鵝腿放入口中大嚼起來,一邊還向眾人笑道:「人家都說這鵝是人間至味,今天總算是給我吃到了,也算我不枉此生了。」

    吳天遠看著他的吃相,苦笑一聲,道:「瞧你這點出息,只吃了一隻鵝便說不枉此生了!」

    而烏秀賢一邊大口進食,一邊向吳天遠道:「吳大哥,還是與你出來快活,比師父帶我出來強多了。跟著這兩個小和尚出來更沒有好日子過,前些日子我們住在『白馬寺』,白天吃的是青菜豆腐,晚上吃的是豆腐青菜。白天的菜是缺油少鹽,晚上的菜是少鹽缺油。別得有多難吃了,哪裡如在這般喝酒吃肉?」

    吳天遠笑道:「我讓你們先到『醉仙居』來,也沒有讓你們惹事,你怎麼同店小二吵起來了?」

    烏秀賢道:「誰讓他狗眼看人低?居然不讓我到酒樓裡等人。」

    吳天遠道:「狗眼看人低的又不是他一個人。就是現如今的洪武皇帝所定四民士農工商,你們乞丐就不在四民之列,也不屬軍籍,是逸民、賤民。便是到官府打官司,叫花子都要矮別人一頭。」

    烏秀賢喝了一口酒,怒道:「我聽師父說這朱元璋沒有當皇帝之前也當過討飯的和尚,他也不想想他自己過去是什麼光景,當了皇帝居然瞧不起叫花子來了。日後我若有機會遇上他,定要讓他把這士農工商改成丐農工商,讓乞丐在四民中列為第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七)
    東方天珠笑道:「你讓皇上把乞丐放在第一位,以後做官的都是乞丐。那天下哪裡有人再肯讀書、種田?做叫化子總比讀書種田容易多了。讀書人做不了官,天下讀書人豈不恨死你?沒有人種田,那我們以後都要餓死了。」眾人聽了東方天珠的話也都笑了起來。

    烏秀賢聞言撓了撓頭,道:「可是他也不能做了皇帝便忘了本。」

    吳天遠道:「他這怎麼是忘本?朱元璋小時候也出身在窮苦人家,他自己小時候也給人家放過牛,當了和尚後討過飯。他當了皇帝之後,便採取種種措施開荒墾田,受災的百姓他便發給糧食,供他們度過難關,使四民各歸本業。朱元璋認為只有不務正業的人,才使得自家田地荒蕪,淪落為乞丐,這種人自然就是逸民、賤民了。」

    烏秀賢苦笑一聲,道:「我是跟著師父做乞丐的,又不是我自己想要做乞丐,我這是身不由己呀!」

    林武堂在一旁道:「不過朱元璋做了皇帝之後江湖人的日子苦多了。這個皇帝要每個人守在家裡,出門百里之外便要路引。害得得江湖人整日東躲西藏,不然就以武犯禁,硬闖官府設下的關卡。我們一路從南荒去少林,走的儘是冷僻無人的小路,有時迫不得已,也只有硬闖官府設下的關卡。」

    吳天遠點頭道:「是啊!朱元璋自己做了幾年的討飯的和尚,也就是流民。他從自身的經歷中得知流民極易生出事端來,而流民多了聚在一處就容易造反。所以他才制定出這些法令來,禁止民間的百姓流動,其實也就是為了怕老百姓與流民聚集在一起造反。」

    東方天珠道:「他怕老百姓造反,我們也跟著受苦,這是什麼道理?」

    吳天遠笑道:「我還沒有說你呢!你這背後背了這許多劍也太扎眼了,誰看了你這身打扮都覺著你不太像個正經人家的女子。」

    東方天珠撇了撇小嘴,道:「我可是正經人家的大小姐。這些劍都是我隨身帶的兵器,我若不帶著,萬一遇上了歹人,我一個弱質女子,拿什麼自保?大不了,我們以後都不進城了,就在荒郊野外露宿得了。」

    吳天遠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再指責她了。烏秀賢卻表示反對,道:「我才不去荒郊野外露宿呢!不進城哪裡有這麼多好吃好喝的?」

    東方天珠怒道:「吃!吃!吃!你這個傢伙就知道吃,從酒菜上來以後,你就吃個沒有停過!我看你是餓死鬼投胎!」

    烏秀賢道:「呸!你上輩子才是餓死鬼呢!你就吃那麼兩口就飽了,我看你這輩子也想做個餓死鬼!你也不知道,這年頭做叫化子多不容易,想吃頓有魚有肉的飯有多難。就算我上輩子是餓死鬼,這輩子我可一定要做個飽死鬼。」眾人聽了都笑了起來,只有東方天珠滿面怒容。

    吳天遠見再說下去,東方天珠與烏秀賢便要爭吵起來了,便岔開話題,聊起別的事情來。只過了一會,東方天珠便怒容盡去,與眾人笑談起來。而吳天遠見眾人已經差不多酒足飯飽,便喚來小二,讓他引著眾人去客棧。

    到了客棧之後,各人先各自回房,卸下各自的行李,然後又聚到吳天遠的小院中。而吳天遠則已經命店裡的夥計為眾人安排了座椅,並為每人泡上了一杯香茗。眾人落座之後,烏秀賢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今天我聽你說那個『乾坤倒轉』張清流有一門暗器叫做什麼『天羅網』

。這『天羅網』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吳天遠道:「這『天羅網』我也沒有見過。不過聽說『天羅網』是一件寶物,刀劍不傷,水火不懼。這東西平日裡都放在張清流的衣袖裡,他想用時便用機括將其彈出,籠罩範圍可達數丈,也算得上是一門極厲害的暗器。」

    烏秀賢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早知道就把他這件寶物搶過來了,與其留給張清流害人,還不如給我拿著救人呢!」

    東方天珠接口道:「這東西如在我手上就好了。以後我行走江湖,遇上了什麼大盜惡賊,鬥不過時,便用這『天羅網』將他們一網打盡。」

    吳天遠笑著向東方天珠道:「你的劍法不是挺不錯嗎?那張清流差點就死在你的劍下了。」

    烏秀賢在一旁也道:「你使的那幾招劍法的確不賴,那是『七星七絕劍』嗎?我聽師父說過『東方堡』的武功,好像也沒有聽到『東方堡』有三把劍可以一齊使的功夫。就是『七星七絕劍』好像也是只用一柄劍來使的。你這功夫是東方堡主新創出來的嗎?」

    東方天珠聽到烏秀賢誇獎,心中也是十分高興,道:「這門劍法當然是『七星七絕劍』了。不過這門功夫不是我爹爹創出來的,而是李越前在『東方堡』時傳給我的。據李越前說,這門劍法大部份都是吳大哥所創。」

    烏秀賢聽著覺得十分奇怪,問道:「怎麼你們『東方堡』的獨門絕學『七星七絕劍』卻是由外人傳授?而且創製這門武功的人也不是『東方堡』的人,竟然是吳大哥,這都是哪兒對哪兒的事啊?」其實這事不僅烏秀賢聽著覺得奇怪,在座諸人除了吳天遠之外,聽著也都覺得十分驚奇。

    東方天珠俏面微紅,只得如實道:「我當時聽李越前說,我們『東方堡』的『七星七絕劍』原本是七劍齊發的。後來不知怎麼,這七劍齊使的『七星七絕劍』失傳了。吳大哥與李越前閒來無事時談及此事,吳大哥突發奇想,要將這七劍齊使的『七星七絕劍』重新創製出來。吳大哥便與李越前約好了一人創製三路劍法。結果他們花了兩個半月左右的時間,便把這門七劍齊使的『七星七絕劍』創製出來了。不過我聽李越前說,這七路劍法中,倒有六路是吳大哥創製出來的。」

    烏秀賢臉上露出羨慕之色,道:「原來愣頭青那裡還有這樣的好武功呀。不過你怎麼只使了三把劍,卻不用七把劍對付張清流?」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1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八)
    東方天珠被他問得不太高興了,道:「這七劍齊使,需要極強的內力,我的內力不夠,當然不能用七把劍了。你這人怎麼問東問西,問個沒完了?」

    烏秀賢笑道:「難怪你身上背著那麼多劍呢,原來是這樣。不過依我看你只背著三把劍就夠了,其餘四把劍背在身上也沒什麼用,最多只能用來嚇唬人而已。」

    東方天珠聽了大怒,俏臉脹得通紅,道:「呸!我背幾把劍與你何干?說不定我這一路上遇上什麼奇事,使我內力大增,別說七把劍我能一齊使,便是八把劍我也能一齊使!」

    烏秀賢見東方天珠生氣了,也不再敢和她爭辯,而是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改有空的時候也為我創一套功夫,或是等你傷好了,便像在『少林寺』幫了緣一樣,幫我打通任督二脈,也讓我的武功大進一回。免得我師父總是說我沒用,比不上愣頭青。自從我師父在少林見了你和愣頭青之後,我挨師父打的機會也增加了許多。」

    吳天遠笑道:「你倒總想著偷懶。了緣那是內功有成,我只是助了他一臂之力而已。你以為打通任督二脈便如你吃糖一般,是那麼容易的事嗎?」

    烏秀賢抗聲道:「我吃糖可沒那麼容易!我每次見人吃糖,我都上去討要,可是人家都道:『這小叫化子不去要飯,卻來要糖,沒有!沒有!』」

    吳天遠聽著笑了起來,道:「你那麼喜歡吃糖,改天我買上十幾斤糖來,讓你吃個夠。」

    烏秀賢喜道:「還是吳大哥疼我,我若是向師父要錢買糖吃,多半會挨上一記拳頭。不過話說回來,吳大哥在少林傳了我那門『捕風捉影』的眼法,是不是時時刻刻都要用?我問過師父,師父說每時每刻都要用起來,這樣才能到達很高的境界。」

    吳天遠搖頭道:「『捕風捉影』的眼法只是用來應付看不清的動作,在平時也沒有多大的作用。你若當真想練這門眼法,平時就得找一些非常快的東西來看。當然了,這東西的速度越快越好。比如說各種各樣的暗器。不過我那兄弟李越前也有一種眼法叫做『全看見』,運用之後看到的動作速度決不減慢,倒是一種非常實用的眼法。」

    烏秀賢道:「愣頭青那裡還有這種功夫?叫什麼『全看見』?怎麼叫這麼土的名字?」

    吳天遠道:「愣子的武功不是叫『跑得快』就是叫什麼『力氣大』的,他也不願意花心思為他的武功起名字,只要好記就行了。其實你的武功路子和他相近,若是你同他在一起倒能學到不少好功夫。」

    烏秀賢點頭道:「下次我若遇上愣頭青便要他多傳我些功夫。」

    吳天遠道:「我讓你與愣子一同去面壁,你卻不肯去。否則此刻你已經學到不少好功夫了。」

    烏秀賢心想:「讓我對著牆一個月那不是要把我給憋死嗎?讓我與愣頭青一同面壁我可幹不了。」想到這兒,烏秀賢道:「等下次遇上愣頭青再讓他傳我功夫還不是一樣?」

    吳天遠知道烏秀賢並不知道李越前是上哪裡面壁去了,心想少一個人知道「清虛別府」的秘密也好,也就不再向烏秀賢說什麼了。這時林武堂道:「家師自從見了吳兄弟之後,方知中原武學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所以才能有象吳兄弟這樣的武學奇才橫空出世。家師一方面命我在吳兄弟養傷的這段期間,在暗中保護吳兄弟,另一方面,如有機緣便要向吳兄弟好好請教。」這林武堂倒是直來直去,承認自己來保護吳天遠的同時也另有目的:那就是要請吳天遠指點他的武功。

    吳天遠知道林武堂生長在蠻荒異域,說起話來也不像中原人那樣拐彎抹角,反倒顯得誠實可愛,既然林武堂如此說,想必他的師父馮文夷也的確是這樣誇獎自己。吳天遠心中也是微覺得意,當下道:「尊師如此誇獎,吳天遠可愧不敢當。那日小弟在『少林寺』的確想了兩招南荒武功,本想用這兩招出奇制勝。不過當時這套功夫我也沒有完全想通,經過這大半個月的時間我才想通了大半,我想從明天開始,我再把這門功夫傳給你。」

    林武堂心想吳天遠雖然口中說是這門功夫只想通了大半,但吳天遠既然肯將門功夫傳給自己,定然是全盤想通了,吳天遠前面所說的自然是自謙之詞。林武堂忙謝道:「如此便多謝吳兄弟了。」

    烏秀賢見林武堂三言兩語便得了一門功夫去,便感覺自己吃虧了。當下他便向吳天遠嚷道:「吳大哥,我們也是奉師門之命來保護你的,你不能只傳林大哥功夫,你也應該傳我們一些功夫才對。否則,你未免顯得有些厚此薄彼了。了空、了慧你們說是不是?」他生怕自己一個人份量不夠,因此又拉上了空、了慧。而了空、了慧心想要別人傳授武功,自然要別人心甘情願才行,哪裡有硬向別人索要的道理?這種話想說也說不出口呀!因此他們兩人誰都沒有出聲。

    烏秀賢見他們都不說話,並不聲援自己,不禁怒道:「你們倆這一路上從來沒有向著我說話過。我們進『醉仙居』,那小二趕我們出去,你們兩個連屁都不放一個,就讓我一個人在那裡與那小二爭吵,你們倆卻在一旁看熱鬧。現在讓吳大哥傳我們功夫,你們兩個還是一句話不說,我看你們成心要把我老人家給氣死!」

    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見烏秀賢才多大點年紀,居然自稱老人家,都感到好笑。烏秀賢見大家都笑自己,便道:「有什麼好笑的?論起輩份來,我也算是他們的師叔,我怎麼不能自稱老人家了?」

    而了空、了慧二人也不還嘴,只在心裡暗想:「這烏秀賢雖然論起輩份來是我們的師叔,可是說話行事卻是亂七八糟。而烏秀賢的師父楊疆閒與靈海師叔祖也一見面就爭辯不休,也是一塌糊塗。方丈靈真師祖,常常對我們諄諄教誨,我等佛門弟子切不可學得他們這些惡習。」想到這裡,二僧對烏秀賢更是不理不睬,讓烏秀賢落了個老大的沒趣。

    吳天遠見烏秀賢與了空、了慧失和,心想:「楊疆閒和靈真大師派這三個人來保護自己,也是希望他們在我這裡學點東西,只不過他們都沒有明說罷了。再說我上次去少林寺偷『易筋經』,靈真大師是識得我的聲音的,可是他卻沒有指出來,我也很承他的情,我若不傳他們些武功,也說不過去。」便道:「烏兄弟你也別生氣,你吳大哥也沒有說不傳你們功夫,你衝著了空他們發火作什麼?以後你若是再以師叔自居,那我也要以師叔自居了。怎麼說我按輩份也是你師叔。」

    烏秀賢聽吳天遠肯傳他武功,立時回嗔轉喜,也就不同了空、了慧計較了,只是伸了伸舌頭,道:「小弟以後不敢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九)
    而了空與了慧也沒有想到吳天遠居然肯傳他們武功,心中也是喜不自勝,也連忙謝道:「多謝吳施主。」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女心中卻暗想,這個吳天遠好像是一個流動的武學寶庫一般,怎麼走到哪裡都傳人一些武功?

    其實,吳天遠也並不是一個喜歡到處傳人武功的人。只是他這些年在武學上突飛猛進,創製了不少獨門武功,而且有許多武功都超越了前人的想像。本來他準備將這些武功一骨腦都傳給李越前,可是李越前卻偏偏不學他任何武功,這讓他感到萬分氣餒。他見李越前的武功剛猛有餘,圓潤不足,連哄帶嚇,才讓李越前學了他的一門「九幽陰風」。後來他再讓李越前學他別的武功,李越前卻執意不學,又是讓他氣惱萬分。雖然吳天遠為人謙虛有度,也不是到處要作別人的師父,可是他一肚子武功憋在心裡,卻沒有人分享他的成果和喜悅,心中未免總是不太舒服。所以今天他也趁著自己高興答應傳他們每人一些功夫。

    烏秀賢不是個安靜之人,他閒著沒事便向林武堂問道:「林大哥,依小弟看尊師與你的兩位師叔都是正派人,怎麼卻被冠上『南荒三魔』之名?」

    吳天遠聽烏秀賢說到「南荒三魔」不僅不恭敬,而且言語頗為放肆無禮,當下喝道:「放肆!你怎可以這樣信口胡說?」烏秀賢被吳天遠這一喝,嚇得再也不敢出聲了。

    而林武堂卻並不在意,笑著搖了搖手,道:「這還不是中原武林人去了南荒,感到家師及師叔行事怪異,才給他們起了這個綽號。家師及兩位師叔也並不在意,可是只要我們自己行正道,一心向善,所為皆俠義之舉,何必在在乎別稱呼我們什麼。」

    東方天珠附和道:「尊師說得極是。正所謂:『路遙知馬力,人久見人心。』只要我們自己能行正道,時日久了江湖同道對你們的印象自會改觀。不過我聽說你們南荒武學有一門功夫叫做『腐屍功』,據說練這門功夫時需要吸取毒屍上的毒質,所以發出的掌力上也帶有毒質,十分厲害。」

    林武堂眉頭微皺道:「東方小姐只說對了一半,本門的『腐屍功』的確是靠吸取腐屍上的屍毒鍛煉內力。不過練了這『腐屍功』也不能使掌上帶毒,你說那掌上帶毒的武功應該是『毒屍掌』

。那可是一種邪門武功,與『腐屍功』不可同日而語。」

    展飛鶯聽了也覺得有些好奇,輕聲問道:「這『腐屍功』很難練嗎?」林武堂點頭道:「這門功夫的確很難練。我們這些師兄弟都是師父和師叔在南荒經過千挑萬選才被選取中的。可是在我們這些師兄弟中,也只不過只有三人能練這『腐屍功』

。」

    吳天遠問道:「是不是因為屍毒過於強烈,一般人的體質不能抵抗毒質的侵蝕?」

    林武堂道:「正是如此。」

    東方天珠在一旁道:「林大哥能讓我們開開眼,看看這『腐屍功』到底是如何修煉的嗎?」

    林武堂笑了笑,道:「給你看倒也無所謂,不過我怕你看了嫌噁心。」

    東方天珠聽林武堂肯給她看,連聲道:「沒關係!沒關係!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會覺得噁心的!」

    林武堂聽她如此說,便從懷中取出一隻革囊,從中取出一隻碧油油的死老鼠,發出一陣陣惡臭。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女原本就害怕老鼠,此刻見了這樣的死老鼠,東方天珠立時嚇得驚叫起來:「怎麼是只這東西?我最害怕這東西了,快收回去!」

    林武堂見此景也慌忙將死老鼠放回革囊中。東方天珠至此才驚容稍定,拍著胸口道:「幸好林大哥收回去的早,不然只怕我要把剛吃下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了。」她口中雖是這樣說,卻也絲毫不見她有噁心作吐之狀。

    烏秀賢在卻一旁頗為失望道:「我原先以為是多大的腐屍呢!原來只有這一點大呀?」

    林武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現在功力還很淺,只能拿這東西練功,而且還要吃鎮毒的藥物才行。」眾人見了這情形都覺得這門功夫也的確顯得詭異,難怪江湖要稱林武堂的師父和師叔為「南荒三魔」了。

    東方天珠此時只想早點忘掉那死老鼠的事,便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我聽李越前說你是在一本書上看到我們『東方堡』的『七星七絕劍』原本是七劍齊發的。可是李越前也沒有說清楚那是本什麼書,我和我大哥東方天英也都不知道那是本什麼書,吳大哥能告訴小妹嗎?」

    吳天遠點頭道:「那本書叫做《酉陽雜俎》。」

    東方天珠一聽,這本書自己沒有看過,便道:「那麼那本書上究竟是怎麼說我們東方家『七星七絕劍』的?吳大哥快說給我們聽聽吧!」

    吳天遠道:「那本書上說唐朝時有個人叫黎干,他在京城做京兆尹時……」烏秀賢在一旁插口道:「吳大哥,這京兆尹是個什麼東西?」吳天遠知道這個烏秀賢與李越前一樣,平時也不讀書,肚子裡貨色有限,也是許多事情都不知道。

    吳天遠便耐著性子解釋道:「這京兆尹與現在的應天府尹差不多(按今天的話來說也就是首都的市長)。」

    東方天珠白了一眼烏秀賢,道:「連這個都不知道?」

    烏秀賢被東方天珠說得滿面羞紅,期期艾艾地道:「人家也沒念過幾本書嘛!」

    東方天珠卻不理他,只是催著吳天遠快接著說。吳天遠便接著道:「這黎干做京兆尹時,遇上了大旱,他作為地方官就去設祭求雨。百姓們知道了便來了許多人圍觀。這黎干帶著衙役到達時,旁觀的人便紛紛讓路。只有一個老人卻站在路中間,不給他讓路。黎干就發火了,讓衙役把那老人捉來,當街杖其背二十下。可是那杖擊到老人的背上,聲音是彭彭響,就像打在皮鼓上一樣。那個老人也不喊疼,打完之後,那老人顯得滿不在乎,揚長而去。」

    林武堂笑道:「聽上去這個老人的武功可不賴呀。」

    吳天遠點了點頭,接著道:「黎干見到這種情形,心中也是十分震驚,就讓一個老卒悄悄跟蹤那個老人。那老卒一直跟到蘭陵裡,見那老人走進一道小門,然後便大聲道:『今天可給人欺負苦了,快給我燒湯。』那老卒便急忙回去向黎干稟報去了。」

    眾人都聽得入了神,展飛鶯見吳天遠停了下來,便問道:「那後來呢?」

    吳天遠喝了一口茶,道:「黎干聽那老卒的稟報,見自己得罪了一個厲害人物,越想越害怕,便拿了一件舊衣服,罩在官服的外面,與那老卒一同去那老人的住處。這時天色已晚,他讓老卒先進去通報。他自己跟著進了門,進門之後就拜伏於地,向那老人說道:『先前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丈人,實在是該死。』那老人驚起,向黎干問道:『是誰引你到這裡來的?』黎干看這老人的神色,知道這老人是個講道理的人,就對老人說:『我是京城的京兆尹,如果得不到百姓的尊重,也就壞了規矩。您隱身在人群之中,我又沒有慧眼,怎知你是高明之士?如果您為了日間之事而怪罪於我,未免不大公道了,非義士之心也。』那老人聽之後笑著說:『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
    了空聽到這兒摸著他光滑的頭皮,有些不解道:「可是說到現在也還沒有『七星七絕劍』半星影子呀。」

    烏秀賢聽得正起勁,聽了空這麼一說,立時怒道:「別廢話!仔細聽著便是了。」

    吳天遠又道:「於是那老人便拿了酒菜出來,擺在地上,席地而坐,與黎干和老卒同飲起來。他們一直喝到深夜,那老人與黎干談起了養生之術,言詞十分深奧。黎幹此時對這老人又敬又懼。那老人忽然道:『老夫有一小技,想在大人面前獻醜。』說完,老人就走進內堂,過了許久才出來,卻換了一身裝束,身上穿了一身紫衣,髮結紅帶,手持長短劍七口,在庭中舞了起來。那七劍奔躍揮霍,有如電光,時而直進,時而圓轉,把黎干的眼睛都看花了。其中一口二尺來長的短劍,劍鋒時不時地刺到黎干的衣襟。黎干被嚇得全身戰抖。老人舞了一頓飯的光景,舉手向上一拋,七把劍飛了起來,同時插入地下,成北斗七星之狀,才向黎干說道:『方纔我是試一試你的膽氣。』黎干立刻拜倒在地,說:『我的性命都是丈人所賜,請准許我隨侍左右。』那老人卻道:『你骨相中無道氣,不能習我之術,以後再說吧。』說完向黎干作了個揖,就轉回去了。黎干回去時,覺得自己象大病了一場一樣。到了家裡照鏡子時才發現鬍鬚被割去了寸餘。第二天他再去蘭陵裡尋訪時,那老人已不知去向了。」

    眾人聽吳天遠說故事,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裡興尤未止。東方明珠問道:「這就沒有了?那書上有沒有說那老人姓東方?」

    吳天遠搖頭道:「那倒沒有提起。」

    東方天珠笑道:「原來我們東方家的『七星七絕劍』在唐朝時便有了,吳大哥不說我們還不知道呢。」

    吳天遠笑道:「我中華武學源遠流長。有人說『少林寺』為中華武學之源,嘿嘿,我認為此論大謬。我這樣說『少林寺』,還請了空、了慧兩位不要見怪。」

    了空和了慧二僧忙道:「不敢!吳施主但說無妨。」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且不說后羿射日,誇父追日以及刑天舞戚那些神話傳說。《吳越春秋》中便有這樣的記載,書上說:越王又問相國范蠡曰:『孤有報復之謀,水戰則乘舟,陸行則乘輿,輿舟之利,頓於兵弩.今子為寡人謀事,莫不謬者乎?』范蠡對曰:『臣聞古之聖君,莫不習戰用兵,然行陣隊伍軍鼓之事,吉凶決在其工。今聞越有處女,出於南林,國人稱善。願王請之,立可。.』越王乃使使聘之,問以劍戟之術。」

    眾人見吳天遠又說起了故事,便都不再說話,靜靜聆聽。只聽吳天遠道:「處女將北見於王,道逢一翁,自稱曰袁公。問於處女:『吾聞子善劍,願一見之。』女曰:『妾不敢有所隱,惟公試之。』於是袁公即拔箖箊竹,竹枝上頡橋,末折墮地,女即捷末。袁公操其本而刺處女。處女應即入之,三入,因舉杖擊袁公。袁公則飛上樹,變為白猿.遂別去。」

    眾人聽這個故事比上一個故事更神奇,上一個故事的那個使「七星七絕劍」的老人雖然到後來不知所終,畢竟還是個人。可是這故事中的老翁袁公卻化成白猿遁去,實讓人不可思議,聽得眾都瞠目結舌,不知所言。過了好一會,烏秀賢才問道:「吳大哥,請恕小弟愚頓,這『頡橋』是什麼意思?」東方天珠也不明白「頡橋」是什麼意思,因此也就沒有再恥笑烏秀賢。

    吳天遠道:「『頡橋』的意思就是使勁向上挑。然後書上又說:見越王,越王問曰:『夫劍之道則如之何?』女曰:『妾生深林之中,長於無人之野,無道不習,不達諸侯。竊好擊之道,誦之不休。妾非受於人也,而忽自有之。』越王曰:『其道如何?』女曰:『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門戶,亦有陰陽。開門閉戶,陰衰陽興。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追形逐影,光若佛彷,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逆順,直復不聞。斯道者,一人當百,百人當萬。王欲試之,其驗即見。』越王大悅,即加女號,號曰『越女』

。乃命五校之隊長、高才習之,以教軍士。當此之時皆稱越女之劍。」

    吳天遠頓了一頓,道:「這越女所說的『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實則是當今武林中最為普遍的理論了,可是真正能做好這一點的武林高手,卻也不多。而她所言『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追形逐影,光若佛彷,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逆順,直復不聞。』說明她的武功已經到達了極高的境界,非現今江湖上那些自吹自擂的高手如張清流之流可比擬。最為重要的是這個女子的武功是無師自通,那更是非常了不起。」

    烏秀賢聽了之後,心想:「這《吳越春秋》也不知是本什麼樣的書?從名字上看倒好像是說吳天遠和愣頭青李越前的春秋。」可是他想了想,又覺得不應該是這樣。於是他便在一旁問道:「原來古時候便有這樣的武林高手了,不過請問吳大哥這《吳越春秋》說的是什麼年代?」

    東方明珠卻逞能地哂笑道:「這《吳越春秋》自然說的便是春秋時代發生的事情了。」

    烏秀賢又問道:「春秋時代是個什麼時代?」

    東方明珠見烏秀賢什麼都不知道,還得向她請教,心中大為得意,道:「這樣說吧!春秋之後就是戰國,戰國之後就是秦朝,秦朝過後就是漢朝,漢朝過後就是晉朝,晉朝過後就是六朝,六朝過後就是唐朝,唐後面是宋,宋後面是元,元朝過後才是現在的明朝。」

    烏秀賢一邊聽,一邊記,越聽越感覺頭暈,好不容易等東方明珠說完了,才道:「你說那麼朝代多我還是不清楚。你不如就直接說從春秋到現在,到底有多少年?」

    東方明珠只是大略知道從春秋到明朝有這些朝代,卻哪裡知道春秋時代至此明朝初年究竟有多少年?可她也不願意在烏秀賢這種無知之輩面前顯出自己不知道的樣子。她想她以前聽說漢唐都是非常強盛的朝代,想來這兩個朝代即使不如周朝有八百年,也有七百年。而且這兩個朝代中還夾雜著不少小朝代,有些朝代她也不知道,這之間的時間肯定短不了。因此她便信口雌黃道:「從那時候到現在遠著哩!沒有四千年,也有三千多年。」

    其實,據《吳越春秋》所載,越王勾踐召見越女應是在越王勾踐十四年,大約是在公元前四百八十三年左右。而當時是明朝洪武十二年,也就是公元一千三百七十九年。兩者之間相差不過一千八百六十二年,連兩千年也沒有,哪裡有什麼三四千年?吳天遠雖然對兩者相隔的年代沒有仔細算過,可也知道從春秋到大明朝之間的年代沒東方天珠說得那麼玄乎。只是他不好意思出聲,只在暗地裡覺得好笑。而烏秀賢卻立時被東方明珠之言唬住了,咋舌道:「距今有三四千年啊?這麼久以前便有這麼厲害的人物?」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1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一)
    東方明珠道:「那是當然了。」

    烏秀賢抓了抓頭道:「以後我一定要學吳大哥,好好地讀讀書。不然我什麼都不知道,雖然我也識得幾個字,卻也和睜眼瞎差不多。」

    吳天遠頗為讚賞地點頭道:「你是應該讀些書,現在連我那大字不識一個的兄弟李越前也開始讀書識字了。你再不多看看書,日後便要被他趕上了。」

    烏秀賢有些不相信道:「愣頭青也開始讀書識字了?這是真的嗎?」

    吳天遠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烏秀賢道:「那倒沒有過。我以後一定要讀書,免得被愣頭青趕上。」

    吳天遠道:「書當然是要讀的。我們這些俠士的始祖就是戰國時的墨家。而墨家的始祖就是墨翟,他在當時可是個非常有學問的人。他死後,墨家就形成了我中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劍俠集團。這個集團的最高首領叫做鉅子。而鉅子的職位是由這個劍俠團體中公認的的賢者相互傳承。而墨翟本人是不是武學高手就無從考證了,不過他是我們這些俠義之士的始祖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所以世人遇見俠士英雄多半會讚揚這位俠士有墨家遺風。」

    烏秀賢道:「原來我們還有這麼一個有學問的老祖宗呀!請問吳大哥,在古時候究竟有多少高手?」

    吳天遠笑道:「你這個問題還真難回答。在梁武帝之前究竟有什麼樣的絕世高手的確很難考證了,可能也有這方面的記載,不過我沒有見過。到了梁武帝時,釋尊第二十八代弟子菩提達摩飄洋過海來我中華。達摩到南朝都城建業與梁武帝會面,面談不契,遂一葦渡江,先至當時北魏都城洛陽,後長住於『少林寺』,傳授禪宗,因此少林也被稱為禪宗祖庭。而菩提達摩成為少林寺武學的開山始祖。至於達摩老祖的武功究竟如何我們已經很難知曉了,不過從他展示一葦渡江的絕世輕功來看,他當時的武功修為確已至登峰造極的地步了。達摩老祖來到中華不僅為我中華帶來了禪宗佛法,也的確為我中華帶來了一股武學新風。而後世的少林僧人又憑藉著達摩老祖的一本『易筋經』創製出少林七十二絕藝來,真是非常了不起啊!真不知道這本『易筋經』上寫的是怎樣的武功心訣,真想看看啊!」吳天遠說到這裡想起那次潛入少林寺,雖然將「少林七十二絕藝」看了個遍,卻始終沒有能偷到「易筋經」,實是十分惋惜。

    吳天遠轉眼望了一眼了空和了慧,失笑道:「我倒忘了這裡還有兩位『少林寺』的小師父。當著達摩老祖的弟子的面談論達摩老祖的事,我倒有些班門弄斧的味道了。」

    了空與了慧道:「吳施主說得非常好,若是讓我們來說,也不能如吳施主說得這般好。」

    吳天遠這才接著道:「據說後來到了唐初之時,武林中又出現了一位絕世高手,這人名叫冷夢魂,當時的武林人送給他一個綽號為『蓋世狂梟』

。據說這個冷夢魂早年是個瞎子,可是這樣一個人卻平生手創絕學無數,真是了不起呀!其中最有名的當屬『逍遙五行罡』和『殘魂杖法』

。當時冷夢魂也就是憑著這兩門絕學擊敗了當時的武林至尊『昊天堡』堡主柳從雲,(東方天珠聽到這裡才知道原來「昊天堡」在唐初時就存在了。)登上武林第一人的寶座。當然到如今這兩門絕學都已經失傳了,我們自然無法瞭解『逍遙五行罡』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武功了。不過聽說冷夢魂評價自己手創的『殘魂杖法』時是這樣說的:『此杖法以權為柄,以利為身,以名為鋒,無往而不利也。』可足見這門武功的確是非常了不起。」

    林武堂聽著心想:「這名、利、權三者都是世人爭奪的對象,這個冷夢魂居然用世人的這三種作為武器,自然無往而不利了。僅從這一方面看,這個冷夢魂只要能想到這一點,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想到這兒,他也不敢多想,仔細聽著吳天遠接著說些什麼,生怕自己聽漏了些許東西。

    只聽吳天遠道:「而到了唐末另外一個絕世高手王殷龍橫空出世,他自創『殘穴開脈大法』,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功夫。不過聽上去好像是一種可以使武功速成的功夫,而且這人成名之時年歲也不大,至多二十來歲。這個王殷龍練成絕學之後便為自己報了血海深仇,可是也在當時的江湖上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風。然而正當這個王殷龍應當在武林中大展宏圖的時候,這個卻神秘失蹤了,成為武林中的千古謎案。」

    東方天珠問道:「這個王殷龍失蹤時有多大歲數了?」

    吳天遠搖頭道:「這些也是故老相傳,誰也沒有說出王殷龍失蹤時定准的年歲。我上次去『昊天堡』時,與三堡主柳千崖也談及此事。柳千崖雖然不會武功,可他居然對這些武林故舊也十分瞭解。據他推測王殷龍失蹤時的年歲應該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不過奇怪的是,除了這個王殷龍之外,包括先前提到的『蓋世狂梟』冷夢魂以及北宋初年的那位武學大師『武林天驕』李照秋這三位絕世高手,到了最後都是神秘失蹤的。只不過王殷龍失蹤得太過年輕了,所以在他們三人中顯得最為離奇。」

    連林武堂都覺得不可思議,問道:「難道他們都是惡疾突發,病故了?」

    吳天遠搖頭道:「據說他們三人失蹤之前,身體都十康健。而且武功練到他們這個份上應該是百病不生了,活個百八十歲也不是十分希奇的事。」

    烏秀賢道:「他們會不會遇上極厲害的仇家,被仇家暗算或是被仇家圍攻而亡?」

    吳天遠依舊搖頭道:「這也不可能,他們三人的武功分別在他們三人的時代均已達到天下一人的地步了。他們的武功足可與達摩祖師相提並論,誰能偷襲他們?圍攻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都是找死。特別是王殷龍,他的仇家都給他殺光了。即使有漏網之魚,也不足為患。」

    眾人又猜測好一會,均不得要領。這時一直沒有說過話的了慧卻突然道:「我想這三位前輩是證道了。」吳天遠聞言神色微變,而東方天珠等人卻沒有察覺到吳天遠神色的變化。

    東方天珠向吳天遠道:「我們怎麼猜也是猜測不到的,如果就被我們這樣幾下就猜中,還叫做什麼千古謎案?吳大哥,聽你剛才說起後來北宋初年還有位什麼『武林天驕』李照秋也是位絕世高手,快給我們說說吧!」

    吳天遠點頭道:「北宋初年的『武林天驕』李照秋也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不但武功超絕,而且這人對於天文地理、醫卜雜流、奇門遁甲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是個全能型的人物,平生也是自創武功無數。在北宋初年也幹了不少大事。不過據故老相傳,這個李照秋的武功與冷夢魂的武功似乎有一點聯繫。只可惜這三個人的武功均已失傳,倒不像『少林寺』達摩老祖的武功一直流傳至今,依然綿延不絕。」

    烏秀賢道:「那麼這三人中誰的武功最高?」

    吳天遠笑道:「你倒說說看是岳飛厲害還是常遇春厲害?」

    烏秀賢聽師父提起過岳飛是宋朝的抗金英雄,非常厲害。常遇春的名頭烏秀賢就更清楚了,他是當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手下的大將,據說有萬夫不擋之勇,也是個英雄人物。只可惜常遇春在洪武二年就死了。當下烏秀賢迷惑不解道:「岳飛和常遇春又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怎麼好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二)
    吳天遠道:「他們三人也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怎麼相比呢?自宋以來,武林中經常有謠傳,說這三人中其中一人的武學秘籍出世。往往引來許多江湖中人搶奪,引來一場場血腥殺戮,到最後方知是中了那些散佈謠言者的圈套。最好的例子,就是十五年前元朝國師謊稱《玄天寶篆》是李照秋留下的武學秘籍,中原武林精英盡去搶奪,甚至連一些名門正派也不能免俗,結果都被人家困在『千毒大陣』中。最後還是靠著少林武當兩派,加上那個當時武功不怎麼樣卻精通陣法的劉四海把大傢伙救了出來。最後劉四海還因此身中巨毒,弄得武功盡失,這個教訓確實是極為慘痛。」

    烏秀賢卻道:「如果我能得到他們三人的武功秘籍就好了。」

    吳天遠問道:「好什麼?」

    烏秀賢道:「我若得到他們的武功秘籍,照著一練,練成蓋世武功,自就天下無敵了。一個人的武功一旦天下無敵了,那還不快活死了?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天下任我縱橫了。」

    吳天遠卻搖頭道:「你以為一個人的武功到了天下無敵的地步就會十分快樂?」

    烏秀賢奇道:「一個人的武功到了天下第一還不快樂?那他一定是傻子!」

    吳天遠道:「一個人真正到了天下無敵的時候並不快樂。因為他已經迷失了前進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該向什麼方向前進。也沒有人會理解他在武學上的見解,他也不知道自己對武學的見解是對是錯。因為他天下無敵了,也就沒有對手了,從而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可匹敵的對手來印證。你的武功沒有到那個境界,你不會瞭解一個武功天下無敵的高手心中是多麼的無奈與痛苦。我可以感覺到冷夢魂、王殷龍和李照秋他們三人登上武學巔峰之後,內心中的寂寞與無助。」吳天遠一邊說,雙目中流露出淡淡的落寞之色。

    展飛鶯聽著吳天遠追昔撫今,大有撫凌雲而自惜之意,道:「吳大哥此刻的心情只怕與那三位絕世高手差不多吧?」

    吳天遠聞言一怔,轉而笑道:「我同他們有些不一樣。說到現今,可以與我剛才所說的三位絕世高手及達摩老祖相提並論的人也只有那位『武當派』祖師張三豐了。」

    林武堂面現驚容,道:「我在南荒也聽說過張真人的名頭,聽說中原的人都說他是個活神仙。難道他現在還在世間嗎?他若仍然活著,恐怕有一百二十歲了吧?」

    吳天遠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武功到了他這種地步,再活個幾十年,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張三豐所創的『太極拳』、『太極劍』我們是能看到的,的確是鬼斧神工。若不是一代宗師巨匠,又怎麼能創出這種含陰混陽,以靜制動的驚世絕學?只可惜他行蹤不定,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我真的好想見見這位一代武學宗師呀!」吳天遠說到這裡,林武堂從他的眼裡突然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熾熱的光芒。

    烏秀賢卻在一旁道:「有一次我師父喝酒喝醉了後說,自打武林中有了一個『武當派』以後,『武當派』的道士仗著張三豐的名頭,勢壓其他各派,甚至連『少林派』都給『武當派』比下去了。我師父說以後看到『武當派』的道士也不必客氣。」

    烏秀賢沒有想到他的這番話卻讓吳天遠動怒了。吳天遠道:「你師父怎麼可以這樣說?『武當派』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了?還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丐幫』了?我知道你們很多人心裡都有這種想法:『武當派』太強了,因為他們有個張三豐!有許多人就是看不得別人比他們強,這叫什麼?這叫做妒忌!他們卻不知道正是有張三豐在,才給他們指明了方向,可以朝這個方向努力。如果你師父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敢與其為伍。」

    烏秀賢聽了這話,心中大駭,暗想吳天遠若是為這事與師父交惡的話,那可全是自己的錯。當下他忙道:「剛才我沒有把話說清楚。師父說他有一次遇上一個『武當派』的松字輩的道士,這人眼高於天,對師父極為傲慢無禮。師父原本想找那道人的麻煩,可是後來看在張三豐的面子上,也就算了。然後才對我說了後面的這段話。」

    吳天遠問道:「那個道人叫松什麼?」

    烏秀賢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好像叫什麼松潔。」

    吳天遠這才釋然道:「原來是這樣。那個松潔我也見過,的確是眼高於天,仗著他的師祖是張三豐,經常對人出言不遜。我曾親眼見他對『崆峒派』名宿『天雷穿心手』胡洞明指手劃腳,言詞極度無禮。也難怪你師父會這樣說了。當時連我看了也十分惱火,也想教訓那個松潔一下。不過後來想想自己還有許多事要辦,沒功夫和他蘑菇,也就算了。剛才全是我的錯,我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我剛才說的話,你可不能傳到尊師的耳朵裡去。否則,按你師父那種火爆脾氣非與我絕交不可。」眾人見吳天遠能勇於認錯,實是不可多得的人物。江湖上那些身負絕技的武林高手大都知錯不改,而且一錯到底,更別說認錯了。

    烏秀賢這時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吳大哥剛才可把我嚇壞了!可是我不說,我師父還是會知道的。」

    吳天遠愣了一下,問道:「這是為什麼?」

    烏秀賢不懷好意地笑道:「我們這裡這許多人都聽到了你說我師父的壞話,只我一個人不傳出去有什麼用?除非你現在就傳我們一套功夫,我們就不會把今天聽到的東西傳出去。不過我們先說好,你先前答應傳我們的功夫與你現在要傳我們的功夫沒有半點關係。」

    吳天遠笑道:「你這個小鬼頭這是在變著法子套我的功夫。」

    烏秀賢卻道:「廢話少說,你究竟答不答應?」

    吳天遠先前對他發錯了火,心中頗為謙疚,忙連聲道:「我答應!我答應!」

    烏秀賢拍手歡笑道:「你既然答應了,那還不快傳給我們?」眾人見烏秀賢這樣也能從吳天遠那裡搾到一門功夫,都是大為驚奇,同時也為自己沾了烏秀賢的光感到高興。

    而吳天遠卻苦笑道:「傳你們什麼功夫好呢?」他一邊說,一邊想,片刻間便有了計較,道:「這樣吧,我傳你們一樣非常實用的功夫。」

    烏秀賢忙問道:「吳大哥準備傳我們什麼功夫?」

    吳天遠道:「你遇上武功比你高的人,最怕什麼?」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三)
    烏秀賢一時被吳天遠問住了,口中喃喃道:「最怕什麼?最怕什麼呢?」他轉而向了空、了慧問道:「你們說說看,我應該最怕什麼?」豈知了空與了慧二僧也是抓耳撓腮,一時想不出答案來。

    烏秀賢怒道:「你們兩個平時也不見你們有什麼好主意,到這時這麼簡單的答案也想不出來。」

    了慧也發了火,回了一句道:「既然你說簡單,你怎麼也回答不上來?」

    烏秀賢心想:「這兩個小和尚沒用,靠他們是寡婦死兒子——沒有指望了,只有找別人了。」

    烏秀賢目光轉到林武堂這邊,向林武堂道:「林大哥,你快說說看,我應該怕什麼?這武功你也有份的!」他怕林武堂不說,便以武功相引誘。

    林武堂笑了笑,向吳天遠道:「我若遇上武功比我高之人,最怕的便是與之對掌。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烏秀賢聽了之後大為得意,向了空道:「聽見了沒有?你們兩個笨和尚要向林大哥學學!」

    了空卻道:「你還不是沒有想到?還不是同我們一樣笨?」

    吳天遠也不理他們如何鬥口,拍手道:「林兄說得不錯!不過我這裡卻有一門功夫叫做『掌心雷』,可以讓對手的武功雖然高過你們,卻怕與你們對掌。」

    烏秀賢雙目中立時放出了光芒,大喜道:「原來還有這種功夫?吳大哥快教我這『掌心雷』

。」

    吳天遠當即把這「掌心雷」的運勁聚氣的法門傳給眾人,這個法門並不難,只是一個蓄氣的小法門,口訣也只有十來句。吳天遠只說了兩遍眾人便已經完全記住了。烏秀賢是孩子心性,乍學一門新功夫,實在是技癢難搔,便想找一個人試一下這門新功夫。

    當下他便向林武堂道:「林大哥,你的內力遠勝於我,你讓我試一下這『掌心雷』的功夫如何?不過先說好了,你可不能使這『掌心雷』的功夫。」林武堂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而烏秀賢也已經到了他的身前。

    烏秀賢道:「林大哥準備好,我可要發招了!」林武堂抬起右掌,將全身功力運於掌上,放在烏秀賢面前,向烏秀賢點了點頭。烏秀賢深吸了一口氣,按著吳天遠的方法將真氣蓄到左掌之上,猛地一吐氣,左掌疾發,重重地打在林武堂的右掌之上。

    卻只聽得「啪」的一聲炸響,烏秀賢被震退兩步。而林武堂卻只覺掌心一陣劇痛,如同在手裡炸響了一個爆竹一樣。只片刻間,那陣劇痛便轉為麻木。林武堂忙將手掌提到眼前,看看是否有什麼異狀,卻見手掌完好如初,只是麻木感越來越強。

    吳天遠在一旁向林武堂,道:「林大哥,你現在感覺手掌麻木是很正常的,過一會就會好轉的。」然後他向眾人道:「雖然烏兄弟的內力遜於林大哥,可是如果林大哥是烏兄弟的對手,而且也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自然會感到驚異,以後也不敢與烏兄弟對掌了。」

    林武堂這時才覺得手掌稍稍舒服一點,便道:「不錯,我如果不知道烏兄弟使的是『掌心雷』的話,我是再也不會願意與他對掌了。或者我雖然知道他使的是『掌心雷』這門功夫,可是在我沒有找到破解這法子之前,我也不會與他對掌的,這個罪可不好受。」

    烏秀賢聽到這裡,不禁大為得意,道:「這回我看到武功比我高的人,我再也不怕與他們對掌了。不過用了這法子之後,好像我出掌的速度變慢了。吳大哥,這可怎麼辦?」

    吳天遠道:「你剛開始用這門功夫,自然會慢些,日後練熟了,便會快起來了。不過我要警告你,一旦你遇上內力高過你數倍之人,你千萬不可自恃有這門功夫,而去與人家對掌。否則你可要吃大苦頭的!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烏秀賢使勁點頭,道:「我知道了,見到內力比我高上數倍的人,我就逃走,不同人家動手!」

    吳天遠聽得吳秀賢如此說,心中稍覺放心。他又轉向東方明珠和展飛鶯二女道:「女子在膂力上天生弱於男子,因此在男女相搏時,往往女子易處於下風。而『掌心雷』雖然比較霸道,卻不太適合女子修習。我這裡另有一門『鳳尾針』較『掌心雷』有所不同,別有一番功效,你們可以學一學。」

    吳天遠說完之後向烏秀賢、林武堂等人示意,讓他們暫時迴避一下。林武堂等人立時會意,便起身出了小院,在外面等候。烏秀賢到了院外,頗為不滿地道:「這『鳳尾針』究竟是什麼功夫?為什麼不給說給我們聽?我們學『掌心雷』的時候,她們卻在一旁聽了個夠。這太不公平了!」他越說,越是覺得自己吃虧了,甚是忿忿不平。

    了慧在一旁道:「吳施主不讓我們聽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埋怨了。」

    烏秀賢卻道:「我知道他有他的道理,可是你也不能不讓我發發牢騷吧?」

    林武堂在一旁道:「若不是吳兄弟傳授這『掌心雷』,我做夢也想不到這世上竟有這種武功技巧。這還要多虧了烏兄弟,我們都是沾了烏兄弟的光。」烏秀賢聽了林武堂的話,自然十分得意,也就忘記了吳天遠傳授武功不公平的事。

    林武堂又道:「說起來真是慚愧,像『掌心雷』這樣的法門,其實也並不是難以理解,要做起來也不困難。可是為什麼這樣的法門我們卻都想不到?而吳兄弟他卻能想到呢?」

    烏秀賢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師父常說吳大哥長了一個希奇古怪的腦袋,那個腦袋裡想的事情和別人想的都不一樣。」林武堂與了空、了慧聽了烏秀賢這話都笑了起來,可是他們各自在心中尋思著這話倒也沒錯。

    也沒有等多久,吳天遠從裡面打開了小院大門,林武堂等人又回到了院內。烏秀賢對「鳳尾針」十分好奇,一回到院內便急急忙忙地向東方天珠和展飛鶯二女問道:「這『鳳尾針』是不是很厲害?和『掌心雷』比較起來,究竟誰厲害?」

    東方天珠笑道:「你若想知道『鳳尾針』究竟威力如何,只要一試便知。」

    烏秀賢問道:「難道你想找林大哥試試你的『鳳尾針』?」

    林武堂聞言面色一變,心想:「剛才與烏秀賢這小子試『掌心雷』我已經吃了不少苦頭。而這『鳳尾針』聽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好玩意,若讓我來試,少不得又得吃大苦頭,這種傻事我可不幹。」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2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一)
    林武堂想到這裡,正欲推辭,卻聽東方天珠對烏秀賢道:「既然你這樣關心『鳳尾針』有多厲害,你不親身試一下,又怎能詳知?」

    烏秀賢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讓我來試你的『鳳尾針』?我才不試呢!」

    東方明珠卻道:「這也由不得你了!」她的話剛說完,玉手疾伸,向烏秀賢當胸拍至。烏秀賢沒想到東方天珠說動手就動手,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而這時眾人尚未落座,烏秀賢的左邊是林武堂,後面是了空,右面則是座椅,他也無處閃避,只有揮掌迎了上去。他本想用「掌心雷」的門功夫的,可是事起倉促,「掌心雷」也沒來得及用。

    卻只聽「噗」的一聲響,東方明珠與烏秀賢兩掌交實,東方天珠內力不如烏秀賢,立時被震退一步。烏秀賢只覺兩掌相交之後,初時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以為東方天珠沒有使「鳳尾針」,或者東方天珠雖然使了「鳳尾針」可是使用的方法不對,以至於沒有成功。

    當下烏秀賢向東方天珠笑道:「剛才可嚇了我一大跳,我本以為你會用『鳳尾針』對付我呢,誰知道……哎喲!哎喲!……」烏秀賢話剛說了一半,只覺臂彎「曲澤穴」附近一陣巨痛,那疼痛可遠比針扎得痛多了。他心中毫無防備,一遇疼痛立時便叫出聲來了。

    東方天珠這時才笑道:「你說這『鳳尾針』的滋味怎麼樣?」

    烏秀賢忍著痛向東方天珠怒道:「你這個丫頭怎麼可以暗算我?」

    東方天珠則道:「這不是你自己要求試試『鳳尾針』的威力嗎?我害怕你運了『掌心雷』,不能深切體會到『鳳尾針』的滋味,所以也只好偷襲你一次了。誰知道你如此窩囊,只一下你就叫出聲來了。」

    這時,烏秀賢只覺臂上疼痛大減,心想這疼痛倒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也就不痛了。他轉念又想這東方天珠著實可惡,得找個機會報復她一下。他一邊想著,一邊怒道:「你可不知道這有多痛,不信你自己也來試試看!」

    東方天珠見烏秀賢真的發怒了,也不敢再譏笑於他了,當下陪禮道:「對不住了烏兄弟,你現在還痛不痛?」東方天珠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了烏秀賢。烏秀賢待她走近了,反手一掌向東方天珠的腰際拍了過去。而東方天珠雖然向烏秀賢陪了禮,可是心中一直在防著烏秀賢伺機報復。此時見烏秀賢一掌拍過來,她只是將柳腰輕輕一扭,便避過了烏秀賢的這一掌。

    烏秀賢見此景,心知今日想要偷襲東方天珠是萬難成功了,當下他便道:「我本想打你一掌,我們倆便扯平了。可是居然被你躲開了,這可不行,明天你得買糖給我吃!」眾人聽他說來說去,繞到吃糖上去了,都不禁笑了起來。眾人臉上雖笑,可是在心中未免還是有些看不起烏秀賢這小叫化子。而東方天珠知道烏秀賢的師父是「四海狂乞」楊疆閒,是個極不好惹的人物,不可以輕易得罪。當下她頗為豪爽道:「好!好!明天我一定買糖給你吃!」

    烏秀賢又向吳天遠道:「還有吳大哥也答應過我要買十幾斤糖給我吃哩!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吳天遠笑道:「你吳大哥這裡有的是錢,你就放心好了。」烏秀賢道:「我要十種糖,每斤都不一樣。」吳天遠道:「行,明天我帶你去糖果店,你自己去挑個夠。」

    烏秀賢自幼胸懷大志,那就是有朝一日要吃上一隻據說是人間至味的鵝,再就是上糖果店買上十斤糖,吃個痛快。今日吃鵝的心願已經達成,再想起明日一早去糖果店任自己挑選的情景,烏秀賢不由得心花怒放,異常興奮。

    柳含紫只花了一天的功夫便與「清虛別府」的這些飛禽走獸打成了一片。她這些日子以來,除了修煉吳天遠為她所創製的武功,便是與這些鳥獸嬉戲。而吳天遠所授的武功,是為她量身定制的,她練起來卻是得心應手,也不費什麼功夫。所以她的大部分時光都是與這些鳥獸在一起度過的。她出則有靈禽相伴,游則有異獸尾隨,真如神仙過的日子一般。除了板角青和那只綵鸞她不敢招惹以外,其他的鳥獸俱聽從她的指揮。

    除了大金、小金和板角青之外,其他鳥獸也都沒有什麼名字。她便煞費苦心地為它們分別取了名字。如那對仙鶴,她就稱呼它們為大居士和小居士,而那隻金龜她便稱它為靈黿君,兩隻金鵬被她稱作大元帥和副元帥,兩隻白雕則被她呼作大將軍和小將軍等等。

    而李越前這些日子都在面壁修心,除了每日一早為這些鳥獸運功製冰幫助它們消除丹火之外,柳含紫也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見到他。兩人見面時話語也不多,只有到了晚上,李越前結束面壁之後,柳含紫便在「流丹閣」的燭光下教李越前識字。讀吳天遠的武學心得給李越前聽。可是吳天遠的武學心得只讀了一半,後面一半卻全都是一些人形,柳含紫便看不懂了。尤其是後面一些人形身上畫滿成百上千的箭頭,說內功不像內功,說招式也不像招式,也不知是些什麼玩意。柳含紫也只有交給李越前,讓他自己看。可是李越前只能看懂一點,至於後面的那些帶箭頭的人形,更是看得一頭霧水。兩人研究了半天,也沒有研究出來什麼名堂,也只有作罷。柳含紫將那本武學心得交與李越前,讓他自己研究去了。

    待山上食物吃完之後,李越前因在山上面壁,不能下山採購,便委託柳含紫下山採辦。柳含紫思量著自從自己服食了「生生造化丹」的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自己的武功大進,可是從這裡到山下最近的市鎮也有數十里,這一來一回也頗為費事。她便央求兩位金鵬元帥和兩位白雕將軍送她下山購買食物。而這四隻大鳥居然也答應了她的請求,連李越前都感到驚異。他這些年在「清虛別府」也從未想過可以乘這些大鳥在天上飛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二)
    柳含紫乘在大雕、大鵬的背上,直向兩百里開外的沂州。至州城十餘里外,柳含紫下了雕背,讓四鳥各自找地方隱藏起來,不可驚了當地百姓。她自己孤身一人進了城採購食物和各色飾件,採辦完畢之後,她又回到城外,呼出四鳥,乘風而歸,來回也不過只花了一個半時辰。看得呆在「清虛別府」面壁的李越前都傻了眼,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回到「清虛別府」之後,柳含紫立刻就忙了起來——為這些鳥獸分別掛上飾件。因為這些成對鳥獸的長相幾乎便如一個模子裡套出來的一般,她雖然口中將它們稱為大金、小金或是大元帥、副元帥,可是當真讓她自己去分辨究竟誰是大金,誰是小金,她卻分不出來了。可是她為它們掛上這些飾件之後,便可以準確無誤地將它們分開了。李越前在一旁看著也誇她聰穎過人,說自此之後,模樣一樣的鳥獸他也可以一眼就認出來,不用靠猜了。而柳含紫對自己能想到這個好辦法也是得意非常。

    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李越前這一個月的面壁便要結束了。而柳含紫卻只覺似乎只在轉眼之間,這一個月的時光便已經彈指而過。當李越前告訴她即將離開「清虛別府」時,她還感到十萬分的不高興。可是李越前告訴她即使她自己硬留在這裡也沒用,因為除了大金、小金和板角青之外,其他鳥獸也都是要離開呂梁山的。即便是板角青也不願留在「清虛別府」,也是要下山去的,聽得柳含紫小嘴撅得老高。

    柳含紫知道這些鳥獸吃完了丹藥都是要離開的,誰也攔不住它們,連李越前都沒有辦法,自己就更不行了。當下她又找兩位金鵬大元帥和一對白雕大將軍商量,讓它們到明天辛苦一趟,送自己和李越前去徽州。她待四鳥答應之後,便拿著吳天遠開的禮單去「流丹閣」找聘禮去了。

    這柳含紫是姑娘家心性,儘管剛才還捨不得離開這裡,可是這會想到要回家了,又歸心似箭起來。她原本與李越前說好了到了晚上一同上「流丹閣」找聘禮的。可是此刻她急著要回去,恨不能馬上就將聘禮準備好,明天一早就動身。上了「流丹閣」,柳含紫才知道那只綵鸞為什麼只落在「流丹閣」之上。她上來這一看,這「流丹閣」二樓之上珠光寶氣,古董珍玩、名家字畫真是不計其數。雖然柳含紫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卻也沒有見過這許多珍寶聚在一起。她心中著實納悶,吳天遠哪裡來這麼大本事的?他是如何收集到這許多器物的?

    柳含紫望著這許多東西,心想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這寶貝堆裡找禮單上的東西,她可沒那個本事,只有等到晚上與李越前一起來找了。好容易才等到晚上,吃過晚飯後,柳含紫便與李越前一道來到「流丹閣」的二樓,那些珍寶在燭光的映照下幻彩流光,映得人眼都花了。

    柳含紫向李越前問道:「這些珍寶是從哪裡來的?這些都是大哥一個人弄來的嗎?」

    李越前搖頭道:「我記得從我爹爹開始,就收集了不少東西。因為我爹爹為人治病,從來不與人討價還價。為窮人治病時,人家沒錢他也不要,有時還倒貼湯藥錢。可是有錢人找上門來了,有些富人也不想給錢,我爹也不與他們要錢,但讓他們必須留一件我爹看得上眼的東西。所以我爹爹在的時候便積下了不少東西。後來我爹去世了,大哥便繼承了我爹的這套法子。他眼界高,手段大,這五年來也弄到了不少好東西。不過,最厲害的便是那只鸞了,它為了感謝大哥幫助它煉丹,隔三差五地往這裡送寶貝。這裡的東西有一大半都是它送來的。」

    柳含紫奇道:「它上哪裡能弄來這許多寶貝?」

    李越前道:「大哥說這傢伙平時就喜歡收集寶貝。有時候發現別人家有寶貝時,它無論明搶暗偷,也要把東西弄到手。有時候它去的地方沒有寶貝,它還要帶上一兩個寶貝,好讓它落腳,以免它落在沒有寶貝的地方。」

    柳含紫道:「那只綵鸞這麼厲害呀?早知道我們柳家便養上一隻了,也比做生意強多了。」

    李越前卻道:「早知道?以前你想養這鸞鳥?你上哪裡找它去?」

    柳含紫點頭道:「你說得也是。不過我們可以讓這綵鸞去我們『昊天堡』住,你說怎麼樣?」

    李越前搖頭道:「你想得挺美的。你也不想想,這傢伙到了『昊天堡』一旦發起瘋來,有誰能制住它?」

    柳含紫問道:「難道說這綵鸞比板角青還要厲害嗎?」

    李越前苦笑一聲,道:「至於它們之間誰比誰厲害,我也不知道。不過你想想看,這板角青對待那只綵鸞的態度如何?」

    柳含紫這才想起來,這板角青平日裡都橫得狠,無論什麼好東西都要讓它先吃。可是有幾次大金髮丹藥時,卻被那只綵鸞搶先吃了,卻不知為何那板角青居然也不生氣。若換了其它的鳥獸搶了板角青的先,只怕早被它頂下山崖去了。看來這綵鸞的確有些門道。

    柳含紫本想將這只綵鸞帶回「昊天堡」炫耀一番,可是聽李越前這樣一說,她的念頭也不得不打消了。她的心中著實萬分沮喪,便向李越前道:「那我能不能帶金鵬元帥或者是白雕將軍回『昊天堡』去?」

    李越前依然搖頭道:「你這又何必呢?你帶它們回去有什麼好處?對它們也沒有好處!被大哥知道了,少不了挨一頓臭罵。」

    柳含紫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著了惱,道:「你怎麼縮頭縮尾的?幹點什麼事都怕你大哥知道?」

    李越前無奈,只有耐著性子解釋道:「這些大鳥平日裡都是住在沒人的地方,一個個野性難馴。再說它們一個個力大無窮,全身上下又刀槍不入,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有誰惹惱了它們,撒起野來,得傷多少人啊?況且它們又都飛在天上,有誰能制住它們?」

    柳含紫聽到這裡也知道李越前說得不錯,只有道:「那就算了,我們還是找大哥為我們準備的聘禮吧。」李越前道:「你來讀禮單,你報一樣,我就在裡面找一樣。」當下柳含紫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便幫著李越前找起禮單上的禮物來。

    第二日一早,太陽剛一出山,那只綵鸞便發出一聲長鳴,頭也不回的飛走了。在它的帶領下其他鳥獸也紛紛離去。板角青也來到李越前與柳含紫的面前,要回了它的那面大網。它將那面網咬在嘴裡,衝到懸崖邊,也不要眾鳥幫它下山,竟然凌空一躍,便跳下山崖。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三)
    柳含紫見了不禁驚呼一聲,向李越前問道:「這樣高的懸崖,它就這樣跳下去了?它不會摔死?」

    李越前彷彿早已司空見慣一般,道:「沒事的,它又不是呆子。若跳下去便摔死了,它也不會這樣跳下去的。」

    柳含紫轉眼望著原本熱鬧非凡的「清虛別府」只在轉眼間鳥飛獸散,變得異常冷清。山上只剩下了兩位金鵬元帥、一對白雕將軍和大金、小金。而李越前也提著手中的包裹對柳含紫道:「我們也走吧!」

    柳含紫點了點頭,便向四隻大鳥道:「你們送我們去徽州。」

    當下李越前便跨在一隻白雕的背上,而柳含紫也坐在一隻金鵬的身上,雙手摟住金鵬的頭頸。霎時間,四隻大鳥衝霄而起,在空中略作盤旋,向徽州方向直飛而去。

    李越前這是平生第一次乘白雕飛行。當白雕衝霄而起之時,李越前只覺一陣頭暈目眩,他雙手緊抱白雕的頸項,生怕自己從雕背上掉下。待白雕飛穩之後,他才定睛向下望去,卻見「清虛別府」已經遠去,地上河流道路如線,此時距地面何止千丈?而白雕飛行的速度更是極快,如流星疾矢一般向前方衝去。饒是他一向膽大,卻也覺得手腳發軟,不敢隨意動彈。只不過,他原以為此時乘在雕背上,應當是疾風凜冽,呼吸應該十分困難才對。可是他此刻只能感覺到微風拂面,且呼吸自如,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下了雕背也沒有想明白。

    四隻大鳥在途中不作任何停歇,只用了三個時辰,便已近徽州。單以速度而論,雖然遠遜於現在的超音速飛機,可是在當時最快的交通工具也沒有這等速度。李越前與柳含紫直至今日才體會到什麼是一日千里的感覺。四隻大鳥直到臨近徽州十餘里處才從空中降落,將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放下。它們也不與李越前二人作別,雖經千里飛行,卻毫無疲憊之態。再度振翅高飛,衝霄而去,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這才動身,向徽州方向行去。進了徽州城,柳含紫直接來到「昊天堡」經營的珠寶店「物華堂」。掌櫃的認識柳含紫這位「昊天堡」的三小姐,一見到她便上前打招呼:「三小姐,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們好像都沒有聽說嘛。」

    柳含紫則道:「我也是剛到徽州,還沒有回家呢!你找個人趕快回『柳家堡』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和李少爺回來了。」洪武三年起明朝政府禁止百姓用天、國、君、臣、聖、神、堯、禹、湯、文、武、周、秦、漢、晉等字取名,所以「昊天堡」對外只稱「柳家堡」,而只有江湖人仍稱之為「昊天堡」。

    那掌櫃的忙吩咐了一個夥計,那夥計便急匆匆地去了。然後那掌櫃的又向柳含紫問道:「不知三小姐和李少爺還有什麼吩咐?」柳含紫將李越前手中的包裹拿了過來,道:「你為我去取些禮盒來,把這些東西放在禮盒裡。」

    掌櫃的從柳含紫的手中接過包裹,放在櫃面上,打開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卻只見那包裹之中各種寶石瑩光四射,明珠翡翠交映生輝,古董珍玩琳琅滿目,讓掌櫃的目不暇接。這掌櫃的在珠寶古玩界也跌爬滾打了二三十年了,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可他自打從娘胎出世起,卻也沒有見過這樣多的珍寶古玩聚集在一處的情景。

    掌櫃的被眼前的情景震懾住了,略有些結巴道:「這……,這許多寶……寶貝都是從哪兒來的?」

    李越前道:「這些東西都是我的。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掌櫃的望了李越前一眼,道:「沒什麼。只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許多好東西。」

    李越前又想起什麼,便向掌櫃的道:「你去幫我找個媒婆來。」

    掌櫃的微微一怔,忙將手中的包裹重新包了起來,從內堂又喚出一個夥計來,讓他去為李越前尋一個媒婆來。那掌櫃的待那夥計走後,這才又打開包裹,從中拿出一對鎏金蟠龍玉柱,向柳含紫輕聲道:「三小姐,李少爺,這是犯禁之物。若被別人看到,告到官府去,是要殺頭的!這裡還有許多東西也都犯禁之物,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柳含紫哪裡知道什麼東西犯禁,什麼東西不犯禁,聽了掌櫃的話,也慌了神,一時間沒了主意,便問道:「那該怎麼辦才好?」

    掌櫃的想了一下,道:「我們還是去內堂用禮盒放置這些東西。李少爺,你守在這裡,任何人要進內堂,你都不可以讓他進去。」

    李越前點了點頭,心中卻極不以為然。他可不怕官府,若是有人敢向官府告密,他一掌便殺了那人不就得了?把他惹急了,連官府裡當官的都敢殺。他向來惹下了禍端便遠走高飛,除了大哥之外誰也抓不住他。即使是大哥抓住他,也不能把他如何。可他也沒有想過,「昊天堡」上下有多少口人,一旦惹了官司,如何全部脫身?怎能如他單身一人那樣逍遙快活?

    他在店門前站了一會,一名夥計便領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娘走了進來。那夥計為李越前介紹道:「李少爺,這位是城裡最有名的媒婆孫婆。」

    那孫婆見夥計對李越前非常恭敬,知道李越前是個有來頭的人,便滿面春風地向李越前道:「李少爺,你看中了這城中哪家的姑娘?這城裡的人家沒有一家我不熟的。只要你說出來姑娘的姓名,剩下來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夥計見孫婆說個不停,便要進內堂。李越前忙向那夥計道:「你們掌櫃的說,沒他的允許,你們誰都不可以進去。」

    那夥計聽了李越前這話,也就停下了腳步,望向李越前。李越前又向孫婆道:「我要你去『柳家堡』為我和柳三小姐做媒。」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3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四)
    那孫婆聽著一怔,心想:「這『柳家堡』的媒可不好做。柳大小姐我倒是經常見到。不過她雖然美若天仙,可是從不對男子假以詞色。前幾年我們這裡有好幾個像樣的人家看上了柳大小姐,找媒人去提親,都被『柳家堡』的人趕了出來。這兩年這柳大小姐更是裝扮得不男不女,像個妖精似的。聽說柳家二小姐長相也不錯,可是有了柳家大小姐的前車之鑒,也沒有人家敢再找媒人去『柳家堡』提親了。剩下柳家的三位小姐,我們這裡很少有人見過。想來這三位小姐也是人間絕色,可是這『柳家堡』牆高院深,只怕眼前的這個李少爺也高攀不上這戶人家。」

    孫婆想到這兒,便向李越前道:「李少爺,您讓我上這『柳家堡』去做媒,我可做不了。這家人門檻高,我們這裡有好幾戶像樣的人家去提親都被趕了出來。我怕您讓我提親,若被人家拒絕了,您的面子上也無光不是?我認識漂亮的大家閨秀可不少,不如我為你換一家,包準讓您滿意。您看這樣好不好?」

    李越前卻搖了搖頭道:「我只要你去為我與柳家三小姐提親。」

    孫婆聽李越前這樣說,心想:「也不知這小子是在哪裡看到了柳家三小姐,看樣子是被柳家三小姐迷住了心竅了,鐵了心要我去為他與柳家三小姐說合。不過這小子愣頭愣腦的,看來我倒可以好好敲上這小子一筆。」

    當下,孫婆面現為難之色道:「李少爺,你讓我去為你說合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那『柳家堡』的門檻可高得很,你若讓我去,這價錢可不能低。而且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面,我只是為你去說合,至於成與不成,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若是不成,你可不能遷怒於我。」

    李越前心道:「我大哥和紫妹的爹爹都已經答應了這門婚事了,怎麼可能不成?」他一邊想,一邊從懷裡取出厚厚一疊大明寶鈔。當然這也是他遵從吳天遠的吩咐「清虛別府」中取出的。他曾見大哥、柳含煙和柳含紫用過這寶鈔,知道一貫錢可以買許多東西,便點了十貫錢,遞給那孫婆道:「這個就當作你做媒人的酬金。」

    孫婆看著李越前手裡如此之多的大明寶鈔,沒有一千貫也有八百貫,看得她眼睛都直了。她平日裡為別人說媒,人家至多給個百十文錢,最多的一次也不過給她五百文錢,可是這李越前出手就是十貫,她為別人說一年的媒,也掙不到這許多錢。她見李越前出手豪闊,顯然是不知道這十貫價值幾何。孫婆心想今天算是遇上個肥頭戶了,她可不能就這白白便宜了這小子。於是,孫婆笑道:「李少爺,你若是看上了別家的小姐,單有這十貫錢的賞錢,我便是為你跑上十家也不為過。可是這『柳家堡』就不一樣了,那柳家三小姐不但美若天仙,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非凡俗女子可比擬。雖然李少爺您也是相貌堂堂,可是我這一去便是盡了全力也未必能辦成這事,不過李少爺若能再加點賞錢,我自當拼盡全力為李少爺辦事。」

    這孫婆甚是滑頭,她只談讓李越前加酬金,卻不談加了錢之後,能不能辦成此事。而李越前卻不明白這裡面的貓膩,只是道:「怎麼?這錢不夠呀?那我再加你十貫錢,夠不……」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數了十貫錢,準備交給孫婆。而孫婆趕緊伸出手,就準備去接那十貫錢。

    正這時,李越前卻聽到柳含紫的聲音響起,道:「呸!愣子哥,你可別給她錢,她這是在訛你呢。」原來柳含紫一直在內堂聽著李越前與孫婆的對答,本來她聽得孫婆誇她美貌,心中十分高興。可是她又聽著孫婆貪得無厭,得了十貫錢還想再要,忍不住便從內堂裡走了出來。而李越前聽得柳含紫如此一說,便把手上的十貫錢收了回去。

    孫婆眼見到嘴的肥肉飛走了,心中自然大怒,回望著柳含紫,怒道:「哪裡來的小妮子?怎麼能這樣壞人家的好事?」

    柳含紫聽著孫婆如此說,也發火了,道:「我是誰?本小姐就是『柳家堡』的三小姐柳含紫。愣子哥給了你十貫錢,你還嫌不夠?你這人也該知道適可而止才對。把本小姐惹火了,我便不讓你做這個媒了!把十貫錢還出來!」

    孫婆見柳含紫發火了,想要回她剛得的十貫錢,氣焰立消,將手中的十貫錢攥得緊緊的,忙陪著笑臉道:「我這是有眼不識泰山,柳三小姐到了眼前也不認識。千不是,萬不是,都是我的不是。柳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和我們這些低三下四的人計較。柳小姐與李少爺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實在是天作之合!我這就去『柳家堡』為你們說合去。」

    一時間,孫婆諛詞如潮,只為不讓柳含紫收回這十貫錢。而柳含紫也聽得十分受用,也就不再追究孫婆剛才出言不遜的事了,道:「我爹爹早已應允了我和愣子哥的親事,讓你去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去行那媒妁之言。馬上我們還要去採辦一些聘禮,你跟著我們出去看看。」

    孫婆見柳含紫不向她討要那十貫錢,心中懸著的那塊大石頭便穩穩地落了下來。她心想:「這柳家三小姐怎麼如此不知羞恥?居然與未來夫婿一道來找媒人為他們說媒?居然還在店堂之中大呼小叫起來,這成何體統?我做了媒人這許多年,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而『柳家堡』的堡主居然也能同意了這門親事,想來這二人定然是先行奔,也不知道在外面做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柳堡主不得已才同意了這門親事。」

    孫婆之所以這樣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在古代,婦女基本上是沒有什麼社會地位的,大家閨秀大都足不出戶,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不可以輕易拋頭露面。且說話須安詳沉穩,如剛才柳含紫那樣大聲言談,便是十分失禮之舉。而女子的閨名對外也是具有保密性質的,除了娘家人知曉外,也只有丈夫在婚前通過「問名」儀式方可獲知,絕無柳含紫這樣當著眾人自報姓名之理。這在世俗之人看來柳含紫的種種不當言行便是嚴重地不守婦德,是無恥之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五)
    柳含紫哪裡知道孫婆心中轉著怎樣的骯髒念頭,想了一下,向孫婆道:「你把要採辦的東西開出單子來,就在我們『柳家堡』在徽州城裡的店舖直接拿貨就行了。」孫婆卻心想:「這『柳家堡』的店舖在徽州城裡可多了去了,幾乎什麼東西都有。都在他們家的鋪子裡拿貨,我還有什麼油水可撈?」因此她就沒有出聲。

    這時李越前卻道:「大哥讓我拿著這些錢,自然是想讓我自己去買聘禮。到你們柳家的店舖裡直接去拿,這可和我大哥說得不太一樣,這樣不太好吧?」李越前難得有點自己的主意,柳含紫當然也不好意思掃了他的興,便道:「那就照你的意思,我們去別家店舖買去。」

    孫婆聽得李越前不願意去「柳家堡」的鋪子去採辦聘禮,心中自然是大喜過望,暗道:「這傻小子傻頭傻腦的,好糊弄,這不是送錢給我用嗎?可是這個柳有三小姐可不好糊弄,可不能把她也帶在身邊。可得想個法子。」當下她略作思量,便有了計較,道:「柳小姐讓我寫禮單,不是我不願意寫,是因為我也不識幾個字。不如我帶著李少爺直接上街買去。柳小姐,照理說你在成親前是不應該與李少爺一齊外出的。不過您一定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怕這城裡的人為這事說起閒話來可不好聽。」

    柳含紫聞言柳眉倒豎,怒道:「有什麼閒話可說?本小姐倒要與李少爺一起出去看看,看誰敢說什麼!」

    孫婆一聽,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我本想這柳家三小姐應該是個顧及面子之人,聽我的一番言語自然就不會與我一道上街去了。可是誰知這柳家三小姐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不知廉恥的小丫頭,聽我這一說反而更要跟去看看,這不是事與願違嗎?」孫婆心中暗暗叫苦,饒是她自認為自己足智多謀,可是遇上了柳含紫這樣蠻不講理的角色,卻也無可奈何。

    這時,「物華堂」的那名夥計說話了,向柳含紫道:「三小姐,這孫婆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俗話說:『人言可畏』。柳家可是大戶人家,在這徽州地界上可是有頭有臉的。萬一城裡有些什麼閒言碎語傳到老爺和大小姐的耳朵裡可不大好。依小的看,您還是先回『柳家堡』去,等李少爺辦完事,去『柳家堡』提親時再見。」

    柳含紫知道這夥計說得有道理,「柳家堡」畢竟是地方上手屈一指的大戶人家,若是為這些小事,弄得「柳家堡」在城裡抬不起頭來,可不是好事。她心裡雖然極不高興,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只有向那夥計道:「你跟著李少爺去採辦聘禮,我對這個孫婆不太放心!等李少爺辦完了事,你便帶著他去我們『柳家堡』。」

    那夥計答應了一聲,便與孫婆、李越前二人出去了。其實柳含紫的話是白說了。孫婆既然是那夥計帶來的,他們之間自然有利害關係。所以柳含紫執意要跟著孫婆出去時,那夥計便忍不住出來為孫婆說話。他們倆領著李越前去購置聘禮能有什麼好事?

    孫婆帶著李越前這個敗家子走街串巷,盡往與她相熟的店舖市口裡鑽。孫婆說什麼,李越前就買什麼。李越前既不會與人家講斤磨牙地商談價格,也不知道該買多少。不過眾商家聽說他是「昊天堡」未來的姑爺,卻也不敢把價格抬得過高。而這段時間裡李越前所說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四個字:「我都買了!」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點數鈔票,也不要別人找零。是以徽州城內與孫婆相熟的商家都賺了個盆滿缽盈,一時之間被李越前弄得市場上牛羊斷貨,布匹無蹤。只有「昊天堡」的店舖沒有賺到李越前的一文錢。饒是如此,李越前的手上仍有二三百貫錢沒有花掉,而孫婆與那夥計兩人在心中更是喜不自勝,都道今日大發了一筆。

    沒用多少時候,李越前就採辦完了所有的東西,回了一趟「物華堂」,從掌櫃的那裡將吳天遠為他準備的聘禮取出。然後他讓掌櫃的把自己剛買的東西另寫了禮單,再去雇了十來個挑夫,將挑著禮品,趕著牛羊,由那夥計引著,帶著孫婆浩浩蕩蕩地向「昊天堡」去了。

    行在路上,孫婆覺得不夠熱鬧,便又為李越前做主,請了些人來為李越前敲鑼打鼓(這當然也得李越前掏錢)。一時間,那真是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熱鬧非凡。這哪裡像提親?便是迎親也沒這般熱鬧。當時民間極貧,通常人家的聘禮不過一二貫錢,而大戶人家的聘禮不過三四貫錢。李越前這種手筆卻已不是用豪闊之類詞語可以形容了。徽州城內也很少見到李越前這種提親的陣勢,行人見之莫不側目。而不少好事之徒也跟在這提親的隊伍後面看熱鬧。

    柳含煙得到李越前與柳含紫回來的消息時正在賬房查對賬目。她一聽這個消息倒是讓她大吃一驚。她心想李越前和自己的妹妹在山西突然失蹤已經近一個月了,怎麼突然之間便出現在徽州了?如同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一般。自己曾經吩咐各路眼線留心李越前和柳含紫的動向,「昊天堡」的眼線卻一直沒有發現這兩個人。她當然不知道李越前和柳含紫是乘著金鵬白雕,只花了三個時辰的時間便從呂梁山飛來徽州的。是以即使她這樣聰明絕頂之人也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麼來徽州的?難道是「昊天堡」的眼線出了問題不成?怎麼就沒有發現他們呢?

    柳含煙一邊思量,一邊命李應昌去通知三位堡主一同去堡外迎接李越前。三位堡主聚在一處與柳含煙碰了面,也個個面帶迷惘之色,想不出李越前與柳含紫究竟是如何饒過「昊天堡」的眼錢回來的。四人猜測了許久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三堡主柳千崖道:「我們也別在這裡瞎琢磨了,我們還是出去迎接未來的姑爺吧!可別讓人家說我們柳家失了禮數。至於他們是如何回來的,我們見到他們時一問便知。」

    柳千山聽從了柳千崖的建議,命全堡上下皆出堡迎接李越前。眾人來到「昊天堡」三里之外才停下了腳步。正這時,柳含煙見遠處一個人影向他們駐足之處高速疾馳而來。待她定睛一看來人卻是柳含紫,柳含紫的速度快得難以言喻,轉眼之間便來到了他們的近前。

    單以柳含紫顯露的這手輕身功夫而論,「昊天堡」上下無人可及。眾人望著柳含紫心中都不住地犯嘀咕:「這還是柳含紫嗎?她什麼時候練成了這樣一身功夫?」而眾人中最感震驚的人還是柳含煙。柳含煙那日與柳含紫在岳陽分手時,柳含紫的功夫還不及她,也不過是江湖上一個剛入流的角色。可是僅僅兩個多月的分別,再次見面時,柳含紫的武功居然精進到如此地步,不由令柳含煙頓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之感。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六)
    柳含紫見過爹爹及兩位叔叔之後,便站到柳含煙的身邊。柳含煙仔細端詳著柳含紫,她只覺柳含紫自上次分別之後變化很大。柳含紫的變得更加,簡直是晶瑩如玉,並透著紅潤的光澤,逸彩流光。那雙明眸之中精光湛湛,似乎體內蘊含著極為深厚的內力一般,而柳含紫的一頭秀髮更是烏黑透亮,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比起岳陽相見之時完全判若兩人。她當然不知道柳含紫在「清虛別府」服食了「生生造化丹」,而這「生生造化丹」不僅有增強內力之功,還有脫胎換骨之能。柳含紫雖然知道近來自己內力大增,武功突飛猛進,可是對自己身上發生的這些變化卻並不知情。

    柳含煙看了柳含紫好一會,才問道:「你和愣子失蹤了兩個月,去了哪裡?你們是怎麼到徽州的?我們的眼線怎麼沒有發現你們?」

    柳含紫心想「清虛別府」的秘密沒得到李越前的允許,可不能說給大姐聽。而她和李越前乘金鵬大雕回來,也一樣不能說給大姐聽。當下,她支支吾吾地說他們回來走得都是荒僻的小徑,所以「昊天堡」的眼線也就沒有發現他們。隨後便岔開話題,說李越前一會就到。

    柳含煙見柳含紫不願說,也不再盤問她,只是與眾人一道靜待李越前的到來。也沒過多久,他們便聽見鼓樂聲響起。卻見李越前與一眾人趕著牛羊浩浩蕩蕩地向這裡走來。

    李越前到了「昊天堡」眾人近前,他徑直來到柳千山的面前,立時推金山,倒玉柱,如半截黑塔傾倒般地向柳千山跪倒,拜了四拜,道:「小婿李越前見過岳丈泰山老大人!」這句話昨天夜裡柳含紫早已對他說了幾百遍了,倒也沒有說錯。

    柳千山此時自然是滿面堆歡,上前將李越前扶起,道:「李少俠,快請起。」

    一旁的孫婆見這情形,知道這時該自己出場了,便上前向向柳千山笑道:「柳堡主呀!這李少爺當真是一表人材……」一旁的柳含煙見這情形不由得秀眉微蹙,向她身邊的李應昌使了個眼色。

    李應昌立時會意,忙上前攔住孫婆,不讓她再向柳堡主胡說八道,向那孫婆道:「請借一步說話。」

    孫婆還沒明白過來,卻已經被李應昌強行扯到一旁。李應昌向她問道:「李少爺給你多少錢讓你來做媒?」

    孫婆一怔,道:「李少爺給我十貫錢,讓我來做媒。」

    李應昌苦笑一聲,心想這李越前倒是出手不凡,十貫錢請一百個媒人來做媒也夠了。當下他也不多說,而是從懷中又取出十貫錢,給了孫婆道:「行了,我們也不用你來說媒了。你這就回去吧!」

    孫婆做了這許多年的媒婆卻還從未遇過這種奇事,居然自己做媒人居然沒說一句完整的話,卻得了二十貫的賞錢。若再加上徽州城內的各家商舖的好處,加起來只怕足有四十來貫。今天她做這個媒可算發了。她知道這個李應昌是個十分精明之人,也不敢象與李越前那樣討價還價,只是不住地對李應昌千恩萬謝。可是李應昌也不再理睬她,而是召呼「昊天堡」的家丁上來接過挑夫的擔子,驅牛趕羊,擁著李越前回「昊天堡」去了。而跟在李越前身後的好事之徒都知道「昊天堡」牆高院深,堡中子弟大多修習過武功,極不好惹。因此他們跟到這裡,也就不敢再跟下去了。不過今日之事,確實震動了整個徽州城。「柳家堡」召了個闊女婿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數月間都是眾人茶餘飯後談資的首選。

    到了「昊天堡」的會客大廳,眾人分別落座。李越前以前終日都是與大哥生活在一起,也沒有什麼親戚往來,今日他忽然多了這許多親戚,倒讓他惴惴不安起來。柳家三位堡主輪流與他敘話時,他不敢造次,顯得十分拘束,畢恭畢敬地一一回答。只是李越前胸中也沒有什麼貨色,也說不出什麼來,再加上他有些緊張,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結結巴巴。

    柳千山見李越前如此拘謹,讓他坐在大廳內簡直就是為難他,當下便讓柳含紫領著李越前去內堂拜見未來的岳母大人。柳千山待李越前出去後,方對柳千岳等人笑道:「這這孩子不錯,挺老實的。」

    柳千岳道:「我想他從小沒有見過這麼多親戚,猛然見到這許多親戚,這孩子連話都說不周全了。」

    柳千山向柳千崖問道:「三弟,你看這孩子怎麼樣?」

    柳千崖正在翻看著吳天遠所寫的禮單,他越看越是心驚,縱然他們「昊天堡」這樣的豪門巨室只怕也沒有辦法收集如此之多的珍寶。他聽到柳千山的問話,忙抬起頭來道:「不錯啊!這李越前很好,是一塊渾金璞玉般的好材料。」

    柳千山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們這麼多老傢伙聚在一起讓人家太過拘束了,不如我們先各自回去,讓煙兒與雲兒在這裡招待他。」柳千岳點頭應是,而柳千崖似乎突然看見禮單上什麼好笑的事情,失聲笑了出來。一旁的柳含煙好奇地向他問道:「三叔,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了?」

    柳千崖用手指著禮單上的一行字,笑道:「這吳天遠為李越前準備的彩禮倒是挺雜的,嘿嘿!簡直是五花八門,什麼玩意都有啊!」

    柳含煙接過禮單一看,卻見那行字寫得是:「春宵秘戲圖一卷」。柳含煙一見這名字便知這是春宮圖,粉面微微一紅,啐道:「這吳天遠也不是個好東西!」

    柳千崖卻道:「吳天遠這個作大哥的想得倒是挺周到,不錯!不錯!」說完便與柳千山等人出去了。大廳內只剩下柳含煙、柳含雲兩姐妹與李應昌和那位教頭郭謙。而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也沒過多久便回到了大廳中。

    柳含煙待他們坐定,便向柳含紫問道:「娘見了愣子怎麼說?」柳含紫笑道:「娘還能怎麼說?娘見了愣子眼睛都笑成一條線了,那高興勁就別提了。她說她可沒有想到我們柳家第一個成親的閨女竟然是紫兒。」

    柳含煙聽了點了點頭,她知道母親天天盼著上門女婿,眼睛都盼花了。此時見到了李越前,娘自然是樂開花了。柳含煙又向李越前望去,卻見李越前危襟正坐,目不斜視,不敢亂說亂動,與她以前相識的李越前可不一樣。當下她笑了笑,道:「愣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規矩了?」

    李越前則道:「大哥說過『昊天堡』柳家可是大戶人家,他讓我到這裡後少說話,免得讓你們認為我們家沒有家教。」

    柳含煙笑道:「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你只要不是胡言亂語,沒有誰會責怪你的。」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4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七)
    李越前一到這裡,全身上下都被憋得十分不自在,聽柳含煙如此一說,當時就跳了起來,道:「煙姊姊你早點說嘛!其實我早就想說話了,可是一直沒敢說。」

    柳含煙問道:「你想說什麼?」

    李越前道:「我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我都快給餓死了。」

    柳含煙知道李越前是個大胃王,這一整天沒有進食,一定被餓得不輕。她便喚來一名家丁,讓他吩咐廚房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送到這大廳來。「昊天堡」家大業大,整治一桌酒菜也不費什麼功夫,沒一會一桌熱氣騰騰的酒菜便被送了上來。

    柳含煙知道這酒菜一上來,李越前定是在這裡狂吃海喝一通,也沒有功夫與她們說話,便向李越前道:「你先在這裡吃著,我們姐妹另外還有些私話要談談。」說著,她示意李應昌與郭謙在酒桌邊相陪,自己則領了柳含紫與柳含雲進了內堂。

    姐妹三人進了內堂之後,柳含煙便開始盤問柳含紫自岳陽分別後的情況。柳含紫只得一五一十的將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告知柳含煙,只是隱去了「清虛別府」的事情。可是她一隱去「清虛別府」的事情後,也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因為她外出的這兩個多月裡,有一個月是在「東方堡」陪李越前養傷,而剩下的時間除了去了一趟「少林寺」,便都是在「清虛別府」中度過的。至於在「東方堡」發生的事情,柳含煙已經通過「昊天堡」的眼線瞭解了個八九不離十。不用柳含紫自己說,柳含煙也知道。

    不過柳含紫到「少林寺」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柳含煙卻並不知情。她自從接到洛陽傳來吳天遠受傷的消息,就在心中十分納悶。她知道吳天遠的武功已經是獨步天下,若說有什麼人能傷了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她也派人上「少林寺」打聽那日究竟出了什麼事,吳天遠為何受傷。可是「少林寺」的僧人一個個守口如瓶,任柳含煙派去的眼線想盡了任何辦法,卻始終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刻柳含煙和柳含雲二人聽得柳含紫說起在「少林寺」中的經歷。柳含煙聽到柳含紫在「少林寺」撒野傷人,聽得又驚又怒,當時便向柳含紫道:「你瘋了?『少林寺』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敢在那裡胡來?還傷了人?」

    柳含紫也知道是自己的錯,低聲道:「我那時只是一時氣不過,才闖了『少林寺』。」

    「你氣不過?」柳含煙哼了一聲,心想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也不用急著追究,而是問道,「那麼後來呢?」柳含紫於是又只有將李越前如何打傷了了緣和尚,又如何與「少林三神僧」爭鬥起來,最後吳天遠是如何神奇般地出現救出了李越前,又如何將了緣的任督二脈打通。一直說到少林方丈大師靈真現身,吳天遠打發他們去面壁為止。

    到這時柳含煙才知道自己把柳含紫和李越前這兩隻老虎放出去,究竟惹了多大的禍事。若不是吳天遠出面,只怕少林方丈靈真大師早已來函責備父親教女不嚴,讓他們「昊天堡」去「少林寺」領人去了。可是聽到這裡,她也沒有聽到吳天遠是如何受傷的。

    柳含煙又向柳含紫問道:「那麼後來呢?」

    柳含紫道:「後來我們就回去面壁了。」

    柳含煙道:「這麼說,吳天遠受傷的事你們是不知道了?」

    柳含紫奇道:「怎麼?大哥受傷了?誰能傷得了他呀?那日『少林三神僧』各盡全力一掌打在大哥的身上,我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連衣袖都沒有動一下呢!」

    柳含煙點頭道:「以吳天遠的武功,當今世上沒有人可以明刀明槍地傷了他。除非是偷襲還差不多。他那個驕傲得緊,一向自大慣了,平日裡也不防著人,若是被人暗算倒也有可能。不過這偷襲他的人的武功也相當高才對。」然後她又向柳含紫道:「愣子還不知道這事,這事你先別對愣子說。」

    柳含紫道:「我知道了。不過就算我對愣子哥說大哥受了傷,他也是不會相信的。」柳含煙知道柳含紫說得不錯,李越前對吳天遠敬若神明,若說有人能傷了吳天遠,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

    柳含紫又向柳含煙道:「大姐可知道大哥現在何處?愣子想找他。」

    柳含煙苦笑一聲,道:「他們失蹤了,我已經命各路眼線找他們了。現在豈只我們在找他?『白蓮教』的人已經得知他受了傷,現在也是偵騎四出,到處尋他呢!」

    柳含煙不想多說這事,又向柳含紫問道:「那麼你們就回去面壁了?你們去哪裡面壁的?」

    柳含紫苦笑一聲道:「我們去了哪裡面壁可不能對大姐你說。愣子哥說過不可以對任何人說起。」

    柳含煙見她不肯說,也就不再盤問她了,只是問道:「你這次與愣子一同面壁,肯定學了不少功夫吧?」

    柳含紫道:「是啊,大哥可特地為我創製了幾套武功。又讓愣子哥拿了『生生造化丹』給我吃,讓我增加內力。我現在的武功可比上『少林寺』時強了許多!」

    柳含煙與柳含雲心想難怪柳含紫這個小丫頭的武功竟然精進至如此地步,原來是吃了「生生造化丹」的緣故。只是這二女雖然沒有聽說過「生生造化丹」的名頭,想來一定是吳天遠煉製的靈藥。柳含煙道:「原來吳天遠居然還有這樣的靈藥,也是你這個小丫頭造化不淺,否則怎會有這樣的奇緣?」

    柳含紫是個心裡存不住事的人,心想:「『清虛別府』裡希奇古怪的事可多了,可是偏偏不能說給大姐聽,真是要憋死我呀。」而這時柳含煙卻面色一寒,將柳含紫好好地教訓了一番,痛斥她沒輕沒重,竟然敢到「少林寺」裡去撒野,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柳含煙早已料到少不了這一頓訓斥,於是她只是低垂螓首,一聲不吭。

    可是柳含煙的言詞卻越來越厲害,越說越激動。柳含紫也是越聽越氣惱,只是訓斥她的人是最喜愛她的大姐,若換了別人她早就氣不過與訓斥她的人爭吵起來了。聽到後來,柳含紫的明眸中已是淚水盈盈,只是她緊咬著嘴唇,硬忍著一聲不發。

    最後連柳含雲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道:「大姐,紫妹也是年幼無知,年輕氣盛,才做了錯事。你也說了紫妹好久了。而她也知道錯了。你看你再說下去紫妹就要哭出聲來了。大姐,還請你給小妹一點薄面,饒過她這一回吧!」然後她又向柳含紫道:「紫妹,快來給大姐認個錯。」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八)
    柳含煙卻怒道:「什麼年幼無知,年輕氣盛?她年多大年紀了?還不知道『少林寺』是什麼所在?那可是天下第一大武林門派,我們有一百個『昊天堡』也惹不起人家呀!你竟然去那裡闖禍,最後若不是有吳天遠出面,你說這事會如何收場?如果人家只將你和愣子扣在『少林寺』,我們這裡有誰敢去『少林寺』去領你回來?這事若傳到『峨嵋派』掌門靜塵師太的耳朵裡,只怕立刻便要將你逐出師門!最可氣的是,這事居然不是專愛惹事生非的愣子惹出來的,而是你這個小丫頭招來的。在岳陽時我居然還讓愣子在一路上聽你的話。你辜負我的期望,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柳含雲在一旁圓場,拉著柳含紫的小手道:「快給大姐認個錯,這事就算完了。」

    柳含紫卻是十分氣惱,心想:「這事雖然是我辦錯了,可你也犯不著這樣講我呀!而且這件事情最後也算是圓滿解決了,你用得著這樣不依不饒嗎?」因此她決定不向大姐道歉,只是低著頭,也不出聲。而柳含雲在一旁衝她連使眼色,可是她卻裝作沒有看見。

    柳含煙瞧著這情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向柳含雲道:「雲妹!你也別護著她了!她根本就不領你的情!」柳含雲見自己相勸這姐妹二人,自己反落個裡外不是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柳含煙向柳含紫道:「我這樣說你,你是不是很不服氣?」

    柳含紫只覺一股熱流直往腦門上衝,頭腦一熱,也就顧不上許多了,當時就接口道:「不錯!我就是不服氣。」

    柳含煙見她居然氣焰如此囂張,也是一怔,隨即便厲聲問道:「你說說看,你憑什麼不服氣?」

    柳含紫也豁出去了,大聲道:「我知道是我闖了禍,可是這事後來還不是圓滿解決了?我以後不再惹這樣的禍,也就是了!你說上兩句也就夠了,怎麼總是拿這件事說我?泥人還有土性子呢!我知道你這樣說我,是因為你心態不正!」

    柳含煙道:「你說什麼?我哪裡心態不正了?」

    柳含紫道:「你心態不正,你自己當然知道了。」

    柳含煙道:「可是我卻不知道我哪裡心態不正,你說!」

    柳含紫道:「你還不是聽說我服了『生生造化丹』,又練了大哥傳我的武功。見我的武功已經在你之上了。再過不久,我又要與愣子哥成親了,而你到現在還連個婆家還沒有。你就看我不順眼了,你這是在嫉妒我!」

    柳含紫這句話剛出口,便想起自己這話可說得過重了,頗有些後悔。可是她轉念又想:「誰讓她這樣說我的?就該好好氣她一下。」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也就平衡了一些,也就沒有那麼內疚了。

    可是柳含紫這句話一出口,連一旁的柳含雲也掛不住了,喝道:「放肆!你怎麼可以這樣與大姐說話?」柳含紫也不理她,心想:「你和大姐還不是一路貨色?有什麼資格來說我?」

    柳含煙卻被柳含紫這句話氣得面色鐵青,半晌也說不出話來,過了良久才怒極而笑起來,道:「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你倒說說看,是誰讓你到岳陽去見愣子,撮合你們倆在一起的?你說!」柳含煙說著,舉起顫抖的右手指著柳含紫,又大聲喝道:「你說!」

    柳含紫被大姐這一聲斷喝嚇了一跳。她偷眼向柳含煙望去,卻見柳含煙已被她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了,全身不停地顫抖,左手扶著身邊的桌子才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柳含紫沒有想到大姐居然被她氣成這樣,心中也頗為害怕,小聲道:「是大姐你。」

    柳含煙又道:「我為什麼撮合你和愣子的親事?我們『昊天堡』表面看上去好像有錢有勢,其實呢?其實是強敵環伺!江湖上誰不打我們『昊天堡』的主意?『白蓮教』夜襲『昊天堡』,為什麼?因為他們認為我們弱,好欺負!洞庭湖上的『飛鷹會』和『九黿幫』敢對我們雁過拔毛,我們卻得忍著,直到他們一幫一會火拚之時才敢去落井下石,這是為什麼?因為我們沒有人家強,只能忍著。甚至宿州的一個小小的『天龍幫』也敢叫喊著讓『昊天堡』在江湖中除名,我們的確是太弱了,這已經成了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實了。當我發現李越前時便知道,如果有了李越前,我們『昊天堡』就可以重振聲威。為此,我發現了李越前之後,便立刻把你調到岳陽來。你說我嫉妒你?我若有嫉妒你之心,當時我完全可以不讓你來岳陽。如愣子這樣的角色,只要我略施一點手腕,便能讓他立刻投懷送抱,哪裡能輪到你?我這樣做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爹爹定下的規矩,必須招贅絕頂高手上門。結果呢?大姐和二姐到了這等老大不小的年紀始終也找不到個婆家。大姐是不希望你重蹈我和你二姐的覆轍,這才趕緊將你從峨嵋調來岳陽,與愣子相見。以楞子這樣的人才,只要你稍不留神,便被別人搶去了,怎能輪到你?況且只要你們一日不成親,別人就可以動他的主意。你們在『東方堡』時,你道東方家的人就沒有動過愣子的念頭嗎?」

    柳含紫被柳含煙這番話說得頭也抬不起來了。她知道柳含煙說得句句是實。以大姐的美貌與才智,只要她有心,一百個李越前也會被她耍得團團轉,自己若再想插進去,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希望的。至於大姐為什麼會讓她去見李越前,而不是讓二姐柳含雲去岳陽,還不是因為自己是大姐的親姊妹?只不過當著二姐的面,大姐不好意思明說罷了。而她與李越前住在「東方堡」時,東方明珠那個小狐狸精,整日圍著他們倆亂轉。若說他們東方家沒有動過李越前的主意,只有鬼才相信!

    柳含煙喘了一口氣,接著道:「你這個小丫頭哪裡知道,我們為了你和愣子的這門親事簡直操碎了心。(說到這裡,柳含煙的美目中噙滿了淚水)我為什麼讓你與愣子一道去河南?我還不是怕你這風風火火的脾氣被吳天遠看到了,惹得他不高興,這門親事就黃了。吳天遠住在我們『昊天堡』的那段日子裡,我和三叔每天與吳天遠見面,都要對他說你這是初次行走江湖。而你二姐也是一樣,每次見到吳天遠都要把你誇得像一朵花似的。而吳天遠這個人又是個十分精明的角色。所以我們每次提起你時,還要說得十分有技巧,不能讓人家生煩生疑。最好是變著法子讓吳天遠主動提起你。你說說看,我們天天這樣變著法子為你說好話,我們累不累呀?我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可以天天為你的事奔忙。可是你倒好,卻去『少林寺』逞英雄。我估計吳天遠在『少林寺』當時見你竟然這樣胡作非為,心中便以為我們一家人合著伙騙他,定是火冒三丈。他這人一發火,多半會想把你們倆拆散了。他若將你們拆散了,我們這許多人,這許久的功夫也就算是白費了。我們這是圖什麼呢?……」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九)
    柳含紫道知大姐聰明絕頂,她當時雖然不在「少林寺」,卻把當時的情形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與李越前兩人出了「少林寺」之後,李越前對她說,他看出來大哥吳天遠想把他們倆拆散了。若不是李越前一個勁的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而且不讓吳天遠拆散他們的意思表示得堅決。只怕他們兩人早就被吳天遠分開了。李越前也不會到「昊天堡」來提親了。

    柳含紫聽到這裡知道大姐一直在默默地為她奔忙,而自己卻用這樣的言語刺傷了大姐的心。她忍不住淚如雨下,一頭扎進柳含煙的懷裡,泣不成聲,道:「大姐,是我不對!我當時也不知撞了什麼邪,一時氣極了,卻用那樣的話說你!紫兒知道錯了,你就責罰我吧!」

    柳含煙抹去面上的淚水,道:「我為什麼說你?我就是想讓你記住這個教訓,以後要改掉這個風風火火的脾氣!如你這樣胡來,遲早要捅出天大的紕漏來。到時便是吳天遠也未必能救你!」

    柳含紫含淚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我一定改。」柳含煙從袖中取出羅帕,將柳含紫粉面上的淚水拭盡,歎了一口氣道:「行了,我也不再說你什麼了。我想這會愣子大概也吃得差不多了,你和二姐這就回去陪他。我得把這件事向爹爹稟報。」

    柳含紫與柳含雲二人轉身便欲離去,柳含煙又道:「既然以後愣子就是我們家的人了,你們對他也不必過於慇勤。但是一定要讓他感覺到這裡很舒適,在這裡很自在,像他自己的家。」柳含紫與柳含雲二女點頭答應了,便回到了大廳中。

    大廳中李越前的山吃海喝把在一旁做陪的郭謙看得目瞪口呆。郭謙從未想到過一個人的肚皮中居然可以裝這許多東西。一旁的李應昌卻在很久以前便已領教過李越前的胃口,使得他可以從容應對。不過他雖然覺得李越前吃得依舊很多,可是吃相卻已經改觀了不少,想來這都是三小姐的功勞。而郭謙也知道李越前是那個武學奇人吳天遠的兄弟。曾經在十招之內擊敗過「神眼天魔」喬萬春,在「東方堡」獨戰「無影劍」陳睿、「雷霆掌」王傳宗和「九曲神刀」南門雄同時還力斃二十餘名高手,如今已是位名動江湖的人物了,年輕一輩無人可及。反觀李越前的兄長吳天遠,雖然武功比起李越前來高出許多,卻依然是個無名之輩。郭謙對李越前也不敢如上次對吳天遠那樣無禮,而是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與李應昌、李越前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柳含紫和柳含雲二女進了大廳,便坐在酒桌之旁。李越前見柳含紫眼睛紅腫,好像剛哭過一樣,便向柳含紫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因為『少林寺』的事挨罵了?」一旁的柳含雲心想誰說這李越前什麼也不懂?他只看柳含紫一眼便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以後好好培養,倒是個厲害角色

    柳含紫點了點頭,沒有出聲。李越前道:「過一會我去同煙姊姊說去,『少林寺』的事都是我惹出來的。」柳含紫心中甚是感動,卻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李越前見柳含紫顯得不太高興,李越前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也就不再出聲,低頭大口進食。

    李應昌與郭謙二人卻聽得一頭霧水,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聽起來好像是柳含紫與李越前在「少林寺」闖了什麼禍事,為此大小姐狠狠地將三小姐教訓了一通。李應昌與郭謙二人心想李越前與柳含紫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連「少林寺」也敢闖。

    柳含雲在一旁道:「大姐已經找人去打掃你們成親後居住的小院了。等會愣子吃完後,我們就一起去瞧瞧。你們看看是否中意。」柳含紫與李越前聽了都點了點頭。可是柳含紫等了一會,見李越前仍然在進食不止,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吃飽,心中便有些不耐煩了。她向李越前厲聲道:「你怎麼吃了這麼久還在吃?你什麼時候才能吃完?」

    李越前聽到這裡,立時便停箸不食,乖乖地道:「我吃好了。」柳含紫向柳含雲道:「二姐,我們去看看吧。」柳含雲見李越前如此畏懼柳含紫,心中微覺好笑。另一方面,她雖覺柳含紫對待李越前頗為無禮,可是當著眾人也不好對柳含紫說教,便沒有說什麼,起身引著李柳二人出了大廳。

    三人來到「昊天堡」東側的一座小院裡。柳含煙卻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小院中,正指揮著家丁丫環打掃小院,將嶄新的家什抬進屋內。柳含煙看到李越前三人來了,只向三人道:「你們來了?」然後又向李越前問道:「愣子,這個小院你還滿意吧?」

    對於李越前來說,他只要能與柳含紫在一起就行,至於居住在什麼地方,環境如何,他卻並不關心。聽了柳含煙的詢問,李越前忙點頭道:「這裡很好!很好!」不過他除了說很好之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柳含煙見李越前沒有意見,又向柳含紫道:「紫妹,你看呢?」柳含紫眼見這個小院已經被柳含煙佈置得幽靜雅致,自然也無話可說,只是點頭向柳含煙道:「小妹很滿意,多謝大姐。」

    柳含煙卻道:「不用謝我,這都是爹爹的意思。」說完她向一側廂房召了召手,道:「你們出來吧!」柳含煙的語音一落,從廂房中便走出了三位少女。這三位少女與李越前年歲相仿,雖然不如柳氏三姐妹那樣有傾國傾城之色,卻也是艷麗動人,秀色可餐。

    柳含紫一見這情形,便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剎那間,怒火中燒,她剛想對柳含煙說些什麼,卻看見柳含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立時嚇得她把想要說的話又嚥回肚裡去了。柳含煙則向李越前一指,道:「這位就是李少爺,你們日後就好好服侍他吧。」

    那三名少女聞言便向李越前盈盈拜倒,齊聲道:「見過李少爺。」

    李越前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便向柳含煙問道:「煙姊姊,她們都是什麼人呀?」

    柳含煙道:「這是爹爹為你準備的供你使喚的丫環。」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5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十)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十)
    其實,這三名少女名義上說是李越前的丫環,卻要照顧李越前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包括性生活。中國古代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一名男子除了可以有一個妻子外,還可以擁有多名小妾。而這三名丫環此時的境遇比起小妾還不如,若日後能得到男主人寵幸,便可以升作如夫人,地位也就要相對高一些。不過如果家中女主人凶悍,嫉妒心重,專心與她們作對,她們日後日子也是十分難過的。她們已經見到了這位男主人,雖然身材高大,可是仔細看眉目也頗為俊秀,而且看上去也比較憨直,不是個很難相處的主。可是那女主人可就不好說了。眼見柳含紫向她們目露凶光,心中都大為懼怕,今後要在柳含紫手下過日子,只怕整日都要戰戰兢兢的。

    而李越前卻不懂大戶人家的這些規矩,當下他向這三名少女道:「我不用你們服侍,你們都回去吧!」李越前這句話立時便將這三名少女嚇得花容失色。這三名少女都是被「昊天堡」花重金買來,專為李越前準備的。她們若是不能將李越前服侍好,只怕立刻便會被「昊天堡」轉賣出去,弄不好就會被賣至青樓教坊,那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其實「昊天堡」手上並不缺那幾個錢,他們都是俠義英雄,也不會那樣做。只不過當時的確有不少女子就是這樣被賣至青樓的,她們也不能怪她們這樣想。這三名少女當即就給李越前跪下了,不住地衝著他磕頭道:「李少爺,我們知道您嫌我們長得不夠漂亮,求您千萬不要嫌棄我們。我們情願一輩子跟著您,服侍您一輩子,絕無怨言!」

    這三名少女若說別的話,李越前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或許見她們可憐,也就收留她們了。可是李越前聽她們說要一輩子跟著他,這可就不對他的脾氣了。要知道李越前是個闖禍大王,他一旦闖了禍,大都是腳底抹油,一走了之。至於掃尾善後的工作,從來都是大哥吳天遠為他奔忙的。現在他身邊多了個柳含紫,他的闖禍才能與柳含紫相較起來,李越前就算是小巫見大巫了。不過柳含紫現在武功大進,如果闖了禍,他們倆若逃之夭夭也不費事。可是如果他們身邊帶了這三個不會武功的累贅,逃跑起來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李越前撓著頭皮,心中也沒個計較,口中只是道:「你們長相都不錯呀,我怎麼會嫌棄你們呢?你們快起來。」一旁的柳含紫聽著李越前口氣鬆動,似乎便要接納這三名少女了,心中自然大怒。她若不是畏懼在一旁的柳含煙,只怕早已衝上前去擰住李越前的耳朵了。

    李越前待那三名少女起來後,便不停地上下打量這三名少女,心中琢磨著怎麼打發這三個礙事的傢伙。突然間,他靈機一動,向三名少女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了?」那三名少女以為李越前回心轉意,肯接納她們了,心中略覺踏實了一些,便分別報了自己的姓名與年歲,分別是:李宛兒十六歲、張秋韻十七歲和蔣蘭香十六歲。

    李越前道:「我以前住的那個村子,如你們一般大的都已經嫁人了。你們怎麼都不嫁人?」

    李宛兒道:「我們不嫁人了,我們情願跟著您。」

    李越前搖頭道:「你們不用騙我,誰情願做丫環伺候人?我問你們話,你們就老老實實地回答。」

    蔣蘭香只有老實地回答道:「我們三個家裡都窮得緊,家裡都欠著人家許多錢,實在是沒有活路了,這才把我們賣了,還家裡的債。我們都是苦命的人,只希望少爺您能收留我們。讓我們有口飯吃,也就夠了。」

    李越前以前也曾聽吳天遠說過窮人家賣兒女的事,那時他以為這些故事都是大哥編出來的。他當時總是在心裡想,哪裡有父母捨得將自己的親生骨肉給賣了的道理?況且爹爹那時管不了他,也曾多次威脅說要把他給賣了,卻也捨不得把當真把他給賣了。李越前沒想到世上還真有這事,還讓自己給遇上了,這事自己可得管管。

    李越前想了想,道:「你們沒錢,可是我有錢。我也不要你們服侍了,我給你們錢,你就回去嫁人吧!」說著,李越前從懷裡掏出一疊大明寶鈔,數了六十貫,一人二十貫,分給李宛兒三人。

    李宛兒三人見李越前的神情不似在作偽,是真心誠意讓她們去嫁人。她們知道今天是遇上好人了,可是她們還是不敢去接李越前分給她們的鈔票,而是一齊望著柳含煙。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向李越前道:「愣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做些好事。可是你身邊總該有幾個洗衣疊被的人吧?不然你大哥會說我們家沒規矩,怠慢你了。」

    李越前笑道:「洗衣疊被的事,我打小就做慣了,不要人幫忙的。只要你們不餓著我,大哥不會說你們的。你就放心吧!」

    柳含煙知道他心意已決,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另外她見李越前對柳含紫一片忠誠,並沒有其他的私心雜念,心中也十分歡喜。她便向李宛兒三女道:「你們還不快謝過李少爺?」

    李宛兒三女見柳含煙鬆了口,便接過了李越前分給她們的鈔票,誠心誠意地給李越前跪下,磕了幾個頭,齊聲道:「李少爺對小女子們的再造之恩,小女子們沒齒難忘。來世定做牛做馬,報答李少爺的恩情。」

    李越前道:「我又不種田,要牛馬作什麼?不必了!」然後他又向柳含煙道:「煙姊姊,她們都是可憐人。不如你行行好,為她們每人找戶好人家嫁了,讓她們吃穿不愁也就行了。」

    柳含煙點頭道:「這還不容易?我們這裡的李總管、郭教頭和帳房的總帳孫先生,他們都因為忙著堡裡的事務,一直都沒成家。我總覺得挺對不住他們的,一直想為他們找幾個合適的姑娘,可是也一直沒時間去辦。」她說完又向李宛兒三女道:「他們三個年歲雖然都大了些,可是他們每年歲入都有百貫左右,老底子殷實得很哩!比當官的都強!你們三個娘家都不富裕,若嫁了他們,別說你們吃穿不愁。每年多下來的錢還可以接濟娘家,不是很好嗎?」

    李宛兒三女壓根就沒想到今日會有這樣的奇變,她們聽了柳含煙如此安排,自然喜出望外。她們此時都粉面含春,齊聲向柳含煙道:「願聽從大小姐安排。」柳含煙則笑了笑道:「依我看,你們不如先去看看李總管他們三人。你們若瞧著中意,就與我說一聲,我去為你們說合。」李宛兒三女領命謝過柳含煙,便退了下去。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十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十一)
    柳含紫見李越前不為美色所動,自然是眉花眼笑,異常高興,連聲誇獎李越前這事辦得不錯。李越前雖然不明白柳含紫為何如此高興,可是看著柳含紫原本悶悶不樂,而今卻是有說有笑,心中也是十分高興。他向柳含紫問道:「我這算不算是行俠仗義?」柳含紫微笑著搖頭道:「你這可不算是行俠仗義,而是仗義疏財。」

    李越前點頭道:「原來這就叫做仗義疏財呀。」說完,他就在小院中東張西望起來。

    柳含雲見他舉止怪異,便問道:「愣子,你在這裡找什麼?」

    李越前道:「我想看看以後大哥住哪裡。」

    柳含紫道:「大哥怎麼會和我們住一起?日後他來了,自然是住客房了。」李越前一下子便愣住了,問道:「大哥以後不同我們住一起了?」

    柳含紫道:「那是當然了。我們倆成親之後,自然是我們倆住一起了。大哥怎麼會住在這裡呢?傳出去也不好聽呀。」

    李越前又問道:「這樣說,我們成親之後,大哥便不管我了嗎?」

    柳含紫沒有注意到李越前神情地變化,道:「我們成親之後,你就自立門戶,是大人了。自然也用不著大哥管你了。再說,大哥也不能跟著你一輩子呀。」

    李越前雖然十分想與柳含紫成親,可是也不願與大哥分開。他一生之中大部分的時光都是在吳天遠的照料下度過的。猛然間他聽到大哥以後不再管他了,不由令他生出悵然若失之感。他突然間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又覺得自己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心裡空蕩蕩的。他口中喃喃道:「這麼說以後大哥就不再管我了?他不要我了?」

    柳含煙聽著李越前與柳含紫的對答,知道柳含紫說得是實情。可是即使是實情,也不能這樣對李越前說呀!因此柳含煙白了柳含紫一眼,然後向李越前溫言道:「你別聽紫妹瞎說。你大哥就你這一個兄弟,他怎麼會不管你呢?」

    李越前聽了柳含煙的話,只是應了一聲,可是神情鬱鬱,也不知他聽進去了沒有。柳含紫見自己三言兩語說得李越前不高興起來,也是深為後悔。她想了想,向李越前道:「愣子哥,你不是要學著讀書識字嗎?我三叔可是博覽群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帶你去他那裡學點學問如何?」

    柳含煙也在一旁道:「是啊,三叔懂得東西很多,還知道許多故事,你在那裡可以學到許多東西的。」她知道李越前喜歡聽人說故事,說不定到了三叔那裡,聽了三叔說故事,心情會好一些。

    李越前也不笨,知道柳含煙這是在哄他開心。他當下點了點頭,與柳含紫上三堡主柳千崖那去了。而柳含煙與柳含雲已經陪了他們半天了,各自另有事務未辦,也沒有跟著他們去。

    一路上柳含紫不停地逗李越前說話,想讓他高興起來。可是李越前的面色始終不改,令柳含紫大傷腦筋。突然間,她想到什麼,便對李越前道:「其實,若想讓大哥同我們住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可能。」李越前聞言大喜,緊緊地抓住柳含紫的小手,道:「你有什麼好法子?說來聽聽。」

    柳含紫撇了撇小嘴道:「看把你喜成這樣,看來大哥在你的心裡可比我重要多了。」李越前忙道:「不是這樣的!說實話,若沒有了大哥,我還能活下去。可是若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柳含紫聽李越前說得真情流露,心中十分感動,粉面微紅,口中卻道:「肉麻!」李越前見她不信,便道:「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柳含紫見李越前著急了,便笑道:「我知道你心裡是怎樣對我的。」她說完這句話,臉色就更紅了。

    李越前這才放下心來,道:「可是我也不想同大哥分開,你有什麼法子嗎?」柳含紫道:「你看大姐與大哥年歲相仿。我大姐聰慧過人,又有絕代風華。你大哥卻是醫術精湛,武功更是獨步天下。他們倆若能成親,那才稱得上是珠聯璧合呢!這事若能成,大哥就是我們柳家的上門女婿了,自然同我一起住在『昊天堡』可以朝夕相見了。」

    李越前聽到這裡興奮地一拍手,道:「不錯!這可是個好主意!」可是李越前又想起什麼來,顯得大為沮喪,道:「上次在岳陽時,我曾向煙姊姊提起過這事,可她沒有答應。」

    柳含紫奇道:「這事你可沒有對我說起過呀。大姐為什麼沒有答應?她是怎麼說的?」李越前想了想當時的情形,道:「煙姊姊好像是說她可沒那麼好的福氣之類的話。」

    柳含紫聞言笑道:「我說嘛,大姐都老大不小了,你若能為她促成與你大哥的親事,她怎麼會不同意?根子還是出在你大哥身上。單憑你說是沒有用的,得要你大哥自己來提親才行。再說,你也做不了你大哥的主。大姐若聽了你的話,也不過是空歡喜一場而已。」

    李越前搔了搔腦門,道:「你說得也是,大哥自己可有主意了。再說他是我大哥,只有他做我的主,我哪能做得了他的主?不過大哥最疼我了,我對他說的事他多半都會答應的。」柳含紫道:「成親可是終身大事,在這種事情上大哥多半不會聽你的。」

    李越前道:「那可如何是好?」柳含紫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盡力去撮合他們倆便是了,至於成不成,是他們之間的緣份。我們也不可強求。」李越前道:「不行!我一定得把這事辦成了,大哥若不答應我,我就不認他這個大哥。」

    柳含紫笑道:「哪裡有你這樣強人所難的?不過也可以試試看。」這二人便這樣將吳天遠和柳含煙的親事定下來了,也不管柳含煙與吳天遠是否願意。不過柳含紫心中還是有自己的計較的。她知道吳天遠的武功遠在李越前之上,可以說已經到了天下無敵的地步了,如果能把他拉入「昊天堡」來,對於「昊天堡」來說可就不是重振聲威那麼簡單了,簡直就可說是傲藐武林了。如果這事能被自己辦成了,爹爹和大姐還不打心眼裡感激她?

    而李越前卻沒有柳含紫有這許多想法。他既不想與大哥分開,又想與柳含紫在一起。眼下他知道也只有柳含紫的這個法子可行,他自然要用盡全力去試一試。本來他一想到不能再與大哥在一起便悶悶不樂,可是現在柳含紫已經幫他想到法子了,臉色也是由陰轉晴了,與柳含紫有說有笑起來。兩人說笑間,便來到了柳千崖的「半雅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十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十二)
    柳千崖對李越前與柳含紫的到來顯得很詫異。柳含紫便說明來意,請柳千崖教授李越前。柳千崖以前曾聽柳含煙說起過,這個李越前對什麼事情都喜歡盤根問底。柳千崖知道教這個李越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想個法子不讓他亂問才行,否則根本就教不下去。不過柳千崖可是被「女諸葛」柳含煙稱為人間智者的人物,豈是簡單的貨色?

    略一沉吟,柳千崖便有了主意,向李越前笑道:「李少俠……」李越前忙道:「三叔叫我愣子就行了。」柳千崖點了點頭道:「學著讀書識字是件好事,一個有條件讀書識字的人,最終卻大字不識一個,的確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不過我聽說你這個人對什麼事都喜歡問個究竟是不是?」

    李越前點頭道:「是啊。」柳千崖道:「喜歡提問是一件好事。有道是學以問為先,問乃學之途。不過,學習時提問過多就會產生依賴性,其實學習的過程中自己的思考和理解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所以孔子才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李越前問道:「什麼是『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柳千崖道:「也就是說學與思是並重的,只學不思就會產生迷惑;而只思不學,也會容易誤入歧途。你提問也就是在學,過多的提問,就成了學而不思。所以說,正常的提問是學的過程,而過多的提問卻是有害的。」

    李越前點頭道:「有道理!難怪大哥總說我什麼事都要問他,書上早就寫好了這些道理了,只不過我不讀書就不知道罷了。三叔,這個孔子我也曾聽大哥提起過,可是我問他時,他也沒說。這孔子究竟是什麼人?」

    柳千崖卻道:「孔子是一位聖人,關於他的事我們以後再說。現在對於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裡識得盡可能多的字。我們還是先來學這《千字文》。」李越前自然不知道《千字文》是什麼,不由自主地問道:「《千字文》是什麼東西呀?」

    柳千崖道:「顧名思義,《千字文》自然是由一千個字組成的一篇文章。《千字文》相傳是,梁武帝命周興嗣從王羲之的碑文上拓取發一千字不重者編為四言韻語而成。所選千字,大都是常用字,生僻字不多,便於識讀,所以廣為流傳。自隋唐以來,《千字文》更是大為流行,背誦和默寫《千字文》被視為識字的捷徑。你現在識字不多,當從這裡入手。」

    柳千崖說完便回頭在身後的書架上掃視了一下,似乎想在書架上找一本《千字文》出來。不過,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而是命書僮取來筆墨紙硯。待書僮將墨研好,柳千崖便取過毛筆,醮飽了墨汁,在白紙上方方正正地寫下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字。

    李越前只認識紙上的「天地」二字,其他字便不識了。卻聽柳千崖道:「這八字讀作『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李越前點頭跟著念了一句,可是他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想開口問柳千崖,又想起柳千崖方纔所說的「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的話來,便忍住沒有問,而是自己凝思起來。

    柳千崖知道李越前想不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又見他欲言又止,心知自己先前與李越前說的那一番道理已經奏效了,心中十分滿意,便接著道:「這句話概言混沌初開之時,天玄黑,地昏黃,宇宙中充斥著蒙昧荒蠻。」柳千崖頓了一下,想起李越前只怕也不知道混沌初開是什麼意思,又道:「混沌初開,也就是說天地初開。相傳遠古之時,宇宙萬物便如一隻雞蛋一般混同在一起,既沒有天地,也沒有日月星辰,所以就被稱為混沌。」

    李越前聽柳千崖說起了故事,便來了精神,道:「那後來,為什麼天地萬物又被分開了?」柳千崖笑了笑,道:「可是在這隻雞蛋裡卻孕育著盤古。」李越前問道:「這盤古是什麼東西?」柳千崖道:「盤古可以算作上古的一位神靈。他在這雞蛋裡睡了一萬八千年,才孕育成人。」李越前聽得瞪大著雙眼道:「原來神仙是從雞蛋裡蹦出來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柳千崖笑了笑道:「盤古醒來之後,便開始開天闢地,陽清者上升為天,陰濁者下沉為地。盤古居於天地之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而聖於地。此時天每天增高一丈,而大地也每天增厚一丈。盤古呢?也隨著天地的生長而生長。如此又過了一萬八千年,天地與盤古都到達了極至。盤古也就死去了。」

    李越前驚詫道:「這樣厲害的人物也會死?」柳千崖點了點頭道:「盤古死去後,他的軀體化成了世間萬物,如頭和四肢化成了五嶽,雙眼變成了日月,呼吸化為風雲,肌肉變作了土壤,經絡化為道路等等。」

    李越前聽得連連點頭道:「原來天地萬物是這樣來的。不過,我至今沒有想明白,那只生出盤古的雞蛋是從哪裡來的?」柳千崖聞言笑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了。大凡神話傳說都有荒誕不經的一面,向來是經不起推敲的。你若硬去這鑽牛角尖,那也不值得。」

    柳千崖言罷,便將手中毛筆交到李越前的手中,道:「你先將這八個字,每個字都寫五遍。」李越前接過筆來,醮了墨水,在紙上歪歪斜斜地寫了一個「天」字。柳千崖瞧著李越前寫字姿式,眉頭微皺道:「愣子,你拿筆一定要直,而且身體也要坐直。你人歪,寫出的字自然也歪。」

    柳千崖說完之後,命書僮取來一枚小銅錢。柳千崖讓李越前握好毛筆,將銅錢置於毛筆頂端,然後向李越前道:「你試試,寫字時不要讓銅錢掉落下來。」李越前依著柳千崖的吩咐寫了一個「天」字,果然端正了不少。柳含紫見了便在一旁誇獎了幾句,李越前自然大為高興。

    正這時,一名堡丁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向柳含紫道:「堡主請三小姐過去敘話。」柳含紫便讓李越前在「半雅居」安心讀書識字,自己則與那堡丁一道去父親柳千山那裡。

    柳含紫走在路上,心中委實忐忑不安。她知道了父親定是為了「少林寺」的事才召她過去。到了那裡少不得又有得挨一通教訓。她想起大姐激烈的言辭,還不知道父親會怎樣責難她呢!因此,她到了父親居室的門外,躊躇了許久才叩門而入。

    柳千山端坐屋內,面色寒冷如冰。而一旁的柳夫人也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彷彿剛與父親拌過嘴。柳千山一見柳含紫就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到『少林寺』去闖禍?」柳含紫被唬得全身哆嗦了一下,低著頭,既不敢回答,也不敢回視柳千山。

    柳千山接著又道:「說說吧!在『少林寺』闖禍之後有什麼感想?」柳含紫聽著父親的聲音似乎並不那麼嚴厲,便悄悄抬起頭來,向父親望了一眼。豈知,柳千山正笑吟吟地望著她。

    柳含紫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期期艾艾地道:「大姐剛才說過我了,孩兒也知道錯了。我以後不再犯了。」

    柳千山道:「知道錯就好。年輕人嘛,初生牛犢不畏虎,誰沒有闖過禍呢?」

    柳含紫聽到父親居然並沒有怪罪她,不禁大為驚奇,道:「這樣說,爹爹你不怪我?」

    柳千山道:「怪你有什麼用?禍已經闖過了,只要以後不再犯就可以了。再說,煙兒也一定將你罵了個狗血噴頭了,也用不著我說你了。」

    柳夫人在一旁卻向柳含紫道:「紫兒別站著了,坐下來說話。」柳含紫見父親並不責怪她,心中大寬,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柳千山則向她問道:「煙兒是不是把你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柳含紫小聲道:「是啊。」

    柳千山歎了一口氣,道:「她在你和愣子親事的這件事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卻差點被你搞砸了,她能不生氣嗎?你也不要恨她,她也不容易。」

    柳含紫道:「孩兒知道的。」

    柳千山笑道:「為父年輕的時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也闖過不少禍事。可是這『少林寺』自始至終也沒敢去闖過一回。從這一點上看,紫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柳夫人在一旁則道:「你還好意思說?小心教壞了孩子。」

    柳千山道:「這有什麼關係?紫兒只聽我這一兩句話就學壞了?哪有這種道理?」柳夫人笑了笑,也不與夫君爭辯。柳千山又向柳含紫問道:「你們出了『少林寺』之後,你去哪裡學了這樣一身好武功?煙兒說她問過你,你卻不肯說,是不是一點也不能說給爹爹聽?」

    柳含紫聽父親這樣說,自己也不好推辭,只得道:「愣子的大哥吳天遠在呂梁山的某個地方設有一個……(她一時想不起來用什麼詞好)一個寶藏。這個地方存有他和愣子的武學、各種丹藥和各種奇珍異寶。孩兒就是在那個地方練習功夫的。」

    柳千山若有所思地問道:「吳天遠的武功很多嗎?」柳含紫點頭道:「有很多很多!他一個人的武功就擺了有一面牆那麼多,包括掌法、劍法、輕功、暗器以及奇門兵刃,幾乎無所不包。如果讓我練,只怕我這一輩子也練不完那麼多武學。也不知吳天遠是怎麼想出這麼多武學來的。」

    柳千山聽得悠然神往,道:「原來如此。」柳含紫見父親這種神情,忍不住便將自己想將吳天遠與柳含煙撮合的想法對柳千山說了。柳夫人在一旁聽得大為興奮,道:「這個主意好!」柳夫人對能把她寶貝女兒嫁出去的好主意向來是舉雙手贊成的。

    可是柳千山卻搖了搖頭道:「這事可不好說啊!暫且不說吳天遠那個方面。就說說煙兒這一方,她也未必會同意。」柳夫人奇道:「為什麼?她都老大不小了,有這種好事,她還不願意?」柳千山苦笑一聲,道:「你這個女兒,你自己還不清楚?」

    柳夫人這才想起吳天遠到「昊天堡」來時,自己去勸柳含煙與柳含雲爭奪吳天遠,竟被柳含煙一口回絕了。想到了這裡,柳夫人不由得感到萬分沮喪,道:「照你說該怎麼辦?」柳千山道:「這事就隨她去吧。他們若是有緣,自然能水到渠成。若是他們無緣,我們怎麼幫他們都不行。」

    柳夫人怒道:「當初若不是你定下這個臭規矩——要招贅上門女婿,十個煙兒也嫁了。現如今煙兒都已經到了這個年歲還沒有嫁人,都是你害的!煙兒若找不到個好人家,我和你沒完!」柳千崖聽到這裡,忍不住長歎一聲,低下頭來,雙目中流露出深深的愧疚之色,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5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一)
    吳天遠等人從汝州出來已經半個月了。由於林武堂等人沒有路引,穿州過府不太方便,是以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走得儘是荒郊野徑。好在吳天遠從小就隨同師父外出採藥,對各處冷僻小徑瞭如指掌,總能繞開官兵的關卡。只有到了靠近市鎮的地方,才讓林武堂去市集買些食物乾糧回來。而林武堂為了不讓自己太惹眼,便換上了漢人的服飾。他原本就是中原人氏,只不過是在南荒長大,所以穿上漢人的服飾,基本上與中原人沒有什麼區別。

    而吳天遠也依照自己的諾言,傳授了林武堂五人每人一套武功,只有東方天珠除外。是以這一路之上,除了東方天珠之外,每人心中每日所想的都是吳天遠所授的奇招妙式,每日向吳天遠所問的,都是武學上的道理。這一路下來,自然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武功精進不少,雖然走的都是荒山野嶺,吃住不太方便,可是個個心中都十分高興。

    此時,只有東方天珠拉長著臉,心中十分惱怒。她一邊走,一邊想這吳天遠也太厚此薄彼了!他明明答應傳我們每人一套武功,可是只有烏秀賢他們有武功可以學,對我卻隻字不提,這是什麼道理?可是她畢竟不好意思像烏秀賢那樣老臉皮厚地向吳天遠要武功學。可是她看到別人都學了新功夫,自己當然急得心中上火,對誰都冷言冷語。她在心中不停地琢磨著:這可不是個辦法,怎麼才能讓吳天遠傳我一套武功才行。她跟在吳天遠等人的身後,低頭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辦法來。突然間,她覺得情形有異,她忙抬起頭來望向吳天遠。卻見吳天遠停下了腳步。

    「吳大哥,你怎麼不走了?」烏秀賢驚奇地向吳天遠問道。吳天遠卻用手指著正前方的道路,道:「你看看前面有什麼?」烏秀賢順著吳天遠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條小蛇盤踞在五丈外道路的正中。

    這條小蛇不過二尺來長,可是全身上下通體發出銀白色,頭頂上生著一對像角一樣的東西。那蛇盤在路上,火紅的信子吞吞吐吐,一雙深綠色的眼睛正狠狠地望著路上眾人。

    烏秀賢是玩蛇的大行家,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怪蛇。眾人也都被這條怪蛇望得頭皮發麻。林武堂向吳天遠問道:「吳兄弟,這是什麼蛇?」吳天遠道:「這是『閃電蛇王』,它已經跟了我們三天了。」眾人聞言皆是面色一變。眾人心中都道,這條怪蛇不但名字嚇人,而且跟蹤了他們三天,他們居然都不知道,看來這條怪蛇可不簡單呀!

    東方天珠道:「『閃電蛇王』?沒聽說過呀!它跟著我們要做什麼?」吳天遠道:「你去問問它不就知道了?」東方天珠笑道:「它又不是人,怎麼能聽懂人話?」東方天珠望著這條蛇怪模怪樣的,還不知道是怎樣的一條毒蛇呢!讓自己上去與它說話,,她當然不敢。

    東方天珠卻向烏秀賢道:「小叫化子,你不是最喜歡捉蛇嗎?你能捉住這條叫什麼『閃電蛇王』的蛇嗎?」烏秀賢沒說話,心中暗想這怪蛇不僅是我從來未見過,甚至連吳大哥對它都不敢掉以輕心,我自然捉不了。

    東方天珠見烏秀賢不說話,便道:「早就知你沒種,連一條蛇也不敢捉。」烏秀賢聽著東方天珠的譏笑,怒道:「我沒種?你有種!你怎麼不去捉那『閃電蛇王』來讓我瞧瞧?」東方天珠卻道:「我是弱女子,這種事可不是我們女孩子干的。」

    烏秀賢道:「呸!你是弱女子?你是弱女子便了不起了?什麼事都讓我們男人干,要你們女子有什麼用?」東方天珠道:「捉蛇這種事本來就是該你們男人干,你什麼時候見過女子去捕蛇的?」

    吳天遠這時卻對烏秀賢道:「烏兄弟,你去把那『閃電蛇王』捉過來。」東方天珠見吳天遠也幫她說話,大為得意,向烏秀賢笑道:「你看,連吳大哥都這樣說,你還不去把那怪蛇捉來?」

    烏秀賢心中著實惱怒,可是他也不敢向吳天遠發火,只是向吳天遠道:「吳大哥,這『閃電蛇王』是不是十分厲害?」吳天遠微笑著點了點頭。烏秀賢又道:「那麼憑我的功夫能鬥過它嗎?」吳天遠輕輕地搖頭道:「憑你的功夫,再練個十來年也未必是這『閃電蛇王』的對手。」

    烏秀賢道:「既然我也不是這『閃電蛇王』的對手,你讓我上去捉它,這不要我送死嗎?」吳天遠笑道:「如果是讓你送死,我也不會讓你去了。」說罷,吳天遠獨自上前,走到「閃電蛇王」的對面。吳天遠在懷中摸了好一會,才摸出一枚火紅色的丹丸,向「閃電蛇王」道:「你是不是想要這東西?」

    那「閃電王蛇」見了吳天遠手中的丹丸,立時將頭向後一縮,整個身體如飛矢一樣彈射而出,張口便向吳天遠手中的丹丸咬去。這「閃電王蛇」真是蛇如其名,快逾閃電。眾人還沒看清是怎麼一回事,蛇嘴便已經到了吳天遠的手邊。可是吳天遠更快,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吳天遠便已退至三丈開外。那「閃電王蛇」身體一落地便再度彈起,眾人只覺銀光一閃,「閃電蛇王」再度光臨吳天遠的身邊。而吳天遠的的身影卻驟然消失,突然在「閃電蛇王」原先盤踞的地方出現。這一人一蛇的速度均快得難以言喻,看得東方天珠與林武堂等六人心驚肉跳。烏秀賢望著眼前的情景,更是被嚇得面色如土,心想這「閃電蛇王」是個怪物,哪裡有速度這麼快的蛇?讓自己去捉這玩意,簡直無異於癡人說夢。

    而那「閃電蛇王」兩次突襲吳天遠,卻連吳天遠的衣角也沒有碰到。當它再度落地之時,便不再向吳天遠攻擊,再度將身體盤起,冷冷地盯著吳天遠。吳天遠向「閃電蛇王」道:「你想要這東西也行。不過你先要打敗他。」吳天遠說著便用手指向烏秀賢。

    那「閃電蛇王」聽著吳天遠這般一說,立時掉過頭來,望向烏秀賢。烏秀賢被「閃電蛇王」那對幽綠的眼睛一望,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我可沒得罪你呀!你可不能這樣害我!」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二)
    吳天遠道:「你不是要練『捕風捉影』的眼法嗎?你若能勝過『閃電王蛇』,把它帶在身邊,練習起來就方便多了。」烏秀賢道:「它那麼快,我哪裡能勝過它?再說我看這傢伙十有八九身懷巨毒。我若被它咬上一口,我這條小命就玩完了。」

    吳天遠道:「你放心,我不讓它傷你就是了。你與它動手時一定要用『捕風捉影』的眼法。你也可以試試這些天來我傳你的『騰雲劍法』。」說完,吳天遠又向「閃電蛇王」道:「你可不能傷了他。」

    此時烏秀賢心中叫苦不迭,心道:「練這『捕風捉影』的眼法,用什麼法子不好?偏要拿這『閃電蛇王』來練?早知道這樣,當初我也不求吳大哥傳我這『捕風捉影』的眼法了。」他剛想到這裡,他的眼角餘光卻看見「閃電蛇王」卻已將頭向後一仰。

    烏秀賢知道「閃電蛇王」將頭向後一仰,便是準備發起攻擊的信號。他忙向「閃電蛇王」喊道:「我還沒有準備好,你先等一下。」說完之後,他便將手伸向東方天珠,道:「小姑奶奶,借一把劍使一下。」東方天珠笑著從背後抽出一柄長劍交給烏秀賢。

    烏秀賢接過長劍,走到「閃電蛇王」的對面,左手捏了個劍訣。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又向「閃電蛇王」道:「我們先說好了,你可不許耍賴皮咬我呀!」「閃電蛇王」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烏秀賢拿了劍,也不去理會他說什麼,立時騰空而起,向烏秀賢凌空撞來。

    烏秀賢只覺銀光一閃,還沒反應過來,卻見「閃電蛇王」已經到了他的鼻尖前五寸處了。烏秀賢心中大駭,大叫一聲:「媽呀!」他這時哪時還顧得上什麼「騰雲劍法」還是什麼「騰空劍法」?右手一鬆,長劍便從手中滑落下來,斜插於地面。而他自己卻慌慌忙忙地向後一倒。他這一下倒得甚快,「閃電蛇王」居然沒有撞上他。

    烏秀賢感覺到「閃電蛇王」並沒有撞上他,心中稍安。他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可是他又見半空中銀光一閃,「閃電蛇王」卻從半空中落下,逕向他的胸口撞來。原來那「閃電蛇王」方才一下沒有撞到烏秀賢,可身體卻並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微作停留,便再度向烏秀賢撞過去。

    烏秀賢心中頗為納悶,心想能在空中略做停留的輕功身法,便是許多成名的武林高手也使不出來,怎麼一條蛇卻能使出來?這天下的事,還真是無奇不有呀!不過他眼見「閃電蛇王」這樣撞了過來,他也沒工夫多想,急忙向右方滾了過去,想避開「閃電蛇王」這一擊。

    可是,方才「閃電蛇王」是沒想到烏秀賢居然也能閃避得如此迅急,是以才讓烏秀賢得以僥倖逃脫。可這一次它看清楚了,才撞了過。它的動作快得難以言喻,烏秀賢剛看見它,它便已經撞在烏秀賢的胸口之上了。烏秀賢只覺胸口如遭重錘一擊,眼前一黑,眼前真是繁星點點,金光燦爛。他的身體卻仍向右方滾了過去,他這時也想不起剛才長劍從手中落下,此時正插在地上,自己這樣滾過去,便如同自己將自己的腦袋往長劍的鋒口上送。

    烏秀賢耳中聽得一陣驚呼,這才想起自己正在向落地長劍的方向滾去。他這時想改變自己的方向卻已是不能了,心中暗想:「完了!完了!老子這次死定了!」他只聽到「叮」的一聲響,自己已經停了下來,卻是毫髮無傷。他心中大為驚奇,睜開眼睛一看。只見那柄長劍不知為何已飛出五尺開外。而「閃電蛇王」正從長劍的方向向他游來。想來在剛才千鈞一髮之際,是「閃電蛇王」將長劍撞開,救了烏秀賢一命。

    「閃電蛇王」游到烏秀賢身邊,用它那對幽綠的眼睛將烏秀賢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似乎確信了烏秀賢沒有受傷,它這才得意洋洋地游到吳天遠的面前,一個勁地搖頭擺尾,蛇信亂吐。那意思似乎是在說:「這小子不堪一擊,我還沒費勁便羸了。快把那丹藥給我吧!」

    吳天遠沒想到烏秀賢竟是這樣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角色,與這「閃電蛇王」爭鬥,不堪一擊也就罷了,居然連媽都叫出來了,也太丟人了。他只有苦笑一聲,向「閃電蛇王」道:「藥我是可以給你。不過你應該知道這藥火氣重得很,我身上的傷還沒好,也不能給你製冰化解火氣。」

    「閃電蛇王」聞言便圍著吳天遠疾繞兩圈,再度回到吳天遠的面前顯得大為躊躇。吳天遠道:「這樣吧,你不如跟著我們走,等我傷好了,你再吃這藥。況且你吃這藥一兩顆也不夠,要吃許多才行。而我在一個地方藏有許多這種藥,你想吃藥的話,還是得跟著我走。你有空時還可以幫著烏兄弟練練『捕風捉影』的眼法。如何?」

    「閃電蛇王」這才點了點頭,轉過身便向烏秀賢游了過去。烏秀賢這時已經站了起來,見到「閃電蛇王」又向他游了過來,嚇得臉色煞白,向吳天遠道:「吳大哥,這『捕風捉影』的眼法我不練了還不成嗎?你就別叫它跟著我了。」

    吳天遠斥道:「胡說!它又不會傷了你,你怕什麼?你若與它成了好朋友,好處多得很哩!」而「閃電蛇王」也不待他們說完,便順著烏秀賢的小腿游了上去,直游到烏秀賢的肩頭才停下來。烏秀賢更是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了,差點便要尿褲子了。

    吳天遠見烏秀賢這樣窩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怕什麼?它若想咬你,你就躲得開?你還不如與它說說話,交個朋友。」烏秀賢知道吳天遠說得不錯,現在自己躲也躲不掉,不如與「閃電蛇王」好好談談。可是讓自己與條蛇交朋友,他也不會呀。當下他小心翼翼地向「閃電蛇王」道:「蛇王大哥,我們倆交個朋友如何?」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三)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三)
    那「閃電蛇王」似乎聽懂了,居然向烏秀賢點了點頭。烏秀賢見「閃電蛇王」答應了他的要求,心中大喜,恐懼之意大減,道:「既然我們是好朋友。咱們好朋友之間可不許對咬。以後我保證我不咬你,你也要保證你不咬我。」「閃電蛇王」又點了點頭,火紅的信子一閃,在烏秀賢的臉上舔了一下。

    烏秀賢見「閃電蛇王」答應不咬他,一顆懸著的心便徹底地落了下來。走到吳天遠的身邊,笑道:「吳大哥,這蛇王大哥真厲害,他能聽得懂我說話呢!」一旁的東方天珠卻將小嘴一撇,道:「這有什麼希奇的?它能聽懂吳大哥說話,自然就能聽懂你說話了。」

    烏秀賢見東方天珠又來與他鬥口,便道:「現在蛇王大哥是我的朋友了,小心我請蛇王大哥咬你。」東方天珠面色一變,面上懼意流露,忙轉到吳天遠的背後,道:「你可別嚇我。」

    吳天遠則冷冷道:「別胡鬧了,我們還是趕緊上路。」烏秀賢見吳天遠的臉色極為難看,知道是因為自己與「閃電蛇王」對陣時太過濃包,惹得吳天遠不高興。當下他不敢多說,低著頭與吳天遠等人上道了。

    眾人行出數里,烏秀賢肩頭上的「閃電蛇王」突然煩躁不安起來,搖頭擺尾,口中火信亂吐。烏秀賢瞧著這情景頗為害怕,生怕「閃電蛇王」發起瘋來,在他的頸項上咬上一口,自己可就完蛋了。他急忙向吳天遠道:「吳大哥快來看看,這蛇王大哥發瘋了。」

    吳天遠回頭道:「它沒瘋,它這是在告訴我們,有很多人正在朝這裡來。而且很有可能是來者不善。」聽著吳天遠這麼一說,那「閃電蛇王」也就恢復了平靜。眾人皆側耳傾聽,可是聽了許久也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響,也不知「閃電蛇王」是如何發現有許多人趕來的。

    吳天遠卻道:「我們不走了,就在這裡等他們來吧!」林武堂向吳天遠問道:「你知道來了多少人嗎?」吳天遠道:「聽馬蹄聲,大概有七八十人左右。」而東方天珠聽得對方來了許多人,自然大驚失色,忙問道:「吳大哥,你肯定這些人是衝著我們來的嗎?」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這條荒徑,除了我們也沒有其他人了,自然是衝著我們來的。我猜想,這些人多半是衝我來的。」歎了一口氣,吳天遠又道:「眼下我身上的傷勢未癒。他們若只來一二人,我還能對付。可是他們一下來這麼多人,只怕我也護不住你們。你們若是害怕便先走吧。」

    烏秀賢道:「我們走了,你怎麼辦?」吳天遠苦笑一聲,道:「我在這裡可以相機行事,你們大可放心。」烏秀賢搖頭道:「我雖然很害怕,可是我不走!師父吩咐過我,讓我來就是在你受傷的這段時間裡不受傷害。我若在這時逃走了,回去後師父一定剝了我的皮。」

    了空接口道:「吳施主這身傷是因我少林而起,我們『少林寺』弟子可不敢袖手旁觀。」林武堂也道:「一遇強敵便逃走,豈是大丈夫所為?吳兄弟就不用多說了。」展飛鶯則輕聲道:「我們倆也不走,與吳大哥共禦強敵。」她的語雖輕,可是卻十分堅決。

    吳天遠原本想這烏秀賢這些人武功不高,此時跟在自己身邊幫不上什麼忙,只會為自己添麻煩而已。因此他便想將他們遣散,自己一人獨擋來敵。若來敵太強,自己一個人逃走也容易些。況且他又見烏秀賢與東方天珠等人面現懼色,也不願意勉強他們留下。豈知,烏秀賢等人心中雖然害怕,卻並不肯自顧自地逃生去,而要留下來與他同生共死,倒令他大為驚奇,心中也是大為感動。

    吳天遠道:「既然如此,等會這些人到了之後,你們切不可輕舉妄動。萬不得已之時,大家還是逃命要緊,不要管我。」吳天遠的話剛說完,眾人的耳中便已經隱隱聽到隆隆的馬蹄聲。轉瞬間,紛繁雜沓的馬蹄聲便匯聚成雷,向他們所在之處疾馳而至。烏秀賢等人聽得對方的聲勢如此浩大,一個個都面現驚容,說不出話來了。

    不多時,七八十匹駿馬如狂風驟雨般席捲而至,將吳天遠等人團團圍住。為首一名老者從馬背上飄然而下,走到吳天遠近前,深施一禮,道:「『白蓮教』趙運靈見過吳大俠。」此時,馬背上其餘眾人也紛紛下馬,也都向吳天遠深施一禮,齊聲道:「見過吳大俠。」

    東方天珠與展飛鶯很少出門,對江湖上的事知道得不多。了空和了緣也是初出江湖,而林武堂一直生活在南荒,對中原武林成名人物知道得有限。因此他們並不知道趙運靈是何許人也。只有烏秀賢長年與師父行走江湖,聽說過「天煞孤星」趙運靈的名頭。烏秀賢心中一驚,心道:「師父不是說趙運靈已被『華山派』掌門韋貴生打下山崖了嗎?原來他還活著,居然還加入了『白蓮教』。我們這些人合起來,只怕也鬥不過一個趙運靈,就別說對方另外還有七八十人了。這可如何能安全地護住吳大哥?這可如何是好?」

    而吳天遠見趙運靈這一眾人,一個個灰頭土臉,滿面風塵之色,顯然至少已經趕了幾天的路才找到自己。他只是向趙運靈拱了拱手,道:「趙老爺子千里迢迢追蹤吳某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趙運靈道:「上次吳大俠在『昊天堡』對敝教手下留情,敝教上下無不感念吳大俠恩義。敝教教主每提及吳大俠,總是讚不絕口,只恨無緣識荊。因此特命趙某迎接吳大俠,至敝教總壇一敘。」

    烏秀賢等人不知道吳天遠在「昊天堡」做過什麼事,居然能讓「白蓮教」教主張良望對他讚口不絕。這些人中,只有東方天珠隱約知道一點「昊天堡」的事情,可是她的大哥東方天英只是對她提了一下,也沒說明。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6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四)
    吳天遠見趙運靈所帶領的這一幫人中高手眾多,大部分都比自己身邊的烏秀賢和東方天珠強,這哪裡是來請他去「白蓮教」總壇?明明是來捉他的。可是他卻面無懼色,笑道:「趙老爺子,你就不要撿好聽的說給我聽了。你們張教主是不是在哪裡聽說我受傷了,便命你們各領人馬,分頭捉拿吳某?」

    趙運靈見吳天遠一語便道穿了教主張良望的用心,心中暗讚吳天遠不但武功絕頂,頭腦也十分厲害。不過,他卻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這種吳天遠對自己的情形下,吳天遠應當對自己的傷勢極力隱瞞才對。而吳天遠卻是直言不諱,似乎一點也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趙運靈一邊想著,一邊乾咳一聲,道:「不敢!敝教主的確是誠心結納吳大俠。張教主言道,若吳大俠有心於敝教,至少授與吳大俠副教主之職。便是將教主之位讓與吳大俠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趙運靈說完便偷偷地觀察起吳天遠的神情。

    照理說「白蓮教」教主張良望這樣看重吳天遠的事情傳入吳天遠的耳中,吳天遠即使不露輕狂之色,至也應該微露自得之意。可是吳天遠卻是從眼神到面容一絲變化也沒有,只是平平地答道:「貴教此番北上南下,收編各地江湖勢力,其志不小,想來起兵之日已為時不遠了。對於這些事吳某從未插手過問,只是念及先師與貴教的劉福通、彭瑩玉有故舊之情。直至上次貴教攻打『昊天堡』,而『昊天堡』又與在下頗有淵源,吳某不得已才出手得罪了貴教。卻勞得張教主如此看重在下,吳某愧不敢當。吳某不過是一介武夫,才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亦無鴻圖遠略,與張教主非同道中人。還請趙老爺子回去稟告張教主,吳某多謝張教主錯愛,可惜力不能任,還望張教主海涵。」

    吳天遠的這番話說得漂亮,可是裡面骨頭藏得卻不少。說白了就是說,上次沒讓你們難看,是給你們「白蓮教」面子。可是你們別逼我,否則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趙運靈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

    趙運靈早知道勸說吳天遠的事情不會這樣順利,便道:「吳大俠的話,趙某一定為你帶到。不過吳大俠就這樣走了,而不去敝教總壇走一遭,日後教主追究起來,這怠慢貴客的罪責趙某可擔當不起。」

    吳天遠笑道:「你繞著彎子說了半天,還不是想趁我受傷之機,捉我去貴教的總壇?既然如此,你為何還不下手?」趙運靈見吳天遠神情十分輕鬆,似乎並不怕他們一擁而上。趙運靈心中犯起了嘀咕:「難道吳天遠的傷已經好了?或是我得到的消息有誤,他壓根就沒有受傷?無論他是傷好了,還是沒有傷,我們這些人一擁而上,也不是他一人的對手。我這裡的人手還沒有上次攻打『昊天堡』時人多呢!」

    趙運靈心中一陣迷糊,隨口道:「不敢!」而他身後的一名中年漢子生得頗為粗豪,大聲道:「趙老,你糊塗了?你被這小子裝腔作勢地嚇唬了一番,便想撒手了?你若這樣把這小子放走,回去後怎麼同張教主交待?」

    趙運靈如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立時清醒了許多,心道:「是呀!這吳天遠若是裝腔作勢怎麼辦?我若能將他捉去見教主,那可是大功一件呀!」想到這裡,他便偷眼向吳天遠望去,想從吳天遠的臉上看出什麼破綻來。而這時,吳天遠也正望著他,看他有什麼反應。趙運靈的目光與吳天遠的目光一觸,只覺吳天遠的目光如炬,亮得刺眼。趙運靈只覺雙目微痛,忙低下頭,不敢再與吳天遠的目光接觸。這樣看上去,趙運靈倒像是個剛剛犯了錯的孩子,正在接受吳天遠的訓斥一般。

    吳天遠見趙運靈低下頭,不敢再與自己對視,心中微喜。他心知趙運靈已經被自己震懾住了,這事已經成功一半了。不過他知道僅是如此還是不夠的。他想了想,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趙老爺子請教。」

    趙運靈忙道:「吳大俠請問,趙某知無不言。」吳天遠點了點頭道:「貴教是如何知道在下受傷之事的?」趙運靈問道:「吳少俠是否曾在洛陽『碧雲莊』行醫?」吳天遠道:「不錯。」

    趙運靈道:「這就是了,據『碧雲莊』莊主展生德所言,吳大俠曾在『碧雲莊』行醫,救了他女兒的性命,他原本打心眼裡感激吳大俠。可是吳大俠做事卻不大地道,吳大俠雖然走了,卻拐走了他的閨女。因此他四處托人打聽吳大俠的下落,想把她閨女找回來。」

    吳天遠聽到這裡卻也忍不住面上發燒。他當初在汝州城外剛見到展飛鶯時,就知道展飛鶯是與東方天珠兩人偷偷從家裡逃出來的,他也就沒有在意。他卻沒想到展生德竟把女兒的出走怪罪他的頭上。而一旁聽聞此事的展飛鶯也是粉面飛紅,嬌羞無限。

    趙運靈看著吳天遠的臉色,知道他們得到的消息正確。便接著道:「這件事本來沒有引起敝教的重視。不過後來我們又從『乾坤倒轉』張清流的口中得知吳大俠似乎受了極重的內傷。由於上次『昊天堡』一役,吳大俠未傷敝教一人,敝教才得以全身而退。敝教教主甚是感激。當他老人家得知吳大俠受傷之後,生怕吳大俠的仇家找上門來,欲對吳大俠不利。因此特派我等尋找吳大俠,欲將吳大俠接至敝教總壇靜養療傷。」

    吳天遠心道:「這趙運靈嘴上說得可漂亮呀!說什麼怕我的仇家趁我受傷尋上門來,要接我去他們『白蓮教』總壇靜養療傷?他以為我受了傷,到了『白蓮教』總壇還不得受他們擺佈了?嘿嘿!張良望這乘人之危的算盤打得倒是挺精的,只可惜他們晚來了些日子。」

    想到這裡,吳天遠道:「這麼說你們這樣急急忙忙地趕來找我,全都是為我好了?我若不去貴教總壇走一趟豈不是太不給面子了嗎?」趙運靈知道吳天遠不會相信他的這通鬼話,可是卻聽得吳天遠口氣有些鬆動,一時間不明白吳天遠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有道:「趙某所言句句是實。吳大俠若能隨趙某走一趟,也不枉我等辛勞一場。」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五)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五)
    一旁的烏秀賢聽了吳天遠的話,生怕吳天遠受騙,急忙道:「吳大哥,他這是在騙你呢!你可千萬別上當!」趙運靈見有人出來要壞他好事,便向烏秀賢冷冷道:「你這小叫化子便是『四海狂乞』楊疆閒的弟子?怎麼一點禮貌也沒有?吳大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這裡豈有你插嘴的餘地?」

    烏秀賢道:「呸!你這個邪門外道是誰的長輩?吳大哥才不會聽你們的鬼話呢!」趙運靈冷笑一聲,道:「這小叫化子沒大沒小的,你師父便是這樣教你尊敬長輩的?吳大俠,這小叫化子太沒有規矩了,還是讓我來替老楊管教一下徒弟,讓他知道目無尊長是什麼後果。」

    趙運靈也不等吳天遠回答,伸手便向烏秀賢胸口抓了過去。趙運靈始終摸不透吳天遠的傷勢如何,自然不敢對吳天遠下手,可是總僵持在這裡也不個事。正好他見烏秀賢跳出來對他出言不遜,他便借題發揮,對烏秀賢下手。在他看來,這烏秀賢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只要他對烏秀賢下了狠手,吳天遠若是傷勢不重便會出手相救烏秀賢。他就立時收手,與吳天遠說上兩句好聽的話,帶著人馬走人。這樣回去對教主張良望也有交待。如果吳天遠傷勢很重,無力相救烏秀賢,他便立時命大家一擁而上,生擒吳天遠,帶回總壇,那可是奇功一件。他這如意算盤打得不錯,自以為萬無一失了。可是他沒想到,他還是算錯了。

    而烏秀賢聽著趙運靈的話音不對,便默運起「捕風捉影」的眼法,防止趙運靈暴然發難。果不出他所料,趙運靈的語音剛落,便向他出招了。趙運靈自以為這一抓奇快無比,且方位奇特,烏秀賢看都未必能看清,更別說閃避了。除非吳天遠出手相救,不然的話,這小叫化子的性命便握在他的手心裡了。

    可是他哪裡知道烏秀賢跟著吳天遠學了不少武學上的道理。而吳天遠的脾氣比起他師父楊疆閒好多了,而且也說得比楊疆閒清楚,通常三言兩語之後烏秀賢就明白了。不像楊疆閒那樣說了半天烏秀賢還不明白,到了最後楊疆閒總是說烏秀賢與他搗蛋,烏秀賢最後也免不了要嘗一記師父的老拳。因此這半月以來,烏秀賢的武功已是突飛猛進。再加上烏秀賢運了「捕風捉影」的眼法之後,已將他的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因此當趙運靈伸手抓過來的時候,烏秀賢卻不向後退,而是向左前方側倒。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後退反而會因為速度不及趙運靈被抓個正著。

    眾人只見趙運靈的手指貼著烏秀賢衣衫滑過。只聽得「嗤嗤」兩聲響,眾人眼前一片布屑紛飛,想是烏秀賢一身的破衣爛衫被趙運靈手指所及之處震碎了。烏秀賢心中也是暗呼僥倖,剛才自己若慢上半拍,被趙運靈這一抓抓實了,恐怕自己立馬便被開膛破肚了。當下他不假思索,反手一掌,便向趙運靈的右肋拍了過去。

    趙運靈見自己這一抓走空,實是大出他的意料,因此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與此同時,烏秀賢的那一掌卻已經結結實實地拍在他的右肋之上。只聽「彭」的一聲響,烏秀賢的內力遠不及趙運靈,立時便被趙運靈的內力反激震出一丈開外。可是烏秀賢的這一掌帶有「掌心雷」的勁道,所以這一掌雖然沒有傷到趙運靈,卻也打得趙運靈右肋一陣生痛。

    趙運靈在心中暗讚一聲:「楊疆閒這個老叫化子真了不起,連這麼小一個娃兒也被他調教得如此厲害。居然能躲開我那一抓,而這娃兒功力再強一些,剛才那一掌連我也吃不住了。」趙運靈可不知道烏秀賢方纔那一掌上蘊含的「掌心雷」的勁道和躲開他那一抓所用的「捕風捉影」的眼法卻是吳天遠傳給烏秀賢的。均與楊疆閒無關,甚至連楊疆閒自己也不會。

    可是趙運靈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招失手,不但沒能抓住烏秀賢這個小叫化,反而被人家拍中了一掌,實在是有負他邪派高手的盛名。而這時在一旁觀戰的東方天珠也大聲叫好,更讓他的老臉掛不住了。他原本對「四海狂乞」楊疆閒十分忌憚,知道那個老叫化子是中原武林的絕頂高手,一身武功未必在「白蓮教」教主張良望之下。而且「丐幫」的勢力也非常大,若招惹這樣一個強敵,可不是教主的初衷。所以他本不打算取烏秀賢的性命。可是烏秀賢居然讓他當眾出醜,他這時已是惱羞成怒,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當下他也不待烏秀賢的身體落地,雙手暴長,便已經到了烏秀賢的身邊,十指如鉤,向烏秀賢凌空抓下。一旁的吳天遠識得這是趙運靈的獨門絕技「天龍爪」,且指尖之上勁風十足,看來趙運靈是動了真怒了,否則不會用他的看家功夫對付一個後進晚輩的。

    此時烏秀賢身在空中尚未著地,哪裡有能力閃開趙運靈這一擊?眼看便要喪生在趙運靈的雙爪之下。剛剛還在叫好的東方天珠見這情形又忍不驚叫一聲。卻在這生死一線之際,烏秀賢身上一道銀光一閃,直向趙運靈面門射去。趙運靈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卻覺得面門前已經多了一件事物。趙運靈心中大為震驚,當下也不敢再去傷烏秀賢,閃電般向後方退出兩丈開外。

    那道銀光走空之後,卻不隨著慣性向前飛出,而是直墮而下,落於地上。趙運靈這才看清方纔的那道銀光是烏秀賢肩頭上的那條銀蛇。趙運靈剛來的時候就看見過這條銀蛇,可他不識得這是「閃電蛇王」,所以他雖然覺得這銀蛇古怪,卻沒把它放在心上。而剛才「閃電蛇王」的那一下突襲,差點便咬中他的面門,才讓他認識到這傢伙不是善類。

    趙運靈冷冷地打量著地上的這條不足兩尺的小蛇,心中犯著嘀咕,卻也不敢輕舉妄動。而「閃電蛇王」也將身體盤曲起來,昂著蛇頭,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趙運靈,直盯得趙運靈心中發毛。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六)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六)
    烏秀賢見自己絕處逢生,實是喜不自勝,待他見了場中的情景,才知道又是「閃電蛇王」救了他一命。當時他就對「閃電蛇王」叫道:「蛇王大哥,你又救了小弟一命,謝謝你了!這個姓趙的老傢伙欺侮你的朋友,你對他可別客氣!一定要為我報仇!咬他!」

    烏秀賢的話還沒有說完,銀光再度閃起,立時便到了趙運靈的胸口。趙運靈知道這條銀蛇的速度快逾閃電,可是也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這麼快。他百忙中用右手疾拍「閃電蛇王」的身軀,腳下微動,向後飄退。原本圍著吳天遠的「白蓮教」眾人見此情景也是紛紛後退,為趙運靈騰出空間。

    可是他的手掌拍在「閃電蛇王」的身上,卻只覺入手處滑不留手,竟然毫不受力。「閃電蛇王」也是渾如未覺,去勢也不因他的掌力有所改變,張著嘴便向他的胸口咬來。這一下便令趙運靈束手無策了,他只得右足發力,身體向左移開數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閃電蛇王」的這一口。

    照理說這「閃電蛇王」這一輪攻擊應該到此為止了,趙運靈只想趁這機會喘口氣。可是對於趙運靈來說惡夢卻仍然在繼續。就在這時,「閃電蛇王」的肋下突然展開一對薄如蟬翼的一對肉翅,在空中微做轉折,再度張著嘴,凌空向趙運靈電射而來。

    烏秀賢在一旁看著,大為興奮,道:「蛇王大哥!你居然還有這本事?真想不到呀!趙老兒,這下你沒轍了吧?我勸你還是不要逃了,你再逃也是白搭。依我看你還是乖乖地站在那兒,讓我的蛇王大哥咬上一口算了。」

    趙運靈見了此景,心中驚呼道:「天哪!這是什麼邪物?我怎麼這麼倒霉?遇上了這玩意兒?」趙運靈也不知道這「閃電蛇王」有沒有毒,不過看這傢伙這樣邪乎,多半是有毒的玩意,而且還是劇毒!他自然不聽從烏秀賢的建議,站在那裡讓「閃電蛇王」來咬。他也不敢多想,側身倒下,順勢在地上滾出一丈多遠,這才化解了險情。

    烏秀賢則在一旁卻笑道:「好!趙前輩果然是前輩高人,打起滾來都比我們年輕人飄逸靈動,瀟灑自如。想到哪裡便能滾到哪裡,令我們後輩自歎弗如。依我看趙前輩的綽號若改一下,便更為貼切了。」

    東方天珠不知道趙運靈的綽號是什麼,便問道:「他的綽號改成什麼才貼切呀?」烏秀賢道:「他的綽號本來叫做什麼『天煞孤星』,倒不如改成『天煞滾星』才對。」東方天珠卻道:「『天煞滾星』有什麼好的?不如叫做『打滾孤星』才好聽。」烏秀賢道:「呸!『打滾孤星』才不好聽呢!還是『天煞滾星』比你的『打滾孤星』好聽。」東方天珠撅起小嘴道:「當然是『打滾孤星』好聽。反正以後我見了他就叫他『打滾孤星』。」烏秀賢道:「『打滾孤星』難聽死了。我們誰說得的不對,我們不如讓這姓趙的老頭兒自己來評評,究竟是『天煞滾星』好聽,還是『打滾孤星』好聽。」

    趙運靈地上彈起,耳中聽得這兩個後輩的譏笑,一張老臉羞得發紫。他狠狠地望著烏秀賢與東方天珠二人,隨時便有可能衝上去將兩人撕得粉碎。而這時「閃電蛇王」也將身體緊緊地盤起,蛇頭向後仰起,隨時便有可能給趙運靈以致命的一擊。

    這時趙運靈指著東方天珠與烏秀賢二人,厲聲道:「你們兩個小子……」東方天珠卻截口道:「趙老頭兒,你說錯了。那個小叫化子才是小子,而本姑娘卻是大小姐。」趙運靈氣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是狂怒道:「老子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夠了!」吳天遠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充滿了威嚴,令在場所有的人心頭一寒。東方天珠與烏秀賢立刻便不出聲了,而「閃電蛇王」也退了回來,再度爬上烏秀賢的肩頭。趙運靈也被吳天遠的這一聲低喝震得心頭一寧,這才想起他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吳天遠道:「方纔趙老爺子說過吳某人想去哪裡便去哪裡,誰也管不著。是不是?」趙運靈道:「不錯!」吳天遠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想去貴教總壇了。請你們回去吧!」

    方才趙運靈身後的那個中年漢子此時卻道:「你想得挺美!今天你去不去本教總壇可由不得你了!」這中年漢子未曾參加過「昊天堡」之役,也不知道吳天遠的手段,因此才敢這樣對吳天遠說話。而他方才又見趙運靈被一個小輩和一條小蛇弄得狼狽不堪,心中對趙運靈也不以為然起來。

    此時趙運靈的狂怒已去,完全清醒了過來。他迅速地分析著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若吳天遠傷勢已經痊癒,沒說的,自己這一幫人一齊上,也不是一個吳天遠的對手。即使吳天遠重傷未癒,可是那小叫化子身上的那條銀色小蛇也是個十分難纏的角色。若想把吳天遠帶回「白蓮教」總壇,恐怕這裡有一半要喪生在那蛇吻之下。眼下他只有不出聲,如果吳天遠一旦出手,證明傷勢已癒。他便立刻挺身而出,率領眾人離去。可是如果吳天遠不能出手,就證明吳天遠傷勢未癒,他便立刻出手,先擒住吳天遠,逼令其他人就犯。只要把吳天遠抓在手上,其他人就不是問題。想到這裡他也就不再理會那中年漢子是否越權處理事務,而是呆在一旁靜觀其變。

    吳天遠劍眉一軒,道:「當日我在『昊天堡』曾說過;我與貴教井水不犯河水。趙老爺子也是當時在場的見證。可是今天貴教卻咄咄逼人,實令在下齒冷。既然貴教如此逼迫在下,可就怨不得吳某人了。」

    吳天遠說完之後,右手一伸,卻聽得「嗆」的一聲響。距他四丈遠處的一名「白蓮教」高手腰間長劍已然出鞘,向吳天遠的右手緩緩飛來。「白蓮教」眾高手見此情形,知道吳天遠使的是「凌空攝物」。可是武林人中能在數尺之內施展這「凌空攝物」便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神功絕技了,能超過三外的大都是傳說而已,誰也沒有見過。更為神奇的是,這些人都知道,為了防止劍從劍鞘中滑出,在劍柄上都設有暗簧,將劍與劍鞘牢牢地卡住。吳天遠若是將那柄劍連劍帶鞘凌空攝至,已經是絕頂武功了。可是吳天遠居然憑虛將劍從劍鞘中拔出,簡直便如吳天遠上前親手將劍拔出一般。眾人心想這是什麼功夫?也太玄乎了吧?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呀!吳天遠這一手功夫的確是將「白蓮教」眾高手都震住了,驚訝得眾人連喝采都忘記了。驚訝之餘眾人馬上就想到了,吳天遠既然能使出這種功夫來,他們這幫人又如何能把他擒至「白蓮教」總壇?弄不好還要把自己的小命搭在這裡。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7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七)
    吳天遠待長劍劍柄及手之時,一把握住劍柄。長劍斜指那中年漢子,劍招未出,卻已有雷霆萬鈞之勢,吳天遠道了一聲:「請賜教!」而那中年漢子見吳天遠使出這種神功絕技來,被嚇得面色如土,全身如篩糠一般亂抖起來,哪裡還敢上前索戰?

    趙運靈見了方才吳天遠所施展的武功,對吳天遠的傷勢已經痊癒也不敢再有絲毫的懷疑。而他聽著吳天遠的意思好像是說今天是要大開殺戒了。他心想吳天遠那日在「昊天堡」沒出兵刃便將自己帶的一隊人馬弄得全軍覆沒,好在那時他並未下殺手,也不願傷人,所以那次自己的一隊人馬才得以全身而退。可是如今吳天遠不但亮出了兵刃,還動了殺機,那還得了?可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這裡的弟兄只怕都得送了性命。

    趙運靈立刻走到那中年漢子身邊,左手摑了他個右耳光,喝道:「『風雷手』胡漢生!你失心瘋了?竟敢對吳大俠這樣說話?」然後轉過身對吳天遠陪笑道:「吳大俠,這是一場誤會。敝教教主對吳大俠敬重有加,怎麼會勉強吳大俠的行止呢?這胡兄弟是個粗人,他只不過想邀吳大俠去敝教總壇一遊過於心切了,才出言莽撞。還望吳大俠海涵。」

    吳天遠冷笑道:「原來這只不過是一場誤會?」

    趙運靈道:「是啊!只不過是一場誤會。」

    吳天遠道:「這麼說,在下不想去貴教總壇,你們也不勉強於我了?」

    趙運靈道:「不敢!既然吳大俠不願去,我們便是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勉強吳大俠。」他本想現在就向吳天遠告辭,可是吳天遠沒有發話讓他們走,他也不敢說出口。

    吳天遠將手長劍信手扔出,那長劍便準確無誤地飛還這長劍原來的劍鞘中。四周眾高手見吳天遠又露了這一手暗器功夫,都轟然叫好起來。其實吳天遠的這手功夫雖然漂亮,可是比起剛才那手「凌空攝物」來要差上許多了。可是「白蓮教」眾高手知道剛才吳天遠正準備大開殺戒,將他們一網打盡。現在事情雖然有了轉機,但是吳天遠還沒流露出要放他們走的意思,不如奉承他一下。說不定吳天遠一高興,就放過他們了。所以有些人還特意將聲音喊得特別大,尾音也拖得特別長。

    吳天遠望著趙運靈,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們怎麼還呆在這裡?是不是還想再護送我們一程?」

    趙運靈知道吳天遠嫌他們在這裡礙事,肯放他們離去了,忙道:「既然吳大俠已經傷癒,以吳大俠的武功絕世,我們這些三腳貓的功夫豈能護衛得了吳大俠?兄弟們,大家快上馬,回總壇覆命去。」

    說話間,趙運靈與「白蓮教」眾高手紛紛上馬。趙運靈在馬上向吳天遠抱拳道:「吳大俠,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吳天遠則笑道:「希望下次見到你時,別再請我去貴教總壇了。」

    趙運靈聽出吳天遠話中嘲諷的意味很濃,老臉微微一紅,道:「不敢!不敢!」說完,他便領著「白蓮教」眾高手打馬揚鞭而去。而這些「白蓮教」眾高手都知道今天是死裡逃生,若不是趙運靈見機快,這麼多人的性命全都要送在吳天遠和那條怪蛇的手上。因此他們此去如驚弓之鳥,能走多快就走多快,生怕吳天遠突然反悔再來留難他們。

    吳天遠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目送「白蓮教」眾高手遠去。待「白蓮教」眾高手走遠之後,烏秀賢驚喜地拍了一下吳天遠道:「吳大哥,你剛才的那一手『凌空攝物』可真神了!你這功夫是怎麼練出來的?」

    而吳天遠的身體被他一拍搖晃了一下,向一旁倒了下去。吳天遠身旁的林武堂見情形不對,趕緊伸手將吳天遠扶住。他們這才發現吳天遠已是臉色煞白,而林武堂只覺臂膀之上的吳天遠全身軟綿綿的。烏秀賢見這情形,差點急哭了,道:「吳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吳天遠向林武堂小聲道:「把我放在地上。」林武堂聽從他的吩咐,緩緩地將他平放在地上。吳天遠又向眾人小聲道:「我沒事,你們不要擔心,我歇一會就好了。」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

    眾人聽了吳天遠這樣說才略感放心,於是圍在他身邊坐下。誰也不敢出聲,只是靜靜地望著他。而烏秀賢肩上的「閃電蛇王」卻從烏秀賢的肩上游了下來,自顧自地遊走了。烏秀賢本想喚「閃電蛇王」回來。可是他又怕自己說話的聲音驚動了吳天遠,也就由它去了。

    可是不一會,「閃電蛇王」又不知從什麼地方游了回來,只是嘴裡咬著一株不知名的藥草。「閃電蛇王」將藥草放在地上,便用頭頂烏秀賢。烏秀賢望著「閃電蛇王」,不明白它是什麼意思。於是「閃電蛇王」又咬起那根藥草游到吳天遠的身上,直游到吳天遠的嘴邊,才將藥草放下。

    烏秀賢這回便明白了「閃電蛇王」的意思,道:「蛇王大哥,你是不是想我把這根藥草餵給吳大哥吃?」「閃電蛇王」衝著烏秀賢點了點頭,那模樣好像是在說我的意思這麼簡單,你也搞不懂嗎?

    烏秀賢也不多想,便拿起那根草藥準備給吳天遠服用。可是一旁的東方天珠卻道:「這蛇拿來的東西可不能給吳大哥吃,這東西萬一有毒怎麼辦?」烏秀賢道:「我相信蛇王大哥不會害吳大哥的。」

    東方天珠卻阻攔道:「我們不過今天才認識它,你怎知它不會害吳大哥?就算這草藥沒有毒,可是給它咬過了,本來沒毒的也變成有毒了。」烏秀賢怒道:「蛇王大哥是要救吳大哥,可不是要害吳大哥。只有人才會害人,蛇王大哥才不做那種事呢!」那「閃電蛇王」聽東方天珠說它拿來的草藥有毒,便向東方天珠怒目而視。東方天珠被它看得全身汗毛倒豎,可是口中仍道:「你這樣盯著我,嚇唬我,我還是要堅持。我可不能拿吳大哥的生命開玩笑。」

    他們說話的聲音將吳天遠吵醒了,輕聲問道:「怎麼了?」烏秀賢忙道:「蛇王大哥為你找來了草藥給你吃。可是東方天珠那個小丫頭卻說那草藥有毒,不可以給你吃。」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八)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八)
    吳天遠道:「原來是這樣,你把那草藥拿到我眼前,給我看看。」烏秀賢便把那草藥放到吳天遠的眼前。吳天遠看了一眼那草藥,道:「這不是毒藥,這東西可以補氣養顏,是好東西。你拿來給我吃吧。」

    東方天珠道:「可是這草藥被蛇王大哥咬過了,本來沒有毒的也會變成有毒的了。」吳天遠道:「我現在沒力氣與你說,等我吃了這藥,有勁了再同你說。」東方天珠撇了撇小嘴道:「既然你自己要吃,我也不能阻攔你。性命畢竟是你自己的。」

    吳天遠望著眾人道:「我知道你們大家都關心我。以前除了師父和愣子之外,從來沒有這麼多人關心過我,我很感激你們。我也知道性命是我自己的,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眾人聽得吳天遠雖然說得很平淡,卻是真情流露,心中也都很感動。

    吳天遠說完之後,烏秀賢便把那根草藥放入吳天遠的口中。吳天遠緩緩地咀嚼著草藥,不一會便被他嚥下肚中。又過了頓飯的功夫,吳天遠這才費力地坐了起來。

    烏秀賢見吳天遠起來了,高興地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你現在沒事了吧?」吳天遠笑了笑道:「我本來就沒事,不過是內力運用過度,震動了內腑而已。」林武堂卻問道:「你能不能走路?」吳天遠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行,我還得再歇一陣子。」林武堂道:「不如我背你上路吧。」吳天遠笑著搖頭道:「不用了。你背著我,我的身體受顛簸之苦,得不到休息,還不如坐在這裡歇息呢!」

    林武堂道:「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會還真是萬分危險。你若是撐不住了,在『白蓮教』的人離開前倒下,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吳天遠淡淡地道:「在那種情形下撐不住也得撐下去!」

    林武堂又道:「我們都錯了。其實我們應該聽從你的勸告先行離去,讓你一個人留下。」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事情都過去了,就不用再說了。你們都肯留下來陪我,我也很感謝你們。」一旁的烏秀賢卻大為不解,向林武堂問道:「林大哥,為什麼我都應該先行離去?吳大哥身上的傷還沒好,他一個人可鬥不過那麼多『白蓮教』的高手哇!我們留下來做個幫手也是好的呀!」

    林武堂苦笑一聲,道:「憑你的武功能勝過那個趙運靈嗎?」烏秀賢搖頭道:「我哪裡是趙運靈的對手?我看過了,就算我們一起聯起手來,也鬥不過一個趙運靈。」林武堂道:「這就是了,我們連一個趙運靈都鬥不過,更別說趙運靈身邊還有七八十名高手了。所以我們留在吳兄弟身邊,只會給吳兄弟添麻煩,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

    東方天珠道:「可是吳大哥一個人可對付不了『白蓮教』那麼多的高手啊!」一旁的了慧道:「吳施主雖然對付不了那麼多高手,可是以他現在的恢復狀況,一個人逃走是沒有問題的。」東方天珠道:「吳大哥,若逃走了,『白蓮教『的人還不是會找到我們?」

    林武堂道:「他們找到我們有什麼用?他們是要找到吳兄弟。只要他們抓不到吳兄弟,就不敢把我們如何。」烏秀賢道:「他們若是對我們動粗,逼吳大哥出來呢?」了慧道:「他們可不敢。他們若知道我們是吳施主的朋友,自然不敢對我們動粗。」

    林武堂接口道:「是啊!他們為什麼要趁著吳兄弟受傷的時候來捉拿吳兄弟?那是因為他們害怕吳兄弟。甚至他們『白蓮教』教主對吳兄弟都十分忌憚。他們若敢對我們動粗,豈不怕吳兄弟傷好了之後報復他們?」

    烏秀賢低頭想了一下,的確是這個道理。他驚奇地望著了慧道:「了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聰明了?」了慧卻道:「這樣淺顯的道理便是用腳丫子也能想出來。只有你那個笨腦殼想不出來。」這一路之上,烏秀賢與了空、了慧以及東方天珠鬥口已經成家常便飯了。了空、了慧與東方天珠經常聯合起來對付烏秀賢,讓烏秀賢大為氣惱。

    此刻,烏秀賢聽了了慧的譏諷,心頭火起,怒道:「你說什麼?你倒用腳丫子想一件事出來給我看看?」林武堂見他們又鬥起口來,便道:「你們怎麼又鬥起來了?吳兄弟被你們累成這樣,你們一點也不體恤他。你們就不能讓他的耳根清靜一會嗎?」

    烏秀賢氣呼呼地沒再出聲,只是向了慧怒目相向。林武堂又向吳天遠道:「我一直奇怪你為什麼領著我們走荒山野嶺。哪裡越偏僻,你越往那裡走,原來是為了躲著『白蓮教』的人呀!」

    吳天遠點頭道:「不錯。我知道自從我在『昊天堡』得罪了『白蓮教』,『白蓮教』便盯上我了。我如果沒有受傷,自然不怕『白蓮教』,他們也不敢來找我的麻煩。可是一旦我受傷了,可就不一樣了。他們畢竟人多勢眾,想找我容易得很。所以,我們從汝州出來後,我一直沒有從正道走,而是繞道徐州,所過之處俱是人煙罕見之地,就是為了不讓『白蓮教』找到我。就算他們能找到我,也要遲上幾天。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們果然找上門來了。他們若是早找上門來幾日,那時『閃電蛇王』未至,而我的功力也沒有恢復到現在的地步,我們大家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

    烏秀賢道:「說起蛇王大哥,它可真神了,連趙運靈都鬥不過它。」

    林武堂也道:「是啊!若沒有它與趙運靈鬥了一陣,震懾住了趙運靈,只怕『白蓮教』的人可沒有那麼容易撤走。」

    東方明珠道:「吳大哥,為什麼『閃電蛇王』如此厲害?」

    吳天遠道:「這種千年靈物當然厲害了。」東方天珠奇道:「吳大哥,你說它已經一千多歲了?那不是比我爺爺的爺爺歲數都大?」

    吳天遠點頭道:「這『閃電蛇王』不但身懷奇毒,而且全身上下刀槍不入,縱然是寶刀利劍也未必能傷得了它。趙運靈居然想用他的掌力傷害它,真是自不量力。」

    東方天珠望著「閃電蛇王」,嘖嘖讚道:「原來它這樣厲害,真想不到,真看不出來!」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九)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九)
    烏秀賢則喜道:「太好了!以後我有蛇王大哥做朋友,就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吳天遠笑罵道:「沒出息!你怎麼只想著靠別人?你把自己的武功練好了,有誰敢欺負你?我讓你與『閃電蛇王』練練我新傳你的武功,你卻嚇得連媽都叫出來了。這事若是被你師父知道了,嘿嘿!可有你瞧的了!」

    烏秀賢聽得臉色一紅,道:「我那時初次見到蛇王大哥,心裡不是害怕嘛!還望吳大哥口下留情,別說給我師父聽。」吳天遠還沒有說話,東方天珠卻道:「你只求吳大哥可沒用。今天你丟人現眼的表現我們這麼多人可都看見了,我們誰都可以把今天的事告訴你師父。」

    烏秀賢衝著東方天珠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東方天珠道:「我的意思就是這些日子你得把我們服侍好了,否則……,嘿嘿,你自己想吧!」

    烏秀賢道:「你威脅我?」

    東方天珠道:「這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看見了,在這兒的人都有份。」

    烏秀賢道:「你如果敢向我師父說今天這事,你小心我讓蛇王大哥在夜裡溜到你的床上咬你一口。」

    東方天珠聽到這個威脅,嚇得面色微變,道:「難道只有你可以與蛇王大哥做朋友?我們便不成?」她說完便向「閃電蛇王」展顏一笑,道:「蛇王大哥,你說是不是?」

    烏秀賢忙護住肩頭的「閃電蛇王」,道:「蛇王大哥是我的,它絕對不會與你交朋友的!」東方天珠見「閃電蛇王」沒有反應,便向吳天遠道:「吳大哥,你太不公平了!」

    吳天遠道:「這事怎麼又牽連到我身上了?」東方天珠道:「你就是不公平!蛇王大哥一出現,你就讓它與小叫化子做朋友,它當然不理我了。而且,你傳了他們每人一套武功,卻沒有傳我一招半式。」對於吳天遠不傳她武功之事,她一直都耿耿於懷,卻一直沒好意思說出口來。到這時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道出,心中立時舒暢了許多。

    吳天遠道:「我讓『閃電蛇王』與烏兄弟交朋友,是因為為了方便他練那『捕風捉影』的眼法。不是我不傳你武功,那是因為傳你的武功我現在還沒有想通,等我想通了自然會傳你。」

    東方天珠這才明白吳天遠為什麼一直沒有傳她武功,歉然道:「我還道你不傳我武功,是因為忘記了呢!我一直想問你,可是一直也沒好意思開口。」吳天遠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對我說過的話還從來沒有失信過。我說過要傳你武功,自然是要傳你的。」

    東方天珠又問道:「為什麼你傳給他們武功時想都不想,而傳我的武功卻讓吳大哥如此費心?」

    吳天遠則道:「我傳給烏兄弟和了慧他們的武功都是我五年之前所創的武功。只要略加改動,就可以傳給他們了。而教林大哥的那套掌法我在『少林寺』就開始想了,想了半個多月,才基本想通,所以也不費什麼事。可是傳你的這套武功與他們的有所不同,所以要多花些心思才行。」

    東方天珠聽吳天遠的口氣,似乎即將傳給她的武功遠在傳給烏秀賢等人的武功之上,心中自然十分高興,原本拉長的臉上也就透出了一絲喜色。烏秀賢卻在一旁笑道:「這些天來,你那張臉天天拉得老長的。吳大哥一答應傳你武功,你就喜笑逐顏開了。你羞不羞呀?」

    東方天珠被烏秀賢說破了心事,嬌靨微紅,口中卻振振有詞地道:「吳大哥答應傳我功夫,我當然應該高興了。難道我不笑,反倒應該哭才對?」烏秀賢道:「呸!你先前天天拉長了臉,我對你說兩句話,你就冷言冷語地譏諷我幾句,又是什麼意思?」

    烏秀賢這句話揭到東方天珠的短處,她心中自然大怒。她心想:「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個烏秀賢怎麼這樣不上道?」可是東方天珠知道烏秀賢說得都是實情,自己倒是無法辯駁,只有向烏秀賢怒目而視。吳天遠見這兩人又鬥起口來,再這樣鬧下去,兩人就要翻臉了。當下吳天遠從地上站起身來,道:「我歇得差不多了,大家上路吧!」

    展飛鶯在一旁小聲問道:「你身上的傷沒有事吧?」吳天遠笑了笑,道:「沒什麼關係了。再過上幾日,我就能恢復到五成功力了,到那時候,誰也不怕了。」說完,他又向烏秀賢道:「你過來扶我走一段,不要走得太快。」

    烏秀賢領命,扶著吳天遠緩緩南行。而東方天珠原本對烏秀賢極為氣惱,可是她想著吳天遠將傳她一門十分厲害的功夫,心中十分高興。再加上她也是少年人心性,與人拌嘴,也是今天吵過了,明天就忘了,並不記仇。只過了一會,她也就與眾人有說有笑起來了。

    「我們就在那裡面歇息一會。」吳天遠指著道路左前方的一片竹林道。烏秀賢卻道:「時候還早得很呢!再說向前二十里便是浦子口了(今南京浦口)。我們不如到了那裡再歇息。」

    吳天遠搖了搖頭,道:「到浦子口去做什麼?」烏秀賢奇道:「吳大哥,你不是要去京城嗎?去浦子口當然是要乘船渡江去京城了!難道你改了主意,不去京城了?」林武堂等人也覺得非常奇怪,紛紛望向吳天遠。

    吳天遠一邊向竹林內走去,一邊道:「可是林大哥、展小姐和你都沒有路引。渡口都有官兵把守,你們怎麼過江?」烏秀賢跟在他身後,頗為不高興地道:「我很久以前就向你提起過這件事了,我說讓我們『丐幫』的弟兄幫我們每人弄一份路引來,可是你總是說這事以後再說。現在眼看已經到了浦子口了,你卻怪我們沒有路引了。」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我可沒有怪你們。你別想歪了。」說著,眾人來到竹林後的一片空地上。吳天遠扭頭對東方天珠道:「五天前我曾對你說過我要傳你一門功夫,不過當時我一直沒能把這門功夫想通。現在我已經把這門功夫想了個八九不離十了,現在我就傳給你。」

    烏秀賢與林武堂等人聽吳天遠要在此時傳授武功給東方天珠,均知此時不宜留在此地觀看。當下便一齊退出了竹林。空地上便只剩下了東方天珠與吳天遠二人。東方天珠好不容易才盼到這一天,待眾人走後,忙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你準備傳我什麼武功?」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8 PM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十)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十)
    吳天遠道:「你不是說你因為內力不足,所以那『七星七絕劍』不能七劍齊使嗎?現在我有個變通的法子讓你可以辦到。」東方天珠聽了這好消息,心中十分興奮,她知道「七星七絕劍」若能七劍齊使的話,那威力簡直無與倫比。可是若要辦到這一點,就需要有強大的內力。自己若能辦到,自己的武功立時就可以進入一個新的境界。她掩不住臉上的喜色,問道:「吳大哥,你有辦法讓我七劍齊使?是什麼法子?你有什麼法子增加我的內力嗎?」

    吳天遠道:「增加內力?那倒沒法子。你先把身上的七把劍都拿下來,把上面的紅綢下了。」東方天珠依言將背後七柄劍取下,再將劍柄上的紅綢一一取下,才交到吳天遠的手中。

    吳天遠接過劍來,信手取出其中一柄,隨手擲出。那柄劍出手之後,吳天遠又接連擲出五柄劍去,手上上只留一柄最長的寶劍。被吳天遠擲出去的六柄劍飛行路線各異,可是最終卻都飛轉回吳天遠的身邊。吳天遠待這六口劍飛近,則用手中的長劍一一撥打,再將它們打飛出去。而這些劍被吳天遠撥出後,卻又飛回吳天遠的身邊,吳天遠則再度將這些劍一一撥出,如此週而復始起來。

    東方天珠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她只見在空中飛舞的六口劍來去如電,其所走的線路卻是依照「七星七絕劍」的招式飛行,這倒有些像暗器中的「迴旋鏢」。可是「迴旋鏢」是因為有特殊的構造才能迴旋飛行,她沒有想到普普通通的寶劍居然也能這樣使。而吳天遠手中長劍不但不停地撥打空中的飛劍,而且也不停地「七星七絕劍」的劍招護住全身。而那些飛劍被吳天遠撥打之後,速度也是越飛越快。到最後化成六道白練,上下翻飛亂舞,將吳天遠包裹在其中,在日光的映照下耀眼生花。只片刻間,吳天遠便已經將「七星七絕劍」使了一遍,揮動手中長劍將飛在空中的六柄劍一一粘住,拋於地上。

    東方天珠見吳天遠將「七星七絕劍」使得有如玩雜耍一般,可是威力卻絲毫不減,當真看得是心曠神怡。可是她突然間想到一件事,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你這法子雖然妙,可是如果敵人將飛在空中的劍打飛了,這『七星七絕劍』不就使不下去了嗎?」

    吳天遠點頭道:「你說得很對。當初我也是因為這件事沒有想明白,所以沒急著把這門功夫傳給你。不過經我後來仔細地測算了力道,基本上解決了這個問題。只要你在擲出劍時和撥打劍時力道掌握得正確,即使敵人想將你的劍打飛,這些劍也會飛回你的身邊,不過位置相對來說會有一些偏差而已。而且,這些劍飛行的時間越長,就越穩定,力道也就越大,敵人也就越不容易將它們震飛。話又說回來,就算劍落在了地上,也照樣能讓它飛起來。」吳天遠說完,用右足一點地上的一柄劍,那劍立時便如活了一般,激射而出,直飛出七尺開外,才劃了一道弧線倒轉而回,吳天遠待那劍飛近,伸手穩穩地握住了劍柄。

    東方天珠聽了吳天遠的解釋,再見他這等神奇的手法,還有什麼說的?她便急急忙忙地催吳天遠傳她這門功夫。吳天遠當即便將這門功夫的手法、勁道等等詳細解說給東方天珠聽。而東方天珠則從自己的行囊中取出炭筆和紙,將吳天遠所說的重點部分一一記下。(她曾見林武堂這樣幹過,所以她留了個心眼,也照樣為自己準備了一份。)

    吳天遠與她說了一個半時辰,才總算與她解釋清楚,而東方天珠也只能初步掌握一點皮毛。可以將三把劍擲出,來回撥打,不令其墜落。如果再多一把劍,她便不能控制了。至於要讓飛在空中的劍按照劍招的路線運行,那更是沒影的事了。東方天珠對此感到萬分沮喪。不過吳天遠卻在一旁安慰她,說這才是剛開始,能同時使四柄劍也算很不錯了。等以後練熟了,自然能七劍齊出。

    吳天遠安慰完她之後,便將林武堂等人喚了回來。眾人雖然對吳天遠究竟傳什麼樣的神奇武功給東方天珠十分好奇,可是誰也不好意思出言相詢。最終還是烏秀賢臉老皮厚,忍不住向東方天珠問道:「吳大哥傳了你什麼功夫?是不是非常厲害?」東方天珠心想這小叫化子最討厭,什麼事他都要打聽。她也不想想叫化子是靠著厚臉皮四處乞討過活,烏秀賢臉皮之厚當為眾人之最。當下她白了烏秀賢一眼,道:「那是當然了。」

    烏秀賢陪著笑臉道:「那你方不方便將這門功夫使出來給我們大家都開開眼界?」東方天珠傲然道:「當然可以了!不過你想看,可有一個條件。」烏秀賢問道:「什麼條件?」

    東方天珠道:「我若將這門功夫使給你看,你就得將那『捕風捉影』的眼法傳給我。」東方天珠外表上看起來大大咧咧地,其實也頗有心機。她自覺無法使好吳天遠所傳的這門功夫,主要是自己的眼力不行,那些劍飛來飛去,自己看得眼都花了,當然不易控制了。可是她曾聽烏秀賢說過,吳天遠傳他的「捕風捉影」的眼法可以將速度極快的動作放慢了來看,自己若能學了這門眼法,對練這「七星七絕劍」倒是大有裨益。東方天珠說完之後便看著烏秀賢,看他如何作答。

    烏秀賢心中暗想:「這小丫頭算盤打得好精明呀!只在我面前露了一手功夫,便想套我一門功夫去。嘿嘿!休想!」想到這兒,他便搖頭道:「我不幹!你若想將那門功夫演試給大家看,我自然歡迎。你若不願意使出來,我們大家也不會勉強於你。」

    東方天珠撅起了小嘴道:「早知道你會捨不得,小氣鬼!」

    烏秀賢聞言便不高興了,他雖然很窮,可是一旦他有了什麼好東西,卻從來都是與大家分享的。因此他最受不得別人說他小氣,立時便反問道:「你說誰是小氣鬼?」

    東方天珠道:「說你呀!你不就是個小氣鬼嗎?你以為你有多大方嗎?」

    烏秀賢怒道:「我知道我們做乞丐的比起你們這些大小姐是窮了點,可是我一點也不小氣。我有什麼好東西還不是都拿出來分給大家的嗎?就說上次吳大哥和你給我買的糖,我還不是都分給大家吃了嗎?」

    東方天珠卻笑道:「那些糖中有一部分還是我買的哩!你拿我買給你的東西請我吃,還要證明你這人不小氣,這是什麼道理?」

    烏秀賢聽東方天珠的話極有道理,自己無法與之理論,只好氣鼓鼓地道:「這門『捕風捉影』的眼法是吳大哥傳我的。沒他的同意,我可不敢隨便教給別人。」烏秀賢一腳將皮球踢到吳天遠那裡去了,他倒想看看東方天珠如何向吳天遠去討要這門功夫。

    烏秀賢本以為東方天珠會不好意思向吳天遠開口,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豈知東方天珠卻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我聽李越前說起過,吳大哥曾告誡過他不可以挾技自珍是不是?」

    吳天遠點頭道:「不錯,我曾對他這樣說過。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武林中許多神功絕學屢屢失傳,其中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為『挾技自珍』這四字害人。」

    東方天珠又向吳天遠問道:「小妹想請問吳大哥,我可不可以學這『捕風捉影』的眼法?」

    吳天遠道:「我通常傳別人武功,一門武功只傳一個人。所以我將這門功夫傳給了烏兄弟,我就不會再將這門功夫傳給其他人了。不過烏兄弟若想傳你這門功夫,我也不會反對。」

    東方天珠聞言便又望向烏秀賢,問道:「烏兄弟,你說呢?」烏秀賢被東方天珠看得全身不自在,脹紅了臉道:「我若將這門功夫教了你,你日後再教別人,便不是獨得之秘了。」

    東方天珠道:「這你大可放心,你教了我之後,我決不會教別人的。我可以發誓!」烏秀賢被她逼得緊了,沒有辦法,只有道:「那你發個誓來給我聽聽。」東方天珠當下道:「蒼天在上,小女子東方天珠今日學了烏秀賢的『捕風捉影』的眼法,日後若妄傳他人,必讓小女子……」東方天珠巡視了一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立誓,一時間還真沒找著,卻正好看見烏秀賢肩頭的「閃電蛇王」了,便接著道:「必讓小女子死在蛇王大哥的口下。」

    吳天遠聽到這裡點了點頭,對烏秀賢道:「對『閃電蛇王』這種靈物起誓,報應十分靈驗的。你就將這門眼法傳她吧。」烏秀賢無奈,便拽著東方天珠到了一旁,將「捕風捉影」的眼法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東方天珠。這門眼法既不長,也不難懂,烏秀賢說了兩遍,東方天珠也就明白了,銘記於心。

    二人回到空地之上,烏秀賢方道:「現在你可以把吳大哥傳你的新功夫演試給我們看了吧?」東方天珠也不推辭,她運起「捕風捉影」的眼法,按照吳天遠所授,將背後三口劍逐一擲出,然後手握長劍,待那些劍飛回後,再一一撥打出去。她此刻有了「捕風捉影」的眼法,對那些飛劍的飛行線路看得異常清晰,撥打起來毫不費力,心中大為得意。

    可是那三柄飛劍在她的撥打下不斷加力,越飛越快,到了最後東方天珠雖然能看得清楚,可是她的手腳卻已經跟不上飛劍的速度了。這時她只見三劍一齊飛回,她連撥開兩柄飛劍,等她想再撥開第三柄劍時卻已經來不及了,劍鋒已經碰上她左肋下的衣衫了。東方天珠萬萬沒有預料到這種情形,立時被嚇得魂飛天外,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道自己要被這柄劍刺個對穿了。心中便暗自埋怨自己,不該去學這「捕風捉影」的眼法。否則,自己看不清這些飛劍,也就不會將劍使得如此之快了,也就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正在這危急關頭,東方天珠只覺眼前青影一閃,在半空飛舞的三柄劍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東方天珠卻連一根毫毛也沒有被傷到。她不用看也知道,剛才是吳天遠救了她一命。她向吳天遠望去,果然吳天遠正將手中三柄劍拋於地上,對她冷冷地道:「以後你練這門劍法時,切不可以使用『捕風捉影』的眼法,否則很容易傷到自己的。」

    東方天珠被吳天遠說得無比羞愧,粉面發熱,低下頭,不敢出聲了。可是她剛才所演試的劍法卻將烏秀賢等人震懾住了。烏秀賢自幼隨師父行走江湖,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之士了。無論怎樣神奇的武功,他就算沒有親眼見過,也聽師父談起過。可是這樣神奇的劍法,他卻連聽也沒有聽過。到這時才知道劍法居然還可以這樣使,實是令他們感覺到不可思議。

    過了好半晌,烏秀賢才透過氣來,向吳天遠問道:「這也是劍法嗎?」吳天遠點頭道:「這當然是劍法了。」烏秀賢喃喃道:「難怪你說傳給東方天珠的武功與傳給我們的有所不同,要多花些心思。原來是這樣的劍法!真的是太神了!果然是要多花些心思才對!」

    說完之後,烏秀賢又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你這腦袋裡是怎麼想的?這樣的武功你也能想得出來?」吳天遠微微一笑,反問道:「你倒說說看,我們練武之人最重要的一樣東西是什麼?」

    烏秀賢一怔,半晌也答不出來。東方天珠在一旁道:「是內力。」吳天遠搖頭道:「不是。」展飛鶯道:「是招式。」吳天遠道:「招式是死的,重要還在於活學活用。也不對。」了空道:「那就是天資。」吳天遠卻道:「天資固然重要,可是也得後天肯努力才行。況且,這也不是最重要的。」眾人七嘴八舌又猜了六七樣,卻始終沒有猜到正確的答案。

    烏秀賢知道自己猜上一百年,也未必能想出吳天遠心中的答案,便道:「吳大哥,你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吳天遠道:「是思想。」「什麼?思想?」烏秀賢奇道,「可是人人都有思想呀!」

    「那可不一樣!」了慧在一旁插口道,「吳施主的思想裡都是武功,而你的思想裡卻都是食物,基本上和豬差不多!」烏秀賢聽了慧說他與豬差不多,立刻便回敬道:「你才是豬呢!我們上次去酒樓吃飯,你一人就吃了大半桶白飯,這還沒有算上你吃的菜呢!我看你比豬還能吃!」

    林武堂急著想聽吳天遠說下去,可沒有功夫聽烏秀賢與了慧拌嘴,便向二人道:「你們誰比豬強,誰比豬弱的事等會再說,現在還是先聽吳兄弟說話。」林武堂在眾人中年紀最長,為人又十分有心機,因此說出的話極有份量。烏秀賢和了慧聽了林武堂的話立時住嘴,不再囉嗦。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十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十一)
    吳天遠道:「你們通常所說的奇思妙想是從哪裡來的?你不去思,不去想,又怎能將武功練好?」烏秀賢卻道:「我的武功都是師父和吳大哥你教的,你們怎麼教,我就怎麼練,還去思想做什麼。」

    吳天遠道:「其實我看你練功也很勤快,可是你卻始終追不上我那兄弟李越前,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烏秀賢道:「他的內功比我高,而且他的武功都是自創的,我當然比不上他了。」吳天遠道:「大家都同樣是人,為什麼他可以自創武功,你卻不可以呢?」

    烏秀賢抓著自己的頭皮,有些難為情地道:「自創武功太難了,我這點本事哪裡能行?」吳天遠卻搖頭,道:「其實自創一門武功,也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烏秀賢聽了吳天遠這句話後倒沒有說話,可是他的雙睛中卻流露出一股極不相信的眼神。這時豈止是烏秀賢不相信吳天遠的這句話,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眾人心想你吳天遠武功高,本事大,創製一門武功或許對你來說沒什麼難處。可是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可比登天還難哩!

    吳天遠見眾人的神色,也知道眾人都不信,當下又道:「我知道你們不太相信,不過我可以舉一個例子來說明。就拿我為東方小姐所創的這門武功來說吧。我起初是想幫她練成那門七劍齊出的『七星七絕劍』。『七星七絕劍』所用七柄劍劍柄上均系有紅綢,使用時手握紅綢來控制這七把劍,比起尋常劍法來需要消耗更多的內力。可是東方小姐的內力不強,便無法同時控制七柄劍。我如想幫她,最簡單的方法是什麼?」

    聽了這個問題,眾人凝神思索起來。原本話最多的烏秀賢此時也不敢再胡說八道了,生怕自己說錯了被眾人恥笑。了空想了一下,道:「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幫助東方小姐增強內力。」吳天遠點頭道:「了空師傅說得不錯。可是你們也應該知道,這增加內力是一件最不容易辦到的事情。在大多數情況下想要增加內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些稀世靈藥來服用,可以使一個突增數十年的內力。可是這些靈藥非常難得,不是福緣深厚,或是機緣巧合,通常連看都看不到,更別說服用了。因此增加內力的方法便行不通了。」

    烏秀賢在一旁笑道:「我若發現了這些靈藥,我自己也想吃呢!怎麼肯拱手送人?送給這位天天與我鬥口的東方小姐,就更不可能了。」吳天遠聽了烏秀賢話笑道:「你這話卻也是你的真心話。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增加內力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那麼應該用其他什麼辦法呢?」

    林武堂道:「既然不能增加內力,也就只有改變劍招了。」吳天遠道:「林大哥說得不錯。這『七星七絕劍』原本是靠紅綢來控制七柄劍的運行路線,基本上是屬於一種飛劍。只不過它被紅綢縛住,方便這些劍飛回便是了。我既然想幫助東方小姐同時使這七柄劍,這劍上自然不能再縛上紅綢了。可是沒有紅綢了之後,誰也沒有那麼大的手掌,可以一手將七柄劍抓在手裡。即使誰能將七柄劍一齊抓在手裡,也使不開呀。而我又考慮到『七星七絕劍』原本是一種飛劍,所以我才決定用擲劍的方法來實現這個目的。」

    烏秀賢道:「可是劍一但被擲出去後便很難再飛回來了,你是怎麼做到讓這些劍飛回來的?」吳天遠道:「是呀這就是另一個要考慮的事情了。至於如何讓劍飛回來,完全取決於將劍擲出的勁道。只要擲出的勁道巧妙,飛出去的劍是可以飛回來的。」

    了慧卻又問道:「可是飛出去的劍一旦遇上敵人的兵刃,就很容易被磕飛。如此一來,所能用的劍就會越來越少,這可就違背了你創製這門功夫的初衷了。總不能等劍被敵人震飛後,再忙著去地上撿劍吧?這樣反而會給敵人以可乘之機。」

    吳天遠道:「你說得非常有道理!我多日以來一直被這件事所困擾。不過最終我還是解決了這個問題。」說完後,吳天遠向東方天珠道:「你擲一把劍出來試試,看看了慧師傅能不能將你的劍震飛。」

    東方天珠領命走出一丈開外,向了慧道:「你準備好了嗎?」了慧橫執手中禪杖,道:「你發劍吧。」東方天珠從背後取了一柄劍依著吳天遠所授法門向了慧擲去。了慧待劍光臨近,這才一擺手中禪杖,向飛來之劍狠狠地擊去。只聽得一聲輕響,那劍卻沒有被了慧震飛出去。劍身而是倚著禪杖疾繞了半圈,掉頭向東方天珠飛了回去。剛才那柄劍倚著禪杖掉過頭來,十分突然,大出了慧的意料,若不是了慧閃避得快,差點就被那柄劍劃傷了面孔。

    烏秀賢在一旁驚呼道:「吳大哥,這可真神了!快教教我,這勁道是怎麼發出來的?」吳天遠笑罵道:「你這個小鬼頭,別與我耍奸,少來套我的功夫。」烏秀賢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這勁道是怎麼發出來的?」

    吳天遠道:「我剛才所說的,就是自創武功的一種思路。不過對於你們來言,現在讓你們自創一門武功或許很難。可是隨著你們日後閱歷的不斷增加,我想那時創製一門武功就不是一件難事了。」

    烏秀賢卻道:「像你剛才所說的那種武功,簡直就是希奇古怪,誰能想得到哇?就算想到了,我也創不出來呀!」吳天遠冷笑一聲道:「你連想都沒有想到過,又怎麼能去創製這樣的武學?你連試都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你創不出這樣的武學?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吧?想要創出絕世武功,就要想旁人不敢想,不敢做之事!」

    烏秀賢問道:「照吳大哥看來,這想與試,究竟誰更重要一些?」吳天遠道:「當然是想更重要了。如果一件事,你連想都沒有想過,你怎麼會去做呢?」烏秀賢笑道:「聽了吳大哥的這番話,我現在信心滿滿。日後我也要象吳大哥一樣,非創出十幾種獨門武功不可。可是我創出來的武功應該叫什麼名字呢?這可是一件非常傷腦筋的事呀!」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十二)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三章 閃電蛇王(十二)
    了空在一旁插口,道:「叫『豬頭拳』好了。」烏秀賢乍聞之下沒有反應過來,便問道:「為什麼叫『豬頭拳』?這個名字好聽嗎?」了空笑道:「這個名字當然不好聽了。不過豬頭腦子想出來的武功,自然應該叫『豬頭拳』了。」眾人聽了這話,都哈哈大笑起來。

    烏秀賢這才知道了空在繞著彎子罵他是豬,當下他怒不可遏,剛剛想反唇相譏,卻聽見吳天遠道:「好了!現在我答應你們的事我都已經辦到了,我們就此別過吧!」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烏秀賢也顧不上與了空鬥口了,轉過頭來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你要一個人走?」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本來我也很少與朋友聚在一起,也沒有想過一聚就是這麼久。現在想著要同你們分開,我還真有點捨不得呢!」烏秀賢則道:「既然你捨不得我們,就別一個人走了。」

    吳天遠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去京城是有要事要辦。」東方天珠道:「吳大哥,你是不是嫌我們在一起天天吵嘴,你聽煩了,才不願意與我們在一起?我們以後不吵嘴便是了。」吳天遠笑道:「你們幾個天天吵嘴,我在一旁看得也挺有趣,怎麼會嫌你們煩呢?」

    烏秀賢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走,我們天天吵嘴給你看。」吳天遠道:「你們天天吵嘴雖然有趣,小心哪天真的吵翻臉了,那可就無趣了。」烏秀賢道:「你放心,我們都是有口無心的。今天吵過了,明天就忘記了,不會當真翻臉的。」吳天遠道:「這樣就好。」

    烏秀賢道:「我不管你怎麼說,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這段日子裡吳天遠不但出資讓烏秀賢有好吃好喝,又傳烏秀賢武功,在烏秀賢的心目中幾乎與自己的師父等同。且吳天遠生性隨和,沒有楊疆閒那般嚴厲,使烏秀賢更覺吳天遠親厚了許多。此時吳天遠突然說要走,烏秀賢自然捨不得,他說到這裡都快哭出聲來了。其他眾人也與烏秀賢一般捨不得吳天遠離去,紛紛出言相勸,想請吳天遠留下來。只有林武堂一人默然無語。吳天遠卻向眾人肅然道:「你們知道我去京城要做什麼事嗎?」

    眾人皆搖頭道:「不知道。」吳天遠道:「我要去幹一件非常危險的事。若有人知道你們是與我一路進京城的,只怕個個要被株連九族。」烏秀賢嚷道:「你騙人!我不相信!」吳天遠見烏秀賢不相信他,心中微覺不快,冷冷地道:「吳大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烏秀賢怒道:「就算你不帶我去京城,我自己也要去京城!」吳天遠道:「你們如果到了京城,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要來找我。知道了嗎?」眾人見吳天遠說得鄭重其事,也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吳天遠這才向眾人一抱拳,道:「那麼,後會有期了!」林武堂上前一步,想說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出不來,最後只是道:「吳兄弟,你多多保重!」吳天遠深深地看了林武堂一眼,微微頷首,轉身出了竹林,大步流星地向浦子口行去。

    烏秀賢望著吳天遠走出竹林的方向,半晌也沒有言語。好一會兒,他才回頭向林武堂怒道:「吳大哥說要走時,我們個個都勸他留下來。只有你一言不發。你就不能勸他留下來?還對他說什麼『多多保重』這些沒用的屁話。」東方天珠也在一旁道:「平時吳大哥最肯聽林大哥的話了,你若勸他幾句,說不定他就留下與我們一道進京了。」

    林武堂苦笑一聲,道:「我哪裡有這麼大的面子?他不與我們一道去京城,是他早已計劃好的。誰勸他都沒有用的。」了空奇道:「你怎麼知道吳施主早就計劃好不與我們一道進京?」

    展飛鶯道:「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吳大哥口口聲聲說要去京城。可是如果去京城就得渡江。而沒有路引是過不了江的。烏兄弟早先曾對吳大哥提起過此事,可是吳大哥卻不讓他去『丐幫』弄路引來。自然是不希望我們與他一道渡江進京了。當然是他早已計劃好的事情了。」

    展飛鶯說到這裡,心中暗想自己偷偷離家出走,一片癡心地跟著吳天遠。可是吳天遠始終對自己不冷不熱。事到臨頭居然把自己與這一幫人往這裡一丟,自顧自去了,可見這人心中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位置。想到這裡,展飛鶯心中一陣氣苦,眼圈一紅,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此刻她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放聲大哭一場才好。

    烏秀賢對吳天遠的獨自離去也甚是氣憤,氣得在空地上走來走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林武堂這時卻道:「我們還是按照吳兄弟的話,不要與他一道進京城去。」

    烏秀賢道:「你想與他一道進京城也不行呀。我們現在又沒有路引,等我們弄到了路引,他早就進京城了。」說完,他又向林武堂問道:「你說吳大哥這次進京是要幹什麼樣的大事?」林武堂道:「當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烏秀賢道:「你說的都是廢話。」了慧卻道:「我們都不要猜了。這會怎麼猜也是猜不到的。」烏秀賢哼了一聲,道:「什麼很危險的事?還說什麼若被人知道了,我們個個要被株連九族。他能幹什麼事?總不會進京城去刺殺當今的皇上吧?」

    林武堂卻道:「這倒很有可能。」眾人聞言一驚,了空失聲道:「林施主,你說吳施主竟然敢去刺殺當今的皇上?」林武堂眉頭微皺道:「我只是說有可能,也不一定他去京城就是去幹這事的。」

    烏秀賢道:「你怎麼知道這事有可能?」林武堂道:「我這些日子與吳兄弟交談時也曾提到過當今皇上。我聽他的口氣好像認為朱元璋是個不錯的皇帝,可是我總覺得他一提到朱元璋就不大高興。話又說回來,以他的武功,他若想刺殺朱元璋,誰能擋得住?」

    東方天珠卻道:「那也不一定,京城內就有號稱『俗家第一高手』的楚春城,他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御前第一紅人,據說武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吳大哥能不能勝過楚春城還不一定呢!」

    林武堂道:「吳兄弟只不過是在江湖上毫無名氣而已,論起名聲來當然不如楚春城。可是若論他的武功,當今武林,有誰能比得上他?家師自詡武功已至超凡入聖之境,可是在『少林寺』一役,在吳兄弟手下連一招也沒有走過去。當時,家師雖然輸得不服氣,可是回去細細一想,卻自承輸得是心服口服。我想天下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讓家師如此折服了。」

    而烏秀賢聽說吳天遠進京可能會去刺殺當今皇上,心想如果吳大哥把朱元璋給殺了,京城裡可就熱鬧了,這個白撿的熱鬧事,我可不能不去看看。想到這裡他可是激動不已,恨不得立馬就去京城看熱鬧。至於朱元璋一旦被刺,天下是否會因此再度大亂,可就不是他煩的神了。他只要能看熱鬧就行。

    烏秀賢立刻就向眾人表示他馬上就走,去六合縣找「丐幫」的弟兄搞路引來(因為那裡有「丐幫」的分舵)。眾人約好在浦子口以西十里處江邊匯合。烏秀賢便匆匆去了。

    林武堂等人閒著沒事,也就一同信步來到長江邊。他們走到江邊之時,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陰雲密佈起來。緊接著,便下起小雨來。了空不高興地道:「這天氣剛剛還好好的,怎麼這會便下起雨來了?」

    林武堂道:「我同師父們一道北上的時候曾聽師父說過,說京城這一帶一到這個天氣就下雨,經常一下就是一個月。說叫做什麼『梅雨』。」東方天珠一邊取出雨傘,一邊道:「我們已經夠倒霉了,還要被這『霉雨』淋,那不是更倒霉嗎?」

    林武堂道:「那是梅子的『梅』,可不是倒霉的『霉』。」東方天珠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可我就喜歡這樣念。」了空指著江面突然道:「快看,那是船。原來世上竟有這麼大的船!」

    眾人順著了空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一艘官船正緩緩地向江心駛去。那艘官船倒不是很大,在長江中只能算做中等大小。可是了空是北方人,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大的船,所以見了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東方天珠不高興地道:「這算什麼大船?比這船大的船多了去了。」其實她也是北方人,這樣大的船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可是她卻不願意與了空一般流露出少見多怪的神氣。

    林武堂向那艘官船上望去,似乎依稀看見吳天遠身著一襲青衫,佇立在船頭。頂著陣陣淒風苦雨,伴著聲聲江濤,向京城緩緩進發。可是誰又知道,甚至連吳天遠自己都不知道:伴隨著吳天遠的進京,一場虎鬥龍爭也由此悄然拉開了帷幕。

    第一卷完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9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一)
    南京古稱金陵,元朝時為集慶路,至明朝時改稱應天府。金陵古城,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自古號稱虎踞龍蟠,人傑地靈。傳說秦始皇經過金陵後,發現該城有王氣。他惟恐此地再出現天子,推翻秦王朝的統治。遂下旨,派大臣鑄造金人、金棺埋於鍾山,以鎮王氣。此寓意為天子已葬,不會再出現天子與之爭奪帝王之位了。

    可是無論秦始皇如何用心良苦,卻也未能擋住秦王朝敗亡的命運。他自詡為千秋萬代的大秦朝,只不過傳至秦二世的手上就灰飛煙滅了。同樣,秦始皇埋金於金陵,也未能擋住後世帝王在此地建都的步伐。自東吳大帝孫權在此建都之後,又有東晉將此地設為都城。後又經歷了宋齊梁陳,因之金陵被世人譽為六朝古都。不過或許是秦始皇的詛咒應驗了,歷史上這些建都於金陵的王朝都是偏安一隅的割據政權。不僅不思進取,且氣運不長,沒多久不是發生內變,就是被北方的強勢政權所統一。所以明初大學士宋濂在《閱江樓記》中述及:「金陵為帝王之州。自六朝迄於南唐,類皆偏據一方,無以應山川之王氣。逮我皇帝,定鼎於茲,始足以當之。」宋濂雖然說得挺漂亮,可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對此地王朝的短命相卻一直耿耿於懷,對是否定都金陵之事猶豫不決。

    可是自東晉南遷以來,又歷經宋室南渡,加上元末北方大量流民湧入江南。南北方人口的比例發生了倒置性的傾斜。原本自秦漢以來人口最為密集的黃河流域到了明初卻已是地曠人稀。而長江流域卻成為當時人煙稠密,最為富庶的地域。長江三角洲不但是當時的大穀倉,還是紡織業與鹽業的中心,而應天府則是這些物資的集散地,是當時最為繁華的大都市之一。據明史記載,洪武二十六年,應天府編戶一十六萬三千九百一十五,人口達一百一十九萬三千六百二十,這樣百萬人口的大都市在當時的整個世界都是少見的,足可見其興盛之勢。朱元璋出於金陵在經濟上無與倫比的優勢,在大明朝建立了十一年之際才下了決心,下詔改南京為京師。

    應天府地處長江中下游平原。此地一至此春夏之交,來自南方的暖濕氣流與北方的冷空氣在此交匯,往往形成長達月餘的陰雨連綿的天氣,被當地人稱為梅雨季節。此時應天府剛剛入梅,細雨迷離,伴隨著陣陣清風飛灑地面。街頭巷尾那鵝卵石鋪就的路面現出一個個小水窪。而孩子們的興致卻不會被雨天所破壞,也不用打傘,在濕滑的路面上奔跑嬉戲。避雨的行人大都行走在街邊廊簷之下,當然也有撐著傘走於大道中的行人。

    吳天遠也隨著街上行人在廊簷下緩緩而行,待他來到「興隆客棧」門前時,他抬頭望了一眼客棧的招牌,這才緩步走了進去。門廳內的掌櫃見有客人進屋便迎了上來。待他看清了來人是吳天遠,則更是喜笑顏開地道:「吳爺,您又來京城了?好像這兩年一到這黃梅天,您就要來京城小住一段時日。」他從前兩年的經歷中知道這個吳天遠出手豪闊,在銀錢上從不與他計較,料想這次,他又能獲不少賞錢,是以心中喜不自勝。

    吳天遠微笑著點了點頭,向掌櫃的問道:「有空房嗎?」掌櫃道:「有!您住慣的天字五號房已經有人住了。不過天字三號房空著,一樣也是二樓臨街,我這就讓夥計帶您上去。」

    吳天遠從懷中取出五貫寶鈔交與掌櫃的,道:「先付一個月的房錢。」掌櫃的伸手接過,笑道:「吳爺是這裡的常客,我們對吳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先付後付還不是一樣。」這掌櫃的一邊說著漂亮話,一邊將寶鈔收了回去,卻也沒有將錢退還吳天遠,等吳天遠日後付賬。緊接著,掌櫃的便喚來一個夥計,領著吳天遠看房去了。

    明代初期南京的客棧不僅服務質量很差,而且租金昂貴。通常僅可放置一床的客房,每月租金就要數貫,而且面盆、汗巾這些東西還得自己準備。所謂的上房都是糊弄人的鬼話。吳天遠隨著夥計上了天字三號房看了一下。他是空手而來,沒有行李,也不需要安頓,只是確認了房間,便出了客棧,去購買一些生活必須用品去了。

    吳天遠出了客棧,逕直來到三山街。當時三山街是商賈聚集之地,店舖林立,為應天府最為繁華的地帶之一。由於天下著雨,人們都擠在廊簷之下,所以顯得擁擠不堪,行進速度甚慢。吳天遠在街邊店中買了一隻大木桶,又買了陶盆、汗巾等物件,一起放在大木桶中。他抱著大木桶,返回客棧。

    吳天遠一邊走,一邊向四下望著。突然間他眼角掃到街對面一個尼姑的身上,這人他認識。那尼姑正是在「少林寺」將他打成重傷的「海外三仙」之一「尼仙」曾異秀。吳天遠心中頗為驚奇,心中暗道:「『海外三仙』到京城來做什麼?」他想到這裡便向曾異秀多看了兩眼。

    此時曾異秀也發現了吳天遠。她看見吳天遠正在盯著自己,嚇得臉色發白,低著頭匆匆去了。吳天遠見此情形,知道曾異秀怕了自己,當下也只是冷哼了一聲,回客棧去了,也沒有去找「海外三仙」的麻煩。可是他並不知道,他不去找別人麻煩,別人卻要來找他麻煩。

    他在客棧裡湊合著用過了晚飯,一邊吃,一邊想著心事。到現在他都沒有弄明白,他與「海外三仙」遠日無冤,近日無仇,這三人為什麼要偷襲於他?他越想越糊塗,索性便不想了。

    他這些日子都行走在荒郊野外,又有兩個女子同行,行宿十分不便。他好容易才熬到了京城,身上的老泥只怕有幾擔重了。他便想喚來夥計,為他打些熱水來,好好洗把澡。正這時,房門開了,店小二走了進來,向他道:「吳爺,有客人來訪。」

    吳天遠一怔,心想:「我在京城可沒有什麼熟人呀?難道是烏秀賢他們搞到了路引進京城來了?可是照理說他們就算能搞到路引,也不該這樣快便進京了。再說了,我之前和他們說過了,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切不可以來找我的。我說的話,他們應該是會聽的。」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二)
    吳天遠正狐疑之際,一名穿著十分體面的中年人面帶笑容,緩步走了進來。吳天遠並不認識來人,站起身來,向來人問道:「請恕在下眼拙。吳某好像與這位先生素昧平生。不知先生此番前來有何指教?」吳天遠話說得很客氣,可是卻是一副世人於裡之外的架勢。

    來人看出吳天遠的神態不善,對此卻不以為忤,依舊是春風滿面,道:「不錯,在下是第一次與吳大俠見面。在下小姓胡單名全,貿然登門拜訪,還望吳大俠不要見怪。」吳天遠的神色並不因為胡全的客氣有所改變,只是冷冷地道:「胡先生前來找在下究竟有什麼事?」

    胡全見吳天遠神色並不因自己的殷情而改變,心中雖然不大高興,可是臉上卻笑容不減,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敝上久聞吳大俠神功蓋世,早就想與吳大俠結交,只可惜吳大俠俠蹤不定,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幸聞吳大俠光臨京城,敝上特命在下前來相邀。」

    吳天遠心想:「這個胡全說我神功蓋世,這倒奇怪了。知道我武功底子的人可不多呀。這胡全的主子是從哪裡聽來的?」

    他心中雖然疑惑,口中卻道:「在下只是江湖上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這『神功蓋世』四個字卻不知從何說起。我想先生你是認錯人了吧?」

    胡全道:「吳大俠請不要誤會。你聽我說,向敝上舉薦你的人是曾異秀、宮異鳴和元異常。想必這些人您都認識,你說我能認錯人嗎?」

    吳天遠一聽「海外三仙」的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他又聽聞舉薦他的人居然是「海外三仙」,心中倒是十分奇怪,面色顯得十分古怪。

    胡全見吳天遠的表情怪異,忙道:「當然,據他們三人所言,他們先前與吳大俠有一點小小的誤會。可是他們現在願與吳大俠冰釋前嫌,化干戈為玉帛。」

    吳天遠冷笑一聲,道:「小小的誤會?這個誤會可真小呀!」

    這時胡全卻從袖中取出一份禮單,遞到吳天遠的面前,道:「這是敝上為吳大俠備下的菲薄之禮,還望吳大俠笑納。」

    吳天遠沒拿禮單,只是看了一眼,卻見上面禮品有十數件,所列有金珠玉帛,古玩字畫。胡全口中雖說這只是菲薄之禮,其實卻是價值不菲了。吳天遠在「清虛別府」中所藏珍寶無數,豈能對這些禮物動心?可是吳天遠敏銳地感覺到對方的來頭可不簡單。在京城中能出這樣手筆的人物可不多,說不定對方的主上便是王公貴戚這樣的達官顯貴。

    吳天遠沉吟片刻,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他笑了笑,向胡全問道:「請問貴上是京城中的哪位大員?」

    胡全只道禮單起了作用,忙道:「敝上正是當朝左丞相胡丞相,我家胡丞相禮賢下士,求賢若渴。我家大人對吳大俠仰慕已久,謂吳大俠為當世英雄。吳大俠若能隨我前去見過我家胡丞相,日後必能飛黃騰達,盡享榮華富貴。」

    吳天遠默然不語。他心想這傢伙來頭可不小哇!他知道這位胡惟庸胡丞相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其人此時甚受朱元璋的寵信,正值氣焰熏天之時。勢利鑽營之徒無不奔走其門,珍玩玉帛無不敬獻於前。自己一旦得罪了這個人,只怕日後在京城將寸步難行。

    吳天遠轉念又想:「胡惟庸請我去做什麼?還不是替他做看家護院的武師?再進一步,便是幫他剷除朝庭上的異己之類,做一個為虎作倀的爪牙。我吳天遠堂堂七尺男兒,矯矯不群之奇男子,豈能為這等為人不齒之事?再說了,現在可以肯定『海外三仙』已經投入胡惟庸門下了。讓我與『海外三仙』這種卑鄙小人為伍,這怎麼可能?」

    想到這裡,吳天遠將胡全握著禮單的手推了回去,笑道:「對不起,請胡先生回去轉告胡丞相,就說吳某多謝胡丞相垂青。只可惜吳某生性頑劣,一介山野村夫,平日裡閒散慣了,上不得檯面,見不得大官。再說吳某不過是『海外三仙』的手下敗將,自然也沒有什麼蓋世神功,恐難當胡丞相重任。」

    胡全只道吳天遠這是客套之詞,當下道:「胡丞相讓小人來,的確是誠心與吳大俠結交,萬望吳大俠不要推辭。」

    吳天遠突然間將臉沉了下來,道:「你將在下的話轉告胡丞相就行了。胡先生,你請回吧!」

    胡全見吳天遠翻了臉,這才知道吳天遠不是在同他客氣。當下他也將臉拉了下來,道:「常人想見我們胡丞相一面都十分困難,現在請你去你都不去?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吳天遠冷笑一聲道:「少來嚇唬我!吳某人向來還沒有怕過誰呢!」

    胡全怪笑一聲,向吳天遠挑起大拇指,道:「好小子!你有種!」說完便拿起禮單,悻悻離去了。吳天遠將胡全打發走後,這才叫來夥計,讓他為自己準備一些熱水。而夥計則說這會廚房裡還沒有熱水,要吳天遠再等一會。

    吳天遠等夥計走後才靜下心來想了一會。他對胡全最後那兩句充滿危脅意味的話十分反感。他之所以不願意與胡惟庸結交,一方面是對這個朝庭沒有好感,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有些像諸葛亮在出師表中所說的那樣:「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當然,以他的武功來說,自然不會「苟全性命於亂世」了,可是他向來行事低調,這「不求聞達於諸侯」卻是十分對他脾味的。

    這也說明吳天遠對胡惟庸本人並不反感。無論誰來請他,只要是朝庭裡的人,他都是不會去的,這裡面也包括了當今皇帝朱元璋。在他看來,雖然他拒絕了胡惟庸的邀請,可是胡全卻是不應該生氣的。常言說得好:「宰相肚裡能撐船。」一旦遭到了拒絕,就出言威脅,完全沒有那種海納百川的氣量。這就說明了這個胡惟庸人品有問題,哪裡像一朝丞相應有的風範?可是他轉念又想,這可能是胡全的個人行為,胡惟庸未必知情。即使如此,也可以看出自從胡惟庸當上丞相之後,他門下之人好不飛揚跋扈。據他所知,胡惟庸的家人從前是不敢這樣幹的。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三)
    而按照胡全的說法,他胡全是會給吳天遠些厲害嘗嘗的。至於胡全會有什麼厲害手段,他還不得而知。可是自己日後在京城會遇上不少麻煩,這是可以肯定的事了。這從另一個方面也證明了他不讓烏秀賢、東方天珠等人與他一同進京是非常正確的。他正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得樓下有人大喊道:「吳天遠!快給老子滾出來!」

    吳天遠苦笑一聲,心想這麻煩說來就來,倒是挺快的。他走到窗邊,推開長窗,向樓下望去,卻見「海外三仙」正在樓下跳著腳叫罵。吳天遠望著三人,冷笑一聲,心道:「這三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我還沒有找你們的麻煩,你們倒送上門來了!」

    當下,吳天遠也不多言,從窗口躍出,飄然落地,竟不發出絲毫聲息。而「海外三仙」見吳天遠當真露面了,一個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懼色。由此可以看出,他們與吳天遠為敵也不是出於本心。

    「道仙」宮異鳴硬著頭皮向吳天遠道:「吳天遠!胡丞相好心好意地邀請你,你為什麼一點面子不給?」

    吳天遠冷冷地掃視了「海外三仙」一眼,道:「在下就是這個脾氣。我想給誰面子就給誰面子,我若不想給誰面子,就算是天王老子到了面前,我也不給!」

    「鬼仙」元異常道:「既然如此,你在『少林寺』打傷了老子,這筆賬我們可得好好算算!」

    吳天遠聽元異常顛倒黑白,隻字不提他們「海外三仙」偷襲他,使他受傷的事,只提自己打傷元異常的事。只不過他十分看不起「海外三仙」的為人,也不與他們爭辯,用略帶譏笑的口吻道:「憑你?你一個人行嗎?你們三個人一齊上吧!」

    上次他們「海外三仙」在「少林寺」聯手偷襲吳天遠,雖然將吳天遠打成重傷。可是在那種情形下,吳天遠依然用一指點中元異常的小腹,差點便讓他吐血而亡。他自己一人當然不是吳天遠的對手了,便是「海外三仙」一齊上,也未必是吳天遠一人的對手。縱然他元異常臉皮比京城的城牆拐角還厚上三分,聽了吳天遠的話也微覺面上發燒。

    他們「海外三仙」原本就十分害怕吳天遠,聽吳天遠讓他們三人一齊上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好事。宮異鳴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可別怪我們『海外三仙』不顧江湖規矩,人多欺負你人少。」

    吳天遠笑了起來,道:「原來你們還知道這世上有『江湖規矩』這四個字?在『少林寺』時……,咦!」

    「海外三仙」知道再任吳天遠說下去,便會將他們在「少林寺」的醜行給揭露出來了。當下三人對望一眼,各出指掌,向吳天遠襲去。吳天遠身形微微一動,便閃開了三人的攻擊,可是他眼見「海外三仙」的招式不但十分精妙,自己也從未見過,而且有許多地方都出乎與他的意料之外,他不禁發出一聲驚噫之聲。自他的師父李青山便開始收集天下武學,到了他手裡則更是將各大門派的獨門絕學全部收藏於「清虛別府」。這些年來,他幾乎養成了一個習慣,見到一門新武學便想好好研究一番。因此,他此刻見到「海外三仙」使出的新奇武學,便不由自主地收了聲,一心一意地研究起「海外三仙」的武功來了。

    吳天遠只覺「海外三仙」的聯手攻擊並不像一門陣法,倒像是一套合擊術。許多招式不類中原武學。比如說,有一招這三人像疊寶塔一般豎在一起,然後再飛躍而下,將他上中下三路統統罩住,實令吳天遠大感驚奇。或是有宮異鳴有一招用脊背向他猛撞而來,吳天遠心想他這不是將背心要害放到我面前,給我去抓嗎?可是行至半路,宮異鳴卻又倒翻而起,用左足踩他頭頂的「百會穴」,真是稀奇古怪。而其它二人也同時各出怪招,將宮異鳴的各處空門擋住,令吳天遠無處下手。當然,吳天遠的輕功獨步天下,這些招式雖怪,卻也傷不了他。只是縱然吳天遠通曉中原各大門派武學,卻也從未見過這樣匪夷所思的招式。這倒使他對「海外三仙」的武學更加興趣盎然了。

    而「海外三仙」與吳天遠卻是越鬥越心寒。他們已經使出了全身解數,依然無法留住吳天遠的身影。而吳天遠的動作範圍並不大,可是就這咫尺空間對吳天遠來說,便有如無盡的天地一般,任其馳騁遨遊。「海外三仙」費盡全身氣力所發出的掌指,盡落在空氣中了。有時似乎在有意無意之間,吳天遠還讓他們的掌指碰到他身上一下。而他們的手掌所觸,也如如憑空虛,所發出的力道便有如泥牛沉海一般,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正「海外三仙」驚懼不已之際,他們突然覺察到自己的「大椎穴」上微微一痛。宮異鳴與元異常只覺微痛過後便沒有什麼感覺了,也就沒有在意。而「尼仙」曾異秀的感覺卻不然。她只覺似乎有一根針在她的「大椎穴」上一刺,便進入了她的體內,轉而便化成無數根極細的絲線散入她的各處經脈之中。要知道,「大椎穴」是「督脈」與諸陽經脈交匯之處,若從這裡進入全身經脈是最便捷的路徑了。曾異秀立時便被嚇得花容失色,她知道吳天遠的真氣已經進入了她的體內,正偵伺著她體內真氣是如何運行,也偵伺著自己如何發招,發招時內力如何運用。更令她擔心的是,如果對方一旦將情況探明,只要催動潛伏在她體內的內力,使之變強,立時便能讓他們「海外三仙」經脈俱裂而亡。

    而吳天遠看著曾異秀的面色有異,知道她已經發覺自己對他們「海外三仙」做了手腳。心中微覺奇怪:「我這門『天絲秘網』的功夫向來萬試萬靈,從來沒有被人發現過,怎給這個曾異秀髮覺了?這個賊尼倒也有點門道!」

    此時,天色近晚,街上行人雖然不多,可是見有人當街毆鬥,也紛紛停下了腳步,遠遠地觀望。不多時便圍了許多人,將街道堵了個水洩不通。也有些忠厚老實之人見了這情形,便偷偷將這事報官去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19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四)
    兩百多招過去了,吳天遠已漸漸地摸清了「海外三仙」武學的脈絡,對方的出招現在與他的預想已經八九不離十了。「海外三仙」的武功對他再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他便開始悄悄地收回潛伏在「海外三仙」體內的「天絲秘網」的真氣。

    曾異秀立時便察覺到了這個情況,她只覺潛伏在自己經脈中的絲線,正在一點一點的後撤,最後集中於「大椎穴」向外一突,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知道這表示吳天遠此時已經摸清楚他們三人的武功,馬上便要對他們下手了。也不知她向宮異鳴和元異常發了個什麼樣的暗號,這二人立時會意,鼓起十二分的內力,如狂風暴雨般向吳天遠攻去。

    而吳天遠的身形微微晃動,將「海外三仙」的攻勢一一閃開,便準備對「海外三仙」展開反擊了。正這時,卻聽得一人大聲喝道:「是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在天子腳下聚眾鬥毆,你們可知這該當何罪?」卻見左側的人群分開,三名衙役從中走了出來。

    「海外三仙」此時正是心驚膽寒之際。他們知道吳天遠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必然是驚世絕學,神來之筆。他們三人見此情形,知道自己若能在吳天遠手下走上十招便已經是萬分僥倖了,說不定吳天遠一出手便能把他們三人搞定,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若當真是那樣的話,他們可就沒臉再在京城裡混下去了。此時,這幾名衙役的到來,便如讓他們撿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三人心意相通,幾乎同時向後一躍,跳出圈外。而吳天遠見這三人都不再與自己動手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向他們下手了。

    「尼仙」曾異秀向那三名衙役望去,道:「原來是應天府的鄭捕頭到了,失敬!失敬!」

    那鄭捕頭向「海外三仙」望了一眼,他認識這三個人。他知道他們的來頭,也知道這三個傢伙武功很高,很難對付,憑自己眼前這三人連對方一人也鬥不過。這三個傢伙這些日子裡已經給他惹了不少麻煩,自己對他們說話便如放屁一般,人家根本不與理睬。話又說回來,人家可是胡丞相府上的人,便是到了知府徐大人那裡,也不敢把這三個傢伙如何,更何況他一個小小的捕頭?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怎麼也要撐個場面才是。當下他只有硬著頭皮道:「原來是胡丞相府上的高人,在下多有得罪了。可是這當街鬥毆是違反法令的。即使你們是胡丞相府上的貴客也必須遵紀守法。鄭某人執法絕不偏袒!」雖然他的話說得十分強硬,可臉上卻現出惴惴不安的神色,卻不知對方是否會搭理他。

    豈料曾異秀居然笑了笑,顯得頗為嫵媚動人,道:「既然鄭捕頭已經發話了,我們今天就給鄭捕頭一個面子,就不為難這個姓吳的小子了。」說完曾異秀便與宮異鳴、元異常匆匆離去了。「海外三仙」一邊走,一邊心想今天幸虧這個鄭捕頭及時出面發話,給他們找了個台階下,若再遲上半分,只怕他們三人現在已經栽在吳天遠的手裡了。

    鄭捕頭沒想到自己的三言兩語居然把「海外三仙」給打發走了,心中十分納悶。可是既然有人報了案,總得抓個人回去頂缸吧?「海外三仙」是胡丞相府上的人,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抓他們。再說「海外三仙」人人武功高出他十倍有餘,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抓他們。那只有抓與「海外三仙」動手的人了。

    鄭捕頭定睛向場中的吳天遠望去,剛想說:「小子!你是什麼人?竟敢在天子腳下撒野?」之類的話。突然間,他認出了場中的青年正是吳天遠。剎那間,鄭捕頭只覺整個頭「嗡」地一聲響,一個腦袋大了十倍也不止。那張紅臉膛也是刷地一下變得如同了一張白紙。額頭上的冷汗也流了出來,雖然不比清泉,可是黃豆大的汗珠也是一顆接著一顆地順著面頰淌了下來。

    而吳天遠也正笑吟吟地望著鄭捕頭,道:「這不是『無影鞭』鄭千里鄭老哥嗎?我們是許久未見了。你那日挑唆我那傻兄弟與『東方堡』的少堡主較量。結果東方少堡主被我兄弟打傷之後,你老兄倒是一走了之,扔下我那傻兄弟在那裡背黑鍋。你倒害得小弟我一番好找呀!」

    原來這個鄭捕頭正是當日在泰安州劉家挑動李越前斗東方天英的「無影鞭」鄭千里。他那日見李越前只用一招,便將不可一世的東方天英打成重傷,便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他當時聽從了女扮男裝的柳含煙的勸告,趁機遠走高飛了。可是他做了這件虧心事,心中畢竟不安。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斷地打聽他走後,究竟在劉府發生了什麼事。

    鄭千里找人一問才知道,當時他走之後,李越前由於找不到人證來證明他是遭人陷害的,當場便與吳天遠反目了。估計李越前是鬥不過吳天遠,兩人沒有交手,李越前卻逃之夭夭了。可是自打這件事之後,李越前的名聲就扶搖直上。他一招重傷東方天英的事在江湖上廣為流傳。而他十招之內擊敗「神眼天魔」的事跡則更是被江湖人津津樂道。「九黿幫」和「飛鷹會」感念他出手相救之德,便加倍將此事吹噓得神乎其神。至於李越前在「東方堡」拒守大門,與「白蓮教」眾高手相抗,力斃二十餘名高手,則更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使李越前一躍成為江湖風雲人物。鄭千里每次聽到這些消息,都忍不住膽戰心驚,因為那時李越前曾對他說過,要把自己陷害他的賬好好清算一下。

    鄭千里知道象李越前這樣的傢伙是那種目無王法,且不懂事理,卻又是那種言出必踐的人。只要李越前日後找上門來,自己又哪能禁得住李越前的一掌呢?而他又聽說「東方堡」已經與李越前和好了,那日與自己一道鼓動李越前斗東方天英的柳含煙則更是將自己的親妹子許配給了李越前。鄭千里心想:「這倒好,李越前那天結下的仇家就剩下我一個了。這個柳含煙真不是個東西,你自己要試試李越前的身手,為什麼要拖我下水?」可是他再回想那時情形,當日確實是自己先挑動李越前的,柳含煙只不過是因勢利導,順水推舟而已。如果她自己要試李越前的身手,自然會想出更巧妙的法子來,人家號稱「女諸葛」,腦袋瓜子裡好主意多得是。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五)
    可是鄭千里每當想到日後李越前將找上門來,就頭皮發麻,不知如何對付。或者是吳天遠來找他的麻煩,也是一件十分頭疼的事。據他分析這個吳天遠的武功要比李越前更高。雖然這傢伙沒什麼名氣,也沒有什麼驚人的事跡,可是單從李越前那樣怕他來看,這人的武功也差不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最害怕的便是這件事了,可是他怕什麼,就來什麼。眼下吳天遠已經站在他的面前了。

    鄭千里怔怔地望著吳天遠,半晌也說不出話來。吳天遠冷冷地看著他,也不出聲。鄭千里思前想後,看著吳天遠的神情,總感覺吳天遠不太像一個不講理的主。只要自己能勇於承認錯誤,吳天遠或許就不會為難他。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認為,如果吳天遠成心找他的麻煩的話,他此時也不可能好好地站在這裡了。

    想到這裡,鄭千里才道:「吳……公子(他原想稱吳天遠為大俠,可是又覺得不夠恭敬,是以改口稱其為公子),那日在劉府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心中對令弟存有偏見,才激他與東方少堡主較量,我也沒想到令弟居然只用一招便傷了東方少堡主。我見惹了大禍,心中一時害怕,便逃走了,致使你們兄弟反目,至今想起仍慚愧不已。吳公子若想讓我去『東方堡』就那日的事情對質,我自當隨吳公子而去。」

    鄭千里認錯的態度頗為誠懇,並將所有的過錯歸於自己令吳天遠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不過他在這件事情上還是耍了個小滑頭:他明知李越前與「東方堡」已經和解,自然也不需要他去當面對質了,他仍提出了這件事。

    果然吳天遠聽他說完後,這才道:「算了,事情都過去了,再追究你的責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不過今天我不找你的麻煩,並不代表日後我那兄弟會不來找你的麻煩,你好自為知吧!」說完,吳天遠淡淡一笑,轉身進了客棧。只留下鄭千里呆呆地在那裡發怔。

    鄭千里身邊的一個差人見四周仍有不少圍觀的百姓,便向眾百姓道:「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熱鬧可看了!大家都散了吧!」圍觀眾人見那差人說得沒錯,便紛紛散開了。而另一個差人則向鄭千里道:「鄭頭,此間事情已了。我們還是回去覆命吧。」

    鄭千里這才回過神來,向那差人道:「老弟,你去客棧打聽一下,這個吳天遠要在這家客棧住多久。我們在街那頭拐角等你。」那差人聞言點了點頭,一溜煙地進了客棧。

    鄭千里便與另一名差人,向長街盡頭的拐角處行去。鄭千里一邊走一邊想:「眼下總算是把吳天遠這一關過了,可是李越前那一關好不好過還不知道。若吳天遠久住京城,弄不好李越前便會來與他匯合。這個李越前可就沒有吳天遠那麼好對付了。他若是蠻不講理,硬要找我的麻煩,可真不好辦。便是『東方堡』來人找上門來,也是件十分令人頭疼之事。」一想到這裡,他便對自己當日在劉府的言行深深地後悔起來。

    不一會,他們便來到了街頭拐角之處。鄭千里身邊的差人向鄭千里問道:「鄭頭,這個吳天遠很厲害嗎?」

    鄭千里歎了一口氣,道:「最近江湖新崛起的新秀『百斬狂刀』,你知道嗎?」

    這些差人成日裡都與江湖中人打交道,他們也算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百斬狂刀」是新近崛起的少年英雄。當下那差人失聲道:「你說的就是那個在『東方堡』力斃『白蓮教』二十餘名高手的李越前?」

    鄭千里點頭道:「不錯。你說李越前厲害嗎?」

    那差人道:「當然厲害了。那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聽說他馬上就要當上『昊天堡』的乘龍快婿了。」

    鄭千里道:「這個吳天遠就是李越前的大哥。從嚴格的意義上說,吳天遠其實是李越前的師兄。」

    那差人道:「這個吳天遠的武功比李越前還高嗎?」

    鄭千里道:「吳天遠的武功具體如何,我沒有見過。不過據我分析,吳天遠的武功應該是在李越前之上的。」

    那差人道:「比李越前還高?那他的武功會不會比楚大人還高?」

    鄭千里道:「孫老弟,你說的是楚春城楚大人?」

    孫老弟道:「還能有幾個楚大人?」

    鄭千里道:「這吳天遠武功雖然很高,行事卻低調得很,江湖上也沒有什麼關於他的傳言。他與楚大人孰強孰弱,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相信他的武功未必在楚大人之下。」

    孫老弟有些不大相信,道:「這麼厲害?怎麼看不出來呢?」

    鄭千里苦笑一聲,道:「孫老弟呀!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哥我第一次看見他們兄弟倆時,也從未想到過這兩個人身負絕藝。一不小心,便得罪了他們兄弟倆。現在想想看,好生後悔。唉!這樣的人物到了京城,我們日後可得小心了,千萬不可大意。」

    孫老弟道:「知道了。但願他不要在京城犯下什麼大案,否則還真不好辦。」

    兩人正交談之際,鄭千里忽聞一個清脆的聲音道:「鄭大叔,你害得侄女一陣好找呀!」鄭千里循聲望去,見一個明眸皓齒、十六七歲的少女正向他走了過來。鄭千里一見這個少女,心想麻煩的事來了。可是他的臉上卻是笑容滿面,道:「這不是馬家的賢侄女嗎?你找鄭大叔有什麼事?」

    那少女道:「還能有什麼事?還不是為了我姊夫打傷了王家的三少爺的事?我爹爹想請你出面調解一下。」

    鄭千里心想:「這金陵王家可是極不好招惹的。他們家老爺子『鐵掌金刀』在江南可是響噹噹的人物。我去調解?我哪有那麼大的面子?只怕我連王家的大門都進不去。」當下他苦笑一聲道:「不是鄭大叔不幫你,鄭大叔的確沒這個本事。」

    那少女卻苦苦哀求道:「鄭大叔,你就幫我爹爹這個忙吧!我爹爹這兩天四處找人出面調解,都快急瘋了。」

    鄭千里道:「你不是與魏國公府上的三公子頗有些交情嗎?你請他出面,還有什麼事辦不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六)
    那少女道:「我們家與魏國公府上只不過是生意上的往來,人家憑什麼為我們家的事出面?」

    鄭千里心想那少女的話不錯,他們馬家與『魏國公府』不過是生意上的往來,又不是姻親,自然不好為馬家出面。他想了想又道:「那你還是去找你的師門『恆山派』的人出面,這事也好辦。」

    那少女道:「侄女也想過了這一點了,可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呀!我此刻去恆山,來回得一個月,等我回來了,我姊夫還不知如何了。我爹爹現在是病急亂投醫,他去求『金陵五義』去了。您也知道,『金陵五義』雖然與王家有些交情,可是他們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怕我爹爹要栽在『金陵五義』的手上。鄭大叔,你就幫幫我爹吧!」

    鄭千里望著那少女滿面祈求之色,又想到自己與那少女的父親馬金川也有相當的交情,委實不好拒絕。可是自己應承下這件事也沒有用,自己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呀。想到這裡,鄭千里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突然間鄭千里雙睛一亮,心中暗叫道:「這不是個現成的人選嗎?」

    拿定了主意,鄭千里便向那少女道:「你可別說你鄭大叔不幫你。眼下就有一個人,只要你能把他請出來,天大的事,他也能幫你擺平。」

    那少女也是明眸一閃,道:「是誰?難不成你帶我去見楚大人?若是那樣的話,我拼了命也要把他請出來。」

    鄭千里苦笑一聲,道:「你鄭大叔可沒那麼大的面子。你在這裡等一會就知道了。」他們正說著,那名打探消息的差人急匆匆地趕了回來。鄭千里待他站定才問道:「你打聽清楚了沒有?那個吳天遠要在京城住多久?」

    那差人道:「都打聽清楚了。這個吳天遠交了一個月的房錢。不過據『興隆客棧』的掌櫃所言,這兩年來這個吳天遠每年都要來京城住上一段時日。每次來都是先付一個月的房錢,不過每次都只住半個月就走了。我還打聽到他住在『興隆客棧』天字三號房。」

    鄭千里向那差人道:「趙老弟,辛苦你了。」

    趙老弟則道:「鄭頭,這只是些許小事,不用客氣。」

    鄭千里這才向那少女道:「你都聽清楚了嗎?那個人叫吳天遠,住在『興隆客棧』天字三號房。你若能將他請出來,你姐夫的事情那就是小菜一碟。」

    那少女卻聽得莫名其妙,道:「吳天遠?沒有聽說過呀!」

    鄭千里心想這個吳天遠毫無名氣,說出去也沒有人把他當回事。他只有不厭其煩地向那少女解釋道:「『百斬狂刀』李越前這個人你知道嗎?」

    那少女是個聰明人,立時便想到吳天遠可能與李越前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便點頭道:「知道呀!那可是個大高手,現在名聲可是如日中天!是不是請出這個吳天遠,便能請出李越前來幫忙?如果能請出李越前來,我姊夫可有救了!」

    鄭千里苦笑一聲,道:「哪裡還用得著請李越前?這個吳天遠就是李越前的大哥,他的武功還在李越前之上。你說,你若是能將這樣的人物請出來,還有什麼事辦不成的?」

    那少女忽閃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道:「這是真的嗎?他的武功還在李越前之上?怎麼沒有聽說過呀?」

    鄭千里耐著性子道:「這個吳天遠雖然年輕,武功又高,可是人家行事低調,所以沒什麼名聲,你沒有聽說過也不怪你。你鄭大叔若不是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也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一個高手。不過你找他,能不能把他請出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那少女又問道:「既然如此,這個吳天遠喜歡什麼?我該怎麼請他?對了鄭大叔,你同他有一面之緣,不如與我一同去請他。」

    鄭千里心想:「我哪裡知吳天遠喜歡什麼?讓我去請他?我可沒這麼大的面子。」他想了想,道:「為叔與這個吳天遠有些小誤會,所以我不便與你一同去請他。你見了他,也別說是我指點你去找他的。我與他相識不久,他喜歡什麼我可不知道。不過男人最怕女人哭了。他若不肯幫你,你就哭。」

    那少女笑道:「知道了,我不會把您的名字說出來的。不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嗎?我會!謝謝鄭大叔了!」說完那少女便喜孜孜地去了。

    那少女來到「興隆客棧」外,仰頭向上望去。她知道「興隆客棧」的天字一到七號房都是面前這幢樓的臨街二層。從右向左數,第三扇窗便是天字第三號房了。那少女本想從「興隆客棧」的大門進去,讓店伙領她去天字三號房,見吳天遠。可是轉眼她又躊躇起來,心想:「此時天色已晚,我一個在黃花大閨女,進一個大男人的房間。這事若被人傳了出去,可不好聽。我們馬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戶人家,可不能為這事弄得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裡,那少女抬頭望著天字三號房的那扇窗戶。窗戶開著,可以看見從裡面映射出的火燭之光,想來那個吳天遠還沒有睡下。她略一思索,便縱身躍起,攀上了一樓的房簷,腳下再一用力,一頭便鑽進了天字三號房的窗戶裡。

    那少女雙腳還沒落地,便只覺胸腹之間的「鳩尾穴」上一麻。雙足一落地,面前傳來一陣柔和的力道將她向後一推,身體向後一靠,不偏不倚地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她再向前望去,立時滿面飛紅。原來她這一望,卻看見一個青年男子赤條條地坐在一個大木桶內泡澡呢!那少女趕緊閉上雙眼,羞愧得無地自容。

    吳天遠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花季少女居然敢在這樣的時候闖進他的房間。她雖然點了那少女的穴道,且那少女閉上了眼睛,卻也難解他心中的驚訝。他同樣侷促不安起來,趕緊從木桶中出來,匆匆地將濕淋淋的身體抹乾,胡亂地將乾淨衣服套上身。他這才上前解開了那少女的穴道,道:「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0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七)
    那少女這才很難為情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朗的面容,由於剛泡了澡,臉色更顯紅潤。那一雙漆黑而又淡漠的眸子正緊緊地盯著她。她不敢回視吳天遠,忙將目光移開,望向茶幾旁的床頭。卻見床頭上擺滿了形狀各異的小瓷瓶。有的小瓷瓶上還貼著小紙條。她就著燭光可以看見一個瓶貼著「十毒續命丹」的紙條。這藥的名字很古怪,好像是十種毒藥合制而成,卻又能救治瀕死之人的一種藥丸。接著她又向其它小瓶望去,卻見每個小瓶上貼的藥名都各不相同,絕大部分都是她從未聽過的藥名。

    「你是大夫嗎?」那少女驚奇地向吳天遠問道。剛才吳天遠是如何點了她的穴道,又如何發力將她送上座椅,她根本就沒有看到,莫名其妙地便著了吳天遠的道了。從這一點看來鄭大叔並沒有騙她,吳天遠的確是個武林高手。可她看著這滿床的丹藥,卻又想起另一件事來,便不由自主地向吳天遠發問起來。

    吳天遠道:「懂一點醫術。」

    那少女又問道:「你的醫術如何?」

    吳天遠道:「在下只是仗著這點醫術走江湖混飯吃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

    那少女卻道:「你的醫術一定很好。」

    吳天遠微覺驚奇,心想:「我醫術好不好,你怎麼知道的?」當下他便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醫術很好?而不是個遊走江湖的騙子術士?」

    那少女笑道:「江湖上的那些遊方騙子哪能隨身帶這許多丹藥?他們通常只帶一兩種藥,名字都差不多,而且每一種藥都包治百病。而你這裡每種藥都不一樣。再說騙子整日裡都忙著想怎麼騙人,可沒有這種閒功夫編出這許多藥名來。所以我就從這些藥瓶上推側你的醫術很高明。」

    吳天遠聽到這裡也打心底暗讚這姑娘聰慧過人。另一方面,被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誇獎其醫術高明,吳天遠心中也十分受用。對這少女不打招呼便跳窗而入這樣輕率舉動的反感在無形中減少了許多。當下他便問道:「請問姑娘芳名,這樣貿然而來找吳某有何指教?」

    那少女聽吳天遠說她貿然而來,知道吳天遠在指責她舉止輕率,不禁粉面微紅,道:「小女子姓馬雙名玉鳳。小女子此來是有求於吳……吳公子的。」她本想稱吳天遠為吳大俠,可是見吳天遠氣度雍容,舉止優雅,實不亞於王公貴冑,因此便稱吳天遠為吳公子。

    吳天遠笑道:「今天可真是奇了,總是有素不相識的人找上門來。馬小姐,你先說說看,你找我有什麼事?」

    馬玉鳳道:「我爹爹是個生意人,在京城裡經營著一家『三寶齋』和幾家當鋪。(吳天遠知道這「三寶齋」是京城內經營珠寶古玩的大店面,與「昊天堡」的「物華堂」齊名)我們家做生意向來本本分分,從來不與人家弄奸耍滑。所以我們的生意十分紅火,甚至京城裡的王公大臣也經常光顧我們家的『三寶齋』。可是上個月,京城外的王家三少爺王百子來我們『三寶齋』買了一對玉珮,當時他說身上錢沒帶夠,讓我們店裡派一名夥計隨他去王家取錢。」

    吳天遠問道:「京城外的王家?是那個『五義莊』的『九絕俠刀』王海雄的那個王家嗎?」

    馬玉鳳點頭道:「吳公子真是見多識廣,正是這個王家。(吳天遠聽著馬玉鳳的誇獎,心中雖然很高興,可是面上卻不動聲色。)我爹爹便派了一名夥計隨著王百子去取錢。可是誰知道那夥計卻被王百子打成重傷,到了第二天才被人送回來。我們問了那夥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夥計說他隨著王百子去取錢,可是他一到了王家,王百子不但不給他錢,還攆他回去。他與王百子爭辯了幾句,王百子便誣陷他偷了王家的東西,說完便動手打他。吳公子,您想想那王百子的爺爺『九絕俠刀』可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他一個店伙如何能是王百子的對手?沒兩下,便被王百子打成了重傷。王百子將他打傷後,便找家人將他扔出了莊外。他在莊外待了一夜,也沒有人來搭理他。到了第二天白天,幸虧遇上了一個好心人,把他送回了『三寶齋』。」

    吳天遠略帶疑慮地道:「我聽說『九絕俠刀』王海雄在江南道上可是個響噹噹的英雄人物,怎麼他家裡的人這樣無賴?這不會是真的吧?」

    馬玉鳳見吳天遠不信她的話,便有些著急道:「我說的可句句是實!王海雄這老兒平時在武林中人的面前裝成一副俠骨英風,道貌岸然的樣子,實際上平日裡欺行霸市,騷擾鄉鄰,無惡不作。我姊夫聽了那店伙所陳,當時便怒不可遏,便要去『五義莊』找王百子理論。可是我爹爹知道『五義莊』的王家可不是好惹的主,便勸姊夫息事寧人,只是找了大夫為那店伙治了傷,這事也就算過去了。可是前幾天,那個王百子又到了我們『三寶齋』來,買了只玉簪,又說身上錢沒帶夠,想故伎重施。店裡的夥計上次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這次是再也不能讓他得逞了,便不讓他帶玉簪出店。那王百子便打傷了一名店伙,強行將玉簪帶出店舖。事後沒多久,這事便被我姊夫知道了,他一怒之下便去追王百子。在城外便追上王百子,兩人便爭論起來,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

    吳天遠問道:「你姊夫會武功?」

    馬玉鳳道:「我姊夫是『七巧頭陀』的弟子,武功也還過得去。」

    吳天遠聽了心道:「『七巧頭陀』我倒見過一次,這個人做各種各樣小玩意的手藝倒不錯,可是在武功一道上卻沒有什麼厲害的地方了。馬玉鳳的這個姐夫的武功想來也不會高明到哪裡去。」他一邊想,一邊問道:「既然如此,後來的情形如何?」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八)
    馬玉鳳道:「他們動起手來,他們鬥了百十招,王百子的武功不及我姊夫,便被我姊夫打傷了。他這一打傷王百子,立時不知從哪裡跳出七八個王家的人,將我姊夫團團圍住,七手八腳地便制住了我姊夫,帶回『五義莊』去了。並讓人傳話給我爹,說我姊夫將王百子打成重傷,眼看就要不治而亡了,要他親自去接我姊夫回來,並商談善後事宜。我爹爹知道王家不好惹,現在我姊夫在他們手上,天知道會向他提出什麼樣的無理要求。所以他到處找人出面去『五義莊』調解,都快急瘋了。我聽說吳公子不但武藝絕倫,且以俠義為懷,所以這才前來請吳公子出面調解此事。」

    吳天遠笑了笑,道:「你說我武藝絕倫,是從哪裡聽來的?是不是鄭千里對你說的?」

    馬玉鳳聞言一驚,心想這個吳天遠好厲害,一下便猜出了這件事與鄭千里有關。她雖然答應了鄭千里不將他的名字說出來,可是既然吳天遠已經猜到了,她也只有點頭稱是的份了。

    依照吳天遠本來的性情這樣的事只要給他知道了,他便會出手去管的。可是他剛剛得罪了當朝權相胡惟庸,眼下自己麻煩也不少,可不想再節外生枝,去惹別的麻煩了。於是乎,他便問道:「那你們家怎麼不去報官?」

    馬玉鳳苦笑一聲,道:「官府只能管管普通百姓,怎麼能管得了『五義莊』的王家?他們家老爺子是糧長,在地方上極有勢力,家中的子弟多半都會武功,京城一帶不管是誰遇上都對他們避讓三分。官府遇上他們家的事,多半也是不聞不問的。他們家還結交權貴,他們家的老五便在胡丞相的府上做護院武師,應天府的人也管不了他們家的事。」

    吳天遠道:「你的師門『恆山派』也是名門大派,你去請師門的長輩出面來調解,我想王海雄不會不給面子。」馬玉鳳聽了這話倍感驚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是『恆山派』弟子?」

    吳天遠道:「你跳進窗來,我一見你的身法就知道你是『恆山派』的弟子了。這有什麼稀奇的?」馬玉鳳這才將信將將疑地點了點頭,道:「不是我不想回師門搬救兵,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去恆山,一個來回就要一個月的時間。過了這一個月的時間,我姊夫還不知道如何了呢!」

    吳天遠沉吟道:「馬小姐剛剛說想請吳某出面調解此事。可是你應該知道,能夠出面充當調解人的人應當有相當的武林聲望和江湖地位。而在下在江湖上卻毫無地位可言,而在武林中也沒有丁點的聲望。讓我去『五義莊』調解,誰認識我?人家根本就不會買我的賬嘛!所以這件事,還是請馬小姐另請高明吧!」

    吳天遠的拒絕是在馬玉鳳的意料之中的事。吳天遠與馬家毫無關係,憑什麼出面替馬家辦事?可是馬玉鳳並不甘心,道:「吳公子,小女子此時放眼整個京城,除了您之處,已是無人能助了。只要吳公子能夠出面,無論調解成功與否,我們馬家必有重謝。」

    吳天遠聽馬玉鳳想用錢財來打動他,當下便笑道:「剛才胡丞相府上的人來邀請在下去見胡丞相,被在下拒絕了。當然他也為在下準備了一些薄禮,可是在下沒收。」吳天遠說得很明白,胡丞相派人送來的禮物他都沒有收,你們「三寶齋」所謂的重謝,他就更看不上眼了。

    馬玉鳳心頭一陣絕望,知道吳天遠不願意為馬家出頭,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她低著頭,沒有出聲,只是雙肩微微地聳動著。過了好一會,她才抬起頭來,卻已是滿面淚水。馬玉鳳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哭泣之聲,只是呆呆地凝視著吳天遠。

    吳天遠看著馬玉鳳的眼神,自己心中也滿不是滋味。那一滴滴淚水有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著馬玉鳳吹彈欲破的粉面緩緩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馬玉鳳的衣襟上,讓人不忍心再去看她。而原來如一泓秋水般的眸子也因為淚水而顯得有些迷濛。她望著吳天遠的眼神裡充斥著淒楚和絕望,對吳天遠來說,那眼神簡直就是無聲的控訴。吳天遠久走江湖,什麼場面沒有見過?他也從未見過有人哭得如此傷心欲絕,如此撕心裂肺。

    吳天遠被馬玉鳳看得慌了神,不敢回視馬玉鳳,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口中喃喃道:「我是不會出面幫你的。你哭也沒用。」說完後,吳天遠對自己十分不滿,心想:「吳天遠呀!怎麼一個小姑娘在你身邊掉了一下眼淚你便受不了了?你還能幹什麼事?」

    馬玉鳳依舊沒有說話,仍然用那種令人心碎的目光看著吳天遠。吳天遠被她看得如針芒在背,全身極不自在,心頭也像被火燎過一般狂躁不安。過了好一會,他終於忍不住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我陪你去『五義莊』找王家人把你姊夫要回來。我求求你,別哭了!」

    馬玉鳳聽到吳天遠向她服軟,且答應助她救回姊夫了,心中大喜:「鄭大叔說的這招還真靈。」可是她此時的面上卻不能流露出絲毫喜色,只緩緩地收住了眼淚,一邊從袖中取出手帕,將面上淚痕拭盡,一邊道:「多謝吳公子。」

    吳天遠怒道:「不用謝!是我自找的!」吳天遠這並不是在對馬玉鳳生氣,而是對自己如此心軟感到強烈的不滿。可是馬玉鳳被他這股子架勢唬住了,眼圈一紅,眼淚又奪眶而出。

    吳天遠見這情形便慌了手腳,道:「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你怎麼又哭起來了?」

    馬玉鳳略帶著哭音道:「你是因為我哭了,你受不了才幫我的。好像是我在逼你一樣。你幫我並不是出自你的本意。」

    吳天遠心想:「若不是你哭得如此傷心,我怎麼會幫你?你這樣說不是逼著我說我幫你是出自真心?這個小姑娘怎麼這樣婆婆媽媽的?真是活見鬼了!」他自行走江湖以來遇見的女性,大多如柳含紫一般是那種巾幗不讓鬚眉之輩。柳含煙雖然手段高明,可是行事也幹乾脆脆,堂堂正正,十分大氣。展飛鶯是個大門不出的大小姐,可是也不似這般耍小心眼。吳天遠縱然身負絕頂武功,自詡智越常人。可沒想到,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只這樣一哭,居然也能弄得他手足無措。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一章 不速之客(九)
    吳天遠沒有辦法,只有和聲悅色地對馬玉鳳解釋,他是出自於真心來幫助她的,並不是為她所迫。儘管吳天遠很少這樣昧著良心說話,可是這會只要能讓這個小丫頭不哭,吳天遠就謝天謝地了。

    馬玉鳳聽吳天遠說完之後,這才再次止住了眼淚,道:「這可都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逼你。」

    吳天遠連連點頭道:「是!你沒逼我,這都是我自願的。」他說完後心想:「算我倒霉,遇上這麼個主。」

    頓了頓,吳天遠又道:「我們什麼時候去『五義莊』?」

    馬玉鳳道:「我爹爹與『金陵五義』約好了明日晚間去『五義莊』。『金陵五義』雖然與王家大爺王納古有些交情,可是我總覺得他們靠不住。明日我先來找你,然後到城外的雨花台與他們匯合,一道去『五義莊』。」吳天遠點頭道:「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就在客棧裡等你。」

    馬玉鳳這才站起身來,肅容向吳天遠深施一禮,道:「吳公子援手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說完,她轉過身從窗口一躍而出。

    吳天遠待她離去之後,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吳天遠心想:「我可不能聽這小丫頭的一面之詞,『九絕俠刀』王海雄未必如她所說的那般奸惡。明日早間無事,我倒要去好好察訪一番。」

    雨花台位於京城的「聚寶門」(今南京中華門)外,在東吳時稱石子崗、瑪瑙崗、聚寶山。梁朝時佛教盛行,相傳有位高僧雲光法師在此講經說法,感動蒼天,落花如雨,始得此名。在明清兩代,這裡則成為江南登高攬勝之佳地。

    天色將晚,吳天遠與馬玉鳳在淒風冷雨之中早早地便來到了雨花台等候。吳天遠將自己打扮成走方郎中模樣,並告誡馬玉鳳不要對別人說他會武功,只對別人說他是請來的大夫為王百子治病療傷的。本來雨花台的風景不錯,可是吳天遠與馬玉鳳各懷心事,再者天色已晚,他們倆誰也沒有心情欣賞此處的風景。兩人都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候。

    沒過多久,馬玉鳳的爹爹馬金川便打著一把雨傘匆匆趕到了。馬金川四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頗為富態,衣著也十分樸素,只是面色顯得憂心忡忡,頭髮也有些斑白。馬玉鳳見父親到來,便為父親引薦了吳天遠。馬金川帶著商人慣有的那種和氣生財的笑容與吳天遠打了招呼,也隨口閒聊了幾句。之後他便向馬玉鳳問道:「『金陵五義』他們怎麼還沒有來?不是約好在這個時候見面嗎?」

    馬玉鳳則不以為然地道:「我說他們靠不住,您偏要去求他們。天都黑了也沒有見他們來,卻讓我們在雨地裡乾等。」

    馬金川歎了一口氣,道:「我不去求他們,還去求誰?能求的人我都求遍了,只有他們肯答應出面為我們調解。我現在也只能指望他們了。」

    他們父女兩正說話間,遠處影影綽綽地出現了五條人影。馬金川喜道:「你看,他們來了,這回你姊夫可算有救了。」

    馬玉鳳撇了撇小嘴,道:「他們來了也未必能救得了姊夫。」

    馬金川立時便向馬玉鳳怒道:「閉上你的烏鴉嘴!人家再怎麼說也來為我們家幫忙的,待會見到人家要客氣些!」

    馬玉鳳見父親生氣了,不敢再多嘴了,便道:「知道了。」

    不一會,那五條人影便來到了馬金川三人的面前。這五人都沒打傘,光著胳膊,任由細雨將他們身上打得濕淋淋的。這些人中最大的也不過四十出頭,最小的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一個個生得虎背熊腰,十分壯實。其中為首的一人長得最為粗豪,老遠地就向馬金川打招呼:「不好意思,兄弟家裡出了點小事,耽擱了一會,讓馬老哥在這雨地裡久等了。」

    馬金川急忙迎了上去,道:「不妨事!不妨事!蔣老弟呀,這雨看上去不大,可是走遠了還是會將身上淋潮的。你們出來怎麼也不帶上雨傘?你看你們身上都濕透了。」

    那蔣老弟用手抹了一下額頭的雨水,笑道:「這點雨也不算什麼,這身衣服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潮了便潮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我們都是粗胚,淋些雨也不怕。不過馬老哥你可不一樣了,你們這些大老闆,平日裡都是養尊處優,可要小心風寒呀。」

    馬金川苦笑一聲,道:「蔣老弟說笑了,我們馬家可是小本生意,也算不上什麼大老闆。」蔣老弟卻道:「馬老哥,你就別謙虛了。在京城裡有誰不知道你們馬家的『三寶齋』?連王公大臣也經常光顧你們家的店舖,你若不算大老闆,京城裡可就沒有人敢稱大老闆了。」

    蔣老弟一面說著,一面向馬玉鳳望去。待他見到吳天遠時,微微一怔,便向馬金川道:「原來馬老哥還請了別的朋友?為什麼不為老弟我引薦一下?」

    馬金川聽出蔣老弟語氣略帶責怪之意,忙笑道:「老哥我是老糊塗了,到現在還沒為你們引薦。這位吳天遠吳大夫是小女請來的大夫。據小女說吳大夫醫術高明,所以小女想請吳大夫去為王家三少爺治傷。」

    然後,馬金川又為吳天遠介紹了「金陵五義」,老大叫蔣一彪、老二馮長貴、老三韓重、老四黃月文、老五宗勝才。而「金陵五義」聽說吳天遠不過個是大夫,看上去也就是遊方郎中,也就沒把吳天遠放在心上。蔣一彪只是道:「令千金想得周到。若是吳大夫能將王家三少爺的傷治好,這件事就更好辦了。」然後他又向馬金川道:「我們也別在這裡淋雨了,還是趕緊上路吧!」

    蔣一彪說完之後便大踏步地向牛首山的方向去了。馬金川便跟在他身後,有一句沒一句的與蔣一彪閒聊起來。而吳天遠則木無表情地跟在馬玉鳳的身後,緩緩前行。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1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一)
    走出四五里地,眾人便來到一處大莊院前。蔣一彪上前敲了敲大門。不一會兒,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家丁模樣的人,見到蔣一彪忙笑道:「蔣大爺,您又來找我們家大爺呀?我這就去給您稟報去。」說完,他便將眾人讓進門內,自己匆匆進去了。

    沒過多久,便從裡面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滿面春風,一見蔣一彪便笑道:「是什麼風把蔣大哥吹到敝莊來了?你來之前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小弟也好準備一下。」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蔣一彪身後眾人巡視了一遍。當他看到馬金川父女之時,目光一寒,定在了他們父女身上。馬金川見到那中年人的眼神,心中也是一寒,忙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而馬玉鳳卻毫不畏懼,昂首回視,與之針鋒相對起來。

    蔣一彪見情形不對,便在一旁笑道:「都是自家兄弟,王兄弟不必如此客氣。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愚兄此來是打算做和事佬的。還望王老弟能給愚兄一點薄面。」那中年人聽蔣一彪發話了,也就將眼神從馬玉鳳那裡移開,向蔣一彪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蔣大哥請隨我來。」說完,那中年人便在頭前引路,眾人則尾隨而入。

    吳天遠一邊走,一邊小聲地向馬玉鳳問道:「這個人就是王家的老大王納古嗎?」馬玉鳳也小聲答道:「就是這個傢伙。你瞧他剛才多囂張?好像吃定了我們似的。」吳天遠卻沒有言語。馬玉鳳見吳天遠並不附和自己,知道吳天遠不願聽她的一面之詞,心中頗不高興。

    穿過了幾道門戶,王納古領著眾人來到一間大客廳中。眾人分別落座之後,王納古讓家人奉上茶水,這才向蔣一彪道:「蔣大哥,您要為馬家和我們王家做和事佬。不是小弟不給您面子,只是這件事小弟也做不了主,小弟這就請家父出來與諸位面談。」他說完之後便揚長而去,將一眾人丟在客廳中。

    馬金川見此情形,臉色極為難看,寬大的腦門上滲出了汗珠。蔣一彪見馬金川如此緊張,便安慰道:「馬老哥,你放心,王老爺子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會胡攪蠻纏的。不過看這情形,王家三少爺當真傷得不輕,看來你要多破費些才能過得了這一關了。」馬金川抹去額頭的汗水,道:「全憑蔣老弟做主,只要能救回小婿就成。」蔣一彪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了。

    眾人也沒等多久,王家的老二、老三、老四陸續進了客廳。他們三人無一例外地先向「金陵五義」打招呼,坐定之後便向馬金川父女二人怒目而視。使馬金川父女覺得在這客廳中大受煎熬。又過了一會,王納古才走了進來,向蔣一彪等人道:「請諸位稍候,家父一會就到。」

    又過了好一會,一名六十多歲的老者從後堂轉了出來。這老者雖年逾花甲,可是卻是滿頭黑髮,面色紅潤宛若嬰兒,身著一襲火紅色的綢衫,更顯得人十分精神。他當然就是這「五義莊」的太上皇——「九絕俠刀」王海雄。

    王海雄一出現,王家四子與「金陵五義」便齊坐座位上站起,向王海雄深施一禮。「金陵五義」齊聲道:「晚輩見過王老前輩。」馬金川見了這個陣勢也在慌忙中站起身給王海雄深施了一禮,由於緊張他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馬玉鳳雖然也跟著眾人施禮,也沒有出聲,因為她壓根就不想對王海雄說些什麼尊敬的話語。不過礙著王海雄的確是武林前輩,這才不得已向他施禮。只有吳天遠隨著眾人站起身,卻沒有向王海雄施禮,甚至身體晃都沒有晃一下。他與「少林寺」掌門靈真大師、「丐幫」長老楊疆閒等人平輩論交,怎會將「九絕俠刀」王海雄這樣的角色放在眼裡?

    王海雄見吳天遠沒有向他施禮,一雙眸子便盯在了吳天遠的身上,似乎要用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使吳天遠屈服。可是吳天遠是什麼人?那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根本不為所動,滿不在乎地回視王海雄,看得王海雄十分尷尬,有些下不了台。

    王海雄的目光在吳天遠的身上停留了一小會,見鎮不住吳天遠,心中雖然有氣,可這時也不便發作,只得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轉了回來,向蔣一彪笑道:「大家請坐下說話。蔣賢侄呀!你最近怎麼也不常來走動了?王大叔老了,平日裡就想見見你們這些年輕人。唉!老了!老了!見一面就少一面了。」蔣一彪在一旁陪笑道:「最近小侄那裡有些小事,小侄忙了好一陣子,沒有來看望老爺子,還請老爺子見諒。話又說回來,您老爺子老當益壯,瞧您這精神,便是活到一百歲也沒什麼問題。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金陵五義」其餘四兄弟聞便齊聲附和,都說了些好聽的話。

    王海雄道:「你們忙歸忙,有空還是要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你們若是遇上什麼難事就與我五個兒子說一聲。你蔣賢侄與我們家納古是過命的交情,別不好意思開口。雖然我這個老頭子歲數大了,不過在京城這片地面上,在某些事情上我這個老頭子還是能幫上忙的。」

    蔣一彪則乘機將話頭引向正題,道:「晚輩今晚來便是來有求老爺子的。晚輩聽說老爺子家的百子賢侄與『三寶齋』馬家的女婿苗秀成失和,進而動起手來。好像百子賢侄受了些傷,而苗秀成也被貴莊扣了下來。晚輩與『三寶齋』的老闆馬金川馬老哥也頗有些交情,與納古賢弟交情深厚,所以才不自量力來貴莊調解兩家糾紛,還請老爺子能高抬貴手放了苗秀成。而馬老哥也願意為貴莊的任何損失進行賠償。」

    王海雄點了點頭,道:「既然賢侄願意出面調解這件事,那我們就好好談談吧!」說完他便向長子王納古問道:「家裡的人都到齊了嗎?」一旁的馬玉鳳心中十分納悶:「這老頭說這些廢話做什麼?你生了幾個兒子,來了幾個,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二)
    王納古則道:「回稟父親大人,除了五弟在相爺府當差不能回來之外,其餘兄弟都到齊了。」王納古在說「相爺府」三個字的時候聲音非常重。而吳天遠也看到王海雄在聽到「相爺府」這三個字的時候,眼中也閃出了一絲十分得意的光芒。看來王家老五在胡惟庸府上當差這件事倒是王家足以驕傲的資本。王海雄之所以問了這句廢話,想來也是為突出他們家有人在相爺府當差的這件事。好像他們家裡有人在相爺府當差,便與胡惟庸拉上了關係。

    而一旁的馬金川聽了這話更加坐立不安起來。他們「三寶齋」雖然經常與京城的王公大臣有生意上的往來,可是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關係。家中也沒有一個人有幸在這些達官貴人的府上做奴才。也正因為自己家裡沒有什麼後台,所以才受王家的欺負。若是自己家裡也有人在韓國公李善長、魏國公徐達、曹國公李文忠這些權臣府上當差,王家未必敢這樣欺凌他們馬家。

    王海雄聽了王納古的話微微頷首,這才向蔣一彪道:「你可知道我那百子孫兒傷得有多重嗎?」蔣一彪當即搖頭道:「晚輩不知道。」王海雄冷笑一聲,向王納古道:「你去找人把百子抬進來給蔣賢侄和馬老闆看看。」王納古當即站起身,領命下去了。

    沒一會功夫,王納古便領著兩個家人抬著一副擔架走了進來。那擔架上躺著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年,面色蠟黃,無絲毫血色,嘴唇也失去了紅潤的色澤,顯出淡淡的白色,而且是氣若游絲。只覺得這人出氣多,進氣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一命嗚呼。擔架一抬進客廳,便有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聞上去好像這人是剛從藥罐裡撈出來的一般。吳天遠待擔架從他身邊經過之時,鼻子用力地一嗅,隨之眉頭微皺,轉而嘴角便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微笑。就連一直對他察言觀色的馬玉鳳也沒有發覺。

    「金陵五義」與馬金川見王百子居然傷成這樣,都傻了眼,半晌也沒有人能說出一個字來。王海雄則寒著臉道:「蔣賢侄,你看看!我們王家向來本本分分,從來不胡亂惹事生非。我一個好好的孫子無緣無故給他們馬家人傷成這樣。你倒說說看,這筆賬應該怎麼算?」

    蔣一彪沉吟道:「老爺子,你看這樣成不成?百子賢侄所花費的藥費都由馬老闆來出,另外馬老闆再付一筆錢與貴莊,至於需要多少錢,由老爺子定個價,我想馬老闆是不會同貴莊討價還價的。」

    王海雄冷冷道:「若是我這百子孫兒不治而亡怎麼辦?你說說看,一條人命值多少錢?」蔣一彪苦笑一聲,道:「就算是百子賢侄不幸故去,您扣著苗秀成也沒有用呀!我們大家還是來談點實際的。老爺子,大家都是爽快人,您老就開個價吧!」

    王海雄道:「我們家為百子孫兒治傷僅湯藥費便花去了一千多貫。」馬玉鳳在一旁聽得忍不住了,怒道:「你說什麼?這才幾天你們家便花去了一千多貫的湯藥費?你們家的藥是金子做的嗎?」

    王海雄道:「有些藥比金子還貴,你一個小丫頭知道什麼?你是什麼人?」馬玉鳳道:「苗秀成是我姊夫。」王海雄冷然道:「你這個沒大沒小的小丫頭竟敢這樣與老夫說話?這裡可不是你這種小丫頭說話的地方。」馬玉鳳不屑地道:「誰稀罕與你說話?」

    王海雄向蔣一彪問道:「蔣賢侄,現在究竟是你同老夫談,還是這個小丫頭同老夫談?」蔣一彪則只有向馬金川道:「馬老哥,你還是讓令千金住嘴吧!否則,我可就不管了。」

    馬金川聽蔣一彪要撒手不管了,心中大駭,心想蔣一彪若撒手而去,自己怎麼同王家談?於是他就向馬玉鳳道:「你給我住口!現在萬事都聽蔣老弟的,你少在這裡摻和!」馬玉鳳卻道:「他們這明明是在訛你!哪有幾天工夫便花去一千多貫錢看病的道理?」馬金川發火了,怒道:「你給我住口!」

    馬玉鳳見父親不聽自己的,氣呼呼地不說話了,她向吳天遠望去,心想:「這個死人也不幫我說句話。」她見吳天遠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節竹棍和一把小刀。此時他正專心致志地用小刀將手中竹棍削出一根根竹針。不一會的功夫,便已經削出一小把竹針來。馬玉鳳見此情形,心中更是有氣。若不是客廳中人多,她真恨不得上前去揪住吳天遠的耳朵,讓他看看這客廳中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蔣一彪待馬金川父女的爭執告一段落,便向王海雄道:「老爺子,您請接著說。」王海雄冷冷地看了馬玉鳳一眼,道:「我剛才說得還只是湯藥費,還沒有加上大夫的診金呢!再說苗秀成打傷了我們家百子,也讓我們王家蒙羞,這筆賬可就沒法子算了。」

    蔣一彪道:「老爺子今天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一點也沒有以前那樣爽快,您就直說了吧,要如何解決這件事?」王海雄看了蔣一彪一眼,眼神中閃爍出微妙而又狡獪的光芒,道:「我若說出來,你能做得了主嗎?」蔣一彪連看都沒有看馬金川一眼,便道:「老爺子放心,這事晚輩當然做得了主。」

    王海雄雙睛一亮,道:「那好!我要他們馬家把『三寶齋』賠給我們王家。」馬金川一聽就急了,把「三寶齋」賠給他們王家,這不是要他的命根子嗎?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蔣一彪卻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馬金川當時就向蔣一彪道:「蔣老弟!你可不能答應他呀!你讓我出多少錢都無所謂,可是這『三寶齋』是萬萬不能賠給他們的。」蔣一彪道:「馬老哥,錢財這種玩意,生帶不來,死帶不去。你不是要救你女婿出來嗎?你不答應王老爺子的要求,怎麼救你女婿出去?你請我來讓我調解,事先不都說好了,萬事都由我來做主嗎?」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三)
    馬金川道:「我是讓你做主,可是並不代表你可以將我們家的『三寶齋』賠出去!」蔣一彪冷笑一聲,道:「馬老哥,我想你還沒看清楚眼前的形勢吧?你今晚若不將『三寶齋』交到王老爺子的手上,根本就出不了王家的大門!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

    另一邊王納古卻將早已準備好的「三寶齋」的轉讓契約交到馬金川的面前,冷冷道:「你還是在上面畫押吧!」馬金川望著眼前的契約,突然間幡然醒悟,指著蔣一彪怒吼道:「原來你與他們王家早就串通好了,故意設局引我入套的!你這個卑鄙小人!」

    蔣一彪眼見自己的奸謀被戳穿,不但不害怕,反而道:「你怎麼到現在才明白?你明白得太遲了點!不錯!我們事先的確商量過。你女婿將王家三少爺打成重傷,讓你將『三寶齋』賠給人家,有什麼過份的?只不過你總是躲在城裡,這事可不大好辦。納古老弟這才讓我將你引來此處。」

    說完蔣一彪便哈哈大笑起來,而「金陵五義」的其它四人與王家四兄弟也隨之大笑。大笑之餘,蔣一彪又向王海雄道:「老爺子,您看百子賢侄萬一不幸故去,您不是少了個孫子嗎?這馬家可得賠您一個孫子。」

    王海雄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個賠法呢?」蔣一彪道:「您瞧馬家這二閨女長得水靈靈的,不如把她許配給納古老弟作小妾,日後再為您生幾個孫子,也就算還您了!」蔣一彪自一進「五義莊」便發現王納古的眼睛始終在馬玉鳳的身上繞來繞去。他與王納古是老朋友了,王納古心裡面想什麼他當然清楚,所以便向王海雄提出這個建議來。

    王海雄聞言便向王納古問道:「納古,你覺得如何?」王納古向蔣一彪投去了感激的一瞥,然後向王海雄道:「孩兒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王海雄道:「現在天色已晚,上哪裡找人寫婚書呢?」蔣一彪卻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讓納古老弟圓房,婚書的事,日後再說。」蔣一彪這話說得簡直是無恥透頂了,可是王海雄聽了卻不以為恥,道:「既然蔣賢侄也這樣說,這事就這麼辦了。」於是乎,「金陵五義」與王家三兄弟上前,紛紛向王納古道喜。而王納古也是笑臉相迎,欣然接受了眾人的祝賀。

    馬金川聽著王家父子與蔣一彪的你一言,我一語,基本上就當他是空氣,不存在一樣,便將他的「三寶齋」的歸屬、女兒馬玉鳳的終身大事定了下來。他一張臉已經脹成了紫色,衝著王家父子及「金陵五義」諸人吼道:「畜牲!你們都是一群畜牲!」

    王納古這才回過頭來,望著馬金川冷笑道:「你罵我們是畜牲?我馬上就會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畜牲!」說完他又向馬玉鳳掃了一眼,出人意料的是馬玉鳳居然出奇的平靜,好像這些事都與她無關一般。王納古心中略感驚奇,按照馬玉鳳先前的表現來看,此刻她應該對這門婚事激烈反對才對,絕對不應該是現在這種表現。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禁使王納古狐疑起來。

    正在這時,吳天遠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其實王百子剛被抬進來的時候,雖然王百子身上的藥味很重,但是吳天遠依舊從擔架上聞見一絲酒氣。一個受傷快死的人怎麼能喝酒?緊接著吳天遠便發現王百子臉上的蠟黃並不是本來的顏色,而是塗了薑黃水,染成黃色的。至於王百子身上的藥味,可能是他將自己的衣服放在藥湯裡浸泡過,用來掩飾自己身上的酒味。說白了,王百子根本就沒有受傷,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從這時起,吳天遠就知道,這是人家設好了的一個圈套,等著馬金川伸頭往裡面鑽。

    可是吳天遠當時並未挺身而出戳穿這個騙局。他想看看王家人究竟能耍出什麼樣的花招。接下來的事,看得吳天遠快把肺都氣炸了。吳天遠本來以為,王海雄至多不過想多訛馬金川些錢財。誰知道王海雄不但要霸佔馬家的產業,王納古還要強娶馬金川的女兒為妾。這哪裡是什麼俠義英雄?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吳天遠在心裡暗想:「便是江湖上那些殺人越貨的黑道大豪,與王海雄這班人比起來,也無這般奸惡!」此時吳天遠再也忍不住了

    吳天遠站起來後一邊向擔架上的王百子走了過去,一邊向王海雄道:「王老爺子,你說你這孫子很難救治了,是不是?」王海雄見這個一直不曾言語的青年郎中突然跳了出來,便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可是他看吳天遠歲數不大,即使會些武功,也強不到哪裡去。再說了,江湖上最出名的大夫也就是「聖手銀針」李青山,已經好些年沒有再聽到江湖人提起這個人了。而且李青山自身的武功也不高,除了李青山之外,還沒聽說過江湖上有什麼出名的郎中、大夫。從他本人的角度看來,眼前的這個青年郎中也不像個武學高手,因此他並不把吳天遠放在心上,口中只是道:「不錯!」

    吳天遠道:「可是依我看,令孫的傷很好治,而且我馬上便能將他治好。」王海雄冷冷地問道:「這是真的嗎?」馬金川到這時才想起來女兒請來的這位郎中,他急忙向吳天遠道:「吳大夫,你能治好他的傷嗎?您還是趕緊給他醫治吧!」吳天遠沒有搭理馬金川,而是向王海雄點了點頭,道:「是真的。可是如果我治好了令孫,你能不能放過馬老闆和馬小姐?」王海雄不動聲色地道:「那要看你能不能治好了。」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這還不簡單?我馬上就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孫子!」這時他已經站在擔架邊上了,說完他抬起右腳,一腳踢在王百子右腿膝蓋上的「犢鼻穴」上。王百子本來奉命躺在擔架上裝死,眼見吳天遠走了過來,他也提防著吳天遠對他動什麼手腳。可是吳天遠的這一腳,他還是沒想到。他只覺膝蓋上的「犢鼻穴」如同猛然間被一根鋼針刺入一般,實是痛入骨髓。他只覺眼前一黑,忍不住大叫一聲,便從擔架上跳了起來。從王百子從擔架上跳起來的動作和速度看起來,的確可以算得上是生龍活虎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1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四)
    吳天遠向王海雄道:「你看,在下只用一腳便治好了令孫的傷。想來在下這一腳還值不了一千貫錢。」吳天遠的話語中帶著強烈的嘲諷意味,王海雄當然能聽得出來。而且王海雄也看出吳天遠的那一腳可不簡單,他的孫子王百子從小便修煉武功,尋常人踢他一腳,便如替他撓癢一般,不會這般疼痛。即使疼痛,王百子也不會叫出這樣大的聲音來。王海雄一時間怔住了,因為他一時還摸不清吳天遠的路數。

    而馬金川這時才如夢初醒,向王海雄怒道:「你的孫子壓根就沒有受傷,這都是裝出來的!你們這群騙子!」王海雄連看都沒有看馬金川一眼,卻向吳天遠問道:「請問這位朋友高姓大名!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吳天遠淡淡道:「在下小姓吳雙名天遠!哪條道也不是。」一旁的王納古將吳天遠這個名字在心裡過了一下,根本就想不起江湖上有什麼名人叫吳天遠的,便不再將吳天遠放在心上,道:「這位兄弟,大家都是在道上混飯吃的朋友。今天的事請你高抬貴手,不要過問,日後我們王家必有厚報。」

    馬金川見王家的人對吳天遠挺客氣,心想:「這個年輕人有些名堂,說不定能救我們父女。」現在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吳天遠的身上了,聽得王納古勸吳天遠不要過問此事,這可不成。他忙向吳天遠道:「吳……,吳兄弟,你可千萬不能聽他的!我們父女倆的性命便在你手上了。他們王家給你什麼厚報,我也一樣給你!」馬玉鳳聽著父親的胡言亂語,微覺羞慚,心想人家連胡丞相送的禮都不收,怎麼會在乎爹爹的報酬?她便拉著父親的衣袖,讓他別亂說話。生怕在此時惹惱了吳天遠,吳天遠當真一走了之,他們父女倆可就真的沒救了。

    吳天遠卻也沒有生氣,向馬金川微微一笑,馬金川父女這才定下心來。吳天遠這才向王海雄道:「在下若硬要管到底,你們又將如何呢?」王納古冷笑道:「朋友!你想撒野也要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想在我們『五義莊』出風頭,逞英雄便是找死!」

    說完,王納古便走到吳天遠的對面,拉開了架勢,向吳天遠道:「請賜教!」而王海雄卻向王納古道:「納古,不可輕敵!」王納古雙眼緊盯著吳天遠,也不回頭,口中道:「孩兒知道!」

    吳天遠這種眼高於天的人哪裡會把王納古放在眼裡?他不像王納古那樣拉開架勢,而負手看著面前的王納古,突然間似乎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王納古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起來,便向吳天遠問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吳天遠的笑聲漸止,道:「我笑你們自己大難臨頭了還不知道,還在這裡癡心妄想地算計別人。」王海雄聞言一驚,道:「什麼大難臨頭?」王納古卻道:「爹爹別聽他的鬼話。他這是黔驢技窮了,想嚇唬我們。」

    吳天遠用略帶嘲諷的笑容望著王納古,道:「我嚇唬你們?嘿嘿!我這就讓你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說完,吳天遠在眾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抬頭向上叫道:「屋頂上的諸位『白蓮教』的朋友們,來了這麼久,怎麼也不下來坐一坐?這讓主人家怎麼待客?」

    眾人聽吳天遠忽出此言,一個個面色劇變,甚至連不會武功的馬金川的臉色也是變得煞白。馬金川雖然不走江湖,卻也知道大元朝就是被「白蓮教」起事推翻的。他還知道如今「白蓮教」是朝庭指認邪教、魔教,只要與「白蓮教」沾上半點干係,弄不好就要被株連九族,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果然,屋頂上傳來一聲輕咳:「閣下好耳力,居然連我們是『白蓮教』的都聽出來了。」說話間十餘條人影從前門後堂飄飛而入。只見這十餘人一個個白衣勝雪,每人的胸口上都繡著海碗大的蓮花。王家父子與「金陵五義」見了這些人,一個個面如死灰,心想果然是「白蓮教」的人來了。而且從來人的身法上看,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怕這些人在江湖上的聲望個個比「九絕俠刀」王海雄更高。

    只有吳天遠昂然不懼,他望著「白蓮教」的這一行人,居然發現有三個人是他曾經照過面的。其中「九幽遺魂」包海青和「天外神魔」任長星曾在「昊天堡」與他交過手,被他一指點倒。而還有一位就是數日之前與「天煞孤星」趙運靈一道想把自己抓去「白蓮教」總壇的「風雷手」胡漢生。

    而這三人對吳天遠的武功是心服口服的,所以一進客廳,便向吳天遠躬身施禮道:「見過吳大俠!」吳天遠含笑擺手道:「三位不必客氣!」而「白蓮教」的其它高手個個都是滿面狐疑地望著吳天遠,心想:「這就是那個在『昊天堡』憑一己之力便將本教四百多人、四十多名成名高手一一擺平的吳天遠?我們原來以為他有三頭六臂呢!現在看上去也不怎麼樣嘛!」

    其中一名「白蓮教」三十五六歲的漢子象愣頭青似的向吳天遠問道:「你就是那個吳天遠?」吳天遠道:「不錯,正是在下。閣下便是『穿雲劍』武岳南吧?」那人聽得吳天遠居然知道他的名頭倒是大為得意,笑道:「是啊!在下就是武岳南,沒想到神功蓋世的吳天遠也知道我的名頭。」吳天遠則道:「神功蓋世?武兄謬讚了,吳某可愧不敢當。」

    而「白蓮教」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和一位三十出頭的美婦卻是面面相覷,似乎對吳天遠的舉動難以索解。他們也沒指望吳天遠不會發現他們,可是他們認為吳天遠明明可以裝做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辦完事便走人,豈不更加利落?可是他現在這樣做也太不上道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五)
    正這時,屋頂上卻傳來一陣打鬥呼喝之聲,好像不止一人在屋頂動起手來。吳天遠聽著那打鬥之聲微一皺眉,又向屋頂道:「上面的可是林大哥和烏兄弟嗎?」屋頂上當即便傳來了烏秀賢的聲音:「是啊!我們都來了,這些『白蓮教』的傢伙不讓我們下來見你。」

    原來烏秀賢昨日去了六合縣弄到了路引,今日一早便趕了回來。眾人有了路引便急忙搭船渡江,進了京城。進京之後,林武堂便與東方天珠展飛鶯在「鴻運客棧」安頓了下來。而了空與了慧二僧則去了牛首山的「佛窟禪寺」(後改名為「弘覺禪寺」)掛單。這是因為「佛窟禪寺」與「少林寺」同為禪宗。那裡的住持行琛法師與少林方丈靈真大師也有些交情。

    烏秀賢則忙著與京城中的「丐幫」弟子聯絡,打探吳天遠的動象。「丐幫」弟子遍佈天下,消息也是十分靈通。很快就向烏秀賢報告了吳天遠與「海外三仙」爭鬥的事,並查到「三寶齋」馬家與「五義莊」王家的糾紛,又從衙門人(與鄭千里一道的差人)口中查到吳天遠答應替馬家出頭的事。烏秀賢則又忙著通知林武堂、了慧等人。天一黑,他們就聚到了城外。烏秀賢對大伙說:「昨天吳大哥與『海外三仙』交手我沒趕上看,真是氣死我了。今天的熱鬧我可不能再錯過了!」而展飛鶯卻道:「吳大哥不是說,我們到了京城之後,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以去找他嗎?」

    烏秀賢卻說:「你真是死腦筋,我們這可不是去找他,我們是去看熱鬧!我們看熱鬧,他總不能禁止吧?你們說是不是?」大家都是年輕人,誰不喜歡看熱鬧?這次甚至連一向與烏秀賢唱反調的東方天珠也隨聲附和。結果這幾個人也不等吳天遠等人到達,便逕自先來了「五義莊」。

    到了「五義莊」之後,他們見了吳天遠等人進莊,便悄悄地在屋頂上跟著到了客廳的屋頂之上。可是沒多久,「白蓮教」的人便來了,也躲在屋頂上。其實「白蓮教」的人一來便想衝進客廳去。可是「白蓮教」一行人中的「風雷手」胡漢生一眼就發現客廳中的吳天遠了,當即便告訴同來的頭領不可輕舉妄動。沒多久他們便發現了躲在屋頂的烏秀賢等人。可是礙著客廳內的吳天遠,誰也沒敢亂動。只盼著吳天遠早些離開,他們便將「五義莊」王家一眾人與屋頂上這些年輕人一網打盡。

    可是天不從人願,吳天遠的聽力好像特別地靈光,不但知道屋頂上有人,居然還對屋頂上有些什麼樣的人瞭如指掌,一口便報出了他們是「白蓮教」的人馬。讓這些人再也藏不住了,也只有現身相見。而烏秀賢等人也知道自己的行藏是瞞不過吳天遠的,也想現身下來相見。可是他們一動彈,立時便被留守在屋頂的「白蓮教」高手截住,便動起手來。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向「白蓮教」為首的一男一女道:「兩位可以讓你們的手下住手嗎?」中年男子聞言,便點了點頭,高聲喝道:「吳大俠請雙方罷鬥,大家都住手吧!」屋頂上的打鬥聲這才漸止,吳天遠則向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多謝了!」

    緊接著林武堂、烏秀賢等人便從廳門處走了進來。烏秀賢一進來就嚷嚷:「吳大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你答應給蛇王大哥吃丹的,最後卻自己一個人走了,蛇王大哥對你很不滿意。昨天你與『海外三仙』爭鬥也不讓我們看!今天我們想來看看熱鬧,誰知什麼熱鬧也沒看到,自己還與人家打了一架。」

    吳天遠則淡淡地道:「我不是說過,你們進了京城,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千萬不要來找我嗎?」東方天珠道:「小叫化子說我們來看熱鬧,可不是來找你吳大哥的。大傢伙聽了覺得很道理,所以大家都來了。」

    吳天遠狠狠地瞪了烏秀賢一眼,道:「這話是你說的嗎?」烏秀賢眼見吳天遠有些生氣了,也就不敢再顯出剛才那種洋洋得意的神色了,低著頭也不敢回答吳天遠的話。林武堂卻知道吳天遠為何生氣:若不是自己這幫人在這裡礙事,吳天遠早就可以把這裡的事辦完便走了。即使他知道「白蓮教」的人在屋頂上,他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便把這事給糊弄過去了。可是有他們這一幫人在這裡就不一樣了。吳天遠若將此處事情辦完撒手便走,自己這一幫人定會被「白蓮教」一網打盡。如此一來吳天遠便不可以裝聾作啞下去了,只有將「白蓮教」的人呼出,同時也讓自己這些人現身。

    「白蓮教」為首的一男一女一開始還不明白吳天遠為何道破他們的行藏,待他們看見吳天遠與林武堂、東方天珠等相識,便體會了吳天遠的用心了。而吳天遠此時向他們倆一抱拳,道:「兩位可是江湖人稱『劍仙』明白羽明大俠和『散花仙子』謝武娘謝女俠,在下久仰兩位大名,真是如雷貫耳。」

    而「金陵五義」、王家父子、馬玉鳳連同烏秀賢等人聽了「劍仙」明白羽和「散花仙子」謝五娘的名頭都是大吃一驚。他們知道這二人可都是蜀中武林成名已久的高手。單論起名號來,比起「天煞孤星」趙運靈來也不遑多讓。尤其是「散花仙子」謝武娘的一手「天女散花」的暗器功夫,更是名動天下,無人可及。

    明白羽與謝五娘二人見一吳天遠一口便報出他們的綽號姓名,心中暗讚吳天遠見聞廣博。可是他們又聽說吳天遠這個人平時眼高於天,很少對人假以詞色。他今天居然恭維起他們兩人來,兩人不知吳天遠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什麼藥,倒讓他們不知所措起來。

    明白羽向吳天遠抱拳道:「吳大俠客氣了。在下常聽教中弟兄們提及吳大俠,論及吳大俠武功蓋世,人品也是萬中無一,實是人中之龍。今日能與吳大俠相見,明某三生有幸。」明白羽很是老到圓滑,他見吳天遠恭維了他們一番,給他們戴了一頂高帽子,他也就恭維吳天遠一番,也給吳天遠戴一頂更高的帽子。可是他就是不說正事,讓吳天遠先說。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六)
    吳天遠只有道:「貴教此來,在下與諸位朋友事先並不知情,只是適逢其會。還望貴教的諸位朋友能給在下一點薄面,讓在下的諸位朋友能夠平安地離開此地。」吳天遠說話時將「平安」這兩個字說得特別重。

    明白羽與謝武娘都是在江湖上混成精的人物,一聽就明白了吳天遠的意思。那就是不但他們要讓吳天遠的這些朋友平安的離開此地,也不能因為今天的事而追殺他們。謝武娘與明白羽二人對望一眼,才開口:「小女子與明大哥此次奉教主之命秘密南下,為的是在京城建立堂口。吳大俠你也應該知道,本教向來是朝庭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我們這一眾兄弟都是在提著腦袋玩命。不怕吳大俠您笑話,小女子雖然在江湖上搏命多年,可是小女子還是怕死。我想我們這一干兄弟也同我一樣。聽說京城裡有帶甲二十餘萬。而我們這個堂口倘若被朝庭發現了,別說來一萬明軍,便是來一千多人,我們這裡就會有上百名兄弟平白無故地送了性命。這讓我們回去怎麼向教主交待?當然我們深信吳大俠的人品,您絕對不會將敝教在『五義莊』設立堂口的事傳出去。可是吳大俠,您能保證您的這些朋友不會將這個秘密洩露出去嗎?如果您能夠為他們出面保證,我們也可以保證敝教決不會與他們為難。」

    謝武娘的話入情入理,無可辯駁,她這是逼著吳天遠為他的這些朋友作擔保。吳天遠道:「在下可以保證在下自己不會將這個秘密傳出去,可是在下不能為別人作任何空洞的保證。」吳天遠說的也不錯,他只能保證自己,至於別人的口風牢不牢靠他可不能保證,也保證不了。吳天遠的這番話也證明了他是一個赤誠坦蕩的君子。

    謝武娘則笑道:「吳大俠可讓小女子為難了。大家的性命都是同樣的,我們可不能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不可靠的人的手中。小女子想請吳大俠高抬貴手,離開此地,這裡的事還交與敝教處理。」

    謝武娘要吳天遠離開,當然是指讓他一個人離開了,吳天遠豈能不知?當下他搖頭道:「這些人都是在下的朋友,吳某不能棄他們於不顧。我若是離開,就得帶著他們一道離開!」謝武娘道:「吳大俠這樣說也太不上道了!小女子知道你手段高,本領大,可是你能保得了他們一時,也保不了他們一世!話又說回來,今能不能保著他們全身而退也未可知呢!」

    謝武娘語氣漸硬起來,畢竟此時「白蓮教」人多勢眾,吳天遠這一方除了吳天遠之外,餘人的武功都不高,吳天遠武功再高也未必能護得了這許多人的安全。更何況在這些人中還有一個不會武功的馬金川。從另一方面來說,謝武娘與明白羽二人雖然久聞吳天遠的武功絕頂,他們卻從未親眼所見,總覺得那些與吳天遠交過手的人將吳天遠的武功吹噓得過於神奇了。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想來也是為了減輕自身的罪責。謝明二人打內心深處壓根便不相信吳天遠的武功能夠神奇到那種地步。

    吳天遠聽了謝武娘的話卻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然後他轉過頭指著「金陵五義」的老大蔣一彪道:「你這傢伙答應了馬老闆來調解馬家和王家的糾紛,到了這裡之後卻落井下石,出了那麼個餿主意:要將馬老闆的女兒許配給王納古做小妾,你這是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嗎?」

    蔣一彪通過對剛才情形的觀察,知道面前的這個青年郎中不是個普通人物,「白蓮教」的人對他也是禮敬有加。此時見吳天遠指責自己,他忙站起身,走到吳天遠對面「卟嗵」一聲便跪了下來,揚手摑了自己幾個耳光,又向吳天遠磕了幾個響頭,道:「是呀!我不人,我該死,還望吳大俠救小的一命。」

    吳天遠鄙夷地望了蔣一彪一眼,卻回過頭來向謝武娘道:「謝女俠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暗器名家。吳某這裡也有一手小玩意,想請謝女俠指點一二。當然這手小功夫比起謝女俠的成名絕技『天女散花』的功夫來不可同日而語,萬望謝女俠不要見笑。」

    謝武娘與明白羽聽著吳天遠說得十分客氣,可是骨子裡卻自傲得緊。他們知道吳天遠這是要露一手給他們瞧瞧,讓他們知難而退。這也從另一個方面也證明了,吳天遠並不想與他們「白蓮教」發生正面的衝突。當然這種避讓也是有尺度的,這並不是等於說吳天遠怕了「白蓮教」,必要時吳天遠不會顧忌那麼許多。當下兩人便瞪大了眼睛望著吳天遠,要看看吳天遠究竟能使出什麼樣驚世駭俗的武功來。

    吳天遠這才向仍然跪在面前的蔣一彪道:「你起來吧!可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他一邊說,一邊從左手握著的那把竹針裡抽出了五根。然後又道:「我這裡有五根竹針,我用這五根竹針分別打你雙肩的『巨骨穴』、雙膝的『犢鼻穴』以及背心的『靈台穴』。你若能躲得開,或者我的這五根竹針沒有插中這五處穴道,我就帶你離開這『五義莊』。」

    蔣一彪聽到這裡骨碌一下便從地上爬了起來,向吳天遠道:「這裡太近了,我要站遠一點才能躲避。」說完他也待吳天遠是否同意,便退到距吳天遠最遠的大廳拐角處,並在一根立柱旁站定。他心想:「你的那些竹針能打到我身體正面的『巨骨穴』和『犢鼻穴』也就罷了,怎麼能打到我背後的『靈台穴』?難道他手上的竹針能繞著彎子飛行不成?」

    東方天珠等人對吳天遠的武功卻從未懷疑過,東方天珠心想:「吳大哥能想出法子讓長劍飛來飛去,自然也有法子用竹針打到這個蔣一彪背心的『靈台穴』了。這對吳大哥來說,可沒什麼了不起的。」烏秀賢也是瞪大著雙眼,目不轉睛地望著吳、蔣二人,心想:「吳大哥又要露絕活了。這個吳大哥肚子裡裝的武功可真不少哇!吳大哥曾對我說他的這些武功都是要傳李越前那個愣頭青的,可是那個愣頭青偏偏不肯學。白撿的便宜不要,這個愣頭青真是個大笨蛋!可是愣頭青不肯學,我肯學呀!吳大哥卻又不肯把這些武功傳給我。這太不公平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2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七)
    而明白羽和謝武娘一見蔣一彪所站的位置便明白了蔣一彪的用心:只吳天遠一發竹針,蔣一彪立時便躲到柱子後面去,全身緊貼立柱。就算你吳天遠發出的竹針會拐彎,也打不到他蔣一彪正面的「巨骨穴」和「犢鼻穴」。明白羽和謝武娘看到這裡都不約而同地幸災樂禍起來,心想:「吳天遠,你的大話已經說出去了,待會你若打不到蔣一彪身上的這五處穴道,看你怎麼收場!」

    而吳天遠對此卻好像並不在乎,而是向蔣一彪道:「你準備好了沒有?」蔣一彪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道:「你發針吧!」吳天遠冷笑一聲,右手一揮,五根竹針脫手而出,向蔣一彪緩緩地飛去。

    眾人一見飛出去的竹針都大感驚奇,心想人家使暗器都是要暗哭飛得越快越好,可吳天遠暗器怎麼卻飛得如此之慢呢?眾人中的謝武娘是暗器名家,見了這情形更是心驚。她眼見這五根竹針在空中飛行得如此之慢,便如同用線吊在空中一般。要知道竹針過輕,不似鋼針鐵針沉實容易受力,很難受內力操控,要讓竹針飛得很快便已經是很難的事了。若讓竹針飛得如此之慢則更比登天還難。況且謝武娘也不會這一手,所以吳天遠單這一手便比她高明許多了。她在心中暗自納悶:「這個吳天遠是怎麼做到的?」

    蔣一彪見這五根竹針如此緩慢地向自己飛來,心中也十分奇怪:「這竹針飛得如此之慢能打中我身上的穴道嗎?」可是他知道吳天遠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人家敢說這樣的話,便是有把握做成這樣的事。當下他也不敢多想,身形一閃便到了立柱之後,將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貼在立柱上,心想:「即使你能打中我的『靈台穴』,你也打不中我的『巨骨穴』和『犢鼻穴』。」

    吳天遠早就料到蔣一彪會有這一手,卻聽他冷哼了一聲。只見那五根竹針中正中的一根突然間加快了飛行速度,瞬間已是目力難辨了。那根竹針飛過了蔣一彪的身軀,突然倒飛而回,以難以言喻的速度既准又狠地插入了蔣一彪背心的「靈台穴」中。

    而蔣一彪只覺背心「靈台穴」上一痛,全身勁力已失。這時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將他整個身體向後一帶,他此時根本無法抗拒這股力量,便隨著這股子力量向後仰倒。此時另外四根竹針也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悄然到來,準準地刺入了蔣一彪雙肩的「巨骨穴」和雙膝的「犢鼻穴」。直到此時,蔣一彪的身體才倒落於地。卻聽蔣一彪大叫一聲,原來插在他背心「靈台穴」上的竹針由於他身體著地,被全部頂進了他的體內。蔣一彪只覺從背心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叫起來。也真夠他受的了。與此同時,「白蓮教」眾高手與烏秀賢等人見吳天遠居然使出這樣神奇莫測的暗器手法來,都忍不住大聲喝采,立時便將蔣一彪的慘叫聲蓋了下去。

    「金陵五義」的老三韓重與老大蔣一彪的感情最好。他見蔣一彪痛得大叫起來,也管不了那許多,便衝上前去,抱起蔣一彪。他伸手將插在蔣一彪穴道上的竹針一一拔去,向蔣一彪問道:「大哥,你覺得怎樣?」

    蔣一彪只覺全身的精氣都隨著背心「靈台穴」上的竹針拔出後,源源不斷地向外傾洩。不一會,精氣便洩干了,全身空空蕩蕩的,提不起一絲氣力。他失聲道:「我的內功沒了!我的內功沒了!」

    韓重卻以為蔣一彪只是被吳天遠點了穴道,自然將內力封住了,便安慰蔣一彪道:「大哥,沒事的,你只被封住了穴道,過一陣子就好了。」蔣一彪卻不聽他的話,驚恐地道:「不是的!我自己身上的事我自己知道!我的內功沒了!我的內功沒了。」

    韓重還想再安慰蔣一彪幾句,卻聽見吳天遠那冰冷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他說得沒錯,我是廢了他的武功。」客廳之中的眾人聽了吳天遠的話都是大吃一驚。他們沒有想到吳天遠居然舉手抬足之間便廢了蔣一彪的武功。況且,正常情況下要廢掉別人的內功都是從「丹田」或「膻中穴」這兩處入手。因為「膻中穴」是氣海,是真氣彙集的地方,而「丹田」則是內力之源。決無從「靈台穴」、「巨骨穴」、「犢鼻穴」這三處下手的道理。可是吳天遠是什麼人?那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說他已經廢了蔣一彪的武功,那自然是廢了蔣一彪的武功了。自然不會誑騙大家。況且他在這種事上騙人,也沒有什麼意義。

    韓重卻向吳天遠怒道:「吳天遠!這世上的事可不是你武功高便可任由你為所欲為的!你憑什麼廢了大哥的武功?」吳天遠冷笑道:「你說得不錯!這世上的事的確不是憑誰的武功高,誰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可是你是不是可以回想一下,你們在對待馬老闆父女時,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韓重聽吳天遠這樣一說才想起自己這些人剛才的確是仗著自己身懷武藝欺凌馬氏父女。他也知道自己理屈,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只聽見吳天遠又道:「我憑什麼廢了蔣一彪的武功?因為這種人仗著自己身懷武功,欺凌弱小,這種人根本就不配有武功!這種人有了武功只會為害人間!我廢了他的武功憑的是天地良心,憑的是人間正義!」明白羽與謝武娘聽得也是心頭一震。他們知道吳天遠這番話雖然是說給韓重聽的,可是又何嘗不是說給他們聽的呢?

    吳天遠這一番話說得是大義凜然。可是吳天遠苦口婆心的說教對韓重沒起任何作用,他依然是冥頑不化,根本不為所動,他自不量力地向吳天遠吼道:「你廢了大哥的武功!老子和你拼了!」說完,他一躍而起,勢如瘋虎一般向吳天遠撲了過去。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八)
    吳天遠面帶不屑的笑容,右手一揚,(不知何時他的右手中又多了五根竹針)又是五根竹針脫手而出。這次這些竹針卻是快逾閃電一般激射而出,立時便刺入了韓重雙肩的「巨骨穴」、雙膝的「犢鼻穴」以及背心的「靈台穴」。這手法與炮製蔣一彪時的手法一模一樣,韓重中針之後立時跌落塵埃,整個身體隨著慣性翻滾了幾下,直滾到吳天遠的腳邊才停了下來。

    吳天遠冷笑一聲,看了地上的韓重一眼,道:「你既然死不悔改,我就成全你!」說完之後,吳天遠又向「金陵五義」的其餘三人及王家父子道:「還有誰不服氣的,儘管說出來,我一併成全他!」吳天遠說完,一雙虎目中寒光綻放,在眾人面上掃過。眾人與之目光接觸,皆不約而同地低下來頭來,心知只要自己一個應對不當,吳天遠就會發出五根竹針,廢了他的武功。即使是明白羽和謝武娘之流與吳天遠目光相觸之後也是膽戰心驚。吳天遠剛才所顯示的那手暗器功夫太神奇了,己方根本無人可及。即使謝武娘這樣的暗器名家對吳天遠的這手功夫也是自歎弗如。

    謝武娘心想:「這個吳天遠居然能讓五根竹針在空中如此緩慢地飛行,這手功夫我以前是從未想過的。倘若我花些心思,這手功夫我或許也能做到。可是他能讓暗器按照他的心意,隨心所欲的易速變向飛行,而且飛行的路線也可以任意折轉。這一手估計我一輩子也作不到。而讓我令對方明知暗器打向哪裡,還能打中對方,這更是萬萬不能了。暗器嘛!就應該是偷襲時用的,給他這樣一弄不是變成明器了嗎?以前聽教中人談起吳天遠的武功總覺得是誇大其詞,可是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

    明白羽輕咳一聲道:「既然吳大俠不肯為諸位朋友保證,敝教想請他們自己立一個誓,決不將今天的事洩露出去。否則兄弟們回去也難以交待。」這時,明白羽與謝武娘二人為吳天遠神功所懾,想把這些人強行留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只有退而求其次了。明白羽的話更深一層的意思卻是告知吳天遠,這是他們可以守住最後的底線了。如果吳天遠不同意他們的請求,他們也不惜冒著魚死網破的風險,與吳天遠等人決一死戰。

    對這件事吳天遠卻沒有表態,他是不可能逼著自己的朋友向「白蓮教」立誓的。而一旁的馬金川此時卻顯示出商人特有的乖巧,忙立誓道:「我馬金川決不會將今晚的事傳出去,否則天誅地滅,不得好死!」馬玉鳳知道自己惹不起「白蓮教」,當下也跟著其父立了誓。而烏秀賢、林武堂等人也明白「白蓮教」肯讓自己立誓離開已經是到了最後的底線了。自己這些人若不立誓,最終難免要經歷與「白蓮教」這一眾高手的一場血戰,這可是吳天遠所不想見到的。當下,他們也隨著馬氏父女立了誓。

    眾人發完誓後,明白羽望著眾人道:「你們都是名門之後,想來都知道言出必踐的道理,在下信得過你們。在下和謝姑娘代表在京城的一百多位兄弟在這裡先行謝過諸位了。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希望下次見面時大家仍是朋友。在下恭送吳大俠和諸位朋友。」

    明白羽生怕再生變故,是以急著便想將吳天遠等人送走。豈知吳天遠道:「且慢!我們來這裡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呢!」明白羽與謝武娘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吳天遠的用意,明白羽道:「吳大俠放心,我們現身之前便已經向敝教兄弟傳令下去,一定要為吳大俠找到苗秀成。現在想來已經找到了。」說完他向廳外喝道:「帶苗秀成上來。」

    他的語音一落,便有兩名白衣漢子扶上來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吳天遠見那青年眉目生得頗為清秀,身上似乎也沒有受什麼傷,只是精神有些萎頓。他上前一步,伸手抓起那青年的手腕為其號脈。經過初步診斷,吳天遠認為這青年只是因為連日飢餓才致如此,並沒有什麼大礙。他這才向馬金川問道:「馬老闆,這便是閣下的女婿嗎?」

    馬金川此時激動得熱淚盈眶,連聲道:「不錯!不錯!這便是我女婿。」吳天遠這才向明白羽等人道:「既然如此,我們告辭了。」明白羽卻道:「既然苗秀成要與你們一道回去,也請他發一個誓,不將今晚的事傳出去。」苗秀成早已被「白蓮教」弟子找到,在已經外面站了好一會,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這個客廳生的變故,卻也清楚地聽到了裡面眾人的對話,大概知道這個大廳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當下他不假思索便立下了一個誓言。

    苗秀成的誓言剛剛說完,卻見「九絕俠刀」王海雄突然從座上站起身來,來到吳天遠的對面,向吳天遠連磕了十幾個響頭,磕得額頭上鮮血淋漓,道:「吳大俠,剛才小老兒瞎了狗眼,昧了良心,才做出這等倒行逆施的事情來。吳大俠,小老兒知道您是俠肝義膽,一代豪傑,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請你救救小老兒全家。我們全家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原來王海雄方才雖然一直沒有說話,卻一直在分析著眼前的形勢。他如果投靠了「白蓮教」,一旦「白蓮教」在他們「五義莊」立堂口的事情洩露出去,自然會為他的「五義莊」帶來滅頂之災。而讓他與「白蓮教」眾高手對抗,他也知道那是自不量力。別說「劍仙」明白羽和「散花仙子」謝武娘他鬥不過,便是那個「穿雲劍」武岳南至少也與他旗鼓相當。讓他們王家與這許多高手為敵,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王海雄知道眼前最關鍵的人物就是那個他原來一直沒有放在心上的吳天遠。只要吳天遠願意,完全是可以救下他們全家的。可是剛才他們王家把事情做得太絕了,他也不知道求吳天遠有沒有用。而吳天遠方才勸誡韓重的話語使他看到了一絲曙光,他覺得吳天遠似乎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求求他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轉機。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二章 懲奸除惡(九)
    王海雄向吳天遠的求救立時將明白羽與謝武娘二人嚇了一跳。他們見王海雄血流滿面,額頭上鮮血不停地向下流,那模樣實是慘不忍睹。他們生怕吳天遠若是心腸一軟,答應了王海雄的請求,攆他們出「五義莊」,那可真不好辦了。他們通過吳天遠剛才演試的武功來看,憑自己這一幫人想與吳天遠鬥,簡直如同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一般。可是如果他們真的被吳天遠趕出了「五義莊」,這讓他們怎麼回去向教主交待?因此他們都緊張地望著吳天遠,生怕吳天遠答應了王海雄的請求。

    此時,吳天遠冷冷地看著王海雄道:「我給過你機會了。我在為你的那個名叫王百子的孫子治傷時,便已經讓你放過馬家父女,可是你當時是個什麼樣的表現?」王海雄仍是不住磕頭道:「那時小老兒被豬油蒙了心竅,才做出那些事來。可是小老兒現在已知悔改了,常言道:『浪子回頭金不換。』只要吳大俠今日救了小老兒一家,小老兒保證日後一心向善,造福一方,決不相欺。」

    「遲了!」吳天遠的聲音裡不帶一絲同情之意,「你想侵佔霸佔人家產業,縱子行兇,強佔人家女兒為妾。你居然還被稱作『九絕俠刀』,在下可看不出你到底俠在哪裡?殺了你,在下都怕弄髒了我的手!再說,在下曾與『白蓮教』有互不相擾之約。我若是救你,便是讓我陷於背信棄義的境地。對不起,在下可幫不了你!」

    說完,吳天遠不再同王海雄囉嗦,領著林武堂、烏秀賢、馬家父女等人大步出了客廳,揚長而去。而明白羽和謝武娘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隨即,他們便轉過臉來,向王海雄發出一陣冷笑。而王海雄依然跪在地上,面如土色,全身上下輕輕地顫抖起來。他知道這次「五義莊」算是完了。

    吳天遠領著眾人出了「五義莊」之後,便向烏秀賢等人問道:「你們現在在京城何處落腳?」了空答道:「我和了慧師弟在『佛窟禪寺』掛單。」林武堂則道:「我與東方小姐和展小姐住在『鴻運客棧』。」吳天遠向烏秀賢問道:「你呢?」烏秀賢苦笑一聲,道:「我們叫化子哪裡有住處?只要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能躺倒睡覺就行了。」

    馬玉鳳在一旁插口道:「如果烏兄弟不嫌棄的話可以去我家裡住。」她的家中有的是錢,烏秀賢去了之後不但有住處,甚至還可以衣食無憂,是以她以為烏秀賢這樣的小叫化子自然會滿口答應,豈知烏秀賢卻搖了搖頭,道:「你們富貴人家可住不得。若時日住久了,好吃好喝習慣了,可就不像叫化子了。日後見到師父,少不了又要挨一頓打罵。」

    吳天遠道:「那你還是同了空他們一起去『佛窟禪寺』住。時候也不早了,你們趕快回去安歇吧。」烏秀賢聽吳天遠並沒有責怪他們擅自來找吳天遠,便問道:「那我們以後可不可以常來找你?」

    吳天遠搖頭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可以來找我。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後可別再犯了。」他說完向烏秀賢肩頭的「閃電蛇王」一指,道:「跟我來吧!」「閃電蛇王」立時便從烏秀賢的肩頭彈射而起,穩穩地落在吳天遠的肩頭。

    烏秀賢磁了一鼻子灰,見吳天遠又將「閃電蛇王」召了去,便不高興地道:「蛇王大哥還要與我練功夫呢!你什麼時候還我?」吳天遠道:「你放心,我不會一直佔著它的。過兩天,它自己就會回來找你的。」烏秀賢這才沒有言語,與了空、了慧二僧與眾人告辭,向牛首山的「佛窟禪寺」去了。

    吳天遠這才與林武堂、馬家父女等人向聚寶門方向行去。馬金川一路之上對吳天遠千恩萬謝,說了不少感激的話。吳天遠耐著性子聽完了他的話之後才道:「馬老闆,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白蓮教』的人已經來到京城設堂口了。你的女兒和女婿都是武林中人,我就不同他們多說了。可是你卻不是,我還是要與你多說兩句。只要你不將這件事洩露出去的話,我想『白蓮教』的人衝著我的面子是不會與你為難的。可是你若是說話不小心,把這件事捅了出去,許多『白蓮教』弟子因為你的緣故被害的話。『白蓮教』肯定會報復你們馬家,到時候我也不好出面再管這件事了。所以你若是喜歡喝酒的話,以後別喝了。你若是睡覺時會說夢話的話,你最好一個人睡。千萬要小心再小心。」

    馬金川知道吳天遠可不是危言聳聽,「白蓮教」誰能惹得起?大元朝那麼厲害,若不是因為「白蓮教」起事,怎麼會被推翻?自己若是不小心將「白蓮教」在京城設堂口的消息走漏出去,而得罪了「白蓮教」,只怕立時便會引來滅門之禍。當下他只有連聲答應下來。吳天遠也就不再同他多言了。

    吳天遠暗想「白蓮教」此次突入京城,只怕並非只是設香堂這樣簡單,肯定還有別的圖謀。至於「白蓮教」有什麼圖謀,吳天遠一時也搞不清楚。他本想邀林武堂去他那裡聊聊這件事,可他轉念一想,林武堂是南荒人,對中原武林的情勢還不如自己來得清楚,聊起來也未必能對他有什麼幫助,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突然間想起柳含煙來,心想此時若是那個「女諸葛」或是那位人間智者的三堡主柳千崖在此,必能幫他解開心中的疑團。

    這時已至午夜,京城的城門早已關閉,眾人已經不可能再進城中了。吳天遠便讓林武堂與馬金川一家人在附近農家借宿一宿。他自己則匆匆地向京城趕去,他自己輕功卓絕,金陵城的城牆再高,也是擋不住他的。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3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一)
    第二日一早,吳天遠便起身出了客棧,在街上湊合著對付了早飯,又在街上轉了好一陣子,這才回到客棧。他一進客棧,卻見客棧裡的夥計將他的大木桶和面盆等物搬了出來。吳天遠知道,通常客棧在驅趕交不起房錢的住客時才會把住客的行李和物件搬出來。而自己明明已經付了一個月的店錢,客棧不應該將自己的東西搬出來才對。

    而客棧的掌櫃一見吳天遠便迎上來,苦笑道:「吳爺,您可回來了。您今天前腳剛走,胡丞相的相爺府便派人來,命小店不可收留您住店。那人還說胡丞相寬宏大量,沒有將您送入公門,已經對您手下留情了。吳爺,您也是知道的,本店是正經的買賣人家,不與權貴結交,人微言輕,哪裡能鬥得過相爺府的人?所以我們也沒有法子,這才將您的東西搬出。還請您另找一家客棧落腳吧!這是您給我的房錢,現在我原封不動地還給您。」那掌櫃一邊說,一邊摸出五貫寶鈔,交到吳天遠的手上。眼見到手的銀錢飛了,著實讓掌櫃的心疼不已。

    吳天遠按過寶鈔,心中實是怒不可遏。心想:「這個胡惟庸也欺人太甚了。他這是要讓我在京城無駐足之處!眼前這家『興隆客棧』受了警告,不敢再收留我,想來其它客棧也受了胡家的警告,也不會敢收留我的。這個混帳東西!我這就去找胡惟庸,同他理論理論。」

    吳天遠想到這裡,便沉著臉對掌櫃道:「我以後也住不了店了,要這些東西也沒用,你們自己拿回去用吧!」說完他轉過身,便準備去胡惟庸那裡去說理。正這時,他卻看見馬玉鳳走了進來。

    馬玉鳳見吳天遠怒容滿面,便問吳天遠怎麼回事。吳天遠便將胡惟庸府上的家人警告客棧,不可收留自己的事對馬玉鳳說了。馬玉鳳又問道:「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呢?」吳天遠道:「這還不簡單?我這就上胡惟庸的府上去,找他好好理論一番。」

    掌櫃與店伙聽吳天遠直呼胡丞相的大名,心想這個年輕人是吃了熊心豹膽了,居然敢這樣稱呼胡丞相,還敢去打胡丞相理論,簡直是不要命了。相爺府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去的地方,到了那裡頭,被人打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沒有人敢管呀!

    經過昨天的變故,馬玉鳳知道吳天遠的武功可以算得上獨步天下,只怕「白蓮教」教主張良望也未必是吳天遠的對手,她自然不會同掌櫃與店伙的想法一致。她只是道:「你這樣去找胡丞相,還不是中了他的圈套?他要的就是你去見他,你去登門拜訪他,便正中他的下懷。」馬玉鳳可不敢與吳天遠一般放肆,直呼胡惟庸之名。

    吳天遠被馬玉鳳說得一怔,心想:「這小丫頭說得不錯。剛剛我一生氣,沒想到那許多。可是我若不去找胡惟庸,到了晚上,我過夜的地方也沒有了。難道我就這樣被胡惟庸趕出京城?我吳天遠還從來沒有這樣窩囊過呢!」想到這裡,吳天遠有些躊躇起來。

    馬玉鳳看了一眼吳天遠,似乎知道吳天遠在想什麼,便向他笑道:「你現在沒有地方住,不如跟我走吧!我包你有住的地方,這樣你也不用去見你不想見的人了。」吳天遠眉頭微皺道:「我們有言在先,我可不住你們家。」

    馬玉鳳笑道:「瞧你說的。你住在我們家,若是被胡丞相知道了,還不是來人讓我們把你趕走?我爹爹能有多能耐,怎麼能鬥得過胡丞相?若趕你走,你又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我們又怎麼能開得了口?這不讓我們作難嗎?我可不會幹那種傻事的!」

    馬玉鳳一邊說著,一邊領著吳天遠向外走。掌櫃與店伙眼睜睜地看吳天遠跟著馬玉鳳出去了,掌櫃才長歎一聲,道:「好好的一個後生,怎麼得罪了胡丞相?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一旁的店伙卻道:「我看這個小伙子挺厲害的,居然準備去找胡丞相理論,挺有種的!」

    掌櫃聽他的話並不被店伙附和,便不高興地道:「他敢去找胡丞相理論?你看他那個樣子,連相爺府的大門都進不去。他這樣說只不過是為了撐個門面而已。」那店伙卻道:「可是剛才在吳爺身邊的那個女子便是『三寶齋』馬老闆家的二小姐。『三寶齋』在京城可是大字號,連她都巴結這吳爺,說明吳爺也是個有來頭的人。」

    掌櫃道:「有個狗屁來頭,他若是有來頭,還能住我們的客棧?早就有人騎著馬出京城去接他去了。」店伙道:「可是那天相爺府上的胡全胡大爺不是親自登門拜訪吳爺的嗎?他們不知談了什麼,兩人這才鬧翻臉了。我在外面依稀聽到胡全胡大爺說:『常人想見我們胡丞相一面都十分困難,現在請你去你都不去?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倒說說看,吳爺若不是有來頭之人,胡丞相能讓胡大爺來請吳爺過去嗎?」掌櫃說不過那店伙,一時語塞,怒道:「你今天的活都幹完了嗎?現在吳爺已經搬走了,你還不快去把天字三號房打掃一番?」

    而吳天遠與馬玉鳳在掌櫃與店伙的爭執聲中越走越遠。馬玉鳳領著吳天遠走街穿巷,來到一處僻靜無人的所在,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便給吳天遠跪下,道:「昨日幸虧吳公子仗義執言,解救我們馬家於水火之中。小女子無以為報,請吳公子受小女子一拜!」

    吳天遠也不等她磕頭,忙上前將其攙扶起來,道:「你來求我出頭時,我之所以不肯答應你,一是因為我不知道王海雄居然那樣惡毒。我若早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一來京城我便將他除了。二來,當時我剛剛得罪了胡惟庸,也不知道他會怎樣報復我。你若與我在一起,未會遭池魚之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二)
    馬玉鳳點頭道:「您得罪胡丞相的事當時小女子不知道,不過現在小女子明白了。這是我爹爹讓我送你的兩千貫錢。」說著,馬玉鳳取出幾疊厚厚的大明寶鈔,送到吳天遠的面前。吳天遠皺著眉頭道:「我為你們出頭,那是可不是圖你們家的錢財。這些錢我不能要!」

    馬玉鳳道:「家父也知道這一點。可是家父說您畢竟是我們馬家的救命恩人,我們家總得對您有些表示。可是我們家除了有幾貫爛錢之外,也沒有什麼。家父說了,多些錢在身上也不是壞事,還望您不要推辭。所以您若不收下這些錢,小女子回去也難以向家父交待。」

    吳天遠見馬玉鳳之意甚堅,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便收下了這些錢。馬玉鳳這才道:「走,我帶你去找個落腳的地方。你住到那裡,包管胡丞相也不敢再來找你的麻煩。」吳天遠苦笑著問道:「胡惟庸也不敢找我的麻煩的地方是哪裡?恐怕只有住到皇宮裡去了。」

    馬玉鳳笑道:「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把你帶到皇宮裡去住。」吳天遠心中的疑雲大起,問道:「那你說,那是什麼地方?」馬玉鳳則道:「你跟我來就知道了。」說完,她也不理會吳天遠,獨自前行。吳天遠無奈,只有亦步亦趨地跟在馬玉鳳的身後去了。

    吳天遠跟著馬玉鳳七轉八繞了好一陣子,便來到一座府第門前。吳天遠見這座府弟門高院深,氣度森嚴,大門前一對石獅足有一人多高。他一望便知道這可不是平民百姓的宅院,也非普通官員能住的府第。吳天遠抬頭向上一望,卻見上方匾額書「魏國公府」四個大字。從這幾個便知道這裡是魏國公徐達的府第,當時他的臉色就變了,向馬玉鳳冷然道:「你帶我到裡來作什麼?」

    馬玉鳳也沒想到吳天遠竟然變了臉,便輕聲道:「我見你懂醫術,便想請你來這裡救一個人。」吳天遠卻道:「對不起,我在京城從不行醫。你還是另請高明吧!」馬玉鳳道:「那你昨天還不是打扮成郎中模樣?還不是準備在『五義莊』行醫?」吳天遠被她問得一怔,心想馬玉鳳說得沒錯,自己昨天的確是壞了自己定下的規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馬玉鳳見他語塞,便上前向大門處的門子問道:「三公子在嗎?」那門子認得馬玉鳳,便道:「在,三公子請了道士,在裡面捉邪呢!」馬玉鳳撇了撇小嘴,道:「哪裡有什麼邪可捉?」那門子苦笑一聲,道:「請馬小姐在這候著,我去為您通稟一聲。」

    馬玉鳳心想:「我可不能在這裡等。那個吳天遠說走就走,他若下了決心要走,誰也攔不住他。等你回來,吳天遠早不見了。」當下她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說完,她回過頭拉起吳天遠的手,便向裡面走去。吳天遠的手向後一縮,卻只覺馬玉鳳的小手緊緊地攥著他的手,不欲放開。其實吳天遠只要微一用力便可以掙開馬玉鳳的小手,可是不知怎麼,吳天遠卻沒有這樣做,任由馬玉鳳拉著進去了。而那門子知道馬玉鳳與三公子徐膺緒交好,也就沒有阻攔,由他們去了。

    馬玉鳳領著吳天遠穿門過戶,好一會才來到一處大門是彎月形的花園內。吳天遠遠遠地便聞到了焚香的味道,進去一看,卻見花園正中香案正設。一名道士站在香案之後,披頭散髮地正在作法。而在他背後燒著一口油鍋,卻也不知有什麼用處。原本這花園是曲徑迴廊,奇花異草點綴其間,顯得十分雅致,卻被這個道士在這裡作法弄得陰氣森森,烏煙瘴氣。

    那道士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寶劍,一手緊握一根白骨,口中唸唸有詞,聽在耳裡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聲音,恐怕那道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麼。只見他將手中的寶劍揮來舞去,一會燒符篆,一會打令牌,忙得不亦樂乎。而一旁一個二十歲上下的貴公子也是神情緊張地看著那道士的表演,也是全神貫注,根本就沒有發現馬玉鳳與吳天遠的到來。

    而吳天遠與馬玉鳳二人也不出聲,靜靜地看著那道士的表演。不一會,那道士背後的油鍋便滾了。那道士揮動手中寶劍,將手中的白骨削成十餘段,將其一骨腦地扔進油鍋裡。那些白骨立時便被滾油炸得「噼吧」亂響,隨之也響起一陣淒厲的鬼叫聲。而那道士則捲起衣袖,赤手伸入油鍋,將骨頭撈起,然後再擲入鍋中,如此數番,那淒厲的鬼叫聲漸止,這才停了下來。看得一旁的那位貴公子和馬玉鳳心驚膽戰。

    他們二人都知道那滾油可比沸水還要熱,而那道人居然能將手伸進滾油之中,卻毫髮無傷,這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而且,他們明明看見那道士嘴未動,可是那鬼叫聲也不知是從何而來,像真的有鬼一樣。馬玉鳳心想:「我聽師父說過,武功練到極高的境界時,可以水火不懼,萬毒不侵。這個道人的武功難道已經到達了這種境界了嗎?可我怎麼看他也不像呀!」她心存疑惑地望了望吳天遠,心想吳天遠武功極高,應該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可她只見吳天遠面帶不屑的微笑看著花園內發生的一切。

    那道人見自己的這一手震住了貴公子,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便將手從油鍋裡收回,取過一條汗巾,擦拭臂膀上的油污。那貴公子上前一步,向那道士問道:「道……,仙長,(他原本稱呼這個道士為道長的,可是他見了這道士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便覺得稱呼對方為道長不夠尊敬,便改稱那道人為仙長了。)怎麼樣了?」說完他滿懷希望地望著那道士。

    那道士此時已將臂膀上的油污擦盡,笑道:「徐公子,尊夫人的病便是因為這『白骨妖』作怪。現在我用滾油將『白骨妖』的正身烹炸,它已經神魂俱滅了。我想尊夫人的病不日即可痊癒。」貴公子對那道士感激涕零道:「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三)
    那貴公子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數貫大明寶鈔父到那道士的手中,道:「仙長,這是答應給您的香火錢,請您收下。」那道士接過鈔票,還裝腔作勢地道:「一則是你我有緣,二則因你父是抗元名將,我才答應出來為你降妖除魔。換了旁人,便將萬貫家財放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出手的。因為為了滅這個『白骨妖』至少要減掉我十年的道行。」

    那貴公子聽得信以為真,心想:「這位仙長的十年道行該值多少錢哇?」他當即又從懷中掏出了十貫鈔,交到道士的手中,誠惶誠恐地道:「仙長為了治賤內的病,居然減了十年的道行。在下這裡無以為贈,這些錢還請仙長不嫌鄙俗,敬請笑納。」

    那道士也不客氣,將寶鈔悉數納入懷中,口中還道:「徐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呢?唉!這樣也罷,貧道將這些錢帶回去,為你在三清祖師面前多燒些香火,也算是為你積德吧!」說罷,他將火熄了,倒去鐵鍋中的滾油,收拾起白骨,便準備離去了。

    那貴公子則在一旁相送,他向門口望去,這才發現站在門口的馬玉鳳和吳天遠。那貴公子略現驚奇地向馬玉鳳問道:「馬小姐,你怎麼來了?怎麼沒有聽到有人稟報?」馬玉鳳則道:「我聽說你在忙著,也就沒有讓人進來稟報,怕耽誤了你的正事。」

    說完馬玉鳳又為那貴公子引薦吳天遠,道:「我這次來是為你請來了一位大夫,這位是吳天遠吳大夫。」然後又為吳天遠介紹那貴公子道:「這位是魏國公的三公子徐膺緒。」吳天遠向徐膺緒點了點頭。而徐膺緒見吳天遠年歲不大,和自己差不多,雖然肩頭盤著一條銀蛇,顯得有些奇怪,不過想來也就是個二半料子的江湖郎中。自己夫人的病請了太醫來也沒有看好,眼前的這個吳天遠就更別提了。所以他也就沒有把吳天遠放在心上。

    可是吳天遠畢竟是馬玉鳳請來的大夫,怎麼也要客氣一下。於是徐膺緒便向吳天遠道:「吳大夫請在這裡稍候,我先去送這位仙長。」吳天遠見徐膺緒的神情,知道他也不信自己能治好他夫人的病。不過吳天遠也沒有言語,將身體微側,讓開一條路來。

    這時,那道士卻不高興了,向徐膺緒道:「徐公子,你這不是不相信我嗎?既然請了我還請什麼大夫?你聽我的話,別讓這種江湖郎中給尊夫人看病,否則,尊夫人的病有了什麼變化,可別怨我!」他以為吳天遠也與他一般是來魏國公府打秋豐的江湖騙子,所以他剛才向吳天遠打了幾個要求分錢的暗號。可是吳天遠卻沒有搭理他的擠眉弄眼,惹得他心頭大怒:「好小子,竟然想吃獨食!怎麼說我也在你先到這裡。本來你小子若答應分錢給我,我還能幫襯著說上兩句。可是你小子這樣不上道,一毛不拔,可就別怪我拆你的台了!」所以他便在徐膺緒的面前說出這種話來,不讓吳天遠將生意做成。

    而徐膺緒聽了道士的話,心中立時矛盾起來。他原來也是不信鬼神的,可是經過剛才這道士這樣一搗鼓,他不禁信了幾分。可若要他不給吳天遠為他的夫人看病,卻又不是他的本願,最起碼駁了馬玉鳳的面子,也不好看呀。可是這仙長又說了如果讓這個吳天遠為自己的夫人看病,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這仙長可就不負責了。徐膺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

    吳天遠本來見這道士在這裡裝神弄鬼,知道這都是騙人的把戲。他想大家都是跑江湖的,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所以他也就沒有戳穿那道士的騙術了。可是這會那道士居然不讓徐膺緒請大夫為他的夫人醫治,這可就令他大為不滿了。他最痛恨那些神棍巫婆為人家作法之後,慫恿病家不去看病了。往往病家聽了這些人的話,不去醫治,最後落得個一命嗚呼。等明白自己上當受騙之時,卻是為時已晚了。神漢巫婆的這種惡劣行為,便與親手殺人無異。

    當下,吳天遠上前一步,一把便抓住了那道人的後頸,將他提了起來。那道人驚恐萬分,手舞足蹈地想從吳天遠的手中掙脫。可是吳天遠的手便如鋼爪一般將他牢牢抓住,任憑他如何掙扎,也是無法掙脫。吳天遠冷笑一聲,道:「你當我不知道你那些鬼把戲是怎麼弄出來的嗎?」

    那道人卻道:「我使得都是正宗的道術,怎麼是鬼把戲?你見我說穿了你江湖郎中的身份,揭露了你來此騙錢的心機,便懷恨在心,想與我動粗。徐公子,快叫人來把個江湖郎中抓起來。」徐膺緒還沒來得及說話,吳天遠卻道:「你有道術?你有道術為什麼還被我抓著逃不掉?」那道人道:「我剛才大戰『白骨妖』,沒了氣力,過一會,便有氣力了。你有種就先放我下來,待會我有了氣力,便來收拾你。」

    吳天遠聞言一笑,道:「好呀,你要多久能恢復氣力?」道人道:「要不了多久的,只要一柱香的功夫即可。」吳天遠聽到這裡,手一鬆,那道人便摔倒在地上。那道人被這下摔得全身上下無處不痛,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大聲叫喊,哼哼唧唧地爬了起來,向徐膺緒道:「徐公子,這個郎中是個騙子!你快找人把他抓起來,送衙門去。」

    吳天遠是馬玉鳳請來的,馬玉鳳當然要幫著吳天遠說話了。再者她見這道士如此窩囊,也不像是個身負絕頂武功之人。可是那道人剛才究竟用什麼手法能赤手下油鍋,她也弄不明白,不過這肯定是一種鬼把戲。於是她向徐膺緒道:「吳大夫可不是騙子,這個道士才是個騙子!」徐膺緒也被他們弄昏了頭腦,可是他此刻也覺得眼前的這位仙長有些靠不住:他那麼大的本事,怎麼會被一個青年郎中一把抓住?人家手一鬆,他還摔了一跤?當下他便決定自己不出聲,看他們能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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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四)
    吳天遠道:「這位『仙長』是不是騙子,我們一試便知。徐公子,請你找人取些油來!」這裡是魏國公府,可不是尋常百姓人家,油當然多的是。徐膺緒當即差人取來了一甕油。吳天遠伸手便將鐵鍋從那道人的背後摘了下來,信手一扔,便將鐵鍋穩穩地架在剛剛被那道士熄滅的灰燼上。而馬玉鳳一看便知道吳天遠要作什麼了,她急忙取來柴火放在鐵鍋之下,又取來媒紙、火石引燃了柴火。吳天遠則將油甕裡的油注入鐵鍋之中。

    那道士見吳天遠和馬玉鳳二人這樣一忙活,便知大事不妙,開始尋思著要逃走。他見吳天遠忙得正歡,便躡手躡腳地向大門處退去。可是他還沒退到大門前,只覺後頸一緊,整個人又被吳天遠提了起來,他一低頭,卻見眼前正是那口鐵鍋。吳天遠一手提著他,一手抓著油甕口,向鐵鍋口倒油呢。彷彿吳天遠壓根沒有動過,而自己原本就被吳天遠提著一樣。那道士心中著實納悶:「我明明已經快退到門口了,怎麼我後頸一緊,便又回到了油鍋前了?」

    徐膺緒在一旁看得也是十分驚奇。他想這道士雖然不胖,可是至少也有一百三四十斤重。而那只油甕裡裝滿了食油,也有百十斤重。可面前這個吳天遠提著一人一甕卻顯得毫不費力,提著那道人便如拎著小雞一般;單手倒起油來,手都不抖一下,可見這人真是身負神力,倒也有些名堂。

    過了好一會,那鍋油滾了,油鍋上青煙直冒。吳天遠一腳從地上踢起一粒石子,那石子飛入油鍋之中。吳天遠這才向手中的道人道:「現在就請將這油鍋中的石子取出來。」那道士望著面前這一鍋貨真價實的滾油,嚇得面色如土,哪裡敢將手伸進去?

    吳天遠見那道人既不言語,也不動手,便道:「你若再不動手,在下便將你扔進油鍋裡去了。」說著,吳天遠將手向前一伸,那道士的頭顱便已在油鍋的正上方了。道士立時被嚇得大叫:「快放我回去,你若把我放進油鍋裡,我便死定了!」一旁的馬玉鳳卻大為驚奇道:「我剛才明明見你赤手入滾油中取白骨,怎麼這會又怕掉進油鍋被烹呢?」

    道人道:「我的手放進去當然沒事,因為我在手上施了道術,可是我的身上卻沒有被施道術,所以掉進油鍋裡便死定了。」馬玉鳳聽道人說得玄乎,自己也不懂其中關鍵所在,便將信將將疑地點了點頭。

    吳天遠見那道士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便道:「還在這裡吹牛!你不是說你有道術護手嗎?那也成,我就抓著你的手下油鍋看看!」說完,他便伸出左手,抓住那道士的左手往油鍋裡送。道士的手行至半途,手還沒有碰上油面,那道士便大叫起來:「痛煞我了!」吳天遠只覺腳面微濕,低頭一看,卻見尿液順著道人的鞋子流淌下來,滴在自己的鞋面上。

    吳天遠見這一下居然把這道人的尿都給嚇出來了,倒也是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他忙把道士放下。那道士雙足一落地,立時便癱倒於地,口中叫道:「這下死了!死定了!」馬玉鳳卻笑道:「你的手還好好的呢!」那道士忙舉左手檢視,見左手果然完好如初,心頭又是一陣狂喜。

    馬玉鳳又問道:「你的手上不是施了道術嗎?怎麼也下不了油鍋了?」那道士知道自己如果再吹牛,吳天遠肯定還要把他的手放進油鍋裡去了,只有老老實實地道:「那是一鍋真油,若把手放進去,立時就被炸熟了。」

    「真油?」馬玉鳳十分好奇地道:「那你剛才用的都是假油了?我看你剛才赤手下油鍋,挺像回事,你是怎麼弄的?」那道人愁眉苦臉地老老實實道:「我先讓徐公子找人取油,油來了之後,我便支開徐公子,將我自已帶的一罐子醋倒入鍋中。然後再倒上油。醋重油輕,所以醋都沉在下面,而油都飄在上。而且醋比水還容易滾,燒滾了還不燙手。所以你們看到油鍋裡油滾了,其實是醋滾了。只不過油浮在上面,看起來像油滾了一樣。」

    馬玉鳳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我還有些地方弄不明白,你是怎麼弄出來那些鬼叫聲的?」那道人心想:「赤手下油鍋的伎倆雖然給揭穿了,這鬼叫聲的把戲是萬萬不能說的。」當下他道:「那鬼叫聲是貨真價實的,那『白骨妖』被油這麼一烹自然就會發出尖叫了。」

    吳天遠右手一探,又將那道士提了起來,冷笑道:「還敢在這裡吹牛?徐公子,你來搜搜這傢伙的身上,看看有些什麼?」徐膺緒此時已經知道自己上了這道士的當,對這位仙長也不再恭敬了,便走上前來,將那道士懷裡的東西一一取出。眼見除了自己剛給道士的十數貫鈔之外,還些零散的銅錢以及鐵八卦、陰陽鏡等物件,也沒有發現什麼會發出聲音的事物。

    吳天遠見徐膺緒搜得不得要領,便伸左手到了那道士的腋下,只聽裂帛之聲響起,吳天遠已從道人的腋下取出一件事物,交到徐膺緒的手中。徐膺緒接過一看,原來是一隻製作精巧的風囊。風囊出風口裝了一個哨子,而兩邊卻鑲有鐵片,鐵片上還掛著布條,想來是用來勾在衣服上用的。徐膺緒抓住風囊兩邊鐵片向外一拉,空氣吸進入風囊之中,隨之一合,風從哨子中疾流而出,便聽見淒厲的鬼叫聲了,與剛才那道士用油烹骨時聽到的鬼叫聲一模一樣。

    馬玉鳳看到這裡便明白了原來那道士將風囊放在兩邊腋下,平時雙臂盡量保持平穩運動。而需要有鬼叫之時,只需多將手臂抬高,猛地再收回緊貼雙肋即可。難怪她剛才見那道人嘴不動,卻能聽見鬼叫聲,原來這這個風囊在作怪。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五)
    那道士見自己的把戲全被揭穿,也就沒有言語了,心中卻害怕起來:「這魏國公徐達與當今皇上那可是從小玩到大的交情,並且一直輔佐皇上,屢建奇功。當今左丞相胡惟庸可以算得上權勢熏天了,可對徐達還是要退讓三分的。我在他的府上行騙,又被戳穿了,這可怎麼辦?這位徐三公子若是一著了惱,只怕我這條小命立時不保了。我便是死在這裡也沒有人知道哇!」

    想到這兒,那道人全身上下住戰慄起來,他趕忙爬到徐膺緒的腳邊,不住地磕頭,痛哭流涕道:「徐公子,小的該死,小的不應該到這裡來行騙。小的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小的身無一技之長,可供養家餬口,這才出來行騙求食。求徐公子開恩,放過小的,小的永銘徐公子的大恩大德。」他這段話倒說得很溜,幾乎是一氣呵成,中間連個頓都不打。想來是以前他行騙時經常被人發現,早已說慣了。

    而徐膺緒也是十分煩惱,他本來對這道士的仙術抱有很大的希望,指望著夫人的病可以此痊癒。誰知道經吳天遠一指證,才知道那道士耍的這些都是些騙人的玩意,令他大失所望,一氣之下,真想殺了眼前的這個道士。可他看著這道士哭得也怪可憐的,一時之間也還真下不了這個狠手。

    馬玉鳳在一旁道:「只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徐公子也不必同他計較,饒他去吧!」徐膺緒想了想,也沒有別的法子,只有將從道士身上搜來的東西還給他(不過那十幾貫鈔卻沒有再給他),向那道士怒道:「趕快給我滾出去,以後若讓我再聽到你騙人,我就剝了你的皮!」那道人沒想到自己居然得了性命,趕緊向徐膺緒磕了幾個頭,倉皇而走。

    吳天遠在一旁看著,心想:「這道人出去之後,還不是要幹那些騙人的勾當?這個徐膺緒對這騙子說的話一點用處也沒有。」這時,徐膺緒方向吳天遠謝道:「今日多虧有吳大夫在此,才能戳穿這個妖道的騙術,使我免於上當受騙。吳大夫既然是馬小姐推薦而來的,想來必是醫術精湛之輩。還請吳大夫隨我去診治賤內的病情。」

    馬玉鳳聽徐膺緒提到了讓吳天遠出診的事,便緊張起來。因為吳天遠剛才與她說過,他在京城是不行醫的,且說得十分斬截。她生怕吳天遠此時一口回絕徐膺緒,那於自己的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所以她一雙妙目緊盯著吳天遠,生怕從他口中蹦出半個「不」字來。

    而吳天遠卻只是淡淡一笑,道:「徐公子沒有走過江湖,自然不會知道江湖上這些騙人的伎倆。」吳天遠耍了個小滑頭,對自己是否為徐夫人治病的事隻字不提。不過他既然不說,一旁的馬玉鳳也安心不少。

    徐膺緒卻認為吳天遠這就是答應了為他夫人看病了,於是便領著吳天遠從花園左側的小門出去,來到一間房前。房門是虛掩著的,從裡面傳出一陣陣藥香。徐膺緒推門,將吳天遠請了進去。

    吳天遠進屋一看,卻見這間屋是一間堂屋,在小屋內升著一隻小炭爐,上面燉著一隻熱氣騰騰的藥缽。堂屋左側的廂房內設一張大床,紅羅幔帳高掛,一名十八九歲的女子擁錦被而臥。

    吳天遠見那女子披頭散髮,面容瘦削,膚色蒼白,毫無血色。一雙鳳目雖然睜著,可是神光散亂,只是怔怔地發呆。見了吳天遠、徐膺緒等人也沒有任何反應,也不說話,只當他們這些人是空氣一般,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吳天遠望著那女子,覺得這女子以前或許是個美人,可是現在卻瘦得可憐,看上去已無往昔風采了。

    在床邊待立著一個小丫環,也是呆呆地望著她的主母。不過不同的是,徐膺緒進一門,那小丫環便發覺了,回過頭來,望著徐膺緒。徐膺緒上前向那丫環小聲問道:「夫人今天的病況如何,可有起色?」那小丫環木無表情地向徐膺緒搖了搖頭,道:「還是老樣子,不吃也不喝,也不說話。」

    徐膺緒望著床上的女子長歎一聲,目光中流露出無限地的愛憐痛惜之意。吳天遠心想這徐膺緒與夫人的感情很好呀!他想對馬玉鳳說些什麼,轉過頭來卻見馬玉鳳的一雙妙目凝視著徐膺緒,那目光幽怨動人,似乎對徐膺緒又愛又恨,難以盡述。吳天遠便將剛要說出口的話吞回肚裡去了,心想:「原來馬玉鳳這個小妮子是喜歡上了徐膺緒了。難怪她硬拉著我來徐家,為徐夫人治病了。而那天到了我那裡求我救她姐夫時,發現我懂醫術,居然先不向我提她姐夫的事,而先問起我的醫術如何起來了。」

    這時,徐膺緒轉過頭來向吳天遠道:「吳大夫,請你無論如何也要治好賤內的疾病。」吳天遠淡淡地道:「對不起,在下無能為力。這明明是個死人,你讓我如何治?」徐膺緒聽吳天遠說他的夫人是個死人,便不高興了,怒道:「你胡說,她還有呼吸,還有脈搏,怎麼是死人?你又不上來號脈,也不問問病情,便胡亂咒賤內是死人!你這個大夫是怎麼當的?」

    吳天遠道:「在下知道我這樣說你會不高興,可是俗話說:『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尊夫人得的是心病,她的心已經死了,我怎麼救她?無論在下開出什麼樣的方子,也治不了一個決心一死的人。就算救活了,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有什麼意思?」

    徐膺緒似乎知道她夫人的病根子,聽了吳天遠的話,忙上前向吳天遠施禮道:「吳大夫,我求求您!請您施展回春妙手,一定要醫好賤內。」吳天遠卻冷冷地道:「對不起,一來在下沒有這個能力,二來在下答應過先師,決不為朝庭的任何一個官員治病。」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六)
    徐膺緒卻錯誤的認為吳天遠這是在向他索取高額的診金,當下道:「吳大夫,你明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救賤內?」吳天遠見徐膺緒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便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是打秋豐的江湖混混?你可向馬小姐打聽打聽,吳某人身上缺不缺錢?」

    徐膺緒聽吳天遠這樣一說,便慌了手腳,沒了主意,望向馬玉鳳,向她求助。馬玉鳳知道現在輪到自己出場了,向吳天遠道:「吳大哥(她不再稱呼吳天遠為吳公子或吳大夫了,這樣顯得親熱些),你只不過答應尊師不為朝中官員醫治。可徐公子卻不是朝中官員呀。再說了,即使徐公子也是朝中官員,可她的夫人也不是朝中官員呀,你還是為她治一治吧。」

    吳天遠卻冷笑道:「可是他的父親當的官還小嗎?洪武三年,皇上封他的父親為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傅、中書右丞相參軍國事,封魏國公,歲祿五千石,予世券。」馬玉鳳笑道:「吳大哥背得好熟呀,徐公子也未必能如你這般背出來。可是我剛才說了,他的父親是大官,可徐公子自己卻不是大官呀!」

    吳天遠道:「他雖然現在不做官,可是他有這樣一個父親,你還怕他日後不當官?」馬玉鳳見說不動吳天遠,便道:「當官的和老百姓不都一樣是人?為什麼要厚此薄彼?你師父是什麼人?怎麼定下了這樣一個臭規矩?」

    在吳天遠的心中,向來對師父敬若神明,聽馬玉鳳如此說,立時怒道:「你說什麼?」馬玉風只見剎那間,吳天遠的虎目中精光迸射,刺得她雙目一痛,忙閉上了雙眼,向吳天遠道:「對不起!吳大哥,小妹說錯話了。不過你身為大夫,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尊師也應該是杏林中人,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呀!」

    馬玉鳳的這句話倒是說到吳天遠的痛處了,若讓他真的見死不救卻也不是他的本性。吳天遠的雙目中的精光立隱,長歎一聲道:「先師便是李青山。」李青山是天下第一神醫,他的名頭不僅馬玉鳳知道,連一旁的徐膺緒也知道。

    徐膺緒也曾聽說過,當今皇上曾召李青山入京當太醫,可是李青山卻不奉詔。本朝大軍入山東時,皇上特命要把這個人抓到京城來。可是這位天下第一神醫卻從此失蹤了。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吳天遠吳大夫便是那位天下第一神醫的親傳弟子,難怪人家一眼就瞧出夫人的病根來。

    馬玉鳳卻驚訝道:「原來你是『聖手銀針』的親傳弟子呀!不過,他老人家為什麼要和朝中的官員過不去呀?」吳天遠苦笑一聲,心想:「師父為什麼和朝中的官員過不去?說出來給徐膺緒聽去,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話。你讓他告發我好,還是幫著我隱瞞?」

    馬玉鳳見吳天遠不說話,也知道吳天遠自己有自己的苦衷。當下她便勸吳天遠道:「吳大哥,徐公子的夫人顧姊姊又不是朝庭官員,你為她醫治,也不算違了師命。小妹知道你自己給自己立下了規矩,不在京城行醫。可你就不能破例一次嗎?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話又說回來,你現在在京城中無立錐之地,你不如為顧姊姊治病,暫時在這裡安歇下來。」

    吳天遠思前想後,認為馬玉鳳的話說得不錯。自己為徐膺緒的夫人治病並不算違反師命,只不過是壞了自己的規矩。自己的規矩與先師遺命比起來,份量上當然要輕了許多。而且現在胡惟庸正在找自己的麻煩,此時也只有「魏國公府」可以棲身。胡惟庸的權力還沒有大到可以命令「魏國公府」不收留自己的地步。雖然他極不願意,可是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吳天遠當下向徐膺緒道:「既然如此,在下便破一回例,為尊夫人治病。」徐膺緒聽得吳天遠終於答應為他的夫人治病了,差點喜極而泣,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是道:「多謝吳大夫!多謝吳大夫!」

    吳天遠又道:「不過我為尊夫人治病是有條件的。在下也不要你的診金,不過在下在京城裡遇到點小麻煩,現在是無處落腳。你在貴府為我準備一間客房,我要住在這裡。而且,日後尊夫人的病好了,只要我願意,在下仍可住在貴府。還有一點我要說明,那就是——在下除了為尊夫人治病外,其它人的病,在下一概不治!你若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為你的夫人醫治。如若不然,在下立刻走人,徐公子另請高明去。」

    徐膺緒不知道吳天遠因為得罪了胡惟庸,無法在京城立足,心想:「這個吳大夫只不過是要住在我們家裡,這有什麼?我們家宅子這般大,別說找間房住他一個人,便是住上百十來個人也沒有問題。他不再為別人治病這也沒有問題,家裡現在也沒有什麼人生病,用不著他治。再說了,其它人生病可以請別的大夫來看,甚至可以請太醫來診治,這兩個條件不算苛刻。」

    當下徐膺緒便道:「你說的都好辦,我答應你。不過你若是住在敝府,以後就不要稱呼我為徐公子了,你可以稱呼我為三公子,或者稱我為膺緒賢弟也可以。」他微微一頓,又道:「你還稱呼我為膺緒賢弟吧!我就稱你為吳兄,什麼公子、大夫的這些稱呼聽上去不太舒服。」

    徐膺緒讓吳天遠這樣稱呼他,是為了讓吳天遠不拿他當外人看,自然會傾心竭力地為夫人治病。吳天遠明白徐膺緒的意思,也不推辭,道:「那就這麼辦了。」說完他便上前為徐夫人號脈。而徐膺緒則吩咐侍立於一旁的丫環趕去找人為吳天遠準備客房。

    吳天遠號過脈後,向徐膺緒問道:「你這些天給尊夫人吃了些什麼東西?」徐膺緒道:「沒有什麼,只給她服了大夫開的湯藥。」吳天遠又問:「沒有吃飯嗎?」徐膺緒道:「前些日子餵她吃了些,可是她一吃下去,卻全都嘔了出來,所以這兩天就沒有喂。」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4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七)
    吳天遠道:「她這是心病,身體卻無大礙。她若久不進食,時日久了,身體也熬虛了,便會出大毛病。你還是先用老母雞湯熬些小米粥來,餵她吃了。」徐膺緒苦笑道:「吳兄,熬粥的事好辦,可是她吃下去再吐出來,卻也是無用。為這事我都快急瘋了。」

    吳天遠道:「你先去把粥弄來,我有辦法讓她不吐。」徐膺緒忙從右廂房內喚出一名丫環,讓她去為夫人熬粥。吳天遠這才向馬玉鳳道:「待會還需要你在一旁幫忙。」

    馬玉鳳奇道:「還要我幫忙?我能幫什麼忙?」吳天遠卻向徐膺緒道:「膺緒賢弟,請你在此稍候,我與馬小姐有些話要說。」徐膺緒不知他們要談些什麼,卻也不敢多問,只有道:「你們去吧。」

    吳天遠領著馬玉鳳出了客堂,這才道:「你聽好了,我要傳你一門『刺穴術』。」馬玉鳳笑道:「我以前只學過點穴,這『刺穴術』小妹還是頭一回聽說。不過這『刺穴術』有什麼用嗎?」吳天遠道:「『刺穴術』就是將真氣運至指尖,如一根針一般刺進對方的穴道中,與點穴術不太相同。『刺穴術』,最大的功用便是刺激人的穴道,使之產生針灸和點穴無法達到的效果。」

    馬玉鳳問道:「這樣說,『刺穴術』便不能傷人了?」吳天遠道:「那得看你用多大的力道,力道用得大了一樣可以傷人。你若是刺人家的死穴,也一樣可以致人於死命。」

    馬玉鳳不解地問道:「你傳我這門功夫作什麼?」吳天遠道:「徐公子的夫人是女流,我自然不好親手施為,所以需要你來動手。」馬玉鳳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刺穴術』是為人治病用的,你早說嘛!快教教我,怎麼練。」吳天遠心想:「你一直在問東問西,我哪有空將『刺穴術』的功用告訴你?」於是他也不再廢話,便將「刺穴術」的口訣傳與馬玉鳳。然後,又令馬玉鳳背了五六遍,這才令馬玉鳳試演試一番。

    馬玉鳳天資不高,武功也不高,又是初學這門功夫,所以試了許久才才成功一二次。甚至邊吳天遠肩頭上的「閃電蛇王」也看得「茲茲」亂叫。馬玉鳳被「閃電蛇王」叫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想停手不練了。吳天遠卻道:「你給我接著練!是你帶我來治病的,要用上你時,你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馬玉鳳不敢多言,卻向「閃電蛇王」做了個鬼臉,靜下心來好好練習。過了許久,居然十次裡能成功七八次了。吳天遠這才點頭道:「你是初學這門功夫,練到這個地步也算不錯了。再接著練!」

    馬玉鳳又練了一會,那名丫環卻端著雞湯小米粥走了過來。吳天遠只有讓馬玉鳳停下來,一同跟著丫環進房。徐膺緒在屋內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打開窗子,見吳天遠與馬玉鳳不知說了些什麼之後,馬玉鳳便在那裡指手畫腳,也不知在那裡忙些什麼。他心中雖然是焦灼萬分,可是也不好說什麼。

    徐膺緒好容易等到丫環將雞湯小米粥端了進來,見吳天遠與馬玉鳳二人也跟了進來,便向吳天遠問道:「吳兄,此刻賤內可以進食了嗎?」吳天遠道:「先等一下。」然後,吳天遠又向馬玉鳳道:「你在徐夫人身邊看著,一旦她想吐了,你就刺她的『不容』、『梁門』、『滑肉門』三穴。」

    馬玉鳳在「恆山派」學武時,對週身穴道研習不精,而吳天遠說的這幾處穴道她也不清楚在哪裡。她知道這會可不能不懂裝懂,萬一刺錯了穴道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時候她才想起:「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後悔在「恆山派」沒有好好研習週身經脈穴道。當下她只有紅著臉向吳天遠問道:「你剛才所說的『不容』、『梁門』還有那個滑什麼門的三處穴道在什麼地方?」她這句話一出,差點沒把吳天遠氣暈過去。吳天遠道:「你在『恆山派』怎麼學藝的?這都是『足陽明胃經』的穴道,你不知道?」

    馬玉鳳紅著臉,低著頭,不敢說話。吳天遠無可奈何,只有解釋道:「『不容穴』在上腹部,當臍中上六寸處。『梁門穴』在上腹部,當臍中四寸處。『滑肉門』穴在上腹部,當臍中一寸處。你記好了,到時候別弄錯了。」

    馬玉鳳聽著吳天遠的話,用手指在自己身上比試了一下,又向吳天遠問道:「到時候,是不是這三個穴位都刺?」吳天遠道:「只要刺其中一處即可,而後她若再想吐,便換另一個穴道刺。」馬玉鳳又問道:「需要用多大的力道?」吳天遠此時覺得這個馬玉鳳甚是煩人,怒道:「你還有什麼問題儘管一併問了,別這樣一會問一句,過一會再問一句,煩不煩呀?」

    馬玉鳳見吳天遠發火了,自己也是挺不高興,便道:「只這一個問題了,才問你兩句便發火了,什麼臭脾氣?」馬玉鳳的話說得吳天遠一怔,心想:「奇怪了,今天自己的性情怎麼如此暴躁?可有些不對勁呀!」當下他的火氣立消,道:「只要三分力就可以了。」

    吳天遠這才讓丫環給其夫人喂粥。那丫環弄開徐夫人的嘴,吹涼了匙中的小米粥,送入徐夫人的口中。食物到了徐夫人的口中,她也不咀嚼,囫圇吞下,至於小米粥有何味道,是冷是熱,她卻是渾如未覺一般。如此餵了幾口之後,徐夫人突然張大了嘴欲作嘔。馬玉鳳忙上前,依照吳天遠所傳的「刺穴術」去刺徐夫人的「不容穴」。可是她一時間手忙腳亂,加之她認穴不准,失了準頭,向下偏了一寸,沒有刺到「不容穴」,卻刺在了「承滿穴」上。只聽「哇」的一聲,徐夫人口中食物噴出,吐得床上、馬玉鳳身上到處都是。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八)
    吳天遠苦笑一聲,向馬玉鳳道:「我讓你去刺她的『不容穴』,你卻刺到她的『承滿穴』上。你這認穴的功夫也不知是誰教的,若是我教的人學成這樣,我不打斷他的雙腿才怪呢!」

    馬玉鳳被徐夫人吐了一身,只覺全身上下都有一股怪味,自己聞著也想吐。她聽著吳天遠的挖苦,心中頗為氣惱,道:「你教的法子不靈,卻怪我學藝不精,害得我成這樣,還好意思說。」

    吳天遠聽馬玉鳳說他教的法子不靈,也不生氣,笑道:「我教的法子向來萬試萬靈,只不過你這個笨丫頭沒有用好罷了。」一旁的丫環收了碗,便準備將床上的錦被換下,而馬玉鳳也尋思著換一身乾淨衣服再來。吳天遠卻立即阻止那丫環道:「你停下來作什麼?給我接著喂。」

    那丫環回頭望了徐膺緒一眼,徐膺緒也沒有辦法,只有向她點點頭。那丫環無奈只有接著喂徐夫人喝粥。沒有餵上幾口,徐夫人又欲作嘔。馬玉鳳急上前去刺她的「不容穴」。這次她倒是一刺即中,只不過慌忙中力道用得大了許多,徐夫人吃痛微微哼了一聲,卻沒有吐出來,看得吳天遠雙睛一亮。

    馬玉鳳見這下自己的穴道刺準了,徐夫人果然沒有再吐出來,心中沾沾自喜起來。而徐膺緒見向來吃什麼吐什麼的妻子這次居然沒有吐出來,心頭更是一陣狂喜,欣喜之餘,握著馬玉鳳的手,道:「多謝馬小姐!多謝吳兄!」馬玉鳳被徐膺握著手,心中也是一陣甜蜜,一陣溫暖。

    吳天遠卻給他們澆了一盆涼水,道:「這才吃幾口?就把你們喜成這樣?接著喂!把那碗粥喂完!」原本停下來的丫環只有接著喂夫人。其後馬玉鳳照著吳天遠的法子為徐夫人刺穴,雖然又有一次弄錯了穴道,被徐夫人吐了一口,也被吳天遠嘲諷了兩句。可是畢竟大半碗粥進了徐夫人的腹內。

    徐膺緒在一旁見這情形歡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心想:「吳兄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神醫的高足,有點名堂!」他見丫環將那碗粥喂完了,便吩咐丫環再去熬一碗粥來。吳天遠卻道:「尊夫人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吃東西了,現在腸胃弱得很,不可以吃得太多。膺緒賢弟,我的客房你準備好了沒有?」

    徐膺緒忙應聲道:「準備好了,吳兄這就去嗎?」吳天遠點了點頭。徐膺緒奇道:「吳兄難道不開張藥方嗎?」吳天遠心想:「這病可不是用藥就可以治的。」可是他知道徐膺緒不懂,只有道:「暫時不用什麼藥方。」徐膺緒也不敢多問,便道:「我領你去。」

    吳天遠似乎又想起一件事,轉過頭來向馬玉鳳道:「馬小姐,這些日子你也不能回去了,你最好也在這裡住下來,你還是回去向馬老闆打個招呼。」馬玉鳳卻不高興地指著自己一身髒衣服道:「你看我這樣,怎麼回家?」徐膺緒見過剛才的情形,知道這裡離不開馬玉鳳,忙道:「我們家裡衣衫多的是,我這就讓丫環領你去換。依我看你也別回去打招呼了,我這就讓人去馬老闆那裡去說一聲,說你家顧姊姊好久沒見你了,留你在這裡多住幾日。」說完他便吩咐丫環領著馬玉鳳去換衣衫。而他自己則領著吳天遠去客房了。

    吳天遠到了客房時,這裡已經被收拾乾淨了。這裡是一個單門獨戶的小院,甚是幽靜。除了有臥房之外,還有一間客堂,居然也有一間書房。房中佈置雖然不甚雅致,卻也整潔乾淨。而書房中筆墨紙硯齊全,書架上也放了不少書籍可供閱覽。比起「興隆客棧」的天字三號上房來,如有天壤之別。

    徐膺緒小心翼翼地向吳天遠問道:「吳兄對這裡還滿意吧?」吳天遠見徐膺緒對自己的住處的確花了些心思,自然十分滿意,便點了點頭道:「這裡挺不錯,多謝膺緒賢弟了。」徐膺緒道:「吳兄不必客氣。」然後又喚過一名家人,向吳天遠道:「他叫徐寶,以後就由他伺候吳兄。」

    吳天遠看了一眼徐寶,又望見院中有一口井,便道:「我不習慣有人伺候。這樣吧,你給我一個炭爐,讓我自己可燒些茶水即可。而一日三餐,只要有人按時給我送來就行了。」

    徐膺緒知道吳天遠這種江湖怪傑脾氣怪異,也不敢同他客氣,只是點頭道:「這好辦,徐寶,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那徐寶領命下去之後,吳天遠就進了書房,看了看書房內的藏書。徐膺緒則跟在他身後,又向吳天遠問道:「吳兄,真的不用開藥嗎?」

    吳天遠知道他還是不放心,便笑道:「不用。你若是不放心的話,你再去為尊夫人用老母雞湯熬一份小米粥給她晚上吃,不過也可以放些老山參在裡面熬,效果會好些。」吳天遠知道象「魏國公府」這樣王公貴戚的家中,老山參也不稀奇。然後他想了想,又道:「你回去的時候,若見到馬小姐換好衣衫了,就請她到我這裡來一趟。」

    徐膺緒知道吳天遠這是下逐客令了,他便向吳天遠告辭,回去他的燉老母雞湯小米粥去了。吳天遠待徐膺緒走後,便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淮南子》來翻閱。吳天遠修習的武功屬於道流,這《淮南子》他以前自然看過。可是他現在閒來無事,而書架上的書大多不合他的心意,他也只有將就著把這本看過的書再翻看一番了。

    不一會,徐寶便將炭爐送了來,還外帶了銅壺、草焐子和一些木炭。徐寶又問吳天遠還需要些什麼,吳天遠則說不要什麼了,徐寶這才退下。又過了好一陣子,馬玉鳳才興沖沖地進來了。

    吳天遠見馬玉鳳身著大紅緞子滾金邊的袍子,異常光鮮耀眼。且今天她為她的心上人徐膺緒做了件好事,被徐膺緒誇獎了幾句,心中欣喜異常,則更顯得容光煥發,美艷動人了。她一見吳天遠,便向吳天遠道:「你看,我穿這一身衣服好看嗎?」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三章 一入侯門(九)
    吳天遠卻不失時機地潑了她一盆冷水,道:「你若穿著這一身衣服,只怕一出『魏國公府』的大門,就會被公差抓去,送上應天府的大堂。」原來當朝的洪武皇帝規定,只有官員命婦,才可穿著綾羅綢緞所製的衣服。農家可以穿綢、紗、絹、布之衣,而商人地位最低,卻只能穿絹、布之衣了。而馬玉鳳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按照這項規定,她只能穿絹、布之衣。而洪武五年又規定民婦的禮服,最高檔次的面料為紫色粗綢,且不得用金繡。馬玉鳳這樣的穿著便屬於違制,若外出被衙門的人發現了,的確會被差人所抓。

    馬玉鳳只是撇了撇小嘴,道:「人家只不過在『魏國公府』裡穿穿罷了,誰敢穿出去?話又說回來,在顧姊姊的衣服裡,這件衣服也不是非常好,都是人家不穿的衣服!吳大哥,我以前做夢都曾想過穿上這樣漂亮的衣服,可是一直沒有機會穿。你說我穿上這身衣服如何?」

    吳天遠知道愛美是人之天性,當下笑道:「你穿得很好看。」馬玉鳳聽吳天遠誇她穿這身衣服很好看,心中也十分高興。可是她想到這衣服終究是人家的,還是要還給人家。即使人家將這身衣服送給她,她也不敢穿出大門去。想到這裡,她不禁長歎一聲。

    吳天遠看著馬玉鳳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麼。吳天遠也弄不清楚朱元璋為什麼煞費苦心地立下這樣的服飾制度,即使你有錢也不可買好衣衫來穿,難道非得弄得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才好看嗎?他當然不知道朱元璋這樣做不僅是為了維護朝庭和官家的體面,而且也可以使良賤有別。正如後來解縉所言:「其士農工商之人,異其衣冠,使四民不收之人,無處容身。」

    馬玉鳳沉默了好一會,才向吳天遠問道:「你說顧姊姊的病能治好嗎?」吳天遠道:「什麼叫治好?」馬玉鳳道:「就是能吃飯,能說話了,身上也沒有其它毛病了。」吳天遠道:「這是可以的,不過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馬玉鳳奇道:「還要我幫忙?我怎麼幫你?」

    吳天遠則取過桌上的的墨硯,倒了些水入硯,研好了墨,然後又取了一管筆,醮飽了墨汁,在紙上寫下:「『極泉穴』在腋窩頂端,腋脈搏動處,用半分力刺之。『青靈穴』,在臂內側,當極泉與少海的連線上,肘橫紋上三寸處,用五分力刺之。『少海穴』屈肘……」

    馬玉鳳在一旁看著吳天遠所寫的東西,問道:「這是『手少陰心經』的穴道嗎?」吳天遠一邊寫,一邊道:「是啊,間見你對經脈穴位不是很熟,我怕你再弄錯了,所以我只有把這些穴道的位置寫出來了。」馬玉鳳聽得微感羞愧,也就沒有再問什麼了。

    不一會,吳天遠便寫完了,將那張紙交到馬玉鳳的手中。馬玉鳳見上面得都是「手少陰心經」的穴道,都是用「刺穴術」刺之,且力道各不相同。她略顯遲疑道:「這『少衝穴』是在小指指尖處,你卻註明了要用五成力刺之。俗話說:『十指連心。』你讓我用這麼大的力量去刺她,不是要痛死人嗎?」

    吳天遠道:「就是要讓她痛。你按這法子從明天開始,在子午之交各施一次。」馬玉鳳道:「你看這『極泉穴』在腋窩,你讓我用半分力去刺,這不是要把人癢死嗎?你讓我按照你的這張紙上所寫去刺她,這不是在折磨人嗎?」

    吳天遠淡淡道:「人活著本來就是一件痛苦的事,這點折磨算什麼?」馬玉鳳聽得一怔,心想吳天遠的話怎麼這樣偏激?可是再仔細想想,吳天遠的話也的確沒錯。就拿她自己來說吧。她喜歡徐膺緒,可是徐膺緒只喜歡顧姊姊。自己為了這件事哭了好幾天,也曾經想過人活著太痛苦了,差點便有輕生的念頭。而徐膺緒雖然極愛顧姊姊,可是顧姊姊突然發病,病成這樣,他的心裡也不會快活起來。而顧姊姊呢?她自嫁入徐家以來,整日見她愁眉不展,很少見她笑過,想來也是歡樂少,痛苦多。

    馬玉鳳想到這裡,心裡酸酸的,過了良久才長歎一聲,道:「可是這樣折磨她,我也不能幹。」吳天遠無奈,只有耐心解釋道:「你這個顧姊姊不知受到了什麼樣的刺激,將自己的心關閉起來,不吃不喝,也不與外界交通。我原先以為她已經沒有感覺了,以為這病很難治。而今天我見你在刺她『不容穴』時,力量用得大了些,我發現她居然還知道痛。我這才稍稍安下心來,這病便好治多了。」

    馬玉鳳有些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什麼?」吳天遠道:「大凡這種心死之人,不與外界交通,日子久了五覺漸失。若是她對外界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那這病就是神仙也難下手醫治了。而現在看來,她的五覺尚存,只要慢慢恢復就可以了。當然了,她心裡的痛苦肯定是十分深重的。你刺她穴道的痛苦比起她內心的痛苦來,當然不算什麼。」

    馬玉鳳問道:「治顧姊姊的病便要這樣每天刺她這些穴道嗎?」吳天遠道:「這兩天便刺她這些穴道,過幾日便換著刺『足少陽膽經』諸穴。至於什麼時候換著刺穴道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這是我該操的心。你回去後,就用心把那『刺穴術』練熟。再將穴道認認準就行了。」

    馬玉鳳又問道:「你就這樣給顧姊姊治病?你怎麼連一張藥方都不開?」吳天遠道:「開什麼藥方?我給你的這張紙就是藥方。你不要總認為是病就應該吃藥。如你顧姊姊的病,根本就不是藥可以治的。」馬玉鳳聽得似懂非懂的,可是還是點了點頭。

    吳天遠想了想,又道:「你去對徐膺緒說一聲,讓他沒事就在他夫人的床邊多說說話,也別管她聽不聽。你也一樣。」馬玉鳳心想:「她不聽,我在那裡一個人說話也沒勁呀!」可是她知道吳天遠的話可不能違拗,便笑著道:「這個我會。」說完便告辭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4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一)
    如此忽忽過了五六日,徐膺緒的夫人顧氏因吳天遠與馬玉鳳的悉心醫治,病情逐漸好轉。吳天遠去探望了幾次,見顧氏雖然終日靜臥於床,不言不語,可是吃飯時,即使不用刺穴,也不吐出了。徐天膺見這情形也是十分高興,對吳天遠招待得更加慇勤。

    吳天遠除了每日去探視一次顧氏外,其餘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客房中,並不出來。每日除了徐膺緒來與他探問病情外,便只有馬玉鳳不時來訪了。這日,巳時左右,馬玉鳳又穿著新衣衫,前來拜訪了。

    吳天遠見了馬玉鳳笑道:「你這些日子,換衣服好像有些上癮了。」馬玉鳳則道:「我只不過是在這裡穿穿罷了。等顧姊姊病好了,我便要回去了。回去之後這些衣服也穿不上了。還不如在這裡穿個夠,免得回去後心裡有什麼遺憾。咦!你肩膀上的蛇王大哥去哪裡了?」

    吳天遠道:「它在我這裡待膩了,回烏秀賢那裡去了。」馬玉鳳奇道:「它也認識路嗎?」吳天遠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只要被它認準的人,便是到了天涯海角,它也能找到。」馬玉鳳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道:「它這樣你厲害?你什麼時候給我也弄一兩條吧!」

    吳天遠道:「一兩條?這可是千年奇物,平日裡想見一面也比登天而難,你讓我上哪裡找去?」馬玉鳳這才點點頭,道:「原來它是千年靈物呀!可真沒有想到。」吳天遠笑道:「你怎麼盡說這些不著邊的事?你今天來我這裡究竟有什麼事情嗎?」

    馬玉鳳做了個鬼臉笑道:「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呀!我是來看看你的衣服髒了沒有,我給你拿去洗洗。」吳天遠指著堂屋中的一堆衣服,道:「都在那裡,你若喜歡洗衣服,便拿去洗吧。」馬玉鳳啐道:「呸!我又不是賤骨頭,沒事就喜歡給人洗衣服。」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堆衣服拾起來撿視。

    吳天遠又問道:「還有什麼事嗎?」馬玉鳳道:「今天我去為顧姊姊刺穴,是不是又要換經穴?」吳天遠搖頭道:「今天不用,明天再換。」馬玉鳳抱起衣服,道:「既然沒有事了,那我就去了。」

    吳天遠卻道:「誰說沒有事了?」馬玉鳳奇道:「還有什麼事?」吳天遠道:「昨天夜裡,『魏國公府』內所有的水井都被人下了毒!」「什麼?水井裡都被下了毒?」馬玉鳳知道吳天遠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他說水井裡被下了毒,那就是水井裡被下了毒,可是她的心中此時卻是又驚又怕,向吳天遠問道,「照你這樣說,那我也中了毒了?」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不錯。」馬玉鳳忙道:「那你還不快給我治治?」吳天遠卻搖頭道:「對不起,我說過,我在這裡不會再為第二個人治病的。」馬玉鳳望著吳天遠,見他神色堅決,似乎沒有一絲迴旋餘地,心知這會說不動他,便道:「好吧,我這就另請大夫來看看。」說完馬玉鳳抱著吳天遠的衣物去了。

    午飯過後,吳天遠取過小炭爐生了火,又從井裡打了一桶水,用銅壺燒了水。自己則從書房裡胡亂取了一本書坐在堂屋中翻看起來。不久,院外一陣靴聲響起,馬玉鳳與徐膺緒引著另外四個人走了進來。吳天遠見來了人,便站起身來,將這六人迎進屋內。

    大家分別落座之後,徐膺緒便為吳天遠引薦其餘四人。分別是徐膺緒的大哥徐允恭(後因避皇太孫諱賜名徐輝祖)、四弟徐增壽,還有兩位的武師,一個名叫商會宗四十四五歲的模樣,另一個名叫高妙華也有三十六七歲的年紀。吳天遠見徐允恭二十四五歲的模樣,倒是英資颯爽,氣宇軒昂,毫無徐膺緒那種富家公子哥之氣。而徐增壽不過十七八歲,卻也頗有其大哥的風範。而那兩個武師也都是身體壯實,目光炯炯,一看便知是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大家寒暄數句過後,徐允恭便單刀直入地向吳天遠問道:「吳兄弟,你是不是曾向馬小姐提及昨夜敝府所有的水井裡都被人下了毒?」吳天遠道:「不錯。」徐允恭又道:「我家三弟聽了這個消息十分重視,當時就請了幾位大夫過來為府中家人診斷,可是一連看了十餘人,也沒有查出有什麼中毒。而三弟知道你是天下第一神醫李青山的親傳弟子,知道你是不會說錯的,這才向愚兄告知。愚兄也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是以特來此向吳兄弟討教。」

    吳天遠道:「這是西域奇毒,普通的大夫怎麼能診斷出來?」那個武師高妙華卻道:「你既然說我們都中了毒,怎麼我們一點察覺也沒有?」吳天遠笑了笑,道:「你若想察覺還不簡單?你用力按按你的『命門穴』試試看。」

    高妙華便照著吳天遠的話,伸手在背後腰間的「命門穴」上用力一按,立時只覺其中似乎有一根小鋼針在「命門穴」上猛刺了一下。高妙華雖然沒有因吃痛而叫出聲來,可是臉色立時一變。他原以為吳天遠不過是個遊方郎中,抬著天下第一神醫李青山的名頭混飯吃,想編個噱頭騙兩個錢花花。而且,他自己全身上下並無異狀,根本就沒有中毒的徵兆,因此,當徐輝祖與他說這件事時他卻並不在意。可是,他按著吳天遠所說的話一試,才知道吳天遠所言不虛,心中驚疑不定起來。

    可是吳天遠接下來的話卻更讓高妙華心驚不已:「你是不是好像覺得有根針在『命門穴』刺了一下?只要再過四五天,即使你不按『命門穴』,你也會不時覺得『命門穴』上有根針在刺著你。以後『命門穴』上的刺痛會越來越強,並逐漸蔓延到全身各處穴道。我想最多兩個月,只怕高師傅就要……,嘿嘿!」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二)
    吳天遠雖然沒有說明白,可是誰都知道他的意思:只要不出兩個月,只怕高妙華便要一命嗚呼了。高妙華聽得更是臉色一陣發青,一陣發白。而另一個武師商會宗則撫鬚沉吟道:「吳大夫,照你這麼說,這『魏國公府』此刻上下人等只怕都中了這奇毒,兩個月後,大家都在劫難逃了?」

    吳天遠則道:「哪裡用得著兩個月這麼久的時間?商師傅和高師傅是內外兼修的高手,抗毒的能力要比常人強上許多。依我看如果不及時醫治,身子骨差些的人不出半個月便會毒發身亡。而身子骨強的,也不過熬個月餘,也就差不多了。到那時『魏國公府』內便如染了瘟疫一般,天天都會有人死去。到了兩個月後,只怕便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商師傅和高師傅了。」

    徐允恭看著商會宗和高妙華二人的表情,知道吳天遠這可不是在虛言恫嚇,便向吳天遠道:「吳兄弟,這毒你可能解?」吳天遠道:「當然能,不然我怎麼敢喝這裡的井水?」說到這裡,吳天遠見炭爐上燒的水已經滾了,便起身提了銅壺為在座每人沏了一杯熱茶。

    徐允恭看了一眼杯中沉浮不定的茶葉,待吳天遠坐下,這才向吳天遠道:「既然如此,還請吳兄弟解救敝府上下於水火之中。敝府上下無不感念吳兄弟的再生之德。」吳天遠卻道:「對不起,我想大公子也應該聽三公子說過,在下從來不在京城行醫,為他的夫人治病已經是破例了。三公子也曾答應過在下,在下決不再為貴府的任何一人治病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徐增壽卻道:「我們敬重你是江湖上言出必踐的英雄豪傑,我們也不強求於你。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中的是什麼毒?」吳天遠搖頭道:「對不起,還是不可以!我如果告訴了你們中了什麼毒,還不是同為你們診病了一般?」徐增壽還是不死心,道:「究竟你要什麼樣的條件,請你說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辦到。」吳天遠搖頭道:「在下沒有任何條件,四公子就不用費心了。」

    高妙華則怒道:「你見死不救算什麼大夫?」吳天遠卻冷笑道:「在下對貴府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如果我不說你們中了毒,你們還不是蒙在鼓裡,渾渾噩噩地過下去?我現在告訴你們中毒了,就給了你們時間去尋找對策了,如果先師在世的話,估計連說都不會讓在下說的。」

    吳天遠話說得雖然沒有錯,可是高妙華卻聽得十分刺耳。高妙華大怒,立時便站起身,伸手便向吳天遠抓了過來。他心想「聖手銀針」李青山的武功不高,他的徒弟也強不到哪裡去,因此他根本就沒有把吳天遠放在眼裡。可是他的手剛伸出去一半,卻被一旁的商會宗架住了。高妙華向商會宗頗為不悅道:「你架住我做什麼?」

    商會宗卻搖頭道:「九弟,吳大夫說得沒有錯。他如果不告訴我們中了毒,只怕我們到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我們應該感謝吳大夫才對,你怎麼可對吳大夫動粗呢?」高妙華卻道:「五哥,他明明知道我們中得是什麼毒,也知道解藥的配方,卻不肯告訴我們,這不眼睜睜看著我們送死嗎?你居然還讓我去感謝他?我不謝!」

    商會宗道:「我看吳大夫並不像那種見死不救的人,他不對我們說毒藥的名字和解藥的配方,自然有他自己的苦衷。況且人家不願說,你想強逼人家說,這豈是我輩所為?我們再回去想想辦法,我想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我們能想出辦法來。」高妙華卻道:「如果想不出辦法來呢?就讓我們在這裡等死嗎?」

    商會宗道:「我們堂堂七尺男兒,豈能逼人家做背信棄義之人?」他說完之後便向拱吳天遠道:「吳大夫,多謝你今日提點之德。我們告辭了!」吳天遠聽著商、高二人的對話,見這個商會宗通明事理,倒是十分欣賞,當下也還禮道:「商師傅不必客氣。」

    徐允恭聽到這裡知道今天吳天遠是不會將解藥的方子告訴他們了。不過他們這一趟也不算白來,因為他們至少搞清楚了自己的確中了毒。徐允恭心想眼下既然吳天遠不肯出手為他們醫治,也只好去太醫院找皇上剛剛上任的「保沖大夫」郝文傑想想辦法了。而徐膺緒卻認為太醫院人的醫術根就比不上吳天遠,即使請來了太醫院的太醫,只怕也解不了這種奇毒。而徐增壽對吳天遠明知解藥的方子卻不說出來大為不滿,可是他見吳天遠軟硬不吃,實在是無法從吳天遠那裡弄出藥方來。他眼珠頻轉,思量著如何才能從吳天遠那裡套出藥方來。徐家兄弟各懷心事,急著回去商量對策。商會宗心裡卻另有想法,並不著急。

    馬玉鳳望著眼前的情形,絲毫不擔心吳天遠會與商、高二人爭鬥起來。她知道吳天遠武藝獨步天下,連「白蓮教」教主都對吳天遠敬畏三分,商、高二人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可是她自得知自己中了毒,心中對自己的性命卻是十分擔心的。她雖然聽著商會宗說回去想辦法,可是高妙華說得不錯,若想不到辦法怎麼辦?難道真的等死不成?

    馬玉鳳今年才十七歲,還有許多美好的年頭沒有過呢!她可不想就這樣早早的死去。她想現在吳天遠既然知道解藥的配方,當然還是從吳天遠的身上下手最為方便。她再想想,憑著她這些天來對吳天遠的認識,讓吳天遠漠然面對這許多人的死亡,這可不太像吳天遠平時的為人。因此她認為肯定有辦法讓吳天遠說出解藥的方子來。她聽得商會宗說要告辭,忙起身道:「且慢!」然後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是不是真的沒有迴旋餘地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三)
    吳天遠道:「不錯!我曾經說過除了三公子的夫人的病外,其它人的病我一概不治!」徐允恭與商會宗等人原以為馬玉鳳會有什麼好法子讓吳天遠說出解藥來,可是聽吳天遠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原來只有一絲希望的心此刻卻已經涼透了。眾人皆心想:「看來吳天遠是鐵了心了,誰也沒法子讓他說出解藥的方子來了。」

    而馬玉鳳卻細細地捉摸著吳天遠的話,總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問題。突然間她的雙睛一亮,對吳天遠道:「吳大哥,可是現在顧姊姊也中了毒。你可以不為我們治毒,可不能不為顧姊姊治毒,否則她的病可就治不好了。」

    吳天遠望著馬玉鳳,雙眼中透出了一絲笑意,暗讚馬玉鳳冰雪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他道:「你說得沒錯,我正準備給三公子的夫人開藥方呢,你還不給取紙筆來?」馬玉鳳見吳天遠肯寫出解藥的方子,自然是喜出望外,急忙進了書房取了文房四寶來,並幫吳天遠研了墨。

    徐允恭等人見自己這些人剛才軟磨硬泡了許久,也沒有從吳天遠的口中弄出方子來。可馬玉鳳只簡單地說了兩句話便從吳天遠那裡搞來了藥方,個個都是喜形於色,同時也都在心中暗讚馬玉鳳聰慧過人。

    吳天遠待她研好墨之後,取過筆在紙上寫了一張藥方。馬玉鳳又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按這張方子給顧姊姊煎幾副?」吳天遠道:「下毒的人下毒的份量不重,所以三夫人只須吃一副藥就可以了。」

    眾人聽了吳天遠與馬玉鳳的對答,知道吳天遠是在告訴眾人:你們中的毒都很淺,只須吃一副藥就可以解毒了。徐允恭知道吳天遠是以為三弟媳顧氏診治的名義將藥方告知他們的,自己可不好出面表示謝意,便向徐膺緒使了一個眼色。徐膺緒立時會意,上前向吳天遠表達了謝意。多謝吳天遠救了他的夫人顧氏的性命,卻於吳天遠救了「魏國公府」上下人等的性命隻字未提。吳天遠也並不謙讓,因為他當之無愧,所以他十分平和地接受了他的謝意。

    那個曾想與吳天遠動武的高妙華此時才知道吳天遠並不是鐵石心腸,雖然礙於先師遺命,可還是變著法子將藥方交到了他們的手上。人家便等同於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自己剛剛還想著要對人家動武,想到這裡,他好生愧疚。當下他也來到吳天遠的面前,抬手便抽了自己兩個耳光。這兩下用得力氣很大,高妙華的雙頰立時高高隆起,向吳天遠道:「吳大夫,我剛才錯怪你了!」卻也隻字未提吳天遠救了他性命的事。

    吳天遠也沒想到高妙華居然如此剛烈,可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道:「高師傅不必如此自責。」而其它人眾見解藥的藥方已經到手,自己的性命也已經無憂,心情也放鬆不少,皆面帶笑容向吳天遠話別了。

    眾人走後,一直到了天色已黑,吳天遠用過晚飯之後,馬玉鳳這才打著一把小傘,迎著風雨再度光臨吳天遠所住的小院。由於日間馬玉鳳巧妙地從吳天遠口中取得了解藥的方子,馬玉鳳回去之後著實被徐家上下好好地誇獎了一番。其它人的讚譽對馬玉鳳也許沒有什麼影響,可是她的心上人徐膺緒的誇獎卻當真讓她欣喜不已,因此她到吳天遠這裡時更顯容光煥發。

    吳天遠瞧著她那股得意勁,便知道這小丫頭這會子心裡美著哩!當下他笑著讓馬玉鳳坐下,向馬玉鳳問道:「你這會來我這裡作什麼?」馬玉鳳道:「我來看看你也不成嗎?」

    吳天遠道:「成啊!」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草焐子裡取出銅壺,為馬玉鳳沖了一杯香茗,然後又道:「我這裡可沒什麼好看的,你想問什麼就問吧。」馬玉鳳呷了一口茶,道:「吳大哥,你真的是今天早晨從井裡打水時,才發現有人在水井裡下毒嗎?」

    吳天遠道:「當然不是了,那下毒的番僧一進『魏國公府』,我就知道了。我一直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將毒藥分別下到全府的各處水井中。」馬玉鳳滿面疑惑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呢?」

    吳天遠反問道:「我為什麼要阻止他呢?我又不是『魏國公府』上的護院武師。」馬玉鳳知道吳天遠說得沒錯,又問道:「你說是一個番僧下的毒?他是從哪裡來的?」

    吳天遠道:「看他身懷的武功,我估計是那番僧是從北元來的。」

    「北元來的?」馬玉鳳驚訝道,「北元來的番僧為什麼要到『魏國公府』來下毒?」吳天遠道:「魏國公徐達現在哪裡?」

    馬玉鳳不假思索道:「他在戍邊,討伐北元。」吳天遠又道:「這時若有人毒死他全家,這消息若傳到他的耳裡。你說他還能在前方用心打仗嗎?」馬玉鳳聽到這裡便明白了,道:「這番僧的心思好毒呀!他們明裡打仗打不過魏國公,便使出這種惡毒的手段來,真是無恥至極!」

    吳天遠卻道:「徐達連年戍邊,屢戰屢勝。早已成了北元的眼中釘,肉中刺。人家早已想盡了辦法要除了他,用這種下毒的法子,也不算什麼。」馬玉鳳想了想,道:「可是他們用這種法子也太笨了些,他們毒死魏國公的家人,魏國公豈不更恨他們?以後便會更用心地討伐北元。還不如直接去魏國公的軍營裡下毒,把魏國公毒死了,豈不是一了百了?」

    吳天遠笑道:「世上的事哪裡有那麼簡單?你知道日間的那個商會宗和高妙華二人是什麼人嗎?」馬玉鳳螓首輕搖,表示不知道。吳天遠又道:「那麼,『鐵爪狼』和『九尾狼』你應該聽說過吧!」

    馬玉鳳道:「當然聽說過了!他們都是『狂狼十二煞』裡的人物,名聲響著哩!」緊接著馬玉鳳恍然大悟道:「你說他們二人便是『鐵爪狼』和『九尾狼』?『狂狼十二煞』不是『天狼會』裡的人物嗎?他們怎麼會在『魏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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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四)
    吳天遠道:「許多江湖人都不知道的,『天狼會』會主『狼豪』一直在徐達的身邊保護他。若沒有『狼豪』的護衛,這些年下來便是有十個徐達也死了。」

    「狼豪」這個人,馬玉鳳是聽說過的。據說這個人從小是在兒狼群中長大的,沒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以自己給自己取名為獨行狼。後來經異人傳授武功,自出道江湖以來未逢敵手,自結「天狼會」,實是中原武林的絕頂高手之一,同時也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風雲人物。馬玉鳳奇道:「你是說那位與楚春城楚大人齊名的『狼豪』一直在護衛著魏國公?怎麼江湖上一點傳言也沒有?」

    吳天遠道:「這種事是極為機密的事,怎麼會有江湖傳言呢?『天狼會』的第二把交椅『毒狼』田七藏也是個玩毒的大行家,他與獨行狼一直守在徐達的身邊,所以想下毒害死徐達,嘿嘿!連門都沒有。」

    馬玉鳳點頭道:「原來這些番僧加害不了魏國公,便想加害他的家人了。好讓魏國公在前方不能安心打仗。」吳天遠卻道:「事情並不完全如你所想。依我看那番僧下毒不重,想是並不想一下便將『魏國公府』內的人都毒死,而是想就此驚動徐達,讓他遣回『毒狼』來查看。這樣他們便可乘機對徐達下毒,致徐達於死地。這個計策的確不錯,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馬玉鳳笑著接口道:「是啊!他們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個人——就是半路殺出來的吳大哥。吳大哥是天下第一神醫『聖手銀針』的高足,對付他們這點西域小毒自然不在話下。他們這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吳天遠聽著馬玉鳳的誇讚,心中也十分舒坦,當下笑道:「我可沒有那麼厲害。不過從這件事看來,今後『魏國公府』裡的人可沒有太平日子過了。」說完吳天遠的眼神倏變,輕聲對馬玉鳳道:「有人闖進『魏國公府』來了。」話音剛落,吳天遠的身影已經從屋內消失了。

    馬玉鳳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也知道有熱鬧可看了。只是眼前已經失去了吳天遠的蹤影,她可不能讓這種事從自己眼下白白溜過,忙大喊道:「吳大哥,你也帶我去瞧瞧!」燭光搖曳,吳天遠的身形又在屋內幻現,向馬玉鳳不悅道:「你胡喊亂叫什麼?你若同我前去,萬事都得聽我安排。」馬玉鳳見吳天遠肯帶上她,忙點頭道:「你放心,只要你帶了我去。沒有你的允許,我絕對不會說一句話的。」

    在這個陰雨連綿的季節對夜行人來說可不是個好季節,屋脊上的瓦片更是濕滑難行,稍有不慎便會從屋頂上摔落下來。可是今天夜裡的這四個夜行人似乎身懷絕技,明目張膽地身著一身白衣,在屋頂上滑行如飛,卻又不發出一點聲息,便如四道淡淡的白煙在「魏國公府」的上空高速流動著。

    可是,突然之間另有兩道人影出現在屋頂之上,擋住了四位夜行人的去路。這二人自然是「九尾狼」商會宗和「鐵爪狼」高妙華。商會宗與高妙華二人自從日間與吳天遠交談過後,知道他們二人太平日子過得久了,疏於防範,以至於有人潛入「魏國公府」下毒也不自知,實是愧對會主獨行狼的重托。是以今晚他們更是加強了戒備,誰知剛入夜,便發現有夜行人闖入。

    商會宗冷冷地地望著面前的這四個白衣人,他從這四人的所展示的輕功上看來,這四人的武功可不低,不在自己兄弟之下。又見這四人皆身著白衣,胸前均繡有海碗大的蓮花,卻又以白巾蒙面。商會宗心中疑雲大起,心想:「看這四人的著裝打扮,應該是『白蓮教』的人物。可是『白蓮教』的人公然現身,很少以蒙面的的方式出現。」當下他輕咳一聲,道:「不知四位是『白蓮教』中的哪位英雄,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而一位蒙面人聞言卻冷笑道:「我們既然已經蒙面,自然是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了。商大俠此語欠通呀!」高妙華接著問道:「那麼,昨天夜裡是不是你們來『魏國公府』下毒的?」

    四位蒙面人聽了這話都是一怔,面面相覷起來。商會宗見四人眼神,知道昨天夜裡的毒不他們下的,便道:「四位深夜擅闖『魏國公府』,不知有何貴幹?」還是那位蒙面人答道:「我們四個人今晚只不過想會一會『魏國公府』的三位公子。還請商、高二位大俠賞光,將三位公子請出來,與我們一見。」

    高妙華自然知道這四個蒙面人是不懷好意,見了三位公子能有什麼好事?他怒道:「三位公子豈是你們這等人想見便可以見到的嗎?你們想要見三位公子,得先勝過在下手中的鐵爪。」他的語音未落,卻見他手中已多了一根手不像手,爪不像爪的奇門兵刃。

    一名個頭稍矮一些的蒙面人操著生硬的漢語道:「你要打,我就來陪你!」立時間寒光一閃,一口鋒利的倭刀當頭劈至。高妙華向後微微一傾,舉鐵爪架住了倭刀。兩人皆被對方勁力震退一步,單以內力而論,兩人拼了個半斤八兩。高妙華心中大奇,心想:「這可奇了,這人明明是個倭子。『白蓮教』中怎麼會冒出一個倭人來?」想到這兒,高妙華的雙目中更射出如火一般憤怒的光芒。

    原來自洪武二年起,方國珍、張士誠舊部引日本海盜劫掠我國東南沿海。在其後的兩百年的時間裡,倭寇之患愈演愈烈,直至明嘉靖四十餘年,倭患才逐漸平息。我中華沿海一帶受其騷擾,苦不堪言,自沿海以至內陸,人人皆談倭色變,無不將其恨之入骨。是以高妙華一見對方竟然是個日本人,心中怒火更是沖天而起,與那倭子狠拼起來。高妙華手中鐵爪大開大合,凶狠剽悍。而那倭子的刀法卻是盡走偏鋒,也是陰狠毒辣,二人鬥了十來個回合,也只鬥了個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五)
    商會宗看著也覺得納悶,隨即正色向另外三名蒙面人問道:「請問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只怕『白蓮教』中沒有你們這樣的貨色吧?」先前與商會宗打交道的蒙面人見自己一方露餡了,卻也不驚慌,冷笑道:「我們是不是『白蓮教』的有那麼重要嗎?在下久聞『九尾狼』商大俠的大名,閣下的『六氣凝霞掌』更是堪稱武林一絕。在下慕之久已,只是無緣一見,今日能向商大俠討教,實是在下三生有幸。」說罷他向商會宗深施一禮。

    商會宗是個摯誠君子,見對方說得如此客氣,又向自己施禮,自己也不敢托大,趕緊給對方回禮。商會宗剛剛將腰彎下,卻覺腦門一沉,一道掌力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從未想過對方竟然不守江湖信義在相互施禮時向他發招,掌力到了他的腦門前,他才知道自己著了對方的道了。百忙中他只有順著自己施禮的勢頭向左前方斜掠出三步,那道偷襲他的掌力擦著他的右臂呼嘯而過。而他的雙足尚未碰上屋頂,卻只覺胸口、左肋處如遭千鈞巨錘重擊一般,立時整個人便似斷了線的紙鳶倒飛而出。他用眼角的餘光卻看見自己身中這兩掌卻是向他施禮的蒙面人身後的那兩個蒙面人所發。

    正在與蒙面倭人戰得不可開交的高妙華一直在關注著商會宗這裡的情形。他眼見商會宗一招失手,心中一驚,不敢再與那倭人纏鬥,身形如電光般倒射而回,接住了身在空中的商會宗,頭也不回的向府內狂奔而去。

    而那倭人也不乘勢追擊,而是怔怔地望著身邊的三個蒙面人。那三個蒙面人中一個身材矮小的向那倭人問道:「你剛才為什麼不乘勢追上去,一刀結果了那個姓高的?」聽著那人的聲音,居然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那倭人卻搖頭道:「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你們用這樣的手段,也太……卑鄙了!」那蒙面女子並不以此為恥,反而振振有詞道:「反正那個姓商的也不是我們三人的對手,我們這樣做可以節省許多時間。」

    說完那蒙面女子也不理會那倭人,便領著其它兩個蒙面人朝著高妙華退去的方向追了過去。那倭人望著那三個蒙面的背影,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跟著追了下去。

    那三個蒙面人追至一座廳堂之上時,卻見高妙華將商會宗緩緩地置於屋頂之上,並向商會宗關切地問道:「五哥,你的傷勢如何?」而商會宗口中鮮血不斷溢出,勉強著在屋頂盤膝而坐,左手捏了個心訣,道:「你放手去幹吧!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那個女蒙面人見此情形冷笑一聲道:「到這時候這個姓商的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說畢,她的人影徑向商高二人衝去。她在得意忘形之際並沒有察看四周的環境,卻不知「天狼會」早已在此伏下了一眾高手,專門護衛徐達的三位公子。一個得意忘形的人,注定是要吃虧的。卻只聽得大廳前各個陰暗的角落內發出一陣細微的輕響,立時便有十數件細小的如「蚊須針」、「牛毛針」之類暗器向女蒙面人射至。那女蒙面人猝不及防,在黑夜中也極難分辨這些細小的暗器,縱然她竭力避讓,仍然有三四件打在了她的身上,立時身形一滯,便從屋頂上掉落下去。

    其餘兩個蒙面人見這情形,也是眼神一變,雙雙飛身上前,其中一人接住那蒙面女子,另一人則拔出一口長劍,舞成一團雪浪,將三人全身上下全部護住。只聽得「叮叮噹噹」地一陣亂響,數不清地細小暗器俱被他一口長劍擋住,被其內力所激,震得四散紛飛。

    「結陣!」隨著一聲低喝,大廳門前陰暗處立時湧出近二十條黑影手持兵刃,將這三個蒙面人團團圍住。沒有受傷的兩名蒙面人,各自挺出長劍左衝右突,想殺開一條血路。可是圍住他們的眾人卻並不接招,待蒙面人的長劍一至,立時便讓開正鋒,可是在蒙面人身側和身後的眾人卻是盡出狠招。這兩個蒙面人手中有一個受傷的蒙面女子,行動極為不便,一時閃不開,只有回劍抵擋。而他們一回劍,原先發招之人卻又都退開了,他們身後和身側的人則再度逼上來,讓他們空有一身氣力卻無用武之地。

    一名蒙面人左衝右突,卻始終衝不出去,不禁怒道:「師兄,這便是『天狼會』的那個什麼狗屁『群狼大陣』嗎?」另一名蒙面人則沒好氣地道:「恐怕便是這玩意兒!看樣子我們今天是倒霉了,也不知能不能衝出去。」

    正這時那個倭人也匆匆趕到了。他也不向廳堂門前的那三個蒙面人望去,而是徑向屋頂上的高妙華行來。高妙華見那倭人朝自己這邊過來,不知對方要幹什麼,右手緊握鐵爪,滿面戒備之色。

    那倭人到了高妙華正前方,一言不發,便向高妙華深施一禮。高妙華趕緊向後退了一步,向正在運功療傷的商會宗靠近了些。他剛才便見到自己的五哥便是被傷在對方這一招之下,眼見對方向他施禮,心中頗有些發怵,心想:「怎麼又來這一套?我可不會再上當了!」

    不過那倭人卻沒有再使出剛才那三個蒙面人偷襲商會宗的那一招來,而是向高妙華道:「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使用這等卑鄙的手段,我在這裡向你表示道歉!」那倭人語出摯誠,也沒有耍什麼花招,看來是誠心向高妙華和商會宗二人道歉。

    高妙華這才想起,剛才自己盡力營救五哥商會宗時,這個倭人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放了自己一馬,若不然只怕自己與五哥二人身上都要帶傷了。如此看來,這個倭人倒是光明磊落,與下面那三個蒙面人不可同日而語。於是高妙華便向那倭人道:「那是他們三個卑鄙無恥,與閣下無關。」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六)
    那倭人又道:「若是在平時,你們中有人受傷了,我是不該糾纏你們的。可是我這次來是受人之托,不達到目的,我是不好離開的。你們中國人有句話說的是:大家各為自己的主……」

    高妙華見那倭人說不出這句成語,便截口提醒他道:「那是各為其主。」那倭人雙目中微露愧色,道:「對不起,我的漢語說得不好,是我們師兄弟中最差勁的一個,見笑了。」

    高妙華聽得一怔,心想:「這些倭人這麼用心學我們的漢語作什麼?肯定是不懷好意!」於是他又向對方道:「我聽說日本國有個什麼中條一刀流的門派,你就是那個門派裡的嗎?」

    那倭人見高妙華一口便報出他的門派,心中對高妙華的廣見博聞也是十分佩服,道:「你說的不錯。不過這個流派很大,我們只是其中的一支而已。我也不多說廢話了,今天我們各為其主,怎麼也要有個結果才行,還請閣下原諒!」說完他又向高妙華深深地鞠了一躬。高妙華見這個倭子為人還挺正直,便也向那倭子回了禮。

    那倭人禮畢便再次抽出倭刀,立了個門戶,正對高妙華。而高妙華也緊握著鐵爪,逼視那倭人。那倭人將狹長的倭刀劃了一弧線,向高妙華的腰際斜斜砍至。高妙華則執鐵爪架住倭刀,左掌一晃向那倭人胸口拍下。那倭人身形微微向後一退,讓開高妙華這一掌,抽回倭刀還擊。兩人便這樣鬥了起來,數十招下來,雙方不分高下,皆對對方的武功暗自欽佩,實為自己平生少遇之勁敵。到了這時兩人竟相互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來。

    正這時,眾人耳中聽得一聲輕笑,接著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響起:「沒想到今夜『魏國公府』裡好熱鬧呀。」這句話說得聲音不大,可是傳如耳中卻如被細針攢刺一般,每個人的耳膜都是一陣生疼。而在盤膝坐在屋頂上運功療傷的商會宗更是被這句話擾亂了心神,立時一口鮮血便從口中狂噴而出。

    高妙華與那倭人聽到這聲音,不敢再鬥下去,各收兵刃,跳出圈外。高妙華向四周望去,卻見四周不知何時多了五十多名白衣人,服飾與先到的四個蒙面人基本相同,皆在胸前繡有一個海碗大的蓮花。而這些人與先前的四人唯一不同之處,便是他們卻都沒有蒙面。而高妙華與剛才那倭子爭鬥,實已至忘我的境界,對於身邊發生的事毫不知情。他到現在才想起來,如果這群白衣人若一上來便偷襲他們,只怕自己也不會好好地站在這裡了。

    高妙華見對方這陣勢,這排場,不用猜也知道這一幫人才是真正的「白蓮教」高手。而待他再一細看此次「白蓮教」究竟派出了什麼人物時,他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只見這一眾「白蓮教」的高手一個個莫不是「太陽穴」高高隆起內家高手,便是一身橫肉的外家好漢。而且這些人中僅他認識的人便有一二十人,諸如「風雷手」胡漢生、「穿雲劍」武岳南之類,都是江湖上的狠角色,其它人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為首的那個中年儒士他並不認識,可是緊跟在那儒士身後的「散花仙子」謝武娘和「劍仙」明白羽他卻是認識的。這兩個人可不簡單,那可是名動川中的高手,任何一人的武功也不比自己差到哪裡去。「白蓮教」一下竟然來了這許多高手,比起己方的「天狼會」只在這裡留守了二十來人的確強出了太多。

    高妙華冷峻的目光在「白蓮教」眾高手的臉上一一掃過,心中卻暗自叫苦:「我和五哥太大意了,沒有料到『白蓮教』竟然敢大舉入京,逼到『魏國公府』來。現在五哥身受重傷,只剩下我一人,如何能對付得了這許多高手?我一人的生死也不算什麼,可是一旦魏國公的三位公子有什麼閃失,這讓我回去如何向會主交待?」

    想到這裡,高妙華暗自下了決心,便是自己一條性命不要了,也要保住徐家三位公子的平安。於是他向那位為首的儒士抱拳道:「恕高某眼拙,未能識荊,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那儒士只是向高妙華淡淡一笑,道:「在下杜守真,現身任『白蓮教』『火雲壇』壇主。」高妙華聽得「杜守真」三字,心頭一陣狂跳,不禁失聲道:「閣下便是二十年前劍挑『河洛七雄』的『陰陽秀士』杜守真?」二十年前「河洛七雄」名震黃河上下,河南一帶無人敢與之爭雄。可是他們卻不知為何事得罪了「陰陽秀士」杜守真,杜守真單槍匹馬找上門去,單憑自己一人之力滅了「河洛七雄」成為當時江湖上轟動一時的公案。高妙華心想據說杜守真二十年前便已經有三十多歲了,到如今算起來也應該有五十多歲了,可面前的這個人看起來卻是四十歲不到的樣子,這老兒保養得還真不錯。

    杜守真聞言則道:「想不到杜某二十年前所逞的匹夫之勇,高大俠還能記著,讓高大俠見笑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著廳堂前兩名蒙面人與「群狼大陣」的搏鬥,然後又向那蒙面倭人笑道:「想不到我們『白蓮教』如此深入人心,連日本國的高手也主動加盟,實出杜某的意料之外。只是杜某可不記得這位日本國的高手是何時加入本教的?」

    那個倭人先是一怔,緊接著雙眼中流露出羞慚之色,也不知該如何作答。而大廳前與「群狼大陣」爭鬥的兩個蒙面人也沒想到真正的「白蓮教」高手居然來了,而且來了這許多人,心知今天他們的處境可是大大的不妙了。當務之急自然是要衝破這「群狼大陣」再想法子逃走。可是這「群狼大陣」偏偏設計得巧妙無比,雖然設陣諸人的武功皆遠遜於他們二人,但是他們二人左衝右突了許久,也根本無法擺脫「群狼大陣」的糾纏。而「群狼大陣」中的諸人也是想盡早收拾掉陣中的這兩個「白蓮教」的冒牌貨。可是這兩個冒牌貨的武功之高,並不亞於真正的「白蓮教」高手。他們幾次差點要傷到這兩個蒙面人,卻都在間不容髮之際,被這兩個蒙面人用極為古怪的身法閃開了。他們也不是不想罷手,只是「群狼大陣」一經發動,若不能擒住陣中之人,便只有運轉不息下去,至死方休。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5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七)
    杜守真又回頭向身後的謝武娘道:「謝執事,你能讓下面的人停手嗎?」謝武娘向杜守真躬身道:「屬下遵命!」

    謝武娘說完之後,轉過身來雙袖一展,立時間無數細小的暗器帶著呼嘯的勁風,每一件暗器各自劃出詭異的曲線,向廳堂前正在爭鬥的二十來人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至。廳堂前爭鬥諸人壓根就沒有想到「白蓮教」諸人在佔有如此優勢的情況下還出手偷襲。且謝五娘所發出的暗器既十分細小,所走的路線又十分刁鑽,在這樣的一個雨夜裡極難閃避。立時便有十一名「天狼會」高手與一名蒙面人為暗器所中。只見廳堂之前立時便如鐮刀割麥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謝武娘自上次見過吳天遠所露的那手暗器功夫之後,頗受啟發,這段時日裡對她的「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略作改進。今天一試,效果果然不錯,居然一氣打中十二名高手,大出她的預料之外。而按她以前的暗器手法,在這種情形下能打中七名這種檔次的高手便是十分幸運的事了。看到自己的成果,謝五娘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而與她相反的是,在廳堂之前被暗器打中的諸位高手只覺傷口處麻癢難當,苦不堪言。那個中了暗器的蒙面人更是大聲道:「他媽的!這些鬼暗器都有毒!那個姓謝的婆娘,快把解藥交出來。」而謝五娘卻笑道:「我可沒有見過什麼人向別人要解藥這麼橫的!再說了沒有杜壇主之命,我可不敢將解藥交給你。」

    「鐵爪狼」高妙華此刻也傻了眼了。他原本還指望著用「群狼大陣」與「白蓮教」眾高手周旋一陣子,自己則可乘機去「魏國公府」外搬救兵,或是想辦法將徐家三位公子救出府去。可是他萬萬也沒有想到「群狼大陣」居然在「散花仙子」謝五娘面前一觸即潰。而剩餘沒有受傷的「天狼會」諸人此時已不夠人數布起「群狼大陣」了,他連最後一點依仗也沒有了,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基本上他現在已經陷入他任人宰割的境地了。

    「陰陽秀士」杜守真也沒有想到謝五娘的暗器如此厲害,一出手便破了「群狼大陣」,看來今天的事倒也不需費什麼功夫了。當下他微微一笑,向高妙華道:「高大俠,敝教得到消息,有人欲對魏國公的三位公子不利。敝教教主得知這個訊息後十分重視,特命杜某率一眾人等,前來保護三位公子。還請高大俠請出三位公子與我們相見。」

    高妙華此時心亂如麻,根本不知如何作答。這時他的身後卻響起了商會宗的聲音:「杜壇主,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何必口口聲聲說你是前來保護徐家三位公子?依在下看來,你其實是來綁架徐三位公子吧?」

    高妙華回頭望去,見商會宗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只不過一張面孔雪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他知道商會宗傷得不輕,關切地問道:「五哥,你怎麼不再多調理一會?」商會宗苦笑一聲道:「還調理什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多調理一會又有什麼用處?」

    此時杜守真卻道:「商大俠此言差矣,敝教教主敬魏國公是一代豪傑,怎麼會命我們前來綁架他的公子?」商會宗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們這麼多人乘夜而來,意欲何為?」

    杜守真不再搭理商會宗,而是向大廳內沉聲道:「三位公子是否在這裡?如果在這裡的話,請出來一見。」緊接著,從大廳內傳出了徐允恭的聲音:「不錯,我們兄弟都在這裡。」說話間,徐允恭、徐膺緒、徐增壽三兄弟從大廳內魚貫而出,立於大廳門前的燈籠之下。

    徐允恭三兄弟一直在大廳之中,對大廳外發生的事情也知道個大概,曉得目前的形勢對己方極為不利。可徐允恭也不愧是將門之後,在如此情形下卻是凜然不懼,他抬頭望著屋頂上的杜守真道:「你就是那位杜壇主嗎?你現在已經見到我了,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杜守真略一沉吟,組織一下思想中的那些凌亂的言語,這才道:「三位徐公子,我想你們也知道,早年令尊與當今皇上都是我『白蓮聖教』座下弟子。可是到了後來,令尊追隨當今皇上背叛了本教。當今皇上朱元璋更是忘恩負義地指本教為邪教、妖教,大肆屠殺本教弟兄。而令尊卻與朱元璋沆瀣一氣,舉助紂為虐之行。縱然敝教教主張良望視名利如過眼雲煙,本無身登九五之想。可是當今皇上與令尊的種種所作所為實令天下英雄憤慨,亦令本教弟兄心寒。敝教教主特命杜某前來請三位公子致書令尊,勸其迷途知返,重歸本教。張教主也答應對令尊之前的所為既往不咎,依然委以重任,否則的話……」

    徐允恭接口問道:「否則如何?」杜守真道:「否則的話,今天我們『白蓮教』便要你們徐家血債血償。」徐允恭知道杜守真的話可不是虛言恫嚇,「天狼會」派來保護「魏國公府」的眾高手有一大半都受了傷,已經無力保護徐家了。只要自己不答應對方的請求,杜守真一聲令下,在屋頂上的這五十多名「白蓮教」的奇人異士,立刻便將將他們徐家上下殺得雞犬不留。可是若讓自己寫信給父親徐達,讓他背叛皇上,重返「白蓮教」,這也是不可能的事。自己若寫了這封信,這封信若落到皇上的手中,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是要被滅門的。而且,自己的父親也不可能聽從自己的勸告背叛皇上的。

    思前想後,徐允恭雖然知道此時已至萬分危急的關頭,可是他仍然道:「讓家父背叛皇上?這種事你們連想都不要想!你們便是殺了我們全家,我們兄弟三人也不會寫這樣的信的。」

    杜守真見徐允恭拒絕得十分乾脆,已無絲毫迴旋餘地,只有長歎一聲,道:「杜某言盡於此,可經算得上仁至義盡了。既然三位公子冥頑不化,不聽勸告,可就怨不得杜某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八)
    一旁的高妙華此時卻是心焦如焚,低聲向身邊的商會宗問道:「五哥,我們該怎麼辦?」商會宗沉靜道:「只要杜守真一下令,你就衝過去想法子救下一個徐家公子,我在這裡幫你擋上一陣子。」

    高妙華知道商會宗傷得很重,居然他還要幫自己擋上一陣,那自然是要拚命了。他不禁道:「你傷得這麼重,還要幫我擋一陣?你不要命了?」商會宗慨然道:「我們現在已經保護不了『魏國公府』了,實在是愧對會主的重托。我們此刻便是拼了性命也得救出一個徐家的公子!」

    高妙華熱淚奪眶而出,道:「你呢?」商會宗道:「到時候你千萬不要管我,你自己想法子帶著一個徐家公子衝出去吧。你日後見到了會主,就對他說老商對不起他,沒能保住『魏國公府』。」

    高妙華顫聲道:「五哥……」商會宗拍了拍高妙華的肩頭,深情地道:「九弟!打起精神來,今後保護徐家公子的事都要靠你了!我想今日一別,我們只有來世再做兄弟了!」說到這裡商會宗的眼角也閃爍起一點晶瑩的淚光。他知道只要杜守真一聲令下,他便死定了。可是他並不畏懼死亡,此刻他的心中卻是熱血沸騰,他要拖著他那已經遭受重傷的身軀,與「白蓮教」諸位英雄周旋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

    反觀此時的「白蓮教」諸位高手個個表情十分輕鬆,大部分都面帶笑容。無論從人數上,還是高手的質量上,他們都佔有絕對的優勢。此時,只要杜守真一聲令下,他們立時便可以製造一起震驚朝野,轟動天下的滅門血案。此時,再也沒有人可以來解救徐家的滿門老小了,除非有奇跡發生。

    可是奇跡發生了!

    杜守真正準備向身後的眾位高手下令,讓他們大開殺戒之際,突然間,他的面色一變,向廳堂內喝道:「誰在那裡?」他這話一出口,也讓四周的眾位高手大吃一驚。在此眾多高手環伺之際,有誰能將自己的行跡匿藏得如此隱秘,而不被眾高手所發現?而徐允恭三兄弟也是十分奇怪,原先只有他們三兄弟呆在大廳內,此刻他們出來了,大廳內應該沒有人才對呀!大家立時止住了聲息,仔細聆聽起來。一時之間,大廳之外悄無聲息,眾人只能聽見雨水從屋簷滴落的聲響,卻再也聽不到其它任何聲音了。

    緊接著,卻聽見大廳內傳出一個小姑娘帶著笑意的聲音:「哎呀!給發現了,你教的法子一點也不靈。」「胡說!」大廳內又傳出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且從聲音上判斷,這個青年男子顯得十分不高興,「我教的法子向來是萬試萬靈!明明是你這個小妮子誠心與我搗蛋!」

    那小姑娘似乎聽得青年男子生氣了,便主動承認錯誤道:「人家照著你教的法子呼吸太氣悶了,忍不住出了一口氣大了一點嘛!誰知這樣也被發現了。」而那青年男子卻沒有出聲,想來此刻正對那小姑娘怒目而視。而那小姑娘頓了頓,又道:「我們還在這裡躲著嗎?」那青年男子道:「已經被人家發現了,還躲什麼?出去見人吧!」

    這番對話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大廳之外的人沒有任何一人說話,因此他們可以清清楚楚地聽清這二人的對話。當那青年男子的聲音響起之時,便如在謝武娘、明白羽等人耳中響起無數聲驚雷一般。「白蓮教」眾位高手之中,立時便有一大半人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裡,雙目中皆流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來。

    「陰陽秀士」杜守真立時便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就沒有出聲。而另一方的高妙華和商會宗一聽這二人的聲音,便知道這二人便是馬玉鳳和吳天遠。在高妙華的眼裡,吳天遠是「聖手銀針」李青山的弟子,武功成就有限。在他認為吳天遠的武功再高,也不會高過「陰陽秀士」杜守真的。即使他加入到自己的行列中來,對大局影響也不大。

    而商會宗卻注意到了「白蓮教」眾高手神色上的變化,他發現「白蓮教」眾高手中的大部分似乎很懼怕吳天遠似的。他覺得事情好像有些轉機,可是又想到九弟高妙華莽撞的個性可能會誤事,便向高妙華道:「從現在開始,你一句話也不要說,萬事由我做主。」高妙華見商會宗表情嚴肅,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當下也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這時大廳之內緩步踱出兩個人來,這二人正是春風滿面的馬玉鳳與沉靜如水的吳天遠。「白蓮教」眾高手雖然聽了聲音,知道吳天遠藏身於廳堂之中。可是待見到吳天遠現身於大廳之外,還是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而此時明白羽也上前一步,在杜守真耳邊輕聲道:「那個剛剛出來的年輕人便是吳天遠。」

    其實杜守真也知道從大廳內出來的青年有可能是吳天遠,可是他聽了明白羽的話還是吃了一驚。要知道自「昊天堡」一役之後,只要提起「吳天遠」這個名字,沒有人不知道的。若有哪個「白蓮教」教眾說他沒有聽說過吳天遠這個人,那他肯定是個冒牌貨。甚至想要查教內是否混入了奸細,只要問他一聲:「你知道吳天遠這個人嗎?」也就可以斷定對方是否是奸細了。

    而且對於這個名字,越是教內地位越高的人,越是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連教主張良望也親自下令調查吳天遠的生平事跡。為了拉攏這個傢伙,教主甚至不惜以副教主之位相誘。足可見張教主對吳天遠是如何看重了。

    可是這個吳天遠卻是軟硬不吃的傢伙,人家對「白蓮教」副教主這樣一個顯赫的職位根本看不上眼,一口便回絕了張教主的美意。而調查吳天遠事跡的人回來覆命,卻也沒有查出吳天遠有什麼驚人事跡來。只查出吳天遠是「聖手銀針」李青山的弟子,與李青山的兒子李越前是兄弟。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四章 死水微瀾(九)
    而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李越前也是個了不起的大高手,與吳天遠相較起來,也更不講道理些。他在洞庭君山十招之內便擊敗了本教「神威堂」堂主「天眼神魔」喬萬春。在「東方堡」更是以一己之力,力斃本教二十餘名高手,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這是一個十七八歲少年的傑作。當然了李越前的事跡與吳天遠在「昊天堡」將本教四百餘人,另加四十餘名高手一網打盡,且不傷一人的事例相比較起來,也就不值一提了。可是這兩個人在這些事件之前,也沒有做過什麼值得令人驚奇的事情來。彷彿這兄弟二人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般,基本上是無跡可循。至於這兄弟二人為什麼會有這麼高的武功,任何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令人頭疼的是這些時日以來,這兄弟二人好像處處在與本教作對,每當本教進行一些大事時,偏偏都能遇上他們兄弟二人出來阻撓,以至於本教數次本可成就的大事都無功而返。這不?現在他杜守真也遇上了吳天遠這個喪門星,一時之間,他還真想不出什麼好對策來。

    而徐允恭此刻也看出了這個吳天遠的不同凡響之處——「白蓮教」的人好像都很怕吳天遠。當下他向徐膺緒使了個眼色,徐膺緒立時會意,上前向吳天遠十分親熱地道:「吳兄,馬小姐,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吳天遠笑了笑,還沒說話,馬玉鳳便搶著道:「我和吳大哥早就來了。比他們『白蓮教』的人來得還早。吳大哥本來看『天狼會』的英雄們可以應付那幾個蒙面人,便準備回去了。可是誰知『白蓮教』的諸位英雄又到了,吳大哥便同我留下來看看『白蓮教』究竟要幹什麼。」

    徐膺緒向吳天遠問道:「吳兄,是這樣嗎?」吳天遠對馬玉鳳的饒舌似乎感到不快,可是他仍然點頭道:「不錯。」馬玉鳳又向徐膺緒道:「我們剛才在裡面都聽到了,『白蓮教』的這些人想逼你們就範,你們若不答應,他們便要對你們動武。這種事吳大哥和我都不會答應的,吳大哥,你說是不是?」她知道只有自己不答應可沒有一點用處,只有吳天遠不答應才會使這裡的局勢發生徹底性的改變,是以她這才問了吳天遠一聲。吳天遠卻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象看著一件非常希奇古怪的事物一樣望著她。

    馬玉鳳被吳天遠望得不好意思起來,粉面微紅向吳天遠道:「我知道我長得好看,可你也用不著這樣看著我呀!」吳天遠原本對馬玉鳳的多嘴多舌十分氣惱,可聽了馬玉鳳這句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以前看書上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先還道這是孔夫子胡說八道,現在看起來,孔老夫子所言倒是一點也沒錯!」

    馬玉鳳啐道:「呸!孔夫子說的這句話明明就是胡說八道嘛!」吳天遠道:「我對你說過什麼?我讓你與我來了之後,萬事都聽我安排,你做到了沒有?」馬玉鳳道:「我不是聽你安排了嗎?還不是被人發現了?既然被人家發現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吳天遠聽她說得強詞奪理,也只有苦笑一聲,不再與她爭辯了。

    這時,屋頂上的「白蓮教」眾高手卻顯得十分尷尬。他們見吳天遠自出來之後,只顧著與馬玉鳳和徐膺緒說話,對他們連看都不看一眼,就當他們不存在一樣。顯然,人家壓根就沒有把自己這一幫人放在眼裡。若眼前的人不是吳天遠,這一眾英雄們只怕早已衝下去,好好教訓對方一番了。可是面前的這個傢伙誰也惹不起,所以他們雖然一個個都覺得沒有面子,可是也沒有一個人敢說些什麼。這時,「白蓮教」的眾高手也只有望著他們的首領「陰陽秀士」杜守真,希望他能出面打破僵局。

    杜守真也是被眾人看得老臉發熱,只有輕咳一聲,向吳天遠道:「請問閣下便是吳天遠吳大俠嗎?」吳天遠這才將目光移到杜守真的身上,道:「不錯,在下正是吳天遠。」

    杜守真聽到吳天遠的回答之後,一時間還真想不起該說些什麼,只有沉默了一小會,才道:「老夫久聞吳大俠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而高妙華與商會宗二人卻聽得莫名其妙,二人都在心中暗想:「我們也都是久走江湖之人,怎麼以前從未聽說過江湖上有吳天遠這麼一號人物?『陰陽秀士』杜守真居然還說對吳天遠之名如雷貫耳,這是從何說起?」

    卻聽吳天遠道:「杜老爺子客氣了。杜老爺子威震江湖之時,吳某也不過剛剛出世,杜老爺子的名聲比起吳某的名聲來,實在是有雲泥之別。這如雷貫耳之語從何說起?吳某也愧不敢當。」

    杜守真道:「吳大俠不必客氣,老夫說得都是肺腑之言。而且敝教教主對吳大俠也是推崇有加,說吳大俠不但神功蓋世,且有俠骨英風,尊重江湖道義,實為一代豪俠。」一旁的商會宗聽到這裡算是有點明白了:這個吳天遠在「白蓮教」中是非常有名氣的,連「白蓮教」教主張良望都對他另眼相看。可是商會宗卻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人物在武林中一點名氣也沒有呢?他當然不知道吳天遠這人行事一向低調,即使擊敗了一些武林高手,通常也是在沒有第三人的情況下行事的。而被吳天遠擊敗之人,莫不引以為恥,自然也就不會逢人吹噓自己敗於吳天遠手下的事跡了。雖然「昊天堡」一役是吳天遠當著「昊天堡」群雄的面擊敗「白蓮教」前來偷襲的眾高手的。可是柳含煙等人知道吳天遠不願出名,也就沒有將此事宣揚出去。而「白蓮教」自然更不會對這件事進行廣告宣傳,來抬高吳天遠的名聲,打壓「白蓮教」的威名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6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一)
    吳天遠聽了杜守真的連吹帶捧,也就是淡淡一笑,道:「蒙張教主如此看重在下,在下不勝榮幸。」杜守真頓了一頓,又道:「今天的事吳大俠可都看見了,本教今天要懲處本教叛逆。這是本教內部的事,還請吳大俠以江湖道義為重,置身事外,不要過問。」

    杜守真將這事歸於教內事務,自然是要從道義上扣住吳天遠,不讓吳天遠插手這件事。商會宗對這事看得很明白,他見吳天遠聽了杜守真的話後也頗為猶豫。他可不能讓杜守真的陰謀得逞,立時便道:「杜壇主,你這話可說得不對呀!照理說魏國公曾經是『白蓮教』弟子,可是他的三個公子卻從未加入過『白蓮教』,你們若想懲處貴教叛逆,自然應當找魏國公去才對,怎麼可以來找他的三位公子?這根本就不是貴教內部的事!」

    杜守真卻冷笑道:「俗話說得好:『父債子償』,眼下徐達並不在這裡,找他的兒子也是一樣!」商會宗也據理力爭道:「若魏國公已經不在世間,你倒可以說這句話。可是魏國公好端端地在北平府,你為什麼不去找他?而是到京城來與他的三位公子作對?」

    杜守真被商會宗說啞口無言,心想:「徐達住在北平府的軍營裡,身邊又有『狼豪』這樣的絕頂高手護衛。讓我們這幾個人去北平府找他?那不是去送死嗎?」吳天遠見杜守真說不出話來,方道:「杜老爺子,今天的事便到此為止,你還是帶著你的人回去吧!」

    杜守真見吳天遠公然站在徐家一方,不禁有些著急道:「吳大俠,你不是說過與敝教井水不犯河水的嗎?現在本教在此行事,請你記著自己的約定,不要過問。」吳天遠臉色一變,道:「不錯,在下的確說過與貴教井水不犯河水的話。可是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杜守真道:「什麼地方?」吳天遠道:「這可在下落腳的地方,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在下罩著的。你若去李善長、胡惟庸、湯和那些人的府上鬧事,在下便與你井水不犯河水,在下也管不著你們。可是在這裡就是不行!只要在下在這裡住一天,就不容許任何人在這裡撒野!你們也是一樣!(吳天遠說著,便指了指那幾個冒牌的「白蓮教」高手)在下若連落腳的地方都看護不好,今後還有什麼臉面在江湖上混飯吃?」

    杜守真心想:「我們去胡惟庸這些人的府上鬧事有什麼用?他們又不是手握重兵的大將。再說這兩年胡惟庸陰蓄死士,實力可不小。上他那裡去鬧事,弄不好也得鬧個灰頭土臉。」想到這,他冷然向吳天遠道:「這麼說來,吳大俠是一點面子也不肯給老夫了?」吳天遠也針鋒相對道:「面子是大家給的!人家不給在下面子,在下自然也不會給任何人面子!」

    杜守真見吳天遠的口氣越來越強硬,看來今天想讓吳天遠置身事外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當下他道:「吳天遠,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厲害,可是你再怎麼厲害,也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而我們這裡成名的高手便有五十多人,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高手一擁而上也敵不過你一人?我就不相信,今天我們這裡有這麼多高手在還滅不了徐家!」

    吳天遠冷笑一聲道:「你既然不信,不妨可以試試!」

    而「白蓮教」的眾高手聽了杜守真與吳天遠的對話,一個個臉上皆流露出恐懼不安的神色來。明白羽與謝武娘二人急忙向吳天遠的雙手望去,看看吳天遠的手上有沒有那些嚇人的竹針。他們倆雖然知道吳天遠那些神奇的武功中當然不止那竹針一種。可是那些要命的竹針只要發出來,立時便能廢掉人的武功。而且吳天遠所發出的竹針,他們這些人中恐怕沒有一個人能躲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對於身懷絕藝的人來說,若是被廢了武功,還不如殺了他們來得直截了當。幸而此時吳天遠兩手空空,才讓明謝二人放心不少。

    其餘諸人也是同樣惴惴不安。如「九幽遺魂」包海青就在心裡想:「我們這次來的人還沒有上次去『昊天堡』的人多呢!那時還有四百名萬中挑一選出來的弟子。他們都是將戰陣操演爛熟的精英弟子,雖然他們每個人的武功比我們這五十來人差遠了。可是他們戰陣的威力卻遠勝於我們這幫烏合之眾。可是那樣的隊伍還不是給吳天遠一個人便擺平了?可現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杜老兒現在要我們去圍攻吳天遠,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包海青的想法是很具代表性的,眾高手見自己的首領要讓自己去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無謂的拋灑一腔熱血,每個人的心裡都是一萬分的不願意,因為沒有人願意冒著枉送性命的危險。雖然從他們獲得的一些消息看來,吳天遠並不是那種嗜血成性的惡魔,可是這種象謎一樣的超絕高手本身就是一個帶有極大不確定性的危險人物。因為沒有人知道他會作些什麼。

    對於杜守真來說,他並不是不知道吳天遠的武功如何,他也沒有狂妄自大地認為自己的武功在吳天遠之上。從他自己的內心來說,他也想趕快此地,並不想與吳天遠發生正面衝突。可是他還知道,教主想要收伏徐達的事已經籌劃半年了,每一步計劃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今天這件事辦不好,自己是無法回去向教主交待的。所以他才想賭一把,說不定自己率領的五十餘名高手一擁而上,能勝過吳天遠呢!話說回來,若今天在這裡的主事人是趙運靈,而不是杜守真的話。趙運靈最多撂下兩句場面話就掉頭走人了。可是杜守的脾氣比趙運靈擰多了,他可不會就這樣輕易認輸的!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二)
    可是他回頭向他所率領的這些高手掃視了一圈,他本想看到這一眾高手一個個士氣滿滿,視死如歸的神色。可他看到的明白羽等人卻是個個面如敗草,謝武娘諸人一個個戰戰兢兢。這使他愈發相信,一旦與吳天遠動起手來,他將是一個孤軍奮戰,沒有人願意與他一道去送死。沒有比這更令人洩氣的事了,他手下的這些眼高於天的江湖英雄一個個都早已被吳天遠嚇破了膽。現在連杜守真自己也對群毆吳天遠是否能夠獲勝,也不再報有任何信心了。

    可是杜守真還是不甘心,他面色鐵青地僵在那裡半晌,好一會才向吳天遠乾澀地道:「自老夫聽說有吳大俠以來,未曾聞吳大俠手下有一合之敵。這樣吧!我們倆來賭個東道:如果吳大俠能在一招之內勝過老夫,老夫二話不說,立刻帶人上路;可是吳大俠若不能在一招之內勝過老夫,還請吳大俠置身事外。吳大俠,你看如何?」

    高妙華與商會宗等人雖然不知道吳天遠的武功究竟如何,可是也知道象杜守真這樣的高手,想戰勝他已經是件十分了不起的事了,在一招之內戰勝他?簡直如同癡人說夢一般。在他們看來,這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高妙華一邊在心裡暗罵杜守真無恥,連武林人最起碼的氣節也不要了,一邊向杜守真大聲道:「杜老兒,我們也來賭個東道:你一招之內若能戰勝我,我立刻帶著『天狼會』的人走人,從此不踏入『魏國公府』半步;若你不能在一招之內戰勝我,也請你立刻帶著『白蓮教』的人上路,你看如何?」

    杜守真聽著高妙華的話,也是老臉微熱,可是他仍然厚著臉皮道:「老夫這個東道是同吳大俠賭的,而且吳大俠也賭得起。高大俠若想與老夫賭東道,自然得換個題目了。」杜守真言下之意是說,你我和吳天遠差遠了,你辦不到的事,並不代表吳天遠也辦不到。

    高妙華這才沒有言語,與商會宗一道,望著吳天遠,看他如何作答。卻見吳天遠面帶輕鬆的笑意,道:「這有什麼難的?」吳天遠的語音一落,吳天遠的身影卻已經到了杜守真的面前。

    杜守真沒有想到吳天遠說動手便動手,事先一點徵兆也沒有。他雖然知道吳天遠的武功絕頂,卻也沒有想到吳天遠的身法居然如此迅捷,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人已經到了自己的面前了。這種速度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加以描述了。杜守真百忙之中,奮起一掌向吳天遠當胸擊去,希望能將吳天遠逼退一步,自己能在吳天遠的手下僥倖走過一招便可以贏了這個東道了。可是他的手掌還沒有碰到吳天遠的身體,便感覺左頸根處遭人重擊了一下。剎那間,他的手上勁道立失,眼前一黑,便昏死了過去。而吳天遠的身影也在此時重新在馬玉鳳的身邊出現,從他臉上的表情來判斷,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從頭到尾,杜守真身後的這一眾「白蓮教」的英雄們基本上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有當杜守真倒下的時候,明白羽才第一個有了動作——伸手扶住杜守真,然後將他抱在懷裡。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吭氣了,大名鼎鼎的「陰陽秀士」杜守真在吳天遠這樣一個無名小卒的手下居然連一招也沒有走過去,這怎麼可能?高妙華與商會宗二人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妙華心想:「幸好今天日間想與吳天遠這小子動手的時候被五哥攔住了,否則可就糗大了。」

    而商會宗卻在心裡暗想:「這小子的身法好快!他的一進一退,我根本就沒有看清。好像突然之間他就出現在杜守真的面前了,他的人影剛定下來,又突然之間回來了。而且他是如何將杜守真擊倒的,我連看都沒有看見。在這小子面前,我便如睜眼瞎一般。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這樣一個可怕的高手?這傢伙的武功究竟是怎麼練出來的?」

    而「白蓮教」眾高手的吃驚程度顯然要比高妙華與商會宗二人小多了。雖然他們中大部分都認為杜守真並非吳天遠的敵手,可是杜守真當真被吳天遠在一招之內擊敗時,他們內心中的震驚和恐懼還是難以言喻的。

    吳天遠向抱著昏迷不醒的杜守真的明白羽道:「明大俠,請你帶著貴教的人回去吧!在下希望下次在『魏國公府』內不會再遇上貴教之人。」然後他又向謝武娘道:「謝女俠,今天你的暗器打傷了不少人,而且你的暗器上餵了毒。在下希望你能將解藥交出來。」

    吳天遠的每一句話都如同對自己的下屬下達命令一般,讓人不敢違拗。而明白羽和謝武娘早先便已對吳天遠的武功拜服得五體投地,對吳天遠的話半句也不敢違抗。於是乎,謝武娘乖乖地將解藥交給高妙華,並告知高妙華解藥使用的方法。這才與抱著不省人事的杜守真的明白羽領著「白蓮教」群雄去了。

    高妙華這時才從屋頂上躍下,準備救治被謝五娘暗器打傷的「天狼會」的高手。而吳天遠卻指著那個被暗器打傷的那兩個蒙面人道:「高大俠,請你先為他們治一下。」

    高妙華見吳天遠居然要他先為這兩個「白蓮教」的冒牌貨救治,頗為不悅道:「這三個傢伙無恥之極,依我看最好別給他們治,讓他們毒發身亡算了!」他嘴裡雖是這樣說,但依然還是為那兩個蒙面人治了傷。其中一個是被「天狼會」暗器打中的,自然上來了一名「天狼會」弟子為那人救治。而高妙華則用謝武娘給的解藥為另一個蒙面人治傷。

    吳天遠待高妙華將這兩個蒙面人治療已畢,才道:「本來依你們今天的行徑,我是不該放你們走的。可是今天我既然放走了『白蓮教』的人,也就不該留難你們了。你們快給我滾出去,以後若再敢來『魏國公府』鬧事,可就別怪吳某人不客氣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三)
    屋頂上的那個蒙面倭人卻飄身而下,到了吳天遠的對面,將吳天遠上下好好地打量了一番,這才向吳天遠躬身一禮,道:「閣下這樣的武功,我這一生還是第一次見到,了不起!真是大大的了不起!」

    吳天遠知道這個倭人也算得上一條漢子,比起另外那三個蒙面人來,不可同日而語,當下也還禮道:「閣下客氣了。你們日本國的武學流派在下不太清楚。你們中條一刀流想必也是人才輩出,否則也不會有閣下這樣的人物。」

    那倭人道:「我的武功在日本國內已經算是很高了,可是與吳大俠比起來,那可就是天與地的差別了。我回去之後,這就寫信與三師叔中條秀澤,讓他來會會您。他是本國的第一高手。」

    「哦!是嗎?」吳天遠那淡漠的雙睛突然一亮,笑著說,「如此就多謝你了。」那倭人卻道:「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不過我也沒有看過三師叔親自出手。說不定,他也未必是你的對手。」說完,那倭人也自顧自地去了。

    馬玉鳳待那倭人走後,便走上前來,想與吳天遠說些什麼。可是吳天遠卻向著屋頂之上一個陰暗的角落沉聲道:「你來了這麼久了,也該出來亮亮相了。」大廳前眾人聞言,心中又是一驚,眾人都在心中暗想:「今天夜裡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卻不知又是何方神聖到了?」

    眾人的目光跟隨著吳天遠所凝望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名紅衣番僧從陰暗處走了出來,向吳天遠道:「閣下好耳力。貧僧本來對自己的輕功頗有信心,以為已經瞞過了你,豈知還是被你發現了。」

    吳天遠道:「請你回去也轉告你的夥伴,讓他們以後不要再上『魏國公府』來,更別說在『魏國公府』下毒了!再讓我遇上,見一個殺一個。你可以去了。」(眾人這才知道,昨天夜裡不來下毒的,便是這個番僧。)那番僧深深地看了吳天遠一眼,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吳天遠的對手,心中對這個謎一樣的青年感到十分困惑,可是口中仍然道:「吳大俠的話,貧僧一定帶到。」那番僧言畢,身形一長,似如一隻大鳥一般乘風而去,投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徐允恭至此時仍如做夢一般。今夜可謂是奇事連連,而救了他們徐家的人,居然是眼前這個與他們徐家毫無半點干係的青年。等到番僧走後他才反應過來,走上前去,向吳天遠深施一禮道:「今日多謝吳大俠仗義出手,救了我們一家老小的性命,徐家上下同感吳大俠的大恩大德。」

    吳天遠忙攔住徐允恭,道:「大公子誤會了,在下可不是為了救你們一家老小。我只是為了維護在下落腳之處的平安,否則日後在下也難以在江湖上立足。」而他身邊的馬玉鳳見他不肯接受徐允恭的道謝,便道:「這還不是一樣嗎?反正你救了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這是改不了的事。」

    吳天遠這才面向馬玉鳳道:「事實證明你是一個多嘴多舌的小丫頭!」說完吳天遠也不理會大廳前的眾人,自己回客房去了。馬玉鳳衝著他離去的背影扮了個鬼臉,學著吳天遠的語調道:「事實證明你是一個多嘴多舌的小丫頭!」然後又啐道:「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呀!」

    「他的確是很了不起呀!」商會宗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武功練到他這個地步,可以算得上是獨步天下了。」高妙華卻道:「這小子好傲氣!」商會宗卻笑道:「他這算不錯了!你當年像他那麼大的時候還不是眼高於天?放眼天下你能看得起誰?比他傲氣多了。話再說回來,他的師父對大明王朝毫無好感,他能出面解救徐家便已經很不錯了,你也別再多要求他別的了。」

    高妙華想了想五哥的話,覺得五哥說得不錯,自己如吳天遠這般大的時候,武功也沒有吳天遠這般高(當然現在他的武功也沒有吳天遠這般高),可是那時自己卻是眼高於天,目無餘子,那股子傲氣比這吳天遠倒厲害多了。

    徐允恭與商會宗等人對這個謎一般的吳天遠心中有無數的疑問,想多瞭解一些這個人,可是卻又無從下手,一時間大家都望著馬玉鳳。徐允恭這時便道:「大家也別在外面站著了,還是進屋中一敘。」而馬玉鳳卻覺得經過剛才這一番折騰,已是身心俱疲,此時夜已經深了,她想回去休息了,因此她沒有出聲。

    這時徐膺緒上前道:「我知道現在已是深夜時分了,可是我們大家有些話想問問馬小姐。還請馬小姐再吃點辛苦。」馬玉鳳原本是想回去休息的,可是她聽了她芳心暗許的徐膺緒的話後,即使再累再困,也不會回去休息了。當下她便隨著眾人進入廳堂之內。

    眾人一邊分別落座,徐增壽一邊吩咐家人送上香茗和點心。待眾人坐定,香茗與點心也已經奉上。高妙華等人此刻也感到腹中有些飢餓,便就著香茗吃起點心來。一時之間,大廳之上只聞一片咀嚼之聲。而徐家兄弟與馬玉鳳卻沒有動桌上的茶點。卻見高妙華如風捲殘雲一般,將自己面前的茶點一掃而光。轉而他見徐家兄弟面前的茶點未動,也不向徐氏兄弟詢問,便上前將他們面前的點心端了過來,分給「天狼會」眾兄弟。

    好容易等到高妙華等人吃完了茶點,家人又為高妙華等人續了水之後,徐允恭才向馬玉鳳道:「馬小姐,我們以前好像沒有聽說過你認識一個叫吳天遠的人。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馬玉鳳則道:「我也是這幾天才認識他的。」她又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都沒有說話,顯然是等著她說下去。她只有接著道:「前些日子我家裡出了一點事,我想你們大家都知道,那便是我姊夫打傷了『五義莊』的王百子。當時,我爹爹是想讓我請徐三公子出面來調解的。可是我想我們家和貴府只是生意上的往來。而且我想徐三公子對我們家的事也應該知道一些,可是我見他卻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我也就不好意思請他出面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7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四)
    徐膺緒被馬玉鳳說得滿面通紅,道:「前些日子我都在為賤內的事情奔忙,疏忽了這件事情。」而這時,徐允恭與徐增壽也是微覺羞愧,徐允恭向徐膺緒狠狠瞪了一眼,這才向馬玉鳳道:「馬小姐,這件事完全是我家膺緒的錯。今天我可以在這裡保證,日後無論你們馬家發生了什麼事,你只要直接來找我就可以了,我們徐家當效犬馬之勞。」

    馬玉鳳聽了這話,心想沒想到這一下可當真與「魏國公府」拉上了關係,爹爹知道的話肯定會樂壞了。當下她道:「大公子客氣了。不過我當時沒有找三公子出面也算是一件好事,否則我也就不會認識吳天遠了。我當時給逼急了,我就去找應天府的捕頭鄭千里鄭大叔出面調解這事。可是鄭大叔說他也沒有這個本事,便向我介紹了吳天遠。」

    商會宗這時插口問道:「這麼說『無影鞭』鄭千里與吳天遠很熟嗎?」馬玉鳳道:「那倒不是。我聽鄭大叔說他是無意間得罪了吳天遠他們兄弟倆,才知道這兄弟兩的武功都十分了不起的。他那時還對我說千萬不要對吳天遠說是他介紹我去找吳天遠的。」

    高妙華奇道:「吳天遠他們兄弟倆?他還有個兄弟,武功也很高嗎?」馬玉鳳點頭道:「是啊,吳天遠的兄弟就『百斬狂刀』李越前,他是『聖手銀針』李青山的獨子。」高妙華聞言一驚,他當然知道「百斬狂刀」李越前,這傢伙的名聲現在可大了去了,簡直是如日中天,鋒頭直追楚春城、獨行狼這些不世高手。當下他喃喃道:「原來吳天遠是李越前的大哥,難怪他的武功這麼高了。」

    商會宗則道:「可是你知道『白蓮教』的人為什麼這麼怕吳天遠嗎?」馬玉鳳搖了搖頭,道:「我也曾問過吳天遠,可是吳天遠這個人對他以前做過什麼事從來不說。他這個人啊,就像大海一樣深沉,只要他不想說,別人也休想從他口裡問出那些藏在他心底的事來。」

    商會宗與高妙華二人面面相覷,他們通過對馬玉鳳神色的觀察,知道這個小姑娘說得不錯。可是他們卻想不通為什麼「聖手銀針」李青山的一個兒子和一個徒弟的武功居然這麼厲害。在他們的心目中李青山這個人除了醫術高明外,武功委實不怎麼樣。

    過了良久,高妙華向商會宗道:「五哥,要不要向會主說一下這裡的事?」商會宗沉吟了一小會,道:「依我看,現在會主他們那裡的壓力想必也很大。我們把這裡的情況向他提一下就可以了,也不要讓他向我們這裡加派人手了。我們還是把京裡的兄弟召集起來,都放到『魏國公府』來便是了。」

    高妙華道:「可是我怕若是敵人一骨腦都來了,我們就抵擋不住了。」商會宗卻道:「怕什麼?現在這們這裡正好有吳天遠這棵大樹為我們遮風擋雨。你又不是沒有見到,『陰陽秀士』杜守真在他的手下都沒有走過一招。有這樣的人物在,誰來了都不怕。」

    高妙華道:「話雖是這樣說,可是這個吳天遠一旦離開了『魏國公府』怎麼辦?京城這麼大,他上哪裡不能落腳?」馬玉鳳這時才插口道:「對於這件事,你就放心吧!吳大哥剛到京城來的時候,胡丞相曾慕名派人來請過他。卻被吳大哥一口回絕了。因此胡丞相府上的人惱羞成怒,就派人警告各家客棧,不許收留吳大哥。吳大哥沒有辦法,這才到『魏國公府』來落腳。這件事徐三公子也是應該知道的。」

    徐膺緒道:「吳兄來的時候只是說他在京城裡惹了一點小麻煩,可沒有說他得罪了胡丞相。老實說,他如果告訴我他是因為得罪了胡丞相才在京城找不到地方落腳的,我還當真要好好掂量一番呢!」

    徐允恭聽了膺緒的話,卻有些不高興道:「三弟,你這話可說得沒出息了!爹爹向來看不慣胡惟庸,你是知道的。咱家什麼時候怕過胡家了?你收留了吳兄弟,我就不信胡惟庸敢上這裡來命令我們不收留吳兄弟了?」而徐增壽卻笑道:「幸好三哥不知道實情,否則今天我們家出了事,商大哥又受了傷,高大哥可就獨木難支了。吳兄再被三哥趕走了,誰來解救我們家喲!」

    徐膺緒被大哥和四弟說得滿面羞紅,只有道:「大哥教訓得是!」

    而高妙華聽徐增壽提起商會宗受傷的事情來,也是一肚子惱火,道:「那幾個蒙面人也不知是什麼來頭,那個倭人倒也罷了。另外那三個傢伙簡直是無恥之極,居然在人行禮的時候暗下毒手。也不知是哪個沒的爹娘生出來的這樣三個缺德的傢伙出來!……」

    商會宗立時喝止道:「九弟,在三位公子和馬小姐面前不可如此粗鄙!」徐允恭則道:「沒關係的,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氣。」而馬玉鳳這時卻道:「我聽吳大哥說起過,那三個人好像叫什麼『海外三仙』,聽他說這三個傢伙是胡丞相府上的人。」

    徐允恭聞言臉色一變,沉聲問道:「這是真的嗎?」一名「天狼會」的弟子起身道:「我曾聽說過胡丞相府上近來了收了不少高手,其中就有『海外三仙』這三個人。只是不知道那三個人是否當真是『海外三仙』。」

    馬玉鳳撇了撇小嘴道:「吳大哥怎麼會騙人,他說他與『海外三仙』也交過手,也曾吃過『海外三仙』的苦頭。他說天下間最無恥的就是這三個人,只要看他們行事就知道他們是『海外三仙』了。」

    徐允恭問道:「既然如此,吳兄弟為什麼不揭穿他們的真面目?」馬玉鳳道:「吳大哥說揭穿他們也沒有什麼用。現在胡丞相在皇上面前寵幸正隆,就算大公子你為了這件事鬧到皇上那裡。胡丞相只要不承認『海外三仙』不是他府上的人,便可將這件事推得一乾二淨,你拿他還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吳大哥說還是暫時不揭穿這件事為妙。」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五)
    徐允恭默然良久,久久說不出話來。這時商會宗道:「吳天遠說得不錯。大公子,你也不要覺得丟了面子生悶氣了。現在這個時候萬事都要忍耐,所有的事都要等到魏國公回來了再說。」

    徐允恭這才道:「我沒有生氣。」其實他就是因為覺得有些失面子而感到生氣。高妙華則向商會宗道:「五哥,也不知道你這傷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痊癒。」商會宗道:「從眼下的情形看,沒有八九個月的時間,我這傷是好不了的。」

    高妙華道:「你不如請吳天遠給你看看?他是天下第一神醫的弟子,你這傷若給他治,應該好得快一些。」商會宗搖頭道:「人家早就說過了,他在這裡是不會為第二個人治病的。你就別去給人家添麻煩了。我們可不能什麼事都要靠人家,這也太沒面子了。」

    馬玉鳳道:「我聽吳大哥說過,他曾打傷過『海外三仙』中的『鬼仙』元異常。吳大哥本以為元異常身上的傷沒有七八個月根本治不好了,可是事隔一個多月,他再見到元異常時,卻見他如沒事人一般。吳大哥問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也不知道,也就沒能回答他。」

    「這事我知道!」於末座的一名「天狼會」弟子神氣活現地站起身來,瞧他那副德性便知道這是個愛出風頭的傢伙。只聽他道:「『海外三仙』剛到京城的時候,『鬼仙』元異常身負重傷,眼看快不行了。他們因為聽說胡丞相的府上有療傷聖品『天花香玉膏』,所以便去胡丞相府上去盜藥。他們沒有想到胡丞相府上卻是高手如雲,他們一進胡丞相府就被發現了。經過一番爭鬥之後,胡丞相見他們武藝超群,有意結納他們,便將他們奉為上賓,並拿出『天花香玉膏』為『鬼仙』元異常治傷。所以元異常傷才好得那麼快。」其實他說的這番話,在座的許多「天狼會」弟子都知道,可是大家都知道這傢伙的為人,也就沒有人同他計較那麼多了。

    商會宗遲疑道:「吳天遠是天下第一神醫的弟子,又是老江湖了,怎麼會對胡丞相府上有什麼療傷聖藥不清楚?」徐增壽卻是又睛一亮,道:「吳兄這是讓我們去胡惟庸的府上上門討藥,藉機向胡惟庸警告一番,別以為我們都是傻子,被他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徐允恭這時也點頭笑道:「這個主意不錯,只要我們不明言是他胡惟庸府上的人夜闖本府,我想他是會把『天花香玉膏』交出來的。而且他們以後也會收斂許多。這個吳兄弟還真挺鬼的。」大家聽到這裡也都笑了起來。

    這時大家也感到有些睏倦了。當下大家又商議了一下該由誰去胡惟庸府上去討要「天花香玉膏」,商會宗也對「天狼會」在「魏國公府」的安排做了一些調整。而徐允恭又對徐膺緒叮囑了一番,讓他善待吳天遠,可別惹惱了吳天遠,把人家給得罪走了。最後馬玉鳳卻道:「依我看吳大哥是一個行事很低調的人,我想他是不會願意我們把今夜的事傳出去的。所以我想大家還是盡量守口如瓶些比較好。」說完,她望著「天狼會」中坐於末座的那個最為神氣活現的傢伙,她對他是最不放心的。

    商會宗與高妙華聽了馬玉鳳的話,也深覺馬玉鳳的話很有道理,當下他們便向眾「天狼會」的弟子告誡了一番。大意是告訴大家吳天遠的事便如內部參考資料一般,不可外傳。而眾「天狼會」弟子也皆領命稱是。眾人商到這裡之後,這才散去。

    馬玉鳳也起身準備隨眾人離去,這時她卻聽得背後徐膺緒的聲音響起:「馬小姐,請留步。」馬玉鳳回過身來,滿面疑惑地望著徐膺緒,不知他有什麼事要對自己說。

    這時,廳堂上只剩下了徐膺緒與馬玉鳳二人。徐膺緒上前向馬玉鳳深施一禮,道:「今天,你又救了我們徐家一次。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了。」馬玉鳳笑了笑,道:「那是吳大哥救了你們,我哪裡有那種本事?」

    徐膺緒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故意弄出聲息來,只怕吳天遠到現在還躲在廳堂之內呢!」馬玉鳳道:「不是這樣的,其實我看得出來吳大哥早就想出手了。可是我卻不知道他要等到什麼時候。再說我可沒有他那麼好的性子,所以我才弄出聲響來,逼他現身。」

    徐膺緒不知為何突然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伸出雙手,握住馬玉鳳的一雙玉手,道:「別說了,你的心我懂!」馬玉鳳清澈的雙眸中也射出了熾熱的激情,失聲道:「我的心,你真的懂嗎?」

    馬玉鳳的這一問像一支利箭一般,直射入徐膺緒的心底。徐膺緒顯得有些慌亂,雙手也縮了回來,不知該如何回答馬玉鳳的問題。馬玉鳳雙眸中的激情也逐漸消退,化為無盡的失望。最後,她的雙眸中噙滿了淚水,轉過頭去,頭也不回的去了。徐膺緒望著馬玉鳳離去的蕭然離去的背影,看見她的香肩微微聳動,知道馬玉鳳的眼中在流淚,心中卻在流血。不知不覺間,他自己也是淚眼朦朧,喉嚨裡好像噎著什麼東西,久久不能發出一點聲息。

    第二天晚間,依然是剛掌燈的時分,馬玉鳳又來到了吳天遠的住處。只不過同昨日相比,馬玉鳳的神態已判若兩人。今天的馬玉鳳失去了往日歡快的笑容,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一到吳天遠的屋中,就坐在椅子上,再也不起來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吳天遠通過馬玉鳳紅腫的鳳目以及她的神態,知道昨天夜裡馬玉鳳在徐膺緒那裡吃了敗仗,撞得頭破血流,以至於昨天夜裡也不知哭了多少時間。不過吳天遠卻沒有安慰她,因為他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勸解馬玉鳳。他只有將明天準備為徐膺緒的夫人顧氏設計好的治療方案交到馬玉鳳的手中,並耐著性子向馬玉鳳講解。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六)
    而馬玉鳳對這件事也早已失去了興趣,只是漫不經心的聽著,表現出昏昏欲睡的神態,這惹得吳天遠很不高興。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後吳天遠發火了,道:「你若不想救她的性命,你就早說,何必把我請到這裡來?讓我在這裡白白地浪費口水!」

    「我可沒有這麼說!」馬玉鳳有些不耐煩地辯解起來。吳天遠冷冷道:「你的嘴上雖然沒有這樣說,可是這一切都在你的臉上寫著呢!我可不管你在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這事你既然答應了下來,你就應該把它做好!」

    馬玉鳳也發火了,道:「不錯!我不想幹了!我早就不想幹了!怎麼樣?你能把我怎麼樣?我憑什麼要費盡心機的救她?她是我什麼人?我從心底裡喜歡他!愛他!可他呢?他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上?他昨天說他懂我的心,可是我當真問他真的懂我的心嗎?他就退縮了,連說一句話的勇氣也沒有了!懦夫!你這個懦夫!」

    馬玉鳳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傷心,說到最後她忍不住又哭泣了起來。她在恍惚之中,錯把吳天遠當成了徐膺緒,指著吳天遠大聲指責起來。弄得吳天遠哭笑不得,同時在內心中也對她暗自憐憫。吳天遠看她如此激動,害怕她就此暈厥過去,食指一彈,一縷指風輕輕地刺在馬玉鳳的「巨闕穴」上,讓她的神智稍稍清醒一些。

    於是乎,馬玉鳳很快就發現自己認錯人了。可是悲從中來,她還是忍不住伏案痛哭起來。以前吳天遠曾聽人說起過:女人是水做的。吳天遠一開始還不相信,到今天他信了。馬玉鳳一旦哭起來,她的淚水便如江水滔滔,綿綿不絕,當年孟姜女哭倒長城想來也不過如此了。吳天遠也委實搞不清楚,她究竟哪裡來那麼多淚水的?

    到了此時,吳天遠也覺得頭痛無比。他產生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今後自己無論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個小丫頭。瞧她哭得這個傷心呀!哭得這個讓人心煩呀!吳天遠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她在這裡哭。吳天遠在心裡犯愁:「這小丫頭也是,不到別的地方哭,偏偏到我的房裡來哭。這讓外人看了,還以為我把這小丫頭怎麼了,傳出去這叫什麼事呀?」

    過了許久,吳天遠見馬玉鳳還沒有止住哭聲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了,向馬玉鳳怒道:「你也別哭了!我這就去找徐膺緒談談!」馬玉鳳聞言一驚,帶著哭腔問道:「你找他去作什麼?」

    吳天遠道:「那還不簡單?我這就去讓他娶了你這個小丫頭。」馬玉鳳道:「他是不會肯的……」說完,她依舊放聲大哭著。吳天遠道:「呸!他敢不肯?我先揍他個七葷八素,然後再打他個死去活來。我倒要看看,是他厲害,還是我的拳頭厲害?我這就讓他去休了他的夫人來娶你。」

    馬玉鳳卻道:「你不能去,顧姊姊也是無辜的!你敢動三公子一根毫毛,我就……,我就……(她一時還真想不到她能把吳天遠怎麼樣)同你拼了!」吳天遠苦笑道:「你說你顧姊姊是無辜的?其實我才是最無辜的!你想哭,哪裡不能哭?卻要到我這裡來哭?」

    馬玉鳳犟嘴道:「我心裡難過,想在哪裡哭,就在哪裡哭。你管不著!」她一邊說著,卻也一邊收拾起眼淚,只是一時難以收住,在那裡小聲地抽噎著。吳天遠這才如釋重負,道:「這才像話。」然後又將那張治療方案放到馬玉鳳的手中,道:「回去用心救治你的顧姊姊吧!」

    馬玉鳳剛剛接過那張單子,卻見吳天遠的臉色微變。緊接著,卻聽見一個沉鬱的聲音響起:「吳天遠吳大俠,你在嗎?」那聲音不大,卻渾厚有力,聽到的人無不如當頭挨了一棍一般,頭腦一陣暈乎乎的。

    吳天遠這時站起身來,向門外輕笑道:「想不到又有高人來訪了。不意在下這個落腳的地方,這兩天一到晚間還真是門庭若市呀!國師請過來吧!高大俠,你們也不必阻攔了。」吳天遠的聲音清亮而有節奏,聽了之後立時便讓人神清氣爽,那種昏沉沉的感覺一掃而空。

    只聽得外面一陣衣袂飄動之聲響起,忽倏之間,門前多了一位番僧。單從外表看,也瞧不出這番僧有多大歲數。只見他乾乾瘦瘦的,卻穿著與他體型並不相稱的肥大的僧袍。一雙眼睛倒是很大,與瘦削的面容也極不相稱,臉皮好似風乾了的老樹皮似的乾枯且沒有光澤,上面佈滿了細小和粗大的縱橫交錯的無數皺紋。只有鼻子是紅通通的,與那副如樹皮般的面皮極不匹配。似乎他自己的鼻子不知丟在了哪裡,他又不知從哪裡撿來了一個酒糟鼻子,乘著熱氣未退,便安在那張枯如槁木的臉上一般。他頷下的鬍鬚有黑有白。若說他有六十多了,好像也差不多,若說他有八十歲,卻也不會有人反對。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8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七)
    隨後緊跟那番僧到來的便是又驚又怒的高妙華。他跟在那番僧背後,向那番僧一連發出五掌,每一掌似乎都擊中了那番僧,而那番僧卻渾如未覺一般。這使他感到這番僧來頭不小。待聽到吳天遠稱呼那番僧為國師時,這才想起一個人來:「難道他就是十五年前布『千毒大陣』欲將中原武林人士一網打盡的前朝護國法師阿古拉?他怎麼也南下到京城來了?」

    而跟在高妙華後面好一會才氣喘吁吁地趕到的商會宗同樣是驚容滿面,他以前倒是曾經見過這位阿古拉國師。可是時隔多年之後,他萬萬沒有想到能在大明朝的京城再次看見這位大元朝的國師。他忙向高妙華示意,讓他不要再輕舉妄動了。這位阿古拉國師週身是毒,可碰不得。

    阿古拉旁若無人地進到了吳天遠的堂屋中(高妙華與商會宗二人對視一眼,也跟了進來),向吳天遠挑起大拇指道:「吳大俠果然好耳力,相隔那麼遠,也從未見過貧僧,居然連我是誰都聽出來了。佩服!佩服!」吳天遠卻是毫無表情地道:「在下這點微末之技在國師眼裡當然不值一哂了。國師乘夜而來,指名道姓地來找吳某,不知有何指教?」

    阿古拉的目光在屋中掃視了一圈,一雙大得有些恐怖的眼睛像是在四處尋找著什麼一般,馬玉鳳在心裡斷定他肯定是在找他那個不知何時丟失的鼻子。而阿古拉的目光最後卻落在了馬玉鳳的身上。馬玉鳳被阿古拉看得十分害怕,忙站起身,躲到吳天遠的身邊。

    阿古拉這才笑了起來,他的笑很特別:臉上縱橫密佈的皺紋都擠來擠去,到最後重疊在一起,每一道皺紋都看不起相鄰的同伴,爭先恐後地出來表演一番,在所有的皺紋對顯著位置慘烈的爭奪和紛繁複雜的表演後,方始凝結出一絲笑意,道:「原來吳大俠在這裡有佳人相伴,看來老衲來得太過唐突,很不是時候呀!」阿古拉的話讓吳天遠和馬玉鳳立時感到萬分困窘。而高妙華與商會宗雖然知道吳天遠每天都是借助馬玉鳳來為徐膺緒的夫人治病,可是他們也想不通為什麼馬玉鳳會是雙眼紅腫,好像剛哭過一樣。

    吳天遠知道這種事不能多說,說多了,也只有越描越黑。他便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向阿古拉道:「這位馬小姐是在下朋友,她有點事來找我的。國師還沒有回答在下的問題呢!」

    阿古拉這才重新注視吳天遠,乾枯面容上的皺紋聚在一起重疊了起來,再度擠出了一絲笑意:「昨日夜裡貧僧聽得小徒提及吳大俠,說吳大俠的武功可算得上當世無雙。貧僧向來看重的就是英雄,所以心想既然江湖上出現了這種英雄人物,貧僧豈能失之交臂?吳大俠也應該知道的,像貧僧這種人在白天在京城裡行動起來不太方便,所以貧僧這才趁著夜深人靜之時來探望吳大俠,沒想到竟然擾了吳大俠的興致,真是罪過!」

    而馬玉鳳只覺這個阿古拉笑起的時候十分恐怖,還不如他不笑的時候呢。她對阿古拉的笑臉不敢多看,便躲到吳天遠的背後去了。她知道只要與吳天遠在一起,沒有人可以傷得了她。

    吳天遠也笑道:「國師如此看重在下,倒讓在下有些受寵若驚了。不過在下有些想不明白,國師既然是探望在下,為什麼帶了那麼多毒物來?」阿古拉並沒有被吳天遠問倒,笑容不減道:「吳大俠果然不愧是『聖手銀針』的高足,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貧僧的武功沒有吳大俠高強,這些毒物不過是用來防身的,讓吳大俠見笑了。」

    吳天遠並沒有感到驚奇,道:「看來國師對在下的底細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了?」「一清二楚可說不上,」阿古拉道,「只能說是略知一二而已。」高妙華卻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阿古拉道:「這還不簡單?今天日間我去擒了一個『白蓮教』弟子,問了問就知道了。」

    吳天遠知道阿古拉說得沒錯,「白蓮教」的人對自己事情知道得不少,只要向他們一打聽,便可瞭解到不少有關自己的事了。而以阿古拉的武功去抓一個「白蓮教」弟子,當然不費吹灰之力了。他當下又問道:「國師此番前來只怕不只是探望吳某這樣簡單吧?」

    阿古拉道:「是啊!貧僧此來是想請吳大俠隨貧僧去漠北一遊。我大元(自元順帝北歸後,元朝並未滅亡,仍然保持著對蒙古草原的控制,史稱北元,不過他們自己仍稱自己為大元)皇上英明神武且求賢若渴。僅憑老衲的這三腳貓的功夫便已經身登『大寶法王』一職。如果吳大俠去了,貧僧擔保吳大俠的位置在貧僧之上。榮華富貴唾手可得,金珠美玉盡獻於前,異國美女環列左右。屆時吳大俠位極人臣,封妻蔭子。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呢?」

    「大寶法王」全稱為「萬行具足、十方最勝、圓覺妙智、慧善普應、佑國演教、如來大寶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自元世祖忽必烈尊八巴思為「大寶法王」以來,此職一直為藏僧傳承。可是隨著大元王朝失去了對中原的主宰,同時也失去了對烏斯藏等地域的控制權,因而不得不在本族之內尋找人選繼承這一職務。阿古拉雖然擔當了法王一職,可是也暴露出了北元王朝所轄地域日蹙這一不爭的事實。

    不過阿古拉的話語是十分動聽的,為吳天遠描繪了一幅美妙的畫卷。如果吳天遠是個勢利之徒,聽了肯定會悠然神往的。可是馬玉鳳卻知道吳天遠不是那樣的人,果然她聽見吳天遠淡淡地道:「對不起,在下對做官沒有興趣。」

    這個結果是在阿古拉預料之中的事,他也沒有指望吳天遠會一下就被他說動,也沒指望過吳天遠當真與他去北庭。可是他還是想努力一下,於是他又道:「吳大俠,你不去做官也可以。我們大元還藏有不少在中原久已失傳的武學秘籍,難道你就不想去看看?」

    高妙華和商會宗二人聽到這裡,心中一緊,他們知道習武之人對各種武學秘籍的興趣遠大於對做官的興趣,說不定吳天遠會為此心動。他們緊張地看著吳天遠,生怕吳天遠流露出心動之意。而吳天遠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道:「在下如果想去看那些武學秘籍,在下自己自然會去取。也就不勞煩國師……哦,對不起現在你是法王了,也就不勞煩法王帶路了。」

    吳天遠這話說得太狂了,幾乎就沒有把面前的這位北元的「大寶法王」放在眼裡,也沒有把眾多的北庭高手放在眼裡。甚至連高妙華和商會宗都覺得吳天遠這話說得有些過頭了。阿古拉則更覺得臉上掛不住了,冷笑道:「嘿嘿!我聽『白蓮教』的人說吳大俠眼高於天,目無餘子。初時我還不信,可是現在看來,吳大俠還是狂得夠可以了。難道我們大元的高手就沒有一人能勝過吳大俠?」

    吳天遠淡淡地一笑,道:「我對你們那裡究竟有什麼樣的高手並不熟悉。不過法王想親自教訓吳某的話,吳某願意奉陪。」話說到這裡已經夠明白了,吳天遠根本就看不起面前的阿古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八)
    吳天遠無禮的言語讓阿古拉羞憤不已。可是單以武功而論,阿古拉從他目前得到的信息看來,自己的確不是吳天遠的對手。當然他今天來這裡,並不是冀希望於自己的武功來打敗吳天遠的。

    吳天遠看著阿古拉的神色,知道對方已經是在盛怒之下了,他也看出了對方的心思,道:「法王是不是想使用你的那些毒物了?有些人不到黃河心不死,那你就試試吧。」

    阿古拉獰笑一聲道:「不錯!貧僧確有此意!」他的話剛說完,卻聽得「啪」的一聲,從阿古拉的袖口中落下了一隻綠絨絨的大蜘蛛。這隻大蜘蛛足半個手掌大小,馬玉鳳平生以來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蜘蛛,立時便嚇得她大聲尖叫起來。吳天遠回頭向她有些不高興地道:「一隻蜘蛛有什麼好怕的?快閉嘴!」

    從馬玉鳳的口中發出的聲音止住了。這倒不是因為她聽從了吳天遠的勸告而止住了聲息,而是因為她看到了眼前發生的奇事,驚呆了,嚇傻了。她只見那只蜘蛛掉落之後,緊接著就從阿古拉的僧袍下擺游出了一條五彩斑斕的小蛇,向吳天遠遊了過來。緊隨其後的是一條通體黑得發亮姆指粗的一條蜈蚣。而在蜈蚣之後則又從阿古拉的僧袍內爬出或掉落出許許多多的毒蟲來,似乎永無止盡一般。到了後來,只見地上是黑壓壓的一片,除了眾人的落腳處外,整個屋內到處都佈滿了各式各樣的毒蟲。其中絕大部分都馬玉鳳從未見過的玩意。馬玉鳳只有張著小嘴發呆的份,哪裡還能發出半點聲息?

    此時,不僅馬玉鳳被驚呆了。高妙華和商會宗二人同樣也是驚愕得出不出話來。商會宗心中暗道:「這個阿古拉要作什麼?難不成他要在這裡擺下一個小型的『千毒大陣』不成?」而高妙華卻暗道:「這位北元大法王怎麼能在身上藏住這許多毒物?他就不怕被這些毒物咬傷嗎?再說他這會放出這麼多毒蟲作什麼?難道想把我們一齊毒死嗎?可是這些毒蟲這樣出來,我若是有心躲避,根本就傷不了我,更別似吳天遠那等武功了。」

    而商會宗卻驚奇地看到這些毒蟲紛紛來到吳天遠的腳下,卻再也不前進了。並且這些毒蟲也並不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那裡,許多毒蟲都向著吳天遠搖頭擺尾,似乎在對吳天遠大獻慇勤一般,倒有傳說中的萬佛朝宗的味道。商會宗自認行走江湖二十餘載,什麼希奇古怪的事沒有見過?可是今天的這奇景他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高妙華此時卻發現阿古拉本人對眼前發生的奇事所感到的震驚程度更是遠遠地大於自己。阿古拉瞪著那雙恐怖的大眼睛,無比驚訝地望著他的這些法寶一齊蜂擁至吳天遠的面前,向吳天遠排隊致敬,搖尾乞憐。似乎阿古拉吃驚得連鼻子都快從他的臉上掉下來了。因為高妙華認為那只紅通通的鼻子肯定沒有在阿古拉的臉上生根,而且阿古拉也不失時宜地扶了扶自己的鼻子,好像也在擔心它隨時會掉下來一樣。

    而吳天遠像是在檢閱一支屬於自己的部隊一般看著腳下的這一片密密麻的毒蟲,過了好一會,才向這些毒蟲道:「你們回去吧!」而這些毒蟲也顯得無比的順從,聽了吳天遠的話之後,齊齊轉身,整裝進發,不一會,又全部消失在阿古拉的僧袍之中了。

    阿古拉待這些毒蟲回到了自己身上之後,這才回過神來。他在心中暗想:「我為了訓練這些毒蟲可是花費了無數的精力,才能讓它們聽從我的指揮。可是這個吳天遠今天也不過是第一次見到這些毒蟲,便可以讓它們如此服貼地聽從指揮,這是怎麼回事?」

    過了好一陣子,阿古拉才向吳天遠問道:「吳大俠,你是怎麼辦到的?」以阿古拉這種身份的人本不該問出這種話來,可是他實在是太好奇了,才忍不向吳天遠發問。果然吳天遠笑道:「這是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吳天遠當然不會告訴阿古拉,他的「三昧真火」是天下萬物生靈修真的必備神功。稍有靈性的生靈只要發覺他身上的「三昧真火」便會趨之若騖。

    阿古拉見吳天遠不肯回答他的問題,也只有做罷。他原來也沒有指望能從吳天遠的口中問出什麼答案來。當下他又道:「吳大俠果然是真人不可貌相,居然還有這麼一手役使毒蟲的功夫,實在讓貧僧佩服。不過貧僧這裡還有一味毒粉,喚作『穿心斷腸散』。這味毒粉無色無味,無論人是誤吸或誤服一丁點進入體內,不出一個時辰便會氣絕身亡。而這種毒粉最令人頭疼的地方便是它沒有解藥,貧僧曾經花費了很大的精力尋找它的解藥,卻始終沒有找到。所以貧僧也很少敢用它。」阿古拉一邊說著,在他的掌心中多了一個小瓷瓶。

    吳天遠見這情形,知道在阿古拉手中的小瓷瓶中裝得應該就是阿古拉所說的「穿心斷腸散」。可是吳天遠雖然沒有聽說過世上有「穿心斷腸散」這種毒藥,也沒清楚這種毒藥是不真的沒有解藥。可他見阿古拉說得如此鄭重其事,不覺相信了幾分。可是他不明白阿古拉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便問道:「法王告訴在下這許多關於這毒粉的事情,究竟用意何在?」

    阿古拉詭異地一笑(他的笑容本來就十分詭異),道:「如果此時貧僧手上的這個瓷瓶碎掉,毒粉飛了出去,會怎樣?當然了,吳大俠你武藝高強,這些毒粉可能沾不上你的身。可是你身邊其它的人就很難說了,包括你身邊的那位馬小姐。而且這毒粉一旦隨風傳播開來,只怕到了明天一早,整個『魏國公府』就成了一座死宅了。吳大俠,你說是嗎?」

    高妙華、商會宗以及馬玉鳳聽到這裡都是面色一變。高妙華心想:「這個阿古拉若當真使出這一手來,還真拿他沒有辦法。這可如何是好?」馬玉鳳可不想白白地送命,她不由自主地向吳天遠靠近了一步。如果一旦阿古拉手中的瓷瓶破碎,她就在吳天遠的身邊,吳天遠出手相救的人第一個便是她。而商會宗卻向阿古拉道:「你這『穿心斷腸散』如此霸道,而且你自己也沒有解藥,你若將這瓷瓶弄碎了,你自己便能活得了性命?」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五章 大寶法王(九)
    阿古拉卻道:「一個人給逼急了,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必要時,就算貧僧拼著不要自己的這一條性命,也會將這瓶毒粉灑出去。」商會宗聽了這話也就說不出什麼來了,只有望向吳天遠。

    吳天遠卻是不動聲色,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卻聽他向阿古拉道:「法王,你還是將你的條件說出來給吳某聽聽吧。」阿古拉的右手緊握著藥瓶,左手向吳天遠一挑大拇指,道:「吳大俠果然是明白人!貧僧也就不多廢話了,貧僧希望吳大俠能遠離京城,而貧僧也保證今後我們的人絕不再侵犯『魏國公府』。」

    高妙華卻問道:「那麼你能保證『白蓮教』和胡惟庸府上的人今後決不來犯嗎?」商會宗卻知道高妙華這話一出口,肯定會招來吳天遠的不滿,忙喝道:「九弟!你胡說什麼?」高妙華聞言便不再發言了,不過還是有些遲了。而阿古拉卻搖頭道:「貧僧只能管束貧僧手下之人,至於『白蓮教』和胡丞相的人幹什麼,貧僧可管不了了。」

    吳天遠知道高妙華只關心「魏國公府」的安全與否,如果阿古拉能夠答應他的要求,高妙華或許會建議吳天遠離開京師的。因此,吳天遠正如商會宗所料一般對高妙華產生了強烈的不滿。當然吳天遠這時也沒有功夫與高妙華計較。他只是對阿古拉淡淡地道:「對不起,法王的這個條件在下不能答應。在下還從來沒有被別人從什麼地方趕走過。以前不會,今天也不會!」

    阿古拉見吳天遠回答得如此斬釘截鐵,不禁目露凶光,道:「吳大俠只這麼一句話,便讓『魏國公府』上下這許多人枉送了性命,只不過是為了保全吳大俠的面子而已。吳大俠難道就不再多考慮一下嗎?」

    吳天遠道:「你認為你真的能在我面前弄碎這個藥瓶嗎?」阿古拉道:「我知道你的身法很快,快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了。不過現在這藥瓶捏在貧僧的手中,只要貧僧抱著必死的決心,是一定可以將這藥瓶弄碎的。請吳大俠想一想,貧僧可不是那個『陰陽秀士』杜守真!」

    商會宗與高妙華二人認為阿古拉的話說得沒有錯。吳天遠與阿古拉之間畢竟還是有一些距離的,且阿古拉又將藥瓶緊握於掌心。吳天遠一旦衝過去搶阿古拉手中的藥瓶,阿古拉只要微一用力,便可以將掌心中的藥瓶弄碎。且論起武功來,阿古拉應當遠勝於「陰陽秀士」杜守真,在吳天遠面前,不會連一點反應也作不出來的。

    吳天遠微微頷首,卻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依在下想這『穿心斷腸散』一定很金貴,你的手上也不過只有這一瓶吧?」阿古拉聞言一怔,他不明白吳天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有老老實實地道:「吳大俠說得不錯,貧僧耗費了十年的時間煉製這『穿心斷腸散』,時至今日也不過煉製出這大半瓶來。」

    吳天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阿古拉,看了好一會。他的神情實是莫測高深,那雙淡漠的眸子中神光變幻不定。突然間,吳天遠笑了。這個笑容來得突兀,也讓人驚奇。而他說出的的話則更令人震驚,只聽他向阿古拉笑道:「那你為什麼不把它捏碎試試?」

    吳天遠這話一出口,屋中所有的人幾乎都認為他簡直是瘋了,甚至連阿古拉也不例外。正在阿古拉錯諤之際,吳天遠的身形動了,逕直向阿古拉逼進。出人意料的是,這次吳天遠並沒有展示出他那種特有的,快如逸電流光般的身法,而是緩緩地向阿古拉逼了過去。似乎有意要讓阿古拉將手中的藥瓶捏碎。

    而阿古拉也不含糊,卻見他面上突現悲憤之色,右手微一用力,握於掌聲心的藥瓶立時崩碎,半透明的「穿心斷腸散」從指縫間緩緩地逸出。就在這一瞬間,吳天遠左手向阿古拉的右掌虛招一下,剎那間,所有的「穿心斷腸粉」似乎受到了磁石的吸引,從阿古拉的指縫中飛出,竟然連一丁點也沒有留下,逕向吳天遠的左手飛來。此時,吳天遠雙目中紅光迸射,右掌上凝出一道紅雲向飛來的「穿心斷腸散」飄去。

    阿古拉見情勢不對,左掌一揮,一道掌風向空中的「穿心斷腸粉」捲去。想將那蓬「穿心斷腸散」吹散開來。可是吳天遠可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他左掌一擺,一道掌力繞過飛來的那一蓬「穿心斷腸散」,擋在阿古拉的掌風之前。阿古拉只覺自己的掌力便如撞上了一道棉花牆一般,力道向前越進越小,只向前推進了一寸,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兩道掌力相接,居然沒有帶起一絲風來。阿古拉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的那一蓬「穿心斷腸散」義無反顧地投入了吳天遠發出的那一團紅雲之中去了。

    阿古拉當然不明白那一團紅雲究竟是什麼東西,有什麼作用,可是直覺告訴他,那不個好玩意。果然,吳天遠讓那團紅雲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之後,右手一招,那團紅雲便向吳天遠飛回,緩緩地沒入在吳天遠的掌心之中。而那那一蓬「穿心斷腸散」卻連一丁點渣滓也沒有留下。

    阿古拉眼見自己耗費十年的心血煉製的毒粉付之東流時,心都碎了。他的那雙大眼睛裡此刻流露出的卻是痛心疾首和無比絕望的神色。他以前從未感到過絕望。十五年前,他受王保保之托設下「千毒大陣」,意欲將中原武林人士一網打盡。豈知到最後卻驚動了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的「少林派」和「武當派」,甚至連那位一代宗師張三豐也被驚動了。兩派在精通陣法的劉四海的幫助下,破了他的「千毒大陣」,令其將中原武林人士一網打盡的夢想功敗垂成。那個時候他沒有絕望過。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8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一)
    洪武元年,當徐達大軍逼近大都,阿古拉跟隨元順帝北歸時,他也沒有感到過絕望,他相信大元總有一天會捲土重來。洪武三年,元順帝病故後,他並沒有絕望,而是與王保保一道盡心輔佐太子愛猷識裡達臘。他們幹得有聲有色,一度創造了北庭中興的局面。洪武八年,阿古拉的摯友王保保的去逝,給了他沉重的一擊。那位優秀的軍事天才的不幸故去,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大元再也沒有一位將領可以與大明朝相抗衡了。既使是這樣,阿古拉也沒有被打倒,他堅強地撐了過來。

    去年,元昭宗故去,阿古拉扶持著脫古思帖木兒嗣位,他承擔起了更大的責任。他眼見著大元的力量逐漸削弱,大元的疆土日益萎縮,大元的軍隊在戰場上節節失利,折磨得他憂心如焚,夜不能寐。他絞盡腦汁,苦思冥想,思量著如何才能扭轉眼前的時局?終於他制定出一個極為大膽的計劃,因此他才犯險南下,冒死突入大明的京城。可是正當他想將自己的這個大膽的計劃實施時,卻突然間冒出來了一個以前誰也沒有聽說過的吳天遠。這個人像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一樣擋住了他的去路。論武功,這個吳天遠的武功可以算得上獨步天下了,直追那位一代武學奇人「武當派」的開山祖師張三豐,自己與之較量,基本上毫無獲勝的希望。而自己所依仗的毒物在對方神奇的內功面前根本就起不到一點作用。而且這個人又不可以用金錢和權勢去收買。阿古拉當真絕望了:「天啊!天下有一個張三豐就夠了,何必再來一個吳天遠這樣的人物?我的計劃本來就十分冒險,再有這樣一個人物的存在,我的計劃就更加難以實成功了,難道是天要亡我大元?」阿古拉此時真希望擴廓帖木兒的在天之靈能夠為他指點一條明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古拉才向吳天遠乾澀地道:「吳大俠剛才那一手功夫真不賴,那是什麼功夫?」吳天遠深深地看著阿古拉,想從阿古拉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來。他也是過了好一會,才向阿古拉道:「這個問題在下是不會回答你的。法王,現在天色已晚,你還是請回吧!在下希望今後不會再在『魏國公府』裡遇見法王。」

    阿古拉仰天長歎一聲,那歎息聲中充滿了無限的哀傷之意。他也不向同吳天遠客氣,當然他也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裡,自然也就不會同其他人道別了。當下他轉身出了房門,飄然而去,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直到阿古拉走後,馬玉鳳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此刻只覺全身發軟,退了兩步,找到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這才道:「剛才真是好險啊!吳大哥,你剛才那手功夫真厲害,一下子便將那麼多毒粉弄得一乾二淨。吳大哥,你剛才用的是什麼功夫?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神奇的內功呢!」

    吳天遠卻顯得若有所思,並沒有理睬馬玉鳳。馬玉鳳見吳天遠並不理睬她,心頗為不悅,便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小氣鬼,連這門功夫的名字你都不肯告訴我知道。」而對於這個問題,高妙華和商會宗也是充滿了好奇,可是他們自然也不好意思如馬玉鳳那般去問吳天遠。他們倆都望著吳天遠,希望吳天遠能主動說出他們想知道的答案來。

    吳天遠這時才回過神來,向馬玉鳳道:「告訴你又有什麼用?你還不是沒有聽說過?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吧!」馬玉鳳卻不理睬吳天遠的勸告,只是自顧自地道:「沒想到認識吳大哥之後居然發生了這麼多奇事。現在連元朝的國師我也見過了。吳大哥,雖然這個元朝的國師長得挺可怕的,可是我覺得他也很可憐。」

    「他很可憐?」吳天遠奇道,「他可憐在哪裡?」馬玉鳳仰起頭,向吳天遠道:「你沒有聽到他臨走時的那一聲歎息?我聽了心裡都不住地發酸。」而商會宗卻接口道:「可是,如果剛才吳老弟若是不能將那『穿心斷腸散』全部化解乾淨,我看發出那聲長歎的就要換作吳老弟了。」

    吳天遠並沒有就此事深談,而是向商高二人問道:「你們以前見過阿古拉這個人嗎?」高妙華搖了搖頭。而商會宗卻道:「十五年前在『千毒大陣』裡,我曾見過他一面。」

    吳天遠向商會宗道:「這十餘年來,他相貌上的變化很是不是很大?」「唔……,是啊!他的相貌變化的確很大。以前我記得他雖然也瘦,可是卻沒有瘦到這麼離譜的地步。若不是他的那雙眼睛沒有變,我想我都快認不出他來了。」商會宗答道,「我想這些年來他勞心國事,心力憔悴,才導致迅速衰老成這樣了。只要單看他臉上的皺紋就知道了。」

    吳天遠卻搖頭道:「不是這樣的。他這是練了『鐵木神功』才變成這副模樣的。」「『鐵木神功』?怎麼沒有聽說過?」高妙華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吳天遠道:「阿古拉在元朝做國師時,曾派人在中原搜集了不少武學秘籍。『鐵木神功』便是其中的一種。」

    馬玉鳳問道:「這門功夫很厲害嗎?」吳天遠點頭道:「當然厲害了。『鐵木神功』練到阿古拉這個境地,普通的刀劍已經傷不了他了。他的功夫若再深一層的話,他的皮膚就會開始轉黑,也會滲出油光來,到了那時候只有用千古神兵才能傷得了他了。」

    馬玉鳳吐了吐舌頭,道:「這門功夫這麼厲害?那不是比『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功夫還要厲害?照吳大哥這樣說,現在你拿著普通的刀劍也傷不了他了?」吳天遠聞言笑道:「我?阿古拉的『鐵木神功』便是練到最高境界也不敢用他的身體來硬受我一掌的,更別說要挨我一劍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二)
    馬玉鳳奇道:「那你方才不是說普通的刀劍現在已經傷不了阿古拉了嗎?」吳天遠道:「那也得分什麼人拿劍了。若是你拿著普通的刀劍,是肯定傷不了阿古拉的。可是拿劍的人若換作商大俠或高大俠他們,阿古拉的『鐵木神功』就未必能擋得住了。」

    馬玉鳳衝著吳天遠做了個鬼臉,笑道:「這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這輩子也是傷不了阿古拉的。不過個元朝的國師的名字好怪,叫什麼阿古拉。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吳天遠道:「阿古拉在蒙語中是山峰的意思。」

    馬玉鳳驚奇地望著吳天遠道:「怎麼?你還懂蒙語?」然後她又歪著頭向吳天遠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什麼都懂一樣?」吳天遠笑了起來,道:「我可沒你說得那麼厲害。比如說,我就不懂如何能讓你這個多嘴多舌的小丫頭住口,不再問東問西。」

    馬玉鳳不悅道:「人家今年都十七了,哪裡還是什麼小丫頭?」吳天遠笑了笑,也不再同她鬥口了,而是商會宗問道:「商大俠,在下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想向你請教。」吳天遠知道商會宗在未加入「天狼會」之前江湖人稱其為「九尾狐」,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他眼下找不到人商量,只有向商會宗請教了。

    商會宗忙道:「吳老弟有什麼話請儘管問,商某知無不言。」吳天遠沉吟道:「我到現還想不通阿古拉為什麼要讓我離開京城?」商會宗想了想道:「阿古拉此番犯險南下,其目的決非只是來屠殺魏國公家人這麼簡單。依我看來,他似乎正在策劃一個大陰謀。可是在他的這個陰謀中卻沒有你這個因素考慮進去。他害怕你留在京城會妨礙他的這個計劃,所以便想讓你遠離京城,這樣就不會再妨礙他這個計劃的實施了。」

    吳天遠點了點頭,商會宗所說的與他自己料想得倒也差不了多少。吳天遠又問道:「商大俠能猜想到他會有哪些陰謀嗎?」商會宗聞言一怔,想了一會,道:「對不起,我沒這個本事。」對於這種軍國大事,本來就不是商會宗這種草莽英雄所能知之的。

    吳天遠微微顯得有些失望,他心想若是柳含煙或柳千崖在這裡,肯定會為他事情剖析得一清二楚,而且還能告訴他該怎麼應對。可是眼前的商會宗顯然是沒有這個本領了。當下,吳天遠便向商會宗等人道:「現在天色已晚了,大家還是回去休息吧。」

    商會宗等人見吳天遠下了逐客令,也就向吳天遠告辭離去了。屋內只剩下吳天遠一人獨坐沉思。吳天遠這時方想起那日柳千崖為自己分析「白蓮教」的動向時就曾指出,徐達和燕王朱棣這翁婿二人是北元和「白蓮教」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這兩家早就欲將這翁婿二人除之而後快。而「白蓮教」為了恫嚇朝中官員也要通過製造滅門血案來加速大明官員向其投誠。魏國公徐達是朱元璋依重的肱骨重臣,若能將其家滅門,對大明其它官員的影響是可想而知的。看來柳千崖這位人間智者的話現在已經一一應驗了。

    可是吳天遠卻想不明白北元的「大寶法王」阿古拉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風險深入到大明的京城來?他究竟有什麼樣的陰謀?照理說阿古拉是個危險人物,自己方才應該殺了他,以絕後患。可是他是個大夫,向來是以救人為本,讓他胡亂去殺人卻不是他的本性。是以最終他還是放走了阿古拉。他也不知自己做得是對還是錯,真想找個人來問問。

    此時吳天遠真想親自去「昊天堡」一趟,當面詢問柳千崖和柳含煙,讓他們這兩個天下最聰明的腦袋幫自己謀劃一番。可是他也知道,此刻這裡根本離不了自己。自己今天一旦離開「魏國公府」,或許明天這裡就會發生滅門血案。現在「白蓮教」和北元的高手肯定也會對自己的行蹤緊盯不放,無論自己派誰去「昊天堡」都會冒著極大的風險。而且這樣做的後果便是將「昊天堡」也捲進這件事中了,這是吳天遠不願意看到的。

    吳天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步出屋外,望著屋外的斜風細雨。他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是小小的前奏,緊隨其後的狂風暴雨即將來臨。吳天遠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捲入這樣的軍國大事之中。可是自己既然已經置身其中了,也就由不得自己退讓逃避了。以前吳天遠總是自由自在,隨心所欲,任意而為。可是自打這次進入京城之後,他總覺得有一道無形的鎖鏈束縛住了他的手腳,讓他不能如以前一般逍遙自在。

    經過「白蓮教」的偷襲和北元「大寶法王」阿古拉的拜訪之後,「魏國公府」再度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魏國公府」中的人們依然按部就班地繼續著自己的生活。而在平靜的表象之下,商會宗卻將京城內所有的「天狼會」弟子調入「魏國公府」,只留下幾個必不可少的眼線,任其在府外遊蕩。

    按照吳天遠看來,「天狼會」在京城的眼線是可有可無的。因為他們基本上打探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這幾個傢伙忙活了好幾天,居然連「白蓮教」和北元的「大寶法王」阿古拉在哪裡落腳都沒能查出來,令商會宗和高妙華在吳天遠面前大失臉面。

    當然這幾個傢伙還是帶回來了一些消息。比如說,在「白蓮教」夜襲「魏國公府」後的第二天,左丞相胡惟庸就在盛怒之下命人將胡全的兩條腿打斷了。因為胡惟庸認為若不是胡全自作主張讓「海外三仙」挑戰吳天遠,並令京城所有客棧不許收留吳天遠,吳天遠也就不會被趕到「魏國公府」去落腳。也就不會形成如今這樣棘手的局面。現在胡惟庸手下的眾多高手,再沒有一人敢於上「魏國公府」自找苦吃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三)
    像這樣的消息對於吳天遠和商會宗來說是無關痛癢的。而且吳天遠甚至認為這個消息是胡惟庸故意放出來,讓「天狼會」的眼線帶回來的。因為目前的情勢很清楚:胡惟庸現在可惹不起吳天遠,吳天遠若是親自登門尋釁報復的話,他府上的高手根本就攔不住吳天遠。

    聽了吳天遠的這番分析後,商會宗和高妙華除了從心底裡贊同外,也更覺面上無光。而商會宗自從服了徐允恭為其從胡惟庸那裡討來的「天花玉香膏」後精神健旺了許多,可是臉色卻也不該這般紅潤。他此刻十分害怕吳天遠向他問及阿古拉和「白蓮教」的動向。他的手下連人家的落腳處還沒有查到,哪裡還能查到人家的動向?

    可是商會宗怕什麼,吳天遠卻偏要問什麼。卻聽吳天遠問道:「商大俠,你知道阿古拉他們現在在幹什麼嗎?」商會宗的臉色更顯紅潤了,額頭上也是汗珠微現。嘴唇稍稍嚅動了一下,他想現在只有實話實說了。他剛準備向吳天遠老實交待,自己的手下太過窩囊,到今天仍然沒有查到阿古拉和「白蓮教」等人在京城的住所,馬玉鳳的到來卻幫他暫時擺脫了這個尷尬的境地。

    卻聽馬玉鳳一進小院便向吳天遠道:「吳大哥,顧姊姊的病現在都好了。現在她已經能吃能走能說話了。你的醫術可真神了,只用了這些天的時間,就把許多太醫都治不好的病都看好了。顧姊姊要我帶她來看看,是什麼樣的神醫救了她的性命,要謝謝你。所以我就帶她來了。」

    說話間,馬玉鳳引著徐膺緒的夫人顧氏走了進來。她們分別見過商會宗、高妙華和吳天遠之後,商會宗和高妙華見顧氏似乎有話要對吳天遠單獨說,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型會議是開不下去了,便起身向吳天遠告辭,匆匆忙忙地去了。其實他們倆早就巴不得離開這裡了。而吳天遠見顧氏此時體態已較初次相見時豐腴了許多,已不再是那副面黃肌瘦,皮包骨頭的形象。而是珠圓玉潤,面似桃花,看上去實在是個楚楚動人,讓人遐想連篇的大美人。看來她已恢復了往昔的風采了。

    馬玉鳳與顧氏分別落座之後,顧氏便向吳天遠開口了。她是這樣來感謝吳天遠出手救治其性命的:「你憑什麼救我的性命?你問過我的意見沒有?我聽玉鳳妹子說,你不是在京城不為人診治的嗎?你為什麼不堅持到底?」

    一旁的馬玉鳳聽了這話忙向顧氏道:「顧姊姊,你不是說來感謝吳大哥的嗎?怎麼責怪起吳大哥來了?早知道你會這樣說,我就不帶你來這裡了。」顧氏卻不悅地向馬玉鳳道:「還有你!若不是你把這個姓吳的帶了來,他怎麼能救得了我?這事你也有一份責任!再說,你每天在我身上指指戳戳,弄得我又疼又癢,你以為這種滋味好受嗎?」

    馬玉鳳聽顧氏如此指責她,心中感到十分的委屈,道:「這都是吳大哥讓我辦的,我也是奉命行事。」顧氏卻不理她這一套,道:「反正就是你的不對!」馬玉鳳見顧氏如此蠻不講理,只有苦笑一聲,心道:「難道我請吳大哥來救你反而救錯了嗎?」

    直到此時,吳天遠方言道:「三夫人,在下的確有不在京城行醫的這個規矩。不過我想你此時也應該聽說了,在下因為一些小事,得罪了左丞相胡惟庸,以至於在下在京城沒有地方落腳。而三公子卻在此時收留了在下,當然這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治好你的病。」

    顧氏有些粗暴地打斷吳天遠的言語,道:「可是我可沒有讓你治。這條性命可是我自己的。」吳天遠並沒有生氣,只是一笑道:「你聽我把話說完。在下初接手你的病時,也知道你是不想活了,想自己把自己餓死。我當時便對三公子說明了這件事。可是三公子並不理會這件事,他只想把你醫好。而且我從三公子對你的態度來看,他對你是情深意重。我想如果你不幸故去,恐怕他也不願意活在這個世上了。」

    頓了一下,吳天遠繼續道:「況且,醫者有父母之心,當真讓我眼睜睜地看著病人在我眼前死去,我也於心不忍。所以我才決定試著為你診治。不過你不要認為在下的醫術有多高明,是憑著我的醫術治好了你的病。其實真正治好你的病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因為你根本不想死了。」

    顧氏聽吳天遠說到這裡顯得有些慌亂,她只覺吳天遠的目光平靜而又深邃,卻又無比的犀利,似乎一直看到了她的內心深處去了。她有些不甘心地道:「不對!你說得不對!」

    吳天遠不理她,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你當初是為了什麼事傷心欲絕,痛不欲生,才一心尋死。在下也不知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回心轉意,不肯再面對死亡了。不過正如你所說的,你的性命是你自己的。你如果一心想死,無論旁人如何救治,都是救治不了的。而且,一個人如果想死,方法多的是,如你們這樣的富貴人家條件更加優越了。比如說,你可以上吊、吞金、服毒、投井、撞牆……,總之有很多很多。何必用絕食這一招將自己活活餓死?用這一手,死得既慢,自己也痛苦,又讓家中的親人為你憂心……」

    顧氏聽到這裡只覺吳天遠的話像一把把鋼刀直刺她的心靈深處,將她的心一瓣一瓣地剖解開,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讓路過之人一覽無遺。如此一來她更顯得驚慌失措,她不敢再聽下去了,站起身,向吳天遠失聲道:「你……你是個妖怪!」說完之後,她慌慌張張地離開了吳天遠的小院,落荒而逃。她在心裡發誓,以後再也不想見吳天遠一面了。

    望著顧氏的離去,馬玉鳳不無憂慮地道:「吳大哥,你教顧姊姊這麼多自戕的方法,她回去之後,會不會當真用你的法子自殺?」吳天遠笑了笑,道:「你放心吧!她既然已經不想死了,回去之後決不會自殺的。她來這裡只不過想證明不是她不想死,而是我把她救活過來,才沒有死掉。只是想為她繼續活下來找一個借口罷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6:29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四)
    說完,吳天遠又望著馬玉鳳。見她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剛來「魏國公府」時的裝束了,便道:「怎麼?要回去了?」馬玉鳳點了點頭,道:「是啊!我這次來,一是帶顧姊姊來看看你,二來便是向你辭行的。家父已經派人來了好幾次,催我回去呢!」

    吳天遠道:「三夫人的病已經好了,你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是該回去了。」馬玉鳳笑道:「聽吳大哥的口氣,好像不太願意我離開這裡似的。」吳天遠也開玩笑道:「這個院子裡少了一個多嘴多舌,又愛哭愛鬧的小丫頭,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呢!」

    馬玉鳳被吳天遠說得玉面微微一紅,隨即正色向吳天遠道:「吳大哥,謝謝你!」吳天遠見她突然間神色肅然,微微一怔,才道:「謝我什麼?」馬玉鳳道:「自從那天見了北元的『大寶法王』阿古拉之後,小妹細算了一下,若不是認識了吳大哥,小妹已經死了好幾次了。你不但救了我們家,還救了魏國公的全家老小,我真的不知該怎麼感謝你。」

    「哦,你說的是這件事。」吳天遠淡淡地道,「沒有什麼,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魏國公徐達手握重兵,屏障北方,阿古拉要來謀害他一家老小,自然是想讓他在北方不能專心務兵。而『白蓮教』卻是想興兵造反,來『魏國公府』製造滅門血案,威懾大明官員,威脅他們加入『白蓮教』。今天下初定,人心思安,自然不可以讓阿古拉和『白蓮教』之流陰謀得逞,使天下再遭刀兵之災。這種事給我遇上了,我肯定是要管的。」

    馬玉鳳聽到這裡,點了點頭,道:「吳大哥,那我就去了。我會時常來看你的。」吳天遠笑了笑,道:「這裡現在是是非之地。『白蓮教』、阿古拉都盯著這裡。你還是少來為妙。」馬玉鳳卻頑皮地道:「只要同吳大哥在一起,我才是安全的。所以啊,以後這裡我還是要常來的。」說完她這才離去。

    吳天遠則含笑目送她的離去。不過他不知道,這數日來阿古拉就像一隻大蜘蛛一般,忙忙碌碌地編織著他那張陰謀的大網。阿古拉那日自打出了「魏國公府」之後便開始仔細考慮如何對付吳天遠。他並不認為吳天遠一定是不可戰勝的。大家都是人呀!誰不是血肉之軀?可是自己帶來京城的人也太少了點,憑借自己的這十幾個人便想扳倒吳天遠,恐怕是沒有什麼可能。這可要找人幫忙才行。阿古拉回去之後,一夜沒睡,思考著去哪裡搬援兵來,以及找來援兵之後該如何對付吳天遠。這小子太厲害了,他今天施展的那莫名其妙的功夫也太讓人咋舌了。對會這樣的人物可不能僅憑著人多就可以取勝了,那只是逞匹夫之勇,到最後肯定會落個得不償失的。

    想了一夜,阿古拉總算是想出了一點頭緒。第二天一早,他就換了便服去了一趟「五義莊」找到「白蓮教」在京城的主事人「陰陽秀士」杜守真。阿古拉向杜守真說明了雙方合作的意向。剛開始杜守真並沒有同意,可是他並沒有堅持多久便改了口。因為在杜守真將自己在那天夜裡一招敗在吳天遠的手下引以為恥,內心深處早就把吳天遠恨了個底朝天。他大名鼎鼎的「陰陽秀士」什麼時候這樣窩囊過?在一個晚輩後生的手下連一招都沒有走過去。他威震江湖的時候,吳天遠還被抱在老娘懷裡吃奶呢!況且,自己沒有完成教主交待下來的任務,還不知道要遭受什麼樣的處罰呢!上次「神眼天魔」喬萬春在吳天遠那個兄弟李越前的手下沒有走出十招去,還大聲求饒,回去向教主覆命時,教主在盛怒之下斬去了喬萬春的十根手指。杜守真每次想到這裡便是不寒而慄。況且經過上次那一番折騰,現在「天狼會」把在京城附近所有的力量都收縮至「魏國公府」,此刻便是吳天遠不在那裡,自己這些人再上「魏國公府」去也討不了好去了。

    而阿古拉的到來,無疑給杜守真帶來了希望。阿古拉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一旦除去了吳天遠,以「白蓮教」的人手,加上阿古拉的毒藥,不出十日之內便可以將「魏國公府」變成一處死宅。當然,前提是必須兩家先聯起手來幹掉吳天遠,否則大家什麼事也幹不成。

    既然雙方有著相同的利益,杜守真也不顧明白羽和謝武娘等人的反對,便與阿古拉訂了城下之盟。阿古拉負責想辦法幹掉吳天遠(這個辦法阿古拉暫時還沒有想好),一旦人手不足時則可以從「白蓮教」這裡借調。阿古拉這才滿意地從「五義莊」離去。

    阿古拉並沒有如與杜守真約定的那樣馬上就回去想他那個對付吳天遠的方法,而是到了左丞相胡惟庸的府外,與「海外三仙」碰了面(他一早就命自己的弟子去想法子約見「海外三仙」)。他知道胡惟庸在對付徐達這件事情上,與他同樣有著相同的利益。

    同樣,阿古拉與「海外三仙」一見面就提出了雙方合作扳倒吳天遠的建議。而「海外三仙」對扳倒吳天遠這件事毫無異議,只不過胡惟庸卻已經下了命令,命所有的人都不可再去招惹吳天遠。所以「海外三仙」也顯得十分為難,甚至流露出讓阿古拉直接勸說胡惟庸的意思。

    阿古拉心知胡惟庸在官場上混跡多年,從一個小小的掌書記一直幹到大明朝的丞相。朱元璋放著那麼多的功臣勳將不用,而偏偏選中胡惟庸來當這個丞相,足見這個人是個人精級的人物。讓自己去說服胡惟庸,恐怕非自己所能。況且北元與大明是敵國,自己是北元的「大寶法王」,一旦入了胡府去見胡惟庸,胡惟庸還不命人將自己捉起來,獻給朱元璋?既可以對朱元璋表示忠心,又可以冠冕堂皇地表示與魏國公徐達不存芥蒂,並向徐達示好,還可以立大功一件,如此一舉三得的好事,胡惟庸怎麼會不幹?再者阿古拉自入京城蟄伏以來,也對「海外三仙」的為人略有耳聞。知道這三個傢伙卑鄙無恥至極,什麼不要臉的事都能做得出來。所以儘管「海外三仙」一再保證阿古拉安全,可是阿古拉可不敢信任這三個厚顏無恥的傢伙。阿古拉知道,如果自己聽了這三個傢伙的蠱惑去見胡惟庸,自己多半會落個自投羅網的下場。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五)
    因此,阿古拉對「海外三仙」的建議充耳不聞,只是問他們能不能繞過胡惟庸與自己合作。「海外三仙」一時拿不定主意,三人商量了一下,說這得回去問問胡全願不願意了。阿古拉則告知「海外三仙」,他會命他的弟子到晚間來找他們取消息。

    「海外三仙」回到胡府便與胡全商議起這事。胡全剛剛因為得罪吳天遠的事被胡惟庸打斷了雙腿,心中對吳天遠自是恨極。因此「海外三仙」將這事對他一說,他想都沒有想便答應了下來。並讓「海外三仙」給阿古拉帶個話:他阿古拉缺什麼,儘管向他胡全開口,只要能扳倒吳天遠,他胡全什麼事都肯幹。

    到了晚間,阿古拉得到胡全的口信之後,對三家聯手的事情放下心來。開始潛心研究如何對付吳天遠了。由於「天狼會」眼線的辦事不力,而連日的陰雨又阻撓了吳天遠外出的興致,所以吳天遠並沒有發現在京城發生的這一系列針對他的事件。如果吳天遠知道這些事情的話,吳天遠是不會讓馬玉鳳就這樣離開「魏國公府」的。所以,馬玉鳳出了「魏國公府」後沒有多久便再度遇上了阿古拉那張詭異的不懷好意的笑臉。

    到了第三天一早,徐膺緒匆匆忙忙地趕到吳天遠的小院中。他一見吳天遠就慌慌張張的道:「吳兄!不好了!馬小姐失蹤了!」吳天遠聞言也是一驚,道:「她不是前天剛回家去嗎?」

    徐膺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向吳天遠道:「是啊。可是今天一大清早,馬老闆就派人來問馬小姐的情況,並說馬小姐從未回去過。」徐膺緒一邊說著,一邊焦急地望著吳天遠,指望著吳天遠幫他拿個主意。

    吳天遠知道徐膺緒這個公子哥雖然臉蛋長得不錯,卻沒什麼本事,也沒什麼主意,遠不如他的大哥徐允恭和四弟徐增壽。當下,吳天遠只有道:「你也別著急。你派人找過馬小姐沒有?」徐膺緒道:「我已經吩咐家人外出打探去了。不過,馬小姐打小在京城裡打轉,從來也沒有迷過路,所以我想我的那些家人能找到她希望可不大。」

    吳天遠知道徐膺緒說得不錯,馬玉鳳十有八九是被人綁走了。他的頭腦高速運作起來,思量著究竟是誰幹了這件事。他一邊想著,一邊向徐膺緒淡淡地道:「這件事是衝著我來的。你放心好了,只要他們弄不倒我,他們還不敢把馬小姐怎麼樣的。」

    徐膺緒道:「可是馬小姐是一介女流,一旦落到歹人的手裡,時間長了,傳出去這名聲可不好聽啊。」吳天遠卻顯得很沉靜,並不慌張,向徐膺緒道:「你可以讓這個消息不傳出去嘛。你完全可以派人去對馬老闆說馬小姐還在你們府上,不過你們家有些事情請她幫忙,得遲幾天再回去。」

    「是啊!」徐膺緒憂形於色地道,「大哥也是這樣說的,可是我還是挺擔心馬小姐的。」吳天遠卻道:「你在這裡擔心也沒有用。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把馬小姐綁走了。你還是先回去吧,順便把商大俠和高大俠請到這裡來。」

    徐膺緒想了想,知道吳天遠說得不錯,當下也只有起身告辭。徐膺緒走了好一會,商會宗才與高妙華二人來到吳天遠的住處。二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他們剛剛將他們手下的那幾個眼線召集起來,把那幾個眼線好好地訓了一頓,令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打聽出馬玉鳳的下落。除此之外,他們此刻卻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好辦法了。另外他們倆知道到了吳天遠這裡來,吳天遠估計多半會對他們表示不滿,他們無論怎麼辯解也都將會大失臉面。可是現在吳天遠就是這「魏國公府」的保護神,這小子一旦離開這裡,「魏國公府」立刻就要面對不可知的命運。所以他們倆儘管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卻還是要到吳天遠這裡報到。

    商會宗手裡握著一張紙條,面色鐵青地走進了吳天遠的小院。而高妙華也是面帶硃砂,低著頭走了進來。吳天遠待他們兩人坐定,卻什麼話也沒問,卻伸手向商會宗道:「你手上的那張紙是不是剛剛送到的?是不是人家綁走了馬小姐,現在開出條件讓我們去贖人?」

    商會宗苦笑一聲,點了點頭,表示吳天遠說得沒錯,將手中的紙條推到吳天遠的面前。吳天遠接過一看,卻見上面寫的是:「吳大俠,今夜子時來紫金山腳下,還你馬小姐。」吳天遠看著紙上的字寫得方方正正,也看不出什麼來路,任何一個讀過兩年書的小孩也能寫出這樣的字來。

    沉吟許久之後,吳天遠才向商會宗道:「商大俠,你能猜出這件事是誰幹的嗎?」商會宗聽吳天遠不問他是否知道,也不讓他去查這事是誰幹的,而是讓他猜測這件事是什麼人幹的。他知道吳天遠這是對「天狼會」的眼線表示徹底的絕望了。

    商會宗臉上一熱,心想:「『白蓮教』、胡惟庸、阿古拉這三方勢力誰都恨你吳天遠,誰都有可能幹這件事。這事可不好胡亂瞎猜。」當下商會宗只有老老實實地道:「這件事可不好亂猜,不過我認為,這肯定是人家設好的一個陷阱,引你去上鉤。你若是去了,正好將你這個心腹大患一舉剪除。或者就是調虎離山之計,將你引走,他們就好對徐家下手。」

    吳天遠又問道:「你看哪種可能性要大一點呢?」商會宗歎了一口氣,道:「依我看,還是前一種可能性要大一點。」吳天遠點了點頭,垂下眼簾,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正這時,三人聽得屋外腳步聲響起,卻見徐膺緒領著一位家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而那位家人一進門就為吳天遠送上一張髒兮兮的紙條,道:「吳爺,剛來府門前來了一個人,說讓我將這張紙交到吳爺的手上。」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六)
    吳天遠眉頭微皺,打開那張紙條(讓誰打開這麼髒的紙條都會皺起眉頭的),仔細觀看起來。之所以要仔細觀看,是因為那紙上的字寫得實在不敢讓人恭維。卻見紙上的字基本上是沒有骨架的,橫與撇、豎與捺都分了家。彷彿任何人只要一碰這張紙,它們就會一齊仰面朝天地倒下,再也不起來了。儘管這些字有著這樣的先天不足,卻依然難以掩飾它們好鬥的本性。經常是一個字的一捺一腳踢在右邊一行字的屁股上。而一撇又一拳打在左邊一行字的腰眼裡。一豎一筆下來,一腳就踩在下一個字的頭頂上。其它的字卻又不甘心受到別人的欺負,紛紛拔拳出腿地還擊。大家你一拳我一腳地爭鬥起來,彼此之間鬥了個不亦樂乎,混戰成一團。這就讓吳天遠更加難以分辨這張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麼東西了。

    吳天遠只得振作起精神,仔細地研究起這張天書上所書寫的文字,以猜測裡面所蘊含著什麼樣的玄機。他為此耗費的精力絕不比他研究十本八本武學秘籍所花的精力來得更少些。吳天遠看著這張天書許久,根據自己對中華文字的研究精深的功力和對筆劃的推測能力,以及他曾經有幸親自領教過這些字的主人寫過其它的字。終於破譯了這張天書上的內容。

    吳天遠看明白之後,這才將那紙天書推到商會宗面前,讓商會宗去品味這一紙天書中的奧妙。豈知商會宗似乎對中華文字的研究遠不如吳天遠來得精深,見了這樣古怪的文字立刻便敗下陣來,繳械投降了。他略微遲疑了一小會才向吳天遠問道:「這寫得是什麼?是不是一種江湖暗語?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江湖暗語呢!」

    吳天遠笑道:「這那裡是什麼江湖暗語?這上面說得是:吳大哥,現在阿古拉、『白蓮教』和『海外三仙』這些傢伙已經聯起手來,他們以馬玉鳳為誘鉺,在紫金山腳下設好了埋伏,要取你的性命。你可千萬不要去啊!」

    商會宗將信將疑地道:「是嗎?」一邊說著,一邊再度品味起那張天書來了。經過吳天遠解說之後,商會宗再仔細地看了一遍,還當真像那麼一回事。商會宗則又向吳天遠問道:「這紙條是誰寫的?這個人稱呼你為吳大哥,想來你一定認識他了?」

    吳天遠一見這字就知道這紙條是烏秀賢派人送來的,而寫這紙條的人就是烏秀賢自己了。天下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寫出這樣令人難忘的字來了。當下吳天遠只是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個人我認識,他是『丐幫』的人。所以這個消息來源十分可靠。」

    高妙華聽了吳天遠這話之後大受打擊,因為他們「天狼會」的消息來源非但不可靠,甚至連不可靠的消息也沒有探聽來幾條。「真不知道這幾個傢伙是幹什麼吃的!害老子在吳天遠面前丟臉!」高妙華只有在心中大罵「天狼會」的那幾個眼線。然後這才向吳天遠問道:「那麼吳老弟,你準備怎麼對會這件事情呢?」

    吳天遠笑了笑,卻將皮球一腳踢了回去,道:「在下正準備與二位商量這件事。二位看我今晚該不該去紫金山腳下救回馬小姐?」高妙華心想這吳天遠好滑頭,自己不表態,卻讓我們來拿主意。馬玉鳳是你的朋友,你去不去救她卻來問我們,這話卻從何說起?只是吳天遠現在是「魏國公府」的遮蔭大樹,高妙華也不敢得罪他,因此也就沒有出聲。

    而商會宗卻比高妙華想得要周全許多。他知道這時吳天遠此時正處在兩難境地,也很斷定是應該去救馬玉鳳,還是應該留在「魏國公府」。萬一剛才那張天書上的消息來得不正確,對方當真使得是調虎離山之計,將吳天遠誘至紫金山下,而阿古拉、「白蓮教」以及「海外三仙」大舉來襲,可就麻煩了。別說自己受了傷,自己便是傷好了,與九弟高妙華二人聯手,也不能與這許多高手相抗。單是一個阿古拉,只怕自己與高妙華便對付不了。如此看來,只要吳天遠外出半個時辰不歸,這個「魏國公府」多半便會灰飛煙滅了。

    商會宗想了好一會,才向吳天遠道:「吳老弟,這事我是這樣看的。第一,你如果今夜去赴約去救馬小姐,如果對方當真是使得調虎離山之計的話,那可就鑄成大錯了。你這一來一回之間,可能『魏國公府』就已經不在世上了。再說如果對方沒有用調虎離山之計,而是當真在那裡設伏想取你的性命,你也不應該去。因為你人單勢孤,也不清楚人家安排了什麼樣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你。而且對方卻佔有天時、地利、人和,這對你也太不利了。所以我建議吳老弟今夜不去救馬小姐,雖然我知道這有些窩囊,可是我還是想請吳老弟你忍一忍。」

    「什麼?」徐膺緒卻叫了起來,「你們不去救馬小姐了?她一個姑娘家,落在阿古拉那樣的惡人手裡,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這可不行,吳兄你可得去救馬小姐啊!」

    商會宗心想:「我不讓吳天遠去救馬玉鳳,這還不是為了你們徐家?你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來搗蛋?」當下他只有向徐膺緒苦笑一聲,道:「對於馬小姐的安危問題,三公子大可放心。我擔保,只要吳老弟今夜不去紫金山救馬小姐。三天後自然會有人將馬小姐毫髮無傷的送回來。」

    徐膺緒卻不聽,嚷嚷起來:「這可不行啊。馬小姐落到他們手上已經好幾天了,你們還不去救她。就算過了幾天他們把馬小姐送回來,一旦馬小姐在這幾天裡失了節,這個責任誰負得起?」

    商會宗眉頭微皺,心想:「這個三公子平時看上去還不錯,怎麼到了這個時候這樣不明白事理呢?這會子你們徐家可以說是自顧不暇了,怎麼還去管人家失節不失節?」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1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七)
    沒有辦法,商會宗只有再度向徐膺緒解釋道:「三公子大可不必為此事擔心。阿古拉和『白蓮教』的人只不過是認為可以利用馬小姐來威脅吳老弟,或是引吳老弟上鉤。只要吳老弟不為所動,馬小姐對他們來說便沒有了利用價值了。她又是吳老弟的朋友,人家也不敢把她怎麼樣。至於馬小姐是否會在他們手上失節的問題,三公子就更不必擔心了。『白蓮教』是反賊,但不是賊,他們中若有人敢幹出這種事來,整個江湖都會唾棄『白蓮教』。就是『白蓮教』教主自己也不會放過這干人的。而阿古拉他自己己身為北元的『大寶法王』,也會顧及自己的身份,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商會宗已經說得非常透徹了,讓徐膺緒啞口無言。可是徐膺緒總是覺得自己虧欠馬玉鳳太多,覺得自己應該勸說大家去救她。可是商會宗已經將自己說得無話可說了,而吳天遠也顯得莫測高深,始終不出一言。於是乎他又向吳天遠問道:「吳兄你的意思呢?」

    吳天遠沉吟良久,總覺得商會宗說得不錯,畢竟「魏國公府」這一大家子總比一個馬玉鳳來得重要,也只有道:「那就按商大俠所說,再等上兩天看看吧。」徐膺緒見無法說動吳天遠,惟有長歎一聲,帶著滿懷失望而去。

    自從吳天遠進入「魏國公府」後,烏秀賢可一直沒有閒著。他讓「丐幫」在京城的弟子全力打聽吳天遠的消息。而「丐幫」弟子也不含糊,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為他帶來最為準確的消息。所以烏秀賢對「魏國公府」內發生的事情洞若觀火。他也沒有想到「白蓮教」、胡惟庸居然這麼大膽,竟敢想去「魏國公府」殺人放火。而北元的「大寶法王」阿古拉來到京城,則更讓烏秀賢震驚不已。烏秀賢感覺到京城內情勢的發展有些不太對勁了。不過究竟哪裡不對勁,烏秀賢也說不上來。

    今天,烏秀賢探聽到阿古拉、「白蓮教」和「海外三仙」要聯手對付吳天遠時,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坐視下去。他匆匆忙忙地寫了一張紙條,讓「丐幫」弟子投去「魏國公府」以提醒吳天遠。而自己則來到林武堂下榻的「鴻運客棧」,找人商量。

    烏秀賢來到林武堂的房內,卻見展飛鶯與東方天珠也在。東方天珠一見面,就向這樣問候他道:「小叫化子!你怎麼不上街去討食,又到我們這裡來蹭飯來了?做叫化子也不務正業!」

    烏秀賢卻沒有理會東方天珠,心中暗想:「這個小丫頭除了會與我鬥口,什麼也不知道。京城裡可要出大事了!」他卻向林武堂道:「林大哥,小弟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一下。」

    林武堂見烏秀賢神情嚴肅,而且言談舉止也與往日不大一樣,知道可能出了什麼大事了,便道:「有什麼事?你儘管說。」而烏秀賢卻是欲言又止。林武堂便道:「在這裡不方便說嗎?那我們出去說吧。」

    東方天珠一聽,可不樂意了,向烏秀賢道:「小叫化子,你有什麼秘密不可以對著我們說?」烏秀賢道:「我當然有秘密不可以讓你知道了。再說我說出來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林大哥,我們還是出去說吧。」林武堂點了點頭,便準備與烏秀賢出去。

    東方天珠見二人當真要出去,烏秀賢當真不願意將這個秘密說給她聽,這可讓她的心中大為不爽。她趕忙啐道,「呸!一個小叫化子能有什麼秘密?還不是一個包子兩個饅頭的事?本小姐還不稀罕知道呢!」她這個激將法用得不太高明,不過烏秀賢就吃這一套。

    果然烏秀賢忍不住了,也不出去了,而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向東方天珠道:「好!我就說給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聽聽!京城裡就要發生大事情了……」東方天珠雖然心中好奇,可是聽烏秀賢說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心頭火起,截口道:「你說誰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你這個小叫化子幾天不挨罵是不是身上癢癢了?」

    林武堂與展飛鶯這些日子裡悶在客棧裡也太過無聊了,聽得烏秀賢說京城裡就要發生大事情了,也都來了精神,哪裡有功夫聽東方天珠與烏秀賢鬥口?於是兩人齊聲向東方天珠道:「你快住口!聽烏兄弟把話說完!」

    烏秀賢見林武堂與展飛鶯二人居然都幫著自己說話,心中大樂,向東方天珠得意地笑道:「你看!這就叫作得道者多什麼來著?」東方天珠知道那句話是「得道者多助」,可是她氣惱林展二人居然都幫著烏秀賢說話,也就沒有心情來將這句話補齊來嘲笑烏秀賢的無知了。當下她從小瑤鼻中哼了一聲,用雙手摀住自己的雙耳,道:「我才不聽你的那個破秘密呢!」

    烏秀賢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林展二人又異口同聲道:「快說正事!」烏秀賢聽得一怔,奇道:「咦!今天你們倆是怎麼回事?怎麼說出來的話都是一模一樣,便是夫妻也沒有你們這般心齊呀!」烏秀賢的話一出口,便聽了林武堂與展飛鶯二人面上一紅。而展飛鶯更是低垂螓首,一陣羞紅一直紅到了頸根,半晌也不敢將頭抬起來。

    不過烏秀賢卻沒有與他們計較那麼多,而是一五一十地將「魏國公府」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說給林展二人聽。而東方天珠原來是聲稱不會聽烏秀賢說那個破秘密的,可是烏秀賢當真說出來時,她就將雙手放下,仔細聆聽起來。

    待東方天珠聽聞北元的「大寶法王」阿古拉來到京城時,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呼,失聲問道:「他來京城做什麼?難道他不怕死嗎?他若是給官差抓到,可就死定了!」

    可是沒有人回答東方天珠的提問,其它兩個人只是靜靜地聽著烏秀賢繼續往下說,一直聽到烏秀賢派人送信給吳天遠,讓他晚上不要去紫金山腳下赴約為止。最後,烏秀賢才道:「你們說,我們應該怎麼幫吳大哥?」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八)
    林武堂與展飛鶯、東方天珠面面相覷起來,心想:「憑自己這幾塊料怎麼去幫吳天遠?雖說這些日子以來,自己這些人的武功大進,可是比起江湖上那些成名高手來還是有一定距離的。若讓自己這些人聯手對付一個『陰陽秀士』杜守真還倒有可能周旋一陣。可是對方有那麼多高手,就不是自己這一幫人可以應付得了的事了。」

    沉默了好一會,林武堂處在吳天遠的角度將得失利弊分析了一番,才道:「據我估計,吳兄弟為保『魏國公府』,今晚未必會去紫金山腳下救人。」烏秀賢卻道:「我認識吳大哥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他怕過誰。我想他說不定今夜就會去紫金山腳下救人。如果他去了我們該怎麼辦?」

    林武堂知道烏秀賢說得也有道理,一時間默然不語起來。而盤在烏秀賢臂上的「閃電蛇王」此時卻昂起頭,瞪著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嗤嗤」亂叫起來,那架勢好像在說:「你們怕什麼,還有我呢!」烏秀賢則向「閃電蛇王」苦笑道:「蛇王大哥,我知道你也很厲害。可是對方的高手太多了,僅憑你一個人只怕也敵不過那麼多人啊!」

    可是「閃電蛇王」卻不依不饒地亂叫著,好像在說:「誰說我不行的?」東方天珠這時道:「如果我能找些幫手來就好了。」烏秀賢道:「廢話!有幫手我不知道去找哇?不如我們再去把了空和了慧找來,這樣我們畢竟多了兩個人。」

    林武堂聽他們說到這裡,心中一亮,道:「了空和了慧自然是要找的。烏兄弟,你們『丐幫』在京城裡有多少人?」「京城?京城裡可沒有多少人啊!都是些眼線,而且武功也不高。」突然間,烏秀賢恍然大悟道,「你是說讓我調動『丐幫』的人手來幫助吳大哥?」

    林武堂見烏秀賢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含笑點了點頭。烏秀賢道:「林大哥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我們『丐幫』距京城最近的分舵卻在六合,我這就過江去調集人手。」林武堂道:「你去六合調集人手,我們三個就去『佛窟禪寺』找了空和了慧。然後我們就在『佛窟禪寺』外碰面。」

    烏秀賢聞言則興沖沖地道:「好!我這就去。」林武堂又道:「你召集人手時要與他們說清楚。只有等到吳兄弟出現危險時,大家才可以現身。如果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大家就不要現身了,最好也不要讓吳兄弟知道。」

    「這是為什麼?」東方天珠不解地問道,「我們這可都是為了他啊!他如果不知道,我們不是都白費勁了嗎?」林武堂道:「所謂:『施恩不望報』嘛!我們只要在暗處悄悄地幫吳兄弟就可以了。他如果沒有危險,我們自然就不用現身了,免得讓不知情形的人以為我們貪圖吳兄弟什麼似的。」

    烏秀賢卻不以為然地道:「呸!我這樣盡力地幫助吳大哥,就是要讓他知道。就是要讓他領我的情。什麼施恩不望報?我就是望著他報答我,而且是大報特報!讓他多傳我些武功,多花些錢給我買好吃的東西。不然,我圖什麼?」東主天珠居然也不同烏秀賢唱反調了,而是道:「小叫化子說得不錯!」

    林武堂苦笑一聲,知道同這對活寶沒有道理可言。只有讓烏秀賢一路上多加保重,自己則領著展飛鶯和東方天珠去「佛窟禪寺」找了空和了慧去了。

    雨終於停了下來,到了晚間,天空中居然還閃爍起點點的繁星。這一切似乎預示著梅雨季節即將過去,而炎熱的夏季即將到來。此刻,紫金山的腳下則顯得寂寞而蒼涼。到處是一片黑沉沉,只有微風在陰森嚇人的樹林中吹過,發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阿古拉提著昏迷不醒的馬玉鳳匆匆穿過山腳下一片稀疏的樹林,來到林後的一片空地上。這裡早已聚滿了許多人,他們都在等著阿古拉的到來。阿古拉到達目的地之後,便沉聲向眾人問道:「都準備好了?」

    「陰陽秀士」杜守真道:「都準備好了。為了準備這些玩意,我們這幾天來可費了不少功夫!」阿古拉笑道:「你們的功夫不會白費的!等我們今天夜裡剷除了吳小狗之後,你們就會覺得你們的付出是值得的!」

    緊接著,阿古拉又問道:「這些機關一旦發動起來,能把這一片地方全都覆蓋住嗎?」謝武娘道:「我已經計算過了,這些機關一旦發動,這裡方圓十丈之內都將被強弩射出的千斤巨木所覆蓋。只要吳天遠到了這裡,他便是插翅也難逃脫,立時就可以讓他神魂俱滅!」

    阿古拉笑了,笑得很開心,他的面龐也顯得更加詭異起來。他向「海外三仙」道:「這還得多虧三位和胡全為我們準備了這許多千斤巨木。否則貧僧的計劃也是難以成功的。」而「鬼仙」元異常卻不以為然地道:「依我看根本就不用這麼費事。我們只要弄個幾百斤火藥來,埋在這裡,只要吳小狗一來,我們將引信點燃了,一下就能把他炸上天去了!」

    阿古拉卻搖頭道:「吳小狗是天下第一神醫李青山的弟子,平時經常與各種藥物打交道多了,對各種藥物的氣味是十分敏感的。只要你在這裡埋下幾百斤火藥,只怕他遠在一里外便能聞見火藥裡的硫磺硝石的味道了,在那樣情況下,他是再也不會來上鉤的!」

    大家想著這個如眾人夢魘一般的吳天遠在不久之際便將在此一命嗚呼了。一個個都不由自主地興高采烈起來。這時,明白羽卻向阿古拉問道:「可是,法王有沒有想過,如果吳天遠今晚不來救人,我們該怎麼辦?」

    明白羽的話無疑是給所有興奮不已的眾人心頭上澆了一盆冷水。是啊!吳天遠不來救人,又會怎該怎麼辦?阿古拉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裡,過了好一會才含混地道:「我估計吳小狗應該會到這裡來救人的。」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六章 緊鑼密鼓(九)
    明白羽卻不想讓阿古拉就這麼容易地矇混過關,而是緊追不捨地問道:「法王,在下是在問你:如果今晚吳天遠今晚不來這裡救人,我們該怎麼辦?你不要說你的估計。而應該說說吳天遠一旦不來,究竟該怎麼辦?」

    阿古拉被明白羽問得有些狼狽,一雙大眼睛又開始在人群中搜尋起來,似乎答案就在人群之中。搜尋了好一會,阿古拉這才找到了他的答案,方道:「如果吳小狗今夜不來,我們就在明晚再在這裡設伏一夜。」

    明白羽契而不捨地問道:「如果,吳天遠明天夜裡也不來這裡救人呢?」阿古拉望著明白羽,心想:「這傢伙為什麼總是和我作對呢?」可是人家既然提問了,自己就該回答。阿古拉只有老老實實地道:「如果吳小狗明天也不來救人,到了後天,我也只有把人放了。」

    明白羽冷笑道:「這麼說,我們都是白忙活了?」阿古拉也不高興了,冷冷地道:「明大俠,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絕對的事。你們『白蓮教』若不想參與,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明白羽的雙睛中寒光四射,怒道:「我們這麼多人忙活了好幾天,你居然讓我們在這個時候退出?你這些天又做了什麼?不就是抓了這個馬玉鳳嗎?這樣輕巧的事誰不會幹?」

    阿古拉不屑地道:「這個馬玉鳳天天都跟在吳天遠的左右,你們有誰敢動她一根汗毛?貧僧若不出手,我就不信你明大俠敢去把她捉來!」明白羽寒聲道:「法王是在譏笑我們『白蓮教』沒有這個膽色嗎?」阿古拉道:「有沒有這個膽量,明大俠自己心裡明白得很,又何必來問貧僧?」

    雙方話語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隨時雙方都有可能鬧翻了臉。「道仙」宮異鳴趕忙在一旁做和事佬,道:「大家今天到這裡來,都是為了剷除吳小狗而來的。總不能吳小狗還沒到,我們自己卻窩裡鬥起來了!現在時候可不早了,大家還是趕快準備一下。過不了多久,吳小狗就要來了。」

    明白羽卻向宮異鳴道:「你就能確定吳天遠今晚一定會來嗎?」宮異鳴也不同他爭辯,只是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若當真不來,我們也沒有辦法。況且,你不等等看,你怎麼知道吳小狗一定不會來呢?」說完之後,他又向阿古拉問道:「法王,你看該怎麼佈置?」

    而這時杜守真卻向明白羽使了個眼色,讓他住口。杜守真知道阿古拉說得沒有錯。如果吳天遠今晚敢來這裡,那麼吳天遠就死定了。假定吳天遠今夜不來救人,而馬玉鳳也不是他們「白蓮教」抓來的,吳天遠日後也不會來找「白蓮教」的霉頭,自然有阿古拉頂缸。雖然自己這些人忙了幾天,可是比起阿古拉所擔的干係來可要小多了。況且,雙方還沒有鬧到必定要翻臉的時候呢。

    阿古拉抬頭望了望滿天的繁星,道:「幸好今天雨停了,這就省了我們許多事了。我們先把馬玉鳳這個小丫頭吊在樹上,然後在她的身邊升起幾堆火來。這樣就可以輕易地將吳小狗引到這裡來。吳小狗來了以後,肯定會先將馬玉鳳救下來。這時我們便發動機關,立時便可以取了吳小狗的性命。」

    「尼仙」曾異秀卻道:「可是一旦吳小狗來了之後,他先不救這個馬玉鳳。而是先在四周巡查一番,那該如何?這裡四周機關密佈,他只要稍稍一查,我們的佈置便全露餡了。」

    阿古拉含笑道:「這一點老衲請諸位放心:吳天遠是絕對不會在這四周查看的。再過一會,馬玉鳳這個小丫頭就要醒了。等她醒來後,就會發現自己被吊在一個無人的樹林內。當她一旦看見吳天遠來救她,她肯定會大聲向吳小狗呼救。而對於吳小狗來說,這種英雄救美的機會為數不多,他絕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頓時便會衝上來救這個小丫頭。」

    鬼仙」元異常道:「可是,他如果只要有一點小心,就會在四周偵視一番啊!」阿古拉笑著搖頭道:「元施主,你多慮了。你難道不知道吳小狗表面上十分謙遜,而骨子裡卻有多狂妄啊!簡直是目無餘子。他縱然知道我們在這裡設下了埋伏,他也不會將我們所設的機關放在眼裡。在他認為,無論我們設下什麼樣的機關,也不能傷到他的。可是當他看見我們設下的埋伏時,他肯定會大驚失色的,不過到了那時,他再後悔,卻已經遲了!」

    「海外三仙」與「白蓮教」眾高手將阿古拉的話在心中過了一遍,均覺得阿古拉說得不錯,吳天遠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時每個人都相信,只要吳天遠來了,那就是死定了。當然這所有一切的假設都建立在吳天遠今晚來救人的基礎上。如果吳天遠肯做縮頭烏龜,不來救人,阿古拉所有的美妙夢想,都會變成一紙空談。

    而吳天遠自聽了商會宗的話和烏秀賢的紙條後,便沒有打算在今夜前來救人。直到晚上掌燈時分,他仍然堅持自己的決定。然而這時徐膺緒卻來到他的住處。徐膺緒此來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只是想求吳天遠出手去救馬玉鳳。雖然徐膺緒軟磨硬泡了好一會,著實費了不少功夫,卻也沒能說得吳天遠回心轉意。因為他本身就不是做說客的那塊料。反而,到了最後,他卻被吳天遠不冷不熱的兩句話打發走了。

    吳天遠望著徐膺緒離去的背影,心中不住地冷笑:「馬玉鳳在的時候,你徐膺緒對她還不是不理不睬?可是等人家突然間不見,他倒成了熱心人了。居然還害怕馬玉鳳這個小丫頭失節來了。他有這個閒功夫,倒不如費些心思去關心一下他的夫人顧氏了!不過,徐膺緒突然間對馬玉鳳這個小丫頭如此關心起來,倒也不枉小丫頭在我這裡為徐膺緒痛哭一場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1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一)
    吳天遠一想到馬玉鳳的痛哭,便不由自主地頭疼起來。心想:「這個小丫頭可真厲害。她無論是失聲痛哭,還是無聲啜泣,都是一件讓人受不了的事情。我只要一看見這小丫頭掉眼淚,我這心裡就發毛,還真邪門!」

    可是緊接著,吳天遠又想到,以前馬玉鳳在「魏國公府」的時候,每晚到了這個時分,馬玉鳳都會穿著新衣服來到他的住處。「這個小丫頭還挺愛美的!」想到這裡,吳天遠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柔和的微笑。隨之而來的是,他的眼前不知不覺間浮現出那個被他稱為既愛哭,又愛笑,而且多嘴多舌的小丫頭的音容笑貌。一時間,吳天遠只覺心底深處不知為何湧起了一陣甜蜜,而這種感覺卻是他以前從未感受過的。

    進而,吳天遠又想到馬玉鳳現在阿古拉、「海外三仙」和「白蓮教」眾高手的手中,正在焦急地等待著自己去救她。一想到這裡,吳天遠的心中躁動不安起來。忽然間,他的心中有一種抑制不住地衝動,想立刻去紫金山的腳下,將馬玉鳳救回來。而這種感覺也是吳天遠從未感受過的。

    長久以來,吳天遠過得是一種清心寡慾的生活。他的心境如一潭死水般古井不波。他向來做什麼事都不緊不慢,即使到了最危急的關頭,他也能冷靜面對。可是今天的感覺卻令他對自己大為驚訝。他沒有想到,他也會這般毛躁,也會這般沉不住氣。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吳天遠開始在心中問自己。而答案是現成的,可是他卻拒絕承認:「難道我喜歡上了這個小丫頭了?這可能嗎?不!這決不會是真的。」他不認為自己會這樣輕易地喜歡上一個人。因為他是一個喜歡完美的人,而論姿色,馬玉鳳比起柳含紫、東方天珠之流終是稍遜一籌。論武功,馬玉鳳資質不高,悟性也不強,不過是平庸之輩。論才學,這個小丫頭比起柳含煙來更是判若雲泥。所以他並不認為馬玉鳳是他心目完美的擇偶對象。他打心底也不願承認自己竟然愛上了這樣一個任何一方面都不怎麼樣的小丫頭。

    可是吳天遠越不承認自己喜歡馬玉鳳,他腦海中馬玉鳳的倩影就越清晰。他用力地搖了搖頭,似乎他想把馬玉鳳的倩影從自己的腦海中甩出去。不過無論他如何努力,他也不能將馬玉鳳從他的記憶中抹除,那印象反而是越來越鮮明。

    吳天遠從來沒有愛過。當這種感情忽然襲來的時候,老實說他並不與其它人強多少。他也同樣是驚慌失措,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感情。最後,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個治療這種病症的偏方——睡覺。他一想出這個藥方,立刻便慌慌張張地上了床,忠實地實施這個偏方。

    這到底是一個偏方,看來是治不了所有的人,至少是治不了吳天遠的這個病症。因為躺在床上的吳天遠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馬玉鳳那俏麗的面龐,和明媚的雙眸。而那雙明眸中卻著飽含驚恐和期待,期待著吳天遠在今夜去紫金山的腳下去救她。

    吳天遠咬緊著牙,讓自己盡力不去想馬玉鳳,想讓自己盡早地入睡。他竟然也做到了,不一會他便陷入了半夢半醒之間。不經意間,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來到了紫金山下,而阿古拉正抓著馬玉鳳。而「海外三仙」和「白蓮教」眾高手環列在二人身後。他理所當然地衝了過去,想把馬玉鳳救過來。可是不知為何,無論他的身法有多快,無論他奔走了多遠,他始終不能到達馬玉鳳的面前,反而卻越距越遠。到最後,馬玉鳳、阿古拉、「海外三仙」等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逐漸消失了。而他越能清晰地看見馬玉鳳那雙絕望,令人心碎的眸子。而耳中卻迴響著馬玉鳳的呼救聲。那聲音卻是越來越大,直到最後,他呼地一下從床上坐起,那聲音這才消失不見了。

    吳天遠伸手拭去額頭的汗水,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惡夢。這是盜汗,吳天遠心中微驚了一下,心想這可不是好現象,說明他的身體某些方面出了問題。他急忙運功察視全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他的醫術則告訴他,他之所以會盜汗,不是生理上的問題,而是心理上的問題。看來這覺是不能睡了,他下了床,來到小院中,抬頭向天空望去,卻只見滿天繁星閃爍。而每一顆星星似乎都化成了馬玉鳳那明亮的眼睛。

    馬玉鳳整個人都被吊在半空中,被別人捆綁得如麻花一樣。她的手腳早已麻木了。她打量著腳下四周燃起的四個火堆,心中立刻便猜出來人家是要用自己做誘餌把吳天遠誘到這裡來。因此,她曾經大喊大叫了一陣子,想把埋伏在這裡的人都喊出來。可是,這些埋伏的人都有著極為深厚的涵養和銅牆鐵壁般的臉皮。不論馬玉鳳的話說得有多難聽,也不論馬玉鳳如何尖聲驚叫,他們都顯得若無其事和心安理得,靜靜地守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並沒有一個人出來與馬玉鳳說話,幫她解悶。

    經過了一番聲嘶力竭的喊叫後,馬玉鳳終於靜了下來。一則是因為她已經沒有氣力再喊叫了,二則是因為她叫了半晌,也沒有人肯出來答理她,她也實在是感到無趣。靜下來之後的好處就是她可以暫時地拋卻恐懼(因為她知道自己暫時是沒有危險的),另外也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地想想心事,認真地分析一下目前自己的處境。

    馬玉鳳心想如果阿古拉想引吳天遠來這裡救自己,肯定會讓吳天遠知道自己被囚禁在這裡。可是吳天遠怎麼到現在還不來這裡救自己呢?她不禁心中暗自生氣,暗罵道:「吳天遠這個死人!明知本小姐被綁到這裡來,卻到現在也不肯來救本小姐!」轉而她又想到,吳天遠憑什麼要來救她?她只不過是吳天遠的一個普通朋友而已,吳天遠憑什麼冒著生命的危險來救她?話說回來,吳天遠在這時護衛「魏國公府」可比來救她要重要得多。她一想到這裡,失望之情便充斥了她的心靈。可是手腳上的麻木也太難過了!儘管她對吳天遠能來救她並不抱有太多的希望,但就衝著這手腳上的麻木,她也急切地盼著會有奇跡發生。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二)
    過了一會,馬玉鳳才想到,她並不知道阿古拉他們究竟準備了什麼樣厲害的手段來對付吳天遠。可是她卻知道阿古拉等人肯定在心中認定,他們所採用的這些手段對付吳天遠將是十拿九穩,而且多半會讓吳天遠一命嗚呼。又過了好半天,她突然間想起來,如果那些手段可以殺死吳天遠,說不定多半也會連累到她馬玉鳳。這樣的話,她馬玉鳳也就陪著吳天遠一同上西天去了。

    馬玉鳳一想到那兩個多半,芳心中又害怕起來。她剛剛還一直在盼著吳天遠會甘冒奇險來救她。可是到了現在她又害怕吳天遠會冒冒失失地前來救她,從而連累她無謂地將自己一條小命白白地丟掉。她心裡這個怕呀!她又不禁高聲大叫起來:「吳大哥!你千萬不要來救我呀!」

    馬玉鳳的聲音顯得尖銳而又淒厲,讓人遠遠地聽了去,肯定會認為這是不知從哪裡來的女厲鬼在叫魂,愈發讓人不敢靠近了。她窮叫喚了一陣,卻連半個人影也沒有看見。她此刻已是精疲力竭,再也沒有能力發出一絲聲息了。她也只有停下自己的呼喊,在心中默默地祈求,吳天遠不要來救她。可是這長夜漫漫,誰知道吳天遠會不會來救她?會在什麼時候來救她?她雖然停止了呼喊,可是卻是心焦如焚。

    而那些埋伏在樹林中的英雄好漢們此刻焦急的心情並不比馬玉鳳差到哪裡去。當馬玉鳳大叫起來的時候,元異常便悄悄地潛到阿古拉的身邊,向阿古拉小聲道:「這裡距皇宮可不太遠,這小丫頭的聲音一旦驚動了大內侍衛可就不好辦了。要不要,我上去先點了這小丫頭的『啞穴』?」

    阿古拉卻搖著頭低聲教訓起元異常來:「你可千萬別去!這裡距皇宮可不近,這小丫頭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到那裡去!你就不用杞人憂天了!再說,吳小狗說來就來,你這時候出去,一旦撞上他可怎麼辦?我們事先說好了,吳小狗一來,我們這裡的機關就會發動。到時候,我們可不會因為你而放過吳小狗。那樣的結果便是你老弟將為吳天遠陪葬。」

    元異常被阿古拉這番虛聲恫嚇唬住了,頓時動也不敢動了。過了好一陣子,他又聽得馬玉鳳大聲嚷嚷,要吳天遠不來救她。他又有了想出去點馬玉鳳的「啞穴」的衝動,可是他一轉過頭來,便看見阿古拉那詭異莫測的大眼睛。那雙大眼睛好像在對他說:「你就出去吧!可是你這一出去,只要碰上吳天遠來這裡,你就死定了!」

    元異常再次被阿古拉的眼神嚇住了,剛才的那股子衝動一下子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於是乎,他只有耐著性子聽著馬玉鳳那淒厲的呼叫聲。又過了一陣子,馬玉鳳的聲音停了下來,四周的一切又恢復了初時的死寂。一陣山風吹來,讓他有些不寒而慄。他小心翼翼地向阿古拉問道:「法王,這小丫頭會不會死了?你該不會在她身上下了什麼厲害的毒藥把她毒死了吧?」

    元異常的心裡很害怕。他知道一旦馬玉鳳死在了這裡,而吳天遠如果知道馬玉鳳的死與他元異常有關的話,吳天遠肯定會報復。而吳天遠究竟會怎樣報復,他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吳天遠無論如何向他們報復,都會讓他們「海外三仙」吃不了兜著走的。他可不願意被阿古拉糊弄,與阿古拉一道承擔這個責任。

    而阿古拉卻小聲道:「這個小丫頭只不過是喊累了,沒力氣喊了。你也不想想看,我怎麼會在那小丫頭身上下毒?如果我毒死了這個小丫頭,而吳天遠今晚又不來救這個小丫頭。日後吳天遠知道這小丫頭是死在老衲的手裡,他肯定會來找老衲報仇的。老衲怎麼會找那種麻煩?」

    元異常聽阿古拉的語氣中大有懼意,不似做偽來騙他,這才稍覺放心。這時,他的耳邊又響起阿古拉的聲音:「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還是好好盯著前面。可千萬別睡著了,免得吳小狗來了你也不知道,錯失了良機。我看你還是快回你的位置,別再來煩老衲了。」

    元異常無奈,只好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與其它人一道,瞪大了雙眼望著林間的空地。可是任他兩眼望酸了,也沒有看見吳天遠的半條人影。眾人眼望著子時已過,而吳天遠卻人影全無。原本一個個因滿懷希望而灼熱的心,到此時一個個逐漸冷卻了下來。到最後,甚至連阿古拉也對吳天遠來這裡救馬玉鳳不再抱任何地期待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信心喪失殆盡的時候,突然間眾人眼前一花,林間的空地上卻多了一個人。這個人身著一襲青衫,在火光的映照下,眾人可以清晰地辯認出這人正是吳天遠!

    吳天遠抬起頭,望了一眼被吊在樹上的馬玉鳳。那一眼意味深長,眼神複雜至極,實在是用筆墨也難以盡述。而馬玉鳳這時也看見了腳下的吳天遠,她驚訝得甚至忘了對吳天遠說不要來救她的話來。而林中埋伏的人都認為吳天遠不會來了,而吳天遠當真到來了,也驚訝得忘記發動機關了。

    吳天遠身形向上升起,左掌在捆綁著馬玉鳳的麻繩上輕輕一拂。立時間,麻繩根根盡斷,馬玉鳳的嬌軀從繩索中滑落下來。吳天遠右手疾探,抓住馬玉鳳的後領,兩人一道從空中落了下來。而正在這個時候,阿古拉卻緩過了神來,發動了機關。

    立時間,數百根千斤巨木在強弩的激射下破空而出。而為了使每一根木料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射出,所以每一根巨木都將頂端削得尖銳無比。是以這些巨木便如同被弓弩射出的利箭一般發出破空的尖嘯聲,又因為每一根巨木的體積過於龐大,所以飛出之後帶著隱隱地風雷之聲。立時便將吳天遠、馬玉鳳的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十丈方圓之內全都罩住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三)
    阿古拉望著如許之多的巨木激射而出,心中實是大喜過望。他在心裡估算著,這些巨木在一瞬間便將吳天遠四周十丈方圓全部罩住了,無論吳天遠的輕功再厲害,他也不可能帶著馬玉鳳躲過這些巨木的撞擊。而這些巨木本身便重達千斤,再由巨弩射出,附著於這些巨木上的力道又何止萬鈞?吳天遠只要被這些巨木擦上點邊就死定了!

    反觀吳天遠眼見面前突變,望著漫天射至的千斤巨木也是面色微變。他雙足落地之後不緊不慢地將馬玉鳳置於地上。然後雙掌一揮,分別向從邊激射而來的兩根巨木拍去。與此同時林中眾人只見從吳天遠雙手掌心「勞宮穴」中分別迸射出兩根炫目耀眼的紅線,毫無阻礙地深深貫入那兩根巨木中。而那兩根巨木的飛射而來的速度卻不受絲毫影響。眼看那兩根巨木便要碰上吳天遠的雙掌,立刻便能將吳天遠刺個對穿的時候。林中埋伏的眾人只聽得一聲驚天動地般的巨響,那兩根幾乎在同時巨木陡然炸烈開來。每根巨木都被炸成十餘段,由一團團紅雲托著,以最快的速度向上下左右崩散開,各自將四周的巨木撞得七零八落,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所有巨木無法觸及的小空間。吳天遠與馬玉鳳正處在這個小空間之內,其它的巨木帶著無與倫比的勁風從他們倆的身邊呼嘯而過,卻未能傷及二人分毫。

    一根根千斤巨木終於落在了地上。馬玉鳳只覺得剛才的那一瞬間卻比一輩子的時間還長,她原以為自己死定了。卻沒有想到吳天遠竟然能用這種手法,讓他們倆死中求活。這個變化來得太過突兀,也太過不可思議了。以至於她原來被嚇得想大聲喊叫,可是見了這個變化後,卻張大了櫻桃小口,半晌也發不出一絲聲自己來了。

    而吳天遠的虎目中卻是寒光凜凜。他向空地後的樹林內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好像在對林中埋伏的人說:「你們給我記著,以後再來找你們算賬!」然後,他這才不慌不忙地抓著馬玉鳳的衣領,將馬玉鳳提了起來,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向樹林外疾馳而去。

    待吳天遠的身影消失之後,林中埋伏的眾人這才緩緩地從林中走出。阿古拉顯得憂心忡忡,「海外三仙」卻是失魂落魄,杜守真足下踉蹌,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樣,明白羽與謝武娘默然不語,可是目光中流露出極為驚懼之色。大傢伙看著散落滿地的千斤巨木,人人都是滿面驚駭之色。每個人的心頭都是沉甸甸的:這麼多人忙了好些日子,本想是置吳天遠於死地。可是誰知道,到頭來大家卻都免費地觀摩了吳天遠表演了一記絕世神功。最為關鍵的是,這一記絕世神功將所有的信心都敲擊得蕩然無存了。經此一擊之後,他們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吳天遠是不可戰勝的。想要滅掉吳天遠,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以後永遠不要再去招惹吳天遠。

    大家沉默了好一會,阿古拉才率先發出一聲長歎,摸了摸他那通紅的鼻子,喃喃自語道:「這個吳天遠還是人嗎?」說完後,阿古拉也不理睬其它人,自顧自地揚長而去。「海外三仙」見阿古拉走了,面面相覷地對望了一小會,三人都搖了搖頭,默然無語地帶著胡府的一干人去了。

    現在,這裡便只剩下「白蓮教」的一眾英雄了。又過了好一會,明白羽見杜守真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於是他上前一步,向杜守真道:「杜壇主,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杜守真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他思考得那樣入神,以至於明白羽的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明白羽見這情形,只有提高了聲音,再一次地向杜守真道:「杜壇主,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啊!」杜守真到這時才如夢方酲,他轉過頭答非所問地向明白羽道,「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事很蹊蹺?」明白羽一時沒有明白杜守真的意思,只有反問了一聲道:「杜壇主覺得何處蹊蹺?」

    杜守真道:「我們這麼多人布下了這麼厲害的機關,當然是志在取吳天遠的性命。這個機關卻被吳天遠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可是照理說吳天遠看到我們這樣處心積慮地謀取他的性命,至少也應該把我們都召出來,將我們訓斥一番才對。為什麼吳天遠卻一言不發地走了?而且吳天遠退走的時候的速度要比他來時的速度慢上了許多?」明白羽微微一怔,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心中也頓生疑惑,不過他仍然道:「不錯。不過他回去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馬玉鳳,所以速度應該慢些。」

    杜守真搖頭道:「我的看法卻與你有些不同。」明白羽道:「杜壇主是認為吳天遠……」杜守真道:「不錯!我認為吳天遠可能是受傷了。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來看,吳天遠曾在『少林寺』受過傷,而且他的傷勢至少也要七八個月才能完全痊癒。現如今不過才過去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我就不相信吳天遠的傷勢已經完痊癒了。依我看,吳天遠剛才施展的那一記絕世神功雖然令人難以想像,可是也必定牽動了他的舊傷!」

    說到這裡杜守真回頭向身邊的「風雷手」胡漢生道:「你跟著吳天遠的去向看看。」胡漢生臉色一變,他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棘手的任務居然交到了自己的手上,雙目中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濃濃的懼意。杜守真見到胡漢生的神情,不禁怒道:「我只不過是讓你跟去看看,你怕什麼?如果吳天遠沒有受傷,你就回來。如果他受了傷,你也不要輕舉妄動,而是要發出信號通知我們過去!」胡漢生沒有辦法,只有躬身從命,沿著吳天遠的去向去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2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四)
    杜守真猜得沒錯,吳天遠剛才那一記石破天驚的一擊確實是傾盡了全身之力,立時便牽動了舊傷。若不是他自己強壓著,只怕當場便會口吐鮮血。而當時他體內的真氣也是上竄下流,左衝右突,亂成了一團。他這才不得不在原地微做停留,看上去他是在環顧四周,以警告埋伏在樹林內的眾人,實則他是在調理真氣,蓄力待行。

    吳天遠提著馬玉鳳狂奔出五、六里,突然間腳下一個踉蹌,撒手扔下馬玉鳳,一頭便栽倒在地頭。馬玉鳳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趕上前去扶起吳天遠,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

    吳天遠只覺喉頭一鹹,張口便噴出了數口紫血,足有數碗之多。之後,吳天遠才小聲向馬玉鳳道:「快扶我盤膝坐好。」馬玉鳳便遵照吳天遠的吩咐,幫著吳天遠盤膝坐好。

    馬玉鳳歎了一口氣,道:「你根本就不應該來救我。你若是不來,也就不會受傷了。你若是不來救我,過個一兩日,阿古拉就會放我回去的。」吳天遠苦笑一聲,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一想到你落在他們的手裡,我就不放心,我就想來救你。」

    馬玉鳳有些驚奇地問道:「這是為什麼?」吳天遠沉默了一小會,才道:「我也不瞞你。我之所以冒險來救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吳天遠本以為馬玉鳳聽了他的真心表白之後,即使不欣喜若狂,馬上就投懷送抱,也應該大喜過望才對。畢竟如他這般一等一的人材,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

    馬玉鳳聽了吳天遠的話之後,沒有想到象吳天遠這樣的江湖豪俠也會對她傾心,芳心中雖然是一陣竊喜,卻並沒有如吳天遠預料得那般大喜過望。而她說出來的話則更讓吳天遠的自信心大受煎熬:「這……,這可真是沒有想到啊!可是……,不過我的心裡還是喜歡徐三公子。」

    吳天遠聽得心神巨震,若不是他強壓著,差點沒再吐出一口血來。吳天遠心中又羞又憤,又妒又惱,暗想:「那個徐膺緒有什麼好的?文不成,武不就,不就是個繡花枕頭?論長相,我也不比徐膺緒差到哪裡。論醫術、論武功,那個徐膺緒給我提鞋都不配。論文才,別看他是個公子哥,念過些書,只怕也多半不如我吳天遠。可為什麼這個小丫頭偏偏喜歡徐膺緒,卻不喜歡我吳天遠?」

    馬玉鳳望著吳天遠,看著他的神情便知道吳天遠在想什麼。她的粉面微紅,低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知道徐三公子樣樣都比不上你。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喜歡徐三公子。」

    馬玉鳳這句話立時便讓吳天遠一向以來獨有的心理優勢蕩然無存,同時也讓他平生以來一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吳天遠此時心神大亂,舊傷復發,加之羞憤交加,嘴一張,再度狂噴出數口紫血。嚇得馬玉鳳立時便停止了言語,驚恐不安地望著吳天遠。

    幾口血噴出之後,吳天遠略微清醒了一些。他知道當此危急關頭,自己心魔大起,可不是鬧著玩的。再這樣下去,別說萬一阿古拉或「白蓮教「的人找來,立時便可取了他的性命,就是自己的舊傷這樣繼續發作下去而再不治療,自己也將不久於人世了。不過令他意想不到的時,經過剛才這番折騰之後,原本糾葛於自己內腑的瘀血竟然被自己吐盡。眼下倒不失為一個治療自己內傷的好機會。

    當下,吳天遠盡力懾斂心神,從懷中摸索出一個小藥瓶。打開藥瓶,倒出三顆藥丸,置入口中,混著唾液吞嚥了下去。然後,吳天遠這才向馬玉鳳道:「你替我護法,別讓任何東西來打擾我。」說完之後,他便不再與馬玉鳳多說些什麼,如老僧入定般運功療傷起來。

    馬玉鳳望著盤膝而坐的吳天遠卻心神不安起來。她向四下望去,眼見這裡是一片田野,並無遮擋之物。自己與吳天遠在這裡,旁人老遠便可以看見。而她自身的武功又十分差勁,不論「白蓮教」眾高手或阿古拉、「海外三仙」任何一人到此,她連自身都難保,又怎麼能護衛吳天遠?可是吳天遠屢次救過她的性命,她此時又無法棄吳天遠於不顧。

    馬玉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守護在吳天遠的身邊,眼見著吳天遠不一會便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又過了一會,一陣淡淡的白霧從吳天遠的週身上下散發出來,繼而越來越濃,並逐漸將吳天遠的身軀包裹在其中。到了最後,馬玉鳳再也看不見吳天遠的身軀和面龐。而一陣微風吹來,拂動著馬玉鳳的衣襟,可那團白霧卻是紋絲不動,堅實地護衛著吳天遠。

    馬玉鳳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景象。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內功修煉到極高的境界才會產生這等異象。她的內心中也著實納悶:「吳大哥如此年輕,內功便已經到達了這種不可思議的境地。而我的師父、師伯她們窮畢生之力,卻也不能及他的一半。真不知吳大哥這身功夫是怎麼練的。若等他到了我師父的那般年紀,那他的武功還不高上天去了?」

    一邊想著,馬玉鳳一邊轉過頭來,向四周張望一下。可是她一回頭,便看見一個生得頗為粗豪的中年漢子,卻正是奉杜守真之命悄悄跟蹤而來的「風雷手」胡漢生。馬玉鳳一見胡漢生,花容巨變,反手一掌便向胡漢生拍了過去。可是胡漢生早已立於她的身後,對她這一手早有預料。他只是一伸手便點中了馬玉鳳的「靈台穴」,馬玉鳳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下了。

    胡漢生望著正在運功療傷的吳天遠。卻見吳天遠被白霧所包裹,基本上看不清吳天遠的面容,只能看見從中射出隱隱閃爍的紅光。胡漢生的心中驚疑不定起來。他原來想料理了馬玉鳳之後,便出手殺了吳天遠。可是依眼前情形看來,想殺吳天遠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五)
    胡漢生知道吳天遠的內功遠勝於己。自己若是一掌擊在吳天遠的身上,縱然阻撓了吳天遠的運功療傷,可是吳天遠強大的反震之力,卻也可以立時取了他的性命。胡漢生雖然知道一旦殺了吳天遠,那可是大功一件。可是他卻不願意為了殺吳天遠而弄丟了自己的小命。

    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胡漢生覺得自己不應該貿然行事。當下他從懷中取出一支竹哨,放在唇邊用力鼓吹起來。尖銳的哨聲劃破寂靜的夜空,遠遠地傳了出去。不多時,遠方也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竹哨聲。杜守真等人已經得到了訊息,正在向這裡趕來。胡漢生的面上流露出一絲笑容,他心想只要杜守真等人一到,吳天遠就死定了!

    正這時,胡漢生忽覺背後風聲乍起,一道渾厚無比的掌力向他捲至。胡漢生心頭巨震,當下不敢多想,急忙側身閃避。可是他剛剛讓開背後的那一掌,卻只覺右肋下的「章門穴」上微微一麻,整個人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再定睛一看,卻見烏秀賢、東方天珠等人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的身旁。而剛才在背後偷襲他的則是展飛鶯,出手點他穴道的卻是林武堂。令胡漢生怎麼也想不通的是,展飛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若不是她那突如其來的一掌,自己也不會失手被林武堂點了穴道。

    原來烏秀賢去了六合縣召集到人手之後,便到「佛窟禪寺」與林武堂等人匯合。烏秀賢雖然召集了不少人手,卻知道己方的實力還是比不上「白蓮教」、阿古拉和「海外三仙」。所以眾人也不敢靠近,只是距「白蓮教」等人遠遠地隱藏起來。是以,他們也就沒有看來吳天遠那石破天驚的一擊,也不知道在那片樹林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待他們見到吳天遠與馬玉鳳從容逸去時,林武堂便提出大家各自打道回府。而烏秀賢卻不願意,烏秀賢認為自己辛辛苦苦從六合縣為吳天遠召集了許多人來,相助吳天遠,怎麼也應該讓吳天遠知道一下。而東方天珠也認為烏秀賢言之有理。眾人爭論了好一陣子,誰也拗不過烏秀賢和東方天珠這對活寶,只有跟著他們來找吳天遠。而烏秀賢則讓「丐幫」眾弟子在原地稍候他一會,等找到了吳天遠,便為他們引薦。而林武堂等人則覺得烏秀賢的安排壓根沒有必要。他們瞧著吳天遠的去勢快得簡直令人咋舌,這會子人家想必已經進入京城了,上哪裡去找吳天遠去?

    可是他們跟上去沒多久,便發現了奉命追蹤吳天遠的胡漢生。眾人便跟在胡漢生的身後,悄悄地進發。而胡漢生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也被人盯上了。也沒費什麼功夫,眾人便瞧見了正在運功療傷的吳天遠和守衛著吳天遠的馬玉鳳。胡漢生制住了馬玉鳳之後,眾人生怕現身之後,胡漢生鋌而走險加害吳天遠,卻也不敢上前。直到胡漢生吹起竹哨時,才乘著胡漢生分神之際,悄然掩上,制住了胡漢生。

    眾人雖然制住了胡漢生,可是眾人卻面面相覷起來。東方天珠和展飛鶯則忙著為馬玉鳳解開穴道。這時了慧輕聲道:「情況可不太妙啊!過不了一會『白蓮教』的人就來了,只憑我們幾個人可擋不住他們。」烏秀賢卻道:「如果只有『白蓮教』的人,我們還是可以周旋一陣子的。我們『丐幫』的人就跟在後面,一會便到。」

    林武堂皺著眉頭道:「我現在最擔心的便是『散花仙子』謝武娘的暗器。你們看吳兄弟現在的情形,是不可能躲開謝武娘發出的暗器的。」烏秀賢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林武堂想了想,道:「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只有擋在吳兄弟的身邊,幫他擋住暗器。」

    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解開馬玉鳳的穴道。此時東方天珠聽到林武堂竟建議他們這些人用自己的身體來替吳天遠擋暗器,她當然不願意了。她便不再嘗試為馬玉鳳解開穴道,而是向林武堂問道:「我們能擋得住謝武娘的暗器嗎?」林武堂苦笑一聲道:「凡事都要試上一試,我們還沒試呢,怎知擋不住謝武娘的暗器?」正說話間,杜守真、明白羽與謝武娘三人已經當先趕到。

    杜守真到了之後見自己的猜測果然不錯,望著正在運功療傷的吳天遠,二話不說,抬手一掌便向吳天遠拍了過去。他發掌時距吳天遠尚有一丈開外,可是他的手臂還未伸直,手掌便已到了吳天遠縈繞於週身的白霧之前。卻只聽得掌風呼嘯而至,掌上所挾勁力實是強勁非凡。烏秀賢與林武堂等人皆是面色大變,眾人皆知無論誰中了杜守真這一掌立時便會筋斷骨折。一時間誰也不敢去接這一掌。而吳天遠身邊的展飛鶯不敢多想,立時捨了馬玉鳳,百忙之中揮掌迎了上去。卻只聽得「澎「的一聲暴響,杜守真與展飛鶯各自向後退了一步,單以掌力而論,兩人居然平分秋色。

    杜守真再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竟然能接能毫髮無傷地接下他這一掌,當時便怔在那兒了。他卻不知展飛鶯因機緣巧合服食下了「千年人參」,又蒙吳天遠傳授了「玄陰奼女功」,陡增了數十年的功力。此時的展飛鶯單以內力而論決不在他杜守真之下。

    而此時,展飛鶯接下杜守真的一掌之後,膽氣頓增,當下便展開吳天遠所授的掌法輕飄飄地向杜守真拍去了一掌。杜守真見展飛鶯這一掌軟綿綿的,似是毫無勁力,可是掌勢卻是直走中宮,凶悍異常,再加上剛才展飛鶯輕而易舉地便接下了他的一掌,使得他可不敢怠慢,只有揮掌迎了上去。可是展飛鶯的手掌眼看便要與他的手掌相接之時,展飛鶯突然變掌為指,從他手臂之畔滑過,逕向他的「期門穴」點去。幾乎與此同時,展飛鶯的左掌也到了,巧妙無比地越過杜守真的右臂,直向杜守真的胸口按下。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六)
    杜守真沒想到展飛鶯居然使出這樣精妙的招式來,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破解的方法,只有向後方連退三步。展飛鶯眼見自己一招居然便將大名鼎鼎的「陰陽秀士」逼退,心頭自是一陣狂喜,不容分說,身形緊跟而上,又是一掌向杜守真拍了過去。杜守真腳跟還沒有站穩,氣還沒有喘上一口,眼見展飛鶯第二招又來了,只有再退兩步,調勻氣息,與展飛鶯纏鬥起來。數招一過,杜守真便叫苦不迭起來。眼前這個小丫頭內力走得是陰柔一路,每一道掌力襲來都是無聲無息,只要稍不留神便能著了她的道。最要命的是,對方的掌法不但精妙無比,而且自己也從未見過,招式變化奇幻莫測,自己根本就無從防範。若不是仗著自己臨敵經驗老到,只怕自己早已敗下陣來了。

    而另一側,東方天珠生怕「散花仙子」謝武娘與杜守真一般,一上來就發暗器偷襲吳天遠,她可不願用自己的身體去為吳天遠擋暗器。所以她便給謝武娘來個先下手為強,不等謝武娘站定,便已有五柄劍飛至謝武娘的身前。謝武娘的身上除了暗器之外倒也沒有別的兵刃可以抵擋,眼見這五柄劍飛來,想也不敢多想便向後仰倒,其中一柄劍幾乎是貼著她的鼻尖飛了過去,將她驚出一身冷汗。她剛想直起身軀,可是眼前寒光連閃,剛剛飛過去的五柄劍卻又倒飛而回。幸好自己動作慢了些,否則那五柄劍沒有在她身前將她刺個對穿,也要從身後飛回盡數插在她的身上。

    東方天珠待那五柄劍飛回便用手中長劍再將五劍撥出,抬手一劍便向謝武娘刺去。謝武娘心中大駭,暗道:「這是什麼劍法?怎麼這些劍都能飛來飛去?比我的暗器還厲害!」可是在這種情形下,她也不敢多想,只有展開身法,將這些劍一一避過。東方天珠見自己的法子奏效了,自己只殺得謝武娘只有躲閃之功,再無還手之力,哪裡還有功夫去放暗器?一想到名震江湖的謝武娘居然被自己逼到如此地步,東方天珠的心裡便大為得意起來。

    而了空和了慧二僧便沒有東方天珠那麼幸運了。他們倆見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與對手交鋒都佔了上風,他們倆也各挺禪杖向「劍仙」明白羽攻去。二僧只見寒光一閃,耳中聽得「叮叮」兩聲輕響,兩人都覺得手上一輕,卻見各自手上的禪杖均只剩下半截。二僧心中一凜,他們二人手中的禪杖均為鑌鐵所鑄,卻沒想到被對方一劍削斷。看來明白羽的手上倒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反觀明白羽卻毫不容情,手中寶劍揮灑出一片寒芒,立時便將了空和了慧二僧罩在當中。

    了空和了慧手裡的兵刃只剩下半截,自然無法抵擋明白羽的寶劍。兩人只有向後退下。他們退到吳天遠的身邊時,烏秀賢挺劍斜斜向明白羽的小腹刺去。明白羽回劍一擋,烏秀賢不敢將手中長劍與之相交,立時抽劍而回,再一劍向明白羽喉頭刺去。

    明白羽見這一劍方位奇特,似乎還有更厲害的後招,當下只有退了一步,卻將寶劍在身前舞了一個劍花。烏秀賢這一劍刺出後本該半途轉刺對手的左肋,即使對方回劍擋在身前,只要自己的劍比對方略快一些仍然可以傷敵。可是明白羽手中卻是一柄寶劍,自己的劍萬萬不可以與對方相碰,否則的話自己的劍還沒到對方的肋下便斷了。

    烏秀賢無奈,只有再度將劍收回。他的劍一收回,明白羽的劍便跟了上來,向他雙睛刺至。烏秀賢的身後便吳天遠,他可不敢後退。當下他只反手一劍向明白羽的小腹刺去。烏秀賢給逼急了,這才使出兩敗俱傷的招式。明白羽若當真一劍刺中烏秀賢的雙睛,自己的小腹也會挨上一劍。而另一側的林武堂也猱身而上,雙掌分別向明白羽的背心和腰眼拍了過去。明白羽自然不肯與烏秀賢同歸於盡,無奈之下,自己只有退後一步,引劍回擋烏秀賢刺向自己小腹的一劍,左掌一揮,與林武堂右掌相接,立時便將林武堂震退兩步。

    烏秀賢收劍稍稍遲了半步,手中長劍立時便被明白羽的寶劍削成兩截。烏秀賢眼見自己的長劍也被對方削斷了,心中勃然大怒,罵道:「明白羽!你是什麼狗屁『劍仙』?你不就是仗著自己手上有一口寶劍嗎?你小子把手上的劍換了,小爺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烏秀賢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覺眼前寒光如雪,劍氣直衝腦門。原來明白羽乘著烏秀賢說話之機,再度一劍刺至。烏秀賢只顧著說話,沒想到明白羽居然會乘機偷襲,等到他發現之時,卻已經無法躲開這一劍了。

    正在烏秀賢閉上雙眼,束手待斃之時,卻聽得腦門前傳來一聲金鐵相交時發出的暴鳴。烏秀賢當然知道明白羽的寶劍刺到自己的腦門可不會發出這種聲音,當然是有人在此危急關頭架住了明白羽的寶劍。他趕緊睜開雙眼,卻見一個三十多歲乞丐打扮的漢子手持一柄鋼刀護在他的身前。而在那名乞丐的身後又跟著四五十名乞丐。而與此同時,「白蓮教」的大批高手也已經趕到。

    那名三十來歲的乞丐掃視了一圈戰場,卻見杜守真憑藉著老到的經驗,已經將局勢拉成平手。而東方天珠則憑藉著吳天遠傳授「七星七絕劍」將謝武娘逼得無還手之力。看著這情景,那乞丐心裡也犯起了嘀咕,心道:「這杜守真和謝武娘可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怎麼連兩個小丫頭也收拾不了?」轉而他再向吳天遠望去,卻見吳天遠身邊的白霧越來越濃,而白霧之中更是紅光大盛。看得那乞丐心中極為納悶,心想:「這小子練得是什麼功夫?怎麼運功的時候還會全身發紅光?」

    可是那乞丐知道此刻可不是想這些不相干事情的時候。當下他沉聲向身後的眾乞丐吩咐道:「大家結陣,護住吳大俠。」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一眾乞丐立時便將吳天遠圍了起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3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七)
    而烏秀賢卻向那乞丐叫道:「祁大哥,你可來了!剛才這個叫明白羽的小子仗著他有一把寶劍,差點要了小弟的性命。你快好好教訓他!」那乞丐卻沒有答理烏秀賢,而是向明白羽冷冷地道:「明大俠!吳大俠是敝幫長老楊疆閒的朋友,那也就是我們『丐幫』的朋友。還請明大俠今天給敝幫一點薄面,能高抬貴手,祁某人日後必有厚報!

    明白羽望著那乞丐,心中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便向那乞丐道:「閣下莫非是『天絕刀』祁唐?」那乞丐點頭道:「承明大俠看得起在下,還記著在下的一點薄名。方才在下說的事,明大俠意下如何?」

    明白羽心想:「殺不殺吳天遠自己可作不了主,這事得杜守真說話才算數。不過『丐幫』這些人裡除了祁唐之外也沒有什麼值是敬畏的高手。當真硬拚起來,『丐幫』的人可不是我們的對手。」明白羽心中雖然是這樣想著,可是口中卻沒有回復祁唐。

    而杜守真現在已經將劣勢扳回,與展飛鶯爭鬥已經不落下風,這使他可以從容察看局勢的變化。現如今他的心裡也有了數,他對眼前局勢的分析與明白羽的想法基本一致。於是他向眾人發號施令道:「明副壇主,你纏住『天絕刀』祁唐,剩下的人給我一齊上,一定要殺了吳天遠!」

    明白羽聽得杜守真的吩咐,也不同祁唐費話了,抬手一劍便向祁唐的咽喉刺去。祁唐眼見今日一戰已無法避免了,而明白羽手中又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眼前只有自己的這把寶刀才能抵擋得住,一旦讓他衝入「丐幫」眾弟子結下的陣中,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呢!當下他抬手一刀震開了明白羽的寶劍,長笑一聲,道:「祁某久聞『劍仙』明白羽的大名,今日祁某倒要好好領教明大俠的『威靈劍法』。」說完之後,他更不多言,刀身合一撲向明白羽。

    「白蓮教」其餘英雄們聽了杜守真的號令,又見明白羽纏住了祁唐,便紛紛向守衛著吳天遠的「丐幫」眾弟子撲了過去。眾人到了近前各自施展兵刃攻向「丐幫」眾弟子,「丐幫」眾弟子則圍著吳天遠寸步不退,各執兵刃還擊。立時之間戰場上亂作一團。依林武堂的觀察,「丐幫」眾弟子雖然武功遠不及「白蓮教」的眾位英雄,可是他們仗著陣法精奇,一時之間卻也能支撐得住。不過時候一久,就很難說了。此時林武堂心中十分焦急,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此刻他只盼著吳天遠的運功療傷早點結束。可是他望著吳天遠身周濃濃的白霧,絲毫也沒有即將結束的跡象。

    正這時,林武堂只見從烏秀賢的身上射出一道銀光,直向「白蓮教」群雄射去。那道銀光在「白蓮教」的人群中一閃再閃,每閃動一次必有一人倒下。待那道銀光閃動第三次向「天外神魔」任長星射去時,卻被任長星瞧出不對勁了。任長星想也不想,立時向後方倒射出兩丈遠。待他停穩了身形才看清楚那是一條銀色的怪蛇,卻正是一直跟隨著烏秀賢的「閃電蛇王」。「閃電蛇王」剛才雖然沒有咬中任長星,卻咬中了他身邊一名「白蓮教」高手的胳膊,到現在還掛在那人的臂膀上。緊接著,他只覺銀光再度閃起,那怪蛇以難以言喻的速度彈射而出,再次咬中一名「白蓮教」高手。

    任長星心頭狂震,他可沒想到這樣一條小蛇,只在一瞬間便已經咬中了四名高手。他忙大聲叫道:「大家注意那條怪蛇!它已經咬中四個人了!」緊接著又有一人大喊道:「他媽的!這怪蛇有毒,陶四哥被這怪蛇咬中了手背,現在小半條胳膊都變色了!」

    「白蓮教」諸人聽了這兩聲叫喚,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來。他們可不想被這條來歷不明的小蛇咬中,中了毒,丟了性命可不是好玩的。因此「閃電蛇王」再次彈射而起咬向「穿雲劍」武岳南時,立時便被武岳南一劍刺中。可是「閃電蛇王」卻不懼劍刺刀砍,居然順著武岳南的長劍向上游來,張著沾滿著鮮血的蛇口向他的手腕咬來。武岳南立時嚇得面無人色,甩手便把手中長劍便扔了出去。「閃電蛇王」也隨著長劍落於地上,武岳南這才逃過一劫。

    「閃電蛇王」見「白蓮教」眾高手不再進前攻擊,它也就不再上前襲擊眾人,而是擋在「丐幫」眾弟子的身前。「丐幫」弟子中也有不少玩蛇的大行家,卻也沒有見過如此厲害的怪蛇。他們望著「閃電蛇王」,也是驚懼不已。不過他們知道幸好這怪蛇是幫助自己的一方的,這才稍稍安心一些。

    而被「閃電蛇王」所咬中四人的傷口均在手腕和前臂上。只經過這片刻的功夫,四人的小半截手臂便已經變成深綠色了。四人見這情形知道自己所中之毒當真是劇烈無比。四人此時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趕緊盤膝坐下,各運內力,想把「閃電蛇王」的毒液逼出手臂。可是任他們如何催動內力,卻始終不能將毒液逼出分毫,那毒汁反而卻沿著手臂緩緩地向上行去。到了這時,這四人內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們原本也知道「蝮蛇一螫手,壯士急解腕」的道理。可是當真讓他們狠心砍下自己的一條臂,他們卻也捨不得。因此他們存著僥倖心理想憑借內功將蛇毒逼出來。他們等發現這蛇毒根本無法逼出時,卻已經遲了。他們此刻根本無法分心出言求救了,他們只要一開口,內息稍緩一下,只怕那蛇毒立時便順著血液流入心臟,取了他們的性命。

    而其餘「白蓮教」英雄們卻望著「閃電蛇王」,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敢衝上前去,卻是七嘴八舌地爭論起來。有的說:「不就是一條小蛇嗎?有什麼可怕的?我們大家一齊上,把這條小蛇給剁了!」而武岳南卻道:「你沒看見我剛才刺它一劍,它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還差點咬了我一口。如果你想上,你自己上去吧!老子可不奉陪!」而另有一人卻道:「不殺了這小蛇,怎麼取它的蛇膽救陶四哥?」又有一人道:「這條小蛇只有一個蛇膽,怎麼能救得了四個人?這蛇是那些叫化子放出來的!他們身上肯定有解藥,不如殺了這些叫化子,在他們的身上找出解藥才是上策!」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八)
    這些人儘管爭論不休,卻沒有一個人敢衝上來,將自己的理論付諸於實踐。而「閃電蛇王」望著這些人卻是不慌不忙地將自己盤蜷起來,卻將自己的尾巴豎了起來,一左一右地搖晃起來。緊接著,眾人只聽得「咚!咚!咚!」如擊鼓般的聲音響起。而隨著「閃電蛇王」尾巴搖動的頻率越來越快,那聲音也如鼓點般越來越急。

    眾人一開始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是沒過一會,眾人便聽見遠方傳一陣陣輕微的聲響。緊接著這聲響越來越大,簡直是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而到了此時,那「閃電蛇王」也停止了搖晃尾巴。正在眾人驚疑不定之時,卻聽得有人大叫道:「蛇!天啊!這麼多蛇!」

    眾人隨著聲音,藉著天上的星光向地下望去,一時間所有的人全都是面色劇變。卻見不知何時無數的蛇蟲如潮水般向這裡湧了過來,而遠方還不知有多少蛇蟲源源不絕地向這裡游來。這些蛇中有「五步蛇」、「赤練蛇」種種不一,有毒的,沒毒的蛇蟲竟相游來,而蜈蚣、蠍子、蜘蛛這些有毒的毒蟲更是爬得滿地都是。這些蛇蟲游到了「閃電蛇王」身邊,便不再前行,而是圍在「閃電蛇王」的身邊,不停地吐著紅信。瞧那情形倒似百鳥朝鳳一般,只不過鳥都換成了各式各樣的蛇蟲,那情形真是有說不出的詭異。

    不論是「丐幫」的弟子抑或是「白蓮教」的英雄見了這情形,一個個相顧失色,誰也不敢挪動分毫。甚至連一直在爭鬥的杜守真、展飛鶯、明白羽、祁唐、東方天珠以及謝武娘等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來。

    到了此時,「閃電蛇王」便如君臨天下的王者一般用它那對碧油油的雙眼巡視著場中諸人。場中眾人與「閃電蛇王」的目光一觸,一個個皆毛骨悚然。他們知道自己只要一個應對不當激怒了這條怪蛇,這怪蛇一聲令下,這裡至少會有上萬條蛇蟲一擁而上,那後果便可想而知了。

    正這時,一道紅影卻從遠方疾馳而來,須臾之間便到了眾人之前。「白蓮教」眾人定睛一看,來人卻是阿古拉。原來阿古拉自見了自己精心設計的機關在吳天遠的面前居然連一點作用也沒起,便心灰意冷地打道回府去了。可是當他走在半道上時,自己身上所有的毒蟲都不安份起來,居然沒有奉他的命令便擅自離他而去。他自打訓練這些毒蟲之後,卻還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當下他便跟跟蹤那些毒蟲,一路走了過來。

    阿古拉越向前走,發現前方的蛇蟲就越多。到了最後,無數的蛇蟲彙集在一起,如潮水一般向一個方向湧去。此時阿古拉心中的震驚當然是可想而知了。他豢養毒物多年,卻不能如這般輕而易舉地召來如此之多的蛇蟲。這讓他這種玩毒的大行家奇心大起。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有如此大的能耐在短時間內召來如此之多的蛇蟲。當下他展開身法,便向群蛇行進的方向急速施來。只不一會,他便來到了眾人之前。

    杜守真一見阿古拉,便指著「閃電蛇王」大聲道:「法王可知那條怪蛇是什麼東西?竟然能召來如此之多的蛇蟲?」阿古拉順著杜守真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見了「閃電蛇王」和正在運功療傷的吳天遠。阿古拉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那是『銀電邪龍』!我以前只在古書上看到過這東西的記載,這傢伙是萬毒之尊,沒想到天下還真有這種邪物!」

    阿古拉望著眼前的情形,知道那「銀電邪龍」正保護著運功療傷的吳天遠。他心中暗道:「這個吳天遠可真神了!居然連『銀電邪龍』這種邪物都能聽他的使喚,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不過,他對這件事並沒有多想,因為他知道此刻可是剷除吳天遠的大好時機。他可不能讓這個機會從他的手中白白地溜走。當下他的身形一長,人如一隻大鳥一般向吳天遠撲了過去。

    而「銀電邪龍」以後的丹藥都指望著吳天遠來煉製,它是否能夠丹滿得道也都維繫在吳天遠的身上。它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阿古拉傷到吳天遠的分毫。當阿古拉的身形飛躍而起時,它也如一道閃電一般彈射而起,異常凶狠地向阿古拉咬了過去。與此同時,幾乎有上百條蛇蟲彈射而起,追隨著「銀電邪龍」而來。可是它們的能力比起「銀電邪龍」來相差太遠,還沒咬到阿古拉便紛紛落下了。只有「銀電邪龍」仍然像箭一般,飛向阿古拉。

    阿古拉從來未曾與「銀電邪龍」這等千年靈物打過交道,不過他也知道這傢伙可不是普通的寶刀寶劍便可以傷得了的東西,得用千古神兵才行。可是如「太阿」、「干將」、「莫邪」之類的千古神兵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他現在只有用一雙肉掌來對付「銀電邪龍」。另外他也不太清楚「銀電邪龍」的毒牙如何鋒利。雖然他的「鐵木神功」已經練到普通刀劍不能傷其身的地步,可是他也不敢以自身嘗試「銀電邪龍」的毒牙。

    阿古拉當下想也不想,抬手一掌便向「銀電邪龍」拍去,想將其拍落。可是「銀電邪龍」的身體卻絲毫不受掌力影響,仍然以極快的速度向阿古拉咬來。阿古拉腳下急使「千斤墜」,身體驀地向下一沉。「銀電邪龍」則險之又險地將阿古拉的僧帽撞飛,擦著頭皮飛了過去。

    阿古拉雙足剛剛落地,立時便有數十條蛇蟲一擁而上,咬在他的軀體之上。阿古拉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這些蛇蟲,只是仗著自己週身刀槍不入,任由那些蛇蟲噬咬。而他自己卻是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身在半空中的「銀電邪龍」。卻見那「銀電邪龍」展開那薄薄的肉翅,在空中略作轉折,再度一頭向阿古拉俯衝過來。阿古拉待「銀電邪龍」飛近,食指疾伸,向頭下二寸處點去。「銀電邪龍」被一指點中,身軀倒飛出一丈開外。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七章 驚世一擊(九)
    「銀電邪龍」落地之後也不再進攻,將身體盤曲起來,昂著頭顱,冷冷地望著阿古拉。阿古拉卻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地望著「銀電邪龍」,也顧不上咬在他身上越來越多的蛇蟲。他知道「銀電邪龍」是在等待,等待著他身上的蛇蟲越來越多,直到影響他的行動為止。阿古拉一開始並沒有將這傢伙放在眼裡,心中認為一條蛇有什麼可怕?它再厲害也不會是人的對手,可是到了這時候他才知道他原先的想法錯了。看來這「銀電邪龍」不但是銅筋鐵骨,來去如電,而且居然還有人一般的頭腦。這個傢伙太可怕了!

    突然之間,「銀電邪龍」動了,如一道銀色的驚電一般便來了到了阿古拉的面前,張口便咬向阿古拉通紅的鼻頭。阿古拉帶著無數的蛇蟲,臃腫的身軀向後方疾速移動,抬手一指便向「銀電邪龍」點了過去。

    在滿天星光之下,阿古拉與「銀電邪龍」盤旋纏鬥著。阿古拉全身上下附著著無數條蛇蟲,移動進退之間,許多蛇蟲紛紛落下,與此同時又有許多蛇蟲再度咬上他的身體,而他的對手也居然是一條蛇。這片田地裡許多高手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可是如今天這般詭異的景象,他們這還是平生頭一遭看見。而「銀電邪龍」如閃電般的速度,著實令人頭皮發麻。阿古拉一身「鐵木神功」的霸道,也讓人歎為觀止。北元的「大寶法王」與千年靈物「銀電邪龍」的爭鬥可是花錢也沒有地方看的好戲,眾人今天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眾人望著阿古拉與「銀電邪龍」的搏鬥入了神,渾然忘卻了時間的流逝,也忘記了那個正在運功療傷的吳天遠。不知過了多久,眾人的耳邊突然間響起了吳天遠的聲音:「諸位就這樣想要在下死嗎?」吳天遠的聲音平靜而又冷淡,可是每一個人卻都可以聽出其中所含深深的怨毒之意。

    聽到了吳天遠的聲音,烏秀賢、林武堂等人以及「丐幫」眾弟子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們知道自己總算不辱使命,撐到了吳天遠療傷完畢,剩下來的事都交由吳天遠來處理就行了。

    而「白蓮教」眾英雄立時便傻了眼了,他們這才想起來那個他們欲殺之而後快的吳天遠。不過,這時吳天遠卻是重傷已癒,把他們「白蓮教」的眾高手與阿古拉加在一處,恐怕也不是吳天遠一個人的對手,更何況眼前還有一條已經召來無數毒蟲的「銀電邪龍」?他們一個個臉色煞白,誰也不知道吳天遠會怎麼對付他們。杜守真此刻更是面色如土,他知道對於暗算吳天遠這件事,在「白蓮教」群雄中所負的責任最大。如果吳天遠要對付「白蓮教」群雄,他當然是首當其衝。

    「銀電邪龍」聽到吳天遠的聲音,立時便捨了阿古拉,倒射而回,游至吳天遠的腳下,得意洋洋地搖頭擺尾起來。瞧它那德性,好像是在說:「看見了吧!最後還是我最管用,救了你!」而阿古拉則瞪著那對大眼睛,用力震落附著在身上的千百條蛇蟲,流露出無盡的失望之色。他想除去吳天遠的計劃到了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全都敗在這「銀電邪龍」的身上。

    吳天遠望著「銀電邪龍」,目光中蘊含著一絲笑意,道:「今天真是多謝你了!你還是讓它們去吧!」也不知「銀電邪龍」發出了一個什麼樣的暗號,反正在吳天遠這句話說完之後,那些蛇蟲便開始緩緩退去。「銀電邪龍」則再度游回烏秀賢的身上,盤在烏秀賢的頸項之上。

    烏秀賢到了這時才興高采烈地向「銀電邪龍」道:「我真沒想到蛇王大哥居然這樣厲害!居然還有這手絕活!我剛才聽那個什麼法王叫你做『銀電邪龍』來著。原來你就是條龍啊!後便叫你龍哥算了!」而東方天珠這時也走了回來,到了烏秀賢的身邊,向烏秀賢道:「你沒有看見它的頭上有角嗎?你沒聽人說過蛇頭上有角就是龍?真是少見多怪!」

    吳天遠知道這二人一旦鬥起口來便是沒完沒了。他現在可沒有心情聽他們倆鬥口。當下他向守候在他四周的「丐幫」眾弟子道:「眾位英雄,請讓吳某借過一下。」「丐幫」眾弟子聞言趕緊閃開一條道路,讓吳天遠通過。

    吳天遠緩緩地從人群中走出,到了阿古拉和「白蓮教」眾英雄面前。吳天遠平靜地向這些人道:「我吳天遠就這樣討人厭嗎?使得諸位就這樣想置在下於死地嗎?你們摸著良心好好想一想,我吳某人什麼時候殺過你們一人沒有?阿古拉,你是北元的『大寶法王』,是我大明之敵,到了我大明境地,自然是應該人人得而誅之。可是我有沒有留難過你?」阿古拉瞪著大眼睛望著吳天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吳天遠又向杜守真道:「在下總認為將大元逐出中原,貴教居功甚偉,是以處處對貴教手下留情。可是貴教呢?貴教卻屢屢相逼,從來沒有放過在下的意思。一聽聞在下受了傷,便派趙運靈想強行將在下請至貴教總壇。總算在下早有防範才沒有讓貴教得逞。現如今你們居然勾結北元的『大寶法王』欲置在下於死地!杜守真!你也太讓我失望了!嘿嘿!幸而吳某有這些個朋友護佑,不然早就死在你們手下了!現在回想起來,我在『昊天堡』的時候也太過天真了,我竟然還指望著能與貴教井水不犯河水。到頭來呢?你們卻處心積慮地謀取我的性命!可是你們為什麼不會害怕在下將如何報復你們?嘿嘿!我想在下對你們也太過心慈手軟了,看來我不殺人,是沒有人怕我了!你們不是要殺我嗎?現在在下先殺了你們!說到殺人,誰不會?」

    言罷,吳天遠一抬手,手中便已經多了一柄長劍。吳天遠隨身從不攜帶兵刃,這麼多人誰也沒看出吳天遠是從哪裡摸來這柄長劍的。「穿雲劍」武岳南倒是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那柄劍是他扔到地上去的劍,可是不知何時卻到了吳天遠的手中。不過對於這件事他可沒有多想,因為他此刻已經嚇得全身不住顫抖起來。他在心中暗想:「這個吳天遠要殺人了!他這麼厲害的人不拿劍的時候,便可以一招擊敗杜守真了。現在他手中拿了劍,哪裡還有人能活著回去?」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4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一)
    幾乎所有的「白蓮教」高手都與武岳南抱著相同的想法。有的人立時便想逃走,可是不知為何卻只覺自己的雙腳重如千鈞,竟然無法挪動分毫。膽子更小一點的,更是嚇得尿了褲子。而另有些人則心想:「反正是死定了!不如與吳天遠拼了!」可是他們想到先前吳天遠在那樹林中的絕世一擊,簡直非人力所為。因此當真要讓自己動手時,他們卻發現自己毫無一絲勇氣,全身上下筋酸骨軟,連小指也不能動一下,更別說要上前與吳天遠拚命了。

    此時,杜守真知道今日的結局是自己一手締造出來的。以吳天遠的武功一旦發起威來,自己帶來的人只怕一個也活不了。而如果吳天遠要殺人,首當其衝的便是阿古拉與自己二人。他心想:「反正都到了這個地步,再拖累一干兄弟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於是,他向吳天遠道:「與阿古拉聯手的事是我一個人的主張。本來教中許多兄弟都是反對的,可是他們架不住我的一意孤行,只得聽從了我的決定。吳大俠,你若要殺人,便杜某一人便是了!杜某一人做事一人當,今天的與其他兄弟無關,還請你放過這些兄弟!」杜守真的語音開始還十分乾澀,可是到了後來越說越流暢。反正他已經豁出去了,什麼也不在乎了。

    吳天遠看了杜守真一眼,又掃視了一眼「白蓮教」眾英雄。卻見他們一個個面無人色,既不說話,也沒有什麼動作,乖乖地待在原地,有如待宰羔羊一般。若讓自己殺了這些幾乎沒有反抗意識的人,自己倒也真下不了手了。

    吳天遠長歎一聲,眾人只覺眼前寒光一閃,所有的人都是心中一凜,大家認為吳天遠開始動手了。可是他們定睛一看,吳天遠卻依然站在原地。而原先端坐在那裡運功逼毒的四人所中毒的四條手臂卻已經齊肩而斷,落在了地上,肩頭傷口之處血如泉湧。

    吳天遠向那四人道:「『閃電蛇王』之毒的解藥配起來麻煩無比。等配好解藥,你們早就是是屍骨已寒了。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問問阿古拉。你們還是趕快將傷口包紮起來吧!」然後吳天遠又向杜守真道:「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可是請你回去轉告貴教張教主,我們之間所謂的井水不犯河水之約就此廢除。另外,今後不論在下是否還住在『魏國公府』,你們都不准騷擾那裡。而且以後你們再使用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對付在下和在下的朋友,在下可真的要殺人了!去吧!」

    「白蓮教」眾英雄自杜守真而下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吳天遠居然放過了他們。所有人都是怔了一小會才反應了過來。立時便有人上來幫助那四個斷臂之人包紮傷口。而杜守真本以為今日自己必死無疑了,他只盼著吳天遠只要不為難他這一幫兄弟也就夠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吳天遠竟然連他這個首惡也都放過了。他到這時才如夢方醒,對吳天遠有如此寬廣的胸懷肅然起敬。他羞容滿面地向吳天遠抱拳道:「沒想到我們如此對待吳大俠,吳大俠居然還肯放過我等,實令杜某……,實令杜某……(他在心情如此激盪的情形下,實在也找不出什麼恰當的詞彙來了),杜某此番回去之後,杜某自己必不再與吳大俠為敵。」他說完之後,向吳天遠深深一揖到地,這才帶著「白蓮教」眾英雄去了。

    吳天遠這才回頭望向阿古拉,發現阿古拉卻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便問道:「法王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是不是還想再暗算在下?」阿古拉也同杜守真一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吳天遠道:「怎麼?你也打算放過我?」

    在阿古拉看來,「白蓮教」眾高手都是漢人,吳天遠放過他們還算情有可原。而自己是蒙古人,又是北元的「大寶法王」,是漢人的死敵,吳天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的。他本來以為自己今日必遭吳天遠的毒手了,可是當聽到吳天遠居然也有意放過他,自己活命有望,情急之下連聲音也有些走樣了,氣息也變粗了。他雖然知道他這種表現實在有損於他北元「大寶法王」的身份,可是到了這時他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在下向來是一視同仁。在下既然放過了『白蓮教』的人,也就應該放過你。」阿古拉懸在半空的心這才落地,他瞪著他那雙獨有的大眼睛,摸著自己紅通通的鼻子,望著吳天遠,似乎吳天遠是他平生以來從未見過的怪物一樣。過了好一會,他才道:「你知道嗎?你雖然放過了我,可是老衲並不領你的情。而且日後如有機會,老衲還是會再謀害你的。」

    吳天遠笑了,笑得很爽朗。他向阿古拉挑起大拇指道:「說得好!有膽色!就衝你這句話,吳某就該放了你。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日後謀害不了在下會是什麼樣的後果。」阿古拉點了點頭,也笑了起來,向吳天遠道:「好漢子!如你這般人物,貧僧真不想與你為敵!可是為了我們大元,貧僧便是將自己的性命拋卻又有何妨?吳大俠如果是我們蒙古人該多好啊!」阿古拉的語意中蘊含著無限的敬佩與無限的辛酸,接著他又長歎一聲,這才揚長而去。

    待阿古拉遠去之後,烏秀賢、馬玉鳳(吳天遠療傷完畢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解了她的穴道)等人這才圍了上來。東方天珠向吳天遠道:「吳大哥,你的腦袋有毛病哇?那個北元法王明明說了以後還要再害你,怎麼你還要放他走?」烏秀賢卻道:「這可是只有咱們男子漢大丈夫才幹出這種的事情來。明知他阿古拉日後還要對自己下手,還要放過他,看他能把自己怎麼樣!你這種小女人怎麼能明白我們大丈夫的所作所為?」

    東方天珠正待反唇相譏,卻聽得身後有人輕咳了一聲,她便說不下去了。烏秀賢心中會意,忙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我來給你介紹一位我們『丐幫』的朋友『天絕刀』祁唐祁大哥。祁大哥今天不但救了吳大哥你的性命,還救了小弟的性命。」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祁唐拉到吳天遠的面前。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二)
    吳天遠則接著烏秀賢的話向祁唐深施一禮道:「是啊!今日若不是祁大哥及時趕到,小弟此早已死於非命了。」祁唐趕緊回禮道:「吳大俠謬讚了,祁某可愧不敢當。真正在今日救了吳大俠的可不是祁某,而是『銀電邪龍』。若不是它召集來那許多蛇蟲,我們這些『丐幫』弟子多半也擋不住『白蓮教』這麼多高手。而在下也不是北元法王阿古拉的敵手。」

    吳天遠見祁唐並不居功,心中頗為喜歡,又道:「沒想到僅為了在下的一時衝動,竟然將你們『丐幫』也拖下水了,實在是慚愧!慚愧!」一旁的馬玉鳳聽吳天遠說到「一時衝動」四字時,不禁玉頰飛紅,心中暗想:「沒想到他那麼大本領的人居然會喜歡我這個小丫頭。」

    而祁唐卻笑道:「一時衝動?我們誰沒有衝動過?別看我癡長你幾歲,可是論起衝動來,未必比得上我。」頓了一下,他又道:「老實說,烏兄弟去六合找我們舵主調集人手來暗中保護吳大俠時,舵主對是否得罪『白蓮教』的事還有些猶豫。不過他後來聽說吳大俠是敝幫長老楊老的朋友時,便向祁某說吳大俠既然是楊老的朋友,就是我們『丐幫』的朋友!他這才命祁某帶了人來暗中保護吳大俠。其實就我們這兩手三腳貓的功夫哪能保護得了吳大俠?今天祁某是開了眼了,不但看到了『銀電邪龍』大發神威,更讓人稀奇的是:吳大俠傷癒之後,往那裡一站,只開口隨便說了一兩句話,便將杜守真那樣成名已久的高手嚇得面無人色。而如北元法王阿古拉那樣的人物也乖得像孩子一樣,呆在那裡引頸待戮。說句心裡話,祁某平生也會過不少高人,卻也沒見過象吳大俠這般的人物。祁某見到那情景,心裡便想,祁某今日這次來得可真值。如能交上吳大俠這樣的朋友真可算得上不枉此生了!」祁唐今天算是大開了眼界,沒想到自己居然能認識這樣一位武林奇人,心情激盪之下,也顯得語無論次起來。

    吳天遠聽著祁唐滔滔不絕地說了這麼一大段,看祁唐說得是眉飛色舞,顯然是深為自己所折服,而祁唐說到最後時則顯出患得患失之色,好像生怕自己看不起他不願與他作朋友一般。當下吳天遠笑道:「祁大哥,你也不用左一句吳大俠,右一句吳大俠的稱呼小弟了,你這樣也太見外了,而且小弟聽了也極不舒服。你不如與林大哥一樣稱小弟為吳兄弟便是了。」

    祁唐喜出望外道:「這麼說,你是肯交我這個朋友了?」吳天遠道:「能與大名鼎鼎的『天絕刀』交上朋友,小弟榮幸之至。」祁唐卻道:「你就別笑話我那兩手不成氣候的刀法了。不過話說回來,吳兄弟你的武功如此之高,我以前怎麼從未聽說過你的大名?若不是烏兄弟今日來向我們求援,我們還不知道江湖上有吳兄弟這樣一號人物呢!」

    烏秀賢道:「那是你們懶,不肯過江來看看。其實我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派遣本幫的弟子打探吳大哥的消息。只要你們肯過江來問問在京城的本幫弟子,不是什麼都知道了?」祁唐伸出手來抓了抓頭皮,道:「烏兄弟說得也是。不過你也知道,京城內官府經常驅趕乞丐,而應天府的人也與我打過招呼,讓我們盡量少放人去京城,免得他們難辦。而他們也答應遇上敝幫弟子也會網開一面。因此,們只在京城內安插了些必要的眼線,讓他們沒什麼大事盡量少過江去找我們。而我和舵主也就很少過江來京城了。」

    說完祁唐抬頭看了看天色,向吳天遠道:「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還要帶著兄弟趕回分舵去。吳兄弟,我們就此別過。日後有空時,我再過江來京城看你。」東方天珠卻奇道:「這麼晚了,可沒有船過江了。你們怎麼回去?」

    祁唐道:「敝幫的船就在江邊,等著接我們回去呢!我們來的時候已是十分冒險,回去的時候最好還是乘著天黑回去。不然的話,到了白天,給官府的人看見一條船上只有一兩個叫化子也就罷了。可是如果一條船上載滿了一群叫化子,這叫怎麼一回事呀?這不硬讓官府的人來捉嗎?」

    大家聽到這裡都笑了起來。吳天遠則向祁唐道:「請祁大哥回去後帶個信給貴幫的陶舵主,就說日後貴幫如有差遣,請不要客氣,吳某定效犬馬之勞。」祁唐聞言笑道:「吳兄弟放心,這個口訊我一定帶到。」言畢,祁唐便領著「丐幫」眾弟子匆匆去了。

    烏秀賢待祁唐走得沒了影了,這才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我們這幾個剛才可是拼了性命的護著你呀!你怎麼只謝了祁大哥,卻怎麼也不謝謝我們呀?」吳天遠笑了笑道:「你們剛才都拚命護著我,我怎麼能不知道?不過我們大家都是自己人。我當然得先謝了外人,才能謝自己人了。」

    烏秀賢與東方天珠等人聽吳天遠說他們是自己人,心中十分高興。烏秀賢便接著吳天遠的話問道:「那麼你準備怎麼謝我們呢?」吳天遠看了他一眼,心裡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便道:「你說說看,你想我該如何謝你呢?」

    烏秀賢笑道:「依我的意思嘛……,不如你再傳我們每人一套武功算了。」眾人望著烏秀賢,心中對烏秀賢臉皮的厚度感到由衷的欽佩:這樣的話他也好意思說得出口,這小子的臉皮可真比京城的城牆還厚。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吳天遠聽了烏秀賢的話,肯傳給他們武功,他們還是十分樂意接受的。

    可是吳天遠卻沒有如眾人所願,而是大搖其頭道:「這樣不太好吧?烏兄弟,當初尊師答應我傳你功夫,也不過是讓我指點你一二罷了。千萬不可以學得過多,否則你日後一出手便是我的功夫,只怕尊師會大為不悅的。再說了,我們大家現在都是平輩論交,你們每人都學了我的幾樣武功,日後使出來,人家一問起你們這些功夫是哪裡來的?你們若說是我教的,人家還以為你們是我的弟子呢!這事我可不幹。」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三)
    烏秀賢聽吳天遠說得不錯,若是日後師父考查自己武功時,自己使出來的儘是吳大哥的武功,師父多半會不高興。若是師父只生吳大哥的氣也就罷了,就怕他牽怒於自己,讓自己受皮肉之苦,那可就不好玩了。而其它人也覺得現在他們與吳天遠平輩論交,如果總是學吳天遠的武功,時間久了當真的給外人當成了吳天遠的弟子可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想到這裡,一時間所有人對學吳天遠武功的興致都沒了。而烏秀賢也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嘟著嘴道:「照你這麼說,我們那麼拚命地救你,圖什麼呀?」吳天遠突然正色道:「如果你們明知救了我,我也不會給你們一點好處,你們還會不會這樣拼了性命來救我?」

    烏秀賢想也不想道:「那還用說嗎?當然會了。誰讓你是我們的吳大哥?」吳天遠笑道:「這就是了,朋友之間相互幫助,並不是一定要圖朋友會給自己什麼好處。如果你烏兄弟陷入困境,我也一定會來救你的。你又不能傳我武功,也沒錢財可以給我,我又能圖你什麼?」

    烏秀賢道:「沒有。」吳天遠笑道:「其實還是有的。」東方天珠奇道:「有什麼?」林武堂在一旁插口道:「那當然是朋友之情了。如果沒有朋友之情,我們也不會來救吳兄弟了。烏兄弟也不會一聽吳兄弟有了麻煩便十分著急了。即使我們前來相救,也不會那麼拚命了。」

    吳天遠點頭道:「林大哥說得沒錯。」說完他又向烏秀賢笑道:「不過你們救了我,也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日後你們對自己的武功有了什麼想法,儘管可以來找我,我們大家可以坐在一處探討一番。這樣的話,日後你們再碰上對手問你們這些功夫是從哪裡來的,你們完全可以回答說這是我自創出來的。這可比說是我傳給你們的有面子多了。」

    烏秀賢聽了吳天遠這話便暗自高興起來,尋思著:「是啊,日後師父見我之後,我使出一套功夫給他看。到時候,師父問起這門功夫是從哪裡來的,如果我說是自己想出來的,師父肯定會對我另眼相看。吳大哥這個主意不錯!這事我可得好生尋思尋思。」

    東方天珠則問道:「那我們可不可以經常去找你?」吳天遠搖頭道:「我現在住在『魏國公府』,那裡可不是尋常百姓人家。你們最好還是不要來找我。」東方天珠撇了撇小嘴,道:「那你剛才說的還不是白說?我對武功有了好的想法,又不能找你說去。」

    吳天遠笑道:「我說你們最好不要來找我,可沒有說我不去找你們。你就放心好了,每隔一段時日,我便會去見你們一面。你們有了什麼好想法,可以先記下來,等見到我時再說。」林武堂也道:「吳兄弟說得不錯,『魏國公府』那個地方規矩太大,我們去找他也不方便。我們也就不要給吳兄弟添麻煩了,自今天算起以後我們每隔十天便碰一次面,吳兄弟便來與我們的客棧我們會一次面。大家看這樣可好?」

    吳天遠點頭道:「林大哥這樣安排得很好,那就這麼定了。現在天色不早了,再過一會就天亮了,我還要送馬小姐回『魏國公府』去。林大哥你們還是等到天明後再入城安歇,烏兄弟你們也累一夜了,還是早點回『佛窟禪寺』安歇吧。」吳天遠說完之後,伸手便提住了馬玉鳳的衣領。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便失去了吳天遠和馬玉鳳的蹤影。

    此時,田野上的六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想離去的樣子。這幾個年輕人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每個人的內心中都是十分興奮,最後還是烏秀賢率先打破沉默向展飛鶯道:「展小姐,平時看你嬌嬌怯怯的樣子,可是沒想到你一出手便與杜守真那種成名已久的高手戰成了平手。我想我們幾個人中,當數你的武功最高了。真沒想到吳大哥的傳你的武功竟然如此厲害。」

    林武堂卻道:「展小姐的掌法是吳兄弟所傳,可是她的這一身內力可未必是吳兄弟所傳。我們這幾個人中內力最深厚的便是展小姐了。展小姐,你是不是服食過什麼靈藥啊?」

    展飛鶯也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能與大名鼎鼎的「陰陽秀士」杜守真戰成平手,簡直如同做夢一般。再聽到烏秀賢的誇獎,心中的確是喜不自勝。而對於林武堂的提問,她知道也瞞不了大家,便如實地道:「林大哥猜得沒錯。小妹曾經服食過『千年人參』。據吳大哥推測,可以驟增數十年的功力。」

    烏秀賢道:「難怪你的內力會這麼強,原來『千年人參』這種靈藥都被你吃到肚子裡去了。什麼時候我也能弄根『千年人參』來吃吃就好了,也讓咱驟增數十年的功力。」

    展飛鶯道:「表面上看起來我是與杜守真鬥了個平手,可是實際上杜守真根本沒有想到我能接下他一掌,所以失了先機。如果我們斗時間長了,我想我還是會落敗的。只是吳大哥傳我的『鳳尾針』沒來得及用上,而且我的掌法還沒有練熟。我想再過個半年,或者真的可以與杜守真戰成平手了。不過依我看,還是東方姊姊最厲害!她可是什麼靈藥沒有服食過,可是人家一樣把『散花仙子』謝武娘打得落花流水。」

    東方天珠也沒有想到吳天遠傳自己的「七星七絕劍」居然如此厲害,一出手便讓「散花仙子」謝武娘只有躲閃之功,無還手之力。這樣的高手可未必在她父親東方玄空之下,能與這樣的高手交鋒,可是她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到的事,可是她今天居然辦到了。她再聽到展飛鶯的讚揚,即使她以前是個十分謙遜的人,也會忍不住洋洋得意起來,更何況她原本就不是那種人?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4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四)
    而烏秀賢看著東方天珠那種得意洋洋的架勢就十分不爽,便道:「她不就是把劍使得飛來飛去嗎?有什麼了不起?吳大哥沒把那門劍法傳給我,若傳給我了,我也能辦到。」東方天珠聽到烏秀賢潑她的冷水,柳眉倒豎起來,怒道:「若不是我纏住了謝武娘,你就得擋在吳大哥身前,替他擋暗器。這會子你能不能站在這裡還是個問題呢!」

    烏秀賢卻摸了摸盤在他頸項上的「銀電邪龍」,道:「你只不過纏住了一個謝武娘,有什麼了不起?若不是龍哥召來了那麼多蛇蟲,又纏住了阿古拉,我們也救不了吳大哥。」「銀電邪龍」聽到烏秀賢誇獎它,也不禁大為得意起來,不停地吐著火信,昂首望著眾人。那意思好像是在說:「烏秀賢說得沒有錯,還是我最厲害!」

    了空卻道:「那是龍哥的本事,又不是你的本事,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你對付『劍仙』明白羽時,也佔到什麼便宜,反而差點在明白羽的劍下喪生。」了空一提起這件事,烏秀賢心裡便有火,道:「呸!他明白羽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若不是仗著手中有一柄可以削金斷玉的寶劍?若沒了那把寶劍,我才不怕他呢!話說回來,明白羽不是由你們兩個小和尚對付的嗎?你們兩個人都沒對付得了人家,這才害得我和林大哥出手。你們還有臉說這事呢!」

    了空聽烏秀賢這樣說,這才想起是自己與了慧的禪杖先被明白羽削斷之後,烏秀賢才奮不顧身地與明白羽搏鬥起來。若非如此,烏秀賢也不會差點在明白羽的劍下喪生了。當下,他便支支吾吾地道:「我們倆也沒想到他的那把寶劍居然那麼厲害,連我們那麼粗的鑌鐵禪杖都給削斷了。」而了慧則狠狠地瞪了了空一眼,惱恨了空說錯了話,連帶自己也是面上無光。

    林武堂見再這樣說下去,大家非吵起來不可,當下便道:「大家也別爭誰厲害,誰不厲害了。依我看最近以來我們每個人武功大進,可都是千真萬確的事。我們大家好久也沒有聚在一起了,不如我們日間到京城裡好好聚一下。愚兄今天請客,請你們好好地吃上頓,便當作給大家慶功。」

    這回烏秀賢可高興起來了,大叫道:「哈哈!又有好吃的了。林大哥,你可真好!」東方天珠卻道:「一聽見有人請吃飯就高興成這樣,我還沒見過像這般饞嘴之人。」烏秀賢聽了也不生氣,只是道:「你可不知道我們做叫化子有多苦,天天吃人家的殘羹剩飯,有好吃的當然高興了。」此刻眾人已經忙了一夜了,都感到腹中甚饑。而烏秀賢更是想著京城酒樓中的種種美味,再也沒有心思去想其它的東西了。

    天色微明,「五義莊」內的大堂中,杜守真、明白羽等人一個個危襟正坐,只不過臉色卻難看至極。他們剛剛回來,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總壇的信使便接踵而至。杜守真等人剛遭新敗,根本沒有心情接待任何人。可是人家是從總壇來的,而且帶來了教主的重要訓示,他們可不能得罪人家,只有強打起精神接待總壇的來使。

    那信使四十來歲的年紀,一張黝黑的面龐泛著油潤的光澤。此刻,大家的客套話已經說完,這位來使正瞇縫著眼睛,撥弄著手裡的茶盅,繼而輕啜著香茗。杜守真等他將那口茶水嚥入肚內,這才向那來使道:「黃老弟,此番剷除『魏國公府』的事因吳天遠從中阻撓,老哥我把這事辦砸了,實在是有辱教主的重托。不知教主知道此事之後將如何處罰卑職?還請黃老弟示下。」杜守真說到最後顯得十分惶恐,他一想到教主的處罰,頭皮便開始發麻了。

    而黃老弟卻顯得很輕鬆,向杜守真笑了笑,道:「杜老哥,你也別那麼緊張。教主得知這件事後一點也沒有生氣,教主知道你們都不是吳天遠的對手。只要有吳天遠出面阻撓,你們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雖然教主對這事已經籌劃半年了,可是出了這種意外,也不能怪你們。所以,教主並沒有要處罰你們的意思。」

    杜守真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樣一件大事給自己辦砸了,教主居然沒有怪罪,真是萬幸呀!而明白羽、謝武娘等人聽了這個消息,一個個臉上都流露著喜出望外的神情。可是他們想想又感覺有些不對勁,既然教主沒有處罰他們的意思,為什麼還要專門派信使前來?

    黃老弟見了眾人狐疑不定的神情,知道大家在想什麼,又道:「教主此番命兄弟前來,是有口訊帶給諸位。教主說既然吳天遠已經進京,且入住『魏國公府』,公然站在『魏國公府』一方,你們就不要再勉強行事了。不要與吳天遠撕破臉,讓他謹守與本教的井水不犯河水之約。你們一定要給吳天遠造成一種印象,那就是一旦他離開『魏國公府』,本教立刻便會大舉進犯。從而把吳天遠深困在『魏國公府』中。」

    杜守真與明白羽等人聽到這裡,一個個面色慘然。因為他們剛剛與吳天遠撕破了臉,吳天遠從此之後再也不會遵守與「白蓮教」的和約了。杜守真心裡這個後悔呀!這個懊惱呀!他悔不聽明白羽和謝武娘的規勸而與阿古拉聯手。現在大錯已成,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杜守真等人剛剛想到阿古拉,便聽到黃老弟說到阿古拉了:「教主聽說北元法王阿古拉也到了京城。這個阿古拉此番入京,其志不小啊!教主命你們不要與阿古拉摻和在一起。讓他一個人鬧去,看他能折騰出什麼來。如果他要聯合我們去斗吳天遠,我們千萬不要答應。阿古拉可沒有我們那樣瞭解吳天遠,我們也沒有那麼傻去幹那種必敗無疑的事。我們要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五)
    杜守真聽著聽著,腦袋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來,一張臉羞得通紅。他實在是無顏以對那位黃老弟。他心想:「教主當真是獨具慧眼,一眼就看出我們如果聯手對付吳天遠必敗無疑。我怎麼就吃錯了藥,去相信阿古拉的鬼話?這個黃老弟如果早來一日,我也不會犯下這種錯誤了!」

    而黃老弟雖然發現了杜守真等人神色的變化,卻假作不知。他不過是個信使,並沒有臨機決斷之權,他只要把教主的口諭完整地告知杜守真等人便可以了。不過他瞧著神色慘淡的明白羽等人,卻也能猜出了幾分,至少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杜守真等人已經同吳天遠撕破了臉。當下他接著道:「另外,教主得到消息,『百斬狂刀』李越前即將進京。李越前這個人未必會如吳天遠那樣,會與本教和平共處。可是他是吳天遠的兄弟,無論他幹出什麼事情來,都會有吳天遠在背後給他撐腰,而且還會『女諸葛』柳含煙在背後出謀劃策。所以教主命你等對這個李越前一定小心對待。最好也不要得罪李越前。」

    黃老弟這時目光一轉,向垂頭喪氣的杜守真道:「行了,教主的口諭兄弟我都已經交待完了。杜老哥,你有沒有什麼話讓兄弟轉告教主嗎?」杜守真苦澀地一笑。他知道瞞是瞞不過去的,教主遲早是要知道京城所發生的事情,現在也只有實話實說了。

    李越前來「昊天堡」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在這一個多月中,他已經將一篇「千字文」學得滾瓜爛熟,不僅會背誦,也會默寫。他這種學習的速度讓柳含紫驚訝不已,一天下來,李越前能學三四十個字呢。當然這一方面歸功於李越前自己聰穎過人,另一方面,也得益於柳千崖不拘一格的教育方法。柳千崖從來不讓李越前死記硬背,每教李越前一句,便為李越前說一段小故事為這一句作為註解。比如教到「劍號巨闕,珠稱夜光」時,則為李越前講述「巨闕劍」和「夜光珠」的來歷。而李越前學到「弔民伐罪,周發殷湯」時,而柳千崖又為李越前講述夏桀、商紂這兩個無道昏君是如何荒無度,商湯、周文王和周武王是如何任用賢人得到天下民心,最後討伐那兩個無道昏君而獲取天下的。這樣一個個的小故事、大故事,柳千崖信手拈來,聽得李越前津津有味。使得李越前不但將《千字文》記得清楚,而且字的筆劃也記得牢靠。

    李越前學完「千字文」之後,柳千崖便開始教李越前學《大學》,因此李越前也就背了一肚子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之類的句子。柳千崖對此解釋得很少,大部分都讓李越前自己去想。另一方面由於李越前與吳天遠的武功均屬道流,柳千崖又李越前傳授了《道德經》的部分內容。不過《道德經》中的內容晦澀難明,李越前學的時候可就沒有學《千字文》那樣快了。

    李越前除了平日裡都去柳千崖的「半雅居」學習讀書識字外,閒下來的時間裡柳含風便來纏著他讓他傳授武功。而「昊天堡」那位教頭郭謙也不讓他有片刻空閒,一見他有空,便前來與他討教武功上的問題。李越前卻也是不厭其煩地為郭謙一一解釋。只有柳含煙和李應昌二人他卻很少看見,這二人整日裡都是忙忙碌碌,有時一連好幾日也看不到人。

    而柳家的人也從來不向李越前提起婚期的事,也不知柳家的人在打什麼主意。李越前每次向柳含紫問起這件事,柳含紫總是說吳天遠失蹤了,他們的婚期必須得到吳天遠的首肯才行。李越前問了兩次,也就不問了,到了現在他都快把結婚這件大事給忘了。

    這日晚間,李越前剛剛用過晚飯,柳含紫便來到他的客房,告訴他柳千山請他去「議事廳」相見。李越前跟著柳含紫來到「議事廳」,卻見「昊天堡」三位堡主、柳含煙、柳含雲、李應昌及郭謙等人均已列座。柳含紫瞧著這陣勢也是一怔,眼見「昊天堡」的核心人物齊聚一堂,不知今天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商議。

    柳含紫與李越前見過三們堡主分別落座後,柳千崖才向李越前道:「今天請賢侄來此是商議賢侄與紫兒婚期的事。」李越前聞言便急忙問道:「這事不是說等到找到大哥再說嗎?這麼說大哥已經找到了?他現在哪裡?」

    柳千山點頭道:「不錯,我們剛剛得到消息,令兄吳天遠現在京城。所以我們剛剛商量了過了,我們覺得還是讓你去京城請令兄來這裡,商議一下婚期的事宜。不知賢侄意下如何?」李越前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吳天遠了,心中頗為想念,恨不能立刻見到吳天遠才好。他自己也沒有什麼主張,聽了柳千山的安排自然覺得很不錯,想都沒想便應承了下來。

    柳含紫聽李越前要去京城會吳天遠,忙向柳千山道:「爹爹,既然愣子哥要去,我也要去。」柳千山卻沒有答應柳含紫的請求,搖頭道:「你去作什麼?你一個姑娘家,不久便要成婚了,還像個瘋丫頭似的在外面撒野。給外人知道了,還道我們柳家少了家教。」

    柳含紫卻不管,撅起小嘴道:「大哥傳了我那麼多武功,又以靈藥相贈,助我增長內力。我這個做弟媳的怎麼也該謝謝人家才對。再說,我和愣子哥到了京城,見了大哥就把他請回來,也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柳千山冷笑一聲道:「放你去京城?你上次去河南一趟,差點沒把天給我捅個窟窿出來。現在讓你出門十里,我都要好好掂量一番,更別說讓你去京城了。」

    柳含紫聽父親這樣說,只怕父親這個決定是難以更改了。當下她伸手扯了扯李越前的衣袖,那意思是告訴李越前:「我說了可沒用,你去替我說。說不定,爹爹會聽你的話。」李越前也不想與柳含紫分開,可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與柳千山提起這件來,只是說:「柳大叔,您就開開恩吧。我保證紫妹此去決不會闖出什麼禍事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六)
    柳千山歎了一口氣,道:「賢侄啊!我們現在也算是一家人了,我也就不同你客氣,說什麼見外的話了。我知道你捨不得與紫兒分開。可是你和紫兒兩個人都不懂什麼江湖規矩,行事也只是憑意氣用事,一不小心便能闖出禍事來。我這個閨女,我還不知道她的脾氣?她是想到什麼,就要幹什麼的人。而賢侄你呢?你又管不住她。你同她在一起,還不是任著她的性子,讓她放手去闖禍?老實說,放你一個人出去,我已是十分地不放心了。若讓你們兩個都去京城,在你們回『昊天堡』之前,我也就別想睡上一個安穩覺了。」

    李越前知道柳千山說得是實情,自己行事縱然不高明,卻還知道有些事不能去做。可是柳含紫就不是這樣了,把她姑奶奶的脾氣惹上來,天知道她能幹出什麼事情來。況且,自己也的確管束不了柳含紫,自己與柳含紫去了京城,究竟能闖出多大的禍事來,自己心中也沒底。想到這裡,李越前低下頭來,默然不語。而柳含紫見李越前說話在父親面前也不管用,心中對父親極為不滿,仰頭望天,小嘴撅得老高。

    柳千崖看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不悅的神情,心知若硬讓李越前一個人上京城的話,柳含紫肯定也會偷偷溜出「昊天堡」去與李越前一道上京城去。說不定這個小丫頭,現在就在打這個歪主意呢。而柳含紫現在武功大進,「昊天堡」內除了李越前之外,已無人是她的敵手。這也就是說也沒有人能防住她,不讓她偷偷溜出堡去。與其讓她自己偷偷溜走,不如索性大方點,讓她去京城便是了。想到這裡,柳千崖便向柳千山道:「既然大哥對李賢侄一人去京城也不放心,還不如讓他們二人一起去京城。」

    柳千山道:「三弟,你糊塗了吧?讓他們倆一起去京城?我剛才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不行!」柳千崖笑道:「我又沒說只讓他們兩人去京城。我意思是讓煙兒跟著他們兩人一道去京城。他們倆雖然不懂江湖規矩,但是煙兒卻明白呀。而且煙兒也能管住他們,有煙兒在一旁盯著他們,想來他們也闖不出什麼禍事來了。這樣你也就可以放心了。」

    柳含紫與李越前聽了柳千崖的建議,他們兩人可以不用分開了,都是大喜過望,齊聲向柳千山道:「三叔說得有理。」而柳含煙聽了之後卻是面色一變,隨即她便明白了柳千崖的意思,卻沒有說話。

    柳千山看了一眼柳含紫與李越前,知道不用再征尋他們的意見了,便向柳含煙問道:「煙兒,你的意見呢?」柳含煙淡淡地道:「這件事是經過三叔深思熟慮後才提出來的,孩兒相信三叔的判斷。我想爹爹也會相信三叔的判斷,孩兒對此無話可說。」

    柳千山聽了這句話,老臉微微一紅,有些含糊地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頓了頓,他又向柳含紫和李越前二人道:「你們此去京城,無論什麼事情,都要聽從煙兒的安排。」李越前忙應聲道:「是!是!」而柳含紫則笑道:「爹爹就放心吧!平日裡我最聽大姐的話了。這次去京城,大姐指東,我就不會向西。大姐指南,我就不會打北。」

    柳千山看著柳含紫那股得意的勁頭,絲毫沒有大家閨秀那種穩重的氣度。她這樣意氣風發地去京城,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柳千山頗有些後悔,不該答應讓柳含紫去京城。可是他的話已經出口了,也不好收回,只有對李越前和柳含紫道:「你們先下去吧。」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高高興興地下去之後,柳含煙這才向柳千山等人道:「現在他們走了,還請爹爹和兩位叔叔把這件事與孩兒說清楚。」柳千山見柳含煙滿臉不高興的樣子,當下笑道:「這件事我們本來早就應該同你說的,可是我們直到今天才商量好,你今天回來得也較晚。而這件事呢,你三叔說不可以再拖了,我們也就沒來得及與你商量,便把這事定下來了。」

    柳含煙卻不聽父親的解釋,臉色很難看,反問了一句,道:「是這樣嗎?」說完,她又轉過頭向柳千崖道:「三叔,這件事情你一定想了很久了。為什麼事先也不商量一下,到今天卻給我來個突然襲擊,在這麼多人面前突然提出來,讓我下不了台?」

    「放肆!」柳千山喝道,「有你這樣同長輩說話的嗎?」

    柳含煙向其父抗聲道:「孩兒可不想被人糊弄!這麼大的事,我當然要問個清楚了!我執掌『昊天堡』也有好幾個年頭了,沒有功勞也有幾分苦勞。你們也不能說不讓我干,就不讓我干了!總得說出個理由來!」說到這兒,柳含煙的美目中閃起了點點濕潤的光芒,可見她的心中氣苦至極。

    柳千山道:「不讓你執掌『昊天堡』是我的意思,與旁人無關,你可別把這事賴在你三叔的身上!」柳千崖卻笑道:「煙兒,我們都知道這幾年來『昊天堡』在你的手上被整治得好生興旺。從為叔的角度來看,也沒有適當的人選來接你的手。可是,我們得到吳天遠在京城的消息已經很久了,也是該讓李越前去見見吳天遠的時候了。這件事情,也不能再拖了。」

    說到這裡柳千崖頓了一下,用坦誠的目光望著柳含煙。見柳含煙面色稍和,他這才道:「可是如果讓李越前去京城的話,紫兒肯定會跟著去。你應該是知道紫兒的脾氣,那可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主。如果我們把這兩隻老虎全都放出去,豈只你爹爹以後別想睡個安穩覺,恐怕我們幾個老傢伙和你都得成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京城可是天子腳下,他們兩個人都是莽撞之輩,萬一心血來潮,干下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或是得罪了什麼朝庭重臣,我們日後便都別想過什麼太平日子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5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七)
    柳千山在一旁道:「你三叔說得對,總該有個人跟著去,可以管住他們才行。」柳千崖接口向柳含煙道:「最適當的人選便是你我二人。可是我是他們的長輩。我一個老傢伙跟著他們一對小情侶,他們都會不自在。你是他們的大姐,跟在他們身邊,比我親近多了。而且,我又不會武功,萬一碰上什麼事情,我逃都逃不了,跟在他們的身邊也很礙事。你的武功雖然不高,可是畢竟還是有一點,比你三叔強多了。所以,我、二叔和你爹爹商量了許久,覺得還是你陪著他們去京城最合適。」

    此時柳含煙的臉上卻是木無表情。她待柳千崖說完之後,向柳千崖道:「只有這些嗎?既然你們早已經商量好了,那孩兒遵命便是了。」柳千崖知道柳含煙現在餘怒未消,當下便對屋內眾人道:「大哥、二哥、李總管、郭教頭,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同煙兒談談。」

    柳千山與柳千岳知道柳千崖會與柳含煙談些什麼,當下都點了點頭,起身出去了。而李應昌與郭謙二人則更沒什麼可以說的了,也跟著柳千山和柳千岳二人出去了。柳千崖待他們走後,這才站起身來,在屋中踱來踱去。似乎他遇上了什麼難題,不知該如何解決一般。

    柳千崖的確遇上了難題,他今天要勸說的對象可是柳含煙,一個才智與他不相上下的人。通常情況下,勸說一個聰明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為聰明人能更快地領會他人的意圖,也比愚蠢的人更講道理些。可是在有些情況下,聰明人又是很難被說服的。因為他們過於相信自己的判斷,有些根深蒂固的觀念是從他們的頭腦中消除的。

    柳含煙看著柳千崖在屋內來回地踱步,心中在猜想著柳千崖將會與她談些什麼。到了此時她也不生氣了,卻顯得不慌不忙起來,端起手中的茶盅,細細地品嚐著香茗的滋味。她的態度很明確,那就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先開口向柳千崖詢問。她要讓柳千崖千開口。

    柳千崖踱了好一會,突然停了下來,莫名其妙地向柳含煙問了一句:「煙兒,你知道為叔要對你說什麼嗎?」柳含煙雖然已經隱約地猜出柳千崖會同她談些什麼來,可是她仍然裝作一無所知,道:「不知道。」

    柳千崖反問了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嗎?」柳含煙慢條斯理地道:「三叔,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了。我們也用不著在這裡打啞謎,太累人了!侄女雖然不知道三叔要對我說什麼,可是我卻知道一點:對於這件事,三叔已經謀劃了許久,決不是這十天半個月的心血來潮之策。」

    柳千崖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這件事為叔的確算計了很久了。你有沒有聽紫兒談起過,吳天遠和李越前將天下武學和他們自己的武學收藏在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柳含煙道:「我聽爹爹談起過。據說吳天遠的武學簡直是包羅萬象,尋常的人練一輩子都練不完。怎麼?三叔動起這些武學秘籍的心思了?可是我們只將李越前招贅了進來,可沒有把吳天遠招贅為婿呀。你若是想動這些秘籍的腦筋,只怕吳天遠可不會答應。」

    柳千崖歎了一口氣,道:「我想你也應該知道,這幾百年來我們『昊天堡』家道中落,老祖宗傳下來的武功大多也久已失傳。我們『昊天堡』的地宮原來是收藏武學秘籍的地方,可是到了現在卻只能堆一些金銀放在那裡。我們這『武林五大世家』之一的身份早已名不符實了。而你的爺爺本來認為我天資聰穎,對為叔抱有極大的期望,指望著為叔能重振家門。只可惜我這個不肖子孫卻沒有從他的心願,而是棄武習文,讓他老人家好生失望。有時候我細想想看,憑我的才智,修習了武功之後,說不定到了現在也能成威震天下的高手。所以,每當想到這裡,我就會感到對不起先父。可是當我看到吳天遠所展示的武功時,我的想法就變了。我想就算我聽了先父的話,練了武功。我一輩子也練不出他那樣的武功來。」

    柳含煙饒有興致地聽了柳千崖侃侃而談,聽到這裡才展顏一笑,道:「是啊!他那種人是一個異數,是誰也比不了的。」柳千崖道:「是啊!那時你爹爹可是一門心思想把吳天遠招進門來,便讓雲兒去試試,結果呢?雲兒根本就沒有法子俘獲吳天遠的心。」

    柳含煙道:「他那個人呀,太難相處了,平日裡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勢,與人說起話來也都帶著居高臨下的語氣。我看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對誰都不會動心的。我把這些都對雲妹說了,可是她偏偏不聽,結果還不是自討苦吃?」

    柳千崖詫異地望著柳含煙,道:「你就是這樣看待吳天遠的嗎?」柳含煙被柳千崖驚詫的眼神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道:「是呀!我就是這樣看吳天遠的。怎麼三叔你不贊同嗎?」

    柳千崖道:「不錯!或許是我與吳天遠接觸比較多的緣故,我的看法與你大不相同。你說吳天遠這個人很難相處,我卻不是這樣看。相反,我認為吳天遠是最好相處的人。你先別急著反對,聽我說完。(他看見柳含煙正要開口反駁他,所以趕緊說出這句話來。)首先,我與他交談多日,從未見他說過一句謊話。他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如果他不想說,他也會很直白地告訴你他不想說,或不能說。當然了,實話實說有時候是很傷人的,所以很容易被人誤認為他是帶著居高臨下的語氣說話。也可以說,他比更多的人有權力說實話。而他不想告訴別人某件事的時候,也是直言不諱,也就讓別人誤會他這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了。其次,通過我多日的觀察,他這個人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只要你與他相熟,他在你的面前就不會掩蓋自己的心情,高興就是高興,生氣就是生氣,說話也不拐彎抹角地讓你去猜。煙兒啊,你好好想想看,他吳天遠是不是這樣一個人呢?」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八)
    柳含煙默然不語,她總覺得柳千崖說得似是而非,自己一時也分辨不清,當下便道:「吳天遠即使是這樣一個人,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柳千崖搖頭道:「你這樣聰明的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柳含煙眼皮也沒眨一下,道:「對不起三叔!侄女當真不明白。」

    柳千崖歎了一口氣,道:「長久以來,我一直認為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吳天遠,當然了,也可以反過來說也只有吳天遠才能配得上你。你們倆在一起可以算得上是佳偶天成了。吳天遠這個人一向追求完美,這從他的武功裡就可以略見一斑。大凡這種追求完美的人,遇事時多半會猶豫不決。因為他總是想尋找最好的途徑,達到最好的結局。可是世上哪有那麼多最好的結局?如果說吳天遠這個人還有缺點,這優柔寡斷也算是他的缺點之一了。而你呢?不但風華絕代,而論及權衡機變,天下無出其右。當然可以幫助吳天遠克服他的這個缺點。所以,我認為如果你們倆能在一起,那才是珠連璧合的一對。」

    柳含煙耐著性子,好容易等到柳千山說完,這才道:「三叔謬讚了,侄女可愧不敢當。若說到預劃籌謀,天下可沒有人能比得上三叔。不過這並不代表侄女認可三叔的這些看法。第一,侄女與吳天遠完全是兩種人,侄女認為我們倆結合在一起的機會為零。第二,不論三叔將吳天遠誇成什麼樣,侄女的心中一直就沒有喜歡過吳天遠,以後也不見得會喜歡他。第三,三叔說我能幫助吳天遠克服他自己的缺點,這樣說來,他只不過缺一個人在他身邊出謀劃策而已。這件事情,我們倆都可以做,而且這種事情,三叔可比我強多了。」

    柳千崖知道根植於柳含煙心中那種先入為主的念頭是難以消除的,可是仍然想再努力一下,便道:「並不是為叔要誇獎吳天遠。論起相貌來,吳天遠不過是中上之資,論起才學來,吳天遠也非出類拔萃的人物。可是說到武功上的造詣,他便可以稱得上是天縱奇才了。論醫術,他是『聖手銀針』李青山的弟子,放眼天下,只怕也沒有人能勝過他。況且,我從他的言談中依稀感覺到,他還通曉一些修仙之道。(柳含煙聽到這裡也是一怔,流露出驚詫的表情。)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的臆斷,也並不一定是這樣。放眼天下,這樣的人才上哪裡找去?別人爭都爭不到啊。可是你卻有非常有利的條件可以去接近他。依我看,只要你能與他單獨在一起一個月,他就是你的了。當然了,前提條件是你要與他單獨在一起一個月。(柳千山將單獨這兩個字說得很重。)煙兒啊,你對其它事情的判斷,大多與為叔不謀而合。可是這一次,你卻看走了眼。為叔不得不提醒你,這種機會稍縱即逝,你不去爭吳天遠,爭他的人可多了。而我們『昊天堡』如果能將吳天遠招贅進來,進而得到吳天遠和李越前的武學秘籍,我們必將再度重振『昊天堡』!使今後的『昊天堡』決不輸於少林和武當兩派。」

    說到這裡,柳千崖走到幾邊,端起一盅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接著道:「當年大哥提出不許你們姐妹外嫁,只許招婿入贅的時候,我是極力反對的。當時我想自來武林奇才,無不是傲氣凌人,目無餘子。這種人怎麼肯當贅婿?大哥的這個餿主意只會耽誤了你們姐妹的婚事。可是我也沒有想到大哥的這一手居然奏效了!你去了山東一趟時鬼使神差地遇上了李越前和吳天遠這兩個武學奇才。在你一力的撮合之下,解決了紫兒的婚事。可是你也該為你自己想一想,你的年歲也不小了。尋常人家的女子如你這般大時早已是有兒有女了。縱然我們江湖兒女成婚較他人遲一些,可是也不能遲得太過離譜呀!你這樣再拖下去幾年,可就真的成了老姑娘了。難道你真的想要孤老一生?你還是聽三叔一句話吧!現在吳天遠這樣一等一的人才就放在眼前,只要你爭取一下,他就是你的。這樣一件對你自己和『昊天堡』都有利的事情,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柳千崖的這番苦口婆心的勸告對柳含煙來說基本上沒有起到什麼影響。柳含煙對柳千崖的話即使沒有充耳不聞,卻也把它當作了耳邊風。當她聽到柳千崖說到「我們江湖兒女」這句話時,她忍不住想笑,她在心裡想:「你既不會武功,又不行走江湖,怎麼能算得上江湖人?」

    柳含煙等到柳千崖把話全部說完後,這才陳述了自己的觀點:「侄女的心性三叔是應該瞭解的。侄女至今未嫁,並不是因為爹爹當年定下的規矩,而是因為侄女至今也沒有找到心儀的對象。如果我找到了心儀的男子,恐怕我現在已不在『昊天堡』內了。我也不會理睬爹爹當年定下的規矩,非得招個贅婿回來。所以說如果我喜歡吳天遠,不用三叔提醒,我也會主動的把他爭過來。我也希望自己能夠喜歡他,這樣就可以解決了許多事情和很多問題。只可惜侄女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儘管三叔說你自己同吳天遠在一起,感覺到很輕鬆。可是侄女與他在一起交往的時候卻感覺很累。非常的累!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我連一天都呆不下去,怎麼能夠廝守終生呢?很對不起三叔,侄女求您老就不要為難我了!您要求的事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柳千崖望柳含煙那堅定的眼神,知道他是無法勸說柳含煙回心轉意了。他帶著一臉無奈的表情坐倒在椅子上,不再對這件事情做任何努力了。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向柳含煙道:「那我們就不再說這件事,談談李越前和紫兒去京師的事情。本來我是準備讓李越前與紫兒去京師找吳天遠,順便讓你接近吳天遠的。所以我才建議大哥不再讓你執掌『昊天堡』。既然事情現在有了變化,不知你還願不願意去京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八章 智者爭鋒(九)
    柳含煙道:「去!我想過了,現在的確沒有比我更好的人選陪他們去京城了,除非換了三叔你陪他們去。不過你連一點武功也不會,且江湖風波險惡,當然還是我去最好。若換了其它人陪著他們倆去京城,我怕我會天天做惡夢:指不定哪一天就有大批的官兵來到『昊天堡』,要將我們滿門抄斬。」

    柳千崖笑了笑,道:「你知道就好。本來我對你爹爹說讓他事先透個風給你的,可是他卻說不用。結果呢?卻惹得你極不高興。」柳含煙道:「他就是那樣的人,總是喜歡搞突然襲擊,自以為這一招很高明一樣。其實呢?往往事得其反。不過他是我的爹爹,我也不能同他計較。」

    柳千崖歎了一口氣,道:「你與李越前和紫兒一道到了京城之後準備怎麼辦?」柳含煙道:「什麼怎麼辦?不是找吳天遠商議婚期的事情嗎?直接找到他商量一下,定個日子讓愣子和紫妹成婚不就完事了嗎?還有什麼別的事情要辦嗎?就算要辦的話,也得先把愣子和紫妹這對活寶弄回『昊天堡』再說。放著他們倆在京城,即使他們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也不放心!」

    柳千崖卻搖了搖頭道:「我不認為吳天遠會很快就把他們放回來。」這句話倒讓柳含煙感到大惑不解了,她當即便問道:「這是為什麼?」柳千崖衝著她神秘地一笑,道:「難道你沒有發現而今京城裡的氣氛很不對勁嗎?」

    「很不對勁?」柳含煙口喃喃道,「哪裡不對勁?」一邊說著,她一邊狐疑地望著表情神秘的柳千崖。忽而她想到了什麼,道:「三叔是在說北元『大寶法王』阿古拉進駐京城和『白蓮教』在京城暗設香堂的事情嗎?」

    「昊天堡」的眼線遍佈天下,消息來得既快又十分可靠。柳含煙與柳千崖雖然不在京城,可是他們對京城中的變故和吳天遠的一舉一動卻是瞭如指掌。柳千崖頷首道:「不錯。」

    柳含煙又道:「聽說他們進京後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對『魏國公府』下手。可是誰知吳天遠卻莫名其妙地被胡惟庸逼到『魏國公府』去了,他們一動手,吳天遠就出面干涉,這才讓『魏國公府』躲過了一劫。為這事,阿古拉也親自到了『魏國公府』結果卻無功而返。」

    柳千崖道:「今天你回來的晚,有些消息還不知道。京城又有消息傳來了,說阿古拉、『白蓮教』與胡惟庸府上的人三方聯手,準備暗算吳天遠,居然差點被他們辦成了。」柳含煙秀眉微蹙,問道:「現在吳天遠怎麼樣?」

    柳千崖道:「據說吳天遠的傷癒之後,卻放過了阿古拉和『白蓮教』的人。」柳含煙聽見吳天遠已經傷癒,稍覺放心些,道:「他那個人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在『少林寺』吃過一次虧還嫌不夠,怎麼到了京城還犯這樣的毛病?」

    柳千崖卻沒有就這件事深談,轉移了話題道:「總之京城裡的風色不對。依我看,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我推測京城內不久即將風雲際會。而更大的風雨還在後面。這個時候,李越前與紫兒到了京城,吳天遠怎麼可能讓李越前放過這個成名立萬的好機會,讓他趕緊回『昊天堡』完婚?而此時的吳天遠也急需一個人在他的身邊幫助他,這個人當然就是你。」

    柳含煙笑了起來,道:「聽三叔這樣一說,我去京城倒不如三叔去京城更合適了。」柳千崖卻沒有笑,非常嚴肅地道:「我說的可都是正事。你去京城比我合適多了。你別這樣嘻嘻哈哈的!」柳含煙這才收起笑容,道:「三叔說得對,這時候的吳天遠的確需要有一個人在京城幫他。侄女此去京師便是要推波助瀾,一定讓愣子和吳天遠名震天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吳天遠已經深陷這場爭紛之中,他不想成名也不能了。三叔,你說對不對?」

    柳千崖面帶欣賞的微笑,道:「不錯,吳天遠的一條腿已經是泥足深陷,即使他想脫身,也得帶出滿腿泥來。況且,縱然他想脫身,可是別人也不會讓他輕易抽身。現在他已經是欲罷不能了!」

    柳含煙挺直了腰,稍稍活動了一下,道:「既然都已經說清楚了,沒什麼別的事情,我就回去歇息了。」柳千崖卻不緊不慢地道:「今天我們還收到一條非常有趣的消息,難道你不想聽聽嗎?」

    柳含煙一怔,隨即來了興趣,笑著問道:「什麼消息這樣有趣?」柳千崖道:「這條消息便是朱元璋已經下密詔,讓他的御前第一高手『儀鸞司』大使楚春城從北平府火速返京。原來這個楚春城一直沒有在京城,而是奉詔替燕王朱棣保駕去了。嘿嘿,我想京城內大多數人還被蒙在鼓裡呢!等他們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楚春城卻已經回到京城了。」

    柳含煙略加思索便道:「這條消息果然很有意思!沒想到朱元璋手段如此高明,居然將楚春城不在京城的消息嚴封得滴水不漏。既然楚春城離開了北平府,肯定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接替了楚春城的位置。那麼現在究竟是誰在北平府護衛燕王呢?」

    柳千崖笑道:「我也想這個問題呢,也派人去探查了,過不了多久,這個答案就會水落石出了。不過我希望你帶著李越前和紫兒到達京城的時候一定要比楚春城晚上一天。」

    柳含煙怔了一下,隨即便反應過來了,問道:「三叔是不是把愣子進京的事情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了?」柳千崖見柳含煙一點就透,心中也是著實贊服。他自己雖然也是個極為聰明之人,可是這種事情他也要想上一小會才能反應過來,遠不如柳含煙的反應如此迅速。當下他道:「你說得沒錯。早在三四天前,我已經讓人將李越前即將進京的消息在京城和北平府之間的道路上散佈了。似李越前這樣的武學奇才,誰見了他不想把他拉到自己的一方來?況且他的背後還有吳天遠在撐腰,無論哪一方的勢力將李越前拉了過,便等於把吳天遠也拉了過去。雖然,楚春城現在還未必知道吳天遠是何許人也,可是我就不相信,他見了李越前這樣的人才會毫不動心!」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5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一)
    柳含煙笑道:「既然三叔都安排好了,我也就不用費心操持了,只要按部就班地按照您定好的計劃辦就是了。家裡的事就有勞三叔多多費心了。」柳千崖道:「家裡的事你就放心吧!自從吳天遠給你爹爹看過病後,他的病已經好多了。雖然吳天遠說他這病不能累著,我想他處理堡內的事務,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你二叔和我這些年來也是閒著沒事,也可以出去鬆鬆筋骨。」

    柳含煙卻道:「三叔你可不能隨便出去轉悠,萬一我遇到了什麼事情想向你討教,又找不到你怎麼辦?外面的事情還是讓二叔多跑跑,你還是安安生生地呆在『昊天堡』比較好!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侄女要回去歇息了。」說完,柳含煙便下去了。柳千崖則面帶微笑目送柳含煙離去。

    柳含煙去遠之後,柳千山和柳千岳便從後堂轉了出來。柳千岳向柳千崖道:「三弟呀!我看你勸了半天,還是沒有能說動煙兒去招贅吳天遠。這個煙兒怎麼這樣倔強?」柳千崖卻流露出對此早已預料的神情,道:「只憑我這三言兩語怎麼能說得動煙兒?我從來沒有想過能說動她。」

    柳千岳奇道:「你明知說不動她,還費那麼多口舌幹什麼?這不是白費力氣嗎?」柳千山見柳千岳到現在還鬧不明白,便在一旁解釋道:「對於吳天遠這件事情,煙兒肯定是看走眼了。三弟之所以苦口婆心地說了這麼半天,目的是要讓煙兒對吳天遠的印象有所改變。當然從目前看來,煙兒對吳天遠的印象暫時還不會改變。」

    柳千岳道:「那還不是白說?」柳千崖道:「怎麼會是白說呢?日後只要她與吳天遠相處得時間長了,慢慢地就會改變對吳天遠的印象了。不過這樣改變印象太慢了。我事先與她清楚吳天遠的個性,她只要在心中對我的話加以印證就行了。這樣她對吳天遠的看法改變的速度就會加快。」

    柳千岳苦笑一聲道:「我真搞不懂煙兒是怎麼想的。吳天遠要相貌有相貌,要武功有武功,哪一點差了?她卻看不上人家!讓她去招贅吳天遠,她居然還推三阻四的。我倒是有心讓我們家雲兒去招贅吳天遠,可是吳天遠偏偏又看不上我們家閨女。」

    說這這裡,柳千岳又想起什麼,對柳千山道:「我說大哥,一旦煙兒把吳天遠招進了門,你那個只招贅女婿規矩可得改了。上次雲兒未能招贅到吳天遠,你那個弟媳可沒少在我的耳邊嘮叨。若是雲兒一輩子嫁不出去,你那弟媳不同我拼了老命才怪呢!」

    「改!改!」柳千山也是一臉苦笑,「只要煙兒能招來吳天遠,這條規矩肯定改!你以為只有你媳婦在你耳邊嘮叨?你那嫂子看著煙兒到如今還沒有婆家,現在便要與我拚命呢!」

    柳千崖向柳千山道:「你那條規矩本來就定得不怎麼樣,不過居然也收到了奇效,當真是大出我的意料。」柳千山道:「這有什麼?正是我定下了這條規矩,大家才會費心地去找合適的人選。如若不然,等到我們發現李越前和吳天遠這樣的人物時候,自己家的女兒卻全都被嫁出去了,我們拿什麼來和李越前、吳天遠結親?」

    柳千崖聽到這裡笑了起來,不過卻點了點頭。柳千山又道:「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做準備?」柳千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沉吟道:「我看還是等煙兒他們走了以後再開始準備吧。我們也別拖著,一旦等到煙兒寫信來讓我們準備時,我們才開始準備,那可就遲了。」

    柳千岳的臉上充滿了不太相信的神色,道:「我總覺得形勢沒你說得那麼邪乎吧?我怎麼連一點跡象也看不出來?」柳千崖道:「怎麼會沒有一點跡象?難道你沒有發現?各大門派的首腦突然之間都沒了動靜?本來這些人隔三差五的總要搗鼓些動靜出來。可是如今的武林,突然之間成了一譚死水,你不覺得安靜得有些過份了?」

    柳千岳歎了一口氣,道:「一切如果真如你所預料一般,那我們的太平日子也就過到頭了。」

    柳千崖卻搖頭道:「這也未必,世事無常,各種變化皆有可能。」

    柳千岳不無憂慮地道:「可是只憑吳天遠一個人行嗎?」柳千崖道:「怎麼不行?如果不是因為有吳天遠,我們還不如直接把『昊天堡』解散算了。正因為有吳天遠,所以我們還可以鬥上一鬥。我們這才讓煙兒去幫助吳天遠呀!」柳千岳道:「煙兒也不知道這些情形。而你剛才也沒有同煙兒說清楚哇!」

    柳千崖道:「煙兒平日裡都忙著生意上的事情,哪裡有時間想這些?不過,現在她清閒下來了。我想她會發現這些情況的。我想她剛才回去之後,肯定會好好思量如何幫助吳天遠,今天夜裡她會徹夜難眠。」

    柳千崖說得沒錯,柳含煙回去之後一夜都沒有睡好。她一直在盤算著柳千崖與她說的話。三叔居然對她說吳天遠是最好相處的人,真是活見大頭鬼了!不過三叔說吳天遠通曉一些修仙的門道,這倒是挺有趣的一件事。難道這世上當真有神仙妖怪嗎?這吳天遠本身倒像個妖怪似的!想到這裡柳含煙不禁笑了起來。也不知三叔是怎麼想的,居然想讓自己去招贅吳天遠。憑良心說,吳天遠當真是是天下第一等的人才。可是吳天遠這傢伙表面看上去十分謙虛,骨子裡卻不知有多狂傲。說起話來也是一副傲氣凌人的姿態,實在是讓人受不了。讓自己與這樣的人廝守一生一世?自己可辦不到。

    轉而柳含煙又想到三叔說不久後京城即將風雲際會,而更大的風雨還在後面。柳含煙心想這事可得好好思量一下。京城中現在的情形如何?北元「大寶法王」阿古拉居然甘冒奇險進駐京城,「白蓮教」也在京城暗設香堂。至於胡惟庸陰蓄死士卻已經進行一兩年了。阿古拉來京城作什麼?「白蓮教」在京城只有暗設香堂這樣簡單嗎?三叔為什麼說不久之後京城內將風雲際會?三叔肯定看到了自己未曾看見的東西。雖然在吳天遠這件事的看法上,柳含煙與柳千崖所見不一。可是柳含煙還是非常欽佩她的這位三叔的眼光。三叔的眼光可毒了!別看三叔平日裡足不出戶,可是這些年來天下發生的大事,有幾件能瞞過他的眼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二)
    這一夜,柳含煙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裡想得儘是這些問題,直至天色微明,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可是她只不過睡了一小會,就被柳含紫的敲門聲給吵醒了。柳含煙只有強打起精神起了床,接待她這個沒心沒肺的妹妹。

    柳含紫手裡拿著幾件嶄新的綢衫,興沖沖地走了進來,也不看柳含煙的神情,張口便道:「大姐,你說我是穿這件紅色的衣服好,還是穿這件黃色的衣服好?京城可是大地方,我還從來沒有去過呢!我到了那裡可不能穿得太老土,給京城的姑娘比下去。你幫我參詳一下吧!」

    說完之後,柳含紫這才注意到柳含煙滿面疲倦之色,問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柳含煙坐在床沿上,有氣無力地道:「昨晚你們走了以後,三叔又找我談了很久。回來之後呢,我又想了些心事,這一夜都沒怎麼睡著。臉色差點也很正常啊!」

    柳含紫卻道:「我昨晚聽說可以去京城,我也是高興得一夜也沒有睡好覺。我滿腦子都在想我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去京城,我一定要穿最好看的衣服去京城。我可不能讓京城的姑娘們笑話我。可是我這一起床,精神還不是好得很嗎?」柳含煙撇了撇小嘴,道:「我可沒你那麼有福氣,能吃到那個什麼『生生造化丹』。自然沒你那般有精神了。」

    柳含紫想想也是,自己自打服食了「生生造化丹」之後,整日裡都是精神充沛,從來不知累為何物。當下她陪著笑向柳含煙道:「大姐,你就受點累,幫小妹挑一下吧!」柳含煙掃了一眼柳含紫拿來的衣物,淡淡地道:「你這幾件衣服,一件也不能穿去京城。」

    「這是為什麼?」柳含紫吃驚地問道,「這可是我最好的衣服了!難道這些衣服還不夠漂亮?」柳含煙道:「這些衣服當然漂亮了。可是這都是綾羅綢緞所製。我們家是商人,按大明律法是穿不得這些衣服的。商人只能穿布衣,這你是知道的。你也就不用在這些衣服裡費心挑了。」

    柳含紫不高興了,道:「我就穿著這些衣服去京城,誰知道我家裡是商人呀?應天府的差役總不能一見人家穿上件好衣服就上來盤根問底吧?」柳含煙秀眉微蹙,怒道:「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樣不懂事呢?你這些衣服是只有官宦家的女眷才能穿的衣服,咱們家有誰當官?人家只要一查,很快就能查出來了。你當應天府的差役都是吃閒飯的嗎?你在這裡穿穿這些衣服也就罷了,到了京城怎麼還敢穿?京城可是天子腳下,怎麼能容你如此胡作非為?如果你執意要穿這些衣服,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給我在家裡呆著,不要去京城了!」

    柳含紫見大姐發怒了,再也不敢多言,只是哭喪著臉望著眼前自己拿來的衣服。憋了好一會,柳含紫才道:「我不就是想穿兩件漂亮的衣服,這也有錯呀?」柳含紫說著說著眼圈一紅,差點沒哭出聲來。

    柳含煙眼見柳含紫如此傷心,心中也頗有些過意不去,便輕聲地哄柳含紫,道:「既然不能穿這些衣服,我們就穿布衣去京城便是了。反正我們是去找吳天遠的。找到了吳天遠,我們就回來了。回來再穿這些好看的衣服,怎麼樣?」柳含紫嘟著小嘴道:「布衣不好看!布衣不夠光鮮!我可不想就這樣灰頭土臉地去京城。給人家把我當作鄉巴佬!」

    柳含煙笑道:「誰說布衣不好看,不夠光鮮了?我們家裡有松江府和杭州府最上品的布料,一貫錢一匹呢!比蜀錦還貴!你去找李總管,就說是我說的,讓他拿上幾匹給你,按照京城裡最時興的式樣給你做幾套衣衫。到了京城裡,就是那些朝庭命婦,也得給你比下去。而且我們紫妹穿得還是布衣,又不違制,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柳含紫這才回嗔作喜道:「還有這樣的布料?大姐也不早說。不過我怎麼沒聽說過有這樣貴重的布料?」柳含煙道:「你又不在外面做生意,沒有聽說過的東西多了。西洋布你見過嗎?」

    柳含紫搖了搖頭道:「沒見過,這西洋布好看嗎?」柳含煙道:「當然好看了,特別是夏天用的西洋布,那真是薄如蟬翼,潔白勝雪。這可是西洋泊來的稀罕物,達官貴人之家也未必能有。」

    柳含紫聽見有這樣的好東西,便急切地問道:「那咱家有嗎?」柳含煙笑道:「有啊!我們家也有商船跑西洋,怎麼會沒有這些東西呢?」柳含紫拉著柳含煙的手,撒嬌道:「大姐啊!你看這天就要熱起來了,你開開恩,拿些西洋布來給我做兩件衫子如何?大姐!求你了!」柳含煙笑道:「我既然說給你聽了,自然是要拿給你做衣服的,你就放心吧!」

    柳含紫望著柳含煙不懷好意地笑著問道:「大姐,你這裡還有什麼我沒見過的好東西呀?一併多給我些吧。」柳含煙用食指戳了一下柳含紫的額頭,道:「你怎麼這樣貪心?要了西洋布還不夠,還要別的東西。沒有了,你去李總管那裡領布料和西洋布去吧。然後拿去城裡找高手裁縫做衣服。」

    柳含紫卻不依不饒地拉著柳含煙的手,道:「不行!你剛才說你這個妹子沒聽說過的東西多了去了,你再給我找一樣好東西出來。」柳含煙說沒有了。柳含紫卻不理會她,只管與柳含煙軟磨硬泡。

    柳含煙被她纏得沒奈何,只有道:「好!好!再給你一樣東西。不過我們事先說好了,只有這一樣了。」柳含紫瞪著充滿期盼的大眼睛,伸出手來,點頭道:「什麼好東西?快給我!我不再要了。」

    柳含煙這才起身,貓下腰,從床肚下取出一隻大漆盒來。她捧著漆盒,放到妝台上,小心翼翼地打開漆盒。卻見裡面並排擠著三隻錦盒。柳含煙從中取出兩隻錦盒來,交給柳含紫道:「拿去吧!」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三)
    柳含紫接過錦盒,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呀?」柳含煙道:「這是從海外泊來的『薔薇露』。」柳含紫打開一隻錦盒,見裡面放著一隻大肚瓷瓶,便取出來,拔開上面的塞子一聞。卻只覺異香撲鼻,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泰。她趕忙問道:「這『薔薇露』怎麼用?是塗在身上嗎?」

    柳含煙笑道:「那倒不是,這是調粉敷面用的。這樣你的臉就又香又美了。」柳含紫高興地道:「大姐,你待我真好!沒想到這麼貴重的東西,你一下子便送了我兩盒。」

    「你想得美呢!」柳含煙笑罵道,「誰說這兩盒全都給你了?其中一盒是給你的,另一盒你去捎給雲妹。你領過布料後,也替雲妹做幾件衫子。有好處,大家都要沾沾光嘛!別那麼小氣!」

    柳含紫眼見自己手裡的「薔薇露」要分出去一瓶,顯得有些不高興。可是她轉念一想,大姐的手上也只有一瓶,心中稍覺平衡一些。她又向柳含煙問道:「愣子哥聽說要去京城見大哥,可興奮了。今天一早就催我來問問,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去京城。」

    柳含煙道:「你讓他別著急,從徽州到京城也沒有多遠。吳天遠在京城一時半會也不會走的。我們要去京城,也總得等你的衣服做好了才能去呀!」柳含紫點頭道:「還是大姐說得對,不等我的衣衫做好了,怎麼去京城?我才不穿那些土布料做的衣服呢!」總而言之一句話,現在無論是誰,只要不讓她穿上好看的衣裳,她便與那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柳含紫說完了話剛準備出去,柳含煙卻又向她道:「你上李總管那裡去的時候順便與他說一聲,讓他把手裡的活全部交待了,作好準備,隨時與我們一道去京城。」

    辰時左右,京郊之外的道路上行人絡繹不絕,車水馬龍,好一派忙碌的景象。然而就在官道的一側卻站著幾個閒人,他們是「海外三仙」與兩個東瀛倭人和一個中年文士。這六人頭頂著烈日,望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焦急地從中尋找著什麼。

    漸漸地,「鬼仙」元異常開始不耐煩了。他向身邊的中年文士問道:「他們是不是從這條路來京城?他們會不會走別的路進京?」那中年文士道:「我們得到的消息非常可靠,他們就是從這條路來京城。你也不要急,我們在這裡耐心等著便是了。」

    元異常卻道:「從徽州到京城,可也沒有多遠的路程,這幾個人居然走了好幾天,害得我們天天在這裡等。我們醜話說在前頭,今天他們如果再不來,明天我可不來這裡等了。」

    中年文士苦笑一聲,道:「元老弟,你也別在這裡發脾氣了!來這裡等李越前,可是丞相的意思。即使今天等不來他,明天還是要來等的。丞相的話,誰敢違抗?你就安安心心地在這裡等著吧!」

    「道仙」宮異鳴罵道:「這個養的李越前,害得老子們等了他這許多天。天天在這官道上吃風喝灰。等他到了,老子要好好地教訓他一番!」中年文士急忙道:「你們這還沒見面呢!怎麼就說起要動手來了?上次胡全為了吳天遠的事已經被丞相打斷雙腿了,這回你們可不能把我這雙腿害了。」

    宮異鳴道:「胡祿,你怕什麼?我這只是說說罷了。可是這個李越前如果不肯給我們丞相面子,不來投靠相爺府的話,我們便動手把他趕回徽州去。當然,這還等你胡祿發了話才行!」

    胡祿這才放下心來,道:「你這樣說才對。等晚上回去,我胡祿給你們擺一桌花酒慰勞你們一番。」胡祿這話一出口便感到有些後悔,因為「尼仙」曾異秀可是個女子,在她面前提起花酒的事,也不知是否得罪了她。胡祿想到這裡便偷偷地瞟了曾異秀一眼,卻見曾異秀的面上卻無絲毫異樣的表情,他這才稍覺安心些。而元異常和宮異鳴一想到晚間胡祿為他們所設的花酒,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色的微笑。

    正這時,那兩個一直不曾開口的倭人的其中一人卻開口道:「這個李越前的武功很高嗎?」胡祿點頭道:「據說這個人的武功非常之高。現在他的名聲在江湖上可稱得上是如日中天了。不過,他的武功究竟如何,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況且,我對武功一道也不是十分清楚,見了也不明白的。」

    那倭人道:「很好!我要找他比武!」胡祿驚道:「麻生小次郎,你可不能這樣違背丞相的令旨呀!你可不能一見面,就與李越前動手啊!」麻生小次郎卻不理會胡祿,自顧自地道:「我飄洋過海到大明朝來,就是要會會你們明朝的武林高手。可是這麼久了,你們連門都很少讓我出。現在好容易有一個與高手交手的機會,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麻生小次郎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這裡的地形,然後向身邊的另一個倭人道:「田中師弟,這裡人太多了,我們還是到前面人少的地方去迎李越前。」田中師弟向麻生小次郎點了點頭,二人也不理睬其它四人,大步流星地向前去了。

    胡祿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兩個倭人的離去,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向「海外三仙」道:「大家可別愣著,快追上去看看呀!」四人這才沿著那兩個倭人的去向趕了過去。四人追出五六里地去,直至行人漸稀的地方,這才看見那兩個倭人的身影。

    胡祿氣喘吁吁地到了那兩個倭人的身邊,衝著麻生小次郎道:「我的麻生大爺啊,你就行行好,別給我添亂成不成?你們這樣幹,回去後我可沒法子向丞相交差呀!」麻生小次郎看了胡祿一眼,冷冷地道:「交不交得了差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來這裡就是要比武的!」

    胡祿這時只覺自己是欲哭無淚,心想:「難怪胡全會被打斷雙腿呢!原來這幫猴子這樣難管。早知道丞相讓我接胡全的攤子時,我就該全力推辭才對。現在可好,這兩個倭人根本就不聽我的話,這可如何是好?」他想了想,這才向麻生小次朗道:「我也不反對你們與這個李越前比武,可是你們總得等我將他勸說進了相爺府後再找他比武便是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6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四)
    麻生小次郎卻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道:「不行!你們可以待我與他比武過後再勸說他進相爺府。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叫做:『不打不識相』嗎?說不定我們交手過後便成了朋友了。」胡祿聽麻生小次郎將「不打不相識」說成了「不打不識相」,當真是哭笑不得。

    而元異常卻把胡祿拉到一旁,小聲道:「這個倭子說得也有點道理,你就讓他與李越前先比了武再說。」胡祿到了這時也沒有辦法,只有向元異常苦笑著點了點頭。

    正這時,官道上遠遠地走來四個人。胡祿遠遠地望著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瞧上去也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便似傳說中的「百斬狂刀」李越前。而那少年的身邊則是一位明眸皓齒的絕色少女,想來就是柳含紫了。第三個人卻是個俊俏的美書生,第四個人則是家人打扮的中年漢子。

    當胡祿看見那個美書生和中年漢子的時候,便認出了那是柳含煙和李應昌。柳含煙與李應昌因為生意的需要,每年都要來京城好些趟。胡祿曾經與他們打過交道,所以認識他們。這也是胡惟庸為什麼要派胡祿來等候李越前的原因。

    胡祿趕緊迎了上去,向柳含煙與李應昌拱手道:「早就聽說柳公子、李總管即將來京了。胡丞相命在下一定要好接待二位!這不?在下已經在這裡恭候二位大駕多時了。」柳含煙還了禮,笑道:「胡爺這話是從何說起呢?在下與李總管可不是第一次進京城呀,以前也沒有見過胡丞相如此關照在下。」

    胡祿則道:「柳公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請問你身邊的這位少俠是不是當今名震天下的『百斬狂刀』李越前李少俠?」柳含煙微笑著點了點頭,道:「胡爺說得不錯。」

    胡祿還沒來得及說下面的話。他身後的麻生小次郎一聽眼前的人便是李越前,便來了精神了。他走到李越前的面前,問道:「你就是李越前?」李越前剛才看著麻生小次郎和那田中師弟的衣著就覺得很奇怪。這時聽到麻生小次郎的語音十分古怪,便奇道:「咦!你是什麼人?怎麼穿著這種衣服?說話怎麼是這種腔調?真是好奇怪呀!」

    麻生小次郎聽完李越前一連串的提問,便答道:「在下是日本國來的麻生小次郎。我身邊的這個人是我的師弟田中石齋。」李越前又是大感驚奇,道:「日本國?日本國是個什麼東西?」在李越前的印象中天下就是大明和北元,而其它的國家對於他來說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日本國這個名字,李越前今生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怎能不奇怪?

    李越前身後的柳含紫見這情形忙對他輕聲道:「日本國是海外的一個國家。」李越前撓了撓頭皮,有些不解道:「我聽說大海上都是水,哪裡來的國家?」然後他又向麻生小次郎問道:「你們既然是日本國的人,為什麼到我們大明朝來?」

    麻生小次郎正容道:「我們聽說大明朝這裡武學高手很多,我們是來見識一番的。聽說李少俠號稱『百斬狂刀』,是當今武林中頂尖的高手,所以麻生小次郎特來討教。」李越前沒想到一個日本國人居然也聽說他的名號,不禁大為得意起來,向柳含紫笑道:「沒想到我的名聲這麼大,連日本國的人都聽說過我的名字了。」

    柳含紫卻道:「是啊,現在你的名氣是很大。不過人家來是向你討教的,你怎麼辦呢?」李越前這才想起武林中人說「討教」二字,便是要找人打架。而眼前的這個日本人的武功究竟如何他還不知道,可是內功這一項是肯定不如自己的。他又想到臨來的時候,柳含煙與他們講了許多遍,這一路上的事情都要聽她作主。李越前自己倒是想與眼前的這個麻生小次郎比試一下,可是卻不知柳含煙會不會同意,所以他便望向了柳含煙。

    柳含煙知道李越前在想什麼。她也知道胡祿此來打得是什麼樣的主意:讓李越前投靠胡惟庸。她可不能讓李越前投靠胡惟庸,因為吳天遠守在「魏國公府」是與胡惟庸作對的。她如果讓李越前投到胡惟庸門下,首先吳天遠就不會答應,而且與三叔的計劃也不符。既然胡惟庸遲早是要得罪的,而李越前此番進京也是來揚名立萬的,此時當然應該讓李越前放手與這個麻生小次郎比武。人雖未進京城,先擊敗胡惟庸座下高手,足以揚威京師。也不需要思前想後,柳含煙便面帶微笑向李越前點了點頭。

    李越前見柳含煙同意了,心裡有了底,這才轉過頭來,向麻生小次郎道:「你說要向我討教,不知你要向我討教什麼功夫?」麻生小次郎道:「你既然號稱『百斬狂刀』,我自然是要向你討教刀法了。」

    李越前平日裡隨身不帶兵刃,這時聽說人家向自己討教刀法,不禁傻了眼了,道:「可是我現在身上沒有帶刀,你想向我討教刀法,只有等我進了城後買一把刀,再來和你比了。」麻生小次郎卻道:「不必了!我們知道李少俠平日裡沒有攜帶兵刃的習慣,所以我們為李少俠準備了一柄單刀,也不知李少俠覺得順不順手。」他的話剛說完,他身後的田中石齋便從背後的包裹裡取下出了一柄單刀,連鞘扔給了李越前。

    李越前接過刀來,手握刀柄,拔出單刀,立時便覺面上寒氣森森。這柄刀雖然不是什麼寶刀,卻也是單刀中的上品了。李越前也沒想到過還有這等好事,自己沒帶兵刃,人家居然還送了一把刀給自己。於是他笑道:「你這個人還真不錯,想得如此周到。」

    而另一側的胡祿見田中石齋居然連單刀都為李越前準備好了,看來與李越前比武的事情是他們師兄弟兩人早就商量好的,決不是今天一時的衝動。這些倭子平日裡總是不遵號令,也不知丞相為什麼還要收留他們。可是此時,也不容胡祿多想,因為比武已經開始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五)
    麻生小次郎見李越前單刀在手,便緩緩地抽出狹長的倭刀,然向向李越前深施一禮。李越前趕緊回了禮,然後向麻生小次郎道:「你這口刀怎麼這麼窄?」麻生小次郎道:「本國的刀都是這種式樣。」說完雙手握刀,立了一個門戶。

    李越前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他也不立什麼門戶,口中一邊說著話,抬手一刀便向麻生小次郎當頭劈下。麻生小次郎舉刀便去架李越前的單刀,眾人耳中聽「噹」的一聲暴響。麻生小次郎只覺一股巨力傳來,手中倭刀脫手欲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一連退出五六步去。麻生小次郎心想自己來挑戰李越前,若第一招便被對方將手中的倭刀震飛了,這個人可就丟大了。因此他拼了命地催動手上的力道,總算抓緊了手中的倭刀,沒有讓它飛出去。可是虎口上卻是一陣生痛,想來已經被李越前震裂了。

    李越前驚咦了一聲,他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倭人雖然內力遠不及己,卻能接下他這一刀。而麻生小次郎面色大變,他沒想到李越前的內力竟然如強勁。可是他一口氣還還沒有喘過來,李越前的第二刀卻已臨頭而至。麻生小次郎這次不敢再硬接李越前的單刀了,如果這次再硬接李越前的單刀,只怕他手中的倭刀立時便會脫手而飛。當下他斜退一步,反手一刀掠向李越前的肋下。李越前卻並不閃避,左手食指疾彈麻生小次郎倭刀的刀背,而右手的單刀卻順勢斜劈麻生小次郎的肩頭。麻生小次郎知道李越前的內力渾厚無比,若被他彈中了自己的倭刀,自己的倭刀多半也會被他彈飛。因此他趕緊收刀,側身避過李越前的單刀,倭刀斜掠李越前的咽喉。

    李越前沉刀去格麻生小次郎的倭刀,左手彈出一縷指風,逕向麻生小次朗右臂彎處的「曲澤穴」點去。麻生小次郎不敢招架,只好撤回倭刀,更不敢讓李越前點中穴道,也只有再退一步。如此這般,兩人快接快打,眾人只覺眼前刀光霍霍,耀眼生花。柳含煙、李應昌和胡祿壓根就看不清兩人的招式。而麻生小次郎更是苦不堪言,對方的內力強過自己太多了,而刀招又凶悍異常。自己的倭刀不敢與對方的兵刃相接,許多精妙的刀招往往剛使了一半,因為顧忌碰上對方的單刀,便被迫收刀。如此一來,自己那些精妙的刀招威力全失。

    李越前如閃電般連攻三四十招,而麻生小次郎便一連退出去了三四十步。最後眾人聽得金鐵暴鳴聲再度響起,倭刀如一道驚電般飛上了天空。李越前的左掌一晃,便向麻生小次郎的胸口按了下去。李越前的刀太快了,麻生小次郎剛才閃避不及,迫不得已用倭刀去架李越前的單刀,不但自己手中的倭刀被震飛,李越前強大的內力更是震得他半邊身子發麻。此刻他眼見李越前這一掌按了過來,明知李越前這一掌按實了,自己不死也是重傷,可是現在他哪有力氣再閃開李越前的這一掌?而李越前也明知這一掌不該按下,可是他的內功未至大成之境便不能收發自如,雖然他有這個心想收回這一掌,可是招式一旦發動了,卻也容不得他隨心所欲。

    一旁的田中石齋看出師兄的危險了,他想也不想便飛身上前,抬手一刀便向李越前的背心臂了下去。李越前連頭也沒回,反手一刀便架住了田中石齋的倭刀。田中石齋的內力比起麻生小次郎尚有不足,怎麼能接得住李越前的這一刀?於是乎,田中石齋只覺虎口劇痛,手中倭刀立時便飛上天去,自己也被李越前這一刀震退到七八步開外。田中石齋只覺胸口血氣翻湧不息,著實難過至極,若是他內力再稍差一點,當場便得口吐鮮血。

    不過也得多虧了他的這一刀,李越前便乘機收勢,原本按向麻生小次郎胸口的那一掌,便沒按下去。李越前收回手掌後,將麻生小次郎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我原以為二三十招左右便可以打敗你,可誰知道竟然用了近四十招。你的武功不錯嘛!」

    麻生小次郎卻是面露羞慚之色,道:「我在第一招上便輸了,若不是我師弟相救,我這條性命也完了。」李越前也不會說什麼客套話,便老老實實地道:「你的內力不如我,你的刀法我雖然從來未曾見過,卻也沒有我的刀法厲害。你的內力若是與我差不多的話,想來也可以在我的手下走過百招。」他這樣信口開河地說著,卻也不管聽的人是什麼樣的感受。

    麻生小次郎在日本國內也是成名的高手,本以為自己的武功已經相當了不起了,這才來到中國,想揚威中華武林。可今天卻敗在了眼前的這個少年的手下,居然連五十招都沒有走過。他再聽了李越前的話後更是羞愧無比,恨不能地上裂開一條縫讓他鑽下去。如此一來,麻生小次郎自覺無顏再在這裡呆下去了。於是他再度向李越前深施一禮,道:「多謝李少俠指教!」說完之後,便拉著師弟田中石齋狼狽而去。

    胡祿眼見麻生小次郎和田中石齋居然連招呼也不同他打一聲,就這樣自顧自地離去了,心中極為惱怒。可是此刻並非他發脾氣的時候,他此行的目的是招徠李越前。而李越前沒有費多大功夫便將這兩名日本國的高手擊敗,也著實讓胡祿和「海外三仙」震驚不已。「海外三仙」在私下也同這兩個日本國高手較過勁,這麻生小次郎不過比他們略遜一籌而已,沒想到在李越前的手下也只不過走了四十招左右。這個李越前當真是很了不起。

    胡祿上前一步向李越前道:「剛才那兩個東洋蠻子衝撞了李少俠,望李少俠不要見怪。」李越前並沒有看胡祿,而是望著已經遠去的麻生小次郎二人,撫著手中的單刀,喃喃道:「這兩個日本人跟我比武,打輸了還留了把刀給我,真是兩個好人啊!」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六)
    胡祿見李越前撫弄著手中的單刀,心中害怕,可不敢靠近,反而還退了兩步。他這才向李越前深施一禮道:「我家胡丞相久仰李少俠大名,當真是如雷貫耳。特命小人前來請李少俠至相府一敘,萬望李少俠不要推辭。另外,胡丞相還備下了些許薄禮,敬請李少俠笑納。」說著從懷中取出一份禮單遞給李越前,可是他距李越前較遠,雙手遞出去距李越前還有老大一截,那樣子倒是十分滑稽。

    李越前卻沒有伸手去接胡祿遞上的禮單。他的學問不高,對胡祿的話聽了個一知半解,心想:「這個胡丞相是什麼東西?相府又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這個胡丞相還沒有見我的面,便要送禮物給我?真是好奇怪呀!」

    柳含煙見李越前的神情,料想這小子一開口多半便會問出「胡丞相是個什麼東西」之類丟人現眼的話來。當下她忙在一旁插口向李越前解釋道:「丞相是當今皇上手下的一個大官。我們大明朝有左丞相和右丞相,掌管著中書省。胡惟庸胡大人便是官拜左丞相,所以這位胡先生便稱胡大人為胡丞相。」

    李越前點了點頭,胡祿以為李越前聽懂了,在一旁陪著笑,只望著李越前趕快接過他弟出的禮單。豈知李越前不但沒有接他的禮單,卻張口又問了他一個問題:「中書省又是什麼東西?」

    胡祿心想中書省是個什麼東西可不是一時半會能解釋清楚的,立時便被李越前問了個啞口無言。胡祿暗道:「這個姓李的小子武功倒是不錯,可是這麼大的個頭怎麼什麼也不懂?是了!像他這樣從山野裡來的的鄉巴佬,怎麼會知道中書省是什麼東西呢?」想到了這裡,胡祿心中便對李越前生出幾分鄙視,不過他的臉上依然是滿面堆歡。只是他一時回答不了李越前的問題,那笑容中未免多帶了幾分尷尬。

    這時柳含紫見李越前在這裡丟人現眼,心中便有幾分不高興,道:「你管中書省是什麼東西幹什麼?反正胡丞相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官。」李越前又問道:「胡丞相比縣衙裡坐著的大老爺的官還大嗎?」李越前以前只見過縣衙裡的縣太爺,至於其它的官,他可一個也沒有見過,他一度認為縣太爺就是天下最大的官了。可是柳含紫卻聽得氣不打一處來,當時就火了,怒道:「當然比縣官大多了!」

    李越前見柳含紫發怒了,便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只是望著柳含紫。柳含煙見柳含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衝著李越前發火,眉頭微微一皺,心想:「我對紫妹說過好多次了,人多的時候要給愣子留些顏面。怎麼這個小丫頭就是不聽呢?」可是她此刻也不好說什麼,只有輕咳了一聲。

    柳含紫聽見大姐的輕咳聲,知道自己犯了錯,只有壓下心頭的怒氣,輕聲對李越前道:「人家現在請你去相爺府做客呢!還送了禮物給你。你收不收禮物,去不去做客,同人家說一聲呀!」

    李越前看柳含紫不生氣了,這才稍覺安心,心想:「我們這次來京城是來找大哥的,去他們相爺府做什麼?這天底下的事再大,也大不過我去見大哥。再說,我和這個胡丞相一點關係也沒有,為什麼要收他的禮物?」他想到這裡,心意已決,便向胡祿道:「我不去相爺府。你的禮物我也不要。」

    胡祿一聽便急了,道:「李少俠,我們家胡丞相可是誠心誠意地邀請你去呀!你是不是嫌我們備下的禮輕了?你先看一看嘛!如果你嫌不夠,只要你同我們回去,我們再備一份厚禮給您!」

    李越前道:「厚禮?怎麼個厚法?再厚的禮我也不要!我還有事,不同你囉嗦了!」說完,李越前便準備前行。胡祿見這情形,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說動李越前去相爺府了,當下便冷笑一聲道:「李少俠,看來你今天是不準備給我家胡丞相面子了?」

    李越前眉頭一皺,道:「我不是同你說清楚了嗎?我還有事要辦,你怎麼還在這裡囉哩囉嗦?」胡祿見李越前面帶怒容,心中大為驚懼,向後一連退出好幾步,直退到「海外三仙」的身邊,心中才稍定下來。他指著李越前道:「既然你不給我家胡丞相的面子,今天你也休想進京城!」

    李越前聞言虎目中寒光綻放,向胡祿道:「你說什麼?這京城又不是你家開的!你憑什麼不讓我進京城?我今天就是要進京城,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如何?」胡祿轉頭向「海外三仙」道:「有勞三位大駕了!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讓這個小子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海外三仙」相互對望了一眼,均想這李越前可不好對付,就是自己三人一起上,也未必能鬥得過他。可是胡祿已經發話下來了,自己三人若不上去與李越前斗一下,也不好交差呀!想到這裡,「道仙」宮異鳴輕聲向其他二人道:「抄傢伙!」他的話音一落,三人便執兵刃向李越前撲了過去。

    宮異鳴使的兵刃是馬尾拂塵,運上內力一抖,拂塵的千根絲線立時便挺直如鋼絲一般向李越前刺來。而元異常則使一對日月乾坤圈,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李越前腰間砸了過來。「尼仙」曾異秀手執一柄青鋼劍,繞到李越前的背後,一劍直刺李越前背心。

    李越前卻沒想到這三個傢伙居然如此卑鄙,二話不說便一擁而上來圍攻他。而這「海外三仙」的合擊術他也從未見過,一時間也沒有找到什麼破解的法子,還真把他弄了個手忙腳亂。所幸他仗著內力深厚,刀招精妙,再加上他只守不攻,「海外三仙」也不敢用自己的兵刃去碰他的單刀,一時間倒也傷不了他。

    柳含紫見「海外三仙」居然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圍攻李越前,簡直與偷襲無異。再見李越前被「海外三仙」逼得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便向李越前道:「這三個傢伙怎麼這麼無恥?一上來就圍攻你!你一個人能不能鬥過他們?要不要我幫忙?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7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七)
    這時,李越前單刀一揮劈向元異常,將元異常逼退兩步。反手一掌拍向曾異秀,曾異秀只覺面前一道巨力襲捲而至,她可不敢硬接,忙斜身躲過,反手一劍向李越前腋下挑去。李越前腳踏他那個叫做「躲得開」的身法,閃開了宮異鳴的拂塵和曾異秀的劍,向柳含紫道:「不用你幫忙了。他們這三個人的武功好古怪,我還從沒有見過呢!我要好好看看!」

    柳含紫見李越前一時半會還不會落敗,瞧著李越前的架勢也正在把劣勢逐漸扳回,便稍稍定下心來。當下她掣出腰間長劍,指向胡祿道:「你這個傢伙好猖狂,竟敢不讓我們進京城?你別仗著你是胡丞相的家人,就可以胡作非為!今天本小姐倒要代胡丞相好好教訓你一下。」

    胡祿見「海外三仙」一齊上對付李越前,卻也沒能把李越前怎麼樣。而李越前身邊的柳含紫又要與他為難,心中大為驚懼。他可是一絲武功也不會,怎能與柳含紫動手?眼見柳含紫正向他這裡緩緩逼進,隨時便有可能一劍結果了自己。他嚇得大叫一聲,落荒而逃。

    柳含紫見嚇走了胡祿,笑著回到了柳含煙的身邊,向柳含煙道:「大姐,這事我辦得如何?」柳含煙含笑點頭道:「辦得很好!你說胡祿仗著自己是胡丞相的家人,在外面胡作非為。你這樣一說便不會把事情牽扯到胡丞相的身上。這樣一來,場面上看我們只得罪了胡祿,卻沒有得罪胡丞相。很有心計,沒想到紫妹近來倒是大有長進了。」

    柳含紫經柳含煙這樣一誇,也是十分高興道:「我辦事本來就很有心計,只不過你們不知道罷了。」說完她便凝神去看李越前與「海外三仙」的爭鬥。只見這一會,李越前已經將劣勢扳平,手中單刀大開大合,好生兇猛。而「海外三仙」三般兵刃則是詭異莫測,而三人的合擊之術卻又配合得天衣無縫。無論李越前如何左衝右突,始終無法衝破三人的合擊之勢。李越前勝在內力深厚,刀法精奇,身法靈動。而「海外三仙」卻勝在合擊術精妙絕倫,令李越前無法可解。因此雙方斗了好一會,也只落個兩平之局。

    雙方一交上手,李越前的心裡便有數了。「海外三仙」雖然比之「少林三神僧」要略遜一籌,卻比「無影劍」陳睿、「雷霆掌」王傳宗和「九曲神刀」南門雄厲害了許多。自己若非經過在「清虛別府」一個月的面壁潛修,只怕還不是「海外三仙」對手。他自行走江湖以來從未遇上過如此般配的對手,也是他自「東方堡」以來所經歷的最為酣暢淋漓的一場惡鬥。

    柳含紫自從在「清虛別府」服食了「生生造化丹」和修習了吳天遠傳給她的武學之後,武功上造詣比之在「少林寺」之時已是判若兩人。她在「清虛別府」的一個月裡還仔細地閱讀了吳天遠不少的武學秘籍,而這些武學自然是當今武林的巔峰之作。是以,柳含紫的眼光當然大異於前,遠勝於柳含煙和李應昌之流。這兩個人連場中爭鬥四人的招式還看不清呢!此時,柳含紫見到李越前與「海外三仙」的爭鬥,但見雙方奇招迭出,令她目不暇接,只看得她熱血沸騰。柳含紫暗自裡將雙方的武功的進攻御守,與自己的設想一一印證,一時間卻看癡了,也忘記了身外之事。

    而此處雖然行人較少,終究還是南來北往的要道。路過這裡的行人一見這裡有人聚眾鬥毆,便紛紛停下腳步,觀望起來。又過了一陣子,圍觀的人越聚越多,眼見著便將這裡圍了個水洩不通。柳含煙與李應昌對望了一眼,心想這樣下去,可不是了局,再等上一會,應天府的公差便要出面干涉了。

    柳含煙便向癡立在身邊的柳含紫輕聲耳語道:「他們還要鬥多久?」柳含紫望著四人的爭鬥入了神,並沒有聽見柳含煙的話。柳含煙無奈,只有輕輕地碰了一下柳含紫,道:「他們還要鬥多久?你看這裡已經圍了這許多人了。」

    柳含紫這才回過神來,向四下一望,見不知何時外面居然圍了這許多人,心中也是一驚。她這才向柳含煙道:「他們這樣鬥下去,只怕斗上個一兩千招也未必能分出勝負。」

    柳含湮沒有說話,只是向她呶了呶小嘴,意思是說讓柳含紫去助李越前一臂之力。柳含紫當然明白柳含煙的意思,苦笑一聲,道:「可是愣子哥不讓我幫他呀!」柳含煙依然不說話,而是指了指身邊這一眾圍觀的人。

    柳含紫無奈,便提劍上前,向李越前道:「愣子哥,你們還要鬥多久?」李越前手下絲毫不停,大聲答道:「不知道啊!要分出勝負,最少要到千招之外吧。」「海外三仙」聽得李越前在如此惡鬥之際說話仍能吐氣如常,這份功夫他們可比不了,心中更是十分驚駭,而李越前所說倒與他們心中的預想倒也差不了多少。

    柳含紫又道:「你總這樣耗下去可不是辦法,不如還是讓我來幫你一把!」李越前卻道:「不要!他們的功夫太有意思了,我還沒有鬥過癮呢!」柳含紫知道李越前這會見到了新奇的武功,斗上癮了。讓他此時罷手,可沒那麼容易。當下她便道:「你要在這裡與他們三個爭鬥,我可不願意等下去了!」

    柳含紫說完便展開「廣寒劍法」,劍使「嫦娥奔月」,柳含紫的嬌軀似乎隨風而起,飄至李越前與「海外三仙」的上方。眾人見她長袖飄飄,加上她自身有絕色之姿,看上去大有仙子凌雲之意。轉而,柳含紫手中長劍如一道驚電般向「尼仙」曾異秀刺去。

    「海外三仙」這時自然已將李越前與柳含紫的對話聽入耳去。可是他們先前只聽說過李越前的威名,卻未曾聽說過柳含紫算是哪根蔥。因此他們也都沒有把柳含紫放在眼裡。可是柳含紫一出手,他們這才發現這個小丫頭的劍法居然如此精妙,也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曾異秀見柳含紫一劍刺來,忙舉劍迎了上去。而柳含紫的劍與之相交,卻順勢一絞。曾異秀只覺一股怪異的從劍上傳來,這股力量雖然不是很大,卻帶得她手中的青鋼劍脫手欲飛。曾異秀生怕柳含紫趁勢逼上來,忙緊握青鋼劍向後飄退數步。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八)
    柳含紫一劍逼退曾異秀之後,再使「玉兔搗藥」,身形如乳燕歸巢一般,恰恰從李越前的右腋下穿過,手中長劍橫掃「道仙」宮異鳴的雙足。柳含紫的身形原來是被李越前擋著的,這樣突然出現在宮異鳴的面前,將宮異鳴嚇得魂飛天外。宮異鳴連想都沒想,奮起畢生之力向後倒躍而出。幾乎是與此同時,柳含紫的長劍也到了,一劍便將他左足的靴頭削了下來。宮異鳴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很快,若是慢上半分,自己這一雙腳可就沒了。想到這裡,宮異鳴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而柳含紫此刻卻沒有閒著,她劍光一斜,劍出「吳剛伐桂」,斜斜地向「鬼仙」元異常砍了下去。元異常眼見柳含紫這一劍方位奇特,耳中聽得劍上帶著隱隱風雷之聲,知道這一劍所蘊之力甚巨。當下他也不敢接這一劍,只是將身形微側,想避開柳含紫這一劍。只可惜,他只顧著關注柳含紫了,卻忘記了身邊更厲害的敵人李越前。

    元異常的身形剛剛閃過柳含紫的那一劍,胸口卻被李越前一掌印了個結結實實。元異常只覺胸口如遭千鈞重擊,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矢一般倒射而出,喉頭一甜,一口血箭疾噴而出。元異常心中苦笑一聲,暗道:「我怎麼這麼倒霉?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而宮異鳴與曾異秀二人見勢不對,這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一聯手,他們根本就敵不過。況且現在元異常又受了傷,他們則更不是對手了。於是,二人也不敢停留,雙雙躍起,架著受了傷的元異常倉惶而去。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也不追趕「海外三仙」,李越前更向柳含紫怒道:「我不要你來幫忙,你卻偏要來。你看!被你這麼一攪和,人都跑了!」柳含紫此時的心情甚好,也沒有同李越前生氣,笑道:「可不是我自己要來幫你這個忙的。這可是大姐的意思,你要發火去找大姐發去吧!」

    一旁觀戰的柳含煙與李應昌也沒有想到柳含煙一出手,便將與李越前鬥成平手的「海外三仙」打了個落花流水。柳含煙心裡也是十分納悶:「這『海外三仙』現在也算得上是京城裡頂尖的高手了。怎麼紫妹這個小丫頭一出手,便讓他們一個個招架不住了?吳天遠傳給她的武功當真有這麼神嗎?」這時她聽到柳含紫的話,便上前向李越前道:「愣子,你們在這裡斗是痛快了,可是這周圍圍了這麼多人像什麼話呀!再過一會驚動了官府,可就不好說了。我們還是趕緊進京辦正事要緊。」

    李越前對柳含煙的話也不敢違拗,可是他難得能與人鬥得如此過癮,原本正鬥得興高采烈之際卻被柳含紫打斷了,心中著實不悅。當下他看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怒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沒看過人家打架啊?」

    圍觀眾人見李越前手裡拿著鋼刀,一副凶神惡煞的神色,剛才更是一拳(他們沒看清,其實是一掌)將那個手拿奇怪兵刃的人打得口吐鮮血,可不是一個好惹的傢伙。大家被李越前這麼一吼,一個個心中凜然,也就沒了原先看熱鬧的那份熱情了,個個低著頭散去了。

    柳含煙見看熱鬧的人都已散去,這才向李越前和柳含紫道:「我們趕緊進城去吧!」說完柳含煙與李應昌便領頭走了。李越前悶悶不樂地望了柳含紫一眼,兩人這才跟著柳含煙去了。

    四人走遠之後,官道一側緩緩地踱出三個人來。領頭的一個漢子四十出頭的模樣,雖是眉清目秀,週身上下卻散發出一股英悍之氣。他望著遠去的李越前面帶欣賞的笑容,向身邊的二人道:「這個李越前果然了得。我在他這般大的時候,武功也沒能到這般境地。」

    而領頭人身邊的一個人卻道:「那個柳含紫也很不錯呀,她一出手便擊退了『海外三仙』。」領頭那人卻道:「柳含紫的武功的確不錯,可是比起李越前來要差上好大一截了。再說,如果沒有李越前拖住『海外三仙』,柳含紫那幾招劍法也傷不到『海外三仙』。奇怪了,聽說柳含紫是『峨嵋派』的弟子,可她的那幾招劍法,怎麼卻不是『峨嵋派』的武學?而且連我也從來未曾見過!」

    那人說到這裡想了想,然後向身邊二人道:「你們回去後給我想個好法子把李越前招徠過來。李越前這個人,我是要定了!」他身邊二人齊躬身應道:「是!」三人說完之後,便向城內行去。

    三人剛剛走遠,官道上卻又幻現出吳天遠的身影。吳天遠望著遠去三人依稀可見的身影,冷笑著喃喃道:「楚春城想得倒挺美呀!」說完之後,他又想起李越前一入京城第一件事便是來找自己,自己可得在李越前、柳含煙等人到達之前先回「魏國公府」去。吳天遠說走就走,他的身影驟然間便在官道上消失了,如同鬼魅一般。

    李越前是平生頭一次進京城,一進京城就被京城的氣勢唬住了。京城的城門巍峨壯麗遠勝於他以前見過諸多的小縣城的城門。進了京城城門之後,卻見京城之內民居市肆連廊櫛比,一眼望去,哪裡能望到邊際?而街市之中更是車水馬龍,來往的行人摩肩擦踵。李越前一個鄉下來的少年,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他跟在柳含煙等人身後,口中喃喃道:「原來京城裡這許多人啊!」

    柳含煙回頭看了李越前一眼,笑道:「京城為天下第一大都市,人當然比其它地方多些。」柳含紫也是第一次進京城,望著眼前的場景失聲道:「這豈止只是多一些?京城裡的人可比我們徽州的人多幾百倍,幾千倍!」柳含煙嫣然一笑,心想:「紫妹這小丫頭又在胡說八道了!」

    柳含煙常來京城,對京城裡的道路瞭如指掌,領著李越前等人徑直來到「魏國公府」的大門外。柳含煙上前與「魏國公府」的門子通報了姓名,讓門子去稟報吳天遠。那門子遲疑的看了柳含煙等人一眼,這才讓柳含煙等人候著,自己進去找吳天遠去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九章 高歌猛進(九)
    不一會的功夫,那門子回來了,對柳含煙道:「吳公子請柳公子進去,讓其它三位在外面稍候片刻。」說完,他又對柳含煙道:「柳公子請!」引著柳含煙入府去見吳天遠。

    而李越前聽了那門子的話立時臉色就變了,心想:「大哥為什麼只見煙姊姊,而不肯見我?」於是他便衝著那門子嚷道:「你是怎麼去傳話的?你有沒有對他說我來見他了?他為什麼不見我?」那門子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道:「我都對吳公子說了,可是吳公子說只想先見見柳公子。我有什麼辦法?」

    此刻李越前的心中原本就很不舒服,再見那門子的神色並不友善,當時便火冒三丈,伸手便將那門子抓過來好好理論一番。而柳含煙趕緊攔在前面,向他道:「愣子,別胡鬧。我先進去,聽聽吳兄說些什麼。你們在這裡好好地等著,千萬別鬧事。否則,吳兄在裡面立刻便能知道,那可就不好了。」

    李越前聽了柳含煙的一番話,心中一凜,心想煙姊姊說得不錯。大哥就住在這「魏國公府」裡,自己一旦闖了禍,大哥馬上就能知道,只怕到時大哥責問起來,自己想隱瞞也隱瞞不了。一想到這些,李越前頓時便不言語了。而柳含煙則用眼神示意柳含紫,讓她看緊些李越前,然後自己這才跟著那門子進了「魏國公府」。

    柳含煙隨著那門子來到吳天遠的小院,柳含煙也不待那門子通稟,自己便推門走了進去。她一眼便望見了正端坐在廳中看書的吳天遠。而吳天遠見柳含煙進來,忙含笑迎了過來。

    吳天遠將柳含煙請入廳中落座,又親手為柳含煙沏茶。他一邊沏茶,一邊向柳含煙道:「早就聽說你要帶著愣子來京城了,怎麼你們到現在才到京城?」柳含煙的粉面上卻沒有笑容,只是淡淡問吳天遠:「你為什麼不肯見愣子?」

    吳天遠聽到柳含煙問起這事,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們這次來京城的目的是什麼?」柳含煙道:「我們是為愣子與紫妹的婚事而來。家嚴讓我們來與你商議一下婚期定在何時。」

    吳天遠卻淡淡地反問了一句:「果真是這樣嗎?」柳含煙看了他一眼,道:「那麼你認為呢?」吳天遠笑了笑,道:「我們大家也不要再打啞謎了。我還是把我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吧!如今京城裡的情勢我想你也應該知道的。北元『大寶法王』阿古拉、『白蓮教』都到了京城。而『海外三仙』和日本國的高手也都盤踞在胡惟庸的府上。我想乘這個好時機讓愣子在京城裡歷練一番。況且,以前三堡主也曾對我提起過:愣子的名聲還不夠大。而現在正是愣子揚名立萬的好時機!不知柳大小姐意下如何?」

    柳含煙的美眸中這才有了笑意,道:「吳兄所見甚高。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肯見愣子。」吳天遠長歎一聲,道:「長期以來,愣子一直是在我看管之下過活。上次你在『昊天堡』你責備我總是把愣子藏著,不讓他見人。弄得他什麼也不懂。後來,我想你這話,越想越對。看來我管教愣子的方法,的確有不對的地方。所以這次我想讓愣子和紫妹他們自己在京城裡闖一闖,我們誰都不幫他們。」

    柳含煙一怔,道:「我們誰都不幫他們?那不是讓他們倆在京城任意闖禍嗎?他們萬一闖出一個禍滅九族的禍事來,誰能擔得起?」吳天遠傲然道:「我們就讓他們去闖!我倒要看看他們能闖出什麼名堂來。你放心好了,就算他們把天鬧塌下來,也有我給他們頂著!」

    柳含煙沉默了一小會,道:「你真的決定了?」吳天遠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柳含煙知道吳天遠既然心意已決,當然不容更改。縱然她心中是非常反對吳天遠的作法,可是她對吳天遠的話也不能違背。歎了一口氣,柳含煙道:「我這就把愣子喊來,讓你對他說。」

    吳天遠卻搖頭道:「我暫時還是不見他為好。這件事情,還是你對他說比較合適!」柳含煙看了吳天遠一眼,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遲疑了一下方道:「好吧!那就讓我來對他們說清楚。」

    吳天遠道:「你最好還是不要同他們說清楚。就說我現階段有事,不能見他們。然後你把他們安頓下來後,就搬來『魏國公府』住。我的確也需要有個人來幫幫我。」柳含煙不高興了,道:「你讓我去騙愣子那麼老實的人,我幹不了。還是你自己去幹吧!」

    吳天遠道:「我們這是讓他們倆單獨歷練,如果與他們說清楚了,他們就會認定身邊會有人幫助他們。這還算什麼單獨歷練?我如果見了愣子,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在外面飄泊,把他留下來。所以我覺得你去與他們說比較合適。另外我還想讓你轉告愣子,別人對人家提起我和他的關係。這樣一來,一旦他在京城闖出了名堂,也都是憑他自己的真本事,也不是靠了我這個大哥。」

    柳含煙聽吳天遠語出摯誠,對李越前的兄弟之情溢於言表,心中也頗為感動。當下她白了吳天遠一眼,道:「好人都給你做了,卻讓我來做這惡人!」吳天遠見她的神情,知道她已經答應了下來,便向她陪笑道:「的確是委屈你了!算我求你了!這次與你一同來的還有什麼人?」

    柳含煙道:「還有李總管。」吳天遠道:「你讓他與你一道住進『魏國公府』來。」柳含煙問道:「你把他們扔在外面就這樣放心?萬一他們有了危險怎麼辦?」吳天遠道:「你放心,他們一旦遇上了什麼危險,我會在暗中相助的。你不想讓你的妹妹成為寡婦,而我也不想失去愣子的。」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8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一)
    吳天遠站起身來,道:「我這就去找徐膺緒,讓他給你們安排住處。」柳含煙也起身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安頓愣子和紫妹了。」說完柳含煙便出去了。

    李越前在「魏國公府」外越等越是心焦。好向次都想直接衝進「魏國公府」,去見吳天遠。而一旁的柳含紫與李應昌也不知費了多少唇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他攔了下來,好容易才熬到柳含煙出來。

    李越前眼見柳含煙出來,忙上前問道:「大哥怎麼說?他怎麼不與你一同出來見我?」柳含煙只是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我們還是找個安靜地方再說。」李越前滿臉儘是失望之色,道:「他不願見我?這是為什麼?」

    柳含煙向柳含紫使了個眼色,讓她拉著李越前,而自己則頭前帶路,帶著他們來到一家客棧中安頓下來。進了客房之後,李越前又向柳含煙問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大哥才不肯見我?」

    柳含煙搖頭道:「你沒有做錯什麼事。吳兄不想見你,是因為他現在陷入一場糾紛之中,他不想拖累你們。所以他暫時不能見你們。」「你騙人!」李越前大聲嚷嚷道,「大哥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事情。他這就是不想見我!我到底做錯什麼事情了?惹得他這樣生氣?你倒是說呀!」李越前說著說著,眼圈也紅了,眼看著眼淚隨時便會掉下來。

    柳含煙見李越前著急成這樣,心中也頗感歉疚。她對吳天遠這樣的處事手法並不贊同,可是自己已經答應了吳天遠,就得把這事做好。柳含煙只有耐心地道:「現如今吳兄那裡的事情很棘手,牽涉重大,他一時也脫不開身。我向他提了你同紫妹婚期的事,他說這事還是暫時別定下來。否則,屆時他未必能趕到『昊天堡』吃你們的喜酒。而且,他還要我和李總管一起過去幫他的忙,所以,這一段時間,你們暫時就先在京城裡住下來,沒什麼事也別來找我們。等吳兄那裡的事忙完了,我們再一道回『昊天堡』去,商量你們的婚事。」

    李越前卻不聽柳含煙的話,道:「大哥那裡能有什麼事情?難道見一面都不行嗎?我這就去找他,讓他與我說清楚!」說著,他就要出去。「你給我回來!」柳含煙佯作怒容道,「你大哥此時不願見你,就是不願意把你牽扯到他的事情中去。這都是軍國大事,豈同兒戲?話又說回來,你便是見了他一面又能怎麼樣?此時你去見他,他也未必肯認你!他還讓我帶話給你:你們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裡,不可對外人提起你們與他的關係。」

    李越前被柳含煙訓斥了一頓,立時便沒了言語,黑著臉坐在床頭。柳含煙也不再同他說話,而是向柳含紫問道:「你們身上有多少錢?」柳含紫道:「上次你給了我們三千貫,我們只用了一百貫不到。愣子哥身上還有一兩百貫,合起來一共有三千多貫吧!」

    柳含煙點了點頭,向柳含紫道:「這樣說,你們身上的錢也夠用了。你們暫時就安頓在這裡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遇上什麼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別任著性子胡來。愣子很少出門,你要多拿些主意,可別盡在京城裡招惹是非。也別讓我為你們整天操心了。知道嗎?」

    柳含紫點頭道:「知道了!」柳含煙見一切都安排好了,這才帶著李應昌上「魏國公府」去了。客房內只留下了李越前和柳含紫。李越前的臉色極為難看,而柳含紫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過了好久,李越前才問道:「什麼是軍國大事?」柳含紫當然也不清楚什麼是軍國大事。她想了想信口胡說道:「就是行軍打仗,關係到國家危亡的大事。」李越前「嘿」了一聲,悻悻地道:「大哥什麼時候會行軍打仗了?在這京城裡又有什麼仗可以打?」

    柳含紫見李越前悶悶不樂,想讓李越前開心點,便道:「我們在這裡也是悶著,不如在京城裡四處看看!」李越前悶聲悶氣地道:「我不想去!」柳含紫拉著他的手,不住地搖晃道:「我在這裡覺得挺悶的,你就陪我出去轉轉吧!」

    李越前拗不過柳含紫,只好跟著柳含紫出客棧散散心。二人來到大街之上,李越前見著什麼都覺得新奇,又是少年人心性,沒過多久,他便將煩惱拋到腦後,與柳含紫有說有笑起來。

    二人閒逛至武定橋,卻見秦淮河兩岸屋宇重重。而河面之也是上絲竹之聲不絕於耳,樓船畫舫載妓逐波,往來交錯。柳含紫見此情形知道這裡是妓院教坊聚集之地,便向李越前道:「這裡都是骯髒女人住處。以後可不准你一個人私自到這個地方來。」

    李越前聽了覺得非常奇怪,他見船上的女子一個個眉目姣好,齒白唇紅,身上衣衫雖非綾羅綢緞,卻也乾乾淨淨,也不見這些女子骯髒在何處。柳含紫見李越前還盯著船上的看,心中大怒,道:「我都與你說了,你怎麼還盯著那些骯髒的女人看?」

    李越前問道:「她們哪裡骯髒了?我怎麼沒看出來?」其實柳含紫對這些女子究竟哪裡骯髒也不甚明瞭,就算她十分清楚,也知道這是說不出口的事。於是她的嬌靨微紅,含糊道:「她們的身上骯髒,你當然看不出來了!」李越前奇道:「她們穿著衣服,你也能看出她們身上骯髒?」

    柳含紫被李越前問得理屈詞窮,粉面脹得通紅道:「就是能看到!你以後若是敢上這些船或到這些女人家裡一步,我就……,我就永遠不理你了!咦?」她正說著,卻見李越前左手疾探,向她腰間抓了過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也不想飄身閃開李越前這一抓。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二)
    待柳含紫定睛一看,卻看見李越前正抓著一名灰衣漢子的手。那漢子的手上還緊握著一把小刀。柳含紫這才明白,自己是遇上了江南人稱之為「剪綹」的毛賊。這種小偷平日裡都是趁人不備,專用小刀去割行人腰間的荷包。而通常一旁望見的人也不敢出聲,否則這些小偷便暗刃相仇。柳含紫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竟然差點被小毛賊偷了東西去,這事若是傳出去,倒是大損峨嵋女俠的名聲。想到這裡,柳含紫也是微覺粉面發燒。

    幾乎在同一時間,柳含紫也聽到了那毛賊痛苦的驚叫和求饒聲:「啊!痛死我了!求大爺趕快放手!我的骨頭都快被大爺你捏碎了!求求大爺了!」那漢子一口一個大爺,手一鬆,小刀從手中滑落下來。

    柳含紫心知這毛賊是想將小刀扔了,等官差到的時候,這毛賊便會反咬他們一口。當下她素手輕舒,接住了落下的小刀,向李越前道:「愣子哥,你放開他。」李越前這才鬆手放開那漢子,道:「我剛才見這傢伙乘著我們說話時,伸刀子準備割你腰間的荷包。」

    柳含紫向李越前展顏一笑,道:「我知道,謝謝你了!」李越前心中頓時比吃了蜜還甜,道:「謝我?不用了。」柳含紫這才拿著那小刀向那毛賊道:「你這個傢伙瞎了你的狗眼了?竟敢偷到本小姐的身上來了!」柳含紫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小刀放到那毛賊的臉上,輕輕地上下滑動。

    那毛賊被嚇得魂飛魄散,生怕柳含紫手中的小刀稍稍用力一點便會從他的面上剜下一塊肉來。他顫聲道:「是!是!小姐說的對!是小的瞎了狗眼!是小的瞎了狗眼!」柳含紫見那毛賊被嚇得臉色慘白,知道他心裡怕極。柳含紫見已經將這毛賊嚇唬夠了,便道:「以後若再讓本小姐看見你在街頭行竊,本小姐便斬了你這雙賊手!」柳含紫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小刀向那毛賊的雙手虛劈一下。那毛賊嚇得立刻便將雙手收了回去。

    柳含紫見這情形便得意地笑了起來,向那毛賊喝道:「還不快給我滾!」那毛賊早就在等柳含紫這句話了,聽得柳含紫發話讓他走,他馬上便拔腿就跑。柳含紫這才轉過臉來,板起面孔向李越前道:「我先前說的話你都記下來了嗎?」

    李越前誠惶誠恐地道:「記下來了。以後決不可到那些骯髒女人的船上和家裡去。」柳含紫這才笑得如春花爛漫一般,誇獎道:「你的記性可真好。我們再到前面看看去。」

    而那毛賊一直跑下了橋,拐到一條小巷中。那裡早有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候在那裡。那毛賊見了那漢子慌忙跪下來磕頭道:「虞大人,小的沒本事,沒能偷到那姑娘的荷包。」虞大人冷冷地看了那毛賊一眼,斥道:「廢物!連個荷包也偷不到!也不知你平日裡做小偷是怎麼做的?」

    那虞大人說完又從懷裡取出一貫鈔來,扔到那毛賊的面前,道:「這錢拿去,找個好大夫治治傷。你的腕骨斷了沒有?」那毛賊趕緊撿起地上的那一貫鈔,道:「勞大人垂詢,小人的手沒事。不過小人當時如果不那樣叫喚的話,小人的骨頭可就真的要斷了!」

    那虞大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既然你的手沒有事,就快滾吧!」那毛賊聞言,連忙從地上爬起,一溜煙地去了。虞大人望著李越前與柳含紫去的方向,喃喃道:「看來這個法子是不行了。還得另外找個法子才行。可是楚大人那裡可催得緊呀!」說到這裡虞大人再度苦苦思索起來。

    李越前和柳含紫卻沒有看見方纔的那一幕。可是被剛才那毛賊這麼一攪和,柳含紫便覺得三千貫錢放在自己身上可不太安全。三千貫錢可不是小數目,一旦弄丟了,自己和李越前連吃飯的錢也沒有了。可是把錢放在客棧裡也不安全,萬一哪一天店中夥計收拾房間時發現了這筆錢,起了歹心,那自己這三千貫錢可就打水漂了。

    柳含紫又想李越前的武功遠高於自己,警惕性也高於自己,把錢放在他那裡可比放在自己身上安全多了。當下,柳含紫便將盛著寶鈔的革囊交到李越前的手中,讓他放在懷裡。而她自己只在荷包裡放一些散碎的鈔票和銅錢。

    兩人一路閒逛,不知不覺來到皇城之外。柳含紫指著皇宮向李越前問道:「愣子哥,你看那是什麼地方?」李越前遠遠地隔著宮牆望去,卻見皇城之內樓宇重疊,丹閣衝霄,倒似一座大廟一般。可是他想京城裡處處透著古怪新奇,他也不敢隨便亂說而遭到柳含紫的恥笑。他便大搖其首道:「不知道。」

    柳含紫得意地笑道:「這裡一看便知是皇宮。」李越前一聽便來了精神,道:「我說嘛!我剛才還在想:和尚廟裡怎麼會有這許多兵丁在此守護?原來這裡是皇宮呀!這裡便是朱元璋和馬皇后住的地方了?」

    柳含紫臉色微變,向李越前慍道:「你不能小聲點?有誰如你這般敢當街大呼當今皇上的名諱?」李越前卻不以為然地道:「皇上本來就叫朱元璋嘛!難道皇上的名字也叫不得?」

    「小聲點!皇上的名字本來就是叫不得的!」柳含紫狠狠地掐了一下李越前,又衝他白了一眼,「幸好我們身邊沒什麼人。給別人聽去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以後不准你再這麼大聲說話了。」李越前只覺自入京以來處處不順心,現在連大聲說話也不可以,更覺沒趣。可是他向來對柳含紫的話言聽計從,現在也只有對柳含紫小聲道:「知道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聽了她的話,心中甚是高興,便對李越前笑道:「這樣才是乖孩子!」說完她便想說:「我們再去皇宮近一點看看!」可是她卻聽到李越前小聲對她道:「紫妹,我們去皇宮裡面看看如何?」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三)
    柳含紫聽了這句話,嚇得雙腿一軟,(幸虧有李越前及時扶持)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她原來是想到皇宮近處再瞧瞧的,現在可一步也不敢再向前邁去了。而李越前卻不明白自己剛才那句話的份量,兀自不解道:「你怎麼突然之間雙腿打軟起來了?」

    柳含紫聲色俱厲地向李越前道:「這還不都是被你嚇的嗎?」李越前被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問道:「我說什麼了?居然把你嚇成這樣?」柳含紫低聲道:「你瘋了?居然想到皇宮裡去看看?闖皇宮是個什麼罪名?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我呸!」李越前也不高興了,道:「皇帝蓋了那麼大的房子,他一個人霸著,還不許人家看上一看?這是什麼道理?再說了,我們只是進去看看,不驚擾他們就可以了。就算他們發現了我們,有誰認識我是李越前,你是柳含紫?只要他們抓不住我們,皇帝憑什麼株滅我們的九族?」

    柳含紫道:「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李越前?沒有誰認識你?你一來京城的時候便有人在路上等著你,你還沒說話,人家便已經認出你了。皇宮裡的人只要出來一問,你就是跑到天邊,也跑不掉。我們『昊天堡』上上下下那麼多人都要跟著受牽連。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李越前道:「那宮牆也不甚高,我們一跳便躍過去了。我們只進去看一小會,我保證不會驚動裡面的兵丁。」這回倒輪到柳含紫大搖其頭了,道:「不行!不准去!」李越前又與柳含紫爭辯了幾句,柳含紫始終也沒答應他去皇宮裡看看。最後李越前發火了,怒道:「以前見你在『少林寺』時也不是這般膽小怕事,怎麼如今卻變成這副脾氣了?如果是大哥與我一起來,只要我與他一說,他肯定會帶我進去看看的!」

    柳含紫心想:「誰能和吳天遠相比?誰能有他那麼高的武功?若是他帶了愣子哥進皇宮,恐怕還當真沒有人能發現他們。可是我可不一樣,我的武功比起愣子哥來還遠為不如,一進皇宮多半會被宮中的侍衛所發現。這事儘管愣子哥不高興,我也不能答應他。」

    想到這裡柳含紫便道:「如果你當你當真要進皇宮去,我也攔不住你。你自己去吧!我可不奉陪!我也沒那個本事,能保證不被人家發現。」李越前見柳含紫不肯去,自己一人進了皇宮也沒什麼意思。而他這時又想到大哥不知何故不肯見他,心中自然更不高興了。

    柳含紫見此情形,忙連拉帶扯地將弄至遠離皇宮之處,這才稍覺安心些。然後柳含紫又說了無數好話來哄李越前,可是李越前仍顯得無精打采。柳含煙在路上又找了荷葉,學著京城女子一般在眉心做了個「眉間俏」,讓李越前看。若是在平時,李越前見了肯定會沒口子地誇獎。可是今天,李越前的稱讚卻是那樣的有氣無力。

    柳含紫瞧在眼裡,心中自然十分著急,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李越前,在她心裡自然就埋怨起吳天遠來:「大哥也不知為什麼不肯見我們,弄得愣子哥整日裡都悶悶不樂,真不知他這個大哥是怎麼當的!」可是她也只能在心裡這樣發發牢騷,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晚間,也沒有好轉。到了晚飯時分,柳含紫為李越前在客棧對面的酒樓裡點了許多菜餚,可是李越前只吃了幾盤菜便說飽了,不吃了。看得柳含紫在暗地裡不住哀歎。

    等他們回到客棧,烏秀賢便悄悄地摸上了門來。烏秀賢一進屋就發現李越前的臉色不對勁,便道:「愣頭青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如此難看?」李越前悶聲悶氣地道:「沒什麼!小烏鴉你來做什麼?」

    烏秀賢道:「聽說你們來京城了,我便過來看看。聽說你們還沒進京城便與胡惟庸府的人狠鬥了一架?愣頭青先敗了東瀛倭人,又與『海外三仙』鬥成了平手。而柳小姐便更厲害了,一出手便將『海外三仙』打得落花流水。」柳含紫沒想到自己與愣子哥擊敗「海外三仙」的事情,這麼快便傳到烏秀賢的耳朵裡,心中著實地高興。當下便向烏秀賢笑道:「你的消息好靈通啊!」而李越前卻不高興地道:「我讓她不要出手,她偏要出手!一點意思也沒有!」

    烏秀賢則將柳含紫上上下下好好地打量了一番,道:「那時在『少林寺』可沒見你有這樣的武功,你的武功是怎麼練的?突然之間便讓人刮目看了?」柳含紫得意地笑道:「那是當然了。那時大哥讓你陪我們一起去面壁,你卻不肯。這麼好的機會就被你白白放過了。」

    烏秀賢吃驚道:「原來吳大哥讓你們去面壁,就是讓你們去學武功?你居然還練了這麼好的一身功夫?楞頭青,這是真的嗎?」李越前點頭道:「是啊!大哥讓你陪我們去面壁,便是想讓你多學些武功。可是你躲懶,不肯去,也怨不得別人了。」

    烏秀賢苦笑道:「吳大哥當時又沒有向我明言,否則便是打斷了我的雙腿,我也會去的。」柳含紫卻道:「大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怎麼能說讓你陪我們面壁便是讓你去學武功?那你師父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呀!不是嗎?」

    烏秀賢這時實是痛心疾首,他一想到柳含紫這一身的功夫,心裡便想到自己原來也是可以與她一樣的。可是,這樣的一個好機會卻被自己白白放過了。他想了許久,突然抬頭向李越前道:「愣頭青!你什麼時候再被罰面壁?到時候我一定陪你去!」

    李越前聽了這話頓時便火冒三丈,吼道:「我又沒有犯錯!憑什麼還讓我去面壁?我不去!」烏秀賢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引得李越前大發雷霆,他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道:「我只不過開一個玩笑,你至於發這麼大的脾氣嗎?」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9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四)
    李越前卻道:「誰同你開玩笑了?這種玩笑一點意思也沒有!」烏秀賢正待反唇相譏,卻被柳含紫扯著胳膊,扯到屋外去了。柳含紫一邊扯著他出客棧,一邊道:「你還是先回去吧!愣子哥現在心情不好,你們兩個好朋友若是吵翻了臉,可就不好看了。」

    烏秀賢也是怒氣沖沖地,向柳含紫道:「他這是發的哪門子邪火?我好心好意地來看你們,你們不領情也就罷了,還衝我發火?我這是吃飽了撐著了?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柳含紫小聲央求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小聲一點吧!楞子哥這次興沖沖地來京城來找大哥。可是不知為什麼,大哥就是不肯見他。白天裡他要進皇宮裡去看看,又被我攔著了。所以,現在他見了誰都不高興。你暫時別來見他了,免得見了面就吵嘴。等他心情好的時候再來。」

    烏秀賢這才明白李越前的心裡一直窩著什麼樣的邪火。當他知道李越前這頓火並不是向他發的,他心裡的怒氣也就消了,便輕聲道:「吳大哥這樣做也太不對了!愣子可是他的兄弟,他也不見?我們剛來京城的時候,他也是推三阻四地不肯見我們。如今還不是約好了每隔十天見上一面?下次我遇上了吳大哥,可要同他好好說說這件事情!」

    柳含紫道問:「你能說得動吳大哥嗎?」烏秀賢心道:「我哪裡有本事能說得動吳大哥?我自己不被吳大哥教訓兩句,那我就得在心中念阿彌陀佛了!我逞這能幹什麼?這不是惹火上身嗎?」想到這兒,烏秀賢道:「我只能與吳大哥說說,至於他聽不聽我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說完後,烏秀賢馬上便想到,說不定柳含紫會央求他無論如何也要說動吳天遠,那可怎麼辦?這事他可辦不了。可是不答應她,又顯得不太仗義了。看來此地不能久留,他想到三十六計走為上,當然還是溜之大吉最好。當下他也不同柳含紫打招呼,一溜煙地逃走了。

    柳含紫望著遠去的烏秀賢怔住了。她以前是無憂無慮,想到什麼便幹什麼的個性。可是今天到了京城之後,吳天遠不肯見他們。大姐與李總管又棄他們而去。愣子哥正在屋裡生著悶氣,自己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好容易找到一個可以商量事情的烏秀賢,可是呢?這傢伙一聽說情況之後,便像躲瘟神一樣地避開了她。這讓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什麼是壓力。她現在才知道什麼欲哭無淚。想了好一會,她才定下心來,強打起精神回客棧安慰李越前去了。

    晚飯後,柳含煙和李應昌沒想到他們倆剛剛在吳天遠的屋中座定,便有客人來訪。來的客人是馬玉鳳。她一進屋便向吳天遠笑道:「吳大哥,聽說你這裡來了客人,小妹便過來瞧瞧。」

    吳天遠見了馬玉鳳,微露驚訝的神色。自打他那日去救馬玉鳳,向馬玉鳳表露心跡之後,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看見這個小丫頭了。吳天遠認為馬玉鳳心裡只有徐膺緒,沒有自己,為了避嫌日後是再也不會跨入這道門檻了。可是卻沒想到她今晚居然能找上門來。

    其實,馬玉鳳心裡的想法與吳天遠也差不多。可是她許久沒有見到徐膺緒了,早就想進「魏國公府」來看看徐膺緒,可是也一直沒什麼理由來「魏國公府」。巧的是父親馬金川聽說「昊天堡」的女公子柳含煙到了京城,且住進了「魏國公府」,馬金川頓時便坐不住了。要知道「昊天堡」的「物華堂」向來都是他們馬家「三寶齋」的主力競爭對手。他們馬家剛剛搭上徐家這條線,如果讓柳含煙橫插一槓也攀上「魏國公府」這根高枝,以後就更難對付「物華堂」了。所以他趕緊找來馬玉鳳,讓她來「魏國公府」,看看柳含煙到了這裡究竟要做些什麼。而馬玉鳳也樂得趁此機會,來看看她的心上人徐膺緒。

    馬玉鳳見吳天遠和柳含煙都沒有說話,又道:「怎麼?不歡迎我來呀?」吳天遠只有笑了笑,道:「怎麼會呢?馬小姐隨時來這裡,吳某都歡迎!」說著吳天遠便準備為馬玉鳳引薦柳含煙。

    而馬玉鳳卻不給吳天遠這個機會,向柳含煙道:「小妹是馬玉鳳,是『恆山派』門下弟子。這位可是『昊天堡』來的柳含煙柳姐姐?我聽江湖上人家都稱你作『女諸葛』,可有名氣了!」柳含煙只是微微一笑,道:「那都是江湖人的抬舉,其實我也沒有什麼本事!」

    馬玉鳳道:「柳姐姐也太謙虛了。」正這時,屋外響起了商會宗的聲音:「馬小姐說的不錯:柳小姐太過謙虛了!有道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商某對柳小姐的大名久已耳聞,只恨無緣一見。今日能得一見,真是三生有幸!」說話間,商會宗領著高妙華和徐氏三兄弟魚貫而入。

    吳天遠沒想到柳含煙一到,居然會有這麼多人登門拜訪。他趕緊上前,將商會宗、高妙華和徐氏三兄弟引薦給柳含煙。大家紛紛落座之後,又寒暄了幾句。吳天遠這裡沒有傭人,什麼事都是親力親為。此刻,他則忙著為眾位賓客沏茶倒水,忙了一小會才忙定了下來。

    柳含煙也沒有想到自己到了「魏國公府」後會引起如此轟動,連三位公子都來看望她。「魏國公府」是皇親貴戚,而「天狼會」則是天下級的江湖會社。「昊天堡」早就想搭上這兩條線了,可是一直不得其便。可是今天這機會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柳含煙心想即使從「昊天堡」經營的生意上看來,這趟京城她也沒算白來。雖然她此次進京,一切的運作都是圍繞吳天遠展開的,但是這並不妨礙「昊天堡」與「天狼會」以及「魏國公府」的交往。

    而且柳含煙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便憑著她敏銳的嗅覺馬上發現了吳天遠、馬玉鳳和徐膺緒三人之間微妙難言的關係。看樣子吳天遠是喜歡上馬玉鳳這個小丫頭了。只可惜吳天遠是落花有意,而馬玉鳳卻是流水無情。馬玉鳳的一雙眼睛緊盯在徐膺緒的身上,怎麼也轉不開了。可是柳含煙也知道徐膺緒是有夫人的,馬玉鳳即使對徐膺緒有情,也是癡心妄想。柳含煙這時則更加慶幸自己在「昊天堡」時沒有答應三叔來京城招贅吳天遠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五)
    待吳天遠忙定之後,商會宗才向柳含煙道:「最近一直有些疑問糾結在商某的心頭,商某與九弟思量許久,卻也未能得出答案。久聞柳大小姐智略無雙,勝無遺算。商某這才厚顏前來相詢,望柳大小姐能解商某心頭之惑。」柳含煙道:「商大俠過獎了,小女子可不敢當如此讚譽。商大俠早年號稱『九尾狐』,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才,小女子素來仰慕。不過商大俠心中有什麼疑問,儘管說出,小女子可幫著參詳一二。」

    商會宗道:「京城裡的形勢柳大小姐想必是應該清楚的。『魏國公府』和敝會現在是四面受敵。幸好有吳老弟在這裡撐住局面,否則強敵當前,我們真是無法抵擋。那日北元『大寶法王』阿古拉前來拜訪後,吳老弟問我阿古拉此番來京城意欲何為?商某卻無能回答,商某繼而想到『白蓮教』來京城果真只是在京城暗設香堂或是誅滅『魏國公府』這麼簡單嗎?商某思慮許久,一直不能得其要領,幸而柳大小姐來此,自能為商某指點迷津。」

    商會宗相詢之事,正是吳天遠想要詢問的事情,也是屋中大多數人想知道的事情(馬玉鳳除外,她的心思都在徐膺緒的身上)。眾人此時都望著柳含煙,期待著能從這個「女諸葛」的口中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而柳含紫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徐允恭是個明白人,一見柳含煙這種神態便道:「柳大小姐但說無妨!我們不會介意,也不會傳出去的。」柳含煙道:「大公子說得沒錯。若讓小女子細細講來,這裡面可能會有些大逆不道的言語。小女子恐衝撞了諸位公子。」

    徐增壽卻道:「沒關係,柳大小姐你只管說便是了。便當這裡沒有我們這三個人。」柳含煙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就試著說說看。當然這只是我一家之言,『白蓮教』與阿古拉也未必如我設想一般。」柳含煙說到這裡又向吳天遠看了一眼,吳天遠點了點頭,道:「你放心,這附近除了我們沒有別人。如有人潛來偷聽,我會通知你的。」

    柳含煙泯了一口茶,接著道:「對這些事情我也是在來京城的路上才開始想的。現在看起來『魏國公府』是危機四伏,胡惟庸、阿古拉和『白蓮教』之流對貴府都是虎視眈眈。而阿古拉和『白蓮教』此番進駐京城,決不只是想覆滅貴府這麼簡單,他們各自包藏著巨大的野心。當然胡惟庸這個人的野心相較前二者而言相對要小上許多。我們還是先從胡惟庸說起吧!」

    柳含煙歇息了一下,又道:「胡惟庸這個人很有才幹,只可惜這個人氣量偏狹,這也是當年劉伯溫為什麼反對他當丞相的原因。本來胡惟庸身為大明朝的左丞相之尊,招徠一些武學高手做護院武師,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可是胡惟庸手下的人物越來越多,而且檔次越來越高,且良莠不分,諸如『海外三仙』和東瀛倭人都被招至麾下,令人不禁猜疑,他到底想幹什麼?」

    高妙華接口道:「是啊!胡惟庸豢養那麼多高手居心叵測,能幹什麼好事?」柳含煙道:「小女子枉自揣度,胡惟庸收容如此之多的武學高手其目的有如下幾點:其一,為其看家護院,這是最公開的目的,也是人人可以想到的。其二,便是排除異己。胡惟庸如今雖貴為左丞相大權獨攬,可是他的敵人也不少。如三位公子的父親魏國公。魏國公向來與胡惟庸不和,屢屢在皇上面前言及胡惟庸之不善。只是魏國公位高權重,胡惟庸雖懷恨在心,卻又無可奈何。而魏國公長住在北平軍營之中,身邊又有『天狼會』高手全力護衛,想刺殺魏國公比登天還難。因此,刺殺三位公子就是一個很可行的方案,這種事情並不需要成功,只要能震懾魏國公,讓他老人家日後不再皇上面前揭他的短就可以了。如果魏國公不開口揭他胡惟庸的短,其它人還有誰敢說?敢說話的若不能在朝堂之上將其壓制,便可以派出高手將其刺殺!其三,胡惟庸長期經營著中書省,經常擅自壓下對自己不利的奏章。雖然皇上現在對他寵信甚隆,可是畢竟天威難測,萬一有一天皇上失去了對自己的寵信又該如何?他也得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柳含煙說到這裡戛然而止,不再說這事情,聽得眾人皆是稀里糊塗,不太明白柳含煙所說胡惟庸要為自己留一條什麼樣的退路。而柳含煙並不解釋,又道:「胡惟庸手下雖然高手眾多,可是他在如何對待這些高手的問題上卻令人難以恭維,這使得他對手下的這些高手缺乏必要的約束。他雖然表現得禮賢下士,可是骨子裡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如果不是派胡全與吳兄接洽,而是親自拜訪的話,也不至於將吳兄趕到『魏國公府』來。而對待愣子,他也犯了同樣的錯誤。他總是認為只要他肯出錢,供著這些高手好吃好喝,便可以將各路高手收歸帳下。殊不知,真正的高手根本就不是可以用錢買來的。」

    柳含煙的一番話說得眾人紛紛點頭稱是。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們再來說說這個北元的『大寶法王』阿古拉。自大元北歸之後,北元的國力日衰。而北元的那位軍事天才擴廓貼木兒病故之後,北元則更無將才可以與大明相抗衡。而那位納哈出手握雄兵,盤踞金山,卻是擁兵自重,並不如何聽從北庭調遣。我大明王朝立國以來年年北伐,北元也是屢戰屢敗,版圖日益萎縮。魏國公長年麾師北進,自然就成了北元的眼中釘,肉中剌。北元對魏國公恨之入骨,必欲殺之而後快。」

    徐允恭接口道:「所以阿古拉這才南下至京城想借滅我徐家之際調回田七藏,而達到毒殺家嚴的目的嗎?」柳含煙笑了笑,道:「有這麼一點意思。可是阿古拉此行真的只是想暗算魏國公這麼簡單嗎?只怕未必!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阿古拉就不會逼吳兄離開『魏國公府』,還保證不再來『魏國公府』尋釁了。」

    商會宗問道:「那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柳含煙道:「北元連年征戰,屢戰屢敗,現在是元氣大傷。當此之際,他們不想再與大明一爭長短了,他們需要一段和平的日子,可以休養生息。如果阿古拉真的能毒殺魏國公,也只不過求得一時的和平。大明王朝中有的是能征慣戰的宿將,如馮勝、李文忠之流,誰都可以率軍北進,討伐北元。所以阿古拉南下志不在此。他的目的是要大明朝從內部亂起來。一旦大明朝發生內亂,必然無暇北顧,這就可以給北元以喘息之機。之後他們就可以重整旗鼓,再圖問鼎中原。」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六)
    商會宗問道:「那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柳含煙道:「北元連年征戰,屢戰屢敗,現在是元氣大傷。當此之際,他們不想再與大明一爭長短了,他們需要一段和平的日子,可以休養生息。如果阿古拉真的能毒殺魏國公,也只不過求得一時的和平。大明王朝中有的是能征慣戰的宿將,如馮勝、李文忠之流,誰都可以率軍北進,討伐北元。所以阿古拉南下志不在此。他的目的是要大明朝從內部亂起來。一旦大明朝發生內亂,必然無暇北顧,這就可以給北元以喘息之機。之後他們就可以重整旗鼓,再圖問鼎中原。」

    徐增壽聽得暗自點頭,道:「柳大小姐說得不錯。可是阿古拉此番來京城,又如何能使大明朝發生內亂呢?」柳含煙道:「四公子如果是阿古拉,你該如何做呢?」徐增壽想了一會,道:「不知道。」吳天遠卻向柳含煙笑道:「你就別賣關子了,還是快說吧!」

    柳含煙道:「我這可不是賣關子,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就是要將心比心,處在阿古拉的位置來思考阿古拉會怎麼想。如果我是阿古拉,想讓大明朝發生內亂最簡單的法子莫過於刺殺皇上。」眾人聽了柳含煙的話都是面色劇變,皆在心中暗想:「柳含煙說得有些也太離譜了吧?」

    大家沉默了好一會,高妙華才道:「可是想刺殺當今聖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憑阿古拉帶來的那幾個人,想闖進皇宮刺駕,簡直是找死嘛!就算他手上的高手再多一些,也辦不到。他阿古拉估計連楚春城那一關都過不了,更別說刺殺皇上了!」

    柳含煙淡淡地道:「憑現在阿古拉手頭上這些人手當然闖不了皇宮,可是這並不代表以後他沒有足夠的人手可以闖進皇宮刺殺皇上。據我所知阿古拉在北元也並不是第一高手,武功比他高的人還是有的。他來京城也不過是打前站的,日後自然會有大批北元高手陸續南下進駐京城。況且,想刺殺皇上就一定要闖進皇宮才能辦到?據小女子所知,當今聖上很喜歡微服私訪,經常身邊只帶幾個侍衛便出皇宮溜躂。而阿古拉是一位使毒的高手,只要他能貼近皇上兩丈之內,皇上能不能活著回到宮裡就很難說了。所以說刺殺皇上的事,說不定只要他阿古拉一人就可以辦到!」

    眾人知道柳含煙說的不錯:當今皇上的確喜歡微服私訪,如阿古拉那種使毒的高手,若能接近當今皇上,便是有十個朱元璋也會被他毒斃。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阿古拉在暗處,而朱元璋是在明處,只要朱元璋一出宮門,阿古拉便有機會接近他,實在是防不勝防。

    徐允恭卻道:「即使阿古拉僥倖得手,還有太子可以繼位。太子繼位後還是可以征討北元,而大明朝內部,也不會亂!」柳含煙微搖螓首道:「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太子即位必將面臨著權力重分的局面。朝中大臣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或是為了得到更大的權力必將相互攻訐,爭鬥不息,哪裡有功夫記掛北元?現如今太子不僅年輕,生性也十分柔弱,豈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平息這場權力爭紛?況且,如果我是阿古拉也不會容許太子留在世間!如果太子留在世間,阿古拉要讓大明朝內亂的目的就不能達到!刺殺完當今皇上之後當然還是要繼續刺殺太子!」

    「這是為什麼?」高妙華不解地問道,「一旦阿古拉成功地刺殺了皇上之後,宮裡的戒備將更加森嚴,阿古拉再想刺殺太子,那可比登天還難呀!」高妙華都快被柳含煙弄糊塗了。

    柳含煙卻道:「情況未必如高大俠所言。阿古拉所用的都是西域奇毒,中原名醫未必識得。上次,阿古拉的弟子在『魏國公府』下毒,徐三公子得知情況後,不是也請了大夫前來診治嗎?結果還不是沒有查出是什麼毒藥嗎?如果阿古拉能接近皇上,所用之毒必然是可以造成皇上暴病身亡的毒物。而據小女子所知,皇上前些年便患上了心跳忽快忽慢的毛病,太子的老師宋濂也曾勸過皇上要清心寡慾。所以即使在此刻皇上突然暴病身亡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宮中也用不著加強戒備。」

    高妙華和商會宗對朱元璋的事情知道得不多,而徐氏三兄弟卻知道柳含煙說得都是實情,一個個面現憂色。柳含煙接著道:「為什麼阿古拉要刺殺太子呢?因為一旦刺殺了太子。大明王朝便面臨著無人繼位的境地。以李善長和胡惟庸為首的朝中諸臣肯定會擁立太孫繼位為傀儡。屆時皇上年幼無知,而秦王、晉王和燕王各自手握重兵於外,李善長、胡惟庸之流弄權於內,這些人誰不對那張龍椅垂涎三尺?胡惟庸肯定會想法子削減三位藩王的兵權,而三位潘王豈肯輕易就範?三位藩王之中的燕王更有令尊大人魏國公在背後支持(這話是對徐允恭而言的),如此一來,一場大變一觸即發,這個天下想不亂都不行!立時間便會刀兵四起,又是一場血雨腥風。這一場大亂沒有三年五年也平息不了。而北元在此時卻可以趁機養精蓄銳,厲兵秣馬,待到大家都鬥到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們再麾師南下,鼎定中原!」

    眾人聽到柳含煙這番言論,一個個面面相覷起來。他們雖然覺得柳含煙的推論實是匪夷所思,可是細細一想,卻是句句言之有理。果如柳含煙所言,那大明王朝可就危如累卵了。

    柳含煙見眾人神情凝重,便笑道:「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阿古拉也未必如我所想。況且,他便是有這種想法,想實行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比如說,人算不如天算,阿古拉就沒有算到世上還有吳兄這樣的人物。而他看到吳兄既然可以護著『魏國公府』,日後也就有可能護著皇上。吳兄不僅武功絕倫且精通醫理,若有這樣的高手護衛皇上。阿古拉的計劃想成功,那可比登天還難。所以他就想在皇上發現吳兄這樣的人才和吳兄沒有洞悉他的陰謀之前,把吳兄趕出京城。後來他發現不能將吳兄趕出京城之後,自然就想到要置吳兄於死地。他這才用馬小姐為誘餌,引吳兄上鉤,嘿嘿!居然差點讓他成功。」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09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七)
    柳含煙的話一說完,所有人驚奇的目光都投向了吳天遠和馬玉鳳。商會宗始終覺得那天凌晨馬玉鳳回來得突兀,而馬玉鳳卻說是阿古拉送她到「魏國公府」大門前的。他認為阿古拉的耐心也太差勁了,連天亮也沒有等到,便送馬玉鳳回來了,這有些太不近情理了。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比這更合理的解釋了。今日若不是柳含煙說出來,他們可都沒有想到,吳天遠還當真甘冒奇險去救馬玉鳳,竟然差點將性命丟了。而高妙華卻對柳含煙敬佩得五體投地。人家遠在徽洲,卻對京城的事情瞭如指掌,看來人家「昊天堡」的眼線可比他們「天狼會」的眼線強上百倍!

    馬玉鳳的粉面一下子就脹紅了,螓首低垂,卻偷偷地望了一眼徐膺緒,看他是什麼表情。只見徐膺緒滿面狐疑地望著吳天遠和馬玉鳳。他這個人平日裡沒什麼主見,聽了這話當然將信將疑起來。一旁的吳天遠對柳含煙當眾揭了他的短顯得很不高興,不過他還是壓著火,輕咳了一聲,道:「我們還是談談『白蓮教』的事情吧!」

    柳含煙早知道吳天遠不會把這樣的事情說給別人聽,可是她就是看不慣吳天遠那種優哉游哉的神情和對什麼都表示無所謂的態度。因此她便想捉弄一下吳天遠,一口氣便把這事說給徐氏三兄弟等人知道。待她聽到吳天遠壓著火說了那句話,這才故意在臉上流露出吃驚和懊悔的神色,裝作誤洩天機的模樣。

    吳天遠沒有說話,仍然望著柳含煙,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柳含煙只有再度開口道:「而『白蓮教』的野心可要比阿古拉還要大些。張良望不僅是想讓大明朝發生內亂,更是要取而代之。『白蓮教』謀劃此事已有數年之久了,在朝野內外扶持起了大量忠於自己的官員和勢力。現在是到該出手的時候了。張良望的第一步便是要剪除敵人的羽翼。魏國公是皇上倚重的股肱之臣,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自然是張良望要收伏或除去的第一對象。而魏國公的女婿燕王同樣手握重兵,也居於北平,且擁有節制兵馬之權。自然也是張良望欲除去或收伏的人選。當然魏國公是忠於皇上的,而燕王就更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父親而跟隨張良望去打天下了。張良望當然還是以除去這二人為主。一旦除去這翁婿二人後,接替他們的便有可能是忠於『白蓮教』的將領。這樣一來張良望便輕而易舉地奪取了兵權。日後他可以從北平府領兵南下,直搗京師,大明朝在轉眼間便可以灰飛煙滅。如果小女子猜測得沒錯的話,『白蓮教』教主張良望此時正在北平府,謀劃著該如何刺殺魏國公和燕王呢!」

    商會宗、高妙華與徐氏三兄弟聞言俱是面色一變。商會宗暗想:「這個柳含煙果然是女中諸葛,這樣機密的事情也被她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徐膺緒則更是納悶,心道:「這個女子真是神人呀!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她的這顆腦袋也不知是怎麼長的,居然能想到這麼多事情。」

    這些人的表情變化自然瞞不過柳含煙的眼睛。柳含煙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便接著道:「當然我們至今也沒有聽說燕王和魏國公遇刺的消息,看來張良望在北平府的計劃並不成功。如果張良望真的不能成功的從燕王和魏國公的手上奪取兵權的話,張良望就很有可能走第二步——南下京城,刺殺皇上。這個設想與阿古拉的謀劃差不多,後面的就不用小女再饒舌了。」

    聽到這裡,眾人都是一片默然。過了好一會,徐允恭道:「依柳大小姐看來,這阿古拉與張良望雙方會不會聯起手來,一同刺殺皇上?」柳含煙平靜道:「這很難說,要看情勢的發展而定。對於阿古拉和張良望來說這個世上並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的敵人。只要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他們說不定便會聯起手來,相互利用一番。最關鍵的問題是阿古拉與張良望二人都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據小女子所知,魏國公正在整頓軍馬,準備再度北伐。而現在四川眉縣『白蓮教』妖人彭普貴已經聚眾作亂,這說明張良望已經約束不住他的那些蠢蠢欲動的手下了,這使得他不得不加快實施他的計劃。這兩方勢力在這種緊迫的情勢下極有可能聯起手來!」

    徐允恭歎了一口氣,起身向柳含煙深施一禮,道:「多謝柳大小姐為我們指點迷津。」然後便領著徐膺緒、徐增壽去了。商會宗與高妙華見徐兄弟去了,也起身與柳含煙和吳天遠告辭。高妙華在辭別之際更是向柳含煙挑起大姆指道:「真是了不起,果然不愧『女諸葛』的名號。」馬玉鳳見人都走光了,自己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也告辭離去。

    柳含煙含笑送走了眾人,屋中便只剩下吳天遠、李應昌與她三人了。當柳含煙回頭望向吳天遠時,卻發現吳天遠木無表情地望著她。歎了一口氣,柳含煙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該將你救馬玉鳳的事情說出去。」

    「你這是故意的!你明知我的個性,我是不會把這種事情傳出去的。」吳天遠的臉上雖無怒色,可是聲音裡卻充滿慍怒,「我知道你是不滿間讓你去騙愣子,不讓他來見我。」

    柳含煙苦笑一聲,沒有爭辯,而是向吳天遠道:「你就這樣放心愣子和紫妹住在客棧裡?我擔心今晚阿古拉會去找他們。」吳天遠一怔,道:「阿古拉這麼快便會找上門去嗎?」柳含煙道:「我想阿古拉應該清楚你同愣子的關係。他當然想能在第一時間將愣子騙去北庭或招至麾下。這件事他如果能辦成,就等於把你這個危脅給解除了。」吳天遠道:「他敢!」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八)
    柳含煙道:「他有什麼不敢幹的事情?阿古拉這個人聰明絕頂,他一眼就把你給看穿了!他敢到『魏國公府』來見你,就是因為他知道你是個大夫,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胡亂殺人的。他知道你不會殺他,他才會來這裡危脅你。同樣,他知道你不會殺他,他才敢暗算你。至於他暗算你沒有成功,只不過是因為他錯誤地估計了你的實力而已。如果他能將愣子騙去北元或招至麾下,一心向著北元,你就與他成了朋友,怎麼會去殺他?」

    吳天遠聽到這裡就有些慌了神,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在不知不覺之間站了起來,喃喃道:「愣子與紫妹就那麼容易上當嗎?」柳含煙則道:「你自己的兄弟和我自己的妹妹,我們還不清楚嗎?他們倆都沒有什麼江湖經驗,阿古拉那種人物想要騙倒他們倆,還不是易如反掌?」

    吳天遠現在覺得他一刻也不能在這裡停留了,他火急火燎地丟下了一句話:「我想我還是去看看比較好。」吳天遠的語音尚在屋中流動,可是他的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柳含煙笑著踱至屋外,笑道:「吳天遠去得還真快,話還沒說完,人就沒有影了。」在她身後的李應昌道:「這事關係到他的兄弟,他當然害怕了。大小姐難道不怕你的預言成真嗎?」

    柳含煙卻道:「我不怕!」李應昌頗感意外地望著柳含煙,他也被柳含煙弄糊塗了。柳含煙笑著解釋道:「難道只有阿古拉一人在動愣子的腦筋嗎?你可別忘了還有一個楚春城也在打愣子的主意呢!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現在楚春城已經派人將愣子和紫妹嚴密地監視起來了。阿古拉想要拉攏愣子,楚春城當然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李應昌這才恍然大悟,笑道:「大小姐所言甚是!」然後他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大小姐的確不應該將吳公子救馬小姐的事情說出來。」柳含煙卻斜了他一眼,道:「我就是要說,誰叫他讓我去騙愣子那個老實人了?到現在我的良心還過不去呢!天色不早了,我們各自回去安歇吧!」

    說完,柳含煙便逕自回自己的住所去了。而李應昌卻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心道:「看來吳天遠倒也沒有看錯大小姐,一語便道破了大小姐的心思。吳天遠這個人也不簡單呀!」歎了一口氣,李應昌這才回他的客房去了。

    李越前躺在床上,想著吳天遠無情無義地拒絕與他見面,想著柳含紫無情無義地打斷他與「海外三仙」的爭鬥,想著柳含煙無情無義地拋下他和紫妹,想著烏秀賢無情無義地問他什麼時候去面壁思過,他越想越窩火,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正在他心煩意亂之際,卻聽得「得、得、得」三聲有人敲打窗欞發出的聲音。李越前骨碌一下便從床上站起身來,推開長窗,揮掌便向外擊去。他這一掌之力傳向四面八方,用來察探是否有人躲在長窗之旁。他的掌力擊了個空,看來長窗之側並沒有偷襲之人潛伏,他這才從窗中一躍而出。

    李越前出來之後,他隔壁的柳含紫也聽到聲響,提著劍從窗中出來。兩人向四下望去,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李越前抬頭向屋頂望去,卻見在月光的映照下一個番僧佇立在屋頂之上,正含笑望著他們。

    李越前沒有見過番僧,不過卻也一眼看出這個番僧練得是「鐵木神功」,知道這個番僧了得。當下他與柳含紫雙雙飄身躍至屋頂,來到那番僧的對面。李越前驚疑不定地望著那番僧,道:「你是什麼人?半夜三更來找我有什麼事?」

    那番僧露出古怪的笑容,道:「貧僧阿古拉,現身任大元朝『大寶法王』。」李越前疑惑道:「大元?你蒙古人?你說自己是貧僧,你是和尚嗎?蒙古人裡也有和尚?」

    李越前從前見過的和尚的裝束可與阿古拉的著裝不太一樣。柳含紫卻聽師父提起過阿古拉的名頭,這傢伙便是十五年前擺下「千毒大陣」意欲將中原武林高一網打盡的大元國師。她聽聞這樣的人物竟然也來到了京城,著實讓她大吃一驚。她壓制著心頭的震驚,在一旁輕聲地向李越前解釋道:「他是喇嘛,也是和尚的一種。蒙古人也是信佛的。」

    李越前見自己的問題有了答案,便又問道:「那麼『大寶法王』又是什麼東西?」阿古拉通過李越前這幾句話便明白了,這傢伙是個傻小子,什麼也不懂,而向他解釋什麼是「大寶法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於是他只有道:「『大寶法王』是我們大元朝的一個大官。」

    李越前冷冷道:「你是北元的大官,來我們大明的京城作什麼?」阿古拉笑道:「貧僧在塞外久聞李少俠大名,只恨無緣一見,當貧僧得知李少俠將赴京城的消息,貧僧真是喜不自勝。這才星夜南下,特來相見!」

    李越前聽著阿古拉的話,有些不太相信,問道:「你在蒙古也聽過我的名聲?我名聲有那麼大嗎?」阿古拉道:「李少俠自『東方堡』一役之後便已名動天下,只是李少俠自己不知道而已。」

    李越前將信將疑地道:「是這樣嗎?」可是他想到自己一到京城來,就有日本國的高手自動找上門來挑戰,又與胡惟庸府上的高手不明不白地鬥了一場,看來自己的名聲的確不小。可是自己名聲大了,儘是這些不相干的人找上他,似乎他們都想拉攏自己,想來這個阿古拉也是一樣。他想了想,又向阿古拉問道:「你從蒙古趕過來見我,有什麼事情?」

    阿古拉笑道:「貧僧自聽說世上還有李少俠這樣一位武學奇才之後,便心存仰慕。我大元現今正招賢於四方,而我大元皇帝陛下也是求賢若渴,如李少俠這般人才一旦到隨我去大元必會得到我大元皇帝陛下的賞識。貧僧保證你高官厚祿唾手可得。」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章 撥雲見日(九)
    李越前卻不為所動,淡淡地道:「我要高官厚祿作什麼?我又不缺錢花!」阿古拉沒想到李越前與他的大哥吳天遠一樣都是淡泊名利之人,這可不太好辦了。轉眼間,他想到僅憑自己空口許諾,李越前當然不會相信他了,就此他應該拿出一些真東西來。於是他便從懷中取出一個烏木匣子,將盒子打開,卻見裡面竟然全是五顏六色的寶石。那些寶石在月光下發出奇特迷幻的光芒,其中姆指般大小的寶石便有十餘顆之多,即使柳含紫這樣出生於大富之家的大小姐也沒有見過這麼多寶石。阿古拉帶著得意的微笑道:「只要李少俠答應貧僧,這些寶石便是李少俠的了。待日後到了大元,貧僧保證更奉上多於此匣十倍的寶石。你看如柳小姐這般的美人兒,有這些寶石相襯當可更增其秀麗。」

    柳含紫看著阿古拉手中的寶石也是怦然心動,她瞧著這個阿古拉不像個好人,可是阿古拉手中的寶石著實不賴,她也不敢替李越前拿主意,只是看著李越前。而李越前只是看了一眼阿古拉手中的寶石,他對這些寶石卻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平靜地道:「我不要你這些什麼爛石頭,你還是收回去吧!」

    阿古拉見李越前不為所動,不禁頭痛不已。想了想,他只有道:「我大元藏有無數武學秘籍,有很多在中原已經失傳。李少俠一定也是酷愛武功之人。只要你能隨貧僧去大元,貧僧一定讓人悉數奉上,供李少俠用心鑽研。」

    阿古拉說到這裡緊盯著李越前的面容,仔細地觀察李越前的反應。只要李越前一答應下來,他便立刻帶著李越前北上,直赴北元,吳天遠那個禍患便容易對付了。一時間,阿古拉緊張得呼吸都停頓了下來。而李越前卻望著阿古拉,從牙縫裡迸出三個字來:「不稀罕!」

    李越前的這句話差點沒將阿古拉氣暈過去,他一時怒極,抬手一掌便向李越前拍了過去。李越前卻也不懼也是一掌迎了上去,只聽「彭」的一聲,雙掌接實。霎時間,暗勁湧流,罡氣四溢。李越前的身體微微一晃,向後退出了半步。

    而阿古拉也被李越前的掌力震得半條胳膊發麻。阿古拉暗吃一驚,心想:「這個李越前果然名不虛傳,居然能輕而易舉地接下我這一掌,便已是十分不簡單了。」李越前卻是自從來京城第一次遇上比自己強的對手,心中也是凜然。他微感驚訝地望著阿古拉,卻沒有再度進擊。

    阿古拉這時卻突然問了李越前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令兄吳天遠腰間那半塊玉珮是用來做什麼的?」李越前不明白阿古拉為何發出此問,便老老實實地答道:「大哥從小同家人失散,當時身上只留下那半塊玉珮作為認親的表記。咦!你問這事做什麼?」

    阿古拉詭異地一笑,卻並沒有回答李越前,只是道:「我想你也是平生第一次遇上敵手。我若不同你好好鬥上一場,想必你也不會高興!」說完,阿古拉反手一掌便向李越前當頭劈下,左腿一抬橫掃李越前的胯間。李越前還在想著阿古拉為什麼會向自己問那樣一個問題,沒想到阿古拉卻已經動手。他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只有向後連退三步。而阿古拉卻不收勢,挾一掌一腿之威緊逼了過來。

    李越前的步子大,三步一退便已經到了屋頂的邊緣。這時他已經無路可退,只有將身形一晃,閃開阿古拉和一掌一腿,右掌切向阿古拉的胸腹之間。阿古拉見李越前這招精奇,一時也沒有辦法化解,只有向後退了一步。李越前則乘勢上前一步。如此十招下來,李越前是守多攻少。而阿古拉雖然沒有見過李越前這樣的掌法,卻也並不是沒有法子化解,只是要多費些思量而已。可是若讓他立時收拾掉李越前,他也沒那個本事。所以他主宰著進攻的節奏。阿古拉思忖著估計如此情形發展下去,再過百餘招,李越前便將落敗。到時候自己也可以將李越前擒下,強行將李越前帶至北元。自然將吳天遠引出京城了。

    柳含紫當然也看出李越前處在下風,心中也暗自著急。當下她拔出長劍,也不管李越前是否同意,向李越前道:「愣子哥,我來助你!」說完之後,柳含柳手中長劍劃了一道彎弧,向阿古拉肩頭砍下。

    阿古拉原先並沒有將這個小姑娘放在眼裡,眼見柳含紫這一劍砍來,本想仗著「鐵木神功」可以刀槍不入,硬挨柳含紫一劍。可是待柳含紫的劍風臨體,立時便感到澈骨生寒。阿古拉這才知道這個小丫頭可不是好惹的,當下也不敢再硬扛柳含紫的這一劍了。百忙之中他踉踉蹌蹌地閃開了柳含紫的這一劍,耳中只聽得「嗤」的一聲輕響,半截袖子被柳含紫一劍削去。眼前一黑,阿古拉知道是李越前手掌到了面前,他慌慌張張地疾退兩步,鼻尖處只覺一陣火辣辣疼痛。他那個紅通通的鼻頭差點被李越前一把揪下來。

    柳含紫一劍得手,正欲乘勝追擊。卻聽見有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在屋頂上毆鬥?」柳含紫詢聲望去,卻見從街角處兩個差人手提燈籠,向這裡走來。阿古拉見已經驚動了官府,在這種情形下他可不願意與李越前和柳含紫多糾纏,身形一長,投入無盡的黑暗中去。柳含紫與李越前也各自飛身投入各自的客房之中。

    這三人都是當世高手,行動起來快得難以言喻,那兩個差人怎麼能看得清?待他們走近了,才發現屋頂上已經沒有人了。其中一名差人頗為疑惑道:「怎麼屋頂上沒有人了?剛剛我看見有三個人在上面呢!」而另一名差人卻道:「我就說你是看花了眼,你卻不相信。你看!這裡哪有人?鬼影也沒有一個。」先前那個差人卻賭咒發誓道:「我剛才分明看見有三個人在屋頂。我若是騙你,我就不是人!」另一個差人只有道:「是!是!你說得沒錯!看來我們是遇上鬼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0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一)
    柳含紫的那一劍令阿古拉想生擒下李越前的心思蕩然無存。阿古拉一邊往回走,一邊在心裡想:「這個叫柳含紫的小丫頭的武功怎麼如此厲害?雖然她比起李越前來還有所不足,可是她應該比杜守真之流還要強出許多。『昊天堡』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人才?」

    阿古拉正想著,眼角的餘光卻依稀發現一個人影一閃而逝。那個人影看上去倒十分像是吳天遠。阿古拉心裡一涼,暗道:「這個吳天遠真如幽靈一般無所不在啊!剛才我若是擒下李越前,吳天遠多半會出手將李越前奪回去。現在他又故意讓我發現他,這是在警告我,以後別打李越前的主意。」想到這裡阿古拉心裡沉甸甸的,也不知該拿這個吳天遠如何是好。

    而吳天遠見李越前不受阿古拉的誘惑,能明辨是非,心中當然十分高興。柳含紫的武功突飛猛進,也讓他欣喜不已。另外他還意外地發現另有高手潛在李越前客棧的周圍,嚴密地監視著李越前,想來是楚春城的人。到了他們眼看李越前不支時,便令那兩個差人出來解圍,卻被吳天遠一一盡收眼底。不過吳天遠此時心情不錯,也就沒有同他們計較,便高高興興地回「魏國公府」去了。

    第二天中午時分,李越前和柳含紫來到客棧對面的酒樓。柳含紫早已吩咐店小二備好了酒菜,是以二人一進酒樓,店小二便引著他們到了早已準備好的酒桌旁。二人一坐定,李越前便開始狼吞虎嚥地大吃起來。柳含紫只是淺嘗了幾口,便要了一杯茶,坐在一旁相陪。

    李越前的心情也比昨日好了許多,至少不再像昨晚賭氣吃不下飯了。而如今柳含紫習慣了耐心等待,昨晚李越前也沒吃多少東西,今天估計吃得比往常還要多一些,她也要比平時等得更久一些。她輕啜著杯中的茶水,有一句沒一句地與李越前聊著:「那個北元的『大寶法王』阿古拉的武功好厲害,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李越前哼了一聲,道:「那個阿古拉的確很厲害,眼下我的確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超過他。」

    柳含紫道:「如果只有他一人,倒也沒有什麼。我想只要我們兩個聯手,他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李越前一邊吃,一邊點頭道:「近來你的武功長進得很快,連我也沒想到你的武功居然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兩個聯手自然不懼那個阿古拉,不過我還是想憑我自己打敗他。」

    柳含紫聽著李越前居然也對她的武功進益感到吃驚,心中也是甜絲絲的,笑道:「我的武功進步得如此神速,還不是拜你所賜?都是你教得好。」李越前卻搖頭道:「那也未必。你的天資很好,以前只是沒有遇上好師父。可是自從你吃了『生生造化丹』,修習了大哥傳你的武功,你武功上的長進自然就一……。」

    「一日千里。」柳含紫知道李越前一時想不起這個成語來,便在一旁提醒道。李越前接著道:「是啊!如果你的資質太差,大哥便是練出天上的仙丹,傳你最高深的武學,你的武功也不可能到達現在的地步了。」

    柳含紫聽著李越前的連連誇獎,心裡喜孜孜的,正待說些什麼。卻聽見樓梯上一陣響動,店小二引上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人都身著一身青衫,其中一人生得是賊眉鼠眼,一上得樓來,那雙小眼睛便在樓上四處張望,也不知道他在找什麼。另外一個漢子生得身高馬大,長相卻甚為兇惡。總之一眼看上去便知道這兩個人便不是什麼好路數。

    那賊眉鼠眼的漢子挑了一張距李越前二人不遠的一張桌子坐下。另外一個身高馬大的漢子則向店小二要了幾樣下酒的小菜和兩壺老酒。店小二下去後,那二人閒著沒事又將樓上酒桌掃視了一遍。平日裡這家酒樓的生意不錯,一到這時樓上每一桌都能坐滿了人。可是今天不知為何生意不如往日,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食客。這二人也沒看到什麼稀奇的事物,便望向李越前和柳含紫這裡。他們先被柳含紫的美貌所震驚,接著讓他們更加震驚的便是李越前的食量。他們只見李越前面前的菜餚一盤盤地被一掃而光,而店裡的夥計也是流水一般收盤上菜。他們甚至懷疑若非店裡的夥計上菜的速度快,只怕李越前面前那張桌子早已被他吃下肚子裡去了。

    這二人還沒有震驚完,店小二便已經將他們的酒菜送到了他們的桌上。他們這才收回驚訝的目光,開始邊吃邊聊起來。那鼠目漢子小聲道:「金大哥,你瞧那個少年人可真能吃,我這一輩子還沒見過這麼能吃的人。」而那金大哥為鼠目漢子倒了一杯酒,又為自己斟滿了一杯,一邊不屑地道:「能吃有什麼用?不過是個飯桶而已。」

    現如今柳含紫的內功深厚,那二人的言語雖然不大卻被她盡數聽進耳內。她聽見這那個金大哥說李越前是個飯桶,不禁芳心大怒。可是她能聽得清楚,李越前當然更能聽得清了。柳含紫見李越前面色一變,臉上儘是怒容,她害怕李越前在此發作,趕緊小聲向李越前道:「愣子哥,他們兩個可不是你的對手,你的內功不能收發自如,一出手便取了他們的性命,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如等他們下了酒樓,讓我出手去教訓他們一下。」李越前聽了柳含紫的話,也只有強壓下怒氣,繼續埋頭進食。

    柳含紫心中惱怒這二人辱罵李越前,有心想教訓這二人一下,便細心聽這二人還要說些什麼。卻聽那金大哥向那鼠目漢子問道:「木兄弟,最近京城裡有什麼新鮮事沒有?」木兄弟笑道:「當然有了!你知道嗎?現在江湖上盛傳『百斬狂刀』李越前不日便要到京城來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二)
    金大哥道:「這個李越前很厲害嗎?」木兄弟甚是吃驚地望著金大哥,道:「不會吧!李越前你都沒有聽說過?金大哥,你多久沒有出門了?要知道現在這個李越前在江湖上的名聲那可是大了去了!幸虧你這是說給我聽,若讓李老六他們知道了,還不都得笑話你?」

    金大哥奇道:「這個李越前都做了什麼事情?會有這麼大的名頭?」木老弟歎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問到我了,我可得與你好好說說。金大哥知道『神眼天魔』喬萬春嗎?」

    金大哥點頭道:「聽說過。那是『白蓮教』的高手,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木老弟道:「上次洞庭湖上的『九黿幫』和『飛鷹會』為了爭地盤在君山準備火並時,卻被喬萬春帶著『白蓮教』的許多高手趕來,要將這一幫一會一網打盡。當時正好這位『百斬狂刀』李越前正在君山上遊玩,恰巧遇見這這件事情。李越前李少俠似乎看不慣『白蓮教』的所作所為,便出頭來管這件事情。他一出手便打倒了『白蓮教』的十餘名高手。『神眼天魔』喬萬春雖然自知不是李少俠的對手,可是迫於無奈,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向李少俠挑戰。金大哥,你可知道結果如何嗎?」

    「結果如何?」金大哥急切地問道。木兄弟瞪著他那對小眼睛道:「結果喬萬春在李少俠的手下連五招都沒走得過去。」金大哥面現驚容道:「這怎麼可能?喬萬春可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啊!居然在李少俠手下連五招也沒走過?這個李少俠的武功也太了不起了。」

    李越前在一旁聽得十分納悶,心想:「我什麼時候在君山上傷了『白蓮教』十餘名高手了?我只不過傷了他們兩三人而已。再說喬萬春在我手下明明是沒有走過十招,怎麼變成連五招也沒有走過了?」

    而柳含紫卻覺得十分有趣,心想:「這江湖人以訛傳訛的本事可真不小。愣子哥明明那時根本不想與『白蓮教』為敵,若不是大姐在一旁勸說,愣子哥也不會與『白蓮教』的人動起手來。愣子哥明明是在十招之內擊敗了喬萬春,可是傳到京城就變成了五招之內擊敗喬萬春了。若再傳些日子,只怕就變成愣子哥一招擊敗喬萬春了。」

    這時那木兄弟又道:「這還不算什麼呢!後來李少俠與『峨嵋派』的女俠柳含紫一道去了『東方堡』附近的許昌……。(柳含紫聽到他們說到了自己,就更加用心地聽了起來。)」金大哥截口問道:「這個柳含紫又是什麼人?為什麼她會與李少俠在一道?」

    木兄弟被打斷了話頭顯得有些不高興,不過他仍耐著性子解釋道:「這位柳女俠是『昊天堡』的女公子,她是『峨嵋派』靜海師太的弟子,生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聽說她是在君山上與李少俠相遇的,李少俠一見她便大為傾心,兩人便結伴行走江湖了。」

    金大哥笑道:「自古英雄愛美人,看來李少俠果然是個英雄人物。」李越前聽得這個金大哥誇他是個英雄,心裡大為高興,剛才人家說他是飯桶所生的怒氣便去了一半。

    那木兄弟道:「金大哥說得不錯,雖然說自古英雄愛美人。可是依兄弟看來卻是自古英雄配美人。如柳女俠那樣的美人,也只有李少俠這樣的英雄人物才可以配得上她。」柳含紫聽了木兄弟這樣誇獎她,心裡別提有多美了,認定了這個木兄弟是個好人,待會教訓這二人時,可得對這個木兄弟手下留情。

    金大哥點頭道:「木兄弟說得沒錯,不過還是請你說說他們去了許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木兄弟道:「他們到了許昌後,李少俠便發現『白蓮教』欲對『東方堡』不利。柳女俠是『昊天堡』的女公子,她們家與『東方堡』的交情頗深。她見了這事怎麼能袖手旁觀?於是,柳女俠便與李少俠一道去『東方堡』報信。『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接到警訊後大吃一驚,連忙組織人手全力備戰。而李少俠可是世間矯矯不群之奇男子,怎麼肯聽從東方堡主的安排?」

    木兄弟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喝了兩杯酒,又吃了幾口菜。金大哥在一旁道:「你倒是快些說呀!怎麼這會子忙著吃起酒菜來了?」木兄弟笑道:「再不吃,菜都涼了,可就不好吃了。」金大哥急著要聽故事,不耐煩地道:「你快說後來李少俠幹了什麼,說完了再吃。」

    木兄弟見金大哥發急了,這才慢悠悠地道:「李少俠當時不肯聽從東方堡主的調遣,便向東方堡主道:『我幫你守著大門,不放一個人進來!』說完他便與柳女俠去了『東方堡』的大門,在那裡守著。沒多久,『白蓮教』的人便來進攻『東方堡』了。尤其是『東方堡』大門處來的高手最多,領頭的便是『無影劍』陳睿、『雷霆掌』王傳宗和『九曲神刀』南門雄。這三個人每一個人可都比『神眼天魔』喬萬春強上許多。他們三人一上來便聯手對李少俠,其餘眾高手見他們三聯手也不能將李少俠如何,便一擁而上,妄圖仗著人多勢眾收拾掉李少俠。豈知李少俠卻毫不畏懼,搶過一柄單刀,與『白蓮教』的高手惡鬥起來。他們一直戰到天明時分,到最後『無影劍』陳睿和『九曲神刀』南門雄被他打傷。而『雷霆掌』王傳宗卻被他一掌拍在天靈蓋上氣絕身亡。其餘圍攻李少俠的眾高手四十餘人也無一倖免(李越前心想那是二十餘人,可不是四十餘人,即使那二十餘人也沒有全死光)。經此一役之後,李少俠可謂聲震天下,江湖人這才贈給他『百斬狂刀』的綽號。」

    李越前和柳含紫聽得這個木兄弟吹得唾沫橫飛,宛如親眼所見一般。便是他們自己親身經歷,卻也不能說得如這位木兄弟這般繪聲繪色,簡直比說書先生說得還好。甚至聽得李越前都十分納悶:「我有這麼厲害嗎?」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三)
    那金大哥卻道:「木兄弟說得不錯,這樣的英雄人物,我倒想去見識一下。你可知這位李少俠什麼時候到達京城嗎?」木兄弟一怔,轉而笑道:「據小弟所聞,這位李少俠和柳女俠不日便要到京城來。具體他們什麼時候能到,小弟就不清楚了。」

    那金大哥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木老弟,你的消息都已經過時了。我卻聽到消息,李少俠和柳女俠已經進了京城了。」木兄弟頓時便愣住了,道:「怎麼?金大哥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嗎?你怎麼又聽說過李少俠和柳女俠的事情來了?」

    金大哥正色道:「你當真以為你金大哥對江湖上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嗎?我剛才不過是考考你罷了。我早已知道李少俠和柳女俠要來京城的消息了。你當你金大哥這些年江湖是白混的嗎?」

    木兄弟這才恍然大悟地笑道:「小弟也在想,金大哥平日裡對江湖上的消息如此靈通,怎麼會把這麼大的事情給漏過去?原來金大哥是在消遣我呀!」金大哥卻道:「不過你的消息也是十分靈通,你說的那些事情裡,有些事連我也沒有聽說過呢!」

    木兄弟道:「金大哥過獎了。你剛才說李少俠和柳女俠已經到了京城,小弟怎麼沒有聽說呀?」金大哥故作神秘道:「我是今天才收到的消息,李少俠和柳女俠昨日便已經到了京城。他們剛到京城外,便有人慕名找上門來了。你猜猜看是誰找上了他們?」

    木兄弟略一思索,這才陪笑道:「小弟愚鈍,可猜不出來。還請金大哥細細說與小弟聽聽。」金大哥看了看四周,似乎怕不相干的人聽到一般,待見四周並沒有什麼礙眼之人,這才向木兄弟小聲道:「是胡丞相!」

    木兄弟驚道:「胡丞相?胡丞相親自去迎接李少俠的嗎?」金大哥搖頭道:「那倒沒有。胡丞相是派胡祿胡大爺卻迎接李少俠和柳女俠的。另外還跟去了兩個日本國的高手和我們平日裡經常可以見到的『海外三仙』。」

    木兄弟道:「那『海外三仙』我可是見過的。他們平日裡在京城裡趾高氣揚的,尋常人根本就搭不上他們的邊。」金大哥道:「胡祿胡大爺剛認出李少俠來,那兩個日本國的高手就跳出來向李少俠挑戰,想與李少俠比試一番。」

    木兄弟不屑一顧地道:「那些東瀛浪人與尋常人動武倒也罷了,他們豈配與李少俠動武?依小弟看,他們決不是李少俠的對手!」金大哥讚許地望了木兄弟一眼,道:「木兄弟果然眼光非凡!那東瀛倭人向李少俠挑戰,李少俠便毫不含糊地答應下來。這些日本國的高手自己在國內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那都是坐井觀天,他們怎知我中華武學的奧妙?他們其中的那個師兄卻自不量力地向李少俠挑戰,結果不到五十招,就被李少俠殺得落花流水。幸好李少俠手下留情,否則他們師兄弟二人早就去見閻王爺去了。」

    木兄弟聽得入了神,便接著問道:「那後來呢?」金大哥道:「胡祿胡大爺見那兩個日本國的高手這麼快就落敗了,才知道『百斬狂刀』名不虛傳,便出來盛情邀請李少俠和柳女俠去相爺府做客。」

    木兄弟笑道:「乖乖隆地個東,去相爺府做客可是好差事,若請了小弟,小弟肯定去!」金大哥卻啐道:「呸!李少俠是什麼人?我想李少俠可是世間奇男子,怎麼向胡丞相低頭?他當場便拒絕了胡丞相的邀請。」

    木兄弟變色道:「李少俠居然敢拒絕胡丞相?那也太不給胡丞相面子了,胡丞相豈能放過他?」金大哥道:「誰說不是?當時胡祿胡大爺便命『海外三仙』拿下李少俠。當時『海外三仙』便一擁而上圍攻李少俠。」

    木兄弟瞪著小眼睛道:「那麼後來呢?到底是『海外三仙』厲害還是李少俠厲害?」金大哥笑了起來,賣了一個關子道:「你倒是猜猜看。」木兄弟抓耳撓腮地猜道:「當然是李少俠厲害了。不過我聽說『海外三仙』也非常厲害的角色。他們三個人圍攻李少俠一人。李少俠便是想贏也不是那麼容易。」

    金大哥道:「豈只不容易?告訴你吧!李少俠與『海外三仙』鬥了個平手。」木兄弟見自己猜錯了,卻仍犟嘴道:「你看,同我預料的也差不多。」金大哥也沒有同他計較,接著道:「李少俠與『海外三仙』拼了五六百招之後,一旁的柳女俠可不樂意了……。」

    木兄弟驚奇地打斷了金大哥的話頭道:「柳女俠也出手了?可是小弟從前並沒有聽說柳女俠的武功有多厲害啊!」金大哥並不喜歡別人打斷他的話,顯得頗為不高興道:「你到底聽不聽?你這樣搗蛋我可就不說了!」木兄弟趕忙陪著笑臉道:「小弟一時糊塗,請金大哥不要見怪。金大哥請繼續說下去,小弟洗耳恭聽便是。」

    金大哥這才收了怒容,道:「人家柳女俠可是真人不露相。只不過是李少俠的武功太高了,柳女俠沒機會施展而已。(柳含紫聽得大喜,心想還是這人有眼光!)當時柳女俠一是不樂意在那裡耗著,二是看不慣『海外三仙』仗著人多勢眾圍攻李少俠。她便拔出長劍去助李少俠一臂之力。她這一出手,可了不得!她第一招便將『海外三仙』中的『尼仙』逼開了,第二劍便削去『道仙』的靴底,第三招更是將『鬼仙』打成重傷。」

    金大哥的這番話聽得木兄弟半晌沒出聲,最後才喃喃道:「沒想到柳小姐的武功也是如此了不起!」金大哥道:「那是當然了!京城裡的好些武林高手都準備送給柳女俠一個叫做什麼『廣寒仙子』的綽號。」

    柳含紫早就想在江湖上一舉成名了。聽了那金大哥的言語,心中實是喜不自勝,暗道:「想不到京城外一役居然讓我一戰成名了。日後我也有綽號了,叫什麼『廣寒仙子』!『廣寒仙子』不就是傳說中的嫦娥仙子嗎?我哪裡有嫦娥仙子那麼美麗?我如果是嫦娥仙子,那愣子哥不就成后羿了嗎?嫦娥仙子無情無義自己偷吃了仙藥,自己成了仙,卻讓后羿一個人留在人間。這個綽號可不太好,不行!我得讓他們給我換一個好聽綽號。什麼綽號好聽呢?嗯!我的名字裡有一紫字,不如叫『紫霞仙子』好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1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四)
    柳含紫在心中胡思亂想,對金木二人後面的對話便沒怎麼聽進去。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聽木兄弟向金大哥問道:「既然金大哥對李少俠和柳女俠的事情知道得那麼詳細,你肯定是見過他們倆了?如果金大哥只是道聽途說,也不會知道得如此清楚。你若是見過李少俠和柳女俠,什麼時候為小弟引薦一番?」

    金大哥何曾見過李越前和柳含紫?可是他怕丟面子,不願意在木兄弟面前承認,便道:「我當然見過他們二人了!可是人家是名震天下的高手。他們連胡丞相的面子都不給,怎麼會理會我們這樣的小角色?我當時也只是遠遠地看他們二人,可也沒敢上前去跟他們套近乎。」

    木兄弟點了點頭,道:「金大哥言之有理。還請金大哥將他們倆的相貌說與兄弟聽聽,以後兄弟在街上遇到他們也能識得。免得以後被李老六他們笑話小弟沒有見過這兩位名動天下的人物。」

    金大哥顯然是一副沒有見過李越前和柳含紫的樣子,支支吾吾地道:「那個李少俠很好認,他身高足有一丈五尺……」木兄弟聽到這裡忍不住又將金大哥的話頭打斷,問道:「李少俠有一丈五尺高?這高得也太離譜了吧?」金大哥見木兄弟不信他的話,臉立時便脹紅了,兀自道:「你懂什麼?人家是武林奇人!奇人自然就有奇相了!」

    柳含紫聽到這裡,心想:「愣子哥縱然生得高大,卻也沒有一丈五尺高。愣子哥若生得那樣高,我與他站在一起,也太不般配了。這個人根本就沒有見過愣子哥。還說什麼奇人有奇相。也虧得這個姓金的想得出來!」想到這裡柳含紫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金大哥心裡有鬼,聽到了柳含紫的笑聲,便轉過頭來向柳含紫怒道:「怎麼了?這位姑娘認為在下說錯了嗎?」金大哥人長得本來就兇惡,這一發怒面目更顯猙獰,令人生懼。可是柳含紫豈能怕這種小角色?當下她指著李越前笑道:「他就是你們剛才說了半天的『百斬狂刀』李越前李少俠。你看看他究竟有沒有一丈五尺高?」

    金大哥和木兄弟見自己二人說了半天的李少俠原來就近在眼前,這倒讓兩人大吃一驚。而金大哥見自己吹大牛露了餡,則更是滿面羞紅,此刻真恨不能地板上裂開一條縫,讓他鑽進去才好。倒是木兄弟見機快,忙上前向李柳二人躬身施禮道:「在下木三五,這一位是金誨失金大哥。(說著他指了指那位金大哥)我兄弟二人久慕李少俠和柳女俠的英名。今日我兄弟二人無事在此閒談論及二位的英雄事跡。只可惜我們二人有眼不識泰山,大名鼎鼎的『百斬狂刀』和『廣寒仙子』就坐在我們的眼前,我們居然不能識得,真是慚愧!慚愧!剛才我們兄弟言語之中有什麼衝撞二位之處,還請二位海涵。」

    李越前和柳含紫見這木兄弟如此客氣,也都站起身來回了禮。柳含紫則向那位金誨失問道:「金大哥,京城的武林人士當真要送我個『廣寒仙子』的綽號嗎?」金誨失忙恭聲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在下可沒有相欺。」

    柳含紫與李越前此刻閒著無事,也想找人聊一聊。柳含紫便向金木二人笑道:「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話,請移桌過來,小女子還有些問題想請教二位。」木三五面現難色道:「二位遠道來京城,本該是我們兄弟盡地主之誼。可是一見面卻叨擾二位,這不太好吧!」金誨失卻道:「這有什麼關係?人家柳女俠可是『昊天堡』的女公子,家裡有的是錢,豈能在乎你這區區一頓飯?再說,你看看人家李少俠的食量,你能請得起嗎?」這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厚著臉皮移桌到了李越前和柳含紫這一桌來。

    柳含紫又喚來店小二,讓店小二翻桌,重上一桌酒席。酒席擺好之後,金誨失與木兄弟忙舉箸山吃海喝起來。他們一邊吃著,一邊不停地對李柳二人阿諛奉承,溜鬚拍馬,真是竭盡所能。只把李越前和柳含紫誇得如在雲裡霧裡,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他們只覺得眼前的木三五和金失誨可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哪裡還能想起他們剛剛要教訓這二人的事情來?此刻若是有誰不識相,來找木金二人的麻煩,柳李二人便會挺身而出,維護木金二人。

    他們四人在酒樓上一直聊到天色將晚,柳含紫又出鈔讓店小二重擺一桌酒席作為晚膳。而金誨失與木三五也不客氣,吃了個酒足飯飽之後,又與李柳二人約定,明日由他們充嚮導,帶著李柳二人遊遍京城,這才告辭而去。

    李越前和柳含紫這兩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和毛頭丫頭當然想不到這金誨失和木三五兩人只不過是京城裡的兩個地痞無賴,當地稱這種人為光棍或喇唬!他們倆平日裡幹得都是坑蒙拐騙的勾當。只不過道聽途說了一些李越前和柳含紫的事情,便想到這裡來騙些吃喝。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李越前和柳含紫這兩個呆頭鵝居然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他們。也沒有費什麼功夫,就讓他們混了個酒足飯飽,看來日後倒是大有可為。

    接下來一連數日,金失誨和木三五領著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在京城裡遊玩。京城內的各處名勝都被他們玩了個遍,而金木二人也開始對整日跟在人家身後混吃混喝不太滿足起來了。他們看見李越前和柳含紫二人身上寶鈔極多,便開始動心思想騙些錢財。

    可是金失誨和木三五二人發現柳含紫雖然不太精明,可是從她身上想騙來錢財可不容易。倒是李越前是一個十足的傻大個,全不拿錢當作好東西,如果想弄錢,自然得從李越前身上下手。只是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整日形影不離,縱然他們想向李越前下手,卻總是不得其便。這兩個江湖小混混每日回去後都急得團團亂轉,卻又一籌莫展,只有靜待時機。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五)
    李越前和柳含紫的一舉一動都在柳含煙的嚴密監視之下,柳含煙總是在第一時間,將二人的所作所為告知吳天遠。當吳天遠得知李柳二人整日與京城的兩個光棍漢混在一起時,雖然顯得不太高興,可是也沒有說什麼。而他自己也面臨著無窮的煩惱,他對馬玉鳳的單相思依然如故,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而馬玉鳳則借探吳天遠在「魏國公府」為由,時不時地來「魏國公府」。她美其名曰來探訪吳天遠,實則是來偷偷看望她的心上人徐膺緒。這使得吳天遠還要經常不得不面對馬玉鳳,令他飽受痛苦的煎熬。

    柳含煙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沒有做任何幫助吳天遠的事情,也沒有出言勸慰吳天遠。她知道此時無論他如何勸慰幫助吳天遠也沒有用,吳天遠想要走出困境,只有靠他自己。當然無論柳含煙如何神機妙算,也算不到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立時便將吳天遠對馬玉鳳的單相思化作風散雲流。

    事情的起因還得從胡惟庸的府上說起。「海外三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了一位師弟叫做雷萬霆來京城投奔他們,據說是他們師伯的弟子。這傢伙武功比「海外三仙」每一個人的武功都要高出許多,年紀也不大,也就在二十七八歲左右。這傢伙一到胡惟庸的府上,自然被胡惟庸待為上賓。

    雷萬霆受胡惟庸款待甚隆,便尋思著為胡惟庸好好辦兩件大事,以報答胡惟庸的盛待之情。他便纏著「海外三仙」,讓他們告訴他胡惟庸最想辦什麼事,或是有什麼仇人。「海外三仙」被他纏得沒有辦法,只得告訴雷萬霆,胡丞相最想扳倒的人就是當朝的魏國公徐達。可是現在「魏國公府」有那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吳天遠在駐守,誰也不敢去那裡找死。

    吳天遠是什麼東西?雷萬霆年輕氣盛,哪裡能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吳天遠放在眼裡?「海外三仙」見他們這個師弟根本就不把吳天遠放在眼裡,多半要壞事,趕緊將吳天遠的種種神奇之處說與雷萬霆知曉。可是雷萬霆聽了之後,卻一句也不相信。

    雷萬霆心想一定是他的這三個師兄師姐在吳天遠手下吃了敗仗,這才故意將吳天遠的武功加以誇大,以掩飾他們自己的無能。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情?千斤巨木,用強弩射出,力道何止萬鈞?無論是誰,只要被那樣的巨木擦一下也就沒命了。這樣的巨木居然被吳天遠一掌便打炸了,而且一炸便是兩根。說得這麼邪乎,誰相信?吹牛皮也要撿像樣的來吹呀!

    因此,雷萬霆雖然在表面上答應了「海外三仙」不去「魏國公府」找麻煩,可是心裡壓根就沒這樣想。他盤算好了,一旦有機會,他便要去「魏國公府」好好教訓那個吳天遠一頓,讓吳天遠知道他雷萬霆的厲害。順便再將魏國公徐達的三個兒子一併殺了。

    這一日,吳天遠一早便出去了,他是應「天絕刀」祁唐之邀去六合縣的「丐幫」分舵做客去了。而柳含煙與李應昌忙於「昊天堡」在京城的生意,也出了「魏國公府」。這些天來的太平日子讓商會宗與高妙華等「天狼會」的眾人很放心,放鬆了警惕。另外他們也在「魏國公府」裡憋了許久了,自然得出去散散心了。所以吳天遠等人走後,他們也跟著出去了。而魏國公的三位公子各有自己的事情,也相繼出了府去,府內只留下一干婦孺與家人。

    午膳後,徐膺緒的妻子顧氏在花園內緩步而行。她的病自被吳天遠治好之後,便養成了這個習慣,午飯後總要在小花園裡溜躂一小會。她轉悠了一小會,便來到吳天遠的小院外。她恨恨地望了一眼吳天遠小院關閉的大門,心中對吳天遠將她治好的事仍然忿忿不平。她恨透了這個吳天遠,巴不得這個傢伙早點搬出「魏國公府」去。可是這傢伙卻一直賴在這裡不肯走,居然又帶了兩個人住進府來,其中一個更是打扮得不男不女,像個妖精似的,也不知這個吳天遠硬賴在這裡打的是什麼心思。

    顧氏正想著心事,忽覺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個青年。這個人二十七八歲的模樣,長得挺英俊,只是雙目中流露出一股子邪氣。那青年指著緊閉著小院的大門向顧氏問道:「吳天遠是住在這裡嗎?」

    顧氏詫異地望著那個青年,點了點頭道:「不錯。你是什麼人?」那青年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向她問道:「吳天遠去哪裡了?」顧氏心想:「吳天遠去向我哪裡能知道?」她認為這個人或許是吳天遠的朋友,因此沒好氣地道:「不知道!」

    那青年滿面失望之色,心想今天他好不容易擺脫了「海外三仙」獨自一個人溜了出來,就是想來教訓吳天遠的。他偷偷地潛入了了「魏國公府」,這裡居然沒有絲毫的戒備,一路走來竟然暢通無阻,不由又令他小覷吳天遠幾分。他悄悄地抓了一個家人一問,問明了吳天遠的住處,便興沖沖的趕來。誰知吳天遠卻不在「魏國公府」中,真是天不從人願。下次再來找吳天遠,還要再次甩掉「海外三仙」,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到了這時,那青年本該離去了。可是他突然間發現眼前的這個顧氏風姿綽約,倒是個大大的美人兒。驀然間他邪念頓生,心大起,臉上流露出一絲邪惡的笑意。顧氏見到那青年不懷好意的笑容也是一怔,失聲道:「你想幹什麼?這裡可是『魏國公府』!你不要胡來!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來了!」

    那青年壓根不理會顧氏的危脅,抬手一指便點了顧氏的胸前的「華蓋穴」。顧氏立時便動彈不得,也不能言語了。緊接著,那青年抱起顧氏推開吳天遠小院的大門,反手又將大門關上。進了小院之後,他立刻便開始剝顧氏的衣衫,就在院中的地上姦污了顧氏。

    可憐顧氏穴道被制,有心想反抗卻連手指也動不了一根,有心想大聲叫人來,卻又發不出一絲聲息。她若是被那青年打昏了,沒有知覺了倒也好些。可是那青年,只是點了她的穴道,她的神智卻是清醒異常。眼睜睜地看著那青年對自己為所欲為,而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顧氏羞憤難當,只覺此時當真是生不如死。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六)
    那青年完事之後,將自己的衣服穿好,又盯著顧氏的身軀望了好一陣,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最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抬手一掌便拍在顧氏的胸膛上,幾乎與此同時一道血箭也從顧氏的口中疾噴而出。

    那青年冷笑著向顧氏道:「為了能讓你活著見到吳天遠,我這一掌特地手下留情,讓你可以多活幾個時辰。等你見到吳天遠的時候,你告訴他我叫雷萬霆!你讓他來找我,替你報仇!」說完之後,雷萬霆便出了吳天遠所住的小院,反手帶上了小院的大門,丟下了奄奄一息的顧氏。

    第一個發現顧氏的人是馬玉鳳,她先去見徐膺緒,徐膺緒不在府中,她便來找吳天遠。她一推開吳天遠小院虛掩著的大門,便發現了這一慘劇。她驚慌失措地喚來了顧氏的丫環,找來衣服,手忙腳亂地為顧氏穿上衣服,將顧氏抬回自己的寢室。一面馬玉鳳又命人趕緊去通知徐家三位公子、商會宗、高妙華、吳天遠、柳含煙等人。

    吳天遠從六合縣趕回來時,已是夕陽西下。他一下船,便從柳含煙派去碼頭守候他的「昊天堡」眼線那裡得到了消息。他當即火速趕回了「魏國公府」,逕直來到徐膺緒的住處。

    此時,徐膺緒的住處圍滿了人。吳天遠帶著鐵青的面色,帶著一身怒氣走了進去。他一看見商會宗和高妙華便氣不打一處來,他那冷利的目光掃視了商高二人一眼。商會宗與高妙華也都知道他們不應該同時出「魏國公府」去,以至於讓這種禍事發生。他們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不敢與吳天遠的目光相觸。

    柳含煙知道吳天遠一旦開口,便會訓斥商高二人。她雖然知道商高二人有不是之處,可是現在可不是爭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如果在這時爭論起來,場面會更加混亂。她忙上前向吳天遠道:「你還是快進去看看,三公子的夫人。看看還有沒有救!」

    吳天遠壓著怒氣向裡面走去,顧氏的病床前站滿了人,卻不能讓他前行一步。吳天遠怒道:「都給我出去!」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吳天遠發火,一個個相顧失色,默然地退出了顧氏的寢室,甚至徐允恭與徐增壽也不例外。屋內只有徐膺緒、馬玉鳳和柳含煙仍留在原地。

    眾人退出去之後,徐膺緒這才發現吳天遠已經進了屋內。他當即便跪倒在吳天遠的面前,一連給吳天遠磕了三個響頭,哭泣道:「吳兄!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活她!」

    吳天遠也來不及去攙扶徐膺緒,走到床前抓起顧氏的手腕為其號脈。徐膺緒也跟著從地上爬起來,追問吳天遠:「吳兄,怎麼樣?是不是還可以救治?」吳天遠的手鬆了開來,任由顧氏的手腕從自己的掌中滑落,黯然道:「你還是為她準備後事吧!」

    「這怎麼可能?」徐膺緒抓住吳天遠的雙肩,拚命地搖撼,情緒異常激動地道,「你可是天下第一神醫的弟子!你一定有法子救她!一定有法子的!」吳天遠也不忍看見徐膺緒那絕望的神情,低下頭道:「對不起!尊夫人的五臟六腑俱被震碎,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在下更是無能為力!」

    徐膺緒怔在了那裡,嘴唇扭曲著,蠕動著,無比絕望地望著吳天遠。過了好一會,徐膺緒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痛哭聲。他抓著吳天遠的胳膊,不依不饒地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你一定要救活她!我求你了!求你了!……」柳含煙與馬玉鳳看到徐膺緒傷心欲絕的模樣,也都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傷心的眼淚,紛紛低頭擦拭著眼淚。吳天遠雖然沒有流淚,可是心中也是陣陣酸楚。他也低著頭,任由徐膺緒緊抓著他的臂膀。

    正這時,徐膺緒卻聽見顧氏輕輕地道:「膺緒,你別哭了!」徐膺緒聞言,便棄了吳天遠,伏在顧氏的床頭。他想說些什麼,可是卻已泣不成聲。顧氏顫巍巍地伸出手來,輕撫著徐膺緒的臉龐,輕聲道:「膺緒,我對不起你!」而徐膺緒卻哭道:「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

    顧氏微微搖了搖頭,喘了兩口氣,道:「唉!我從小便與表哥青梅竹馬,我們在很小的時候便私定終身。可是我爹爹偏要將我嫁進『魏國公府』,我尋死覓活,卻也沒有辦法,最後還是嫁給了你。自進了徐府以來,我的心裡一直牽掛著我的表哥,卻沒有一天喜歡過你。直到前些日子,我娘托人給我帶來了一封信,告訴我表哥已經過世了。我當時便萬念俱灰,只想陪著表哥一起去了。所以我才不吃不喝,想就這樣死了算了……」

    顧氏顯得中氣不足,這一段話斷斷續續地說了老半天。到這時徐膺緒才打斷了她的話,輕聲道:「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顧氏聞言一愣,顯得十分驚奇,問道:「你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徐膺緒道:「自從你不吃不喝後,我整日裡彷徨無計。後來我無意間在你的妝台的珠寶盒內發現了那封信。」顧氏歎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可是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待我這樣好?」

    徐膺緒道:「自你一嫁進來,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你卻超越了一切。甚至我覺得每天能夠看到你就十分滿足了。只要能同你在一起,我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馬玉鳳聽到這裡,心中不禁感歎:「若是三公子能對我說出這番話來,就算是讓我代替顧姊姊去死,我也願意!」她正想著,突然間發現吳天遠那火辣辣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好像在說:「只要同你在一起,我的每一天也是幸福的!」馬玉鳳不禁粉面一紅,螓首低垂了下去。

    而這時顧氏卻是雙睛一亮,面色潮紅,道:「我真的沒有想到!如果上天能讓我再活一次,我一定與你一起好好地過日子,與你白頭偕老!只可惜老天爺不給我這個機會了……」徐膺緒道:「你放心,你不會死的!吳兄會治好你的!等你好了之後,我們再生幾個孩子。我們……」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2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七)
    顧氏奮起全身最後一點力氣,伸手摀住了徐膺緒的嘴,卻向吳天遠道:「吳大夫,那個人自稱名叫雷萬霆。他讓你去找他為我報仇!我怕我再不說,你就沒有機會聽到了。」顧氏言罷,手上力道全失,從徐膺緒的臉上滑落了下來,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徐膺緒以為顧氏已經死去了,放聲大哭起來。而吳天遠則上前探了探顧氏的鼻息,只覺仍有一息尚存。不過他也知道,顧氏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這時徐膺緒又向吳天遠跪下,懇求道:「我知道吳兄身懷絕世武功。小弟想請吳兄能將你的神功絕技傳授給我,小弟要親手樣了雷萬霆這個奸賊!」

    吳天遠心想:「你以前又沒有練過武功,現在學武功何時才能趕得上雷萬霆?雷萬霆這一掌震碎了顧氏的五臟六腑,卻還能讓顧氏撐到現在不死,這份功力已經是十分了得了。論武功,恐怕不比我那兄弟李越前差上許多。憑你徐膺緒練上一輩子武功,恐怕也趕不上人家了。」

    想到這裡,吳天遠扶起徐膺緒道:「傳你武功,讓你親手擊敗雷萬霆可不現實。不過今天的事是因我而起,吳某肯定會給你一個交待:今天晚上,吳某便是將整個京城翻過來,也會將這個雷萬霆生擒了來,任憑你處置!」

    柳含煙見吳天遠說這番話時袍袖無風自動,雙目之中紅光大熾。只聽「啪」的一聲輕響,吳天遠頭頂上的烏木髮簪崩斷了,頭上方巾飛射而出,直撞在牆壁之上,而吳天遠滿頭長髮根根倒豎起來。柳含煙知道吳天遠此刻心中的憤怒已至極點,她也從來沒有見過吳天遠如此可怕。在她以前的印象中,吳天遠一直是溫文爾雅,雖然有一些傲氣,可是卻有著那種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變色的氣度。可是這一會,吳天遠卻變成了一頭發狂的雄獅,柳含煙相信如果此刻雷萬霆被吳天遠遇上,立時便會被吳天遠撕得粉碎。柳含煙只覺眼前一花,吳天遠便這樣披頭散髮地在她的眼前消失了,去尋找雷萬霆去了。

    吳天遠出了「魏國公府」心中盤算著這個雷萬霆究竟是何方神聖,是「白蓮教」的英雄?還是阿古拉的手下?或者是胡惟庸的貴客?他略一思索,便朝著「五義莊」的方向去了。

    「杜守真!你給我出來!」吳天遠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五義莊」的客廳中。他那充滿著怒火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五義莊」的人都能清晰耳聞。在京城的「白蓮教」眾高手幾乎都聽過吳天遠的聲音。吳天遠的到來,在原本平靜的「五義莊」內引起了一陣騷動。

    片刻間,杜守真、明白羽以及謝武娘等人便已趕到客廳之中。眾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引得吳天遠登門問罪。杜守真眼見吳天遠披頭散髮,殺氣逼人,暗自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上前向吳天遠深施一禮,滿面疑惑道:「不知吳大俠來此找杜某有何指教?」

    吳天遠盯著杜守真,寒聲道:「我問你!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做雷萬霆的人?」「雷萬霆?」杜守真微微一怔,顯然他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又向明白羽和謝武娘道:「我們這裡有這個人嗎?」明白羽和謝武娘也是一片惘然,齊聲道:「屬下未曾聽說過這個人。」而「白蓮教」的其餘之人也是面面相覷,顯然也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吳天遠看著「白蓮教」眾人的神色,並不似在作偽,看來這個雷萬霆應該不是「白蓮教」之人。可是他仍然向杜守真追問了一句:「你們這裡當真沒有一個叫做雷萬霆的人?」杜守真苦笑道:「我們怎麼敢欺瞞吳大俠?如果我們這裡有雷萬霆這個人,我們自會將這人奉上,決不敢隱匿。如果吳大俠不嫌棄的話,敝教倒是可以為吳大俠充當耳目,幫著你查找一番。」

    「不必了!」吳天遠向客廳的後堂掃了一眼道,「如果讓吳某查出這個雷萬霆是你們『白蓮教』的人,吳某定當踏平你這『五義莊』!」杜守真忙點頭道:「若這個雷萬霆是敝教之人,杜某也不勞吳大俠動手,自會將自己的人頭奉上,向吳大俠謝罪!」

    吳天遠也沒有同杜守真多廢話,只是冷冷地道:「你好自為知吧!」話音一落,吳天遠的身影便從「五義莊」的客廳中消失了。杜守真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用袍袖擦拭著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而四周眾人也與杜守真一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是心中凜然:「剛才真是好險!杜壇主剛才只要一個應對不當,吳天遠便會舉手殺人,恐怕這裡的人,都活不過今晚!」

    與此同時,一名老僧從後堂轉了出來。這老僧看上去已是年過古稀,可是紅潤卻宛如嬰兒一般。他臉上的皺紋不多,可是每一道皺紋都深陷下去,頷下的鬍鬚潔白如雪,如果不是這樣,他看起來應該年輕許多。而他那一對深邃的眸子則更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杜守真一見那老僧出來,便迎上去道:「彭大師,你都看見了?」彭大師笑了笑,道:「是啊!這個吳天遠果然是名不虛傳,我估計他一進這『五義莊』便發現我了。貧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厲害的人物。」說完他又看了杜守真一眼,見杜守真的額上仍然在向外滲著冷汗,便道:「你怕什麼?第一我們這裡並沒有那個雷萬霆。第二,老衲不是說過了嗎?有貧僧在這裡,他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的。」

    明白羽則向彭大師道:「大師,您看吳天遠為什麼會大發雷霆?滿身殺氣?」彭大師眉毛都沒動一下,平靜地道:「這還不簡單?肯定是『魏國公府』裡出了命案!若是普通的命案,以他的個性也不會被激怒到如此發狂的地步。貧僧估計是一宗姦殺的命案,而且手段極為殘忍!吳天遠這孩子在這裡沒有找到人,下一個要找的人估計便是北元『大寶法王』阿古拉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八)
    吳天遠出了「五義莊」便折回京城,出「清涼門」行數里,便遠遠地見到了一處莊院。這座莊院便是北元「大寶法王」阿古拉在京城的藏身之所。此時天色已晚,莊院之中一片漆黑,惟有阿古拉的屋內隱隱綽綽地透出燭光。吳天遠的身影便如怒鷹撲兔一般飛落在阿古拉的房門前。

    吳天遠向屋內冷冷地喝道:「阿古拉,我有話問你!」阿古拉卻並沒有開門,也就別提他會出來相見了。想來他坐在原處連窩都沒有挪一下,而是隔著門向吳天遠道:「貧僧不知何處得罪了吳大俠,引得吳大俠挾盛怒而來登門問罪。貧僧心中惶恐不已,還望吳大俠明示。」

    吳天遠見阿古拉不出來,只道阿古拉是做賊心虛,不敢出來見他。當下他怒道:「你怎麼不出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見我?我問你!你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做雷萬霆的人?」阿古拉回答的聲音顯得十分平淡:「昔日見吳大俠氣度雍容,風采照人。何故今日卻氣急敗壞,語出不遜,令貧僧太過失望了!是以貧僧不願相見。」

    吳天遠聽了阿古拉的話倒是心頭一靜,火氣去了一大半。另外他從阿古拉的語氣中可以得知,這個雷萬霆並不是阿古拉的手下。當下吳天遠的滿頭怒發也不再豎立,柔順地伏倒下來。沉默了一小會,他微微一笑,道:「看來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讓法王見笑了。」

    門開了,阿古拉從門中緩步而出,向吳天遠道:「吳大俠就這樣披頭散髮地從『魏國公府』衝了出來。出來之前肯定沒有與那位『女諸葛』柳含煙商量過。不過話說回來,你若是與柳含煙商量過,也就直接去找正主了,決不會到貧僧這裡來了。」

    吳天遠聽了阿古拉說得一絲不差,心中暗自佩服阿古拉:「柳含煙說得沒錯,這個阿古拉的確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而阿古拉望著吳天遠,又道:「讓貧僧來猜猜吳大俠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有道是:『萬惡為首。』一定是『魏國公府』中有什麼人被……。」他是出家人說到這裡便不好再向下說了,於是他笑了笑接著道:「如果只是普通的仇殺,吳大俠也不會動這麼大的肝火了。不知貧僧說得對不對?」

    吳天遠平心靜氣地道:「法王說得不錯。請問你這裡有沒有雷萬霆這個人?」阿古拉道:「我這裡沒有這個人,如果貧僧這裡這樣一個人,幹下了這等令人不齒之事,貧僧也不會容許他活到現在。」他頓了頓,又道:「聽說胡丞相的府上,這兩天新來了一個高手,你倒可以去看看。」

    吳天遠向阿古拉點了點頭,道:「多謝法王指點。」而阿古拉也十分客氣地向吳天遠道:「吳大俠情慢走!」說話間,吳天遠卻已經縱身而去,踏上去胡惟庸府上的道路。

    胡惟庸剛下晚朝回來不久,領著他的一眾貴賓觀看猴戲。胡惟庸府上的猴戲與眾不同,別人家的猴戲不過是讓猴子穿上人衣豎蜻蜓、翻跟斗而已。可是這胡惟庸府上的猴子不僅也有這些能耐,還能模仿歌舞,甚至還能吹笛子,卻不知當初為了訓練這些猴子花費了多少精力。

    這時,猴戲正演至之處,胡惟庸正準備拍案叫好。突然間,他發現有些不對勁,如在往日猴戲進行到這種境地時,在場的所有人應該轟然叫好才對,為什麼今天卻鴉雀無聲了?緊接著他便感覺到一股凜冽的殺氣向他逼來。那種澈骨生寒的感覺,令他終生難忘。

    胡惟庸禁不住打了個冷戰,轉過頭來向身側望去,卻見一個披頭散髮的青年正冷冷地盯著他。那股陰冷的殺氣仍源源不斷地從那個青年的身上散發出來。而胡惟庸府上的眾高手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那青年,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質詢對方。胡惟庸一見此景,心裡一片雪明:這個青年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且是來者不善,需要小心應對。當下他含笑向吳天遠拱了拱手,道:「不知這位小英雄高姓大名?」

    胡惟庸的笑容給人以如沐春風的感覺,不經意間居然將吳天遠週身散發出的殺氣沖淡了不少,實令吳天遠無比驚訝。那種笑容似乎是發自內心的摯誠的笑容,任何人見了這種笑容也不能發出半絲火氣。吳天遠一邊在心中暗讚這個胡惟庸確有過人之能,一邊也還禮道:「在下吳天遠。」

    「原來是吳英雄,胡某久仰大名。」胡惟庸的臉上雖掠過一絲驚訝的神情,可是笑容卻依舊不減,「吳英雄剛來京城之時,胡某本應親自拜訪。只可惜胡某身為朝庭命官,公務纏身,未得其便,這才請家人胡全代行。不想胡全誤事得罪了吳英雄,使本官與吳英雄失之交臂。真是可惜!」

    吳天遠沒有說話,仍然冷冷地望著胡惟庸。胡惟庸則接著道:「胡某雖然已處罰了胡全,終究未能與吳英雄見上一面,實為平生之憾。不想今日吳英雄居然親自登門拜訪,足慰胡某平生之願。吳英雄此時來訪,想來還沒有用過晚膳吧?來人啊!快準備酒筵,我要與吳英雄好好把酒暢談一番!」

    胡惟庸說得不錯,吳天遠此時的確還沒有用過晚膳,可是吳天遠也不打算在此與胡惟庸把酒言歡。而胡惟庸從頭至尾也沒有責問過吳天遠為什麼夜闖相爺府,可是吳天遠對胡惟庸的敵意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倒讓吳天遠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心想:「這個胡惟庸果然厲害!他只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讓我敵意全無,看來他這個大明朝的丞相可不是白當的。」

    吳天遠一邊想著,一邊向胡惟庸道:「不必了!在下多謝胡丞相美意。在下夜闖相府,實屬冒昧,只要胡丞相不怪罪,在下已經心滿意足了。在下此次來相府是來找人的。」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一章 怒髮衝冠(九)
    「找人?」胡惟庸問道,「吳英雄來敝府找誰?」

    吳天遠道:「不知胡丞相府上有沒有一個叫做雷萬霆的人?」胡惟庸道:「有啊!不知雷萬霆什麼地方得罪了吳大俠,胡某這就讓他來向吳大俠賠罪。」吳天遠緊盯著胡惟庸,不放過胡惟庸面上神情一絲一毫的變化。看到這裡吳天遠相信胡惟庸沒有欺騙他。看來胡惟庸還不知道「魏國公府」中發生的事情,同時也證明了雷萬霆在「魏國公府」中作惡,也並非出自於胡惟庸的授意。

    吳天遠道:「向我道歉?不必了!胡丞相知道雷萬霆現在何處嗎?」胡惟庸道:「他剛才內急,出去方便了。他究竟幹了什麼事,讓吳英雄如此震怒。胡某可以知道嗎?」

    吳天遠道:「雷萬霆今日午間去了『魏國公府』,姦殺了徐三公子的夫人顧氏。在下已經答應了徐三公子要將這個雷萬霆生擒回去,交給他處置。」胡惟庸聞言大吃一驚,忙道:「這裡面恐怕有些誤會!吳大俠怎知這事便是雷萬霆所為?就不會有人嫁禍於他嗎?」

    吳天遠冷笑道:「雷萬霆不過是一個江湖上無名小卒,誰會陷害他?這個雷萬霆一掌雖然震碎了顧氏的五臟六腑,卻又能讓顧氏一時間不會死去。他向顧氏自留了姓名,到我從『魏國公府』出來的時候,顧氏尚未斷的氣呢!」

    吳天遠的話剛說完,猛然間一回頭,衝著剛剛走進來一個青年問道:「你就是雷萬霆嗎?」那青年略顯驚訝地望了吳天遠道:「不錯!我就是雷萬霆,你又是什麼人?」

    吳天遠寒聲道:「在下吳天遠!」雷萬霆自然知道吳天遠會來找他,所以一點也不顯得驚慌。他不停地打量著吳天遠笑道:「他們都把你說得厲害無比。我只道你有三頭六臂呢!看起來也不過與我一般,也是一個腦袋一雙手,也不比我強到哪裡,不過如此嘛!」

    吳天遠不與他廢話,單刀直入地問道:「你今日午間是不是在『魏國公府』姦殺了一個女子?」雷萬霆點頭道:「不錯!我本想去『魏國公府』教訓你的,可誰知你卻不在那裡。我也懶得下次再去『魏國公府』找你了,便幹了那事讓你自己找上門來。」

    吳天遠冷冷地道:「你倒是敢作敢當啊!這倒省去了我逼問口供了。」雷萬霆卻道:「吳天遠!你算什麼東西?居然還敢向老子逼問口供?我看你是活膩了!他們害怕你,可是老子卻不怕你!」

    吳天遠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是這樣嗎?」吳天遠的話音剛落,人卻已經到了雷萬霆的面前。雷萬霆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已經見到吳天遠的手繞向他的頸後,向他的「大椎穴」抓了過來。雷萬霆沒想到吳天遠說動手便動手,動作之快簡直令人髮指。他再想向後退卻避開吳天遠的這一抓已經來不及了。當下他想也不想一掌便向吳天遠的胸口劈了下去。如果吳天遠想抓住他的「大椎穴」胸口必將挨他這一掌,看上去雖是兩敗俱傷的招式,卻也是武學之士自保的不二法門。他料定吳天遠為了避開他這一掌,必然會放棄抓他的「大椎穴」而退後自保。

    雷萬霆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可是他低估了吳天遠的速度。他的手掌還沒有磁到吳天遠的衣襟,後頸的「大椎穴」便已經被吳天遠牢牢地扣住。剎那間,雷萬霆全身勁道盡失,手臂無力地垂了下來。

    吳天遠一手提著雷萬霆回頭向胡惟庸道:「胡丞相,這傢伙對在『魏國公府』殺人的事已經供認不諱,我想你都聽到了。在下想請胡丞相交與在下,不知胡丞相意下如何?」

    胡惟庸當然不願意讓吳天遠將雷萬霆從他的府上帶走了。可是雷萬霆自己都承認了在「魏國公府」姦殺徐三公子夫人的事情,自己可不能回護他。況且連雷萬霆這樣的高手也在舉手抬足之間便被吳天遠擒下,自己府中眾高手更無一人是吳天遠的對手,他想回護雷萬霆也護不了。

    當下胡惟庸故作痛心疾首之狀,道:「胡某早先並不知道這個雷萬霆竟是這樣的敗類。胡某真是瞎了眼,還將他待為上賓。幸虧吳英雄及時出現,揭露了他的本來面目,否則胡某還不知要被這奸賊欺瞞到什麼時候。吳英雄,你快將這奸賊帶走,胡某不想再見到這惡賊了。」

    而雷萬霆至此時才知道「海外三仙」早先對他說及吳天遠的種種神奇之處,並沒有誑騙於他。他這才想到吳天遠捉他回去,肯定會要了他的性命。眼下胡惟庸也不願出面救他了,他平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恐懼。驚慌失措之下,他向「海外三仙」大喊道:「師兄!師姊!快救我!」

    而吳天遠卻望著被他提著的雷萬霆冷笑一聲,道:「到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遲了!」吳天遠說完抬起一腳,足尖重重地踢在雷萬霆的丹田之上。雷萬霆當即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

    「海外三仙」可看不下去了,這個雷萬霆再怎麼說也是他們的師弟。眼下他們的師弟被人如此折磨,還要帶回去加以殺害,他們既不能相救,若再不出能聲,那也顯得太過窩囊了。「尼仙」曾異秀鼓足了勇氣,向吳天遠道:「吳大俠,我們這個師弟年幼無知,這才鑄下大錯,請吳大俠能夠放他一馬。我們師兄弟日後必有重報。」

    吳天遠掃了曾異秀一眼,道:「他多大了?我看他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年幼無知?所謂:『萬惡為首』的道理他不懂嗎?讓我放了他?休想!」「道仙」宮異鳴也站了出來道:「你若傷了了我們師弟的一根小指頭,我師父和師伯都不會放過你的!」

    吳天遠笑道:「原來你們的師父和師伯都還健在人間呀!在下倒想見識見識他們兩位到底有什麼樣的神功絕技!在下警告你們,別拿你們的什麼師父師伯嚇唬在下,在下可不吃這一套!你們的這個師弟喪盡天良,所行所為人神共憤。即使在下不是你們師父師伯的對手,為了人間公理,我也要殺了他!」吳天遠的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也說得宮異鳴啞口無言。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3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一)
    而「鬼仙」元異常聽著雷萬霆不住發出的慘叫聲,顯得有些膽怯地發言道:「你既然已經擒住了他,又何必如此痛加折磨。你這樣豈是英雄好漢所為?」吳天遠淡淡地道:「我沒有痛加折磨他,我只不過廢了他的武功,讓徐膺緒殺他時省些力氣。怎麼?你也想試試嗎?」

    「海外三仙」被吳天遠這句話嚇得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他們倒不是害怕吳天遠威脅將廢了他們的武功,而是震懾於吳天遠剛才那句話的語氣。按照吳天遠所言他手上的彷彿不過是一頭豬或是一條狗,總之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當然,想當初雷萬霆對待顧氏的態度也是如此。不過「海外三仙」等人早已習慣於那個總是面帶微笑,溫文爾雅的吳天遠。此時吳天遠突然間露出猙獰面目,也的確夠讓人膽戰心驚了。

    吳天遠的目光此時又恢復了以前的那種平淡,似乎對任何事情漠不關心起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著,可是沒有人敢將自己的目光與之相對。誰都知道這會只要自己稍有不慎,隨時會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吳天遠這時突然向胡惟庸露齒一笑道:「胡丞相,在下在未至京城之前便已經聽說胡丞相與魏國公素有嫌隙。可是在下卻始終不信!你們都是我大明朝的棟樑,若你們這一將一相不合,這大明朝豈不是危在旦夕了嗎?胡丞相,在下想求你一件事情,請你應允。」

    胡惟庸這時才發現冷靜下來的吳天遠比那個渾身散發著無窮殺氣的吳天遠更加可怕。吳天遠全身散著殺氣時,他也只不過是全身發涼而已。可是此時他內心的陰寒和恐懼更加難以言喻了。胡惟庸微微扭動了一軀,好像要驅走心頭的陰寒一般,才道:「吳英雄請說。」

    吳天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道:「在下想請胡丞相約束好自己的手下,讓他們沒事別上『魏國公府』去。在下也不想再來相爺府要人了!胡丞相,請好自珍重!」胡惟庸還沒事得及回答,可是眼前卻已經失去了吳天遠的蹤影。看來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他回答。當然他也明白,吳天遠若下次再來相爺府,也就不是來要人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吳天遠在這高手如雲的相爺府倒是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胡惟庸的臉色難看極了,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會大發雷霆。可是胡惟庸壓著火沒有發作,只是向眾人道:「你們看見了沒有?這個吳天遠在這裡來去自如,根本就無人可敵。從今往後,你們任何一人都不可去招惹這個人。你們想招惹這個人,就請先離開敝府。我不想在我的家裡再次看見這個人!」頓了頓,他又喃喃地道:「這個胡全只會誤事!這樣的人居然給他逼到『魏國公府』上去了!我真該把他那雙手也打斷了!」

    吳天遠挾著雷萬霆回了「魏國公府」,逕直來到徐膺緒的住處。他尚未進門,卻已經聽到徐膺緒那悲天慟地的痛哭聲。他知道徐膺緒的夫人顧氏已經故去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手中提著的雷萬霆,心想:「這就是你作的孽,馬上你就要自作自受了!」

    吳天遠進了徐膺緒的臥室,卻見徐膺緒已經哭成一個淚人了,那模樣讓人瞧著著實為之心酸。而柳含煙與馬玉鳳二女的臉上也是淚光盈盈,只是不知為什麼馬玉鳳的俏面之上略帶著一絲喜色。而徐允恭與徐增壽二人雖然沒有流淚,臉色也是極為陰沉。

    柳含煙是第一個發現吳天遠回來的,一見吳天遠便歎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吳天遠衝著她點了點頭,這才向徐膺緒道:「三公子,在下已經將雷萬霆這個奸賊給你帶來了!」

    徐膺緒一聽到「雷萬霆」這三個字,身上如同裝了機簧一般,一下子便站了起來。當他轉過身來時,吳天遠見他已是雙目盡赤。他走到吳天遠的面前,伸手便抓住了雷萬霆胸前的衣襟,惡狠狠地道:「你就是雷萬霆?我今天非得將你這奸賊千刀萬剮不可。」

    徐膺緒言罷便四下尋起刀來。刀是沒尋到,劍倒是尋來了一把,他提著劍二話不說一劍便向吳天遠手中的雷萬霆刺了過去。徐允恭卻大聲道:「三弟且慢!」吳天遠聽了這話便提著雷萬霆向後退了一步。既然吳天遠不想讓徐膺緒刺著雷萬霆,徐膺緒又怎能刺著?

    徐膺緒怔怔地望著徐允恭,怒道:「大哥,你不給我報仇嗎?」而徐允恭搖頭道:「不是為兄不給你報仇,只是有些事情應該問清楚。看看這個奸賊到底是受誰指使!」柳含煙聽到這裡秀眉微蹙,上前一步向徐允恭道:「大公子,小女子想借一步說幾句話。」

    徐允恭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向柳含煙道:「柳小姐請隨我來!」說著他與徐增壽二人便當先去了。柳含煙回頭向吳天遠使了個眼色,吳天遠會意,將手中的雷萬霆交與一旁的商會宗。自己則與柳含煙一道跟在徐氏兄弟二人的身後去了。徐氏兄弟二人將柳吳二人引至附近的吳天遠所住的小院中,吳天遠則晃亮了火折子,點燃了小客廳中的蠟燭。

    柳含煙又看了一眼吳天遠,吳天遠則向她點了點頭。她這才向徐允恭道:「大公子也不必追問這雷萬霆是誰受指使了。」徐允恭卻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不能追問?」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雖然這個雷萬霆是胡惟庸府上的人,可是胡惟庸卻並沒有命這雷萬霆來貴府行兇。」

    吳天遠聽到這裡大感驚奇,道:「原來你知道這個雷萬霆是胡惟庸府上的人?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跑了許多冤枉路。」柳含煙苦笑一聲,道:「我原來是想對你說的,可是我還沒得及說,你的人影便已經不見了。」吳天遠想想看當時的情形也確是如此,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二)
    而徐允恭卻不悅道:「既然這個雷萬霆是胡惟庸府上的人,這事我們就更要追究了!我這就把雷萬霆送去皇上那裡,看他胡惟庸怎麼說!」柳含煙淡淡地道:「大公子,僅憑這個雷萬霆的一面之詞是扳不倒胡惟庸的。胡惟庸與令尊大人向來不和,皇上豈能不知?況且胡惟庸也沒有授意這雷萬霆來貴府行兇,你這樣將人送去皇上那裡,皇上也不會治胡惟庸罪的。」

    徐增壽悶聲悶氣地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罷手不成?」柳含煙道:「所小女子所知,皇上賜公侯伯諸功臣每府一百二十名甲士,稱作鐵冊軍。這鐵冊軍明裡是來保護諸位功臣的,實則是在暗中監視著各位公侯。當然貴府之中也有這種鐵冊軍了。是以貴府有什麼風吹草動,皇上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說不定這時候皇上已經知道貴府中發生的變故了。」

    徐允恭知道柳含煙說得不錯,也明白柳含煙為什麼每次進言都是這樣的小心翼翼。他沉吟道:「依照柳小姐看來這事該如何是好呢?」柳含煙道:「這件事還得看皇上的態度如何。如果皇上不過問這件事,你們也不要將雷萬霆提交到皇上那裡去。」

    徐允恭道:「柳小姐的意思是讓我們裝糊塗?」柳含煙頷首道:「不錯,如果皇上同你們裝糊塗,就表示他不願意過問這件事情,所以你們也要裝糊塗!」徐增壽卻搖頭道:「不行!這樣也太便宜胡惟庸了!」

    柳含煙道:「據小女子所知胡惟庸曾勾結貴府家人福壽想謀害令尊大人。後來福壽卻向令尊大人告發了這件事情,令尊大人卻隱忍未發。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令尊大人知道將這事揭發出去也未必能扳倒胡惟庸。令尊大人都辦不到的事情,你們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辦到?令尊大人都忍下來的事情,你們憑什麼忍不了?你們若不願相信小女子的話,不妨可以寫封信去北平府,看看令尊大人會讓你們怎樣處理這件事情?」

    徐允恭沒有想到柳含煙居然對他們府上的事情如此熟悉,居然連這樣機密的事情也逃不過柳含煙的眼睛,心中當真是既敬佩又駭然。他想了想道:「可是這雷萬霆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養著他?三弟可不會答應的!」柳含煙則道:「那也不必,你可以在殺他之前,先將他的口供筆錄下來。日後皇上若追問這件事情,你便可將雷萬霆的口供交上去。」

    徐允恭與徐增壽對望一眼,知道眼下也只有這樣辦了。當下徐允恭向柳含煙道:「多謝柳小姐指點。」然後便與徐增壽匆匆而去。柳含煙望著徐氏二兄弟離去的背影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她又轉過身來望向吳天遠,剛想說些什麼,可這時馬玉鳳卻走了進來。

    柳含煙一看見馬玉鳳,便不再說話了。而馬玉鳳見了柳含煙也是粉面微紅,螓首低垂,走到了吳天遠的近前。吳天遠覺二女表情的變化很奇特,當然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現在他正等著她們給他一個答案。

    只見馬玉鳳結結巴巴地向吳天遠道:「吳大哥,膺緒哥已經承諾在徵求了魏國公的同意後,便由大公子向家父求親……」吳天遠聽了這話便如同當頭遭千鈞巨錘重擊一般。他只覺眼前一黑,全身一軟。若不是柳含煙趕緊扶住他,他差點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吳天遠先前在顧氏彌留之際還見到馬玉鳳對他面露嬌羞之色,他還以為馬玉鳳會屬意於他。可誰知這還沒過多久的功夫,事情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委實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而他鍾意的馬玉鳳對他說出這番話來,無疑是在告訴他,她馬玉鳳現在已是名花有主了,今後也就不能再對她癡心妄想了。吳天遠剎那間只覺天旋地轉,心亂如麻。他雖然沒有象上次向馬玉鳳示愛被拒時那樣口吐鮮血,可是也有些神智不清了。所以她對馬玉鳳後來說的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只模模糊糊地覺得馬玉鳳說完之後向他深施一禮,轉身去了。

    柳含煙扶著吳天遠在椅子上坐下。她見吳天遠臉色忽紅忽白,似乎連氣都喘不上來了了,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前方。柳含煙知道他若不是心神受到巨創,絕不會顯出這種神態來。當下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緩步出了吳天遠的小院。又過了好一會,柳含煙這才回到吳天遠的小客廳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守候著姿態如故的吳天遠。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遠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出來。雖然臉色極為難看,可是他已經恢復了正常。他望著柳含煙黯然道:「給我安排個住處,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呆上片刻了!」柳含煙早已料到發生這種變故後,吳天遠不會再住在這個傷心地。而她也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當下只是向吳天遠道:「好吧!跟我來。」

    兩人走到小院門口時,吳天遠又道:「你找人與徐家兄弟說一聲,雖然我現在不住在這裡了,可是如果他們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我還是可以效勞的。」吳天遠的這句話表明他還沒有被失戀完全擊垮,他還是有理性的。令柳含煙高興的是吳天遠並沒有因為徐膺緒即將迎娶馬玉鳳而痛恨徐氏兄弟。當下她道:「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明天一早,我自會派人去說的。」

    當下吳天遠不再說話,默默地跟在柳含煙的身後。柳含煙領著他出了「魏國公府」逕直來到油坊巷,這條街基本上都是油作坊,因此得名。柳含煙在一家店舖前停下了腳步。店門的門板已經下了一半,從裡面透出薄薄的燭光。「昊天堡」的總管李應昌則早已站在門口迎接他們了。

    李應昌見柳含煙和吳天遠過來,忙將他們引進店舖內。這家店前面是店舖,後面的小院便是油作坊,小院內的屋子則是用來住人的。其中的一間小屋亮著燭光,他們跟著李應昌走進了那間小屋。小屋內點了一支蠟燭,而正中間的桌上則擺滿了菜餚。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三)
    柳含煙與吳天遠在桌前分別坐下後。柳含煙向李應昌問道:「我交待的事情都辦好了嗎?」李應昌在柳含煙的耳邊輕語了幾句,柳含煙這才點了點頭,道:「你去吧!」

    李應昌早就巴不得離開這裡了。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吳天遠剛剛在馬玉鳳那裡大敗而歸。當然他也從未見識過吳天遠這副氣極敗壞的模樣:吳天遠一坐下,便開始不停地打量這間屋子。他只覺這間屋內陰暗無比,而那支蠟燭發出的光芒更顯黯淡。而屋內的家俱都是那樣油膩膩的,成尤其是那張擺了菜餚的桌子,桌面上的老油隨便刮下來也有三兩重。以至於在空氣也充滿了一股子油膩的氣味。他對柳含煙把他安排在這個地方下榻感到極為不滿。另外他的心中更有一種衝動,他想發火,想宣洩,只想找一個地方好好地亂吼亂喊一通,或是找一個對手來好好地打上一架才好。另外他要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最好來一陣暴雨洗滌一下他煩躁不安的心,而不是將浸在這如油缸一般充滿油膩的屋子裡。

    李應昌早就看出吳天遠的臉上神色陰晴變化不定,隨時便有可能發作。因此他一聽見柳含煙讓他離去,他趕緊溜了出去,將店舖的門板上好之後,一躍上了房頂,遠遠地逃離了此地,只留下柳含煙一個人對付吳天遠。不過他相信大小姐一定可以對付得了吳天遠。他還沒有見過大小姐有什麼收拾不了的人。

    屋裡現在只剩下了吳天遠和柳含煙了。吳天遠沉默了好一會道:「有酒嗎?」柳含煙道:「有!很多!」說完柳含煙去了西廂的屋內,回來的時候手上便多了兩小罈酒來。吳天遠沒說話,伸手接過一隻酒罈,拍開泥封,舉起酒罈便向口中狂灌起來。

    柳含煙看著吳天遠這般頹廢的模樣,秀眉微蹙,道:「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能這樣喝酒嗎?」吳天遠停止向口中灌酒,道:「沒事!我救馬玉鳳時是牽動了舊傷,不過卻把糾結於五臟六腑的淤血都吐了出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自己身上的傷,我自己當然清楚,用不著你來指點!」他一說到馬玉鳳,心中又是一陣煩躁,再度狂飲起來。

    柳含煙碰了一鼻子灰,不過她卻沒有生氣。她知道這會子吳天遠脾氣暴躁些也屬正常。若是常人遇上這種事情,能如吳天遠這般控制住自己情緒尚不暴發的估計也沒有幾個人。長吸了一口氣,道:「今天委屈你了,暫時在這裡過一個晚上。明天就給你換一個住處。」吳天遠沒有理會她,仍然是一陣狂飲,過後這才向柳含煙問道:「你能告訴我,我去擒雷萬霆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柳含煙凝視著吳天遠道:「你真的想聽?」吳天遠點了點頭。柳含煙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你去尋找雷萬霆的時候,三公子的夫人顧氏還沒有去逝。」吳天遠再度點了點頭。

    柳含煙道:「你走了之後,沒一會顧氏就醒了過來。她醒過來望看著馬玉鳳說:『玉鳳妹子,我知道你一直在心裡暗自喜歡著膺緒。』馬玉鳳當時並不明白顧氏是什麼意思,趕緊分辯說沒有那麼一回事。可是顧氏卻道:『傻丫頭,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明白嗎?自從我嫁進徐家後,你就經常來看我。你名義上是來看我,實際上卻是來看膺緒的!你以我看不出來嗎?』當時馬玉鳳就被顧氏說得滿面羞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含煙說到這裡吸了一口氣,才接著道:「然後顧氏又對徐膺緒道:『膺緒我對不起你!你先別說話,先聽我說。一方面,我的心裡一直記掛著我的表哥,另一方面,這些日子我也沒能給你們徐家生一個兒子,我真打心眼裡對不起你。我與玉鳳妹子情同姐妹,我走了之後,你就將她娶過門來。你要好好待她,待她要如同待我一樣,可別辜負了人家。』她斷斷續續地說完了這些話,滿眼祈求地望著徐膺緒。徐膺緒只有含淚答應她。顧氏這才又向馬玉鳳說道:『玉鳳妹子,姐姐生前沒能珍惜與膺緒在一起的好日子,現在姐姐回想起來真是追悔莫及。以後你們倆在一起,可得好好地過日子,好好對待膺緒。』我看當時馬玉鳳聽著顧氏的話,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氏臨終之前居然還給她安排下這樣一門親事。說完這些事情後,我看顧氏就快不行了,她又向徐允恭道:『大哥,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徐允恭只有說:『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給你辦了。』顧氏說:『這事情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等我死後,你能找人去馬家,為膺緒提親嗎?』徐允恭雖然極不願意,可是他也不忍心在顧氏將死之時駁回她最後的心願。他沉吟著說:『這件事需要父親大人同意才行,我也作不了主。如果父親大人答應了下來,我照辦就是了。』顧氏這才點了點頭,再也說不出話來,頭一歪,這才真的去了。」

    吳天遠越聽越惱,待柳含煙說完便怒道:「她是故意的!這個女人成心和我作對!不就是因為我救活了她,又說破了她的心事嗎?」柳含煙平靜地道:「我也知道,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誰能把她怎麼樣?你恨她也沒有用,你還想殺了她報仇嗎?她已經死了!」

    吳天遠心中一陣狂怒。他雖然知道柳含煙說得不錯,卻還是脫口怒吼道:「我……」不過他只「我」了一聲,便沒下文了。顧氏死了,他總不能去找一個死人報仇呀!去「魏國公府」把顧氏的屍體搶出來鞭屍?他縱然恨顧氏,卻還沒有恨到那種地步。話又說回來,顧氏便是活著,他也不能去欺侮人家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3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四)
    吳天遠一時想不到該如何是好,沒有辦法,只有拿手裡的酒來解恨了。他「咕嘟咕嘟」地一陣狂飲,片刻間便將手中的那一小罈酒喝完了。然後他向柳含伸出手,道:「把酒給我!」

    柳含煙只有將酒交到吳天遠的手上。吳天遠抓住小酒罈,柳含煙的手卻沒有松,道:「你想哭就哭吧!」吳天遠怒道:「哭什麼?我為什麼要哭?我壓根就不想哭!」說還沒說完,他已經將小酒罈奪了過來。他信手拍開泥封,舉起酒罈,再度狂飲起來。

    柳含煙看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吳天遠始終將自己的感情壓在心中,不將它宣洩出來可不是好事,時間長了恐怕會憋出毛病來。她略一思索,便輕聲唱道:「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這首馬致遠的《天淨沙》是當時幾乎人人會唱的名曲。這裡雖然沒有枯籐老樹昏鴉和小橋流水人家這些玩意,可是柳含煙相信那句「斷腸人在天涯」正符合吳天遠此時的心境。

    可是柳含煙唱完這一曲後,吳天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照舊在那裡狂飲。柳含煙秀眉微蹙,便又唱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悲悲慘慘慼慼。……」她這首李清照的《聲聲慢》剛唱了個開頭,那句「乍暖還寒時,最將難息。」還沒唱出口,便聽到吳天遠冷冷地喝道:「別唱了!」

    柳含煙頓時收了聲,板起了面孔,站起身出去了。吳天遠看也沒看柳含煙一眼,似乎這世界上根本就沒這麼個人一般。而柳含煙出去了片刻便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她的手裡又多了兩小罈酒。柳含煙將手裡的兩個小酒罈重重地放在桌上,道:「喝!你便喝個夠吧!」

    柳含煙說完,又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她又拿進來了兩罈酒。她如此這般進進出出數趟,屋裡便有了十來罈酒了。而吳天遠也不說話,只顧著舉起酒罈一個勁地往自己的喉嚨裡灌酒。他喝了一壇便再喝一罈,看來今天他不將自己灌醉是不會罷休的。

    吳天遠一連喝了五罈酒,他這才停了下來,看來他的酒量不錯。他雖然想醉倒,可是五罈酒下去,從他的臉上看去,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看來靠喝酒來灌醉自己的這條路是行不通了,這也令他更加沮喪起來。他低著頭向眼前的幾個空酒罈望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對柳含煙道:「對不起!我不該向你發火的。」柳含煙聽得十分驚訝,她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吳天遠居然會向她道歉。緊接著她又聽到吳天遠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的心裡很亂,我一時沒能忍住,便向你動了火。」

    吳天遠的道歉是非常誠懇的。面對這樣發自內心的道歉,任何人都不會再同他計較的,柳含煙也不例外。吳天遠的話一方面讓柳含煙原諒了他,一方面又激起了柳含煙的好奇心。她心想:「一般人失去至愛之人都會痛不欲生,怎麼吳天遠卻只是心中很亂呢?三叔說吳天遠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如果三叔說得沒錯的話,吳天遠不應該在這種事情上騙我才對。」

    吳天遠當然不知道柳含煙在想什麼。他見柳含煙不說話,以為柳含還在生他的氣。可是他已經誠心誠意地向她道過歉了,如果她還不肯原諒自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當下他向柳含煙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還是先去找個地方歇息吧!」

    柳含煙並沒有動,卻向吳天遠道:「我想我在這裡可以幫你。」「幫我?」吳天遠顯得很驚訝,「你準備怎麼幫我?」柳含煙道:「我想我留在這裡可以幫著你分析一下。」

    「分析一下?」吳天遠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你幫著我分析什麼?」柳含煙笑了笑,道:「我問你,你現在心裡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吳天遠想了想,道:「難過!很亂!很煩躁!」

    柳含煙又問道:「那麼你想到馬玉鳳的時候呢?」吳天遠歎了一口氣,如實地道:「我一直在想著她,只不過想得多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更厲害些。心裡便如被貓爪子不停地撓一樣不舒服。」

    柳含煙螓首微點,她已經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當下她向吳天遠展顏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去找地方歇息了。你一個人在這兒安靜吧!」吳天遠瞧出柳含煙的笑容中促狹的意味很濃,便有些不高興了,道:「你不是說幫著我分析一下嗎?怎麼現在卻要走了?我已經把我心裡的感受告訴你了,你卻不幫著我分析,你這樣也太不厚道了。」

    柳含煙道:「如果我說了,你可不准生氣。」吳天遠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說得對,我不會生氣的。」柳含煙道:「我說得不對,你也不能生氣。」吳天遠只得點頭道:「好!我不生氣!行了吧?」

    柳含煙這才感到滿意,向吳天遠問道:「除了馬玉鳳之外,你以前一定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子吧?」柳含煙一邊問取出兩隻小酒杯,在吳天遠面前放了一隻,自己面前放了一隻,並在小酒杯裡都斟上了酒。吳天遠拿起桌上的酒杯,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道:「不錯!」

    柳含煙笑了笑,自己也喝了一杯酒,吃了兩口菜,(她從中午到現在也沒有吃過什麼東西,早就餓了)道:「你這個人啊!我想你自武功大成以來,在武林中所向披靡,沒有遇上過什麼對手。你看上的東西自然也會想盡辦法將其弄到手,從來沒有失敗過。是不是?」

    吳天遠一邊為柳含煙倒酒,一邊道:「是的。」柳含煙又道:「所以當你與徐膺緒爭奪馬玉鳳,最終失敗時,你感覺這是你平生以來最大的失敗,或者也可以說是奇恥大辱。更深層的原因是你一直在主動地追求馬玉鳳,而徐膺緒卻幾乎什麼事都沒幹,最後你卻落敗了,也令你始終想不明白。」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五)
    「說得沒錯,我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吳天遠很坦白地承認了,然後就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柳含煙見這情景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了。吳天遠雖然是在喝悶酒,此刻卻不再用酒罈那樣狂飲了。這說明他的心中雖然仍很狂躁,但已經比先前好上許多了。

    現在柳含煙的態度便輕鬆了許多了,她可以一邊吃著桌上的菜餚,一邊向吳天遠道:「你知道你失敗的原因是什麼嗎?」吳天遠搖著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柳含煙道:「那就讓我們來看看你有什麼優點吧!你最大的優點就是你的武功很高,可以算得上是脫塵拔俗,傲睨天下。其次呢?你的醫術精湛,尊師是天下第一名醫,你傳承了他的衣缽。論醫術,天下也是無人能及。另外我聽說你還懂一些修仙之道……。」

    吳天遠聽著一驚,打斷了柳含煙的話頭,道:「你怎麼知道的?」柳含煙見到吳天遠震驚的神色,心知三叔同自己說得沒錯。她在心裡也覺著奇怪:「看來這世間還真有修仙之術啊?聽吳天遠這話的意思,好像他還真的懂一些呢!」她口中卻道:「我是聽三叔無意間向我提及的。」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貴堡的三堡主真是一個奇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柳含煙卻並沒有就這個話題深入下去,而是道:「縱然你有上述種種優點,可是你當真與馬玉鳳結成連理的話,馬玉鳳的父親馬金川頭一個便會出面反對這門親事。」

    吳天遠怔怔地望著柳含煙,那神情好像在說:「我有這麼多優點,馬玉鳳能找上我這樣的人,應該是他們馬家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才對,為什麼馬金川還會出面反對呢?」

    柳含煙當然明白吳天遠在想什麼,笑道:「馬金川是個生意人,雖然他很精明,卻不如我們『昊天堡』那樣明白你的真正的價值。他兩個女兒的婚姻大事當然要有助於他的生意才行。他的大女兒嫁給了苗秀成。這個苗秀成是『七巧頭陀』的弟子,手頭上的活巧得很,做一些小玉件或是其它一些小玩意件件都是精品,他的『三寶齋』需要這樣的人物,當然要把苗秀成招進門來了。而他的『三寶齋』並不像我們家的『物華堂』那樣有江湖勢力做後盾,雖然生意很興旺,可是打他們家主意的人也很多。經過『五義莊』的事情後,更令他產生這種危機感。所以他的這個小女兒就成了他的心肝寶貝。在他的計劃中,他的這個小女兒應當嫁入王侯將相家中,這樣他在京城就有了大靠山,做起生意來,也就放心多了。所以馬玉鳳屢屢進出『魏國公府』,他也不阻攔。這是為什麼?他這是為了想搭上魏國公這條線。一旦他同魏國公結成了親家,那麼他在京城裡的地位可就高多了,從此也沒人再敢打他們馬家的主意了。另外,魏國公長期經略北平,而北平的燕王又是徐達的女婿。他馬金川也可藉著這層關係將自己的生意擴展到北平府去。你若與馬玉鳳成親,無疑將會破壞馬金川的計劃,他怎麼能不反對。縱然你曾經救過他們父女,可是他也讓馬玉鳳給了你錢,感謝過你了。他在感情上並不欠你什麼。話又說回來,這又不是什麼傳奇故事,即使你英雄救美,可也不代表人家一定要以身相許呀!」

    吳天遠聽到這裡笑了起來,心想:「若是自己每救一個女子,都指望著人家以身相許,那還算什麼俠義英雄?那不成賊了嗎?」不過他的笑容一閃而逝,便如同陰雲密佈的天空忽然間露出了一縷陽光,轉眼間又被陰雲所遮擋,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含煙接著道:「反過來看徐膺緒這個人與你相較起來,不如你的地方也太多了。他既不懂醫術,而論武功他給你提鞋都不配。論起文才來他也未必能比得上你。他與你相比簡直無一是處,他唯一比你強的地方就是他有一個好父親。可是有一個好出身就是一種優勢,在馬金川的眼裡徐膺緒這唯一的優勢便將你的種種優點全部抵銷了。他便是衝著徐膺緒有魏國公那樣一位位高權重的父親也要拼著命地將女兒嫁給他。」

    吳天遠知道柳含煙說得沒錯,無話可說,又一連喝了三杯悶酒。柳含煙自己也喝了一杯酒,道:「馬金川是生意人,不明白你的份量。可是馬玉鳳是『恆山派』弟子,總應該明白你的斤兩吧?她應該明白如同你這樣百年難遇的人才可是求之不得的。為什麼她明白了你的心意之後還要一門心思地鋪在徐膺緒的身上?況且徐膺緒還是一個有妻子的人。」

    對於這些吳天遠當然想不明白,他望著柳含煙,示意她將答案說出來。柳含煙並沒有直接給吳天遠答案,而是問道:「你說是我美還是馬玉鳳美?」吳天遠被柳含煙這突如其的一問問怔住了。

    直到這時吳天遠才發現柳含煙不知在什麼時候竟換了身女裝。卻見柳含煙蛾眉輕描,彎彎如月。晶瑩如玉的嬌靨略施粉黛,或許是飲酒的關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嬌嫩濕潤的紅唇都流露出醉人的光彩。最要人命的是,柳含煙更有著柳含紫、東方天珠那些小黃毛丫頭所不能比擬的驕人的身材。

    柳含煙的美甚至將吳天遠震懾住了,吳天遠久走江湖,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可是他至今也沒見過如柳含煙這樣的女子,一時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也停頓住了,心臟在胸腔內瘋狂地跳動著,他似乎都可以清晰耳聞。他也不敢再看柳含煙的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生怕自己會抵擋不住那醉人眼神的誘惑,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舉動來。吳天遠在心中暗想:「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個柳含煙竟然生得如此艷麗?什麼閉月羞花,什麼沉魚落雁,這些詞都應該用在柳含煙身上才對。便是西施、王昭君、貂蟬、楊玉環這四大美女加在一起,只怕也不如眼前的柳含煙。」他也沒見過所謂的四大美女,自然也就不知道四大美女究竟有多美,可是他被柳含煙的美貌所震驚,心裡當然胡思亂想起來,口中也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你美。」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六)
    柳含煙見居然連吳天遠這樣的人物也會被自己的美貌所動容,心中也是十分得意。她接著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喜歡馬玉鳳而不喜歡我呢?」吳天遠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不過他心中隱隱覺得他在心中一直將柳含煙當作男子看待,很少將她看做是個女人。

    柳含煙見吳天遠不答,便道:「其實當一個女子喜歡上一個男子的時候是不需要什麼理由的,有時是非常盲目的。所以你縱然在各方面遠勝於徐膺緒,可是她仍鍾情於徐膺緒。雖然我的容色遠勝於馬玉鳳,可是你也從未將我放在過心上。當然,你也未必將我當成女子看待,因為我整日都穿著男裝。」

    吳天遠聽得只有點頭的份,他覺得柳含煙句句都說到他的心裡去了。柳含煙又道:「現在我們再來看看你這一方面,你當真是那麼喜歡馬玉鳳嗎?在我看來恐怕未必。三叔曾對我說你是個力求完美的人,而馬玉鳳無論在哪一個方面都不是很優秀的,所以她並不是你心目中的良配。」

    柳含煙看了一眼吳天遠,吳天遠的神情告訴她,她說得沒有錯。於是她便繼續她的推論:「據我所知你自入京之後,便經常與單獨馬玉鳳在一起。而你住進了『魏國公府』後,馬玉鳳更有充裕的時間與你在一起聊聊天,解解悶。實際上你已經習慣了馬玉鳳與你在一起的生活,她成了了你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樣東西。一旦失去她,你會覺得很不習慣。待到馬玉鳳被阿古拉等人擒住誘你前去相救時,你原本是不想去救馬玉鳳的。可是你又突然覺得生活中失去了馬玉鳳,似乎便缺少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缺少了這樣東西似乎讓你難以忍受,於是你以為你喜歡上了馬玉鳳,忍不住一時衝動,冒險去救馬玉鳳。當你救出馬玉鳳後,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向馬玉鳳表露自己的愛意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遭到了馬玉鳳的拒絕。而且馬玉鳳明白地告訴了你,她喜歡的是徐膺緒。這事情弄得你很沒面子,隨之而來的卻是強烈的不甘心。在你的心目中,你樣樣都比徐膺緒強,可是憑什麼馬玉鳳只喜歡徐膺緒卻拒絕你?你自武功大成以來幹什麼事情都沒有失敗過,沒想到現在居然敗在一個不會武功的徐膺緒手下,這也太傷你的自尊心了。其實你也知道馬玉鳳不是你心目中的良配,可是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你就越想得到,當真得到的時候才發現也不過如此。於是你就在心裡較上了勁,說什麼也得把馬玉鳳搶過來。如此一來,你就更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你付出的越多,最後遭受的打擊也就越大。這是因為馬玉鳳的心裡壓根就沒有你。所幸徐膺緒的夫人顧氏臨終之前為馬玉鳳和徐膺緒安排下了這門親事,讓你可以及時身退,否則你還不知道要在你面深陷多久。你認為顧氏是在報復你,而我卻認為顧氏卻是在救你!……」

    柳含煙這一番話說得絲毫不留情面,每一句都說到吳天遠的內心深處,每一句話都是吳天遠真實的想法,說得吳天遠滿面羞愧,無地自容。到這時吳天遠再也忍不住了,怒氣沖沖地截斷了柳含煙的話語,道:「夠了!你給我住口!」

    柳含煙見吳天遠如此氣惱也不害怕,只是笑道:「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嗎?我說了你可不准生氣,你也答應了。怎麼現在你又食言了?」吳天遠被柳含煙說得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你也不能說得那麼直白,總該給我留點面子呀!」

    柳含煙卻淡淡地道:「有道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可不想騙你,而且這種話我也沒法子說得更委婉了。你聽了我這些話之後,心裡感覺如何?」吳天遠這才發現自己原先那種狂躁不安的心情不知何時已經平復了許多,房內的燭光也顯得明亮柔和了,而家俱上的油膩也不那麼刺目了,空氣中的油味也不那麼膩人了,當下他便坦白地道:「我現在心裡的感覺比以前好多了。」

    柳含煙又問道:「想到馬玉鳳的時候呢?」吳天遠試了一下,道:「還是有些煩躁,不過卻沒那麼厲害了。」柳含煙道:「那就好。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會越來越淡的。」

    吳天遠沉默了一會,向柳含煙道:「謝謝你!」柳含煙笑著道:「你就別同我客氣了,你整晚也沒有吃東西,只喝酒是不抵飽的。你還是吃一些菜吧。」吳天遠這時也感覺到有些餓了,於是他就著桌上的冷菜吃喝起來。或許是餓了的緣故,吳天遠吃得倍感香甜。

    而柳含煙驚奇地發現吳天遠吃得那樣津津有味,自己看見了居然十分高興。現在吳天遠心情好了,柳含煙也就可以問東問西了,她向吳天遠問道:「吳兄,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能不能向你請教一下?」

    吳天遠一邊大口吞吃著菜餚,一邊笑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女諸葛』想不明白?你說來看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答你。」柳含煙道:「你當然能回答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武功是怎麼練的,怎麼這麼厲害?」

    吳天遠也沒有多想,便道:「原來是這件事情,的確我是能回答。我的武功之所以能到達今天這個地步是多虧了兩個人。一個是愣子,另一個就是先師。」柳含煙聽了之後卻並不明白,道:「可是據我所知,愣子的武功可沒有你高呀!再說了,我想尊師的醫術絕冠天下,可是在武功一道上卻沒聽說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

    吳天遠道:「先師收我為徒時,原本也沒有打算傳我武功,他只是想把他一身的醫術傳給我。原因是他當時已經看出來愣子不是學醫的那塊料,而他又希望找一個傳人繼承他的醫術。他見到我時,覺得我資質平平,學武也不會有什麼成就,正好專心學醫,便收我為徒了。師父收我為徒之後,一開始我也是盡心盡力地學習醫術。可是我在學習醫術的時候遇上了一件麻煩事,愣子從小沒有人陪他玩,一見到我,就要我同他比試武功。我當時又沒練過功夫,每次都被他打得鼻青臉腫。」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4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七)
    柳含煙心想這倒和李越前在宿州時與她說得差不多。當下她問道:「當時你和愣子多大年歲呀?」吳天遠道:「那時我九歲,愣子六歲。」柳含煙笑道:「一個九歲的孩子怎麼鬥不過一個六歲的孩子?」

    吳天遠卻道:「愣子是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他四歲就跟著師父練武了,當時我哪裡是他的對手?自然會被他欺凌了。我接連被愣子揍了五六次之後,師父就看不下去了。他就把我帶到他收藏武學的書房裡,對我說如果我想學武的話,可以盡情地來這裡看書習武。不過這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我必須完成師父每天給我交待下來的功課。我當然不願意再挨揍了,便答應了下來。我一開始學武的目的只是為了自保,所以在那些武學秘籍中找專門破解愣子武功的功夫來練。看書時遇上不懂的地方便去向師父請教,而師父只是為我解答,卻從來沒有真正地傳過我一招一式。如此一來,愣子很快便不能奈何我了。他當然不服氣,於是他也從那書房裡找出武學書籍來研究。可是他卻不識字,便去求師父讀給他聽,想從中找出對付我的武功。而師父卻想趁機逼著他讀書識字,而他偏偏又不肯讀書識字,因此師父拒絕將這些武學書籍讀給他聽。愣子沒有辦法,只有找我來讀給他聽。如此一來,還真給他找到不少破解我武功的門道,我險些有幾次便栽在他的手上。當時我想,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遲早還是會被愣子趕過去,以後還是要受他的欺負。當時我就萌發了自創武功的念頭。剛開始我自創的武功說起來也是很幼稚的,也就是將我以前學到的武學招式東拼西湊地聚成一起,也就算是自創了一門功夫。其實當時我自創的武功破綻很多,只不過我使出來的時候愣子卻並不識得,再者他的武功當時也不是很高,所以我用自創的招式時,總是能將他擊敗。可是這樣一來,我便嘗到了自創武功的甜頭,每天除了學醫之外,便潛心研究武功。而師父當時雖然知道我自創的那些武功是不成氣候的東西,可是他卻一直在旁邊鼓勵我,我遇到什麼難題時,他也憑著他在醫術上高超的成就幫助我。後來我創出的武學也就越來越像樣,也從此逐漸地拉開了與愣子距離。現在回想起來,我的資質普通,不似愣子那樣天賦異稟,武功之所以能到如今這個地步,關鍵是我走對了第一步。如果沒有愣子,我恐怕也不會有學武的心思。而如果師父當時若看不過眼去,直接傳授我武功,我便會產生先入為主的觀念,也就不會到達今天的境地了。」說到這裡,吳天遠一想師父對自己的深清厚義,不禁黯然神傷,雙眼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柳含煙見吳天遠的雙目中淚光隱隱,知道他在追思先師,她趕緊岔開話題,道:「我聽愣子說你最厲害的一門功夫便是『三昧真火』?據說還可以用來煉丹,這門功夫真的那麼厲害嗎?」

    吳天遠掏出一方手帕將眼角的淚滴拭去,這才道:「豈只可以煉丹?當然了,用『三昧真火』的確可以將草藥中你所想需要的東西淬取出來,從而煉成丹藥。不過這『三昧真火』的用處可多了,從武學的角度來說,這門功夫也非常厲害。當今武林中,我還沒有見過哪一門內功能及得上『三昧真火』的。」柳含煙則道:「既然這門功夫如此厲害,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呢?」

    吳天遠道:「這門功夫雖然厲害,可是卻非常難練,所以也就屢屢失傳。練這門神功最難的是在第一步,據我自己的經驗看來修練都是要在無慾無求的境界中或是在萬念俱灰的情形下才能生成靈苗,當然練這門功夫還必需有純陽之體。而能符合這些條件的人,大多都不會武功,既使會武功,在這種心如槁木的心境下世間萬物都不能動其心,更不會去潛心修練武功了。」

    柳含煙螓首微點,喃喃道:「難怪我以前沒有聽說過呢。我聽說你的手上並沒有『三昧真火』的秘籍,全是靠查閱道家典籍練成這門功夫的。是不是?」吳天遠道:「不錯,因為我和師父開始只是認為這『三昧真火』不過是柴火或炭火中的一種,只要能找到適合的燃物就可以燒出『三昧真火』來。到後來我們發現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原來這『三昧真火』是一門內功。為了煉丹為師父治病,我就開始翻閱道家典籍,尋找修練『三昧真火』的法門。」

    柳含煙問道:「那你找到沒有?」吳天遠苦笑一聲,搖頭道:「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情?我翻閱了許多書籍,它們對『三昧真火』只有片言隻語的描述。至於修練的法門,根本提都沒提。這『三昧真火』原名為『至真聖炎』,估計在上古時期便已經有人練成了這門功夫,因為我曾經得到過一本丹書,上面的丹方據說是傳自漢代,上面又說漢代之人的丹方也是前輩流傳下來的。至於後來的道家老祖老聃有沒有練過這門功夫就不得而知了。到了漢代佛教傳入中華,從而催生了我中華自己的道教。道教在創建之初便吸取了佛教的一些東西,『三昧』一詞原本是梵語,而『至真聖炎』也就不知在何時更名為『三昧真火』了。當然了佛教經典中也有『三昧火』的記載,傳正宗記曰:『釋迦以化期為近,乃命迦葉,以清淨法眼及金縷僧伽梨衣付汝。一旦往拘屍那城右脅而臥。泊然大寂。內之金棺。待迦葉至。而後三昧火燔然而焚。舍利光燭天地。』當然佛經上所言的『三昧火』與道家所說的『三昧真火』到底是不是一回事,我也就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在道家和佛家經典中始終沒有找到修練『三昧真火』的方法。於是我只有藉著道家典籍中對『三昧真火』功用的記載,想自己創出『三昧真火』修練的法門來。」

    今年最後一次更新了,祝大家牛年大吉,牛氣沖天.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八)
    柳含煙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裡見吳天遠突然停了下來,而桌上的菜餚卻已經被吳天遠一掃而光。當下她略帶歉意地向吳天遠笑道:「時間倉促,李總管準備的菜少了些,你要不要再吃一點?我去給你弄菜去。」吳天遠搖頭道:「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柳含煙便收拾了桌上的杯盤,又從草焐子裡取了熱水,為吳天遠和自己沏了兩杯茶。末了她才向吳天遠道:「皇天不負有心人,最後終於被你創出了『三昧真火』來。」

    吳天遠點了點頭,臉上卻無絲毫矜驕之色,道:「是啊。不過我練出『三昧真火』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已經來不及救師父的性命了。我當時便想用剛練出來的『三昧真火』強行煉丹,可是師父說我剛習得『三昧真火』尚不能運用自如,且對『三昧真火』的特性還沒有完全瞭解,不可以強行煉丹。強行煉丹的後果只會是遭蹋藥材。我卻不聽,還是一昧地想煉丹,最後師父下了最嚴厲的命令,令我『三昧真火』不至大成不可以煉丹。我沒有辦法,才遵從了師父的命令。而我在修煉『三昧真火』至大成的這一段時間裡,是我一生中最危險的時候。當時,師父已經過世,已經不能用他的醫理來幫助我了,而愣子還小,完全幫不上忙,全憑我一個人摸索。有幾次差點就沒有控制住這『三昧真火』,險而慘遭烈火焚身。總算我福緣深厚,最終還是渡過了難關。我到完全能控制住『三昧真火』的時候才明白為什麼古人為什麼不留下修煉『三昧真火』的法門,又為什麼千百年來只有二三人能煉成這『三昧真火』。這門功夫雖然無堅不摧,可是也極難控制,修煉時也極易走火入魔。我雖然留下了『三昧真火』的修練法門,可是對後人來說,也不知是禍是福。」

    柳含煙道:「我聽愣子說,你自『三昧真火』大成之後所向披靡,近兩年來手下更無一合之敵。」吳天遠悠悠道:「這些年來的確是這樣。可能是我一直沒有遇上真正的高手的緣故吧。所以這兩年來我一直在尋找『武當派』的張三豐,只可惜張真人仙蹤難覓,一直無緣得見。」

    柳含煙也歎了一口氣,道:「上次你在敝堡向我提起這件事後,我已經派人助你尋找了,只可惜到現在也沒有消息。不過話說回來,愣子也正是因為有你這樣一個大哥的緣故,武功才能到今天的境界。雖然他的武功遠不及你,可是放眼天下也少有敵手了。」

    吳天遠聽到這話卻顯得有些不太高興,道:「如果他肯聽我的指導,他的武功原本可以更高的。」柳含煙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我覺得愣子他一直想趕超你,不想在武學上受你的影響,走自己的路,也挺有骨氣的。」

    吳天遠道:「胡說!有些東西,我早已經想明白了,想說給他聽。他卻偏偏不肯聽,偏要自己去想,簡直是浪費時間。如果能想出別人想不出的武功,那才叫有本事,有骨氣。明明別人早已經想好了,練成了,他偏偏還要自己去想。想出來,練成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柳含煙聽吳天遠這話說得也不錯,當下笑道:「他就是這個脾氣,你就隨他去吧!我看他也不是什麼事情都不肯問你的,我聽他說,他每練成一樣新功夫,還不是拿給你幫他修改?」吳天遠這才點了點頭,道:「我這個兄弟,我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頓了一下,他又向柳含煙問道:「我記得我剛來的時候,你說今天晚上就委屈我在這裡一個晚上了。那明天我住哪裡?」

    柳含煙道:「沈萬三的宅子就在左近,他被抄家發配之後,他的宅子已經幾易其主了,現在是空著的。我已經派李總管去和人家談價錢了。不出意料的話,明天就可以買下來。我們明天就可以搬過去住。」吳天遠聽到這裡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們在我身上花這麼多錢,值得嗎?」

    柳含煙笑道:「你是我們『昊天堡』最厲害的大靠山,我們當然要將你當成菩薩供著了。當然了,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會請你出面的。」吳天遠聽柳含煙如此坦白,又說自己是「昊天堡」最厲害的大靠山,也不掩飾自己的內心的高興,道:「那也不必,以後愣子和紫妹成了親,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還這麼客氣幹什麼?你們若是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儘管來找我便是了。如果我遇上貴堡的事也會出手幫你們解決的。」

    柳含煙笑了笑,道:「你現在是大菩薩了,可不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不能什麼事情都親自出面。現在你的身份與以前不一樣了,有些事情讓我派人給你做就行了。」吳天遠卻搖頭道:「我怎麼沒有感覺到與以前有什麼不一樣?與以前不一樣有什麼好的?」

    柳含煙則道:「好處肯定是有的。如果你想讓人怕你,你就得端架子,事事不親自與人打交道。越是這樣,人家就越摸不透你。人家越覺得你這個人神秘,就越怕你。」吳天遠對這一套當然有些瞭解,笑道:「我可不要人人都怕我。否則我還怎麼行醫?我不行醫哪來飯吃?」

    柳含煙道:「你哪裡還用靠行醫吃飯?你讓愣子送禮來,我才知道你原來是富可敵國。就你送來的那些珍玩,加起來足有數十萬貫之巨。」吳天遠卻道:「才數十萬貫,也可以算得富可敵國了?」

    柳含煙輕蔑地冷笑一聲,道:「你不知道這個大明朝有多窮啊!富可敵國的人比比皆是,依我看這個京城裡就有不少。當然嘍,他們這些人加起來恐怕也比不上被朱元璋抄了家的沈萬三。」

    吳天遠道:「這個沈萬三也夠倒霉了。他被朱元璋逼著出錢,修築京城城牆的三分之一,城修好了官兵們還是不時來尋事,他沒有辦法,只好拿出錢來犒軍,誰知這又犯了朱元璋的大忌,結果落得個家產籍沒,充軍雲南的下場。」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二章 黯然消魂(九)
    柳含煙微微搖首道:「其實朱元璋早就想抄沈萬三的家了。沈萬三是蘇州人,一開始是向著張士誠的。張士誠兵敗後,朱元璋惱沈萬三幫著張士誠,拿過他們家的田租簿,收他們家田每畝七斗五升。放眼天下,也只有蘇、松、嘉、湖這一帶的張士誠的原屬地稅負為最重。當朱元璋修築京城之時,雖得沈萬三出資相助,可是還是弄得國庫空虛,朱元璋面前放著這麼一個大財神,他怎麼能不動心。就算沈萬三不出資犒軍,朱元璋還是會找個別的緣由將其抄家。聽說若不是馬皇后勸阻,朱元璋幾乎將沈萬三滿門抄斬……」

    吳天遠道:「沈萬三是那位活神仙張三豐的記名弟子,沒有馬皇后勸阻,朱元璋是不會殺他的。不過話說回來,據我看來你們『昊天堡』的財力雄厚,可要遠勝於沈萬三。」柳含煙微微一怔,問道:「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吳天遠笑道:「你們『昊天堡』地宮裡的金山銀海我可是親眼所見的。」柳含煙秀眉微蹙,道:「你親眼所見?」吳天遠道:「是啊,前兩年我聽說『昊天堡』內有個什麼地宮。我以為裡面藏著什麼武學秘籍,便偷偷地溜進去看看。」柳含煙笑道:「這一看一定讓你大失所望,裡面除了黃白之物外,根本就沒有一本武學秘籍。」

    吳天遠卻搖頭道:「大失所望倒也沒有,大吃一驚倒是真的。我當時想,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黃金白銀呢!差不多有數白銀百萬兩吧?黃金有多少我就沒有數了。不過我有些不太明白,你們『昊天堡』哪來這麼多黃金白銀的?」

    柳含煙道:「我們『昊天堡』這些金銀的來源很多,我們歷代祖上積存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則是靠我們自己在海外做生意得來的,沈萬三的大部分錢財也是從海外做生意得來的。最後我們自己還用大明寶鈔從百姓的手中換了一部分黃金白銀回來。這些大致形成了你所說的金山銀海。」

    吳天遠不解地問道:「可是大明朝嚴禁用黃金白銀易物,大家手上有黃金白銀都得拿到官府去兌換成大明寶鈔使用。你們聚集這麼多金銀又不能拿出去使用,這是作什麼?」

    柳含煙秀眉微軒,道:「這你就不明白了。我們這位洪武皇帝所制定的鈔法是抄襲元朝的鈔法而成的。不過朱元璋是個老土,根本就不明白元朝當初的鈔法究竟是怎麼一檔子事。原來元朝初年行鈔都有金銀和絲為鈔本(現在叫準備金),各路沒有鈔本的不得發行新鈔。其次元朝初期印鈔是有定額的,計算全國商稅收入的金銀和爛鈔兌換數量作為發鈔數額。再次,朝庭有收有放,丁賦和商稅都收鈔。最後持鈔人可以隨時向鈔庫兌換等值的金銀。到了元朝後期鈔法之所以崩潰,主要還是因為元朝將鈔本揮霍一盡。而朱元璋當然不懂得這些道理,他所發行的大明寶鈔也就不得不讓我們認真對待了。當朱元璋在洪武八年制定鈔法時,我和三叔就對大明的鈔法進行了細緻的研究。經過我們的測算,大明朝的一年的國庫收入也不過白銀數萬兩而已。可是根據洪武九年朱元璋制定的諸王公主年俸,親王米五萬石,鈔兩萬五千貫。而洪武三年,朱元璋一口氣封了他的兒子和孫子一共十個親王。僅此一項,每年就得費鈔二十五萬貫,大大地超出了大明朝全年的國庫收入。就更別提全國還有那麼多官員的薪俸了。而且自打有了鈔法之後,朱元璋出手也就闊綽多了,賞賜下面的官兵全部用的都是大明寶鈔。朱元璋的手上既沒有鈔本,行鈔又這樣沒有節制,遲早一天大明的鈔法也會如元朝的中統鈔一般垮掉。我們『昊天堡』之所以這樣屯集金銀也是為了防患於未然。」

    吳天遠聽得柳含煙分析得如此入情入理,可是他的心裡還是有一點疑惑,又問道:「照你這樣說,這大明寶鈔早就該一錢不值了。可是為什麼我現在看到大家還在用大明寶鈔?」

    柳含煙道:「這還不簡單?因為大明寶鈔是官府發行,一方面大家都不得不用它,而且也不會將它一下子都用完。沒有用完的部分,大家都會將它存起來,留到以後再用。可是終有一日,大家會突然發現手裡的大明寶鈔不那麼值錢了,於是手裡有寶鈔的人都會將自己手裡的寶鈔拿出來使用。而這只會進一步加速大明寶鈔的崩潰。」

    柳含煙說得沒有錯。以洪武十八年二月二十五日到十二月止為例,寶鈔提舉司鈔匠五百八十名所造鈔共九百九十四萬六千五百九十九錠(明朝以五貫為一錠)。這一年的發鈔額約為五千萬貫,合銀五千萬兩。一年寶鈔的發行額竟相當於國庫銀收入的一千倍左右,再加上以前歷年所發,差距就更大了。而由於大明寶鈔的印製簡陋,容易作假,以至於偽鈔大量流入市場,進一步加速了大明寶鈔的貶值。洪武二十三年,兩浙市民以鈔一貫折錢二百五十文,二十七年降到折錢一百六十文。到了三十年杭州諸府商賈,不論貨物貴賤,一律以金銀定價,索性不用大明寶鈔。朱元璋對此十分著急,三番五次地下令申明鈔一貫應折一千文銅錢;舊鈔可以換新鈔;禁用銅錢;禁用金銀交易等措施,還是不濟事,大明寶鈔還是日益貶值,不被廣大百姓所歡迎。朱元璋不明白現代經濟學的原理,卻妄想依靠簡單的行政命令強行固定本身並無價值的大明寶鈔的幣值,這當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吳天遠聽了柳含煙如此精闢的分析,當然敬佩得五體投地,當下他喃喃道:「看樣子,我手裡的寶鈔還是要早點用掉才行。免得到了以後變得一文不值了。」隨後,吳天遠便與柳含煙東拉西起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5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一)
    這時已是深夜,兩人聊得興起,居然都沒有一絲睡意。吳天遠得益於久走山川,於天下各處山川形勢,風景物產皆瞭如指掌,便是那些荒僻得連孤魂野鬼也不願去的地方,他也能說得頭頭是道。柳含煙則得益於因經商而走遍天下和「昊天堡」的消息極為靈通,所見所聞也更為廣博,且對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獨道的見解,並入木三分。讓吳天遠覺得與柳含煙在一起閒聊能學到不少東西,也更讓他欽服不已。兩人第一次發現與對方閒聊居然是一件這樣有趣的事情。

    而柳含煙這時又驚奇地發現三叔說得一點也沒錯,吳天遠這個人的確很好相處。吳天遠對她幾乎是知無不言,不過有些事情吳天遠不願意相告時,吳天遠也直接明言:「這件事情我可不能對你說。」若不是在「昊天堡」臨行前,柳千崖曾提到過這種情況,吳天遠的表現很容易被旁人誤解為傲慢自大。柳含煙心想:「看來我以前是看走眼了。三叔果然是慧眼如炬,對吳天遠的認知遠勝於我。」

    經過這一次長談,吳天遠與柳含煙親近了許多,而他們之間對彼此的看法也不約而同地有了不小的改變。當然吳天遠對柳含煙看法的改變遠不及柳含煙對吳天遠的看法改變。而柳含煙也第一次感覺到與吳天遠在一起談天論地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直到李應昌回來敲門,這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而吳天遠與柳含煙二人見到李應昌時這才發現天色已明,他們倆居然在小屋內聊了一夜。而李應昌也是深感驚訝,因為他昨夜臨行時,明明看見吳天遠是一副垂頭喪氣,欲哭無淚的模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到了天明時分再來一看,這個吳天遠居然和大小姐談笑風生地聊了一夜。李應昌心想:「大小姐可真厲害,連吳天遠這樣的人物,她也能降服得住。」

    柳含煙見李應昌到了,便不再與吳天遠閒聊了,而是向吳天遠道:「你還是先睡一覺。我想我們到了晚上就要搬去新居了。」頓了一下,她又道:「我們搬去新家了,要不要將你的朋友請來溫鍋?」吳天遠點了點頭道:「行啊,你找人去通知一下烏秀賢和林武堂他們。」沉吟了一下,吳天遠又道:「你再發幾張請帖,將徐家三兄弟、商會宗和高妙華請來。」

    李應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要通知李少爺和三小姐一聲?」吳天遠搖著頭道:「不用了。只請烏秀賢他們來就行了。」柳含煙則向李應昌道:「你去吩咐一聲,今天這家鋪子歇業一天。」然後又向吳天遠道:「你安心在這裡睡吧。我出去忙事情去了。」說完,柳含煙與李應昌便出去了。

    到了下午,吳天遠一覺睡醒之後,李應昌便派來人領著他住進了沈萬三的宅第。而到了晚間烏秀賢和徐氏三兄弟等人也得到請柬前來參加名為「溫鍋」的儀式。所謂的「溫鍋」也就是「入宅歸火」的儀式。說白了就是主人家搬進了新居之後,便要在新居動灶起火,並用好酒好菜招待親朋好友。反正國人不論舉行什麼樣的儀式,終究是離不開一個吃字。

    「昊天堡」財力雄厚,富甲天下,招待些賓朋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待到大家一上酒桌,卻見山珍味擺滿了桌面。有些菜餚即使是徐氏三兄弟這樣的王公貴族家的子弟也從未見過,就更別提烏秀賢那個小叫化子了。烏秀賢只吃得肚皮撐起老高,也不願離了酒桌。他只恨自己少長了兩個肚皮,不能將這些好吃的東西一併吃進肚內。

    席間,烏秀賢悄悄地向吳天遠問及為什麼不願意見李越前。吳天遠卻裝作沒聽見,而烏秀賢也不敢再多問。烏秀賢心中暗自慶幸當日自己見機快,沒等柳含紫求他來說通吳天遠之前自己就溜了,否則這可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而吳天遠則向徐氏三兄弟表明自己以前的承諾並不因為他搬家而失效,他依然會保障「魏國公府」的安寧。徐氏三兄弟得到了吳天遠的承諾之後,心中懸了一天的石頭也都放了下來。大家一起開懷暢飲,最終盡興而歸。

    柳含紫將她的寶貝一起都翻了出來。現在她用「薔薇露」調勻了粉正往臉上抹著。而她在「昊天堡」找高手裁縫做的新款衣衫也散放在床頭,只待她梳妝完畢便可以穿上身了。她今天約了東方天珠和柳飛鶯一同去郊外遊玩,她可不能在衣妝上輸給她們。

    李越前看著柳含紫在那裡精心裝飾面龐,顯得頗不樂意。他悶聲悶氣地道:「你真的不要我陪你去?」柳含紫道:「這次是我們三個女孩子出去,你去了不太方便。木三五和金失誨不是和你約好了今天去游秦淮河嗎?你就與他們一道出去散散心。」

    李越前還是不太高興,可是他也不再說什麼了。而柳含紫心裡只想著自己這一身行頭一上身,肯定會把東方天珠和展飛鶯那兩個土包子比下去。她一想到這裡,芳心中便是一陣異常地興奮,那股子得意勁就別提了。此時她哪裡還能想到李越前高不高興?

    她的梳妝還沒完畢,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孤魂野鬼便找上門來了。他們見柳含紫並不隨他們出行,只讓李越前與他們一道出去遊玩。二人見騙錢的機會來了,便開始動起了糊塗心思。他們倆先領著李越前在秦淮河附近胡逛了一陣,一直轉到中午,才在秦淮河附近的一座酒樓裡入了座。

    三人入座後,由木三五和金失誨點了許多酒菜。席間木三五和金失誨拼了命地向李越前勸酒,想把李越前灌醉,再將李越前身上的錢偷走。可是李越前不但食量驚人,而且酒量也是十分驚人。木三五與金失誨二人與他拼了好一陣子酒,差點沒把自己給灌醉。二人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說了許多甜言蜜語,哄著李越前一個人喝酒。於是乎李越前獨自飲酒,木三五與金失誨二人在一旁喝茶相陪。李越前喝了半晌,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也只不過換來個微有醉意。木三五和看這樣下去,便是喝到柳含紫找到這裡來,李越前也未必能喝醉。這兩個傢伙對灌醉李越前這一招徹底絕望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二)
    木三五眼見一計不成,心中又生一計。於是他向金失誨使了個眼色,這才向李越前道:「李少俠,我突然想起這秦淮河附近有一個好玩的地方。這地方你一定沒有去過。」李越前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向木三五問道:「是什麼好玩的地方?那地方叫什麼名字?」

    金失誨在一旁接口道:「木兄弟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地方實在是太好玩了,只不過我剛才可能多喝了點酒,怎麼一時想不起來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來了。不過你隨我們去,到了那地方就知道了。」說完金失誨便拉著李越前結賬,然後便與木三五擁著李越前出了酒樓。

    李越前被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江湖小混混引到一家「如意賭坊」門前。李越前昏昏沉沉地走到賭坊門前,突然想起柳含紫對他說過不准他進秦淮河附近那些骯髒女人的家裡。於是,他便向木三五問道:「這裡面是不是住著骯髒女人?」

    「骯髒女人?」木三五被李越前問怔住了,隨即他就反應過來,知道李越前說的是,便道:「這你就放心吧!這裡不但沒有骯髒女人住,連乾淨女人也沒有一個!」說完便與金失誨擁著李越前進去了。

    此刻正是「如意賭坊」內最熱鬧的時候,一般的小賭徒大多是在這時候來賭坊消磨時光,而真正的大賭客卻都在晚飯過後,才來這裡豪賭千金。眾多賭徒圍著一張張賭桌下注,呼么喝六之聲此起彼伏。李越前以前從來沒有進過賭場,自然不明白這麼多人圍著賭桌將自己懷裡的銅錢和鈔票放在桌子上是幹什麼。他便向金失誨問道:「他們把錢都放在桌子上是買什麼東西?我看這些桌子上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嘛!」

    金失誨則道:「過一會我說給你聽。」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李越前帶到一張玩骰子的賭桌前。金失誨在桌前站定,便開始介紹玩骰子的規則,無非是桌上的盅內有三枚骰子,而桌後的寶官搖晃過盅後停下來,將盅放定在桌上,然後讓眾賭徒壓大或壓小,賭徒若押中了,莊家就得照數賠償。

    李越前只聽著這些個規則便覺得頭昏腦脹,並不如他原先想像中好玩。於是他道:「聽上去也沒什麼意思,我不玩這東西。我走了!」木三五見李越前要走可就急了,他心想:「我們倆好不容易才把你給騙過來,怎麼你連看都不看一下就要走?我不論想什麼辦法也得把你留在這裡。」

    想到這裡,木三五趕緊向李越前道:「你光聽我們講,肯定聽不出什麼門道來的,不如讓我示範給你看一下,你就能看出其中的奧妙來了。」說著,他從懷裡取出十餘文銅錢來,而這時桌後的寶官也正好將骰盅停放在了桌上,其他的賭徒便紛紛下注。這時木三五向李越前問道:「李少俠,請您說說看,這一回盅裡的三隻骰子的數字是大還是小?」

    李越前哪裡知道骰盅裡的骰子是大還是小?他憑空猜測道:「當然是大。」木三五二話不說,便將手裡的十餘文銅錢押到賭桌的「大」字上並向賭桌後的寶官使了個眼色。寶官會意,待眾賭徒下注完畢,吆喝了兩聲便開盅。只見裡面的三隻骰子分別是兩個六和一個四,果然是大。金失誨忙向李越前笑道:「李少俠果然厲害,這回開的果然是大。你看,這不是贏錢了?」

    而木三五則笑地拿回了近三十文錢,而對面的的寶官收進和賠付完了眾賭徒的賭注後又搖起了骰盅。金失誨則向李越前問道:「李少俠,你看這一回是大還是小?」李越前隨口道:「這回是小。」木三五便將手裡的錢照著李越前說的押了,卻又贏了錢。此後一連三四次,木三五照著李越前所說押注,居然一路連贏,一次也沒有輸過。他那十餘文錢轉眼間就變成了數百文錢。

    李越前看到這裡當然十分高興了。他心想:「以前總聽大哥說掙錢不容易,可是照這樣看來,掙錢太簡單不過了。只要我押對了門子,我想掙多少錢,便能掙到多少錢。」他想到這裡不禁躍躍欲試起來。他摸了摸懷中裝著的那三千貫鈔,又想:「如果我把這三千貫押上去,只要押對了就可以變成六千貫,再押對了一次可就變成一萬多貫了。我若將這一萬多貫拿回去給紫妹看,紫妹還不知該怎樣誇我呢!」他心裡想得挺美,一心指望著著贏錢,卻完全沒有想到輸錢的後果又將是如何。

    不過李越前並不魯莽,一開始並沒有將三千貫錢全部押上去。他先掏出了一貫鈔押在小上。木三五和金失誨與賭桌後的寶官見大魚上鉤了,都是十分高興。而寶官見李越前押得不多,決定讓他再贏一次。寶官揭開盅後,裡面的骰子分別是兩個一和一個三,果然是小。李越前贏了一貫錢,自然是異常興奮。而木三五和金失誨二人趕緊在一旁竭盡扇風點火之能地奉承李越前,誇李越前的手風順旺,居然連贏這麼多回,又問李越前有什麼秘訣,可不可以教教他們。

    李越前聽著這二人如此誇讚於他,只樂得咧著張大嘴都合不攏了。他原先喝了不少酒便感覺頭昏沉沉的,現在更是頭暈腦脹,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當木三五和金失誨問他有什麼秘訣時,他便答道:「我已經看出這裡面的門道來了。所以贏這些錢根本就不算什麼。我跟你們說,這盅裡的骰子上一回開大,這一回肯定就開小。如果上一回開小呢?下一回就開大,鐵定錯不了。正因為我掌握了這個門道,所以我才押一次就贏一次。」

    木三五聞言便驚呼道:「李少俠果然是人中之龍,這樣的門道居然也被你看出來了,真是太了不起了!」金失誨也在一旁接著道:「李少俠果然是太有才了。我們倆研究賭術數年,也沒有發現過這樣的門道來。可是李少俠只在這賭桌前站了片刻,便能明白其中的奧妙,實在是讓我等自歎弗如。」

    明日外出,停更一天,請大家原諒。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三)
    不好意思,在外地多耽擱了一天。這兩天停更的章節,會在以後有空的時候補上。從今天起正常更新。謝謝大家的支持。

    旁邊其餘的眾賭徒聽了李越前的話,心中卻均暗想:「這傻小子說的是什麼秘訣?簡直是胡說八道!上回開大,這一回就鐵定開小?上一回開小,這一回就肯定開大?天下哪裡有這種道理?若真有這種門道,天下所有的賭場還不天天往外送錢?開兩天就得關門大吉了。」眾賭徒雖是這樣想,卻也瞧出來李越前這個傻小子是被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光棍引來賭場挨宰的。金木二人在京城的光棍漢中也算得上是比較厲害的角色,因此眾賭徒雖然知道李越前是在胡說八道,卻也沒有人敢提醒他,而都是隨聲附和,任由他出醜。

    李越前見這麼多人都附和自己,現在更是信心十足,便決定大幹一場。於是他便從懷中取出那三千貫鈔,在眾目睽睽之下,押在大上。所有的人見了這麼多大明寶鈔都是大吃一驚,甚至連木三五和金失誨都不例外。他們沒想到李越前竟然隨身帶了這許多錢出來。寶官這時也是兩眼放光,他沒想到眼前真是一條大魚,這一把他可不能再放水了。

    骰盅被揭開了了,裡面是一二三,六點小。賭桌後的寶官帶著抑制不住的笑容,將面前的三千貫鈔沒收了。李越前頓時便怔在了那裡。按照他剛剛發現的規律,這回明明應該開大的,怎麼卻變成了小?這實在讓他想不明白。而自己身上的三千貫錢轉眼間就沒有了,也讓他十分後悔。後悔不應該一次下那麼重的注,應該再押一貫錢試試再說。

    李越前雖然不拿錢當寶貝,可是也知道三千貫錢也不是個小數目,這一下子弄沒了,回去也不知該怎麼向柳含紫交待。因此他見到那寶官收回自己的那三千貫鈔時不由急得大喊一聲:「住手!」

    那寶官卻並不害怕,只是冷冷地道:「怎麼了?輸不起啊?輸不起就別來賭!你還是不是男人?有本事就再拿錢出來,把這些錢贏回去!」李越前被那寶官說得啞口無言,摸摸懷裡又沒有翻本的鈔票了,只有眼巴巴地看著那寶官將自己的三千貫鈔收入囊中。

    而木三五和金失誨二人則假惺惺地在一旁相勸,弄得李越前自覺面上無光,再也不好意思在賭坊裡呆下去了。獨自一人出了賭坊,匆匆回客棧去了。而木三五與金失誨待李越前一離開賭坊,便與寶官一道去了後堂,三人便將李越前的三千貫錢平均分了。

    李越前在回客棧的路上,被風一吹,酒醒了一半。等到他回到客棧自己的屋內,才想起來這次自己一下把三千貫錢都輸了,這可是紫妹和自己的全身家當。紫妹若是知道了這事,肯定不會饒過自己。他再回頭想想木三五和金失誨,總覺得這兩個傢伙不是好東西,硬是將自己往賭坊裡引,害得自己將身上的錢輸了個一乾二淨。不行!得找他們算賬去!

    李越前想著想著便站起身準備出去。可是他剛起身,門卻被人推開了,柳含紫興沖沖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今天她可算得上是大獲全勝,她穿著她那一身耀眼的行頭出去,一下子就把東方天珠和展飛鶯兩個土包子給比下去了。別提她心裡頭有多美了。

    她一進屋便聞到李越前一身的酒氣,可是她卻並沒有在意,而是直接伸手向李越前道:「愣子哥,你不是和木三五他們游秦淮河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過你回來得正好,也免得我去找你了,你先拿三百貫鈔票給我。」

    李越前一聽,心想自己怕什麼事便來什麼事。他哪裡有三百貫給柳含紫?他身上連三貫錢也沒有啊!他的嘴唇輕輕抖了一下,道:「你怎麼這時候突然要拿這麼多錢出來?」柳含紫道:「我今天與東方天珠她們倆一起的時候才知道,展飛鶯從家裡出來的時候身上沒帶多少錢。東方天珠雖然帶了不少錢,可是住在京城這麼久,她和林武堂身上的錢也都花得差不多了。而我們這裡還有三千貫鈔票呢,所以我就答應先拿三百貫給她們用著。」

    柳含紫說完之後,見李越前卻一動不動,便奇道:「咦?!你這是怎麼一回事?還不快把錢給我?」李越前見這情形知道瞞不下去了,只有哭喪著臉道:「那三千貫錢給我輸光了。」

    「什麼?」柳含紫驚叫了起來,「三千貫錢都給你輸光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得給我老老實實地交待一番!」李越前無奈,只有將木三五與金失誨二人如何帶他到秦淮河遊玩,如何帶著他上酒樓喝酒,如何引他去賭坊,自己又是如何將三千貫錢輸得一乾二淨通通說了一遍。

    柳含紫聽得又急又惱,當時就向李越前怒道:「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不就是大哥暫時不肯見你嗎?你就去跟著人家去喝酒,居然還學會了賭錢?你看看你現在還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嗎?你一輸就是三千貫!三千貫啊!一個公主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只有兩千貫!我早就瞧著那木三五和金失誨不是兩個好人,你卻偏偏要同他們攪在一起,結果呢?他們與賭坊裡的人一道將你身上的三千貫錢都騙去了,你居然還不知道他們設局騙你!我看呀!他們就算是把你給賣了,你還得幫著他們數錢呢!」

    柳含紫這一頓沒頭沒腦的數落,聽得李越前心中火起,怒道:「你昨天還說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人不錯。怎麼到今天看見我上當受騙了,就改口說早就看他們兩個不是好人了?你早知道他們不是好人,為什麼還要讓我今天與他們一道去游秦淮河?」

    李越前的這幾句話立時便說得柳含紫啞口無言,她怔了好一會,才道:「反正你賭錢就是你不對!我現在也沒空和你廢話,我還要去找些錢回來,不然我們兩連住店的錢都沒有了。」說完,柳含紫便不再理睬李越前,自己一個人急匆匆出門找錢去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5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四)
    柳含紫出了客棧,走在街頭,心中想到現在自己和李越前身上加起來也沒有數貫錢,而李越前那個大食腸,一頓飯至少也得花掉半貫錢,自己身上的這數貫錢還不夠李越前吃上幾頓的,往後的日子可沒法過了。當務之急自然是先想辦法弄點錢來度過眼前的難關。可是上哪裡去弄筆錢來呢?

    柳含紫想到「昊天堡」在京城內設有錢莊,到那裡應該能弄到錢。只是她以前從未來過京城,京城錢莊裡的掌櫃可不識得她是「昊天堡」的三小姐,一定不會拿錢給她。她只能找到大姐柳含煙,才能從錢莊裡拿到錢。可是大姐與吳天遠現在都住在「魏國公府」裡(其實這時柳含煙與吳天遠已經搬出了「魏國公府」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又讓柳含紫沒什麼事情不可以去找她。況且「魏國公府」牆高院深,那裡的門子肯不肯放她進去見大姐還是未可知的事情呢!柳含紫在街頭躊躇徘徊了半晌,也沒想出什麼辦法來。最後她還是決定去「昊天堡」在京城開設的錢莊碰碰運氣,說不定大姐此刻便在錢莊查點賬目呢。

    想到這裡,柳含紫便信步來到「昊天堡」在京城開設的「百豐錢莊」,便進了錢莊的門。錢莊裡面的夥計們可是有眼色的人,見她衣著雖然是布衣,可是這些布料卻都市面上的頂極貨色,比起蜀錦、雲錦來還要貴重。他們心裡知道來了貴客,可不敢怠慢。便有一名夥計上前含笑招呼柳含紫道:「不知這位小姐來小號有何貴幹?」柳含紫只有硬著頭皮道:「我叫柳含紫,是徽州『柳家堡』的三小姐。我是來找我大姐的,她在不在這裡?」

    那名夥計狐疑地望了柳含紫一眼,三小姐和准三姑爺進京的事他也曾聽店裡的掌櫃的提起過。他卻從沒想到過這位三小姐居然就這樣自報家門地闖上門來,這哪裡像什麼大家閨秀?該不會是什麼人冒三小姐的名字來這裡騙錢的吧?可是他看著柳含紫這樣一身奢華的打扮和說話的氣派倒也不像有假。於是他含笑向柳含紫道:「對不起,我們大小姐現在不在此處。不過李總管李大爺卻在此間,您要不要見一見?」

    柳含紫聽這夥計並不稱呼自己為三小姐,知道這夥計在心裡並不承認自己是「昊天堡」的三小姐。她的心中不禁微覺有氣,可是當她聽到李總管在這裡的時候不禁雙睛一亮,道:「那你快去把李總管找來。」

    那夥計聽了這話,見柳含紫並不怕見李總管,這才信了柳含紫是「昊天堡」的三小姐,忙向柳含紫道:「請三小姐在這裡稍候,小的這就去請李總管來。」柳含紫也不同他客氣,便坐在店內的椅子上靜候李總管的到來。而另有一個夥計過來忙著為柳含紫沏茶送水。

    也沒等多大功夫,李應昌便從裡面出來了。李應昌一見柳含紫便搶步上前問道:「三小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出了什麼事情了?」柳含紫也起身將李應昌拉到一旁小聲道:「李叔,你能從錢莊裡拿些錢給我嗎?」

    李應昌一怔,不解道:「我聽大小姐說你和李少爺身上有三千貫錢呢!怎麼這才幾天就花光了?這也太快了吧?」柳含紫歎了一口氣,只有將李越前被騙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與李應昌聽,最後才道:「李叔,你可得拿些錢給我們,幫我們熬過這一關,不然我們可得沿街要飯了!」

    李應昌只得點頭道:「我只能給你們兩百貫錢,多了我也做不了主,那得等到大小姐同意才行。不過我這就回去與大小姐說去。」柳含紫喜笑顏開地道:「行!多謝李叔了。對了!你能不能再同大姐說一聲,東方天珠和展飛鶯他們身上的錢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我答應先給她們三百貫讓她們用著……」

    李應昌卻打斷了柳含煙的話頭,道:「三小姐,這事我能做主,我就找人拿兩百貫給她送去。你還是趕緊拿了錢趕回去吧!」說完他回頭向錢莊裡的一名夥計道:「快拿兩百貫鈔來給三小姐。」

    柳含紫卻不高興地道:「李叔,你怎麼這樣?我還沒說幾句話呢,你就要趕我走呀?」李應昌苦笑一聲,道:「三小姐,我的小祖宗呀!你想想看李少爺以前很少吃虧,這次被人給騙走了三千貫錢。依李少爺的脾氣,他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豈能老實實地呆在客棧裡生那窩囊氣?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你臨來的時候還同李少爺吵了嘴,他這火就更大了。肯定是你前腳一走,他後腳就跟著出去,找那兩個叫什麼木三五和金失誨的光棍漢報仇去了。以他的武功,他一巴掌出去,便是有十個木三五和十個金失誨也都得見閻王。你還不快點回去找著他,別讓他出去惹禍。他若是在京城裡弄出人命案來,可就不好辦了。」柳含紫聽李應昌這樣一說,也慌了神,接過錢莊夥計遞來的兩百貫鈔票,看都不看便住懷裡一揣,急匆匆地便往客棧趕去。

    李應昌說得一點也沒錯。柳含紫前腳步剛出客棧,李越前後腳便跟著出來了。他剛才挨了柳含紫的一頓臭罵,自然是火冒三丈。可是他不敢同柳含紫發火,便想去找金失誨和木三五這兩個傢伙報仇,順便把那三千貫錢搶回來。他打小很少吃虧,只有他欺侮別人,可沒人敢欺侮他。也沒什麼人敢騙他,他還是第一次嘗到被人騙走銀錢的滋味。他越想越惱火,恨不能一掌便將這兩個江湖小混混打個稀巴爛才好。

    李越前出了客棧才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木三五和金失誨住在何處。這二人從來也沒有對他提起過這事,他只覺人海茫茫,想找到這兩個傢伙無異於大海撈針一般。他定了定神,想起紫妹說過賭場裡的傢伙與木三五他們是一夥的。木三五和金失悔雖然不好找,可是那家賭坊卻跑不掉。他拿定了主意,便向著那家「如意賭坊」去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五)
    李越前怒氣沖沖地來到了「如意賭坊」,卻發現此刻賭坊已是大門緊閉,鐵將軍把門。他先前來這裡賭錢的時候這裡還是熱鬧非凡,此刻不知為何卻一個人也沒有了。李越前一時間傻了眼,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片刻後,他就回過神來,心想:「你們想躲著我?休想!」想到這裡,李越前抬起一腳便踹開了賭坊的大門,衝進去亂打亂砸了一通。

    可是李越前在裡面砸了好一通,也沒看見一個人影,自然也就沒有人出面來制止他了。他的心裡雖然痛快了一陣子,可是轉眼間這股子痛快便化成了一股子沮喪。他望著滿屋子的破桌子爛板凳,能砸的東西都給他砸光了。他也沒興趣再砸下去了,便轉身出了門。卻見賭坊大門前圍滿了許多看熱鬧的人(這是國人的天性),立時喝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眾人見李越前身高馬大,又是一副凶神凶煞般的模樣,哪裡敢招惹他?一個個紛紛後退,自動地讓開了一條道路,讓李越前通過。

    李越前又恨恨地向賭裡望了一眼,這才離開了賭場,回到客棧。他一進自己的屋內,卻見柳含紫已經坐在那裡等他了。柳含紫一見他回來,便急忙問道:「剛才你上哪裡去了?」李越前沒好氣地道:「我去找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傢伙算賬去了。」

    柳含紫心想李總管說得沒錯,愣子哥果然去找木三五和金失誨兩個人報仇去了。她心中慌亂起來,向李越前問道:「那你找到他們沒有?」李越前搖頭道:「沒找到。不過我去了賭坊,卻也沒有遇上人,我一氣之下就把那裡的家什都砸爛了才回來。」

    柳含紫聽到這裡,知道李越前沒弄出人命來,那顆懸著半天的心才放下來。兩人沉默了一小會,柳含紫才向李越前道:「愣子哥,對不起!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怨你。我也有很多不是的地方。我開始的時候誤將木三五和金失誨認作好人了,才引得你上了他們的當。我還衝你發了火。愣子哥,你不生氣吧?」

    李越前從來也沒有生過柳含紫的氣,就算他生了柳含紫的氣,此刻聽到她這樣道歉,一腔怒氣也該化為烏有了。當下李越前伸手握住柳含紫的一雙柔荑,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我從來也沒有生過你的氣!不過,我覺得自從我們進了京城之後,處處不順。京城裡的人心眼又太多,我們又沒什麼江湖經驗,很容易上當受騙。天天在這裡和別人鬥心眼也太累了,我不想再留在這裡了,我想回『清虛別府』去。」

    柳含紫想法與李越前也差不多,道:「我也想回家了。」李越前道:「那我們馬上就回去!」柳含紫歎了一口氣,道:「可是大姐說過讓我們在京城裡等他們辦完了事再一道回家去。我們這樣走了,大姐會不高興的。」李越前卻不高興道:「她和大哥把我們扔在這裡,他們就沒有想過我們高不高興?我才不理他們呢!我就是要回去!」

    柳含紫沒法子,只得哄著李越前,讓他打消回家的念頭。柳含紫也不知說了多少好話,費了多大的功夫,好容易才勸住了李越前。到了這時,已是天色將晚,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柳含紫與李越前便準備去對面的酒樓用餐。他們倆還沒出門,卻聽見一陣急促地敲門聲。李越前與柳含紫都是十分驚奇,心想這時誰會找上門來?李越前上前打開了房門。

    門一開,便從外面闖進來了五個捕快,為首一人李越前認識,正是「無影鞭」鄭千里。李越前一見鄭千里便覺著這個紅臉膛的漢子面熟,轉念一想,想起來這傢伙曾在泰安州劉四海的壽筵上,挑唆自己與「東方堡」的東方天英動手。害得自己打傷了東方天英,而這個鄭千里自己卻乘亂溜走了,害得自己在大哥面前弄得無人對證,因而大哥才怪罪自己。而自己卻不堪受氣,憤而出走,這才引發了許多事情來。

    一想到這裡,李越前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向鄭千里惡狠狠地問道:「你不是在劉四海壽筵上挑撥我和東方天英動手的那個姓鄭的傢伙嗎?你到這裡來作什麼?」鄭千里見李越前並沒有忘記他,也沒忘記自己挑唆他與東方天英動手的事情,心中甚是惶恐。其實他自打聽說李越前進京之後,就很少出門,生怕遇見李越前來同他清算舊賬。今天他也不想來這裡找李越前,可是眼下公事當前,他又不得不來。

    鄭千里臉色微紅,不過他本來就是紅臉膛,臉上發熱別人也看不出來。他輕咳一聲,道:「李少俠,過去的事情是我不對,鄭某在這裡給你陪罪了。」李越前冷哼了一聲,道:「誰稀罕?」李越前的這句話讓鄭千里很沒面子,很下不了台。不過李越前這句話也表明他是不屑再同鄭千里清算那筆舊賬了,這卻讓鄭千里安心不少。

    柳含紫見這些個公差突然闖上門來,心中頓生疑惑。又見李越前的問話不得要領,便上前問道:「鄭捕頭,你們這時登門拜訪,不知有何貴幹?」鄭千里心中一凜,心知這時是該辦正事的時候了。可是自己一旦將正事說出來,只怕李越前這小子立時便得發火。可是既然來了,不說也是不行,咬了咬牙,鄭千里向李越前問道:「李少俠可識得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人?」

    李越前一聽到這兩個名字立時雙眼凶光四射,道:「怎麼?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快告訴我。我這就去找他們去!」鄭千里道:「他們死了!」李越前一怔,心想下午和木三五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這二人還好好的。現在天還沒黑,怎麼這兩個傢伙便死了?

    柳含紫聽了此言卻心知事情可不大妙,趕緊向鄭千里道:「他們倆死了,你來找我們作什麼?我們又沒有殺他們。」鄭千里身邊的一位捕快道:「有人親眼看見這位李越前李少俠親手提刀將木三五和金失誨殺了。所以我們這才來這裡帶李越前回去過堂。」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六)
    李越前一聽這話就火了,帶著怒氣向柳含紫分辯道:「我沒殺那兩個傢伙!」李越前倒不擔心這些公差不相信他,他只害怕柳含紫對他產生誤解。而柳含紫知道李越前不會向她說謊,李越前既然如此說,自然沒有殺木三五和金失誨了。可是那個不識相的捕快卻不依不饒地道:「我們不能只聽你的一面之詞!你得同我們回去。到了應天府的大堂之上,你與證人對質之後自然會有分曉!」

    那差人將「應天府的大堂」這幾個字說得很重,並將手中的手銬和腳鐐上的鐵鏈搖得直響。希望籍此來唬住李越前。這法子他以前經常用,無論多麼凶頑的傢伙聽了這幾個字便凶焰立失,看了他手上的這些刑具也就放棄抵抗,乖乖地繳械投降了。可是今天這法子不靈了,因為在李越前的心目中,應天府大堂根本就沒有半點斤兩。

    只見李越前怒道:「我不去!我又沒殺人!我憑什麼同你去?」那差人冷冷道:「難道你想公然抗法不成?」剎時間,李越前的雙目盡赤,額頭上青筋根根暴突,那模樣實在是恐怖至極,柳含紫與李越前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沒見過李越前如此發狠過。只聽李越前怒吼道:「我就公然抗法了,怎麼樣?」轉而他指著鄭千里喝道:「你這傢伙上次在劉四海那裡陷害我,現在又在京城害我!你倒說說看,我同你有什麼仇?還敢帶人來抓我?我殺了你!殺了你!」李越前怒極之下這幾句話說得語無倫次而且聲間越來越大,到最後簡直如雷鳴一般,整條街都清晰可聞。

    本來李越前就算發火也不該對鄭千里發如此厲害的邪火。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處處不順,今天又莫名其妙地遭人誣陷。他一時找不到出氣的對象,而鄭千里正好撞在李越前這口活火山上,他身邊的那個捕快只這麼輕輕地一捅,讓李越前鬱積在胸中多日的怒氣立時便如火山爆發一般狂噴而出。

    鄭千里見李越前惱怒成這般模樣,知道這小子發狂了,心想這小子發起瘋來誰能制住他?只怕這次自己的小命不保了。他生怕李越前向他出手,趕緊向後退開。可是李越前的動作更快,鄭千里身形還沒動時,他已經抬起手來,一掌便向鄭千里胸口拍了過來。等鄭千里身形後退時,李越前的手掌卻已經到了鄭千里的胸前了。鄭千里聽得李越前凜冽的掌風聲,知道自己若是中了這一掌多半得一命嗚呼,他有心想避開這一掌,卻哪裡能閃得開?他心中暗叫:「不好,我條性命今天是要交待在這裡了!」

    正在鄭千里束手待斃之時,耳中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李越前的掌力卻擦過鄭千里的身體,打在鄭千里身邊的牆壁上。卻只見碎磚紛飛,積灰四散,好好的一面磚牆被李越前這一掌開了個大洞。而眾差人只覺呼吸一窒,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們面前掠過,緊接著被李越前擊碎的磚屑擦過他們的面龐,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剛才還對李越前大言炎炎的那個差人知道這家客棧的房屋向來以結實出名,可見了李越前這一掌的威勢,居然將這麼結實的一堵牆也打了個大洞,這一掌的力道何止千斤?知道這一掌若打在自己身上,立時便能將他打成一團肉餅。他只嚇得面如死灰,全身上下禁不住輕輕地顫抖起來,本想說句撐門面的話,可是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剛才來這裡時的勇氣全沒有了,哪裡敢上前來捉李越前?

    李越前一掌走空之後,便知道是柳含紫剛才出手將自己的一掌引開,當即便向柳含紫怒道:「你為什麼幫著這個姓鄭的?」而柳含紫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奇變,心裡而是一片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化解眼前的這場變故。她知道不能讓李越前跟著這些公差去應天府的大堂,如果李越前去了那裡還不知會惹出多大的事情來。弄個不好李越前可能會將應天府的推官大人給殺了,就算李越前去了那裡一怒之下將應天府知府大人給殺了,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李越前給逼急了,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可是若不讓李越前跟著這些公差走,這些捕快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官府可是不能輕易得罪的。

    可是當她看到李越前盛怒之下要殺鄭千里,心知可不能讓李越前殺了鄭千里。李越前了殺木三五和金失誨,那是別人對李越前的誣陷。只要找到大姐或者是吳天遠,這件事總是能查個水落石出,還李越前一個清白的。可是李越前若殺了鄭千里,那李越前可就成了鐵板定釘的殺人犯了,想再還他清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李越前就會進入捕海公文,成為官府畫影圖形的通緝犯,從此亡命天涯,也就不可能在「昊天堡」與自己成婚了。

    柳含紫想到這裡便出手了,她見李越前這一掌氣勢威猛無儔,自己也不敢硬接這一掌,可是她也不能眼睜睜地望著鄭千里被李越前所殺。在此危急關頭,她想到以前在「清虛別府」中曾看過吳天遠所創的一門叫做「御氣導虛」的功夫,專門用來化解強敵的內勁的。當下她也不敢多想,趕緊將這門功夫使出來,卻見她玉腕輕揮,便已經截住了李越前的掌力,她再一引一帶,便將李越前的掌力引偏了。

    只是這門「御氣導虛」的功夫柳含紫以前從未使過,又是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第一次使用,不免有些手忙腳亂,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失誤。再者李越前的內力強過她太多,所以她也沒能將李越前的掌力化解,只是將李越前的掌力引開而已。不過即使如此,也恰好救了鄭千里的性命。柳含紫雖然沒有接觸李越前內力的正鋒,自己也被李越前的掌力震得雙臂發麻,好一陣子也抬不起來。幸好李越前的隔壁就是柳含紫的房間,雖然李越前將牆壁打了個大洞,卻沒有傷到其他住客。不過這一聲巨響和剛才李越前如雷般的聲音還是將店中的夥計和其他住客引來觀望。只是他們見四五個捕快堵在李越前的房門前,誰也不敢到跟前來仔細觀看,而是隔著遠遠地看熱鬧。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6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七)
    柳含紫定了定神,並沒有理會李越前對她的惡言怒語,而是向李越前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越前頓時便不出聲了。柳含紫這才向鄭千里道:「鄭捕頭,你也看到了,如果你在此刻硬要帶李少俠回去,只怕會發生我們誰都不想見到的後果。況且,李少俠肯定是被歹人冤枉的,我想請鄭捕頭回去重新調查一番,屆時若有什麼需要,小女子保證李少俠會去應天府配合各位大人的調查。」柳含紫無奈之下,只有使出這條緩兵之計了。她眼下當然要趕緊將這些差人打發走,然後便去找大姐柳含煙想辦法解決此事。憑著大姐的能力,這種事情到了她的手上自然會迎刃而解。

    鄭千里本來就不想來捉拿李越前歸案,見了眼見這種情勢更應該轉身離去。可是上面有知府大人發話,他今天若不帶回李越前,在知府大人面前著實難以交待。因此他此刻也沒有馬上回答柳含紫,而是面露難色。而李越前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隨時就有可能又要發作起來。

    正這時,遠觀的人群分開,從人群中走出一位武官。那武官生得斯斯文文的模樣,若不是這一身官服,旁人多半會將他當作一個文士。那武官不緊不慢地走到李越前的門前,向裡面看了一眼,便向裡面的鄭千里問道:「鄭捕頭,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搞得如此吵鬧?弄我和楚大人在對面飲酒也不得清靜。」

    鄭千里一見這武官卻是面色一變,忙走出來,向來人躬身道:「小的見過虞大人。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有人到應天府大堂狀告李越前殺了應天府的木三五和金失誨。知府大人下令命小的們來這裡拿人。不想這李越前想公然抗法,拒絕與小的們回應府大堂與證人對質,發生了些爭執,不成想卻驚擾了虞大人和楚大人的雅興。」

    虞大人聽著李越前這個名字覺得十耳熟,便問道:「這個李越前是不是最近江湖上盛傳的『百斬狂刀』李越前?」鄭千里點頭道:「虞大人果然見聞廣博,雖然不出京城,卻對江湖人物瞭如指掌。」

    那虞大人對鄭千里拍出的馬屁毫不理睬,而是走進了李越前的屋內。他望著牆壁上的那個大洞,向李越前問道:「李少俠,牆上這個洞是你所為嗎?」李越前以前對官府便沒有好感,卻也沒有惡感。現在他認定了鄭千里陷害自己,對官府則更是又恨又惱,因此他看到這個官老爺向自己問話,便惡狠狠地答道:「是我弄的,怎麼樣?」

    柳含紫見這個武官好像來頭不小的樣,可不能隨便得罪人家。便向李越前道:「你說話語氣不能好些?」李越前卻不答理她,就像沒聽到一般。柳含紫見李越前對她耍起脾氣來,知道此刻對李越前說什麼也沒用,只好住口不說了。

    而那位虞大人聽了李越前的話卻並不生氣,只是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牆上的那個大洞,這才向鄭千里道:「鄭捕頭,你說李少俠殺了木三五和金失誨。那麼李少俠是怎麼殺了這兩個光棍的?」

    鄭千里道:「據證人說,他親眼看到李少俠手持單刀,一刀一個將木三五和金失誨殺了。」虞大人深深地皺起眉頭來,喃喃道:「一刀一個?奇怪!」轉而他又向鄭千里道:「這件事蹊蹺得緊,你先不要抓李少俠,我去向楚大人稟明此事,再做定奪。」說著,虞大人就出去了。

    沒過多久,虞大人便轉了回來,向鄭千里道:「楚大人說李少俠不可能是殺木三五和金失誨的兇手,請你們幾位過去一趟。」說完,他便當先去了。那幾個捕快和鄭千里面面相覷,對望之後都流露出無奈的表情,也只有跟在虞大人的身後去了。

    柳含紫聽著虞大人和鄭千里的對話,知道人家是在幫著自己,心中好生感激,向李越前道:「愣子哥,剛才那個虞大人是個好人,你看他已經在楚大人面前幫我們洗刷了冤情。」李越前這時也有些明白了這個虞大人是幫著自己的,想到自己剛才那樣惡狠狠地對人家,也是十分後悔。不過他心中尚有疑問,向柳含紫問道:「紫妹,你說那個楚大人是什麼人?」

    柳含紫自己對江湖人物便知道得不多,對京城裡的官員知道得就更少了。她想了一會,也沒有想出那個楚大人是誰。這時李越前卻道:「你說這個楚大人會不會是楚……」柳含紫這時突然想一個人,截口道:「你說這個楚大人會不會是那個號稱『俗家第一高手』的楚春城?」

    李越前點了點頭,道:「是啊,大哥曾說過楚春城是中原武林中武功非常不錯的高手。」柳含紫知道吳天遠一向自視甚高,能被他評價為武功非常不錯的人,武功便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再說這種事情也不用吳天遠來評價,楚春城本人早已是名滿天下的絕頂高手,比起吳天遠的名聲來那簡直是判若雲泥。江湖上無論什麼人,只要一提楚春城,幾乎沒有不知道的。可是若提起吳天遠,只怕就沒那麼多人曉得了。

    到了此時,柳含紫的好奇心大起,向李越前道:「你見過這位楚春城沒有?」李越前搖頭道:「沒有。」柳含紫笑道:「我也沒有見過這位『俗家第一高手』。現在這位楚春城就在眼前,我們為什麼不去看看?」李越前也有這個想法,兩人一拍即合,便出了客棧向對面酒樓走去。

    他們倆來到酒樓門口,卻見酒樓門前已經圍了許多人。酒樓內的一張酒桌邊坐著幾個軍官和一個錦衣男子。那錦衣男子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可是週身散發著一股英悍之氣。即使李越前和柳含紫遠在酒樓的門口,卻依然能強烈地感受到這股氣息。而鄭千里幾位捕快此時正垂頭喪氣地站在那錦衣男子的身邊,聽著錦衣男子訓話呢!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八)
    柳含紫瞧著眼前這情形,知道那個錦衣男子便是楚春城了。柳含紫心想:「原來當今皇上駕前的第一紅人楚春城長得就是這模樣。卻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想到這兒她便仔細聆聽起來。楚春城的聲音不大,可是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卻都是內力精深之士,自然能聽得清清楚楚。

    卻聽楚春城道:「你們知府徐大人沒練過武功,不懂也就罷了。可是你卻是武林中人,怎麼會不知道?以『百斬狂刀』李越前的武功要殺木三五和金失誨這兩個光棍哪裡還用得上兵刃?他一掌就把這兩人給解決了。這給明眼人一看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李越前!」

    鄭千里低著頭,沒有出聲。楚春城又道:「你們也別去抓李越前了,還是回去好好審一審那個報案的人,這案子必有隱情。不過可以肯定一點,那兩個光棍的死,與李越前無關。」鄭千里心想:「你讓我不去抓李越前,說的倒是容易,我怎麼回去向徐大人交待?」可是他知道眼前的這個楚春城是皇上面前的第一紅人,滿朝權貴,見了他莫不退讓三分,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因此他也不敢反駁,而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楚春城同桌的一個長相頗為粗豪的軍官見這情形便不高興了,一拍桌子,怒道:「怎麼著?鄭捕頭,你是想不給我們儀鸞司和親軍督衛府的兄弟們的面子了?」鄭千里看著這裡滿桌都是有品秩的軍官,自己只不過是應天府一個小小的捕頭,哪裡能得罪得起這些皇帝身邊的親軍?他趕緊道:「不敢!各位都是萬歲爺身邊的人,便是王公大臣也不敢得罪各位。小的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諸位呀!」

    那軍官聽了這幾句話才面色稍和,道:「那你們為什麼還不走?楚大人不已經發話了嗎?」鄭千里面露難色,卻沒言語。楚春城見這情形便問道:「你是不是生怕回去無法向徐大人交待?」

    鄭千里這才點頭道:「是啊!我們也是當差辦事,也是身不由己呀!徐大人今天審過證人了,徐大人說木三五與金失誨騙了李越前不少錢,李越前因此生恨,殺了他們兩個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小的也勸過徐大人說李越前殺那兩個江湖小混混哪裡用什麼刀?一巴掌揮出去,也就要了那兩個傢伙的性命了。可是徐大人偏偏不聽,硬是要我們前來拿人。您不讓我們去捉李越前回去,我們的確是沒法子向徐大人交待啊!」

    那長相粗豪的軍官卻笑道:「你去捉李越前?剛才虞大人回來說了,說李越前一掌就把磚牆打了個大窟窿。你們若是將李越前逼急了,我看你還沒把李越前捉回應天府大堂,你們這幾個應天府的捕快便已經以身殉職了。楚大人這可是在救你們,你們怎麼還這麼不知趣?」

    那軍官的這番話說得是毫不客氣,可是句句都是實情。鄭千里等人雖然聽得羞愧無比,可是也不敢辯駁。鄭千里只有連聲道:「丁大人說得是。」楚春城卻向鄭千里道:「你回去對你們知府徐大人說,就說是我不讓你們捉拿李越前的。這事以後我會親自向他解釋的。」

    鄭千里要的就是楚春城的這句話。楚春城是皇上面前的第一大紅人,誰也不敢得罪他,既然這件事有楚春城攬下來,回去到知府大人徐鐸那裡便有交待了。當下他趕緊向楚春城深施一禮道:「多謝楚大人。」而其他捕快也同樣深施一禮,這才離去。他們的道謝是發自內心的,他們一想到李越前剛才那發狂的模樣便不寒而慄。他們可不想再去招惹李越前,以致於白白地搭上自己的性命。

    門外的李越前和柳含紫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得貴人相助,化解了李越前一場牢獄之災。而此時兩人心中更是對楚春城感恩戴德,兩人合計著該如何感謝楚春城的相救之恩。所以當酒樓前看熱鬧的人見沒有熱鬧可看散去之後,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卻沒有離開。

    酒桌上的虞大人一眼便看見了李越前和柳含紫,便上前到了二人面前,向李越前和柳含紫道:「李少俠和『廣寒仙子』柳女俠名動天下,虞某心儀已久。楚大人對二位少年英雄也是讚許有加。二位若是無事,不如過來與我們一道小酌一杯水酒如何?」

    李越前知道今天若不是這位虞大人出面,應天府的捕快可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放過自己。他不善言辭,只是向虞大人深施一禮道:「剛才我對你很凶,對不起!謝謝你出面救了我。」而柳含紫心中卻想:「這個姓虞的邀請我們過去,這可是結交楚春城的好機會呀!我們來京城的時候,大姐曾經對我說過我們『昊天堡』數次想在京城裡搭上楚春城這條線,可是一直都沒有搭上。這次我們若是能與楚春城結交,大姐知道了一定高興。」所以她便欣然接受了虞大人的邀請。

    虞大人便領著李越前和柳含紫到了酒桌之上,將他們倆介紹給楚春城。楚春城聽說這二人便是江湖的後起之秀「百斬狂刀」和「廣寒仙子」,顯得十分高興。而其他眾軍官也都十分熱情地向李越前和柳含紫做了自我介紹。

    原來那個虞大人叫做虞五常,而那位丁大人則名叫丁懷忠。大家一邊相互敬酒,一邊閒聊著。楚春城的話語不多,卻也沒有什麼架子,李越前與之對話便如與吳天遠相處一般。只是吳天遠與李越前在一起時經常責難於他,楚春城與吳天遠相較起來則親厚了許多。柳含紫這時也能看出楚春城對李越前十分看重,有意與他們結交,心中也十分高興。

    大家都是習武之人,聊到後來不免就聊到武功方面去了。丁懷忠冒昧地問了李越前幾個武學上的問題,而李越前也據實相告。李越前的見解在不少地方都頗為新穎,聽得楚春城也發自內心地讚歎了一番。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三章 一擲千金(九)
    這時楚春城將話鋒一轉,向李越前問道:「李兄弟,你為什麼練武?」李越前聽得一怔,道:「爹爹說我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所以我才練武的!」其實,李越前的話並沒有說完,他之所以苦練武功還有一個方面是因為他那個不是練武奇才的大哥吳天遠的武功卻遠勝於他,他不心裡很不服氣,所以才拚命練武,想超越吳天遠。可是吳天遠說過,不讓他對外人說起吳天遠是他的大哥,所以他也就沒有往下說。

    楚春城聽了李越前的這個回答顯然有些失望,只有笑著說了一句:「令尊果然是慧眼如炬。」便沒有下文了。其實在他的肚子裡早就準備了一篇說辭,只要李越前一說出學武功是為了行俠仗義之類的話來,他便立刻出言相勸,說得李越前投至他的麾下。可是李越前口中的答案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的那篇說辭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了,只有另想他法了。

    而這時柳含紫聽了李越前的話,說什麼爹爹誇他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他才練武,這也太丟人了,便道:「愣子哥,你在胡說什麼呢?我們之所以習武自然是為了要行俠仗義,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便是你爹爹不誇你是百年遇的練武奇才,你也練武,自強不息的!你說是不是?」李越前見柳含紫說了這麼一番大道理,這雖然不不是自己心裡所想,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他也不願駁了柳含紫的面子,只有道:「是啊!」

    這時一旁的虞五常甚是乖巧,見這情形趕緊接過話頭,道:「柳女俠想怎樣行俠仗義呢?」柳含紫心想:「行俠仗義有什麼難的?這人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於是她便道:「這還不簡單?我輩習武之人只要看到世間不平之事就應該拔刀相助,決不讓惡人橫行人間。」

    虞五常笑道:「柳女俠說得不錯,可是這畢竟不是行俠仗義的極意。」柳含紫聽了這話可就不明白了,心想:「這行俠仗義還有什麼極意?怎麼師父從未對我說起過?」而李越前也顯得十分納悶,以前大哥對他談起行走江湖大道理的時候與柳含紫說得也差不了多少,可是這個虞五常居然說這還不夠,卻不知行俠仗義的極意是個什麼玩意。

    虞五常見柳含紫和李越前皆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便笑道:「依照柳女俠所說,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大不了救一兩個人,或懲治一兩個橫行一方的惡霸而已。這不過如行小恩小惠一般。可是若如我所言的行俠仗義,應該是小則可造福一方桑梓,大則可保天下無虞,這才是行俠仗義的極意。」

    李越前聽了虞五常的話有些不太明白,因為他搞不清「桑梓」和「無虞」是什麼東西。可是他也沒敢出言相詢,因為他知道他一旦問出口來,肯定會招致柳含紫的惡言相向。而柳含紫聽了這話,心中著實羨慕,心想:「如果能如這位虞五常大人所言,那我得成為多出名的女俠呀!」想到這裡柳含紫便問道:「請問虞大人,究竟該怎樣才能如你所言的那般行俠仗義?」

    楚春城這時接口道:「李少俠和柳女俠若想造福一方桑梓,或是保天下無虞最好的辦法便是來朝庭做官。」「啊?來朝庭做官?」李越前愣住了,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想到過去朝庭做官的事情,因此顯得十分驚訝。而從他打小起,爹爹便對壓在他們頭頂上的那個朝庭十分反感,而大哥吳天遠也被爹爹教育得對他說起這個大明朝時也經常是冷言惡語。所以連帶李越前對朝庭也沒有半點好感。別說做官了,他沒有殺朝庭中的官員便已經算是不錯。而柳含紫卻知道做官與她這個黃毛小丫頭無緣,因此她也就老老實實地閉上嘴了。

    楚春城見了李越前的表情便知他從未想過做官的事情,便道:「李少俠可知道一旦身為一縣知縣,手裡至少便掌握著數萬百姓的福址。若是能為官清正,斷案能做到鐵面無私,那麼惡人就不敢橫行鄉里,一方百姓便能安居樂業。往大了說,如李少俠這般正直的人一旦在朝庭為官,那就會使天下的惡人不敢橫行,使天下的百姓安居樂業。這豈不是行俠仗義的極意?」

    李越前懂得的事情不多,聽楚春城此言,便覺得十分有道理,不禁砰然心動起來。而虞五常通過察言觀色知道李越前已經動心了,可是還有一些猶豫,便想趁熱打鐵,將這事情定下來。可是他又見柳含紫對李越前做官的事情顯得漠不關心,毫不在意。顯然,柳含紫肯定是覺得李越前一旦做了官,於她也沒有什麼好處。再者她們家「昊天堡」有的是錢,她也就不會在乎李越前做官所拿的那點俸祿。而柳含紫拜師學藝的「峨嵋派」大多都是出家人,也不會教柳含紫一門心思地去做官,柳含紫自然也就不會對李越前做官的事情熱心了。虞五常知道柳含紫卻是能左右李越前意志的人,想要說動李越前來朝庭做官,必須得過柳含紫這一關才行。

    當下虞五常向柳含紫道:「在下初見柳女俠時當真是驚若天人,不過只是有一點非常可惜。」柳含紫聽得虞五常誇她美貌,心中也是沾沾自喜,可是聽到虞五常又說有一點非常可惜,心中便覺得十分好奇,忙問道:「不知小女子有什麼地方十分可惜?」

    虞五常見柳含紫上鉤了,便道:「如柳女俠這般美若天仙的人物應該遍身錦綺方能更添秀色才對。」虞五常的這句話可算是說到了柳含紫的心坎裡去了,可是她卻知道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當下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想呀!可是大姐說了,只有朝庭命官和他們的家眷才能身披錦繡。」

    虞五常笑道:「只要李少俠肯來朝庭做官,日後一旦柳女俠與李少俠成親。那李少俠便成了朝庭命官,柳女俠不就成了命婦了?到時候綾羅綢緞自然可任柳女俠隨意穿戴。」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7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一)
    柳含紫聽虞五常說到她將來與李越前成親的事情上,粉面發熱起來,不過她覺這個虞五常說得也不錯,不覺有些動心。可是她想了想,仍然撅了撅小嘴,道:「可是我現在便想穿那些漂亮衣裳,我可不想等那麼久。」

    虞五常心想:「你想穿漂亮衣服總會有辦法的,不過你得答應讓李越前來我們這裡做官才行。」想到這裡,他便道:「只要李少俠肯來朝庭做官,這事我我自然會幫你想辦法。」

    柳含紫聽了這話,雙睛一亮,心想原來還有這種好事?忙向李越前道:「愣子哥,你跟著楚大人去做官吧!」李越前卻有自知之明,苦笑一聲,道:「紫妹你也知道的,我哪裡是做官的材料?我又沒讀過什麼書,許多事理都還沒搞清楚,讓我審案子,那得鬧出多大的笑話?鬧出笑話來也不打緊,可是我一旦冤枉了一個好人,那我怎麼能對得起楚大人?」

    楚春城聽到李越前說出這種顧慮,便展顏一笑道:「楚某癡長兩位幾歲,你們以後也就不要叫我做什麼楚大人了,聽著挺不舒報,你們直接叫我楚大哥便是了。李兄弟剛才說得的確有道理,不過你也不要害怕,做官可不一定都要審案子的。如你楚大哥這般,也沒審過什麼案子。我的職責便是保護皇上的安全。皇上貴為天子,他的安全直接關係到天下的安危。如果皇上一旦被刺身亡,這個天下只怕立時間便會刀兵四起。一旦天下禍亂,遭殃的還不是天下的百姓?所以說若能使皇上平安無事,那也算得上是行俠仗義的極意了。」

    楚春城的這些話當然不免有自吹自擂的嫌疑,可是李越前與柳含紫聽了楚春城的這番話卻不住地點頭,只是李越前始終也沒有說出他要跟著楚春城做官的話來。楚春城向李越前誠懇道:「李兄弟,好男兒自當上報國家,下安庶民!否則便空負了一身好武藝!如今京城之內群魔亂舞,『白蓮教』和北元的高手已經進駐京城,他們無非是想在暗中行刺皇上,造成天下大亂的局面。日後還不知會有更多的魔頭來到京城想刺殺皇上,而皇上身邊真正能護衛他的高手卻少之又少。我們決不能讓那些魔頭的奸謀得逞,讓天下百姓受苦!楚大哥希望你能在這危急關頭挺身而出,與我一道護衛皇上,轟轟烈烈地幹出一番大事業來。」

    李越前聽著楚春城的話,不禁熱血沸騰,胸中陡然升起了萬丈豪情:「楚大哥說得太對了!好男兒自當上報國家,下安什麼民來著!這句話我可得好好地記下來。我這就跟著楚大哥去保護皇上,幹一番大事業!」李越前想著楚春城的話,臉上的神情也是非常激動,一時間居然忘記了向楚春城告知自己心中的想法了。眾人怔怔地看著李越前。他們見李越前獨自一個人在那裡擠眉弄眼,神情古怪,一個個心中惴惴,也不知李越前是否會答應楚春城。

    柳含紫聽了楚春城的話也十分感動,她見李越前坐在那裡不言不語,也不表態,便不高興起來了。她向李越前嚷道:「愣子哥!你中邪了?你如果想跟著楚大哥保護皇上,就該對楚大哥說一聲呀!你這樣不言不語是什麼意思?」李越前聽了柳含紫這一聲嚷嚷才如夢方醒,道:「我當然想跟著楚大哥去保護皇上,幹一番大事業了!」

    眾人聽到李越前這樣說這才都長出了一口氣,懸著半天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柳含紫則向李越前道:「你看楚大哥和虞大人說出來的話多有學問?每一句話都順理成章,你得向他們好好學學才行!」李越前曲指敲擊著自己的腦門道:「你也知道的,我也沒讀過什麼書,大道理我也說不出來。在你們家只跟著三叔學著認了幾個字便來京城了。什麼時候回去了,再找三叔好好學學。」

    虞五常聞言笑道:「李少俠想找人教你讀書還用著回『柳家堡』去嗎?」李越前驚喜道:「這麼說你願意教我學問了?」虞五常忙搖手道:「我哪裡有這個本事?我可教不了你!讓我來教你,那不是誤人子弟嗎?」

    虞五常說完向楚春城道:「我聽說宋先生近日在京城省親,楚大人與宋先生交厚,楚大人何不請宋先生來教李兄弟?」楚春城點了點頭道:「行,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柳含紫不明白宋先生是什麼人,便問道:「楚大哥所說的這位宋先生是什麼人?」一旁久未出言的丁懷忠道:「這位宋先生就是中順大夫宋濂宋大人。他以前可是做過太子的老師,那學問可真是了不得。雖然他現在已經致仕還鄉了,不過他每年還是要到京城來看看他的兒孫。算李兄弟運氣好,現在他正在京城,若能得他教授學問,日後李兄弟的學問也是……了不得的!」看樣子丁懷忠也沒念過什麼書,所以只會說一句了不得來形容宋濂的學問。不過從他的臉上看,他對宋濂學識的崇敬之情倒是絲毫不假。

    柳含紫倒是聽說過宋濂的名頭,三叔曾對她提起過這位宋濂是當朝大儒,的確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若能請到宋濂來教授李越前學問,那也不比三叔教李越前差。當下她向楚春城道:「多謝楚大哥玉成此事。」然後又向在一旁咧著嘴傻笑的李越前道:「你還不謝過楚大哥?」

    楚春城卻搖手道:「不要謝我,這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李越前見楚春城不要他謝,他也就不向楚春城表達謝意了,而是問了一個楚春城意想不到的問題:「剛才丁大哥說宋先生是個什麼大夫,他是醫生嗎?又說宋先生還做過太子的老師,這個太子是個什麼東西?」

    桌上眾人除了虞五常、楚春城和柳含紫之外,餘人聽了李越前這話都不由得相顧失色。而柳含紫見李越前當眾問出這樣弱智低能的問題來,實在是讓她臉上無光。當下她便向李越前怒道:「你不知道不能回去問我嗎?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發問?」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二)
    李越前被柳含紫說得低頭不語,臉上自然也沒有什麼好顏色。這時虞大人卻道:「李兄弟日後是要保護皇上的,自然要守在皇上身邊,對這些事情當然要瞭解清楚了。太子就是皇上的兒子,而且是以後能繼任皇上的那個皇子。」李越前道:「原來是這樣。看來這位宋先生果然是位有本事的人,居然連太子都是他的學生!」

    柳含紫道:「那還用說?連三叔都說宋先生是當代大儒,對宋先生都敬佩得緊呢!」李越前自從去過「昊天堡」之後,對柳千崖幾乎敬若天人。他只覺得柳千崖胸中所學真是浩如煙海一般,自己學一輩子也學不完。現在他聽說連柳千崖那樣的人物都敬佩宋濂,心中自然是對宋濂肅然起敬了。他連忙向楚春城和虞五常道:「多謝你們為我找了一位這麼好的老師!」

    而柳含紫這時卻向虞五常道:「你不是說要為我想法子,讓我現在就可以穿上綾羅綢緞嗎?虞大哥,你有什麼好法子嗎?」虞五常被柳含紫問得怔住了。他剛才只是要讓柳含紫勸李越前做官,便隨口答應了柳含紫。現在仔細想想看,他一時間還真沒有想出什麼好法子來。當下,他也只有搪塞道:「你先不要著急,這個法子我一定會幫你想出來的。」

    柳含紫聞言頗不樂意,小嘴撅得老高,道:「我還以為你早已成竹在胸了,誰知還沒想出來呢!」楚春城卻道:「這事情我有法子!」柳含紫一聽就樂了,向楚春城笑道:「楚大哥有什麼好法子?」

    楚春城笑道:「難得我們如此投緣,不如我們倆就結為異姓兄妹吧!」楚春城這句話一出可是震驚四座,所有人都吃驚地望著楚春城。眾人都知道以楚春城的身份認柳含紫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為義妹,可是給柳含紫天大的面子了。只有虞五常很快就領會了楚春城的意圖。看來楚春城這是要借與柳含紫結為異姓兄妹,近一步地籠絡住李越前。

    楚春城望著大吃一驚的柳含紫,又笑道:「怎麼?是不是看不起你楚大哥,還是你楚大哥不配與你結拜?」柳含紫這才回過神來,笑道:「怎麼會呢?能有楚大哥這樣的大哥真是小妹可真不知道有多高興呀!」柳含紫做夢也沒有想到能與大名鼎鼎的楚春城結成異姓兄妹,若是有人能在她數月前告訴她這件事情,她一定會說那人是在胡說八道,順便賞給那人一個大嘴巴。可是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就在她眼前發生了,讓她恍如在夢中一般。

    楚春城接著又向李越前笑道:「現在紫妹是我的義妹了,你後你可不能欺負她了!」李越前只是道:「不敢!不敢!」而柳含紫卻向楚春城笑道:「大哥你放心,楞子哥從來不敢欺負我,只有我欺負他的份。」

    楚春城點了點頭,向柳含紫道:「你做了我的義妹,今後想穿什麼就穿什麼。只要你不穿龍袍,不戴鳳冠,京城裡自然沒人敢管你。」可能在這京城之內只有楚春城敢說這句話,即使是當朝左丞相胡惟庸,或是那位手握重兵的魏國公徐達也未必敢這樣說。柳含紫自然是喜不自勝,而李越前瞧著柳含紫高興自己也十分高興。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向楚春城和柳含紫二人道賀。而虞五常卻道:「楚大人認義妹這件事情可是件大事,不可辦得過於草率,得隆重一些,風光一些,我們還等著登門討一杯酒喝呢!」一邊的丁懷忠卻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本歷書來,翻看著笑道:「後天便是好日子,楚大人不如在後天多請些人來,大家在一起熱鬧熱鬧!」

    楚春城只是點了點頭,向虞五常道:「行!這件事情你去辦,該請些什麼人,你替我拿主意。」虞五常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丁懷忠則笑道:「今天能遇上這麼一件喜事,大家可得好好喝上幾杯,杯到杯乾,可不准有誰耍賴皮!今天我們大家不醉不歸!」說完丁懷忠便喚來店小二,讓他多上點酒來。

    這一晚李越前和柳含紫過得都十分高興。這一晚是李越前自進京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晚上。他自進京以來第一次交到了真正的朋友。而這些朋友也為他指點了一條他從未想過的光輝大道——到朝庭裡去做官。楚春城使他相信,他在這條光輝大道上將大有可為。而柳含紫今晚也笑得合不攏了嘴。當然無論誰能與皇上面前的第一號紅人,號稱「俗家第一高手」的楚春城結為異姓兄妹,做夢也會笑醒的。可是如果他們倆知道吳天遠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大發雷霆的話,他們倆高興的程度無疑會大打折扣的。

    一清早柳含煙就起了床。她梳洗完畢,與往常一樣著上了她那身書生裝,用過早飯之後,這才步入花園之中。進了花園,她才知道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吳天遠不知何時進花園的,現在正抱著一本書坐在石凳上。

    吳天遠聽到柳含煙的腳步聲,便回過頭來向柳含煙微微一笑,道:「起得很早嘛!」柳含煙也是微微一笑,道:「不錯,今天我算已經起得很早了。不過沒想到你比我起得更早!想不到你還有這個雅興,一清早就抱本書來看」

    吳天遠笑了笑,道:「我睡覺的時間通常都不長。在京城裡我不能行醫,又不用出去採藥。起得早也感覺無聊,只有找本書來看看,解解悶。」柳含煙道:「你以前一個人去各處採藥就不悶嗎?」吳天遠想了想,淡淡地道:「有時候我在荒山野嶺裡行走,一個月也不曾與人說上一句話。不過我早已習慣了那樣過活,也就不感覺到悶了。」

    柳含煙看了看吳天遠,知道他這個人孤獨慣了,習慣於獨自在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裡生活,突然間讓他生活在一個繁華的大都市裡,他會很不舒服。柳含煙的內心深處突然間湧起對吳天遠一絲憐惜之情,她真不知道吳天遠是怎樣度過那麼多孤獨歲月的。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三)
    柳含煙輕輕地問吳天遠:「你在京城住得還習慣嗎?」吳天遠道:「還好。其實這幾年來,我每年都會在京城住上半個月。不過這次我在一個地方呆上這麼久,這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

    「你每年都來京城住上半個月?」柳含煙的好奇心被吳天遠勾起來了,便笑著問,「你每次都到京城來做些什麼?」吳天遠只是看了她一眼,道:「我來京城幹什麼,可不能對你說。」

    柳含煙心中有些不高興,可是她知道吳天遠既然不願意告訴她,無論她怎麼追問也是無用的。不過她有的是手段,只要給她時間,她肯定會把這個秘密從吳天遠的嘴裡挖出來的。當然,今天是不行了。柳含煙在心裡把這件事情記了下來,只有日後再想辦法滿足她的好奇心了。

    吳天遠停了一下,又向柳含煙道:「上次請烏秀賢和林武堂他們來溫鍋時,我聽東方天珠說他們現在行囊中銀錢無幾,手頭上甚是拮據。所以我想讓他們搬到這裡來與我們一起住如何?反正這處宅子大得很,便是再住上百十口子人也不會覺得擁擠的。你看如何?」這處宅子是柳含煙出錢買下來的,他當然要問一下主人的意見,不過他認定柳含煙不會讓他失望的。

    可是,柳含煙卻沒有讓吳天遠如意,道:「我看這不太好。」吳天遠當然顯得有些不太高興,問道:「這是為什麼?」柳含煙微微一笑道:「我想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東方天珠和展飛鶯會跟著你。」

    吳天遠聞言臉色微微一紅。他當然知道東方天珠肯定是受了父兄之命來接近他的,而展飛鶯卻是對他暗生情愫偷偷從家中溜出來跟著他。他雖然知道,可是卻一直沒有戳穿這些事情。他也知道如柳含煙這般精明的人物,這些事情當然更沒有辦法瞞過她的眼睛。不過吳天遠很奇怪,為什麼柳含煙要將這種心照不宣的事情道破。

    柳含煙望見吳天遠那種驚奇的神情又笑了起來,道:「正是在我們邀請他們來溫鍋的那一天,我發現展飛鶯和林武堂之間的關係很微妙。我想,我們如果再讓他們相處一段時日,他們之間一定能很好的發展下去。當然嘍,如果你不喜歡他們這樣繼續下去,那我馬上就安排他們過來住。有道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嘛!」

    吳天遠當然能聽出柳含煙的弦外之音:如果自己對展飛鶯的確有情意的話,她當然不會反對林武堂等人來這裡住,柳含煙甚至還可以為自己與展飛鶯創造一些條件。於是乎,吳天遠的臉色更紅了。他支支吾吾地向柳含煙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柳含煙卻反問道:「你說我會看錯嗎?」吳天遠對於柳含煙的觀察能力是十分信服的,當下長出了一口氣,道:「這樣就好,本來我對這件事情總是感覺很愧疚的。若是展小姐能找到一個好歸宿我也就安心不少了。林武堂這個人從各方面看都是個不錯的人選。」

    柳含煙道:「展飛鶯那個小丫頭現在正是思春的年齡,對你暗生情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也不必愧疚。」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可是我若不為她治病,她也就不會偷偷地離家出走了。人家終究是個大家閨秀,這樣跟在一個男人的身後從家裡溜了出來,傳出去對名聲可不好。」

    停了一下,吳天遠又道:「既然不讓他們搬來這裡住,我這就給他們送些錢去。」吳天遠身上的銀錢充足,便想給林武堂他們送幾百貫寶鈔去。豈知柳含煙卻道:「不用你辛苦了,昨天李總管也向我提起了這件事情,他已經遣人給東方天珠他們送去了三百貫鈔。」

    吳天遠愣了一下,心想這個李應昌倒是善解人意,不等自己發話便已經將事情給辦了。當下他向柳含煙笑道:「真不好意思,又讓你們破費了。」柳含煙擺了擺手,道:「這本就是小事一樁,談不上什麼破費不破費的。不過我想有一件事情應該讓你知道一下:愣子和紫妹兩個人昨天被他們身邊的兩個光棍漢騙去了三千貫鈔!」

    吳天遠聽到這個消息,眉頭便皺了起來。他便似大多數的父母一般最先關心的並不是李越前與柳含紫被騙走了多少錢,而是先問柳含煙:「他們身上還有沒有錢了?你有沒有讓人送錢過去?」柳含煙道:「這你就放心吧!紫妹已經找過李總管,從他那裡支了兩百貫鈔走,我想這筆錢也該夠他們用一陣子了。」

    吳天遠這才放下心來,恨恨地道:「當初愣子與那兩個光棍漢混在一起,我就知道最後不會有好事發生。果然上當了吧?讓他們倆受點教訓也好,以後交朋友的時候眼睛睜大點,別同這些不三不四地人交往。那兩個小混混是怎麼把愣子身的錢騙走的?」

    柳含煙道:「我聽李總管說,好像是那兩個小混混將愣子騙去了賭坊,愣子到了那裡便將身上所有的錢都輸光了。不過具體是怎麼一回事,我還不太清楚。不過我已經讓李總管去查了。等他來了,就都清楚了。」

    兩人正說著李應昌,李應昌卻恰巧也到了。李應昌一進花園便被吳天遠發現了,吳天遠還沒等他走近,便劈頭蓋臉地問道:「李總管,昨天你去查愣子的事情,查出什麼來了?」

    李應昌走到吳天遠與柳含煙的近前,苦笑一聲,心知吳天遠若知道昨天的發生的事情肯定會大發雷霆。可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將實情告訴吳天遠。於是他便將木三五與金失誨這兩個光棍漢如何將李越前騙去賭坊賭錢,最終將李越前身上的銀錢全部騙走。而後木三五和金失誨又如何莫名其妙地被人給殺了。應天府的捕頭鄭千里又如何帶著人去捉拿李越前。而不知為什麼這麼巧,他們又鬼使神差地遇上了楚春城,楚春城當即出面,化解了李越前與柳含紫所面臨的危機。而楚春城又與柳含紫結為異姓兄妹,李越前也答應楚春城去做官護衛皇上,源源本本地說與吳天遠聽。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8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四)
    吳天遠越往後聽,臉色越陰沉,聽完李應昌講述之後更是臉色鐵青地來回踱步,且越踱越快,估計心中怒火也隨著他步幅地加快熊熊燃燒起來,雙目之中更精光四射。過了好一會,吳天遠才向柳含煙道:「我的那個傻兄弟和你的那個傻妹妹給人耍了!被人耍得團團轉還不自知!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情?那兩個小混混剛騙到錢就被人殺了?他們剛被殺了,就有人告官說是愣子所為?應天府的反應就這麼快?也不辨證人言詞的真偽,立刻就到客棧去拿人,真是荒唐!那個鄭千里去拿愣子時,楚春城就剛好在對面酒樓喝酒?楚春城偏偏就那麼喜歡管閒事?將鄭千里打發走了,好讓愣子感激他,居然還答應跟著楚春城去做官!這明明是楚春城設好的圈套等著愣子和紫妹往裡面鑽。這個楚春城真是欺人太甚!」

    說到這裡,吳天遠想了想又道:「那個鄭千里也不是個東西!上次他在劉四海的府上挑唆愣子打傷東方天英的事情我都沒有和他計較。不成想這個傢伙居然又同楚春城合在一處算計愣子,這傢伙真是活膩了!還有那個賭坊老闆肯定也與楚春城有聯繫,不然為什麼愣子的錢被騙之後,再回賭坊找那兩個小混混的時候,那賭坊卻關門了!不行!我得找他們去!我得好好教訓一下他們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李應昌見吳天遠說到最後已是暴跳如雷,心想吳天遠若是一怒之下去找楚春城爭鬥起來,對「昊天堡」在京城的生意可不是好事。雖然李應昌知道吳天遠說得不錯,楚春城的確是設了一個圈套讓李越前和柳含紫往裡面鑽,而且這一手玩得也不太漂亮,只能瞞住李越前這種初入江湖的愣頭小子。可是長久以來,「昊天堡」就一直想搭上楚春城這條線,卻一直沒有搭上。如今時來運轉,楚春城居然認了柳含紫做了義妹,「昊天堡」正可以憑借楚春城的勢力在京城中進一步擴展自己的生意。可是這事若被吳天遠搞砸了,未免有些得不償失了。一想到這裡,李應昌心裡便有些著急,不由自主地望向柳含煙。他知道在這時候也只有柳含煙才能制住吳天遠。這時他卻看見柳含煙滿面春風,笑容不減,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吳天遠會去找楚春城爭鬥一般。

    而吳天遠這時也看見了柳含煙的笑容,便向柳含煙怒氣沖沖地道:「愣子和紫妹給人耍成這樣,虧你還能笑得出來?」柳含煙道:「你去找楚春城理論,怎麼理論?人家將你兄弟從牢獄之災裡解脫出來,還想法子讓愣子跟著他做官。你這個做大哥的非但不感激人家,居然還要去質問人家,還要與人家動武,這是什麼道理?」

    吳天遠被柳含煙問得一怔,道:「這明明是他設下的陷阱,故意引愣子上鉤,好將愣子招致麾下,我憑什麼不能去質問他?」柳含煙卻輕搖螓首,問道:「你說他楚春城設好了陷阱,故意引愣子上鉤是不錯。可是你有證據嗎?你若是沒有證據,怎麼能去找楚春城呢?到時候還會被人家反咬一口,說你紅口白牙地誣陷好人。最後愣子也不會相信你,反而會幫著楚春城說話,到頭來你還不是白忙了一場?」

    「證據?」吳天遠原先可沒想過要什麼證據。可是柳含煙說得入情入理,讓他不得不冷靜下來好好思量一番。想了想,他才道:「要證據還不容易,我這就將鄭千里捉來,好好盤問清楚!不就有證據了嗎?」

    柳含煙依然搖頭道:「你應該知道楚春城可是皇上面前的第一號紅人。鄭千里寧可得罪你,也不肯得罪楚春城的。我看你就是殺了鄭千里,鄭千里也不會把楚春城設計愣子的事情合盤托出的。你就更別指望他會跟著你到楚春城面前指證楚春城了!再說以你這樣的武功去擒住鄭千里,再帶回來加以折磨,那不是欺負人嘛!這也不是我輩俠義英雄所為!」

    吳天遠也傻了眼,只有向柳含煙請教:「那你說該怎麼辦呢?」柳含煙嘴角流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向吳天遠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會賭錢嗎?」吳天遠被問愣住了,道:「不會。」

    柳含煙便向李應昌道:「李總管,你去將『物華堂』的王掌櫃請到這裡來。」李應昌見柳含煙只用了三言兩語,就將吳天遠的沖天怒氣給壓制住了,心中著實佩服。他眼見這情形,知道吳天遠這一時半會是不可能去找楚春城去了,當下答應了一聲,便安心地退了下去。

    吳天遠待李應昌走後,才向柳含煙問道:「找證據和賭錢有什麼關係嗎?」柳含煙卻道:「先不談這個。你這個人還真挺滑稽,你一面說放手讓愣子和紫妹在外面闖,一面又擔心他們在外面吃虧上當。你一面讓愣子不對別人說你是他的大哥,可是一旦出了這種事情,你又要以愣子大哥的身份去找楚春城算賬。你說讓我怎麼說你才好呢?」

    柳含煙這番半開玩笑的話句句說到吳天遠理虧之處。吳天遠因而面紅耳赤,道:「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愣子吃這麼大的悶虧呀!再說愣子又怎麼能去朝庭裡做官呢?」

    柳含煙卻不同意吳天遠的意見,道:「我知道你和尊師一向不喜歡朱元璋所建的這個大明朝。可是我想尊師並沒有留下不許你們入朝為官的遺命。因為他壓根也沒有想過你和愣子中任何一人會去朝庭做官。所以愣子入朝為官並不違反尊師的遺命。」

    吳天遠沒有出聲,柳含煙從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自己說得並沒有錯。柳含煙接著道:「我覺得楚春城雖然設計了愣子,可是他對愣子真的很不錯。你沒聽李總管說他為了能讓愣子長點學問,甚至要請宋濂出山來教愣子?宋濂可是當朝大儒,也只有楚春城有這個面子能請動他。再說讓愣子去做官有什麼不好?你不是要讓愣子出去歷練一番嗎?這天底下什麼地方最黑?那就是官場!官場中什麼地方最黑?那就是在皇上身邊!而愣子去做官肯定是會被楚春城安排在朱元璋的身邊。那裡就是愣子歷練最好的地方。」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五)
    吳天遠依然沉默不語,不過他卻為柳含紫這幾句話所打動,臉上的怒氣也消退了許多。柳含紫笑了笑,又道:「楚春城為了拉攏愣子,甚至使出了認紫妹為義妹這招。的確是給了愣子天大的面子。要知道早些年朱元璋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楚春城,以近一步拉攏楚春城,可是楚春城卻居然當面拒絕了朱元璋,弄得朱元璋很沒面子。若換了旁人,朱元璋不將他滿門抄斬,也得將他發配邊疆。可是如楚春城這種人,朱元璋卻不得不用他。然而朱元璋心中畢竟怒氣難消,一怒之下在定儀鸞司的品秩時,便將儀鸞司大使之職定為五品。以楚春城的資歷和官職的重要性,決不應該只是個五品官能打發的。楚春城卻沒有怨言,泰然自若,安然處之。或許他因為沒有娶公主的原故,他也不敢娶別家女子,所以單身至今。你說說看,楚春城為什麼要這麼急著將愣子招致麾下呢?」

    吳天遠沉吟一小會,道:「想來是楚春城覺得如今京城之內高手雲集,保護朱元璋也越來越不容易,他屬下的高手也顯得不夠用,調度起來未免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他就此想擴充麾下的高手人數,愣子當然是一個非常好的人選了。」

    柳含煙道:「這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我猜測最重要的是楚春城發現愣子的潛力無窮,很有可能在日後超越他。因此他想培養愣子,日後好接替他做這個儀鸞司大使。而他自己在官場上混得久了,他也總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官場,早就萌生退意。等到他將愣子培養成功之日,也就是他功成身退嘯居江湖之時。」

    吳天遠聽到這裡又不高興了,道:「他自己不想幹也就罷了,為什麼要拉我的兄弟下水?」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這對他來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楚春城覺得官場並不適合他,可是如果沒有人接替他,他也就不能撒手不幹。他總覺得朱元璋待他不錯,他也不想在沒有交待的情形下就離開朱元璋。」

    吳天遠冷哼一聲道:「他對朱元璋倒是挺忠心的。」柳含煙道:「那是當然,你應該知道朱元璋有多信任楚春城。朱元璋讓楚春城出任儀鸞司大使,那就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楚春城的手上。楚春城的儀鸞司除了下轄親軍都尉府外,在必要時還可以調動在京諸衛,楚春城簡直就是將整個京城握在了掌中。所以在京城裡,誰不對楚春城容讓三分?」

    吳天遠點了點頭,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見李應昌領著一個年過五旬的掌櫃走了過來。那位老掌櫃見過了柳含煙和吳天遠,便向柳含煙問道:「不知大小姐喚我來有什麼事嗎?」

    柳含煙道:「王掌櫃是賭國前輩,我想請你傳授這位吳公子一些賭術。」王掌櫃面露難色道:「大小姐,李少爺昨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大小姐是想去『如意賭坊』為李少爺找回面子嗎?」

    柳含煙微微頷首道:「有這麼一點意思。」王掌櫃苦笑一聲道:「可是『如意賭坊』的老闆卻是號稱『骰魔』的衛長青,在這一行裡只有開封府的『骰聖』章浩與他齊名。誰敢到了他的地頭上肯定得同他玩骰子?玩這玩意兒我也不是他的對手。」王掌櫃的言下之意他自己都不是衛長青的對手,他教出來的吳天遠就更不可能是衛長青的對手了。

    柳含煙笑了笑,道:「沒關係,你儘管教他便是了。」柳含煙說完便領著吳天遠等人到了一間空屋之內,向吳天遠道:「吳兄,我們得事先說好,如果你不能練到可以勝過衛長青的地步,不可以去找鄭千里這些人去算帳。」

    吳天遠無奈之下只有點了點頭,柳含煙這才同李應昌退了出去。屋中便剩下了王掌櫃和吳天遠二人了,吳天遠向王掌櫃道:「王老先生,就請您教教我怎麼擲骰子吧!」

    王掌櫃忙道:「吳公子不必客氣,我排行老九,您稱呼我王九就行了。」吳天遠對稱呼也不在意,便道:「王九老先生,我們還是抓緊時間,研究一下怎麼玩骰子吧!」

    王九見狀只有從懷裡取出一隻錦盒,打開從裡面取出三枚骰子,道:「吳公子,賭術門類有許多,其中最難練的就是這玩骰子。通常玩骰子有兩種法子。一種是將骰子放在骰盅裡搖晃,讓賭客押大小。還有一種便是雙方將骰子擲到碗裡比大小。我們先學這擲骰子。」

    王九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道:「尋常的老千都是在骰子裡灌上水銀,這樣就可以擲出較大的點數。可是真正的賭術高手不須用做弊的骰子也能想要幾點便能擲出幾點來。究其原由是因為工匠在雕刻骰子時,總是會造成骰子的某一面偏重一些或是某一面偏輕一些。當然工匠的水平越高,骰子六面的輕重差別就越細微,這樣的骰子就越不容易擲出大點數來。而你手中的骰子越多,同樣也越難擲出大點數來。」

    王九說著將面前的三枚骰子推到吳天遠的面前,道:「這是我們『物華堂』由高手匠人精製,售價一貫錢的骰子。其每一面輕重之間的差別已微乎其微,當然這還不是極品,不過你可以先拿著感受一下。我去找一個碗來。」說著王九便自顧自地出去了。

    而李應昌出了空屋,與柳含煙到了花園中,便向柳含煙挑起大姆指笑道:「大小姐這一手果然高明,只要吳公子過不了這一道難關就不會去找楚春城算賬了。」柳含煙卻似笑非笑地望著李應昌道:「李叔,我想你太小看吳天遠了。你是不是認為吳天遠肯定不能勝過衛長青?」

    李應昌怔住了,道:「難道大小姐認為吳公子就這樣胡亂地學一下,就可以勝過衛長青?這也太神了吧?」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我不是早就與你說過了,這個吳天遠不可以用常理猜度。我有這樣的預感,他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勝過衛長青,我們就等著瞧吧!」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六)
    李應昌道:「那吳天遠學成之後還不是要去找楚春城的麻煩?這對我們『昊天堡』的生意可不利呀!」柳含煙則道:「讓吳天遠去敲敲楚春城也好,別讓楚春城認為我們都是傻子,以為我們都好欺負,可以任由他戲弄。」

    李應昌卻笑道:「大小姐可是赫赫有名的『女諸葛』,楚春城再也不會把大小姐當做傻瓜的。」柳含煙道:「這事不是明擺著的嗎?他楚春城明明知道我和吳天遠在京城裡,關於愣子和紫妹的事情也應該徵求一下我們的意見才對。可是他卻玩這一手,而且玩得也不夠漂亮,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他設計了愣子。」

    李應昌問道:「如果楚春城來找大小姐,想讓李少爺跟著他去做官,你會答應嗎?」柳含煙的目光一陣閃爍,道:「他沒來找我,我可不知道會不會答應他。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柳含煙的嘴上雖是這樣說,李應昌卻知道柳含煙一定不會答應楚春城這種要求的。因為一旦柳含煙答應了楚春城,那就是擺明了與吳天遠做對。以柳含煙如此精明的人物自然不會做出這種傻事的。當下李應昌便不再追問這件事情,與柳含煙談起別的事情來了。

    又過了好一陣子,王九匆匆忙忙地往外趕。柳含煙便叫住了王九,問道:「吳公子學賭術學得怎麼樣了?」王九停下了腳步,看了柳含煙一眼,卻答非所問道:「吳公子說了,今天晚上就去『如意賭坊』。」

    李應昌聞言大吃一驚,心想:「這個吳天遠當真這麼厲害嗎?這才學多會功夫?便可以勝過衛長青了?看來大小姐說得果然沒錯。」他又望了一眼柳含煙,對柳含煙的眼光獨到充滿了敬佩。

    而柳含煙卻向王九問道:「那麼依你看來呢?」王九道:「依我看現在吳公子就可以去找衛長青了。」說完王九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道:「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我給他拿骰子去!」說完王九便獨自去了。

    明亮的燭光下,衛長青獨坐在桌前,他三十四五歲的樣子,面容瘦削且顯得有些刻板。面前的桌上擺放著一隻隻打開的錦盒和一隻碗,每隻錦盒內俱盛有三隻骰子。他這裡的骰子俱為上品,是向京城「三寶齋」老闆馬金川女婿苗秀成訂製的,每一盒作價五貫鈔。

    前些日子衛長青已經遣人到開封府給「骰聖」章浩下了戰書。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想得就是如何在賭桌上擊敗章浩,以確立他在這一行中至尊無上的地位。他一想到即將面對的對手是「骰聖」章浩,他的心弦就繃緊了。無論誰面對章浩這樣超凡入聖的賭國高手都不敢掉以輕心。現在他正抓緊時間備戰,可不希望有人在此時打擾他。

    當衛長青伸手從一隻錦盒中拿起三枚骰子來的時候,他卻意外地聽到了敲門聲。衛長青顯得很不高興,沉聲問道:「誰讓你們在這時候來打擾我的?」門外響起了賭坊夥計的聲音:「對不起東家,我們也不想在這時打擾您。可是外面出事了。」

    衛長青聽到這話立時便覺得頭大了一倍。上次虞五常領著鄭千里代表楚春城來找他,讓他協助設計李越前。當時自己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好接下來,可是他也不敢得罪楚春城,只得勉強答應了下來。到頭來自己的賭坊卻被李越前砸了個稀巴爛。自己雖然分到了不少銀錢,足以彌補賭坊被砸的損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與李越前這個武林後起之秀的梁子算是結下來了。所以他當即問道:「是不是李越前又來鬧事了?」

    門外的夥計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是。外面來了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已經一口氣從我們這裡贏走了一千多貫鈔了。」衛長青聞言心頭一鬆,心想只要不是李越前來鬧事就好,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今天剛聽說與李越前一起的柳含紫已經與楚春城結為異姓兄妹了。現在這個李越前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了。當下衛長青便站起身,打開了門,向門口的夥計道:「你在前面帶路,領我去看看。」

    衛長青的住處就在賭坊的後面,他只要一抬腳便到了賭坊內。而賭坊內的一張賭桌旁坐著一個神氣活現的老傢伙,而老傢伙的身邊則圍滿了看熱鬧的賭客。由於幾乎所有的人都圍到了那張賭桌旁,其他的賭桌便顯得無比地清閒。在緊鄰著那老兒另一張賭桌,另有一個美書生、一個中年漢子和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圍桌而坐,品著香茗,嗑著瓜子,談笑風生,居然開起了茶話會。而在他們身邊則有兩個也不知是夥計還是傭人之類的人物,支起了炭爐,煮著開水。在那兩個夥計的身邊,莫名其妙地放著一根扁擔,和兩個箱子。這場面看得衛長青氣不打一處來。

    而衛長青身邊的夥計則低聲道:「那老頭是與旁邊喝茶的三個人一道來的。他起初只押了一貫鈔,可現在已經給他贏了一千多貫了。」衛長青強壓著怒氣點了點頭。而這時寶官正打開骰盅,想來是那個老頭又押中了,那張賭桌旁的賭客們都轟然叫好。

    而那老頭也得意洋洋地向身邊的賭客笑道:「我只用了一貫錢,卻一直贏到現在,讓我來數數……,嘿嘿,一共是兩千四十八貫!不錯!不錯!」他說完便從面前的那一堆鈔票中點出了四十八貫,交給身邊的一個賭客,道:「難得你們陪我看了這麼久,給我帶了這麼好的運氣來,這些算是小老兒分給大家的喜錢。大家也不要嫌少,拿去買點酒喝。」

    眾賭客沒想到今天不僅有熱鬧看,居然還有錢分,便紛紛上前找那個拿著鈔票的賭客分賬。大家爭先恐後地趕了過去,生怕伸手遲了便少了自己的那一份了,一個個吵吵嚷嚷起來,頓時亂作了一團。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19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七)
    衛長青則趁亂走到了那老兒的身邊。而賭桌後的寶官見到他來了,也就停了下來。衛長青看了一眼那老頭,覺得這人面熟。細想了一下,他才想起這老頭是「物華堂」的王掌櫃,他去「物華堂」挑選骰子的時候曾經見過這老頭。衛長青的頭疼病又犯起來了。他知道「物華堂」是「昊天堡」在京城的招牌店之一,他也知道他設計的李越前是「昊天堡」的准姑爺,他還知道「昊天堡」的女公子「女諸葛」柳含煙可不是個好惹的主。現在「昊天堡」的人肯定是惱他參與設計李越前的事情而找上門來了,這可比李越前找上門來更加難纏,更難對付。

    衛長青輕咳了一聲,向王九道:「王掌櫃,沒想到能在這遇見你。沒想到王掌櫃還有這一手。」王九卻笑道:「衛老闆,幸會!幸會!沒想到在您的賭坊內,小老兒的手風會這麼順,只用一貫錢便贏了兩千貫。嘿嘿!托福!托福!」

    衛長青心想天底下哪有運氣那麼好的人?用一貫錢可以一直贏到兩千貫,這老兒一定有來頭。當下他便向王九道:「在下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上次在『物華堂』內居然沒有認出王掌櫃居然是一位賭國前輩。恕在下冒昧,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王九笑了笑,道:「瞧衛老闆怎麼這麼客氣?小老兒小姓王,在家裡排行老九,所以就叫王九。」衛長青聽得面色一變,想起一個人來,失聲道:「原來你就是『天王九』王九前輩?失敬!失敬!」衛長青知道十餘年前自己還未成名時,這個「天王九」王九的大名可算是名震賭國,賭壇內當年流傳著「生不逢天王九」之說。也就是說這個人極不好惹,誰也別碰他。只是不知為何,這個王九卻突然失蹤了,下落不明。他沒想到今日居然在自己的賭坊內能遇上這位十餘年前名滿賭國的人物。

    衛長青心想到「昊天堡」內果然是臥虎藏龍,連王九這樣的人物也棲身其間。他明知王九是來找碴的,可是還是忍不住問道:「以王前輩這樣的人材何以在『物華堂』只當一名掌櫃?這也太屈材了!」

    王九苦笑一聲,道:「當年小老兒太過驕狂,得罪了不少英雄。結果後來我得罪了一個極厲害的人物,被人家趕盡殺絕。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柳堡主救了我,並給了我棲身之處,使小老兒得以安度風燭殘年。衛老弟呀!幹我們這一行可不容易,經常會得罪一些極厲害的人物。凡事都要慎之又慎!我們家大小姐就在那邊,你可以與他談一談。」王九說罷,便指了一指坐在一旁喝茶聊天的柳含煙等人。

    衛長青當然能聽出王九的弦外之音:王九在這裡根本就做不了主,王九是否能罷手,那得看柳含煙的意思。衛長青想到柳含煙竟然親自出馬,這事可就不好應付了。當下他便來到了柳含煙的近前,見過了柳含煙。而柳含煙也非常客氣地為衛長青介紹了吳天遠和李應昌,並邀請衛長青坐下一道品茗。

    衛長青這時哪裡有心思飲茶?待到雙方客套過後,衛長青便開門見山地向柳含煙道:「柳大小姐此番帶著『天王九』王前輩來敝坊,是來砸衛某的場子嗎?」柳含煙毫不含糊地點了點頭,笑道:「不全是這樣。我想衛老闆應該知道『百斬狂刀』李越前李少俠在你的賭坊內輸了三千貫鈔的事情。我認為這是有人故意在設計李少俠,衛老闆可知道其中的詳情?」

    衛長青心想:「李越前被人所設計的事情不是明擺著的嗎?你柳含煙這樣厲害的人物居然能看不出來嗎?何必跑到我這裡來明知故問?」可是他又想了想,便明白了柳含煙的意思:「她這是要從我這裡找到楚春城設計李越前的證據,好在李越前面前同楚春城當面對質。」

    衛長青一想到讓自己得罪楚春城,那可連門都沒有。除非是自己活膩了,才會幹這種傻事。想到這裡,衛長青搖了搖頭,道:「有人設計李少俠嗎?這事情我可不清楚。衛某看柳大小姐是找錯人了!如果真的有人設計李少俠,你應該去找正主才對。」

    衛長青的話語中隱含著譏嘲之意:你柳含煙想去找楚春城的麻煩,你有這個本事嗎?柳含煙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只是道:「小女子找沒找錯人,衛老闆心裡明白得很。」

    衛長青想了想,又道:「李少俠的確是在衛某這裡輸了三千貫鈔。只怪我這裡的夥計孤陋寡聞不能識得李少俠,因而得罪了柳大小姐。這樣吧,王前輩在這裡已經贏了兩千貫,我再奉送兩千貫,就當給柳大小姐陪罪如何?」衛長青自認為這樣一來,他就已經給足了柳含煙面子。而柳含煙只要稍稍理智一些,也不該胡攪蠻纏下去了。

    柳含煙卻只是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道:「對不起衛老闆!我們柳家雖然不怎麼富裕,可也沒把那三千貫錢看得比天還大。衛老闆就不要多費心了。」衛長青面色一變,說話便不再那麼客氣了:「那麼柳大小姐想怎樣?」

    柳含煙輕描淡寫地道:「在今天我沒有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衛長青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頭的怒氣道:「難道柳大小姐當真想憑著那個過了氣的『天王九』砸了衛某的場子不成?」

    柳含煙淡淡地瞟了衛長青一眼,用略帶譏誚的語氣笑道:「怎麼了?衛老闆輸不起嗎?」衛長青聽得實在無法壓下胸中的怒火了,當下他怒極反笑道:「我有什麼輸不起?衛某自八歲起便上了賭台,至今還不知道什麼是怕!不過在下想提醒一下柳大小姐,你來這裡砸衛某的場子,如果因此出了什麼事情,可怨不得衛某!」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八)
    柳含煙秀眉微軒,針尖對麥芒地道:「衛老闆不必客氣,請衛老闆儘管劃下道來。」雙方談到這裡自然也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大家都鉚足了勁,準備大幹一番了。而一旁的眾賭客知道這下好戲開場了,於是大家紛紛讓開一條路,好讓衛長青去王九的對面。

    可是就在這時候,衛長青遲疑了。他看到柳含煙如此有恃無恐,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當然他也說不出究竟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於是他招來了一個夥計,在那夥計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夥計領命出去了之後,衛長青向賭台後的寶官使了個眼色,他自己卻退到了一邊。

    賭台後的寶官領會了衛長青的意思,只得再次晃動骰盅,盡量拖延時間,繼續著幾乎沒有意義的較量。這場較量的最終結果就是大量的寶鈔從賭坊的錢櫃裡搬出來一一堆放在王九的面前。由於這些鈔票很少出來走動,也很少見到陽光,雖然一張張都是嶄新的面孔。可是在燈光的照耀下卻也顯得膚色泛青,萎靡不振。而賭台前的王九卻也沒有流露出絲毫興奮的神情。退到一邊的衛長青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同時又仔細地觀察著王九的一舉一動。

    突然間,一陣鎖鏈聲響動,衛長青趕緊向賭坊大門前走去。卻見六七名應天府的捕快走到了賭坊大門前,為首之人正是「無影鞭」鄭千里。鄭千里到了衛長青的面前,向衛長青道:「衛老闆,聽說你這裡出了點事情,所以在下特地帶了幾個弟兄來看一看。裡面是什麼人來搗亂?」

    衛長青苦笑一聲,道:「鄭捕頭自己進去一見便知。」鄭千里點了點頭,也沒多言,便帶著眾捕快一頭扎進了賭坊內,而衛長青卻沒有跟著進去。鄭千里一進賭坊一眼就看見了正坐在那裡開茶話會的吳天遠和柳含煙。鄭千里頓時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張紅臉立時變得一片煞白,剛剛還如狼似虎的鄭捕頭轉眼間就變成病貓了。他比衛長青更清楚柳含煙和吳天遠這兩個傢伙實在是不好惹。特別是那個吳天遠,鄭千里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吳天遠心裡就犯嘀咕。此時鄭千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逃離此地。

    鄭千里還沒轉身,柳含煙卻已經熱情洋溢地衝著他打起招呼來了:「這不是『無影鞭』鄭捕頭嗎?許久未見了,近來一向可好?」鄭千里見人家已經看見自己了,想逃也逃不掉了,只得走上前去,裝做剛看見柳含煙的樣子,向柳含煙道:「原來是柳大小姐,久違了!有勞柳大小姐記掛著鄭某。可能是托柳大小姐的福,鄭某這些日子以來還真是沒病沒災。」

    鄭千里說完目光一轉,又向吳天遠笑道:「原來吳大俠也在這裡……」吳天遠卻不等鄭千里說完便冷冷地截口道:「鄭捕頭帶了這麼多人來,是不是想來捉拿在下?」

    鄭千里與吳天遠的目光一觸,只覺對方的目光如驚電一閃,刺得自己的雙睛微微一痛,當即便不敢再看吳天遠了。他只有陪笑道:「瞧您說的。鄭某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捉吳大俠呀!」

    吳天遠冷笑了一聲,道:「是這樣嗎?可是我怎麼覺得你的膽子一直都不小呢?」吳天遠的語氣冰冷得如三九天裡的寒風,聽得鄭千里只覺自己全身都如墮冰窖之中,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柳含煙這時卻接過話頭,向鄭千里笑道:「沒想到鄭捕頭居然還有這樣一好,當著差也跑來這裡賭錢。看來你是這裡的常客了?」說罷又看了看鄭千里身後的那些捕快,又道:「居然還帶來了這麼多公差大哥們賭錢,到底是應天府的捕頭,出來賭錢的氣勢也與旁人不同!」鄭千里苦笑一聲,道:「柳大小姐說笑了,鄭某是聽說有人來這裡鬧事,這才帶著兄弟們來看看。」

    「鬧事?誰敢?」柳含煙故作姿態地向四周望了望,道,「我們『物華堂』的王掌櫃一時手癢,想來這裡玩兩把。而吳兄也從來沒有進過賭坊,所以我們也都跟著來瞧瞧熱鬧,這可不算鬧事吧?」

    鄭千里連忙搖頭道:「不算!不算!肯定是有人誤報,我這就去找那個傢伙算帳去!」然後他又向柳含煙等人道:「諸位在這裡慢慢玩,鄭某還有點事,失陪一會了。」說完之後,他就驚慌失措地從柳含煙等人面前逃走了,而其他捕快見鄭千里走了,也都跟著走了。等他走到賭坊大門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都被冷汗浸透了,而自己額頭、面頰和頸項上的冷汗卻還在源源不絕地往下流淌著。

    出了賭坊的大門,鄭千里只覺手足發軟,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門外的衛長青見了鄭千里這副模樣,不禁失聲問道:「鄭捕頭,這是怎麼回事?那個柳含煙就有這麼可怕嗎?」鄭千里一邊伸手抹去額頭的汗水,一邊道:「柳含煙當然沒那麼可怕。她身邊的那個叫年青吳天遠的年青人才可怕呢!」

    頓了一下,鄭千里向衛長青道:「衛老闆,今天的事情我可幫不了你了。除非有楚春城楚大人親自出面,或許能擺得平今天這事。」衛長青可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嚴重。他這才想起那個叫吳天遠的青年氣度雍容,舉止優雅,可不像個普通的人物。衛長青心中暗道:「難道這個吳天遠是個什麼皇親國戚不成?」衛長青知道「昊天堡」富甲天下,想要結交個皇親國戚也不是什麼難事。當下他便問道:「那個吳天遠究竟是什麼人?你怎麼怕他怕成這樣?居然還要讓楚大人親自出馬,我哪裡能請得動他呀!」

    鄭千里道:「吳天遠是『百斬狂刀』李越前的大哥,據我估計他的武功遠在李越前之上。你就算進去贏了那個賭錢的老頭,又怎麼樣?這個吳天遠一旦若蠻不講理起來,我們這些人加在一起也敵不過人家一根手指頭,不管怎麼說,今天一定要請楚大人來。」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四章 興師問罪(九)
    衛長青聽到這裡,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當下哭喪著臉道:「可是我哪有那個本事將楚大人請來這裡呀!當初設計李越前的事情是你和虞大人來找我的,這事情你可有責任,你得想法子將楚大人給請來!」

    鄭千里只有苦笑道:「現在這些麻煩是楚大人給我們招來,他應該來為我們消災解禍!」說完他便向身邊的一個捕快道:「你快去楚大人的府上把楚大人給我請來!」可是那捕快卻不肯去,抗聲道:「我去楚大人的府上去請楚大人?我算哪根蔥?連楚大人家的大門也進不去呀!」

    鄭千里大怒,道:「好!你不去是嗎?那你就進去把裡面除了吳天遠和柳含煙之外其他的賭鬼都給我趕出去!」那捕快嘴唇抖了一下,道:「你自己都不敢進去,為什麼偏要讓我進去?我進去不是送死嗎?」

    鄭千里狠狠地向那捕快道:「人家吳天遠是俠義英雄,怎麼會為難你一個小捕快?你只管進去把那些賭鬼趕出走,別讓他們在那裡礙事。」那捕快見鄭千里如此說,自己也沒有辦法,只有帶了另一名捕快進去驅趕其他賭客去了。他進去時心裡就打好了主意,只要吳天遠稍露怒色,他立刻就撤出來。

    這時鄭千里又向身邊的另一名捕快道:「孫虎,你去找虞大人,就說這裡因為李越前的事情出事了,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將楚春城楚大人請到這裡來!」孫虎剛露出猶豫之色,鄭千里便怒道:「怎麼了?我今天讓你做這點事情你們就推三阻四的,幹我們這一行哪天不遇上一些風險?我這還沒讓你幹什麼有風險的事情呢!以後你們還想不想幹了?」孫虎見鄭千里動了真火,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轉身急匆匆地去了。

    鄭千里打發走孫虎之後,賭坊內的眾賭客也被成功地驅趕了出來。一切果然如鄭千里所料,吳天遠和柳含煙並沒有為難驅趕眾賭客的那兩個捕快。而衛長青卻十分擔心他在賭坊裡的錢櫃,因此他便站在賭坊大門前象做賊似的探頭探腦地向裡面張望。全然忘記了了他自己就是這家賭坊的主人,他原本可以正大光明地進入賭坊觀看裡面一切的。

    而王九對面的那個寶官顯然也是不孚重望,在那裡盡可能地拖延時間,不停地搖晃著骰盅,只等到萬不得已才停下手來,打開骰盅。饒是如此,越來越多的鈔票仍如潮水般地向王九湧來。現在王九面前已經堆積了上萬貫的鈔票了。每看見王九再度勝利一次,衛長青便如刀絞一般心痛好一陣子。這些錢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想不到今天卻一下子全部放送出去了。最要命的是,王九也不知道要贏到什麼時候才肯罷手。

    衛長青再也忍不住了,轉過身向鄭千里問道:「楚大人什麼時候才能來?他再不來,我可真的要傾家蕩產了!」鄭千里木無表情地道:「即使是傾家蕩產也比丟了性命要好,我勸你還是好好地在這裡等。一直等到楚大人來了為止!」

    衛長青沒法子,只有按著鄭千里所說在賭坊大門外等候,並不時地向賭坊內探頭探腦的張望。這時他眼看著堆王九面前的鈔票已經達四萬貫之巨都快急瘋了。而賭桌後的寶官也崩潰了,他再也不想繼續這樣沒有意義的比拚,也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壓力,而且賭坊內的錢櫃內也沒有多餘的錢可以供他揮霍了。他癱倒在賭桌的後面,再也不起來了。而王九也不催促寶官,只是在那裡靜靜地等候。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衛長青有生以來從沒有感到過如今天這般度日如年。

    也不知過了多久,孫虎領著虞五常和楚春城終於趕到了。楚春城一到門前便向鄭千里和衛長青問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虞五常去請楚春城時,楚春城正忙著籌備明日與柳含紫結為異姓兄妹的筵席呢。楚春城雖然對這時候把他請出來感到很不高興,可是仍壓下了心中的怒氣。畢竟衛長青的麻煩是因為他設計李越前才招惹來的。

    鄭千里衝著楚春城苦笑一聲道:「李越前的大哥和『昊天堡』的柳大小姐認為衛老闆參與了設計了李越前李少俠的事情,找上門來尋仇了。」一旁的虞五常眉頭深皺起來,他雖然不太清楚李越前的大哥是什麼人,可是他卻知道柳含煙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她既然找上門來,肯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可不得不讓人好好思量一番。

    而楚春城卻問道:「李越前有大哥嗎?」鄭千里道:「據我所知李越前的這個大哥其實就是他的師兄,名叫吳天遠。」楚春城點了點頭,問道:「這個吳天遠是不是那個曾住在『魏國公府』的那個吳天遠?他的武功怎麼樣?」

    看來楚春城知道一點吳天遠的事情的,可是顯然他對吳天遠還不夠瞭解。鄭千里知道吳天遠在江湖上一直沒有什麼名聲,所以誰也不會將他放在眼裡,包括眼前的楚春城也是這樣。他只有善意地提醒楚春城道:「楚大人說得沒錯,就是那個吳天遠。雖然我沒有見過吳天遠出手,可是據我所知李越前很怕他。」

    楚春城卻沒有將鄭千里的提醒放在心裡。在他認為武功能練到李越前那種地步已經算是奇跡了,而從他得到的消息來看,吳天遠比起李越前只大兩三歲,武功就算比李越前強,也強不到哪裡去。李越前的武功雖強,可目前還不是他的對手。李越前如果想在武功上超越他,那或許是多年以後的事情了。同樣,這時的吳天遠也應該不是他的對手。再者,俗話說:「長兄如父。」李越前怕自己的大哥也是有情可原的:世上有很多武藝高強的人士無論他們在外面有多張狂,可是一旦見到了不會武功的父兄卻同常人一樣心懷敬畏。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20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一)
    而一旁的虞五常聽了鄭千里的話後卻產生了與楚春城不一樣的想法,他認為吳天遠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而柳含煙或許就是依仗著吳天遠才敢找上門來的。他在設計李越前時也曾經考慮過柳含煙這一方面,可是他當時覺得這種事情對柳含煙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柳含煙不應當反對才是。況且憑「昊天堡」今時今世的地位是不敢得罪名震天下的楚春城才對。當下他仔細地向衛長青詢問了吳天遠等人前來尋釁的經過,最終他得出一個結論,柳含煙使得是敲山震虎之策,此來未必是想與楚春城翻臉,但也要利用吳天遠給楚春城一點顏色瞧瞧。

    虞五常想到這裡便向衛長青道:「衛老闆,你這裡的事情是因我們而起,我們一定會管的。可是人家來你這裡賭錢,你則是打開門做生意,你卻沒有理由拒絕人家前來。所以只有你在賭桌上贏了他們,我們才好幫你。否則人家佔著理,我們也不好出面。」

    衛長青道:「這一點請虞大人放心,那個王九號稱『天王九』,玩牌九是一把好手,可是在骰子上他休想贏我!」虞五常點了點頭,又問道:「你現在輸了多少錢?」衛長青道:「已經有四萬貫了,不過我一定會贏回來的!」

    楚春城與虞五常顯得很吃驚,他們沒想到這個小小的賭坊老闆居然輸了這多錢,便是已被冊封的親王一年也沒有這麼多俸祿。當然眼下可不是吃驚的時候,在衛長青和鄭千里的帶領下他們進入了賭坊。

    進了賭場之後,鄭千里便為楚春城和虞五常分別引見了柳含煙、吳天遠和李應昌。而衛長青也毫不客氣地走到賭桌之後,接替了那個已經癱倒的寶官。楚春城與柳含煙等人客套了幾句之後,便單刀直入地向吳天遠問道:「聽說你是李越前李少俠的大哥?」

    吳天遠點了點頭,表示楚春城說得沒錯。楚春城又道:「對不起,我事先並不知道你是李少俠的大哥,所以我讓他入朝為官的事情事先也沒同你商量。」楚春城的道歉相當誠懇,這是他為了留住李越前所能做出最大的忍讓了。柳含煙也沒想到楚春城這樣的人物竟然會為這事向這個毫無江湖地位的吳天遠道歉,這可是給了吳天遠天大的面子,以致於使她深為吃驚地望著楚春城。

    可是吳天遠卻顯得並不領情,道:「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已經不是孩子了,自己的路該怎麼走,他自己有權選擇。」虞五常反問道:「既然如此,吳大俠為什麼還要來此找衛老闆的麻煩?」

    吳天遠看了虞五常一眼道:「這是我的事情。我不喜歡有人使用一些陰謀詭計來對付我的兄弟。我是他的大哥,我也有權過問此事!」吳天遠同樣也坦誠得讓人臉紅,心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絲毫也不給旁人留半點情面!虞五常碰了一鼻子灰,討了個沒趣。可是吳天遠說得句句在理,令虞五常也又不好發怒,只有含笑道:「原來如此!」雙方話不投機,也只有言盡於此了。

    而賭桌之上的龍爭虎鬥也已經開始了,衛長青緩緩地搖動了著骰盅,讓骰子在骰盅內均勻地跳動。最後他放下了骰盅,在他放下骰盅的同時,卻讓盅內的一枚骰子在其他兩枚骰子上撞擊了兩下,最終翻了個跟頭,落在其中一枚骰子之上。王九皺了皺眉頭,雖然他聽出了先落下的兩枚骰子分別是二點和三點,可是剩下的那枚骰子他就聽不出來了。

    衛長青對自己的這一手很有信心,他斷定王九根本就聽不出盅內的骰子是大還是小。他注視著王九,嘴角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道:「王前輩,請下注吧!」王九歎了一口氣,道:「看來閣下果然不愧於『骰魔』之號,小老兒在骰子上是勝不過你了!」

    衛長青心裡那得意勁就別提了,可是他的臉上神色不變,仍然道:「王前輩,請下注!」王九卻沒有理睬他,而是突然向一直坐在那裡喝茶的吳天遠道:「吳公子,剛才那一把小老兒沒聽清楚,還是請你來賭這一局吧!」說完王九居然起身向柳含煙等人走去,不再理會衛長青了。而衛長青對王九的臨陣換將很不以為然,心中暗想:「換誰來還不是都一樣?王九沒能聽出點數來,這個吳天遠便能聽得出來?他能勝過王九?」

    吳天遠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他走到賭台之前,坐上了王九為他讓出的坐位,伸手便將所有的鈔票全都推到大上。衛長青的面色驀然劇變,向吳天遠道:「衛某看走了眼了!沒想到閣下竟然是此道高手。」

    吳天遠卻不動聲色地道:「衛老闆,現在可不是爭論這些事情的時候。你還是快開吧!」衛長青的額頭滲出了汗珠,只有硬著頭皮將骰盅揭開。衛長青本想在掀起骰盅時做點手腳,可是不知為什麼,一股強大的力量牢牢地吸住了那三枚骰子。衛長青只覺那三枚骰子便如同鑄在底盤上一樣,任他用盡氣力也不能使那三枚骰子動彈分毫。骰盅被揭開了,裡面是四、五、六,十五點大。吳天遠平靜地道:「衛老闆,你輸了!」

    衛長青不顧體面地用衣袖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他細地觀望著吳天遠,沉聲道:「如你這樣的賭壇高手,以前我怎麼從未聽說過?」而吳天遠的回答差點沒把他氣昏過去:「你當然沒有聽說過我,我是今天第一學著擲骰子!若不是為了對付你,我想我這一輩子也不會碰這玩意!」

    衛長青聽了吳天遠這話,氣得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他在這一行裡馳騁二十多年,才建立了今天的地位。而眼前的這個吳天遠剛學了一天了骰子,便想擊敗他,這不是白日做夢,又是什麼?他心想:「說不定這個吳天遠剛才是運氣好才押對門子了,現在我讓他搖盅,我來押門子,我便可以將錢贏回來了。」想到這裡衛長青也不再生氣了,而是向吳天遠笑道:「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吳大俠只學了一天的骰子,便已經達到如此之高的境界了,真令衛某佩服。」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二)
    吳天遠淡淡地道:「衛老闆嘴上說佩服吳某,可是心裡卻著實不佩服吳某。我剛才那一局很有可能是碰運氣猜中的。所以請衛老闆儘管劃下道來,吳某今天必定奉陪到底!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想請衛老闆辦一件事情。」

    衛長青愣了一下,問道:「什麼事情?」吳天遠道:「請你把輸給我的四萬貫鈔票拿來!」衛長青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有些支吾道:「我們再來一把,如果我再輸了就一定給你錢!」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就衝著你『骰魔』的名號,我信你一次。」說完之後,吳天遠做了個手勢,請衛長青搖骰盅。衛長青當然不願意再搖盅,他知道這次吳天遠一次就會將八萬貫全押上,如果吳天遠這次再碰對了運氣,自己可就真得傾家蕩產了。所以他趕緊道:「不行,這次得你搖骰盅我來猜點數!」他生怕吳天遠不同意,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不是說隨我劃下道來,你都接著嗎?」

    吳天遠笑了起來,道:「行!就按你說的!」說完吳天遠伸手便抓住了骰盅,扣住了底盤,然後吳天遠又問了一句:「衛老闆押多少?」衛長青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八萬貫了!」吳天遠的面龐上的微笑顯得越來越神秘,輕輕地問了衛長青一聲:「你一注便下這麼多?要不要少押一點?」「不用了!」衛長青斬釘截鐵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吳天遠這才用雙手抱起骰盅,劇烈地搖晃起來。衛長青初一見吳天遠搖骰盅的姿勢心裡就好笑:「果然是一個外行!」可是轉眼之間,衛長青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根本就聽不到骰盅內骰子翻滾的聲響。聽不到聲響怎麼能知道骰盅裡是幾點?他哪裡知道吳天遠在搖晃骰盅的同時,手上發出了十餘道陰勁,將骰子在翻滾時發出的聲音全部抵消掉,他當然聽不到絲毫的聲響了。

    這下衛長青的心裡可真著急了:「這個吳天遠是不是在搖骰子之前便將骰子給偷走了?」轉念想想,他覺得這太不可能,因為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吳天遠,防著吳天遠會使什麼小動作,如果吳天遠真的將骰子偷走了,應該不會瞞過他的眼睛才對。可是如果吳天遠沒有將骰子偷走,他這一手可就太神了,他這一手連自己都不會,估計那個「骰聖」章浩也不會這一手絕活。

    衛長青正想著,吳天遠的骰盅卻已經落在了桌面上。吳天遠向衛長青道:「衛老闆請下注!」衛長青到了這時才知道鄭千里為什麼在面對吳天遠的時候汗如雨下,現在他自己與鄭千里相較,也差不到哪裡去了。可是他沒有功夫顧及這些了,腦子裡只想著:「到底是小還是大?」這可真的是在賭運氣了,這同他剛才說的話是一致的,不是憑著他的聽力來斷定骰子的點數,而是靠猜。從嚴格意義上說衛長青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賭徒,因為他向來是靠賭技混飯吃的,在通常情況下,骰盅還沒有開他便已經知道裡面是幾點了,所以他才能百戰百勝。因為他從來不賭運氣。而今天這一招不靈了,他也要靠運氣吃飯了。可是由於他不是真正的賭徒,所以他對輸贏得失看得比真正的賭徒重得多,也就更輸不起。這就更讓他對如何下注躊躇不已。

    吳天遠望著舉棋不定的衛長青,輕輕地催促了一聲,道:「衛老闆,該你下注了!」「我知道!容我再想想!」衛長青顯得極不高興。吳天遠聞言既不生氣,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候。

    衛長青沉吟了良久,知道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事,這才下定決心與吳天遠賭一把。於是他道:「我押大!」吳天遠看了衛長青一眼,道:「你押大?你要知道你這把輸了可就是八萬貫,你可得想好了!」

    吳天遠的話讓衛長青的信心迅速地動搖起來,剛剛鼓起的勇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衛長青何嘗不想再多想一想?可是他明白自己再這樣想下去,過不了一會便多半會精神崩潰,再也沒有能力賭這一把了。他咬著牙狠狠地道:「我已經想好了,就押大!」

    吳天遠依然面無表情,伸手便準備去揭骰盅。可是他的手剛剛一動,衛長青卻大喝道:「且慢!」吳天遠的手自然就停在了半空中,向衛長青問道:「怎麼了?你想改成押小了?」

    衛長青搖了搖頭,道:「不是!不過我想這骰盅不應該由你來開!」吳天遠聽了這話臉上頓時露出憤怒之色,他知道衛長青是生怕他在開盅時動手腳,這是對他極大的不信任。他把這也視為對他人格極大的污辱。吳天遠當即冷冷地道:「原來衛老闆這樣信不過在下,可吳某明明記得衛老闆開盅的時候,在下可什麼也沒說!既然你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在下也想請問衛老闆一句,你看什麼人來開這骰盅比較合適?」

    衛長青雖然被吳天遠說得面上發燒,但是事關重大,他也沒有做出讓步,只是低頭不語。吳天遠卻道:「這樣吧!還是找一個我們都能信得過的人來開這一局!楚大人,小弟求你一件事情,請你來開這一局如何?」

    楚春城沒有說話,卻看著衛長青。衛長青心中明白這時最能讓大家信得過的也只楚春城了,當下他便點了點頭,道:「如此便麻煩楚大人了。」楚春城這才上前,伸手便去揭開骰盅。

    當楚春城的手指觸及骰盅時,衛長青屏住了呼吸,並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而吳天遠依然是神色自若,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來。骰盅開了,裡面是一、二、三,六點小。剎那間,衛長青頹然坐倒在身後的椅子上不住地喘息著,整個人一下子似乎蒼老了十歲。

    賭坊內如死一般地寂靜,王九則向衛長青投去了同情的一瞥。楚春城也覺得衛長青挺可憐的,為了李越前的事情,今天一夜居然已經輸掉了十六萬貫之巨。他也不知道衛長青是否真的有十二萬貫能交付給吳天遠。而吳天遠卻是毫無表情地望著衛長青,柳含煙的眼神也顯得高深莫測,誰也看不出他們倆在想什麼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三)
    過了許久,衛長青才透過氣來,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向吳天遠道:「吳大俠,請隨我來拿錢。」說罷,衛長青領先轉身去了。吳天遠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跟在衛長青的身後,餘下眾人也都跟在吳天遠的身後去了。

    衛長青從賭坊後門出了賭坊,來到自己先前練習賭術的房間內。眾人跟著他魚貫而入。他默然不語地翻箱倒櫃,很快找出了一隻漆盒。他打開漆盒,裡面卻只有四張紙片。柳含煙倒是眼尖,一下子便認出了那是他們家「百豐錢莊」開出的銀票,上面還有她自己的筆跡在上面呢!

    衛長青將拿了三張紙片出來交給吳天遠,道:「這是『百豐錢莊』開出的銀票,一共是十二萬貫,見票即付。『百豐錢莊』的大老闆柳大小姐也在這裡,吳大俠可以請她驗證一下。」

    柳含煙對她自己開出去的銀票當然認識,況且這種四萬貫一張的銀票即使她自己開出去的也很少,所以她只要看一眼便能認出真偽。當下她便向吳天遠點了點頭,表示確認。吳天遠也不說話,默然地接過了那三張銀票。

    衛長青對剛才的失敗心有不甘,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吳天遠今天不達到目的也不會放過他。他在桌前站定,想了想,這才向吳天遠沉聲道:「剛才搖骰盅的功夫衛某是輸給了閣下,閣下的手法的確是出神入化,衛某自歎弗如。接下來我們再比試擲骰子的功夫如何?」而吳天遠只是冷冷地回答了一句:「悉聽尊便!」

    衛長青從面前那些打開的錦盒內取出了五枚骰子,輕輕地在手中掂了一掂,道:「這五枚骰子我要擲出十八點來。其中有一個一點、一個三點、一個四點和兩個五點。」說完,衛長青手一揮,五枚骰子在碗中滴溜溜亂轉起來,最終骰子在碗內停了下來,裡面果然是十八點,且每個骰子的點數與衛長青自己所說的別無二致。

    王九身為賭壇高手當然知道衛長青的這一手的份量,讓五枚骰子擲出某一點數來,且每一枚骰子的點數都固定不變,這一手已經不可以用難字來形容了。這比用五枚骰子擲出三十點或五點更難。因為如果想要擲出三十點或五點來,只要將每一枚骰子都擲出六點或一點來,而高質量的骰子這些相同點數一面的輕重都差不多,所以比較容易控制,賭壇中的頂尖高手大多都能做到。而要讓五枚骰子中的每一枚骰子都能隨心所欲地擲出固定不同的點數,當世也就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了。王九心中暗想:「若是讓我用五枚骰子擲出十八點來,或許我也能做到。可是若讓我如衛長青那樣擲出十八點來,我就肯定辦不到了。這個衛長青果然不愧為『骰魔』呀!」

    吳天遠看了一眼碗內骰子的點數,點了點頭,伸出手將碗內的骰子抓過來,在手裡掂了一下,突然回頭向王九道:「怎麼他這骰子比我們那些一貫錢三枚的骰子好多了。」吳天遠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立時便讓王九和柳含煙感覺顏面掃地。

    王九隻得苦笑一聲,解釋道:「吳公子,他這骰子是『三寶齋』的苗秀成親手刻制的。您也知道苗秀成是『七巧頭陀』的弟子,他的手巧著呢!他的每三枚價五貫錢,我們的骰子當然比不了。」吳天遠雖然顯得有些不太滿意,卻也不再多說,將手一揮,手中的五枚骰子落入碗中,待骰子停下來,每一枚骰子卻也如衛長青所擲出的一般,自然也是十八點。

    衛長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來今天他是遇上對手了。可是他始終想不明白,這樣的賭術高手居然是今天才第一次學著擲骰子,他明知不該問,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吳大俠,你當真是今天才第一次學骰子嗎?」吳天遠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衛長青的話,心想:「我若知道這樣也可以賺許多錢,我身上早就有上百萬貫的鈔票了!」

    衛長青見吳天遠不願回答,也不敢追問,當下便又多取了五枚骰子,道:「現在我用十枚骰子擲出三十三點,其中三個一點、兩個兩點,四個五點和一個六點。」說完,他覺得手心有些汗水,便將右手用力地在胯上的衣服上揩了揩。因為只要有一點汗水,就可能影響所有骰子的點數。揩完之後,他這才將十枚骰子抓起,擲了出去。結果當然與衛長青所言絲毫不差。緊接著,吳天遠便抓過骰子,信手擲出,其結果與衛長青也是一模一樣。

    衛長青呆住了,他想不到吳天遠竟然毫不廢力地便完成他認為吳天遠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眼前的這個吳天遠當真是他平生所遇到的最可怕的對手,即使是「骰聖」章浩也未必有吳天遠這樣的本領。現在他也不知該怎麼辦是好了,再用十五個骰子擲下去?那麼多骰子,他自己也掌握不好火候。如果這一場再輸了,可真的就全完了,他那漆盒裡也只有四萬貫的銀票了。雖然他與吳天遠都沒有說明這局賭多少,可是這一局最少也有十六萬貫之巨。甚至於一旁的楚春城看了這場景,也為衛長青深深憂慮起來。

    而吳天遠卻一直不動聲色,使衛長青也弄不清吳天遠的底限是多少。衛長青思前想後,知道自己不出絕招看來是別想贏這一局了。這一招本來是他留著準備對付「骰聖」章浩的,可是現在情況緊急,只有先拿這一招出來應急了。想到這裡,衛長青便向吳天遠道:「我們倆再這樣擲下去也不過是個平手之局,總是分不出勝負來。不如這樣,我們各用十顆骰子擲出來比小,誰最小,誰就贏了這一局,不知吳大俠意下如何?」

    王九在一旁聽得十分奇怪,暗道:「你用十枚骰子擲到最小還不是十點?這還遠不如剛才用十枚骰子擲出三十三點來得難呢!他怎麼會提出這樣一個賭局?難道這裡面有什麼古怪不成?」王九雖然知道這裡面透著蹊蹺,可是他始終也想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21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四)
    王九的腦筋還沒有轉過來的時候,吳天遠卻已經點頭道:「衛老闆不必多說,你儘管將你的絕活使出來便是了。」王九聽到這裡,心裡異常的惱怒,心想:「你就不能等我再想一下再決定嗎?」可是吳天遠的話已經說出去了,他再想阻攔卻已經遲了。

    衛長青向吳天遠挑起大姆指笑道:「吳大俠果然有爽快!」說完之後,他便將手中的骰子擲入碗中,卻見那十枚骰子在碗中跳蕩不息,卻始終沒有飛出碗外。最後,骰子終於不再旋轉和跳躍,十枚骰子緊緊地擠在了一起。每四顆一點朝上的骰子緊緊地擁住中間的一顆骰子。而中間的那枚骰子卻由於四面被其他骰子夾住,是以只有一個尖角朝上,卻不倒下,按道理說這枚骰子應該算作是無點了。這樣一來,衛長青所擲出的十枚骰子卻只有八點了。

    王九可沒想到衛長青會有這一手,立時間便變得面如死灰,心想:「衛長青這一手果然厲害!不僅要考慮到每顆骰子所擲出的點數,還要考慮到每一枚骰子的落點才能用十枚骰子擲出八點來!這下子我們輸了。早知道衛長青還有這手絕活,就應該遲一天再來,在家裡與吳公子好好練一番。可是現在練這一手卻已經來不及了!」

    吳天遠看著面前碗裡的骰子,雙睛中卻是奇光閃爍,也不知他在想什麼。而衛長青看著自己擲出骰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向吳天遠道:「吳大俠,你若能用十顆骰子擲出八點以下,我就輸了。可是你若擲出八點以上的點數來,那可就是衛某贏了。」

    衛長青想了一想,趕緊又道:「當然了,若是有誰將骰子弄碎就算誰輸!」他當然知道如吳天遠這樣的武學高手若想弄碎幾枚骰子當然是不廢吹灰之力。所以他有言在先,以防吳天遠弄碎了三顆骰子擲出七點來耍賴贏他。

    吳天遠笑了笑,道:「衛老闆放心,在下還沒這麼無賴!」王九聽吳天遠如此說,知道吳天遠準備出手一試,便提醒道:「吳公子……」可是吳天遠卻不容王九把話說完,便淡淡地截口道:「王老生休要多說,我知道我在幹什麼!」王九見吳天遠拒而不聞,只有閉口不言了。

    吳天遠頓了一下,又向柳含煙道:「你帶錢了了嗎?」柳含煙也不知道吳天遠要做什麼,可是她只知道無論吳天遠想幹什麼,她都應該無條件地支持吳天遠。所以她想都沒想,便點了點頭。

    吳天遠指著桌上的鈔票,道:「這裡有十六萬貫,請你把它添到二十萬貫。」柳含煙便向李應昌道:「李總管,拿四萬貫來,放上桌!」李應昌則讓身邊的兩個夥計從箱子中取了四萬貫鈔票出來,堆放在了桌上。

    吳天遠這才向衛長青道:「我看過了,如果我按照衛老闆那樣擲骰子,最少也只能擲出八點,想擲出七點來都不可能。可是問題在於,如果我擲出八點來,我們肯定還是要再多取五個骰子,大家再來擲十二點。繼續這樣比下去,實在是沒有意思。」

    衛長青被吳天遠說怔住了,他不明白吳天遠是什麼意思。他望著吳天遠,等著吳天遠為他說明。吳天遠笑了起來,道:「這樣吧!我這裡有一手小玩意,你只要能同我一樣做得出來,吳某便將這二十萬貫留下,並立刻從衛老闆面前消失,而且保證從今以後不再來找衛老闆的麻煩。可是衛老闆若是做不到,我也不要你賠我二十萬貫,卻要你單獨回答我幾個問題。」

    吳天遠開出的條件很,只要衛長青能贏下這一局,不僅能拿回他所失去的十六萬貫鈔,而且還能賺回四萬貫鈔,即使輸了他也不用賠錢給吳天遠,這可是筆不錯的買賣。最重要的是衛長青可以籍此一勞永逸地解決與吳天遠和「昊天堡」的過節,這不能不讓他心動。他沉吟了一小會,問道:「吳大俠所說的那手小玩意是擲骰子嗎?」

    吳天遠道:「當然是了。」衛長青心想:「說到擲骰子,這世上還有誰能超過我和章浩?這個吳天遠雖然有些能耐,可是他擲骰子的技藝也不可能超過我。」想到這裡,他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吳天遠的條件。

    吳天遠見衛長青應允了下來,這才對王九道:「把所有的骰子都拿出來,用一個小盆裝著。」然後他又吩咐一旁的夥計道:「把桌面給我清乾淨。」王九和那名夥計便照著吳天遠的吩咐忙碌起來。而其餘之人也是看得一頭霧水,不知吳天遠要幹什麼。

    那夥計清理桌面幹得快一些,而王九從箱子裡取出一隻隻錦盒,再從錦盒內將骰子倒入另一名夥計取來的小盆中,就要慢了許多。好容易等到他們忙完了,吳天遠這才接過那個小盆,伸手進去抓了一把骰子在手裡掂了掂,顯得不太滿意道:「只能湊合著用了。」

    緊接著,吳天遠便如小兒打彈珠一般,用食指和大姆指扣住一枚骰子,大姆指一發力,骰子便似離弦怒箭射入桌面中央的碗內。而那骰子一入碗內,立刻便圍著碗沿高速奔行起來。吳天遠毫不停留地從手心內又擠出一枚骰子,如法炮製了第二枚骰子,第二枚骰子也飛入碗內,卻緊貼著第一枚骰子高速飛轉。吳天遠的手指連彈,一顆顆骰子如連珠炮一般飛入了碗內,很快眾多的骰子在碗沿上圍成了一圈,這些骰子之間幾不容發,可是相互之間卻絕不相互碰撞。看得衛長青和王九兩人眼睛都直了,他們倆縱橫賭壇多年,卻從未看過如此神奇擲骰子的手法。衛長青口中喃喃道:「他這是要幹什麼呀?」

    而待碗沿之上再也無法容下另一枚骰子的時候,吳天遠又信手從小盆裡抓起一把骰子,如先前一般,一顆一顆地將骰子射入碗內。不一會的功夫,碗內便擠滿了數十枚高速飛轉的骰子向著一個方向繞碗奔行,彼此之間卻又互不相撞,煞是好看。柳含煙從未想到過這麼一個小碗裡居然可以容得下這許多骰子,也不知吳天遠是怎麼弄的。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五)
    到了最後,碗內只有中心處還能容下一枚骰子的時候,吳天遠將手心內的最後一顆骰子也彈射了出去。卻見那顆骰子直落碗心處,向前一滾便撞飛起一顆骰子。被撞飛的那枚骰子飛向半空,復又落於碗心便不再四處動彈,而是在原地高速旋轉起來。而那最後一枚骰子繼續前行,將前面的骰子一個接一個地撞飛起來。被撞飛的骰子又一個一個準準地落在碗心內高速旋轉的骰子之上,便如疊羅漢一般層層加高,可是這些骰子疊在一起時,又絕不停止旋轉。

    一旁的王九看得心裡都直發毛,心想:「這個吳天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別說如他這般搞那麼多花樣,單是讓這些旋轉著的骰子疊在一起又不掉落下來,便是殺了我,我也做不到。別說我做不到了,就算是『骰魔』衛長青或是『骰聖』章浩之流也做不到。」

    想到這裡王九便向吳天遠對面的衛長青望去。卻見衛長青一雙眼睛睜得如銅鈴一般,嘴巴更是張得足將一隻拳頭塞進他的口中。很顯然衛長青對眼前景象的驚訝程度遠勝於王九。

    甚至連在一旁觀看的楚春城和虞五常也動容了。楚春城見吳天遠的手法已經超出了賭術的範圍,這明明就是最高明的暗器手法嘛!吳天遠能使出如此高明的暗器手法來,放眼天下也無人可望其項背。僅憑這一手,吳天遠便可當之無愧地躋身於中原武林的絕頂高手之列。楚春城暗道:「這個吳天遠如此厲害怎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看眼前的情形吳天遠的武功應該遠在李越前之上才對。依照李越前的年歲,武功到他那個地步已經是個奇跡了。沒想到他的大哥吳天遠卻比他還要神奇,這兄弟二人的武功是怎麼練的?」

    而就在眾人各懷心事的時候,吳天遠又從小盆裡抓起了一把骰子,信手向桌上擲去。骰子脫手之後,便散散於桌面,卻也不四處滾動,而是自顧自地在原地旋轉著。柳含煙見每五枚骰子組成一個梅花圖案,而五個梅花圖案又組成更大的梅花圖案。桌中的那只碗便如花心一般被眾骰子圍在中間,倒也十分悅目。

    這時碗內也只剩下兩枚骰子還在碗沿上奔行了。後面的那枚骰子趕上了前面的骰子,用力一撞,兩枚骰子同時飛向了天空。兩枚骰子各自劃了一條美妙的弧線之後,又雙雙極為輕巧地落於骰子疊起寶塔的頂端,旋轉片刻之後,所有的骰子卻突然間齊齊停止了轉動。

    衛長青這時卻是面色如土,嘴唇輕輕地顫抖著,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因為他眼前所見的這數十枚骰子包括碗中的那個骰子塔,俱是以一稜朝天。也就是說吳天遠所擲出的這數十枚骰子居然連一點也沒有。便是衛長青用手捏著骰子想擺出一稜朝天的骰子來也是辦不到的事情,更別說吳天遠還擲出了這樣一個每個骰子都一稜朝天的骰子塔出來。

    衛長青望著眼前的這個如一根細棍般的骰塔,心裡著實納悶:這樣一個以一稜相接骰塔怎麼就不會倒下來?他衛長青縱橫賭壇多年,會過無數高手,今天卻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擲骰子。如果今天不是吳天遠擲出來,衛長青便是做夢也想不到原來骰子還可以這樣擲。他又想到自己在遇上吳天遠之前居然還下書挑戰「骰聖」章浩,以奪取自己在這一行至高無上的地位。可是從眼前的情形看來,自己與章浩所會的那兩手在吳天遠的面前便如同兒戲一般。一想到這裡,衛長青便想放聲大笑,笑自己的無知淺薄。現在衛長青心裡真是又驚又怒,又惱又悲,已經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長青才鎮懾住了心神,恢復了常態,他看了吳天遠一眼。那一眼中既包含著對吳天遠的無限崇敬,又帶著對自己的極度失望;既包含著心灰意冷,又包含著一種莫名的興奮,還帶有一絲失魂落魄的意味。總之這一眼是百感交集,難以盡述。而後他用極為暗啞的聲音向吳天遠問道:「吳大俠,你這一手有什麼名堂嗎?」

    「名堂?」吳天遠顯然事先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看著桌上骰子想了一下才道:「就叫做『眾星捧月』好了。」衛長青點了點頭,接著道:「您剛才用一顆骰子將所有的骰子擊飛應該叫做『飛星逐月』;而那些飛起來的骰子疊起來,應該稱作『浮屠百疊』;最後的那兩枚骰子幾乎同時飛至骰塔頂端應該稱作『二龍爭珠』。吳大俠,不知這樣稱呼是否妥當?」

    吳天遠並不明白衛長青如此說是什麼意思,心想:「你愛怎麼稱呼便怎麼稱呼便是了,問我做什麼?」當下他便道:「怎麼稱呼並不重要,還是請衛老闆盡快動手擲骰子。」

    衛長青搖了搖頭道:「這樣的骰子我一輩子也擲不出來。」吳天遠早已料定衛長青擲不出這樣的骰子來,可是衛長青回答得如此爽快卻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怔了一下,道:「這麼說來衛老闆是自承落敗了?」

    衛長青點了點頭,卻緊張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骰子,道:「有什麼話我們出去說好不好?」吳天遠雖然不知道衛長青為什麼緊張,卻聽從了衛長青的建議,走到屋外去了。王九這時也向柳含煙與楚春城等人道:「這裡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我們大家還是出去吧!」王九說完,當先便走出屋去。眾人聽了王九的話,也都跟著王九出去了。衛長青向王九投去了感激的一瞥,然後便緊張地望著出去的眾人,似乎生怕他們行走時碰上方桌,從而弄倒了骰塔。

    待眾人出了屋子,衛長青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門窗關好,來到了吳天遠面前,向吳天遠道:「吳大俠,你有什麼話儘管問吧。衛某知無不言。」吳天遠點了點頭,向柳含煙和楚春城等人道:「在下有幾句話想單獨問一問衛老闆,請諸位迴避一下。」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六)
    楚春城卻沒有動,而是向吳天遠問道:「不知吳大俠有什麼話想問衛老闆,在下也好奇得很,不知能不能容在下也聽聽?」所有的人都緊張起來了,因為楚春城這番話很有些仗勢欺人的味道,吳天遠一旦應對不當,這兩大高手便有可能在這裡動起手來。

    而吳天遠只是冷冷一笑,道:「楚大人也算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人了,應該知道天下萬事都抬不過一個理字!吳某憑本事贏了衛老闆,當然有權單獨向衛老闆詢問一些事情。至於吳某想問什麼事情,在下卻並不希望他人知曉,還請楚大人見諒。可是如果楚大人自恃武藝高強,不講江湖規矩,硬要留下來,吳某雖然是江湖上的一介無名小卒,卻也不甘受辱,自當奉陪到底!」

    吳天遠說得很不客氣,矛頭直指楚春城,表示自己並不含糊楚春城,頗讓楚春城下不了台。楚春城這才發現吳天遠挺可怕的:這傢伙不僅不畏強權,而且行事處處佔著理,讓人無從下手。他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與吳天遠動起手來,理虧的當然是自己。況且從吳天遠剛才所展露的那手擲骰子的暗器功夫來看,自己也未必能勝過吳天遠。

    當下楚春城只有壓住心頭的怒氣,笑了笑向吳天遠道:「看來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說完他便悻悻地領著虞五常、鄭千里等人離開了。而柳含煙與李應昌等人也跟著去了賭坊內等候。

    眾人進了賭坊之內,各自找了椅凳坐了下來。大家各懷心事,誰也沒有說話,是以賭坊之內一片寂靜無聲。而楚春城也仰頭望著屋樑,卻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虞五常突然間向柳含煙道:「這『敲山震虎』之計是出自柳大小姐的主意吧?」

    柳含煙微微一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而是向虞五常道:「虞大人為李越前李少俠下的『連環套』也是十分高明啊!」虞五常作為楚春城的智囊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所以柳含煙認定設計李越前的方案定是由虞五常策劃。

    而虞五常對柳含煙的指控當然是一笑了之,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瞞過柳含煙的。他認為吳天遠這個人很難應付,再有柳含煙在其身邊出謀劃策,那真是如虎添翼一般。因此,他想試探一下吳天遠究竟會在多大程度上聽取柳含煙的意見,以確定今後該如何與吳天遠打交道。可是柳含煙的回答卻不著邊際,所以他並沒有獲得他想要的答案。通過這一問一答使虞千里得出兩個結論,第一,柳含煙這個人的確厲害,論才智,自己只怕不是她的對手。第二,柳含煙現在有吳天遠撐腰,把誰都不放在眼裡。看來這個吳天遠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這時楚春城突然插進話來,向柳含煙正色道:「不錯,我們為了使李少俠入朝為官,的確用了一些手段。不過,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李少俠好,對貴堡也是有利的。我看吳天遠也是個人才,不知柳大小姐能否勸說他與李少俠一樣為朝庭效力?只要他能夠答應下來,我保證他今後的地位絕不會在我之下。」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對不起楚大人!小女子對此真的是無能為力。吳大俠與李少俠不同,他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人,他所認定的事情是很難更改的。我想除非他的師父李青山復生,可以命令他入朝為官。否則誰也不能勸說他為朝庭效力。」

    楚春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吳天遠的身影卻已經出現在賭坊內了。柳含煙等人一見到吳天遠便都站起身來。吳天遠冷利的目光在屋中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鄭千里的身上,道:「鄭捕頭,舍弟被人冤枉的案子告破了沒有?」鄭千里忙起身恭聲答道:「暫時還沒有。」

    吳天遠淡淡地道:「鄭捕頭要加緊辦案啊!吳某可不想讓舍弟長期蒙受不白之冤!」鄭千里額頭的冷汗再度湧現,誠惶誠恐地道:「是!是!鄭某回去後一定加緊辦案。」

    吳天遠便不再理會鄭千里,向柳含煙道:「我們走吧!」說完也不向楚春城打招呼,便當先走了。楚春城等人對吳天遠這種無禮的舉動感到相當的不滿,甚至柳含煙也覺得吳天遠有些太過分了。於是她與楚春城等人告辭之後,這才領著李應昌等人趕上吳天遠。

    柳含煙一邊走著,一邊向吳天遠笑道:「沒想到吳兄掙起錢來這樣容易,只一會功夫便掙來了十六萬貫。若我們做生意想賺十六萬貫,那可不知得花多少心思,花多少功夫。」吳天遠也沒想到靠賭術贏錢居然如此容易,顯得很高興,道:「是啊,早知道掙錢這麼容易,我也就不必靠為人治病為生了。只要我沒錢的時候,去任何一家賭場玩上一兩把,大把的鈔票就來了。」

    王九卻不同意吳天遠的看法,插嘴道:「世上哪裡來這麼多好事?我想不出三天,吳公子贏了『骰魔』衛長青的消息便會傳遍京城。不出一個月便會傳遍天下。屆時吳公子無論往哪個小有名氣的賭坊門前一站,自然會有人拿著些鈔票來,好言好語請吳公子不要進去賭錢。這樣一來,如吳公子這般脾氣的人自然也就不好意思進賭坊掙錢了。」

    吳天遠想了想王九的話說得十分有道理,只有笑道:「看來我還只有靠行醫來過活了。」柳含煙這時便向吳天遠問道:「你已經有了這十六萬貫,幾輩子也花不完。不過你準備如何處置這十六萬貫?依我看還是放在我們錢莊裡存著,我給你開十六張一萬貫的銀票,你若想用錢時便去我們錢莊去取。」

    吳天遠卻搖了搖頭,向柳含煙道:「那也不必,為了我換住處的事情你也花了不少錢,這些錢你都拿著吧!不過愣子和紫妹身上的錢都被人騙光了,他又要拜宋濂為師。宋濂也是當今大儒,若肯教愣子,也算是愣子的福氣。我們也不能缺了禮數,你送三萬貫錢去給愣子他們,讓他們好好備一份厚禮給宋濂送去。不過,你別對他們說這是我的意思。另外林武堂他們身上也沒什麼銀錢了,再煩你送三千貫錢給他們。」說完之後,他又向王九問道:「這些錢裡面也有你的功勞,若不是你教我擲骰子,我也弄不到這麼多錢,你要多少你就自己說吧。」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23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七)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七)
    王九連連擺手道:「多謝吳公子了!不過我今天能看到『眾星捧月』就夠了,還敢要什麼錢?」吳天遠以為王九是在謙讓,又將自己的謝意表達了一次,還是讓王九分些錢去。王九卻執意不肯,吳天遠見王九是真的不願意收錢,也就不勉強王九了。

    而柳含煙也不同吳天遠客氣,讓李應昌從夥計那裡將十六萬貫鈔票和銀票收了過來,然後賞了那兩個同行的夥計一人一百貫鈔,這才向吳天遠道:「既然你不要這些錢,讓我收著,我也就給你收著。你要用錢的時候與我說一聲便是了。不過我想,你在京城的這段時日估計是花不完這十幾萬貫錢了。有了這筆錢我正好可以多請幾個高手廚子,再在宅子裡添幾個使喚丫頭。」

    吳天遠笑了笑,心想:「十幾萬貫錢買多少個使喚丫頭,請多少個高手廚子也都夠了。」柳含煙又向吳天遠道:「你這一下子倒是把衛長青的棺材本都贏來了,我怎麼見衛長青也不怎麼心疼?真是奇怪了!難道楚春城能賠他十六萬貫錢不成?楚春城雖然是皇上面前的第一紅人,應該也沒這麼多錢才對!」

    吳天遠回想著當時衛長青的神情,只覺得衛長青似乎對輸了十六萬貫並不在意,倒是對自己在桌上擲出的那個「眾星捧月」十分緊張,一副很擔心別人將那些骰子碰倒了的樣子。想到這裡,吳天遠也覺得十分奇怪。

    倒是王九為他們解開了心中的疑團:「衛長青當然不會在乎輸掉了那十六萬貫錢了,而且他也不會要楚春城賠償他,好讓楚春城欠他一個很大的人情。」柳含煙來了興趣,便向王九問道:「這是為什麼?」

    王九道:「因為他這十六萬貫不出一兩個月便能賺回來,而且還不止這個數目。」吳天遠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可思議,便問道:「十六萬貫,他一兩個月便能賺回來?他做什麼生意?」

    王九笑道:「當然是做你的生意了。如果不出我所料,從明天開始衛長青就會暫時關閉賭坊。並將他輸與吳公子十六萬貫的事情傳出去。在京城裡『如意賭坊』並不是最大的,比它大的賭坊還有十幾家。可是衛長青的賭技在京城裡卻是首屈一指的,幾乎沒有人能比得上他。吳公子,你想想看這樣人物都輸在你的手上,其他賭坊的人為了防患於未然,豈不是要好好打聽一下究竟是何方神聖贏了衛長青。可是這件事情如果去向衛長青打聽,卻是要花錢的,因為衛長青已經付出了代價。這價碼通常按賭場的大小來收,比『如意賭坊』大的賭坊最少也要付出兩千貫,而其他的小賭坊估計也要付五百貫來買消息。這樣一來衛長青很快便能賺得數萬貫鈔票。而且依照衛長青的江湖地位,不僅僅是京城的賭坊來找他買消息,估計整個中原稍名氣一些的賭坊也都會來向他買消息,所以說不出一兩個月衛長青便能將十六萬貫錢賺回來。」

    吳天遠笑道:「原來是這樣,這倒是讓我沒有想到的事情。」王九道:「當然了,這只不過是賭坊之間相互救濟的一種方法,以後別的賭坊如果遇上這種事情,衛長青也必須去向人家買消息。衛長青還可通過賣吳公子的畫像賺錢,當然了這些都不是最賺錢的。最賺錢當數吳公子留下的那一局『眾星捧月』了。」

    吳天遠奇道:「就那些骰子放在那裡也能賺錢?」王九道:「吳公子你是不知道你那一手『眾星捧月』的份量。依我看那一手『眾星捧月』當真可以算得上是曠古絕今,是賭國高手做夢都想不到的最高境界。京城內的賭國高手不在少數,他們有的是錢,自然會不惜花大價錢來看看這『眾星捧月』。如果我是衛長青,無論誰來賭坊,想看一看吳公子留下的『眾星捧月』,不給我五千貫那就是癡心妄想。若是『骰聖』章浩來了,最少也得敲他一萬貫才行。今天小老兒算是開了眼了,有幸能親眼目睹吳公子親手施展這一手『眾星捧月』,也算是省了小老兒五千貫鈔票。否則小老兒若是在旁處聽說了這種事情後,肯定還是要花錢去『如意賭坊』看上一看的。」

    吳天遠這才恍然大悟道:「難怪那時衛長青急著要將我們都趕出去,好像生怕我們將那一局『眾星捧月』碰倒似的。原來他還指望著那些骰子掙大錢呢!」柳含煙則與吳天遠開起了玩笑:「想不到擲過的骰子也能掙錢。過幾到我們『物華堂』來當眾表演一下你的那手『眾星捧月』,我們只收五百貫一個人,把『如意賭坊』的生意搶過來。」

    王九笑道:「大小姐這樣做也太不厚道了,我們已經在衛長青的手上贏了十六萬貫了,你再去搶他的生意,這豈不是要將衛長青趕盡殺絕?我們與衛長青也不是當真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如此報復他。」眾人聞言也都笑了起來。

    說話間眾人已回到了住所。柳含煙等人剛要進門時,吳天遠突然向柳含煙等人道:「你們先進去,我還有些事情要辦!」柳含煙秀眉微蹙,道:「你是不是想去找楚春城的麻煩?我覺得楚春城雖然對愣子用了些手段,可是他對愣子也沒什麼惡意,你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吳天遠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不是去找楚春城的麻煩。」柳含煙奇道:「那你出去幹什麼?」吳天遠道:「我是去看看熱鬧。」柳含煙更為不解地問道:「這半夜三更的有什麼熱鬧可看?」吳天遠只是笑了笑,笑容顯得十分神秘,並沒有回答柳含煙的問題,轉眼間便從柳含煙的眼前消失了。柳含煙還想再問些什麼,可是眼見吳天遠的人已經走了,她也只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八)
    吳天遠從賭坊離開後,楚春城、虞五常和鄭千里顯得頗為沮喪。他們此來是為了幫助衛長青對付吳天遠的,結果他們不僅沒能幫上忙,還眼睜睜地看著衛長青輸掉了十六萬貫的巨款。這事雖然得怪衛長青學藝不精,可是多少讓他們覺得自己面上無光。

    這時楚春城也對吳天遠這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便向鄭千里詢問了一些關於吳天遠的事情。於是鄭千里便將自己與吳天遠兄弟結怨的經過,以及他所掌握的吳天遠一些傳聞說與了楚春城。只是鄭千里的消息並不靈通,所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對楚春城並沒有太大的幫助。最後,楚春城只有吩咐虞五常多找些人查一查吳天遠,看看有什麼法子能把吳天遠拉過來。可是虞五常卻認為吳天遠本人就是個極為精明的人物,身邊又有號稱「女諸葛」的柳含煙為其出謀劃策,想要拉他過來基本上是沒有指望的事情。

    隨後楚春城又向衛長青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因為設計李越前的事情害得衛長青損失了十六萬貫的巨款。衛長青卻表示不必楚春城費心,這十六萬貫巨款早晚他也能賺回來。可是楚春城的心裡總是覺得很愧疚,見衛長青又沒有什麼別的要求,只有記下了這份人情。楚春城這才與鄭千里、虞五常以及衛長青道別,獨自一人打道回府去了。

    楚春城緩緩地行於街道之中,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他雖然沒有就吳天遠與衛長青單獨對話的內容向衛長青相詢,可是他也知道吳天遠與衛長青交談的內容不外乎是衛長青如何設計李越前的事情。楚春城想按道理說吳天遠應該已經拿到了自己設計李越前的證據了。可是吳天遠卻沒有當面質問自己為什麼要設計李越前,看來他對李越前入朝為官的事情也並不是完全反對。轉而他又想到吳天遠所施展的那一手「眾星捧月」,那手暗器功夫真是太了不起了,估計整個武林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使出這樣的暗器功夫來。這個吳天遠有這樣驚人的武功,居然在江湖上沒有一點名氣,看來這個人不重名利,平日裡行事一向低調,想要把這樣的人物拉過來,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走著走著,楚春城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的雙目中冷電四射,沉聲喝道:「都出來吧!」兩聲輕笑幾乎在同時響起,街道兩邊的屋頂影影綽綽地浮現起百十條人影。其中為首兩人分別從兩邊屋頂飄身而下,落在楚春城對面兩丈開外的街心。兩個均頭戴斗笠,斗笠邊緣皆有黑紗垂幕,是以楚春城不能看對方的面容,只能看見黑紗背後的那兩雙精光閃閃的眸子。

    那兩人在楚春城面前站定,一個身材高大,體健如牛,剛才從屋頂躍下時便像一塊石頭一樣隕落下來,可是等他當真落地之時卻如棉花落地一般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一落地,一股凌厲的殺氣便向楚春城席捲而來。這股殺氣似乎是從對方骨髓裡發出的一樣,充滿了果敢和凶狠的氣息。楚春城只感覺對方如天殺星下凡一般,真不知道這個人曾經殺過多少人才會蓄養出這樣的殺氣來。在他平生的印象中,他只在常遇春的身上感受過這樣的氣息,自從常遇春病逝後,多年以來他還是頭一次領教到這樣的殺氣。

    而另一個斗笠客的身形卻要矮小一些,體態也較為瘦削一些,從屋頂落下時身法輕盈曼妙,如一片樹葉飄落於地。可是在他雙足落地的一剎那,楚春城只覺得腳下的地面輕顫了一下,卻也同樣沒有發出丁點聲息。那人的雙目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週身上下也被那種妖異的氣息所包容著。那種妖異的氣息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對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在印證著楚春城的判斷。在此之前楚春城還從來沒有從別人身上感受過同樣的氣息。

    楚春城的面色開始變得有些凝重。來者不善,僅面前的這兩個人就不是可以輕易打發的角色。從他們倆剛才飛身縱下屋頂的身法看來,這兩人的武功縱然不如李越前,可是也與李越前相差不遠了。更何況這兩個傢伙還帶來了那麼多的幫手呢!

    楚春城再轉睛向兩邊屋頂望去,卻見「陰陽秀士」杜守真、「劍仙」明白羽以及「散花仙子」謝武娘等眾多高手立於屋上。看來街心這兩個人的來頭不小,連杜守真這樣的人物也要聽命於他們。在杜守真等人的身側一排排黑衣人半跪在屋頂之上,一個個彎弓搭箭,一排排利箭已經對準了自己。

    楚春城知道此刻自己的處境實是凶險無比,可是他卻並沒有顯出驚慌失措的神色,反而鎮定自若地笑道:「我道是何方神聖敢在京城裡擺下這等陣勢,想不到竟然是『白蓮教』餘孽!沒想到楚某沒有帶人去踏平貴教在『五義莊』所設的香堂,貴教居然先行找上門來了!」

    街心那個稍矮一些的斗笠客開口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強大的誘惑力和煽動力,也同樣給楚春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楚大人不去剷除敝教在『五義莊』所設的香堂,主要還是因為害怕敝教會在更為隱秘的地方暗設香堂,從而使楚大人日後更加難以找尋。另一方面,楚大人是想待到敝教首腦人物齊聚『五義莊』時,好將敝教首腦一網打盡!所以敝教也不會承楚大人的情。」

    楚春城見對方將他不剿滅「五義莊」的用心一語道破,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愣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問道:「這麼晚了,貴教如此興師動眾埋伏在這裡,是不是想在此地殺了楚某人?」

    那稍矮一些的斗笠客道:「楚大人言重了。我們此來只是勸楚大人棄暗投明!」「棄暗投明?」楚春城笑了起來,「怎麼棄暗?投什麼明?」那稍矮一些的斗笠客道:「我想楚大人應該知道,當今皇上早年也是我『白蓮聖教』弟子。可是他一旦得勢之後便忘記了敝教對他的幫助,反過來指責我『白蓮聖教』是邪教!是妖教!並對敝教弟子大肆屠戮。而閣下不但不對朱元璋進行勸阻,相反卻助紂為虐,你的雙手沾滿了我『白蓮聖教』弟子的鮮血!今天在下代表敝教奉勸楚大人一句,希望楚大人能夠迷途知返,加入本教門下,本教則對楚大人以住的行徑既往不咎。否則……」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九)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五章 眾星捧月(九)
    楚春城冷笑了一聲,他曾經逮著過不少想行刺皇上的「白蓮教」,他們也都拿皇上當年是「白蓮教」弟子的事情說事,對這種陳詞濫調楚春城早已經聽得厭煩了。因此當即他就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道:「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楚某人的忌日!是不是?」對方歎了一口氣,道:「楚大人知道就好。其實敝教教主一直敬重楚大人,每次提及楚大人時都稱讚不已。在下也不想與楚大人為敵。可是楚大人一定要與本教為敵的話,在下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楚春城道:「不錯,皇上以前的確是貴教弟子。皇上在起事之初的確得到了貴教很大的幫助。可是這大明的江山也是憑著皇上自己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最終皇上叛教出門卻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那是皇上自己的選擇。而楚某的職責則是護衛皇上的安全,貴教指責楚某是皇上的幫兇也好,不指責楚某也好,楚某只知道楚某只對皇上的安危負責。至於貴教與皇上之間的恩恩怨怨與楚某沒有半點關係!總之,誰想對皇上不利,楚某就對付誰!相反對於皇上的叛教,貴教一直覺得委屈,總是想扳倒皇上,想重新撈回點什麼來。可是你們想過沒有?皇上的安危牽繫著天下的安危,你們一旦刺殺了皇上,必然會導致天下大亂的後果!可是當今天下初平,人心思安,你們卻要如此倒行逆施,究竟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貴教張教主的一己之私,貴教的一教之利?不知道你們想過沒有一旦你們行刺得已成功,那麼中原勢將刀兵再起,天下生靈再遭塗炭,你們又於心何忍呢?」

    楚春城這番話確實是苦口婆心,卻又義正詞嚴。可是他對面的那兩個斗笠客卻根本不為所動。那個稍矮一些的斗笠客只是道:「如此說來,楚大人是不想棄暗投明了?」楚春城冷冷地道:「對不起,楚某恕難從命!我只想奉勸貴教一句:群雄並起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無論誰再妄想挑起天下大亂,天下英雄必將合力而誅之!」

    那個一直在旁邊沒有開口的斗笠客這時卻向他的同伴道:「早說過楚春城是朱元璋最忠實的走狗了,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回頭的!你同他說了半天廢話還不是白費口舌?依我看早點收拾了他便得了!」楚春城冷笑一聲,道:「閣下以為就憑你們這些人手便吃定我楚春城了?」那高大的斗笠客卻怒道:「怎麼了?我們這許多人加在一起難道還對付不了你一個人?我們今天就是吃定你了!你小子想不服氣也不成!」

    楚春城淡淡地一笑,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一個聲音道:「在下對閣下的看法卻不敢苟同!」這句話當然不是出自楚春城的口中,當然也不是出自於「白蓮教」眾高手的口中。而且「白蓮教」眾高手聽了這句話幾乎是人人色變,他們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了,那個如夢魘一樣的人又在這關鍵時刻趕到了。更令人驚奇的是,這聲音是從所有人的頭頂上傳來的。所以眾人皆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向上方望去。

    卻見街道一旁的民居內斜生出一株參天大樹,在樹梢的頂端站立著一條孤零零的人影。那人好似一點重量也沒有,立於樹梢末端,柔弱的樹梢竟然無絲毫的彎曲,一陣清風徐來,那人就好像是樹梢上生長的一片樹葉,隨著樹梢不疾不徐地搖晃起來。那人就這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街心和屋頂上的眾人。即使在這樣的月黑風高的夜裡,楚春城也可以清晰地辨認出那人便是吳天遠。楚春城倒沒有被吳天遠所顯示的絕世輕功所震驚,卻心驚於他此前竟然沒能發現吳天遠已悄悄潛至自己的近前。

    那個稍矮一些的斗笠客卻向樹頂的那人道:「來人可是吳天遠?」吳天遠微微一笑,答道:「不錯,正是在下!」那稍矮一些的斗笠客苦笑一聲道:「吳大俠看來是要與本教作對到底了!好像無論本教在京城做什麼事情吳大俠都非要插上一槓子!」

    吳天遠卻道:「本來在下是不該管貴教事情的,可是這位楚春城楚大人卻是舍弟的朋友。他既然是舍弟的朋友,也就是在下的朋友。所以在下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此中伏,當然要管上一管了!」

    對方歎了一口氣,道:「可是吳大俠曾經與敝教有過井水不犯河水之約,吳大俠怎麼忘記了?」吳天遠道:「那個約定是有的,原先在下對這個約定是念念不忘,不過貴教卻從來沒有遵守過,屢次想取在下的性命。上一次貴教的杜守真差點便要得手了,若不是吳某還有幾個朋友在危難時刻拚死相救,吳某這條小命早就斷送在貴教杜守真的手下了。請閣下評評這個理,在下憑什麼還要遵守這樣的約定?」

    對方道:「敝教教主想與吳大俠再次定立這個約定,我也認為這對我們雙方都有益無害。」吳天遠冷冷地道:「對不起,恕在下難以從命!在下可不會再上一次當了!」

    而楚春城在旁聽得也是十分納悶,他沒有想到吳天遠居然與「白蓮教」的人相互熟識,而且在他們之間似乎還有一些理不清的恩怨,在此之前還有過一個什麼約定。他聽著吳天遠與那斗笠客的對話,心中也頗為緊張。畢竟眼前的這些「白蓮教」高手已經很難應付了,若是吳天遠這樣的絕頂高手再插進來一腿,他可當真應付不了了。

    那個稍矮一些的斗笠客也知道依照現在的情況,吳天遠已經不可能再與他們訂立什麼新的約定了。於是他沉吟了一會,突然道:「吳大俠,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其實吳天遠早就對這個人的身份感到懷疑了,只是他一直忍著沒問,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想竭力避免問這種事情。如果他的推想正確的話,會讓他很為難的。可是對方既然提出了這個問題,也就不容他迴避了。他只有問了一句:「敢問閣下與彭瑩玉彭大師有什麼關係嗎?」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24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一)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一)
    對方輕笑了一聲,揭下頭上的斗笠,露出如嬰兒般紅潤的面容,道:「貧僧正是彭瑩玉!」這個答案著實讓吳天遠和一旁的楚春城大吃一驚。楚春城以前也只聽說過彭瑩玉的名聲,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傳說這個人早已故去,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他會在京城遇見這個傳奇式的人物。他忍不住多看了彭瑩玉兩眼,心想:「原來『白蓮教』紅軍西支的締造者、曾經令大元王朝聞風喪膽的彭瑩玉便是這般模樣!」

    吳天遠本來認為下面的這個人不過是彭瑩玉的弟子之類的人物,可是他沒想到下面的這個人竟然是彭瑩玉本人。顯然,他比起楚春城來得更為吃驚。他當然也沒有見過彭瑩玉,彭瑩玉當年縱橫天下,矢志推翻大元王朝的時候他吳天遠還沒有出生呢!不過吳天遠卻曾聽師父描述過彭瑩玉的相貌,與眼前的這個人極為相似,再者二人的年歲以及所身懷的武功也基本相同,眼前這個人應該就是彭瑩玉,這是不會有錯的。

    吳天遠並不掩飾自己心中的驚奇,卻也沒有忘記禮數,他在樹梢之上向彭瑩玉微微一躬身,道:「小侄吳天遠見過彭世伯!」彭瑩玉微笑著點了點頭道:「賢侄不必多禮!」

    吳天遠緊接著便追問道:「先師在世時曾向小侄言及彭世伯於至正十二年在杭州戰死,先師還為此痛哭過幾次,難道是先師所得消息有誤?可是小侄至今日方知彭世伯依然健在。先師生前與彭世伯是摯交好友,為什麼彭世伯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與先師聯繫?」吳天遠的話語雖然頗為恭敬,可其中多少也有些責問的意味。

    楚春城對彭瑩玉尚在世間也覺得有些納悶,心頭卻又升起一絲涼意。他眼見彭瑩玉與吳天遠攀上了交情,而且還是吳天遠的長輩,一旦吳天遠與「白蓮教」的人聯起手來,這可不好對付。

    只聽彭瑩玉長歎一聲道:「難得尊師還記掛著貧僧。貧僧也不是想故意欺瞞青山老弟。當年貧僧與項普略下徽、杭二州,正準備分兵浙東、浙西。誰知元將董摶霄突然從濠州奔襲杭州,我們被攻了個措手不及。杭州城轉眼又被元軍所佔,項普略戰死。而於貧僧亂軍之中為教主所救,這才倖免一死。教主救下貧僧後,對貧僧說:『徐壽輝無才無德,只不過相貌雄偉而已,其人終是難成大事,你也不用回去幫他了。還是留在教內幫著我處理教務吧!』自貧僧成立紅軍西支以來,對我『白蓮聖教』總壇之命便不怎麼答理了。貧僧萬萬沒有想到教主竟然不記前嫌,在貧僧危難之際,親自出馬,施以援手,貧僧實是無以為報。而另一方面貧僧也知道徐壽輝沒什麼才能,可是他長相不錯,人緣關係也挺好,又是貧僧自己推舉他出來任西支紅軍首領的,貧僧就這樣離開他,貧僧心裡著實過意不去。因此我就對教主言道:『既然如此,教主就不要貧僧獲救的消息傳出去。否則,貧僧實在是無顏面對徐壽輝。』教主當即便答應了貧僧的請求。貧僧也就這樣苟延殘喘了二十七個春秋,幸得蒙教主厚受愛,委貧僧以重任,貧僧也只有一直在暗中行事。到徐壽輝被陳友諒所殺,貧僧也沒能再暴露身份,也不敢去見青山老弟。直至青山老弟仙逝,貧僧也沒能去見他最後一面。若不是今日在京城遇上賢侄,這個秘密還不知道要瞞多久下去。」說到這裡,彭瑩玉想起李青山對自己情深義重,不覺黯然神傷,眼角也閃爍起一點晶瑩的淚光。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小侄倒是錯怪彭世伯了。」他停了一下,便又伸手指向彭瑩玉身邊的那個斗笠客,道:「彭世伯,你身邊的那位朋友一手『八荒斷魂刀』倒也是武林一絕,請恕小侄眼拙,不能識得這位英雄,還望彭世伯為小侄引薦一下。」

    楚春城聽得心中一驚,他倒不是驚訝於彭玉瑩身邊那人會什麼「八荒斷魂刀」,而是驚訝於那人自始至終除了展示了一手輕功外,別的武功什麼也沒使過,而吳天遠卻一口報出對方會使「八荒斷魂刀」,這也太神了吧!吳天遠是憑什麼猜測出來的?楚春城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彭瑩玉,而彭瑩玉的眼神也告訴他,吳天遠說得沒錯。這使得楚春城更加感覺太過邪門。

    彭瑩玉也不介紹身邊的那位斗笠客,卻笑道:「當年貧僧曾與尊師談及蒙古人正在收集我中華武學,而且也收集到了不少我中原武林幾近失傳的絕學。而尊師卻向貧僧道:『蒙古人能收集我中華武學,為什麼我們自己不去收集?彭兄志向高遠,自當以起兵反元為己任。但這收集天下武學的事情便由小弟來承擔。小弟雖然沒有辦法與大元王朝相抗衡,卻也得想法子讓這些武學不在我中原武林失傳!』後來我聽說青山老弟每每給武林中的朋友治病都要讓對方留下一門獨門絕技。世人都認為尊師這是在趁火打劫,可是這世上只有貧僧知道尊師的良苦用心。貧僧也沒有想到,尊師在多年以後居然調教出了賢侄和李越前這樣的曠世奇才,青山老弟收了個好徒弟、生了個好兒子,著實讓貧僧羨慕啊!」

    以前吳天遠也搞不清楚師父為什麼每次給武林中人治病都要讓人家傳一項獨門絕技給他,直至今日吳天遠才明白師父的用心何在。他略帶感激地向彭瑩玉道:「多謝彭世伯告知先師往事。彭世伯稱小侄與愣子是曠世奇才,小侄與愣子也愧不敢當!」

    彭瑩玉身邊的那個斗笠客好不容易等到彭瑩玉與吳天遠交談結束,也不等彭瑩玉介紹,便將頭上的斗笠摘了下來,露出一張蒼老而暴戾的面容,道:「老夫破頭潘!」吳天遠與楚春城聽了對方自報姓名,心中再度震驚不已。他們當然都知道破頭潘是「白蓮教」紅軍東支盛名卓著的悍將之一。楚春城心中暗道:「他就是破頭潘?難怪身上有那重的殺氣。」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二)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二)
    而吳天遠卻道:「原來閣下就是隨關先生、馮長舅、劉沙二等人轉戰千里,破城無數,卻不留一兵一卒守城的破頭潘?」吳天遠對破頭潘可就沒有對彭瑩玉那麼客氣了。不過吳天遠說得也沒錯。當年關先生與破頭潘的大軍轉戰千里,破城無數,一直從中原打到高麗,可是他們卻從不留一兵一卒守城,其戰略戰術便與流寇無二。所以他們所破城池,總是在不久之後便又為元軍所佔,最終其餘部還是投降了大元王朝。只是破頭潘的下落一直不明,吳天遠和楚春城當然沒想到會在京城裡遇見他。

    破頭潘被吳天遠說得老臉微紅,怒道:「過去的事情還說它做什麼?並非是老夫不想留兵守城,而關先生和劉沙二他們不肯,說什麼一分兵就會勢弱。老夫說不過他們,後來正好教主來信招我回去。老夫那時也不想與關先生他們攪和在一起了,便回本教總壇去了。」

    彭瑩玉示意破頭潘不要動怒,轉而向吳天遠道:「貧僧知道這位楚大人是令弟的朋友,今天貧僧也不讓賢侄為難來幫貧僧拿下楚春城。貧僧請賢侄在一旁作壁上觀便可。」

    吳天遠卻搖了搖頭,道:「彭世伯,小侄勸你還是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彭瑩玉的一張老臉便有些掛不住了,道:「怎麼?難道我這個彭世伯還比不上令弟的一個朋友嗎?」而破頭潘也怒喝道:「吳天遠!你也別太猖狂,難道我們『白蓮聖教』還當真怕你不成?」

    吳天遠並沒有理會破頭潘,而是向彭瑩玉道:「其實彭世伯派明白羽去『如意賭坊』探查楚大人的動向時,楚大人便已經發現了明白羽了。小侄想,楚大人離開『如意賭坊』時一定是讓虞五常如集人手,要不了多久,便可以趕到這裡來。小侄估計你們還沒解決掉楚大人,自己就身陷危境了。是以小侄勸彭世伯還是早離是非之境!」

    楚春城聞言面色微變,心中暗道:「吳天遠是怎麼知道我發現了明白羽的?這個人怎麼這麼厲害?」而彭瑩玉與破頭潘二人也是面色大變,知道只要虞五常隨便帶著一千多名官兵來,自己這幫人就得損失大半,沒幾個人能活著逃離此地。而彭瑩玉雖是當世梟雄,可是他太過想解決掉楚春城,以為刺殺朱元璋掃除障礙,沒想到竟然犯下這等大錯。幸虧有吳天遠的及時提醒,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這時,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了,也沒有剷除楚春城的心思了,當即立斷地向屋頂上的眾人道:「大家快撤!」然後又向吳天遠道:「多謝賢侄提醒,貧僧這就告辭了。改日賢侄一定要上我這個世伯那裡,我們好好敘敘舊。」

    吳天遠只是微微一笑道:「小侄自當從命!」彭瑩玉與吳天遠說完之後,便與破頭潘帶著「白蓮教」眾高手掉頭就逃,完全就當他們的面前沒有楚春城這個人一般。楚春城冷笑一聲,喝道:「想逃?哪裡有那麼容易?」說完身形一晃,伸手便向彭瑩玉抓了過去。他的身法快逾流星飛逝,轉眼間便到了彭瑩玉的身後,當他的手指就要碰到彭瑩玉的衣衫時,忽覺腦門之上一股勁風襲來。楚春城知道這是吳天遠出手了。當下他不再去抓彭瑩玉,手掌一翻,向頭頂之上拍去。可是他這一掌卻拍了個空,吳天遠已經穩穩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楚春城冷冷地望著吳天遠,道:「你真的要幫助這些反賊?」吳天遠笑道:「彭大師是在下的世伯,你說我該不該幫助他?」這個問題是明擺著的,楚春城也不用回答了。楚春城明白吳天遠這個傢伙很不好招惹,單只是他一個人自己就很難應付了,因此他只有眼睜睜地望著「白蓮教」的眾英雄離去。

    略作沉吟,楚春城向吳天遠道:「既然如此,看來你我今天的這一戰是不可避免了!好吧!看在李越前的面子上,我讓你三招!」吳天遠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好不開心!

    楚春城被吳天遠笑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道:「有什麼好笑的?」吳天遠這才止住笑,道:「你說的那句話正是我想說的。」楚春城冷笑一聲道:「好!有膽氣!楚某平生以來還沒有人敢對楚某說這樣的話呢!」吳天遠的笑容完全收斂住了,淡淡地道:「以前沒有,並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楚春城冷冷望著吳天遠,道:「你出手吧!」吳天遠卻壓根沒有理睬楚春城。這兩個人都是眼高於天的人,誰也不願先出手被對方饒讓三招。而對雙方又十分清楚,一旦對方出招必然是驚天一擊,兩人各自心中凜然,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對方。是以兩個人便僵持在那裡,許久都是一動未動。

    突然間吳天遠向楚春城笑道:「你的人來了。我想彭世伯他們也該出城了。那麼在下就告辭了。」吳天遠說完,身形向後方疾退,以楚春城平生所未見的速度飛馳而去。楚春城幾乎不敢想信自己的眼睛,他只覺得吳天遠飛奔之時似乎雙足從不沾地,轉眼之間就失去了吳天遠的蹤影。楚春城暗道:「這個吳天遠練的是哪門子輕功?原來他不但暗器功夫厲害,他的輕功也十分了不起啊!」

    楚春城正想著,虞五常卻帶著大批官軍趕到了。他見楚春城一個人傻乎乎地站在街心,心中奇怪「白蓮教」的妖人去了哪裡?怎麼這裡只有楚春城一個人?當下他便上前向楚春城問道:「楚大人,『白蓮教』的妖人沒來偷襲你?你在這裡看什麼?」

    楚春城這才回過神來,淡淡地道:「『白蓮教』的人聽說你要帶著大批人馬來,都逃走了。」虞五常一怔,道:「可是屬下行事非常隱秘,事先應該沒走漏風聲呀!」楚春城向他搖了搖手,道:「不關你的事!不過我現在對那個吳天遠倒是越來越感興趣了!」說完楚春城又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三)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三)
    次日清晨,柳含煙手持一張大紅請柬走進花園中,一眼便望見了正在花園中來回踱步的吳天遠。吳天遠似乎碰上了什麼難以索解的難題,眉頭深鎖,直待她走近才發覺。柳含煙微笑著打趣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吳兄這麼一清早在想什麼?」

    吳天遠並沒有理會柳含煙的打趣,轉過頭來望著她手中的大紅請柬問道:「這是什麼?」

    柳含煙將請柬送到吳天遠的面前道:「紫妹今天與楚春城結為異姓兄妹,這是她請你去觀禮的請柬。是昨天晚上我們出去後送來的。」吳天遠輕輕歎了一口氣,微微搖首道:「我不去。」

    柳含煙瞧著吳天遠的神情,愣了一下,在他對面坐下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昨天晚上看熱鬧的時候看出什麼事情來了?」吳天遠點了點頭,道:「你知道我昨天晚上遇見誰了?」

    「誰?」柳含煙當然不知道吳天遠昨晚遇見了什麼人。吳天遠道:「我遇見了彭瑩玉。他是先師的摯交好友。」隨後,吳天遠便向柳含煙細細地講述了昨天夜裡彭瑩玉率「白蓮教」教眾圍攻楚春城的經過,以及因為自己的現身,使得彭瑩玉與「白蓮教」的教眾逃過了一劫。

    柳含煙靜靜地聽著,聽完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原來彭瑩玉和破頭潘還活著?這可是出人意料的事情。」然後她又向吳天遠道:「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吳天遠道:「對這事情我也想了很久。我想彭瑩玉是看見愣子被楚春城拉去做官,生怕我與楚春城從此連成一氣,所以想盡快除掉楚春城,卻沒想到楚春城發現了他的圖謀,差點讓『白蓮教』的人全軍覆沒。我想是彭世伯的心情太過急切了,否則他那種人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柳含煙笑了笑,道:「我的看法卻與吳兄大相逕庭。」吳天遠眉頭微皺,問道:「怎麼?難道事情不是這樣嗎?」柳含煙道:「彭瑩玉這個人可以算得上是世之梟雄了,不會傻到往楚春城陷阱裡跳的地步。他這是另有目的。」

    吳天遠奇道:「他有什麼目的?」柳含煙道:「他的目的無非是現身,讓你知道他還活在世上。另一方面,他還不是想將你擠出京城。我想他應該認真研究過你這個人才對。他估計知道你對尊師的情感,而他又是尊師的摯交好友,他這一現身,便讓你夾在愣子與他之間很為難。想來多半你會一走了之,最好將愣子一同帶離京城,這才對了他的心思。」

    吳天遠被柳含煙說得愣了一下,這才道:「或許你說得不錯,我的心裡的確是有一走了之的想法。」頓了一下,吳天遠又道:「彭世伯是先師的好友,我不想與他為敵。我不走又該如何?」

    吳天遠的這句話充分地暴露了他優柔寡斷的天性,這足以使看透了吳天遠的柳千崖沾沾自喜,也可以讓柳含煙發現這個神奇無比的男人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弱點而聊以。柳含煙當然不能讓吳天遠離開京城,她只是平靜地道:「你如果走了,就中了他的圈套了。再說你留下來也不一定便要與彭瑩玉為敵。話又說回來你這時離開,你就能放得下愣子?你若帶著愣子走,愣子就一定肯與你一道離開京城?」吳天遠想了想柳含煙說得不錯,顯得十分沮喪,只得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柳含煙笑了笑道:「你現在哪裡也不能去,只能呆在這京城裡。現在你要做的事,就是對誰都不表態,誰也不幫。就在這裡觀看風色。」吳天遠苦笑一聲,道:「誰都不幫?我留在這裡做什麼?」

    柳含煙卻問道:「如果愣子與彭瑩玉爭鬥起來,你幫誰?」吳天遠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幫愣子了。」柳含煙道:「這就是你的立場,你知道!我知道!彭瑩玉也應該知道!所以,他才想將你擠出京城去。」柳含煙的話雖不長,卻顯得語重心長。吳天遠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柳含煙見吳天遠如此相信她的判斷,樂於接受她的意見也感到很高興。

    停了一下,柳含煙道:「現在你還去不去觀禮?」吳天遠冷笑一聲,道:「荒唐!楚春城干的這叫什麼事?也不知這是誰給他出的餿主意。一個大男人與一個小姑娘大張旗鼓地結為異姓兄妹,傳出去也太難聽了!」柳含煙知道吳天遠說得不錯,楚春城這事做得也不太地道,為這事肯定要被言官御史奏上一本。當下她只是笑了笑,道:「我也不大想去。我這就讓李總管代替我們去一趟。」說完柳含煙便起身去找李應昌去了。

    楚春城的府上現在是張燈結綵,鑼鼓喧天,簡直比尋常人家成親還要熱鬧數倍。皇上面前的第一紅人楚春城將與初出江湖的「廣寒仙子」柳含紫結為異姓兄妹,這無論在江湖上還是在官場上都是一件大事。再加上虞五常之流大肆宣揚,廣發請柬,是以京城內的達官貴人、士紳名流,武林朋友莫不雲集於此。

    與外面的熱鬧喧囂相比,楚春城所處靜室之內卻清靜異常。楚春城並沒有急於外出迎客,經過昨晚的變故之後,他對吳天遠產生了強烈的興趣。所以李越前與柳含紫一到,他就把他們倆請進了靜室中。他進來之後劈頭便向李越前問道:「李兄弟,聽說你還有一個大哥,是嗎?」

    李越前一怔,顯出頗為古怪的神色,低下了頭,沒有回答楚春城。因為吳天遠曾告誡過他,不要與別人談及他與吳天遠之間的關係。他剛到這裡的時候心情還很不錯,可是經楚春城這麼一提,使他又想起大哥吳天遠不肯見他的事情來,情緒便一落千丈了。

    柳含紫卻不吃吳天遠那一套,她只覺得吳天遠與大姐不該捨了他們。他們又沒犯什麼大錯。於是她便直接回答了楚春城,道:「是啊!愣子哥是有一個大哥,他叫吳天遠。」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25 PM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四)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四)
    「怎麼以前沒聽你們說起過?」楚春城又問了一句。柳含紫道:「大哥不讓我們對外人說與他的關係,也不願見愣子哥,弄得愣子哥很不高興。」李越前低聲向柳含紫道:「別說了!」

    柳含紫卻向李越前道:「為什麼不能說?他是你大哥,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我們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憑什麼不能說?」李越前黑著臉沒有說話,轉身便怒氣沖沖地出了靜室。柳含紫見李越前生氣了,當下向楚春城做了個鬼臉,笑道:「愣子哥真生氣了。」

    楚春城也沒想到李越前會因此而生氣,向柳含紫道:「你還是去勸勸愣子吧!」他見柳含紫總是叫李越前為愣子哥,不知不覺間他也換了對李越前的稱呼。柳含紫卻笑了笑,道:「別管他,他過一會就好了。」她還有事情想對楚春城說,所以沒有急著追出去。可是她卻沒有想到楚春城竟然會喋喋不休地向她問這問那,讓她心煩意亂。

    楚春城點了點頭,道:「愣子的大哥吳天遠的武功怎麼樣?」柳含紫張口便道:「當然厲害了。如愣子哥這樣的武功,在他的手底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小妹還沒從來沒見過武功這麼高的人呢!」

    楚春城聽了這話後,與其他人一樣大吃一驚。楚春城自忖自己的武功雖然勝過李越前,可是如要他在一招之內拿下李越前,也非自己所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什麼?愣子在吳天遠的手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他的雙目中流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柳含紫道:「是啊,愣子哥說這兩年來還沒見過大哥對敵時用過第二招呢!上次在『少林寺』的時候,我親眼看到大哥用自己的身體硬接了『少林三神僧』的合力一擊。大哥卻像沒事人一樣,真是了不起。」

    楚春城的眉頭深皺起來,道:「他在『少林寺』用自己的身體硬接了『少林三神僧』的合力一擊?這是為什麼?」柳含紫見自己一小心說漏了嘴,粉面微紅,道:「那是小妹一不小心在『少林寺』闖了禍,多虧大哥及時趕來,將我和愣子救了出去。」

    「你去『少林寺』闖禍?」楚春城既顯得吃驚,又顯得十分好奇,「怎麼我以前沒有聽說呢?」柳含紫無奈,只有將在「少林寺」闖禍的經過源源本本地說與楚春城聽。

    楚春城越聽越震驚,心想:「沒想到柳含煙這小丫頭與李越前的膽子可真大,竟然敢跑到『少林寺』去傷人。」以楚春城今時今日的江湖地位想去「少林寺」生事,也要好好掂量掂量。如果身邊沒有許多高手扈從,也不敢如柳含紫這般明目張膽地殺進「少林寺」去。而柳含紫說到自己與李越前雙雙被吳天遠逐出「少林寺」,也就戛然而止了。

    楚春城沉默了好一會,才向柳含紫道:「你和愣子能不能把吳天遠拉到朝庭來做官?」柳含紫苦笑道:「小妹可沒有這個本事,大哥他可有主意了,誰能做得了他的主?除非愣子哥的爹爹復生差不多。」

    楚春城點了點頭,又問道:「你今天請過吳天遠來這裡沒有?」柳含紫道:「我給大姐和大哥都發了請柬,也不知他們會不會來赴宴。」楚春城知道柳含紫說得不錯,便道:「你還是先出去勸勸愣子,我也要出去迎客了。」柳含紫這時才終於說出自己一直想說的話來:「楚大哥,小妹知道外面的人都喚我做『廣寒仙子』。可是我不喜歡這個綽號,能不能給我換成『紫霞仙子』?」楚春城微微一笑,道:「這有什麼難的?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楚春城也沒有想到今天來的賀客如此之多,而早朝結束後,在京官員基本上都來到他的府上道賀,甚至於左丞相胡惟庸、右丞相汪廣洋、韓國公李善長這樣朝庭重臣也不例外。而楚春城自己也是披紅掛紫,打扮得如新郎一般,滿面春風地迎接各位賓客。只是吳天遠的身影一直沒能出現在賀客之中,這不由得令他微感失望。

    眼見吉時已到,楚春城不得不從大門處回來,到了丁懷忠等人早已為他設好的香案前。然後由虞五常宣佈楚春城與「紫霞仙子」柳含紫結為異姓兄妹。楚春城這才與柳含紫二人在關聖帝的神像前焚香立誓,八拜相交,義結金蘭。儘管這個儀式與上堂成親的儀式差不了多少,足以讓他們面前的關二爺感到臉紅,還是有不少人在一旁喝采。李越前也咧著大嘴在一旁傻笑,他並不知道這個儀式不成體統。儀式結束之後,盛宴便開席了。

    開席後不久,李越前便被楚春城叫走了,與楚春城一道與各桌敬酒。本來楚春城是與柳含紫義結金蘭,應當與柳含紫一道向各位賓客敬酒的,楚春城卻讓李越前來替代柳含紫,未免顯得不倫不類。可是楚春城與柳含紫結為異姓兄妹,只是為了讓柳含紫穿上幾件好看的衣服,還不如趁這個時機讓李越前認識一下未來的同僚。

    當楚春城為每位賓客介紹李越前時,每一位賓客都表現出了相當的尊重。誰都知道或許又一個楚春城即將誕生了。當楚春城為胡惟庸介紹李越前時,胡惟庸的內心裡當然是又驚又怒,驚的是李越前居然攀上了楚春城這根高枝,怒的是當李越前來京城的時候,自己曾派胡祿帶著「海外三仙」以及兩個日本國高手去招徠李越前,可是胡祿卻把事情搞砸了,結果李越前現在卻投到了楚春城的門下。胡惟庸這個老奸巨滑的傢伙自然不會將內心的所想擺在臉上,而是滿面堆歡地將李越前誇獎了一番。

    楚春城接著便為李越前介紹右丞相汪廣洋以及韓國公李善長等人。待介紹到宋濂時,楚春城是這樣對宋濂說的:「宋大夫,兄弟給你帶了一個學生來。」李越前還沒來得及看清宋濂的相貌,就照著楚春城事先的吩咐給宋濂跪了下來,口中道:「學生李越前拜見宋老師。」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五)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五)
    宋濂趕緊上前去攙扶李越前,道:「李少俠,不必如此多禮。」可是李越前的身形沉重如山,宋濂哪裡有那個力氣將他扶起來?努力了一下,看見自己的氣力實在敵不過李越前,只有讓李越前恭恭敬敬向他行了四拜之禮。

    李越前站起身後,這才將宋濂他細地打量了一番。宋濂的狀貌豐偉,有一股子濃重的書卷氣,臉上顯出一副錯諤的表情。顯然對於收李越前為學生的事情,楚春城事先並沒有向宋濂打招呼。弄得宋濂很被動,很尷尬。宋濂心想我一個退了休的人,還教什麼學生?他看著李越前這個大塊頭,也不像是個肯努力讀書的材料,他就更不願意教李越前了。

    楚春城也看出宋濂並不想收李越前為學生,可是他卻不給宋濂拒絕的機會,當即便道:「如此便多謝宋大夫了。」然後又對李越前道:「李兄弟,你能拜在宋大夫的門下可真是你的福氣啊!」李越前則在一旁一個勁的點頭。宋濂見到這二人的一唱一和,知道自己這個冤大頭是當定了,再也不能拒絕了,只有以苦笑面對二人。之後楚春城便沒再同宋濂多費話,帶著李越前去別的酒桌轉悠了。

    此刻的柳含紫也是興奮異常,她一想到自己今後可以在京城穿上錦繡羅袍和許許多多好看的衣服,心裡那股子得意勁就別提了。只看得一旁的的東方天珠妒火中燒。她眼見柳含紫現在是交上了好運,不但即將與武林後起之秀的李越前結成伉儷,現在還與當今皇上御前的第一紅人,號稱「俗家第一高手」的楚春城結成異姓兄妹。而那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吳天遠又為柳含紫量身定造了一個系列的武功,讓柳含紫剛到京城便大出風頭,可謂是風光無限。反觀自己呢?原來自己是照著大哥東方天英的計劃出來招贅吳天遠的。可是在來京城路上,吳天遠對自己一直是不冷不熱,自己簡直是一點希望也沒有。自己除了學了吳天遠的一手劍法外,什麼也沒有撈到。而吳天遠現在更是被柳含煙一個人霸著,誰也別想接近他。看來大哥的心機全都白費了,本來嘛!大哥哪裡是「女諸葛」柳含煙的對手。一想到這裡東方天珠的心裡就感到萬分沮喪,因此她看誰都不順眼。

    可是東方天珠知道自己現在卻不能向柳含紫發火,因為這個小丫頭現在誰都惹不起。她身邊的林武堂與展飛鶯兩個人正在發展一段特殊的感情。這兩個沒心沒肺的傢伙,有說有笑,忙得不亦樂乎,哪裡能想到她東方天珠心裡的感受?而烏秀賢那個小叫花子滿心想的就是酒桌上的菜餚,也不會理會東方天珠有什麼煩惱。東方天珠審時度勢,知道自己也不能同林武堂和展飛鶯動怒。只有將烏秀賢好好地挖苦了一陣子。好在烏秀賢同樣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對東方天珠的挖苦早已習以為常,除了頂撞她幾句外,也就剩下山吃海喝了。以至於東方天珠挖苦了一陣子,也就沒有興趣了。東方天珠就這樣悶悶不樂地撐過了這個令她不愉快的宴席。

    宴席結束之後,楚春城將宋濂單獨請到靜室內。楚春城這才向宋濂道:「老先生,楚某也知道這個李越前可能不好教。可是為了讓他能到朝中為官,楚某實在是想盡了辦法。想來想去,也只有委屈老夫子了。」宋濂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得罪這個楚春城,不得不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問道:「這個李越前真的那麼重要嗎?」

    楚春城鄭重其事地向宋濂道:「老先生可能不知道現在京城的情形。現在『白蓮教』已經在京城暗設香堂,而北元法王阿古拉也進駐京城。楚某猜測日後還會有大批的高手入駐京城。兄弟我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了,調度起人手來也是捉襟見肘。李越前是個潛力無窮的人才,是我當前最需要的人才之一。當然以後我也需要他。再說我也問過李越前,知道他以前以醉於武功,不肯學武功之外的東西,是以沒有讀過幾本書。不過他現在想認真讀書了,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否則武功也不會到這個地步),我想老先生教起他來也不會太難。」楚春城為了要讓宋濂悉心教導李越前,不得不將他所掌握的一些機密情報拿出來一些與宋濂分享。

    宋濂聽到「白蓮教」與北元法王阿古拉已經進入京城,也是大吃一驚。他不無憂慮地道:「如果『白蓮教』與北元高手傾巢而來,你在京城裡的人手能擋得住嗎?」楚春城苦笑一聲,道:「前幾日,我曾向皇上提議下詔書調各大門派入京護駕。可是皇上卻不同意。兄弟我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兄弟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如果『白蓮教』與北元的高手現在就蜂擁而至,憑我們在京城內的人手,恐怕未必能擋得住他們。你也知道皇上是個什麼脾氣,他經常喜歡只帶著幾個侍衛便在京城這一帶微服私訪。皇上在宮裡,還好保護一些,可是一旦出宮,可就不好照應了。到時便是想調各大門派掌門來京護駕也來不及了。」

    宋濂悚然動容,他當然明白一旦朱元璋被刺殺,會是種什麼局面。他趕緊道:「那可怎麼辦?聖上的安危牽動著天下,值此非常之際,你有責任勸阻皇上擅自離宮。」楚春城苦笑一聲道:「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皇上向來是由著自己的性子辦事,憑我也勸不住他的。」

    宋濂略作沉吟,問道:「難道你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楚春城道:「辦法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不過還是與李越前有關。」

    「什麼辦法?怎麼又和李越前有關?」宋濂有些焦急地問道。

    楚春城道:「我到昨天才知道原來李越前還有個叫吳天遠的大哥。這個吳天遠的武功遠在李越前之上,應該可以算上中原武林的頂尖人物了。如果能將他拉到我們這一方來,必會使我方實力大增。只可惜,這個吳天遠行事一向低調,我想即使用高官厚祿也未必能將其勸至朝庭來為官。可是據我觀察,吳天遠極為疼愛他這個兄弟李越前。只要我們善待李越前,即便不能讓吳天遠入朝為官保護皇上,可是在危急時刻讓他暗中相助一下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現在李越前向我要什麼,我都要給他最好的!他一提到想讀書,我就想到了老先生來。老先生曾是太子的老師,教李越前應當是綽綽有餘。有勞老先生暫時不要離京,留在京城教導李越前。」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六)


第二卷 金陵春晚 第十六章 拜師結義(六)
    宋濂這時才明白了楚春城的確是用心良苦,當即道:「原來是這樣!你放心好了,老朽一定竭心盡力地教導李越前。」楚春城見宋濂這樣拍著向他保證,心中微微一喜,道:「楚春城在這裡謝過老先生了。不過,楚某還有一個請求,李越前和柳含紫現在京城裡沒有住處,我想讓他們搬到您的府上去住,我想他們要暫時打擾宋大夫些時日了。」

    宋濂趕忙道:「大家都是為皇上和朝庭,楚大人何出此言?不就是讓他們倆上我那裡住些日子嗎?這有何難?」

    就在楚春城與宋濂交談的同時,李應昌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出現在柳含紫和李越前的面前。今天原本是柳含紫風光無限的大好日子之一,可是少了吳天遠和柳含煙前來捧場,讓柳含紫心中不免生出一絲遺憾。因此柳含紫一見到李應昌便很不高興地問道:「李叔,我不是已經將請柬發給大姐和大哥了嗎?他們怎麼都沒有來?」

    李應昌將柳含紫拉與李越前拉到一邊,苦笑一聲道:「他們的確是收到你們的請柬了。可是吳公子不願意來,大小姐只好在家裡陪他,才派我來這裡道賀。」柳含紫聞言將小嘴撅得老高,心中頓時將吳天遠恨了個底朝天,心想:「大哥你自己不來也罷了,怎麼還不讓大姐來?」而一旁聽著他們倆交談的李越前的臉色也顯得十分難看。

    李應昌知道這事可不能多說,當下便悄悄地遞上銀票和寶鈔,道:「三小姐,大小姐知道你們被騙的事情後很關心你們的近況。特地命我給你們送些錢來。」柳含紫望著到手的銀票和大明寶鈔足有三萬貫之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親王一年的薪俸也沒有這麼多啊!她向李應昌問道:「我沒看錯吧?大姐怎麼會給我們這麼多錢?」

    李應昌道:「大小姐說了,李少爺馬上要拜宋大夫為師,咱們可不能太過寒酸,得送一份厚禮給宋大夫。再說不出意外的話,李少爺不久就要到朝庭做官了,李少爺若不收拾得像樣些,那可就丟了朝庭的體面了。」柳含紫當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吳天遠大發利市,在「如意賭坊」贏了十六萬貫的事情。還真以為這錢是柳含煙吩咐李應昌送來的,當下便含笑收下了。心中暗想:「還是大姐對我好。」

    李應昌又向李越前道:「關於李少俠被人誣陷一事,大小姐已經找過應天府的鄭捕頭了,大小姐已經將這事擺平了。應天府的鄭捕頭也答應早日破案,以洗刷李少爺的冤情。所以大小姐請李少爺別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李越前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而柳含紫卻向李越前道:「大姐對我們真好,什麼事情都為我們想到了。不像你大哥,把我們往這裡一扔,就什麼都不管了。」她這幾句話說得李越前的臉色更為陰沉,流露出極為傷心的目光。

    李應昌見狀趕緊向李越前道:「其實吳公子也很關心你們的。」「算了吧!」柳含紫卻絲毫聽不進去,「他如果關心我們,今天就應該來這裡看看我們。」李應昌心想:「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你們手上的錢以及鄭千里答應早日破案都是吳公子辦的,這小丫頭居然一點情都不領!」

    可是吳天遠吩咐過對這些事情不可以對李越前和柳含紫提及,因此李應昌也不敢說得太多。當下他向柳含紫使了個眼色,才向李越前道:「李少爺,你也別為這事煩心了。我想等吳公子將手裡的事情忙完了,自然便會來看你們的。他可是你的大哥,怎麼會不關心你呢?」

    柳含紫這才注意到李越前的眼圈都紅了,眼看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她這才對自己剛才說的話好生後悔,趕緊哄起李越前來。李應昌看著這對小兒女,當真是哭笑不得。他最後又拿出一些大明寶鈔來,交給柳含紫道:「大小姐聽說東方小姐他們身上的銀錢告馨了,便命我帶三千貫錢來給他們先用著。我就不直接交給他們了,請三小姐轉交給他們吧!」

    柳含紫看著手裡的三千貫錢,感覺有些不對勁了,道:「怎麼大姐這些日子改了心性了?怎麼出手這麼大方起來了?」李應昌見柳含紫起了疑心,知道這個地方可不能久留,當下他忙向柳含紫與李越前微施一禮,便匆匆地去了。

    柳含紫這個人精枝大葉的,雖然起了疑心,但是過一會就忘了。她眼下最緊急的事情就是要好好安慰李越前。只是李越前這時一想到大哥不肯見他,就傷心不已,柳含紫的勸慰也不得要領,始終不見李越前露出笑臉來。

    柳含紫沒有辦法,只有帶著李越前找到了正準備打道回府的林武堂、東方天珠等人。烏秀賢一見李越前滿臉晦氣的模樣,知道李越前這傢伙又犯毛病了。他有過經驗教訓,知道李越前在這種情況下可招惹不得。他不敢直接去問李越前,便小聲的問柳含紫:「愣頭青這是怎麼了?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怎麼一會就變成這種模樣了?」

    柳含紫只有把剛才他們與李應昌的對話說了一遍,並將三千貫錢交給了林武堂。林武堂在一邊接過錢,一邊皺起了眉頭,心想:「吳兄弟可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這一定有什麼蹊蹺在裡面。」可是他也一時也想不出這裡面有什麼蹊蹺。可是所有人都望著他,因誰都知道他平日裡主意最多,都指望著他能想出辦法來安慰一下李越前。林武堂被眾人瞧得怪不好意思的,便向李越前道:「李兄弟,柳大小姐不是讓你去為宋老師準備一份厚禮嗎?不如趁現在,我們都陪你去看看如何?」

    柳含紫聽了這個建議也覺得不錯,與其讓李越前在這裡生悶氣,倒不如大家一道陪李越前出去散散心。當下她便舉手贊成這個提議,於是這一群興高采烈的少男少女們便擁著垂頭喪氣的李越前出去了。

    第二部完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26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一)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一)
    李越前被林武堂等人擁簇著來到了三山街。這幫傢伙除了林武堂外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讓他們給宋濂這樣的文人雅士挑選禮自然不是他們所能。是以一眾人在街上轉了一老圈,耗了大半天的時間,也沒能為李越前挑出一件像樣的禮物來。而李越前的臉色也始終陰沉著,無論眾人怎麼逗他開心,他也始終沒露出過笑臉。

    林武堂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對柳含紫道:「我們是來採辦禮物的,可是我們溜躂到現在也沒能買到一樣東西。我看不如去你們柳家的『物華堂』,讓那裡的掌櫃的推薦一些禮物,我想應該比我們自己挑的禮物要好上許多。」柳含紫聽林武堂說得不錯,也只有照林武堂的話去做。

    在眾人去「物華堂」的路上,林武堂將李越前拉到眾人之後,這才小聲地向李越前道:「李兄弟,你的大哥吳天遠為什麼不肯見你的事情,我剛才仔細地想了一下。我覺得令兄並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事情而不肯見你,當然他也不是因為自己要幹什麼大事怕拖累你而不肯見你。」

    「那是為什麼?」李越前黑著臉問道,那神情便像是林武堂上輩子便欠了他十萬貫鈔,到現在還沒還他一樣。林武堂道:「我以前聽烏秀賢對我說起過你一直都是與令兄二人相依為命的。平日裡令兄也不大讓你出門,出了門令兄便將你拴在身邊,害怕你一個人出來闖禍,是不是?」

    李越前點了點頭,反問道:「這同大哥不肯見我有什麼關係?」林武堂耐心地解釋道:「令兄一定是見你獨自闖蕩江湖經常闖禍,又什麼也不懂,總是被人家笑話,想來他的心裡十分後悔當初對你管束過嚴。我想這次令兄是痛定思痛,決心放手讓你在京城裡好好地闖蕩一番。等到李兄弟闖出名堂來令兄自然會與你相見的。」

    李越前想了想,覺得林武堂說得挺有道理,臉色覺間便緩和了許多,口中只是道:「真的是這樣嗎?」林武堂見他仍將信將疑,只得又道:「如果不是這樣,令兄為什麼既不肯見你,又不放你們出京城?顯然是令兄想將你放在眼皮底下,看看你一個人獨闖江湖,會有多大的長進。如果你當真闖出什麼禍事來,他也好有補救的機會。」

    李越前聽到這裡,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道:「這麼說大哥不是不要我,不管我了,而是想讓我在京城歷……」他一時想不到「歷練」這個詞,話語便卡在了半空,落不下來了。幸而有林武堂在一旁接口道:「是啊,他是想讓你在京城歷練一番。」

    李越前又問道:「可是,他想讓我單獨歷練,也可以見見我呀?」林武堂苦笑著說:「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令兄是想讓你一個人獨闖江湖,而不讓你依靠任何的幫助。如果他見了你,肯定會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你指點,那可就違反他的本意了。」說到這裡,林武堂對吳天遠的舉動也感到有矯枉過正了,這明明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機端嘛!

    李越前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笑道:「原來是這樣。那麼是不是一旦我在京城裡闖出些名堂的時候,大哥就肯見我了?」林武堂道:「那是當然了。」李越前用力地一揮拳頭,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大聲道:「好!我就在京城裡好好闖一闖,一定要闖出些名堂來!早點讓大哥來見我!」李越前一想到只要自己闖出些名堂來,大哥便會見自己,心裡便覺著有些興奮。他已經有許久沒有見到大哥了,心裡有好多話想對大哥說。

    兩人說著話,眾人已經來到了「物華堂」。柳含紫進了「物華堂」後便向掌櫃王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王九見三小姐到了自己的地頭,自然不敢怠慢,殷情招待了這一眾少年人。然後又向柳含紫詢問來此有何貴幹。柳含紫便將來意告知了王九,讓王九幫著拿主意挑選一些禮物。

    王九沉吟道:「宋大夫是當代大儒,你們若是送他什麼金銀珠寶,人家肯定會覺得俗氣。依我看還送購置些古玩字畫送去比較合適。」柳含紫道:「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們對古玩字畫都不太懂行,這才想起來這裡購辦。」

    王九問道:「這些都由我來辦吧,不過我想問一句,三小姐想置辦多少錢的禮物?」柳含紫現在手頭富足極了,有三萬貫鈔,簡直是富比王侯。她尋思著自己有這麼多錢怎麼也花不完的,不如索性為宋濂準備一份厚禮,便道:「為我準備個五千貫的禮物就可以了。」

    王九苦笑一聲,心想:「我們這位三小姐可真能折騰,一出手就是五千貫。便是皇上也捨不得花這麼大的手筆。」不過這除了證明柳含紫是個澈頭澈尾的敗家女外,什麼也證明不了。

    王九當下便向柳含紫道:「三小姐還是先出去,在附近轉轉,等我準備好了,再派人通知你。」柳含紫見這麼一大群人擁在「物華堂」裡硬等也不是事,便答應了下來,帶著眾人出去了。

    眾人出了「物華堂」便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烏秀賢走到街邊的一個餛飩攤子時便走不動了。他的饞嘴毛病又犯了,看著攤子上的人吃著熱氣騰騰的餛飩,他的口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只是他的口袋裡沒錢,便拉著李越前的衣袖指著餛飩攤子道:「愣頭青,你請我吃碗餛飩吧!」

    餛飩這種東西,李越前沒吃過一千碗也吃過八百碗,對於他來說一點也不稀奇,便道:「我們不是才吃過飯嗎?你怎麼又餓了?再說這餛飩有什麼好吃的?」烏秀賢怪叫了一聲道:「你來京城這麼久,原來連京城的餛飩都沒有吃過?京城裡的餛飩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餛飩了。」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二)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二)
    最近本人很忙,沒什麼時間打理本書方面的事情,這一兩個月可能會三天一更,請大家諒解。謝謝大家!

    東方天珠撇了撇小嘴,道:「不就是碗破餛飩?有什麼希奇的?憑什麼京城的餛飩就比別的地方好吃?」烏秀賢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嘴角邊不停流下的口水(這個動作實令在場的三位姑娘噁心不已),道:「什麼叫作一碗破餛飩?我說了你們也不明白,你們吃了便知道了。」東方天珠卻道:「就是破餛飩!小叫花子身上沒有錢,卻比誰都饞。一碗破餛飩也被他誇成人間美味了。」

    林武堂見這情形知道烏秀賢如果不在這裡吃上一碗餛飩是不會走的,而任東方天珠與烏秀賢這對活寶說下去,兩人定要爭吵起來。反正這一會也閒著沒事,吃餛飩也花不了幾個小錢,不如遂了烏秀賢的心意。因此他也不等烏秀賢反唇相譏便向餛飩攤的攤主道:「給我們下十碗餛飩。」然後又指了指了空與了慧二僧,道:「給這兩位大師下兩碗素的。」

    而攤主也早已聽到他們之間的爭論了,此刻見生意上門了,便笑地道:「剛才那位小朋友說得不錯,我們京城的餛飩是天下一絕。你們吃了之後包準你們抱著碗不肯放手。」他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將餛飩倒入鍋中。東方天珠聽了之後卻小聲地嘟囔了一句:「王婆子賣瓜,自賣自誇。」

    烏秀賢見有餛餛吃了,也就沒功夫與東方天珠磨嘴皮子了,而是興高采烈地在小桌旁坐下,眼巴巴地等著餛飩上桌。沒過一會功夫,熱騰騰的餛飩便上桌了,眾人便品嚐起京城的餛飩來了。這餛飩一入口,果然是鮮美異常,確是眾人平生所未嘗過的美味。李越前當時就大呼好吃起來,向攤主道:「你再給我多下個七八碗來!我要吃個痛快!」

    而烏秀賢也是滿面得意之色,看了一眼東方天珠,好像在說:怎麼樣?還是我說得對吧,這京城裡的餛飩就是好吃。東方天珠見京城裡餛飩如此好吃,也就不再譏笑烏秀賢了,卻不由自主地向攤主問道:「我在別的地方也吃過餛飩,卻沒一個地方的餛飩比得上你的餛飩的。這是為什麼?」

    那攤主一邊熟練地擀著餛飩皮,一邊笑著道:「這位小姐可不知道我們京城的餛飩可有名氣了。宋人的《清異錄》中曾說到『金陵七妙』,其中便有說到我們這裡的餛飩,說餛飩湯可注研,以形容其湯的清與稀。麵食這些東西想要搞好,訣竅全在湯上……」

    那攤主侃侃而談,聽得林武堂心中驚訝:「京城裡的餛飩攤販都與外地的不一樣啊!居然還知道宋人的《清異錄》,倒挺有才情的。」他哪裡知道這個小販是在幾日前聽得一個文士在吃他的餛飩時說的,這個小販趕緊用心記了下來,這幾日逢人便拿這幾句話出來吹噓。

    林武堂正想著眼角餘光卻發現街道東首的屋頂上人影閃動,依稀見到兩個人架著一個人一晃而過,而且從那兩人的身法看來居然是南荒一派的身法,而那三人的身影看上去也極似自己的兩位師叔,而那個被架著的人竟然好像是自己的師父。林武堂的面色大變,心想:「當世能將南荒一派輕功練到這個地步的,也只有師父和師叔了。怎麼他們也到京城來了?怎麼看上去師父好像受傷了?」

    緊接著又有兩條人影跟在後面一閃而過,其中一人喝道:「『南荒三魔』你們今日已是插翅難逃,這京城就是你們的斃命之所!」聲音雖然不大,可是他們距離林武堂與李越前等人並不遙遠,是以眾人都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這時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變。林武堂可沒想到以師父和師叔三人的武功居然還會被人追殺,他心中想既然人家能追殺師父和師叔,必是武功絕頂之輩,雖然近來自己的武功大進,可也超越不了師父師叔,縱然追上去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林武堂想到這裡便望向了李越前,他知道這小子的武功是非常厲害的,在這種情形下,也只有他出手才能幫得上忙。

    而李越前一點也沒有讓他失望,還沒等到林武堂開口請求,便便捨了桌前的餛飩,縱身而起上了屋頂,大步流星地向「南荒三魔」的方向追了過去。柳含紫也幾乎與李越前同時飛身上了屋頂,緊跟著李越前追了上去。烏秀賢、林武堂、展飛鶯等人見自己也不能閒著了,紛紛騰身上了屋頂,追著李越前的足跡去了。只有餛飩攤主發出了一聲怒吼:「你們錢還沒付呢!怎麼就跑了?」

    可是餛飩攤主的聲音還沒落地,就見到半空中晃晃悠悠地飄下了一頁東西,他接到手中一看,竟是一貫的大明寶鈔。那攤主頓時便轉怒為喜,他賣十天餛飩也掙不了這許多錢啊。這群少年人可真有錢!於是他轉怒為喜,衝著李越前等人的去向大喊道:「諸位少年英雄,有空的時候多來照顧小的的生意啊!」對他來說這樣的豪客的生意是不能放過的。

    可是攤主的話李越前等人卻聽不到了,他們早已無影無蹤了。李越前一馬當先,去勢如流星趕月,一開始便將眾人遠遠地甩在身後。林武堂等人看著他奔行的速度都是咋舌不已。轉眼間便看不到李越前的蹤影了。而柳含紫則依仗著服食過「生生造化丹」,又修習了吳天遠為其量身定制的「天香舞步」,同樣也將眾人拋開了一大截,漸漸地也沒了身影。展飛鶯雖然服食過「千年人參」功力深厚,可是她的輕功卻並不高明,因此只能與林武堂一道在後面追逐柳含紫等人形成了第三梯隊。而烏秀賢與了空、了慧二僧只能跟在林、展二人的身後。至於東方天珠,她的內力輕功都不高明,當然是落在最後了。

    林武堂與展飛鶯正追逐著柳含紫等人,突然一名武官躍上了屋頂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那武官正是丁懷忠,是奉楚春城之命通知李越前搬去宋濂府上居住的。可是他出來轉了一圈也沒遇上李越前。正好看見了屋頂上的林武堂,他知道這個小子是「南荒三魔」的弟子,與李越前是一道的,因此他便躍上屋頂便向林武堂問道:「你們看見李少俠和柳小姐了嗎?」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三)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三)
    林武堂在今天的酒筵上見過這個丁懷忠,知道他是楚春城的下屬,因此趕緊停下了腳道:「在下的師父和師叔被人追殺,李少俠和柳小姐追上去了。丁大人請去請派人去通知吳天遠吳大俠,說『南荒三魔』有難,請他火速相援。」林武堂知道能追殺自己師父和師叔的人的武功肯定是已至超凡入聖之境,李越前追上去也未必頂事,還找人去請吳天遠來保險些。

    丁懷忠可沒聽說過吳天遠這麼一個人物,便問道:「這個吳天遠是什麼人?他住在什麼地方?」林武堂知道吳天遠沒有名氣,他也沒有功夫給丁懷忠介紹吳天遠是什麼人,只是道:「吳大俠就是李越前的大哥,住在以前沈萬三的舊宅子裡,請你快派人去找他來。」說完他也不再與丁懷忠糾纏,與展飛鶯一道,追了過去。

    丁懷忠是武林中人,當然久聞「南荒三魔」的名頭了,能追殺「南荒三魔」的人應當更加了不起了。「南荒三魔」中任何一人的武功都遠遠地高於自己。他可不這種絕頂高手的對手,追上去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趕緊找人去通知那個吳天遠才是正事。李越前居然還有個大哥,這個消息也讓丁懷忠吃驚不已。李越前的武功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而聽林武堂的口氣,吳天遠的武功尚遠在李越前之上,那還不得高上天去?因此他也不再多想,便躍下了屋頂,直向沈萬三的舊宅行去。

    李越前一直追到了城外一片小樹林中,卻見曹文述、龐文軌二人已經與一胖一瘦的兩個老者爭捉對廝殺起來,而他們身邊的馮文夷卻端坐於地運功療傷。雖然李越前沒有見過「南荒三魔」,可是他一眼便從武學的路數上認出了曹文述與龐文軌二人是林武堂的師父或師叔一輩的人物。這二人的武功與自己在伯仲之間,也遠不是那兩個老者的對手,眼見他們被那兩名老者逼得招法散亂,只怕過不了四五十招便得雙雙落敗。當下李越前二話不說,抬手一掌便向正在與曹文述爭鬥的那個體形較胖的老傢伙的身後拍了過去。

    那老者聽得身後風聲有異,知道有人偷襲,頭也不回,反手一掌便迎了上去。李越前只覺罡風撲面,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迎面而來。這份內力李越前可比不了,可是他的內力不能收發自如,明明想避讓,卻已經躲閃不開了,只有將畢生的內力全部運到掌上。只聽「彭」的一聲巨響,李越前被震得向後一連退出三四步開外。他的右臂被這老傢伙震得又酸又麻,差點抬不起來了。當下他不敢再度進擊,調節體內翻湧不定的真氣,又驚又怒地望著那個胖老者。

    而那個胖老者這時也回過頭來,發現李越前這樣一個少年雖然被他震退卻毫髮無傷,自己的掌心也被李越前的內力震得微微發麻,也是十分驚訝,迷惑不解地望向李越前。他在心中暗想:「剛才那一掌老夫已經運足了七成的勁道,他居然毫髮無傷地接下來了,這少年人的武功是怎麼練的?」

    這時李越前的真氣已然調勻,也不同這老傢伙多廢話,猱身而上,一掌便向那老者頭頂的「百會穴」拍了過去。那老者已經試出來李越前這小子武功不弱,不敢怠慢,抬手便截向李越前臂彎內的「曲澤穴」。而李越前的手臂卻是一晃,無比神奇地繞過了老者的指尖,狠狠地向那老者的胸口拍了過去。那老者被李越前的這一招弄得暈頭轉向,一時沒弄清是怎麼回事,趕緊向左側飄退開來。心中還十分納悶:「這小子這一掌是怎麼繞過來的?」

    那老者當然不知道自從李越前遇上了阿古納之後,便覺得自己以前所用的那些武功招式對於這些武功絕頂的高手不太管用。而以前吳天遠也曾譏笑過李越前,說他的武功是專門用來欺負內功比他弱的人的。當時李越前聽了還不信,可是一遇上真正的高手就原形畢露了。因此,李越前這些天來讓柳含紫將吳天遠留給他的《武學心得》好好地讀上幾遍,想從裡面尋找一些靈感。不過他還真從中深受啟發,苦思冥想出了幾招變化奇詭的招式來。

    雖然李越前的這幾招散手並不成氣候,而且也為數不多。可是這足以在一時間將那個老者逼得手忙腳亂了。卻只見李越前連連進擊,奇招迭出。而那個胖老者卻從未見過李越前這些詭異的招式,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麼破解的法子來,只有連連後退。另一邊的曹文述和龐文軌二人見突然出現了一個武藝高強的神秘少年與那個微胖的老者斗在了一處,頓時身受的壓力減輕了不少。雖然他們不知道李越前為什麼要來幫助他們,可是他們的心裡卻對李越前感激萬分。他們此時便定下心神專心對付那個瘦老者,立時便將局面扳平了過來。

    十招過後,那個微胖的老者已經摸清了李越前招數的套路了,看出來李越前最厲害的武功也不過就那麼幾招,此時他已經能夠應付自如了,他便開始準備反擊了。當下他身形一晃便逼到李越前的近前,雙掌一錯,便向李越前的胸前狠狠地抓來。李越前見對方的那雙胖爪子轉眼便到了自己的胸前,自己胸腹間的要害盡在對方涵蓋之中。而對方雙爪之上也是風聲凜然,估計其雙爪之上的內力也絕非自己所能抗衡。他也不敢硬接,只有側身閃開對方的攻勢。

    那胖老者便知道李越前會有這樣的反應,當下他的身形疾轉,鬼使神差般地繞到了李越前的右後方,一掌便向李越前的背心按了下去。他原本估摸著他這一掌即使不能打中李越前,也能讓李強越前照著自己的預想向左方閃避,自己則可從容施展下一招。可是沒成想,他的手掌只遞出去一半,眼角的餘光卻見右前方一道寒光微微一閃。幾乎是出於本能,胖老者的身形如電光般向右後方斜飛而去,眨眼間便退出去三丈開丈開外。劍光走了個空,卻在半空中留下了幾根被斬斷的鬍鬚微風中飄揚。胖老者若是退得慢上半分,只怕這一會喉嚨上便多了一個血窟窿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27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四)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四)
    那老者站定之後定睛一看,卻見一個美若天仙的小姑娘倒提一柄長劍俏生生地立在李越前的身側。他覺著眼前的情勢有些不對勁,怎麼一個又一個的小傢伙莫名其妙地找上門來與自己為難?若是這些小傢伙的武功不怎麼樣也就罷了,偏生這些小傢伙的武功又狠又毒。剛才那個小丫頭偷襲的那一劍,劍上的陰勁十分了得,劍使得如此之快卻連一絲劍風也沒有帶起來,若不是自己見機快,只怕這會子便已經見閻羅王去了。

    那老者微微掃視了一下面前的李越前和柳含紫二人,沉聲道:「請問這兩位小朋友,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可是你們卻為什麼要與老夫為敵?還對老夫下如此毒手?」

    李越前則指著曹文述與龐文軌道:「他們的徒弟是我們的朋友!」那老者聽到這話便知道雙方的矛盾自然是不可調和了。他冷笑一聲,道:「既然你們非得與老夫為敵,嘿嘿,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卻偏進來,你們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而柳含紫自從藝成下山之後,從未遇過敵手,當下又犯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毛病,沒將這個胖老者放在眼裡,而是向他做了一個鬼臉,道:「你有什麼本事就儘管使出來吧!」

    那老者冷笑兩聲,道:「你們還道老夫當真怕你們這兩個小傢伙嗎?」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他的人影便已經衝到了李越前與柳含紫的身前,雙掌一晃分別向兩人拍了過來。李越前不敢硬接他的掌力,向側身一晃,反掌切向對方的腰際。同樣柳含紫則腳踩「天香舞步」避開對方正鋒,手中長劍抖出一朵劍花,向那老者胸腹間挑至。

    那老者正待發招還擊,可是敵方新的增援卻已經到來了。林武堂、展飛鶯與烏秀賢等人幾乎同時到達。林武堂一到,見師父正運功療傷,而曹文述與龐文軌正與另一老者鬥得勢均力敵。當下也不多想,衝上前去便與他的兩位師叔一道合鬥那個瘦老者。而展飛鶯見到林武堂去幫他的師叔,自己當然責無旁貸地去幫助林武堂了。這一來,立時便讓戰局有了些許改變,朝著向「南荒三魔」有利的方向發展了。

    而另一面,了空和了慧也各挺禪杖,加入了李越前與柳含紫的戰團。只有烏秀賢在一旁急得直跳腳,因為他的內力不強,身上也沒有帶劍出來。吳天遠傳他的劍法他也就沒法子使了。讓他這樣的小叫化子空手衝上去與那個老者過招無異於是以卵擊石。又由於今天他是出來吃酒的,所以也沒有將他的護身寶貝「銀電邪龍」帶來,這更使他的威力大為遜色,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了。

    最後到達的當然是氣喘吁吁的東方天珠。她一趕到地頭,烏秀賢就與她商量道:「東方小姐,把你背後的劍勻一把給我使使。」東方天珠眼見自己一口氣還沒喘上來,烏秀賢便打她身後七口寶劍的主意,哪裡能高興得起來,當時便怒道:「沒有!自己去買!」

    可是東方天珠轉眼一看,卻見李越前、柳含紫以及了空、了慧群戰那微胖老者,那微胖老者卻猶自攻多守收,殺得四人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除了吳天遠之外,東方天珠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厲害的人物。也不知道自己加入了戰團是否能讓李越前他們反敗為勝。當下她便不再向烏秀賢發火了,而是從背後取了一柄長劍交與烏秀賢,道:「你快上吧!」

    還沒等到東方天珠的話說完,烏秀賢已經挺劍衝入了戰團。而東方天珠也將背後的劍一柄接一柄的擲出去攻向那個微胖老者。那個微胖老者越鬥越是心驚,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多厲害的小輩,這些人中最厲害的當數那個身材高大的李越前,而那兩個小丫頭的劍法也是十分厲害,十分難纏。他若一個一個地與他們爭鬥倒也不怕,三招兩式便可以收拾掉一個,即使李越前鬥起來費事一些,也不過是數十招的事情。可是這些小傢伙一擁而上,卻也頗難應付。而這些小傢伙的武功路數又十分怪異,使出來的招法都是他平生所未見的怪招,他雖想速戰速決。可是他一時求勝心切,反而差點被那兩個小姑娘的長劍所傷。當下他只有靜下心來,耐著性子與李越前等人纏鬥。

    眾人正鬥到不可開交之際,卻聽得有人大喝道:「把他們都給我圍起來!」李越前偷眼一望,卻見丁懷忠帶著一隊盔明甲亮的官兵衝了過來。原來丁懷忠回去後立即找人去通知吳天遠,又擔心李越前敵不過追殺「南荒三魔」的高手,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了傷,可沒法子向楚春志交待。於是他便擅自糾集了一隊官兵,追到城外來。

    那微胖老者見竟然連官府都驚動了,此地不可久留。當下便向另一位老者道:「師弟,這幫狗崽子越來越多,我們快走。」說完那老者也不顧他的師弟,雙掌連揮,連出數招殺招,將身前的李越前等人逼開數步,最後他的大袖向遠處的東方天珠一拂,便翩然而去。

    李越前雙目中神光陡變,縱身一躍,搶到東方天珠的身前,抬手一掌便向前擊去,只聽轟地一聲巨響,李越前立時便被震退七八步遠,一屁股便坐在地上,眼前一黑,喉頭一甜,差點吐出一口鮮血來。隱約間他聽到那微胖老者略帶驚訝的聲音:「這小子還真不賴啊!」

    而東方天珠見那老者的那一袖上的勁道居然如此厲害,連李越前都差點沒接下來,自己若被剛才那一下打實了,自己這條小命多半就沒了。她見李越前如此奮不顧身地相救自己,心中也是十分感激。她剛剛想去看看李越前如何,柳含紫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已經搶在她的前頭到了李越前的身邊,問道:「愣子哥,你覺得怎麼樣?」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五)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五)
    李越前坐在地上調勻了真氣,費了老大的勁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感覺還是有些暈頭轉向,一面喘著氣,一面道:「那兩個老傢伙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厲害的人物呢!比阿古拉還要厲害!」

    而這時與曹文述等人爭鬥的那個老人也已經退去。曹文述與龐文軌眼見危險總算過去,他們也不敢去追趕那兩個老者,只是站在原地擦拭著額頭的冷汗,各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林武堂也乘著這個時候著為眾人相互引薦。曹文述對李越前小小年紀便有這樣精深的武學造詣感到驚奇不已,待聽說他是吳天遠的兄弟時才連聲道:「難怪他小小年紀武功就到如此地步呢呢!原來是吳大俠的兄弟啊!了不起!了不起!」

    由於危機已去,眾人之間急切地攀談起來,似乎完全把那個正在運功療傷的馮文夷給忘了。可是這個馮文夷卻不甘心被人遺忘,一張嘴,一口鮮血從口中疾噴而出,不失時機地打斷了眾人興致盎然的談話節目。

    曹文述與龐文軌慌慌張張地回到了馮文夷的身邊,為馮文夷搭脈,看看其是否已經無藥可救。林武堂也急急切切地上前表示自己對師父的關心道:「師父的傷勢如何?」

    其實曹文述和龐文軌二人的醫術也是很有限,他們只會治療一些普通的跌打損傷。想要治療馮文夷這般重的傷勢,也決非他們的所能。而他們為馮文夷搭脈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就算他們能診斷出什麼,卻也會因缺醫少藥而無從下手。曹文述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憂慮的神色,歎了一口氣對林武堂道:「唉!你師父這次傷得可不輕啊!」

    林武堂對他的這兩個師叔的本事自然是瞭如指掌的,知道依靠他們兩個自然是救不了師父的。他當即立斷道:「吳兄弟就在京城的裡,他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神醫了,我們趕快將師父送到他那裡醫治。」

    「吳兄弟?」曹文述不經意地問了一聲。林武堂趕緊解釋道:「就是吳天遠吳大俠。他硬是要與小侄以兄弟相稱,小侄也沒有辦法。」龐文軌卻道:「都什麼時候了?說這些幹什麼?快去!」而這時馮文夷也不甘寂寞地再度吐出了一口鮮血,這就更加堅定了龐文軌的心意了。他抱起馮文夷,向林武堂問道:「吳天遠現在住在哪裡?」

    林武堂道:「他住在馬道街的沈萬三的舊宅。」龐文軌還沒等林武堂的話說完,便抱著身受重傷的馮文夷奔出數丈去了。林武堂心知龐文軌與曹文述是第一次來京城,馬道街到底在哪裡,他們還不知道呢,到最後還得讓自己給他們帶路。所以他趕緊用最簡短的話語向李越前和丁懷忠表達了自己的謝意。然後又對李越前道:「李兄弟,你暫且不要灰心,只要你在京城裡呆著,日後令兄自然會見你的。」說完他便與展飛鶯等人匆匆去了。

    李越前望著林武堂等人離去的背影,苦笑一聲道:「但願如此了。」丁懷忠這時再度聽到林武堂提到吳天遠,便問李越前:「你還有個大哥?怎麼沒聽你說過?」李越前點了點頭。丁懷忠又問道:「令兄的武功是不是很高?」李越前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回答。本來丁懷忠還有滿肚子的問題,如為什麼李越前姓李,而他的大哥卻姓吳。可是他見李越前滿面沮喪,似乎並不希望別人追問下去,便只有忍住不問了。

    林武堂與展飛鶯等人入城之後卻發現曹文述與龐文軌二人早已經無影無蹤了。這讓又林武堂頭疼不已。他只有請烏秀賢號召「丐幫」在京城的眾弟子去尋找曹龐二人,而他們自己卻逕自來到了馬道街。

    果然等到他們到了吳天遠的住處,曹文述和龐文軌也沒有到達。而吳天遠與柳含煙二人也沒有在府中,據門子說他們倆一早便出去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林武堂等人也沒有進入府內,而是在外面等候曹龐二人的到來。等到烏秀賢趕來與他們匯合的時候,也不見曹龐二人。眾人在府外焦急地等待著。

    到了最後,吳天遠與柳含煙回到了府前的時候居然還沒有見到曹文述和龐文軌二人。林武堂趕緊上前向吳天遠說明了一切,並說出自己的擔心,害怕曹文述與龐文軌再遇上那兩個可怕的老者。

    吳天遠聽了林武堂的敘述也感到頗為震驚,當時便要去尋找曹文述與龐文軌二人。可是他的身形還沒動,便見到一個小叫化子領著曹文述和龐文軌二人趕到了(這二人在京城裡迷路了,好容易遇上了一個「丐幫「的小叫化子,才把他們引到這裡來)。吳天遠二話沒說,趕緊從龐文軌的手中接過馮文夷,一頭便衝進宅子裡。

    到了晚間,吳天遠終於將馮文夷的傷勢控制住了。吳天遠讓馮文夷一個人獨自休息,這才到客廳裡會見諸人。曹文述等人關心馮文夷的傷勢,在廳堂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亂轉。他們一見吳天遠出來就圍了上來,曹文述上來第一句話就問道:「師兄的傷勢怎樣了?」

    吳天遠只是做了簡單的說明道:「馮先生是被人偷襲,一掌擊在了背心,震傷了肺脈。現在我已經為他打通了受傷的經脈。等會我再給他開個方子,日後只要好生調養一個多月,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柳含煙見大家忙到這會都沒有吃飯,這會肯定都餓了,則命人整治了一桌酒筵送到客廳來,讓大家邊吃邊談。酒菜送到了客廳來,眾人這才感到腹中飢餓,紛紛入席。大家都餓了,因此誰都在狼吞虎嚥地進食,也沒有誰的口腔可以空閒下來以供談話之用。一時之間廳堂之中只聞一片咀嚼之聲。

    待到眾人吃了個大半飽,腹中飢餓已去時,眾人才逐漸開始交談起來。龐文軌向吳天遠道:「這次又得多謝吳兄弟了。吳兄弟又救了師兄一命。」吳天遠趕緊道:「這是在下應該做的,龐老哥不必客氣。」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六)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六)
    頓了一下,吳天遠道:「馮老哥是怎麼受傷的?我見傷他的人的武功似乎與『海外三仙』是一路的。」曹文述聽了這話一邊在心中暗讚吳天遠果然有過人之能,一眼便能看出是什麼人傷了師兄,另一方面臉上也顯出一絲羞愧之色,道:「他們二人是『海外三仙』的師父和師伯。」

    「哦?」吳天遠笑了笑說,「我以前也聽『海外三仙』談起過,他們還有一個師父和師伯,沒想到他們還真的到京城來了。他們是什麼來頭?」龐文軌道:「那兩個老混蛋是什麼來頭我們也不清楚,他們自稱叫作什麼『南海雙聖』,老大叫丁一仁,老二叫紀一義。這兩個老混蛋與他們的徒弟一樣卑鄙無恥!有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卑鄙無恥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無恥卑鄙的徒弟。這樣的人居然還以仁義為名,其實這兩個傢伙根本就是不仁不義!」

    龐文軌絮絮叨叨了半天,卻始終不說馮文夷是如何受傷的,想來也是件非常令人臉紅的事情。柳含煙卻向吳天遠道:「這『南海雙聖』的名頭,小妹去那裡經商時卻是聽說過的。他們兄弟二人在南海稱尊,當地人也將他們奉若神明,說起他們的武功來當地人也總是將他們吹噓得神乎其神。只是他們兄弟二人很少涉足中原武林,是以誰也弄不清他們武功的深淺,而去過南海的武林人大都也不願意招惹他們。吳兄,現在你的麻煩來了,你殺了雷萬霆,這『南海雙聖』肯定會來找你報仇。」

    吳天遠卻絲毫沒將這「南海雙聖」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道:「他們來找我報仇?那好啊!我正等著他們呢!」柳含煙笑了笑,她對吳天遠的武功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道:「我倒不擔心他們來對付你,我只是擔心他們如果知道愣子和你的關係後,會轉去為難愣子。」

    吳天遠的眉頭微皺,心想楞子的武功本可以更上層樓的,可是自己的武學明明便放在「清虛別府」他卻不肯看上一眼。如果愣子一早便修習自己的武學,現在的武功也未必比「南海雙聖」差到哪裡去。想到這裡吳天遠的心裡便有氣,哼了一聲,道:「讓他吃點苦頭也好,能讓他長進些!」

    龐文軌卻問道:「愣子是誰?」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是我那個不成氣的兄弟的小名,大名叫李越前。」

    曹文述道:「今天幸虧有李少俠拔刀相助,否則我們能不能活著到這裡還是個問題哩!以他這種年歲,武功居然能到達這個地步,雖然比不上你吳兄弟,當真也算是天賦奇才了。」說到這裡曹文述不禁流露出敬佩之色。龐文軌便接著道:「咦!怎麼我們到現在也沒有看見李少俠?他不住這裡嗎?」

    吳天遠的俊面微紅,道:「他暫時不住這裡。」他也不願意就此事深談,而是岔開話題,向曹、龐二人道:「既然馮先生受了傷,尚需調養一段時日,三位不如就在這裡住下來。」而曹、龐二人也知道此刻他們也不得不仰仗吳天遠的醫術,所以也都點了點頭。

    吳天遠接著向林武堂等人道:「我看你們也不要再去外面住客棧了,還是和我們住一起好了。以前我住在『魏國公府』不太方便,因此也一直沒招呼你們一起過來。而現在情況不太一樣了,況且尊師現在受了傷,身邊也需要有弟子照應。」吳天遠說完後向柳含煙望了一眼,生怕她出言反對。其實這根本就沒有必要,因為柳含煙是不會反對他的任何決定的。

    柳含煙當下也是滿面春風地順著吳天遠的意思對眾人進行挽留,這令吳天遠感到非常滿意。烏秀賢當然顯得興奮無比,道:「這麼說我們天天可以和吳大哥在一起了?天天都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了?這可太好了!」吳天遠則含笑點著頭。林武堂和展飛鶯也顯得很高興,他們在客棧早就住膩了,早就想換換環境。而東方天珠對吳天遠也是賊心未死,自然也希望能與吳天遠朝夕相處。只有了空和了慧二僧道:「我們是出家人,不便住在這裡,我們還是回『佛窟禪寺』住。」吳天遠也不勉強他們,只是說讓他們有空常過來坐坐。

    眾人閒聊了一會,話題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南海雙聖」的身上,曹文述和龐文軌兩人一談到這「南海雙聖」,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可是兩人的眼中卻在不自覺中流露出心有餘悸的神色。吳天遠看在眼裡,便對二人道:「兩位老哥請放寬心,不是小弟吹牛,現在小弟這裡便是京城內最安全的地方,無論誰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到小弟這裡來撒野的!」

    吳天遠的自吹自擂的語音尚未落地,外面就傳來了一個足以令吳天遠臉紅的聲音:「吳天遠!給我滾出來!」

    這個聲音響起之後,吳天遠的俊面立時微泛硃砂之色,隨之便露出羞惱之容。這個聲音也太讓他難堪了,太讓他下不了台了,即使脾氣如他這樣好的人也受不了這個氣。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他的人影立刻便從屋內憑空消失了。只將曹文述與龐文軌二人看得瞠目結舌,他們倆平生以來還沒見過這麼快的身法。倒是柳含煙等人神色自若,他們對於吳天遠這種忽然消失的把戲早已司空見慣了。

    一條紅色的人影趁著夜色,從宅院之外的屋頂上高速奔行而來,轉眼間便進了圍牆之內。來人是個番僧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大大的眼睛,紅紅的皮膚好似一塊油光閃亮的烤肉,不過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卻不顯得那麼刺眼。他的雙目中流露出十分警覺的光芒,正在四下張望著尋找著吳天遠的蹤影,他相信他剛才那一嗓子,足以將吳天遠驚動出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27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七)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七)
    「你是誰?」一個年輕的聲音緊貼著番僧背後響起,那個聲音裡略帶著一些慍怒之意。番僧面色大變,對方居然能在不知不覺間緊貼到他的身後,若是對方不出聲息,在此時偷襲,立時便可取了他的性命。他也不敢停下飛快的腳步,卻反手向身後拍出一掌。手掌沒有碰到任何的東西,想來對方已經退避讓開了他的這一掌。那番僧順勢猛然轉過身來,向後望去,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有如此超凡入聖的輕功身法。

    可是他只看到空蕩蕩的屋頂,連鬼影子都沒有看到一個。他正在驚疑不定之際,竟然在他的背後又傳來了那個聲音:「你是什麼人?來找吳天遠做什麼?」番僧心中大駭,反問了一句:「那你是誰?」

    「我就是吳天遠!」說話間,番僧只覺背心「大椎穴」上一麻,全身上下便已經動彈不得了。這番僧沒想到自己來挑戰吳天遠,連吳天遠的面還沒見到,卻已經被對方制住,若非自己親身經歷,便是殺了他,他也不會相信的。緊接著,他只覺頸項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扣住,整個身體便騰空而起,以平生所未見的速度向宅院內俯衝過去,他只覺眼前的景物向後倒退得讓他眼花繚亂,同時也感到有些天旋地轉(話說回來,他除了屋頂的瓦片,也看不到其他什麼更多的東西了)。幸好鎖在他頸項上的那隻手扣得很緊,並沒有鬆開的跡象,可以讓他確信自己不會被拋將出去。若是對方以這種速度將他拋將出去的話,他立時便會以頭觸地,腦漿迸裂而亡!饒是如此也嚇得他緊閉雙目,不敢再看眼前的景物。

    轉眼之間,扣著他頸項的那隻手就把他帶到了一處客廳模樣的屋內。還沒來得及看清客廳裡的情景,他的身體便著地了,他原以為吳天遠會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他個呲牙咧嘴,眼冒金星。可是事實相反,吳天遠只是信手將他向地上一拋,不過他的身軀落地之際卻有一股迴旋的勁力托著他穩穩地著地,因此他落於地面時沒有激起丁點的灰塵,竟然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

    番僧活動了一下頭頸,抬起頭想看看屋內的環境,只可惜他是面朝地下,頭仰不起多高,最多只能看見一雙雙男男女女的雙腳。他的耳中卻又響起了吳天遠的聲音:「你到底是什麼人?」

    番僧到此時才知道吳天遠的武功果然如傳說中一般深不可測,自己到這裡來找他尋釁生事,也的確是自取其辱。他也不隱瞞,老老實實地道:「我叫扎西次仁,是絡絨登巴座下弟子。」

    吳天遠與曹文述、龐文軌聽了這番僧的自報家門不約而同地面色一變。扎西次仁是什麼人他們倒不太清楚,可是三人都知道絡絨登巴可是烏斯藏的第一高手,這個人從藏傳密宗武學「大手印」中自行悟出「大雷音手」堪稱天下一絕,自藝成以來橫行烏斯藏,所向無敵。看來這個番僧的來頭可不小哇!

    而柳含煙聽了這個番僧的來歷也是秀眉緊蹙,當下她向不遠處的烏秀賢示意,讓他把那番僧扶坐起來。那番僧沒想到自己一報家門,待遇便得到極大的改善(從趴在地上改成了坐在地上),他便狂妄自大的認為這些人怕了他的師父,不禁洋洋得意起來,甚至於忘記了他還是階下囚的身份。

    扎西次仁抬起頭來,仔細端詳著正前方的吳天遠道:「你果然很不大,看上去比我還小幾歲。」吳天遠卻問道:「你來京城做什麼?」扎西仁次道:「我是奉師命來見北元法王阿古拉的。」

    「你去見阿古拉,怎麼跑到在下這裡來生事?是阿古拉叫你來的嗎?」吳天遠聽到阿古拉的名字心裡就有氣,緊追不捨地問道。如果是阿古拉讓這位扎西次仁來這裡生事的話,他便要去給阿古拉點顏色瞧瞧了,別以為自己脾氣好,總是派人上門來搗蛋。

    「不是,阿古拉說你的武功很厲害,讓我不要招惹你。可是我卻不太相信,所以就自己找上門來了。」扎西次仁倒也頗為硬氣,並不把責任往阿古拉身上推。

    扎西次仁說完之後又大刺刺地向吳天遠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不趕緊將我的穴道解開?」吳天遠看著扎西次仁那得意的眼光,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不高興,真不願意上前去解開他的穴道。

    扎西次仁見吳天遠沒有動靜,便不高興起來,出語威脅道:「你快放了我。我可是師父最喜歡的弟子,如果我師父知道我在這裡受這個罪的話,你們就死定了!」他這句話一出口就更惹得吳天遠不高興了。即使他原本是想上前去解開扎西次仁的穴道,聽了這句話他也不會上前了。若是在這種情形下放了這位扎次兄,倒顯得他怕了那位烏斯藏的第一高手絡絨登巴了,對於他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種恥辱。

    一旁的烏秀賢這時卻蹦了出來,揚起手來給了扎西次仁兩個耳光,讓他認請自己的受制於人的處境。指著那個扎西次仁喝道:「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了!尊師是武林高人,我們尊敬他,可不是怕了他!」言畢,他又向吳天遠道:「吳大哥,你真的準備放了他?」扎西次仁嘗到了苦頭,目中無人的態度才收斂了許多,立時不敢再亂說亂動了。

    吳天遠微一皺眉,道:「不放了他,留他在這裡做什麼?」烏秀賢道:「不行!怎麼也得給他點教訓才對!這裡又不是客棧,可以讓他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吳大哥雖然武功蓋世,卻總是這樣縱容他們,人人都會不把你放在眼裡。以後誰都敢到這裡來生事,我們今後也是日夜不得安寧。大家說是不是?」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八)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八)
    眾人聞言皆點頭稱是,甚至連一向與烏秀賢唱反調的東方天珠也不例外地表示贊同。烏秀賢也為自己這番說詞的出彩自鳴得意起來。吳天遠問道:「照你這麼說應該怎樣處置這位扎次仁兄呢?」這下倒是把烏秀賢問住了,烏秀賢想了想,道:「不如先揍他一頓再說!」吳天遠微微搖頭道:「欺負一個無還手之力的人算什麼英雄?」

    烏秀賢撓了撓頭,道:「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就不信我沒法子整治這個傢伙!」吳天遠笑了笑,又微微搖了搖頭,知道今天晚上這個扎西次仁是有罪受了,只是告誡烏秀賢別傷了扎次的性命,便回自己屋去了。而扎西次仁見吳天遠不再管他,心中害怕起來,再見烏秀賢衝著他一個勁的冷笑,心中更是發毛。

    次日一早,烏秀賢用過早飯後,就拿著他的那個破碗,準備去開始他一天的乞討生涯。可是他還沒出門,就被吳天遠攔了下來。吳天遠向他問道:「你昨天晚上是怎麼處置那個扎西次仁的?」

    烏秀賢笑道:「那還不簡單?我和林大哥兩個人把那個番僧全身上下剝光了,倒吊在院子裡到大半夜。後來他的穴道解開了,自己把腳上的繩索解開了。慌慌張張地捂著他那話兒,赤身地逃走了。」烏秀賢想到扎西次仁逃走時那滑稽的模樣,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而吳天遠也不禁笑了起來,心想:「這個小鬼頭還挺能胡鬧的。」接著他又向烏秀賢問道:「那你們後來沒再為難他吧?」烏秀賢道:「沒有了。我本來見你擒那個番僧時也不費什麼氣力,以為他挺好欺負的,就想上去教訓他一下。可是卻沒想到,我上得前去,卻被他三招兩式就打發回來了。若不是他顧著捂著他那話兒,弄不好我還得傷在他的手底下。」烏秀賢說到這裡臉上卻又流露出極為沮喪的神色。

    吳天遠點頭道:「那個扎次的武功可不賴,不在林大哥之下,你的內力不強,要想勝過他還有待時日。」烏秀賢歎了一口氣道:「可惜這內功也沒有什麼速成的法子。若是我能如展小姐一樣吃一根『千年人參』陡增數十年的內力,那可該有多好哇!」

    吳天遠卻道:「你的這位龍哥是萬毒之王,手下多得去了,想來它所掌握的靈藥丹頭可不在少數。如果你同它的關係處好了,說不定它便會送一兩樣好東西給你。」

    烏秀賢聽到這裡,兩眼立時放出光來。原來龍哥手裡還有不少靈丹妙藥哇!自己可得好好地求求它。他當即便對著自己肩頭的「銀電邪龍」道:「龍哥,真的是這樣嗎?我們倆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啊!你也不希望你的朋友因為內力不強而整日總是被人欺負吧,所以無論如何你也應該幫我這個忙。」烏秀賢對著「銀電邪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巴不得「銀電邪龍」現在就能變出些靈藥來交給他才好。

    可是「銀電邪龍」只是向他搖頭擺尾,發出陣陣「絲絲」聲,卻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而烏秀賢見他的這位龍哥並沒有立時掏出靈藥來也不禁微感失望。他突然又想直什麼來,深鈹起眉頭,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我們昨天在盤問扎西次仁的時候聽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

    「聽那個扎西次仁所言,這一次『大寶法王』阿古拉糾集了不少絕頂高手,不日便將進京。」

    「有些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除了北元的絕頂高手『漠北七鷹』和絡絨登巴外,阿古拉還聯絡了日本國的高手甚至還有個什麼撒麻爾罕國的高手。那些人叫什麼名字我也記不清了,反正這一次京城裡可有熱鬧瞧了。卻不知道阿古拉會不會利用這些高手來同我們作對?」

    老實說「漠北七鷹」可算是名震天下的高手,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也不在中原各大門派掌門之下,因此烏秀賢說完便驚疑不定地望著吳天遠,認為吳天遠聽到「漠北七鷹」的名頭後也會如他一般,大吃一驚才對。而吳天遠的神色安靜而詳和,眼神淡漠如初,似乎他並沒有將這些人放在心上一般,這無疑讓烏秀賢吃了一顆定心丸。吳天遠問他:「怎麼了?你害怕了?如果你害怕了他們,趁著這些高手還沒到京城,現在離開京城倒還得及。」

    烏秀賢的心事被吳天遠看穿,不禁面色微微一紅,口中卻吹起牛皮來:「我怎麼會怕他們?只要有吳大哥在這裡,我便誰也不怕。況且我只是一個小叫化子,他們那些絕頂高手也不會自降身份來與我為難的。我這個人最喜歡看熱鬧了,京城裡如今有大事要發生,我怎麼能不留在這裡好好地看上一看?」頓了一下,他又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那個撒麻爾罕國是個什麼東西?」

    吳天遠被烏秀賢問得一怔,老實說,他也不太明白這個撒麻爾罕國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跛足的貼木兒奪得了西察哈台的統治權,成為西察哈台的君主。他以成吉思汗的繼承人自居,力圖重新恢復蒙元大帝國的統治,積極向外擴張不久即佔領了舊察哈台全境。其後,他又征服了波斯、花刺子模等地,攻入伊拉克、俄羅斯等地,並打敗了欽察汗國,入侵印度,對德裡大肆焚掠,進攻土爾其,俘獲了土爾其蘇丹。貼木兒以撒麻爾罕(今烏茲別克的撒麻爾罕州首府)為首都,建立起盛極一時的撒麻爾罕大帝國。至永樂二年(公元1404年)冬季,貼木兒經過一番準備之後,統領數十萬鐵騎大舉東進,準備進攻大明。而當時永樂皇帝聞訊之後,便派遣李越前去刺殺貼木兒。隨著貼木兒的遇刺身亡,貼木兒帝國也就此分崩析離。當然這是後話暫且放過不提。

    吳天遠不再就這個問題說下去,卻向烏秀賢問道:「你這是去哪裡?」

    烏秀賢道:「我們叫化子還能去哪?去討飯過活唄」

    吳天遠道:「你這些日子還是別去討飯了,去愣子那裡陪他一起讀書。」烏秀賢聽得吳天遠讓他去宋濂那裡讀書,烏秀賢又暗自叫苦起來,心想我一個叫化子讀什麼書呀!讀來讀去還不是個叫化子?難道還能讀出個大官來?便是他自己肯當官,師父也不會允許他去當官的。當下他便推托道:「去陪愣頭青讀書?可是宋先生可沒收我這個學生啊!」

    吳天遠知道烏秀賢躲懶,便冷冷道:「他沒收你這個學生你就不能去一旁聽聽了?你順便再把林大哥、展小姐、東方小姐他們一起帶去。宋先生是發世大儒,能得到他老人家的教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可別錯過了這個好機會。」說完吳天遠頓了一下,又指著烏秀賢道:「你那幾個字真得好好練練,寫得烏七八糟,鬼畫符都比你強!」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九)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一章 南海雙聖(九)
    烏秀賢見吳天遠不高興了,便不敢再多說什麼了。再聽得吳天遠對他的指摘,他的臉皮縱然厚過京城的城牆卻也不禁臉色微紅起來,他對自己寫的那手好字是有自知之明的,點著頭道:「吳大哥教訓的是,我這就去!」說完烏秀賢就準備離去,而吳天遠卻叫住了他:「慢著,你把這個帶去給愣子。」說完吳天遠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本冊子來,交到烏秀賢的手上。烏秀賢生怕吳天遠再出些難題給他,忙接過那本冊子往懷裡一揣,一溜煙地逃走了。

    烏秀賢前腳剛走,柳含煙便迎了上來,向吳天遠問道:「吳兄,阿古拉聯絡諸方高手的事情你都聽說了?」

    吳天遠點了點頭。柳含紫又問:「你怎麼看?」

    「情勢的發展與你推算得差不多,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吳天遠的語音很平和,可是其中的傲氣卻可達千里之外。

    「話雖是如此說,可是我們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可以獨擋一面,如果算上南荒的三位前輩也不過四位高手而已。馮老先生的武功如何我還不太清楚,可是曹、龐兩位前輩的武功卻絕不是『大漠七鷹』等人的對手。現下我們在京城樹敵太多,萬一所有的勢力聯起手來對付我們,我怕你一個人可就疲於應付了。」

    柳含煙的憂慮很實在,這不得不讓吳天遠好好地思量一番。吳天遠這時也和烏秀賢一樣皺起了眉頭,反問了柳含煙一句:「你有什麼好想法嗎?」

    「暫時還沒有,我想我們至少也要有一個幫手。而且那個人的武功與你相差不遠才行。否則,日後我們在京城內很難立足。」柳含煙知道這個要求也太高了。普天之下,吳天遠也只有一個,想再找出一個與他武功相差無幾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幫手?還要武功和我相差不遠?」吳天遠呆呆地望著遠方出神,眸子中奇光閃爍,連柳含煙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偏殿內,朱元璋的臉色難看之極,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極不愉快的朝會,一肚子怒火沒處發洩。他怒氣沖沖地問身邊的太監:「楚春城呢?怎麼還沒來?快讓他來見朕!」那太監慌忙回話說:「已經宣過他了,他馬上就到。」

    正說話間,楚春城泰然自若地走了進來。他向朱元璋行完君臣之禮後,便安安靜靜地退於一旁。朱元璋斜著眼,看了楚春城一眼後,這才命隨侍人等全部退下去,偏殿中便只剩下他們君臣二人。

    朱元璋到這時才指著楚春城怒道:「你看看你幹的好事!閒著沒事去和一個江湖女子當眾結拜兄妹,居然還有臉大宴賓朋。今天早朝的時候,朕滿眼見到的都是參你的奏章,說你與那個女子結拜時搞得像拜天地一樣,簡直丟盡了朝庭的體面,要求朕立刻將你罷職查辦。若不是朕一力維護著你,這會子你早就去了大理寺了。」

    朱元璋越說越惱火,而楚春城顯得處變不驚,因為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當下他再度行禮,向朱元璋謝過了回護之恩。朱元璋那冒火的目光盯著楚春城望了半晌,過了好久才道:「你就不能少給我惹點麻煩?」

    楚春城道:「微臣覺得李越前這樣的人才難得,怎麼樣能籠絡住他,怎樣能送到陛邊來,臣就怎樣做。其他的事情微臣也管不了那麼多。」朱元璋聽到這裡心裡的怒氣稍稍消減了一點,卻仍然沒好氣地道:「看來,你是因為對朕忠心才這樣做出這樣的事來了?」

    楚春城道:「還望陛下明鑒!」

    朱元璋似乎想到了當年自己要將公主下嫁給楚春城卻遭到楚春城拒絕的事情來,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那個李越前就那麼厲害?值得你下那麼大的本錢?還出面請宋濂去教他?」

    楚春城道:「不錯!李越前的確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臣在他這般年歲時,也沒有他這樣的武功。雖然他的武功現在還不及臣,不過他日後的進境卻是不可限量。」

    朱元璋冷冷地看了楚春城一眼,道:「聽你把他誇得像一朵花似的。那麼朕何時才能見到這位武學奇才呢?」楚春城道:「李越前現在午門外學習禮儀,估計過個一兩天,陛下就能見到他了。」朱元璋這才道:「你下去吧!記著!以後少給我惹麻煩!胡惟庸那些人見朕總是寵著你,心中不服氣,絞盡腦汁地想將你扳倒。今天這許多大臣參你的事情,多半便是胡惟庸牽的頭。朕不能總是護著你,你也得給朕爭口氣才行!」

    楚春城卻顯出一副無所謂的神色,只是向朱元璋謝了恩,便退了下去。朱元璋望著楚春城離去的背影,目光卻越來越陰冷。

    「你們說什麼?霆兒死了?」丁一仁聽到這個消息當真是無比驚訝。轉而他的驚訝便化成一了一腔憤怒,指著「海外三仙」道:「他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霆兒死了,你們卻一個個安然無恙?」

    「海外三仙」雖然早預料到丁一仁在得知這個情況後肯定會大發雷霆,可是當他們當真看到這位師伯發怒時,還是不由自主地各退了一步。一旁的紀一義也是大吃一驚,他知道師兄對萬霆那個孩子寵愛有加,再加上師兄膝下無子,向來便將萬霆視為親子一般。而雷萬霆也是十分爭氣,盡得師兄真傳,在南海一帶除了自己師兄弟二人,萬霆已經無有敵手了。自己師兄弟也期望著南海一派武學能在雷萬霆的手中發揚光大。可誰成想,那孩子從南海來中原的時候還是生龍活虎,等到他們師兄弟二人到了京城的時候,這孩子竟然已經命赴黃泉了。這對師兄的打擊也太大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30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一)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一)
    紀一義見師兄盛怒之下的提問不得要領,沉聲向自己的弟子們問道:「霆兒是怎麼死的?」「海外三仙」對望了一眼,誰也沒敢出聲。最後還是「尼仙」曾異秀站出來說話,她將自己等人如何在「少林寺」與吳天遠結怨,一直說到吳天遠怒闖胡相府如何擒住雷萬霆,並廢掉雷萬霆的武功。

    曾異秀表面上是紀一義的弟子,實則卻是紀一義的,同時她也與丁一仁有染。因此她說出來的話,「南海雙聖」也較容易接受一些。而「南海雙聖」也聽得是大驚失色,他們可沒想到中原武林中居然出了這個這樣厲害的角色。丁一仁對自己徒兒武學上的造詣當然是瞭如指掌,他自忖即使自己出手對付雷萬霆也不可能手到擒來,怎麼著也得斗上二三十招。可是那個吳天遠居然在舉手抬足之間便制住了雷萬霆,這份功夫自己可比不了。而曾異秀先前所說的吳天遠的各種武功更是神奇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自己也曾與馮文夷交過手,自己的武功雖然略強於馮文夷,可是不到千招之後想要戰勝馮文夷,簡直就是癡心妄想。而馮文夷卻在吳天遠的手一招被擒,這簡直是令人難以想像的事情。天底下真的有這樣的武功,這樣的人物嗎?

    丁一仁沒說話,看了一眼紀一義,兩人相對無語。這兩個老傢伙可不是雷萬霆那種目中無人的愣頭青,他們有經驗、有思想,知道他們弟子「海外三仙」是不會欺騙他們的。可是自己的徒弟被人擒去殺害了,這種事情傳出去總是件十分丟人的事情,他們兩人當然不甘心就這樣忍氣吞聲了。

    過了好一會,丁一仁向紀一義問道:「師弟,你看該怎麼辦?」紀一義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道:「這件事依我看還是得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丁一仁越想越生氣,頭腦一陣發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從長就能計議出來了?死的可是我的徒弟!依我看,我們一起去『魏國公府』先把那個姓徐的一家都殺了,然後再去找那個吳天遠,大家一起上,我們和他拼了!」

    「海外三仙」聽了師伯的胡言亂語,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來。吳天遠的厲害他們是領教夠了,他們可不想再去找觸吳天遠的霉頭了。若是當真惹怒了吳天遠,自己這三條小命說不定就當真送在吳天遠的手裡了。因此元異常忍不住接口道:「只怕我們大家一起上也奈何不了那個吳天遠。」

    丁一仁聽了元異常如此洩氣的話,當然更加不高興了,指著元異常道:「什麼?我們這麼多人去鬥一個吳天遠還鬥不過他?你們當那個吳天遠是什麼人?神仙嗎?還有,你們的師弟被人家擄走殺害,你們居然不上去救援,還當面被人家廢了武功。你們算是什麼師兄?」丁一仁越說越惱火,說到最後更是鬚髮皆張,似乎要與元異常拚個你死我活一般。

    元異常見到丁一仁如此神色立時被嚇得面如白紙,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了。紀一義雖見師兄怒火沖天,可是他也認為冒然去找吳天遠報仇也不是個好主意。於是他乾咳一聲,道:「師兄,孩子們的確是有錯。可是那個吳天遠的武功也太強了,他們心懷畏懼也是情有可原的。」

    宮異鳴在一旁進言道:「師父、師伯,我們現在若去找吳天遠,萬一鬥他不過,只會惹人恥笑。不如我們暫時先忍下來,找個好時機趁其不備的時候偷襲他。吳天遠那個人表面上雖然十分謙遜,可是骨子裡狂傲得緊,只要我們細心尋覓時機,總是能找到機會的。」

    紀一義則趁機岔開話題,問道:「說到偷襲我想起來了,你們在『少林寺』時為什麼要去偷襲吳天遠?」

    元異常道:「我們在來中原的路上,遇上了『南荒三魔』,便和他們較量了一番。那三個傢伙的武功著實不錯,我們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誰知道如馮文夷那樣的高手在吳天遠的手下竟然連一招也沒走過去,我們當時想有這樣的人在世間,天下哪有我們混的地方啊?我們一開始也沒想到可以偷襲吳天遠的,可是馮文夷羞憤交集之下準備自盡,卻給了我們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因此我們便趁著吳天遠相救馮文夷之際,出手偷襲了他。只是沒想到我們三人合力使出『驚濤拍岸直上九重天』來,盡數打在他的身上。可是我們沒想到即使這樣居然也沒能要了這小子的性命,反而被他將弟子打成重傷。這小子簡直不是人!」

    紀一義聽得眉頭深鎖起來:「是啊,馮文夷那個傢伙的武功著實不賴,師兄和他交手時也不過只是鬥了個平手。這樣的人物在吳天遠的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去,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通常我這三個徒兒中只要有一人在別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使出『驚濤拍岸直上九重天』這樣霸道的功夫來,即使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也命赴黃泉了,便是我和師兄也未必能禁受得住。這個吳天遠在三人同時出手的情況下也不過是身受重傷而已。這人的武功是怎麼練出來的?」

    丁一仁聽到這裡,對去找吳天遠報仇的事情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了,便道:「算了,那個吳天遠暫時可以先放到一邊。可是昨天那個叫做李越前的少年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阻擋我們追殺『南荒三魔』。這個仇可不能不報!」

    曾異秀本想告訴師伯這個李越前也是得罪不起的。李越前的身後不但有號稱「俗家第一高手」的楚春城在背後撐腰,而且他還是吳天遠的兄弟。若是傷了李越前,那就等同於捅了馬蜂窩一般。可是她看見丁一仁正在氣頭上,也就忍住了,沒敢說出來。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二)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二)
    李越前今天一天過得也並不順暢,他一早就被楚春城喚到午門外。楚春城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官員,在那裡教覲見皇上的禮節。這些禮節可真煩人啊。李越前原本是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主,可是經這位官員這麼一教導,他才知道原本見了皇帝的面是不能亂說亂動的。一動一靜,言談舉止都要合乎禮制。從走路到說話,李越前都感到無比地拘束。到最後,他終於忍不住了,向那個官員發火道:「你這麼搞就是不讓人好好說話,好好走路。早知道做官這麼麻煩,我就不答應楚大哥了!現在老子不幹了!」

    那個官員見李越前發火了,也不知該怎麼辦,忙請人去找楚春城。楚春城也沒去午門,而是直接派人去找柳含紫。柳含紫到了之後,見李越前正氣呼呼地站在那裡。她連忙過去連哄帶騙地勸說李越前,讓他繼續學習參見皇帝的各種禮節。即使如此,李越前學到天色將晚也沒能熟悉這些禮節。

    等他們回到宋濂的府上用過晚飯後,便與烏秀賢等人一道受教於宋濂。宋濂昨天收了李越前一筆厚禮,其中許多前朝的字畫,古籍珍本都是自己想收藏,卻又無力置辦的。沒想到李越前竟然一骨腦地都送到自己的手上來了,也不知李越前花了多少錢才弄到這麼多好東西,心中著實過意不去,準備悉心教導李越前。他先問李越前學過些什麼。李越前回答說在「昊天堡」曾與柳千崖學過《千字文》、《大學》、《中庸》和一些《道德經》。宋濂聽到這裡便點了點頭,心中有了計較,道:「既然是這樣,我們今天就從學《論語》開始。」

    宋濂說完之後,便命書僮取來了一本《論語》交到李越前的手中,李越前與烏秀賢接過來,趕緊打開書本看了起來。李越前也不待宋濂教授便大聲念起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李越前讀完之後得意洋洋地望著身邊的烏秀賢,那意思好像是在說:「看看我,現在咱也識得不少字了。」烏秀賢也是十分驚訝地望著李越前,他沒想到以前那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李越前,居然能識得這麼多字,能把《論語》上的句子一口氣讀出數十個字來。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

    宋濂點了點頭,道:「李少俠讀得不錯,可是還是有一個字讀錯了,那個『不亦說乎』中的說字,應該讀成悅字音。」李越前聽得臉色一紅,望著手裡的書,口中喃喃道:「原來這個字還可以念成『悅』字啊!」

    宋濂接著又向李越前問道:「你知道這句話作何解嗎?」李越前只知道這句話怎麼讀,至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當然不懂了。當下他只有茫然地望著宋濂,不住地搖頭。宋濂當下便將這句話解釋給李越前聽。李越前一聽便笑了起來:「看來孔聖人倒挺像我的。」

    眾人聽著李強越前的話都感覺新鮮,烏秀賢心想:「孔聖人像愣頭青?真是活見大頭鬼了!」於是便向李越前問道:「孔聖人哪一點像你了?」

    「我就經常溫習我以前的武功,從裡面能領悟到不少的心得。而有朋友來了我也會請他大吃一頓(吃對李越前來說無疑是最高的享受了)。以前我也不是很出名,人家都不知道我,我卻一點也不生氣。這都和孔聖人說得差不多,所以我才說孔聖人挺像我的。」

    柳含紫忍著笑,指著李越前手中的《論語》,道:「愣子哥說得不錯,你再讀下一篇。」

    李越前聽著柳含紫也贊同他的觀點,當然樂開了花,便抱著書本搖頭晃腦地接著向下讀:「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李越前這次讀完之後也沒等著宋濂發問,便先向宋濂問道:「老師,這個有子是個什麼東西?」

    宋濂眉頭微皺道:「有子是先賢,可不是什麼東西。他是孔子的學生,姓有,名若,是孔子七十二弟子中的傑出人物!」

    李越前聽到這裡大感驚奇:「原來這世上還有人姓『有』,這個姓可真夠奇怪的!那麼,這個姓有的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當宋濂將這一段解釋給李越前聽後,李越前當時便默然不語了。他在心中暗道:「若是按照這個有子的說法,我從小就不孝順父親,也不愛聽大哥的話,總是惹得他們生氣,應該算得上大為不孝了。所以我長大了以後肯定是要作亂犯上的。可能因為如此,大哥才不願見我。」

    一想到這裡李越前的臉便黑了下來,半晌也沒能言語出一句話來。直到烏秀賢等人離去,李越前的臉上也無一絲笑容。不過烏秀賢臨行前將吳天遠的冊子交給李越前時,李越前倒是怔住了。

    柳含紫與李越前急於想看看吳天遠究竟給他們送來了什麼東西,因此烏秀賢等人一走,兩人便匆匆忙忙地回到了李越前的居室中,點亮了蠟燭。柳含紫搶著便將那本冊子打開了。這是一本武功圖譜,在圖譜的下方還有不少註解。

    李越前一看便明白了,吸了一口氣道:「這是『海外三仙』的武功。」

    柳含紫也看出來了,她見這本圖譜上不但有「海外三仙」武功的招式,吳天遠還將這些招式的變招、如何發力和怎樣破解,都在這本圖譜中詳細地註明。這分明是吳天遠見丁一仁和紀一義來到京城,生怕愣子哥和自己敵不過這兩個老傢伙,這才將他們的武功圖譜送來。柳含紫想到這裡,心裡生一起股暖流,向李越前輕聲道:「大哥對我們可真不錯。以前我們錯怪大哥了。」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三)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三)
    李越前卻沒有表現出柳含紫那樣的感動的表情來,在他看來吳天遠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且他也不看這些武功的破解方法,目光在圖譜上一掃而過,便將書頁快速地向後方翻去。

    柳含紫看著這些圖譜不僅局限於「海外三仙」的武功,還有一些吳天遠對「南海雙聖」武功的推斷,最後還附有「海外三仙」的內功心法,委實讓她驚奇不已。她忍不住向李越前問道:「『海外三仙』的內功心法是怎麼來的?難道是大哥將『海外三仙』身上的內功秘笈偷來了?還是他抓住了『海外三仙』再向他們拷問內功心法?」

    李強越前搖著頭道:「大哥才不會幹這種事情呢!拷問來的內功心法也是靠不住的。大哥有一門功夫叫作『天絲秘網』,可以將自己的真氣刺入敵手的穴道進入經脈內,這樣對方的真氣如何運轉,如何發力,他都一清二楚。『清虛別府』中的許多內功圖譜都是這樣得來的。」

    柳含紫悠然神往,想了一會才道:「大哥還有這樣神奇的武功哇!我好像在『清虛別府』中曾經看到過這門叫做『天絲秘網』的功夫,可那時我還以為是一門使漁網的武功呢,所以沒看,早知道那時便好好拜讀一番了!」

    李越前卻道:「你看了那門功夫也沒有什麼用處。大哥說過,如果自己的武功不比對方高出數倍,最好不要施為這『天絲秘網』。否則很容易被對方發現的。」

    柳含紫想起什麼來又問道:「如果大哥將自己的真氣輸入對方的體內,突然間使之變強的話,那不是便會將對手的經脈震碎,立時取了對手的性命?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門功夫也太陰毒了些吧?」

    柳含紫的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她知道李越前對吳天遠敬若神明,自己說吳天遠的武功陰毒,只怕愣子哥會生氣。她偷眼向李越前望去,卻見李越前倒沒有生氣,卻是若有所思道:「大哥當時對我提及這門功夫的時候倒沒有言明這一點,不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不過大哥可不是那樣陰毒的人,所以只有在刺探別人武功時才使這門功夫。」

    柳含紫也不再就這個問題再說下去,而是笑道:「既然大哥已經將『南海雙聖』那兩個老兒的武功繪成圖譜了,還註明了破解的方法,下一次見到他們我們也不必害怕了。」

    李越前苦笑一聲道:「哪裡有這樣簡單,以我們倆的武功想與『南海雙聖』這樣的高手戰成平手可不是看一眼大哥給的武功圖譜就可以辦到的。沒想到進了京城之後竟然碰上了這麼多武學高手。一個比一個厲害。現在雖然我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終有一日我會超過他們。」李越前的話語中自有一股子傲氣,只是他卻不似吳天遠那樣底氣十足。說到這裡李越前又再度抓起吳天遠送來的那本冊子認真研究起來。

    第二日一早,柳含紫便陪著李越前前往午門繼續學習覲見皇上的禮儀。可他們剛出了宋府沒行出幾步去,便看見了早已守候在那裡的「道仙」宮異鳴。而宮異鳴面帶冷笑指著柳含紫大聲喝道:「小丫頭,你別仗著有個李越前在你的身邊便耀武揚威起來了。你可敢與道爺單獨鬥上三百個回合?」

    柳含紫聞言當時便火冒三丈,她可沒把這個「道仙」宮異鳴放在眼裡:「姑奶奶一個人便可以將你收拾了!」說話間,柳含紫手中長劍立時閃射而出,逕向宮異鳴的胸前刺去。宮異鳴卻不出兵刃接架柳含紫的長劍,身形飄升,轉眼間便到了屋頂之上,逕向「儀鳳門」的方向疾行而去。

    柳含紫見宮異鳴不與自己爭鬥卻逃之夭夭了,也是一怔。可是宮異鳴剛才那一嗓子已經將這位小姑奶奶惹火了,再加上昨晚她剛學了破解「海外三仙」武功的法門,如今宮異鳴送上門來,她若不好好試上一試便不是柳含紫了。當下她也飛身上了屋頂,沿著宮異鳴逃竄的方向追去。至於楚春城托她照應李越前學習禮儀的事情,此刻早已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李越前見柳含紫獨自一人去追宮異鳴,生怕她有什麼閃失,也縱身上了屋頂,與柳含紫一道去追宮異鳴。李越前在內功輕功上的造詣自然遠勝柳含紫,卻見他的身形只幾個起落便與宮異鳴的距離拉近了十餘丈。估計里許之內,李越前便能追上宮異鳴。宮異鳴見此景心中駭然,忙大叫起來:「柳含紫,你這還不是仗著野男人的勢欺負人?縱然李越前追上了我,也顯不出你的本事來!」

    李越前雖然不懂事理,卻也知道野男人是罵人的話。他當時便火了,足下發力,去勢如流星飛逝,轉眼間便到了宮異鳴的身後。宮異鳴見自己弄巧成拙,沒想到李越前發起火來這麼快便追上了自己。那時自己師兄妹三人聯手,也不過與李越前戰成平手。眼下自己只有一個人,哪裡能敵得過這個傻小子?當時他便被嚇得臉色蒼白,哪裡還敢發出半點聲息?

    這時李越前的身影已到了宮異鳴身後的兩丈處,抬起手來,便準備一掌向宮異鳴拍下去。可是他的手剛提起,尚未運力,卻聽見柳含紫向他喊道:「愣子哥,你先退下來,我就不信我追不上這個傢伙!」

    李越前雖然惱怒宮異鳴的胡言亂語,可是他對柳含紫的話還是不敢違拗的。當下他便放慢了速度,到了柳含紫的身邊,向柳含紫道:「這個傢伙居然說我是什麼野男人,我可得給他點厲害嘗嘗!」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31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四)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四)
    柳含紫道:「包在我身上了!我來給你出這口氣!」說完她腳下踩著「天香舞步」,將自己的輕身功夫提至極致,只怕自己一口氣運岔了便會影響自己的速度,便不再與李越前交談了。柳含紫與宮異鳴之間的距離被一點一點地拉近了。即使如此,柳含紫想在短時間內追上宮異鳴卻也是不可能。

    宮異鳴見柳含紫越追越近,心中也是駭然,生怕自己還沒到師父的師伯的身邊便被李柳二人截下了。當下他也在雙腿中注入了平生的勁道,沒命地向前狂奔,沒一會功夫,宮異鳴便過了「儀鳳門」,逕向獅子山上奔去。

    獅子山原名盧龍山,位於南京西北,登其巔可北覽長江,南瞰金陵。在乾隆金陵四十八景卷中有「獅嶺雄觀」之美譽。此時宮異鳴上獅子山去可不是為了北覽長江,南瞰金陵。他的師父和師伯早已在這裡恭候許久了,只等他將李越前和柳含紫引來,好將二人一網打盡。

    宮異鳴的身影在樹林內疾行如飛,而他身後的柳含紫與李越前也是緊咬著他的身影不放。李柳二人眼見便要追上宮異鳴了,卻見宮異鳴的身影一折,向左側的樹林中的一片小空地上飛奔而去,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都是一愣,腳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下來,向那片小空地上望去。一眼便看見了「南海雙聖」那一胖一瘦的兩條顯眼的身影以及「尼仙」曾異秀和「鬼仙」元異常。

    李越前與柳含紫當時便醒悟過來,宮異鳴是引他們來這裡,由他的師父和師伯來收拾自己二人。柳含紫與李越前心想前兩日自己二人合東方天珠、烏秀賢和「少林寺」的兩個小和尚也沒能勝過那個丁一仁。現在只有自己二人,雖然說昨天夜裡研習了吳天遠給的冊子,可是為時畢竟太短,以二人此時的武功合在一處也多半不是那個丁一仁的對手,更何況丁一仁的身邊還有一個武功與他相差無幾的紀一義?

    當下李越前與柳含紫也不敢再追宮異鳴,同時掉轉身形,向著山下的方向飛奔而走,生怕自己跑慢了被「南海雙聖」纏住。可是這一會再逃顯得有些遲了,丁一仁的身形拔空而起,只是晃了兩晃便來到了李越前與柳含紫的身邊,隔著丈許便向雙掌揮動向李柳二人虛按而下。

    李越前與柳含紫雖見丁一仁這一掌拍來悄無聲息,可他們卻知這個老傢伙功力精深,這兩掌決非自己二人所能接下來的,二人也不再前逃只有各自施展身法避開丁一仁的一擊。柳含紫的身形飄動,只覺一股潛流貼著自己的腰際而過,直撞在自己左前方一棵粗有數圍的大樹上。卻聽得那大樹「喀嚓」一聲便齊腰折斷,轟然倒地,擊起了漫天的塵煙。柳含紫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心知自己如果剛才被那一道掌力擊中的話,立時便會變成一團肉餅。

    李越前與柳含紫的速度這一慢下來,丁一仁便欺近了二人的身邊,反手便向李越前的喉頭抓去,另一掌則向柳含紫的肩頭按下。李越前現在對丁一仁的武功有了相當的瞭解,知道自己如果左閃,丁一仁便會趁勢拿自己胸前的「天池」、「幽門」二穴。當下他也不向後方退去,化掌為刀向著丁一仁臂彎處的「曲池穴」切了過去。他身高手長,速度也夠快,丁一仁的手指沒能碰上他的咽喉,便會被他這一掌切中。丁一仁見李越前的這一掌正對著他防守最軟弱之處襲來,不禁發出驚咦了一聲,不得已只有將已伸出去一半的胖爪子縮了回來。

    柳含紫則掣出腰間長劍,並不理睬丁一仁向自己肩頭按下的那一掌。而是挽起一朵劍花,直向丁一仁的胸腹間刺落。丁一仁眼見自己的這一掌眼看便要碰上柳含紫的肩頭,怎麼這個小丫頭卻毫無閃避之意?難道這個小丫頭身上穿了什麼護身寶甲不成?可是依照自己的內力修為,這樣一個小丫頭便是穿上了什麼護身寶甲也難抵擋自己那足以拔山催岳的掌力。

    可是就在丁一仁這一掌便要碰上柳含紫嬌軀的一瞬間,丁一仁只覺眼前一花,柳含紫的身影似乎微微移動了一下。自己按下的一掌便走空了,而柳含紫的長劍卻已經遞到自己的面前。丁一仁心中一驚,暗道這個小丫頭使得是什麼身法?剛才那一掌怎麼會走空了?他哪裡知道柳含紫的「天香舞步」是吳天遠為其量身訂製的,實為天下一絕。只要柳含紫存心閃避,別說他這一掌會走空,便再向柳含紫發出十掌去也未必能傷到柳含紫一根毫毛。

    這一次丁一仁連驚咦的聲音也來不及發出了,慌忙間急急向後方飄出五尺去。背心猛地撞在了一棵大樹上,只震得那棵大樹巨烈搖晃著,樹葉簌簌而落。而李越前這時卻猱身而上,雙掌一前一後,向丁一仁的胸口和小腹狠狠地拍了過來。柳含紫的長劍也順著剛才那一劍的勢頭直刺而來。

    丁一仁本來估算著自己只要一出手便可以將李柳二人輕鬆地拿下。可是他卻沒想到當真動起手來的時候,倒是自己被逼了個手忙腳亂,差點被弄上灰頭土臉。實令他驚奇不已,怎麼才過了兩天的功夫,這兩個小傢伙的武功卻精進了不少啊,這是怎麼一回事情?他足下發勁,身體平平地向右側橫移數尺,右掌疾探向李越前的腋下抓了過去。

    而這時,紀一義和「海外三仙」也趕到了,他們遠遠地將李越前與柳含紫圍了起來,這可讓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叫苦不迭起來。看來今天他們是休想從這裡全身而退了。

    而紀一義見自己的師兄一上手便被兩個小輩給逼得狼狽不堪,當時便向丁一仁叫道:「師兄,這兩個小傢伙好像挺扎手的,要不要我來幫你一把?」看來這個傢伙也同「海外三仙」一般,是從來不講任何江湖道義的。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五)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五)
    丁一仁見自己收拾不下這兩個小輩,居然還要師弟來幫忙,不禁老臉微熱,沉聲道:「不用了!沒想到這兩個小傢伙的武功倒是進步神速!不過這樣也不是我老人家的對手!」

    丁一仁說完之後,雙目中精光暴射,雙掌連揮一口氣向李柳二人拍出五六掌去。這五六掌的力道匯在一處,勢如排山倒海,捲起地面上的落葉敗草,向李柳二人席捲而至。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見丁一仁的這一掌威勢驚人,如何敢接這一掌?只有向兩側退開,讓開丁一仁這一掌,丁一仁則挾剛才那一掌之威,搶佔先機,欺近上來,與李柳二人斗在一處。

    紀一義見丁一仁已經將劣勢扳回,便不再著急了,仔細地觀看起李越前與柳含紫的武功來。只見李越前的招式大開大合,每一招上都蘊含著極大的勁力,讓丁一仁不敢掉以輕心。而柳含紫更是將在「清虛別府」學到的本事全都使了出來,只見她奇招疊出,變化紛繁,看得紀一義眼花繚亂,心驚不已:「奶奶的!這是哪門子的武功招式?怎麼老子從來未曾見過?是誰傳了這個小丫頭的武功?這個人的武功可真了不起哇!幸好這個小丫頭的火候還沒到家,否則還真不太好應付!」即使如此,李柳二人這樣與師兄鬥下去,遲早也會落敗的。對這一點,紀一義倒是十分放心的。

    而丁一仁對柳含紫的那些奇招異式也感到頭疼無比,這個小丫頭的武功雖然不似李越前那樣高強,可是卻不比李越前好對付。她使的招式居然沒一招是自己見過的,真不知這個小丫頭是從哪裡學來這樣神妙的武功。尤其是這個小丫頭手裡的那柄長劍,使得是神出鬼沒,自己好幾次一不小心,差點便傷在她的劍下,最好能把柳含紫手中的那柄長劍給弄掉才是最好。此時,他眼見柳含紫一劍刺來,便伸出右手便去捉柳含紫的劍尖。

    柳含紫見自己手中的劍尖亂顫,壓根不擔心丁一仁能捉住自己手中的長劍,仍然將自己手中的長劍送了出去。而丁一仁待自己的手指接近劍鋒時,卻將手向後一縮,柳含紫便覺一股力道牽引著自己的長劍向丁一仁的掌心靠了過去。柳含紫急運力掙開那股子力道。可這時丁一仁右手的二指卻已經搭在了柳含紫的劍身之上了。

    柳含紫知道對方內力雄渾,手一搭上長劍,便會發出剛猛無儔的力道來將自己震傷。她也不敢多想,五指便鬆開了劍柄,纖腰順勢彎了下來,雙手食指卻向丁一仁膝下「足三里」拂去。丁一仁沒想到柳含紫變招如此迅捷,竟然捨了長劍,使得他自己的這一招功效全無。他只有棄了柳含紫的長劍,準備揮掌去截住柳含紫拂向自己雙膝的那兩指。可是柳含紫的身體已經彎曲了下來,左足從身後高高地抬了起來。蓮足不偏不倚地踢在長劍的劍柄之上。那長劍便如被機弩發出一般,帶著隱隱風雷之聲,直向丁一仁的咽喉激射而去。這招「后羿射日」本是「廣寒劍法」中絕招之一,吳天遠在構思這招劍法時當真是巧妙之極,令人防不勝防,柳含紫在情急之下只是使出半招來,卻足以使丁一仁大驚失色了。

    丁一仁做夢也沒想到柳含紫的招式會有這樣鬼斧神工般的變化,眼見長劍飛來,哪裡還敢多想?足下發力在地上猛地一蹬,自己的身體立時如一道電光般橫移開一丈,直撞在左側的一棵手腕粗的小樹上,立時便將那株小樹撞斷了。柳含紫的那柄長劍幾乎是擦著他的頸側而過,帶著狂野地氣勢,直貫入他身後的一棵大樹,直沒至柄。幾乎在同一時間,李越前的右掌也已經伸到他的面前,雙指直插他的雙睛。丁一仁只覺雙睛微痛,急忙向後連翻了兩三個跟頭這才站定。

    丁一仁一時間也被嚇得臉色發白,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兩個後輩逼得如此狼狽。剛才自己只要慢上半拍,自己的咽喉上若不被柳含紫的長劍扎上一個血窟窿,一雙眼睛這一會只怕也保不住了。如果自己傷在這兩個小傢伙的手下,自己的一世英名也就付之東流了。所幸現在柳含紫手中的長劍已去,這兩個小傢伙對自己再無危脅。當時他沉聲低喝,再度撲向李柳二人,雙掌揮舞出漫天掌影。立時間,場中只能聽到丁一仁的掌風呼嘯之聲,只殺得李越前與柳含紫只有招架之功,卻已無還手之力。

    紀一義一直緊張地望著場內的變化,眼見自己的師兄現在已經完全佔據了場上的優勢,看到此時才將剛才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剛才他看見師兄情勢危急之際,差點便忍不住出手去幫助師兄。也就是在他心神鬆懈的時候,他才突然間發覺一隻手卻不知在何時已按在自己頸後的「大椎穴」上。

    剎那間,紀一義的臉色變得一片煞白,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是什麼人?竟然能在無聲無息之間便欺近自己的身邊而不被自己發覺?最要命的是,對方的手搭在如此要命的穴道上,依對方這樣的武功造詣,只要的掌上一吐勁力,自己立刻便會經脈寸斷而亡。

    「你不要說話!」紀一義背後的那個人用只有紀一義才能聽到的聲音發出了簡短的命令。而後那個人也不再說話,似乎正在仔細地觀察著李柳二人與丁一仁的爭鬥。紀一義從聲音上判斷,這個偷襲他的人十分年輕,而且這個人也十分不高興。果然他又聽見那個聲音喃喃地道:「他們倆來京城這麼長日子了,怎麼武功上一點長進也沒有?」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六)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六)
    紀一義當然知道這個人所說的「他們倆」決不是指自己和師兄,定然是指李越前和柳含紫兩個小傢伙了。他將自己所熟知的高手在心中過了一遍,發現那些人沒一個能做到這一點的。他轉念一想,又結合起這個人所說的話,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便小聲地向身後的那人問道:「你是吳天遠嗎?」

    紀一義背後的那人用微感驚訝的聲音道:「不錯!」顯然吳天遠沒想到紀一義會將他猜出來。而後吳天遠按在紀一義「大椎穴」上的手稍稍頓了一下,紀一義只覺「大椎穴」正下方的「陶道穴」上微微一痛,似乎有一根針刺進了「陶道穴」直入督脈之內。這個變故當真讓紀一義面色大變,一方面他不知道吳天遠此舉究竟是如何用意,而那根針順著體內的真氣緩緩下行,如果這根針順著經脈刺入心臟內,自己這條性命可就玩完了。當下他便運起真氣,想將那根針逼回「陶道穴」處。可是那根針卻不受他內力的阻礙,依然順著他的經脈緩緩下行,這一下更是將紀一義嚇得魂飛天外。

    「你到底要幹什麼?」紀一義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

    吳天遠冷冷地道:「那個李越前是我的兄弟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李越前是您吳大俠的兄弟,借給我一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與他動手的。」紀一義雖說是在討好吳天遠,可他並沒有說謊,「海外三仙」並沒有將李越前是吳天遠的兄弟一事告訴他們師兄弟。不過他聽吳天遠的語氣雖然冰冷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嚴厲,所以他期望著事情會出現轉機,吳天遠能將他體內的那根針取出來。

    「真的嗎?」吳天遠連聲冷笑起來,「現在我兄弟就要落敗了,你上去把他們救下來!」紀一義心中有些奇怪,吳天遠的武功明明已經到達了超凡入聖之境,為什麼自己不上前去救下自己的兄弟,反而要讓他紀一義出手?吳天遠似乎知道紀一義在想什麼:「我不想讓李越前知道我在幫他,所以就需要你出手了。你是不是覺得有一根針在督脈裡順著真氣流動?只要你解了我兄弟的圍,便去山腳下等我,到時我自然會幫你解了那根針。」

    正說話間,在場中與丁一仁爭鬥的李越前肩頭被丁一仁按上了一掌,李越前頓時被震退了數步,一條右臂立時便抬不起來了。吳天遠見到自己的兄弟被丁一仁所傷,著實心疼不已。他再見紀一義到現在仍未動彈,似乎在拖延時間,不禁怒道:「你還不快去?」

    紀一義見吳天遠發火了,哪裡還敢停留?立時便如被機簧彈射而出一般到了丁一仁的身邊,眼見丁一仁已逼至李越前的身邊再度揚起手掌,準備向李越前下毒手了。而李越前卻也已是退無可退,右臂又不能抬起,如何能接住丁一仁的這一掌?紀一義忙大叫一聲:「師兄!快住手!」

    丁一仁卻沒有理會紀一義,心想不管有什麼事情也得等到收拾了李越前這小子再說,手掌毫不停留地向李越前落下。而紀一義見師兄一意孤行,生怕師兄傷了李越前,吳天遠一氣之下便不將自己體內的那根針給拔除。當下也是雙掌齊揮向丁一仁擊去。

    丁一仁再也沒有想到紀一義會向自己動手,倉促之中只有將擊向李越前的那一掌收回,接住了紀一義的一擊。卻只聽得一聲轟然巨響,丁一仁與紀一義為相互掌力所激,各自被震退數步。

    丁一仁站定之後,向紀一義怒道:「師弟!你瘋了?竟然與我動起手來了?」

    紀一義不知道吳天遠是否仍在附近,也不敢說吳天遠在暗中相助李越前。卻擋在李越前與柳含紫的面前,口中只是道:「師兄,你別傷了李少俠他們。」

    丁一仁又驚又怒,他沒想到自己的師弟竟然維護起一個外人來了。可是他又覺得十分奇怪,同來的時候紀一義還與自己道要將李越前挫骨揚灰,可是這一會怎麼又變卦了?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蹊蹺。因此,他也沒有說話,靜待紀一義向他解釋。

    而李越前與柳含紫卻沒想到在這種危急關頭紀一義竟然會出手相救。他們也沒功夫多想,只覺得有如此大好時機不逃作甚?當下他們趁著紀一義擋在自己身前之際,掉頭便向山下狂奔而去。丁一仁見李柳二人要逃走,冷喝一聲:「想逃走?哪裡有那麼容易?」說話間,他的身影拔空而起,追著李柳二人的去向疾射而去。

    可是丁一仁的身形剛剛拔起,紀一義卻再度擋在了丁一仁的面前,使得丁一仁不得不停下來。丁一仁動了真火了:「師弟,你當真要與我為敵嗎?」

    而紀一義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他只覺得體內的那根針順著自己經脈運行的速度也時越來越快,一時間急得滿頭大汗,卻終不敢言是吳天遠逼他這樣幹的。丁一仁眼見紀一義並不答話,盛怒之下,揮掌便向紀一義擊去,想將紀一義逼開。可是紀一義卻是鐵了心要放李越前與柳含紫離開,自然不會讓丁一仁得逞,也抬手向丁一仁的肋下斜掠,化解了對方這一掌。

    丁一仁此時當真滿心不是滋味,向來他們師兄弟二人感情融洽,當真是親如手足,他萬萬沒想到紀一義為了救兩個小輩竟然莫名其妙地與自己動起手來。這真是令他百思莫解。可是現在他也被激怒了,這一次他不再手下容情,與紀一義纏鬥起來。兩人師出一門,對彼此的武功都瞭如指掌。紀一義只守不攻,對丁一仁一連串的攻擊見招破招,偶爾也反擊一兩招,只求將丁一仁阻擋在原地。而丁一仁雖然攻多守少,卻也沒佔到絲毫便宜。盛怒之下,只氣得他哇哇大叫,卻拿紀一義一點辦法也沒有。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32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七)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七)
    紀一義偷眼瞧李越前與柳含紫此時已逃得無影無蹤,才向丁一仁大聲道:「師兄,住手吧!」丁一仁眼見這樣下去,不與紀一義斗上千招也無法分出勝負來,只有收招停下手來。只是他的心中餘怒未息,指著紀一義大聲喝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幫著兩小外人來對付我?」

    「是吳天遠讓我這樣幹的!」紀一義沒頭沒腦地喊了一句,他此時只關心著體內的那要命的根針,現在那根針已經沉至「命門」附近了,所傳來的隱隱陣痛讓他心驚肉跳。他也沒時間向丁一仁解釋,便飛身向山腳下狂奔而去,生怕去遲了,吳天遠不等他便走了,自己這一條性命可就葬送在京城了。

    「吳天遠?吳天遠什麼時候到這裡來了?你又憑什麼聽他的話?」丁一仁又驚又怒地向紀一義大聲地問道。他暗想:「真是活見大頭鬼了,吳天遠什麼時候到這裡來了?他來了我怎麼沒有發現?吳天遠和李越前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救李越前?師弟這樣怕吳天遠,難道吳天遠在師弟的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不成?可我也沒看見他與吳天遠爭鬥呀!」

    縱然丁一仁的心中有千條疑問卻也沒有人能回答他,,他也想不到以紀一義的武功,竟然連吳天遠生得是什麼模樣也沒看見便被吳天遠制住了。再見紀一義此時已無影無蹤了,丁一仁無奈之下也縱身而起追趕紀一義,去看個究竟。「海外三仙」見師父師伯都已經去了,三人相互對望一眼,皆是一臉茫然。最後還是跟著師父師伯的方向去了。

    待他們到達山腳下時,卻見紀一義抱著一張紙條,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半天也沒有言語。曾異秀偷眼向那張紙上望去,卻見上面寫道:「閣下所中的是『凝虛紫氣針』,不用我解也會散去的……」後面的字被紀一義擋住,曾異秀也看不見了。而紀一義這時也發現,剛剛還伏在他體內的那根針,卻在轉眼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丁一仁卻上前一把奪過紙條,看了之後也顯得驚疑不定:「這是吳天遠留的條子嗎?他當真來過這裡?我怎麼沒有發現?」

    紀一義苦笑一聲,只得將吳天遠如何制住他,如何將他「凝虛紫氣針」種入他的體內,然後逼著他去救李越前原原本本地說與丁一仁聽。丁一仁聽了之後當真是大驚失色。他原先雖然聽說過吳天遠的武功已至不可思議的地步,卻也沒想到當真吳天遠欺近他們身邊時,他卻沒有一絲察覺,也沒想到以師弟這樣的武功,竟然連對方的面都沒照過便被吳天遠制住了。看來這個吳天遠的武功的確是到了神鬼莫測之境,比起他們師兄弟來,也不知強上幾許。他原先還有去找吳天遠,為徒弟雷萬霆報仇的念頭,到現在,他可連想都不敢想了。而紀一義直到此時,仍覺著頸後一陣冰涼,自己的「大椎穴」上似乎還被一隻手按著。

    「南海雙聖」相互對望一眼,久久也沒人能發出聲息來。他們此次北上中土,原指望憑著自己師徒數人可以橫掃中原武林。如果運氣不錯的話,還可以如楚春城一般在朝庭裡謀個一官半職,榮華富貴自然是唾手可得。卻沒成想中原武林竟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個吳天遠這樣的不世高手,其武功已遠遠地超出了他們的想像。更令人沮喪的是吳天遠殺了他們倆的弟子雷萬霆,他們竟然找吳天遠去報仇都不敢。此時兩人已是心灰意冷,不覺間心萌退意。

    突然間,丁一仁猛地回過頭來,大喝一聲:「什麼人?」一襲紅影如一朵彩雲一般飄落在「南海雙聖」及「海外三仙」的面前。「海外三仙」識得來人正是北元的「大寶法王」阿古拉。

    阿古拉向「南海雙聖」展示了一下他那獨有的詭異的笑容後方道:「老衲雖遠在北元,卻也久聞『南海雙聖』縱橫海外二十餘載,今日能得一見,當真是三生有幸。」

    「南海雙聖」聽了這話,都不禁愣了一下。他們雖然不識得阿古拉,卻也看得出這個番僧的武功不弱。只是他們不知阿古拉一見面便將他們吹捧一番究竟是何居心。「道仙」宮異鳴見狀忙上前為「南海雙聖」引見阿古拉。「南海雙聖」雖然遠居海外卻也聽聞過阿古拉的名頭,知道這個番僧週身上下都是毒物,心中也頗為忌憚。另一方面,他們尚不清楚阿古拉為什麼找上門來,是以他們聽完宮異鳴的介紹後,滿面都是戒惕之色。

    阿古拉當然看出「南海雙聖」對自己並不友善,當下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兩位可是為了吳天遠吳小狗的事傷神?」

    阿古拉一提到吳天遠,「南海雙聖」的目光立時一變。丁一仁沉聲向阿古拉問道:「法王無端提起吳天遠來,意欲何為?」

    阿古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老實說,這個吳天遠的武功的確是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老衲平生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能將武功練到這個地步的人物。可以說只要這個人在世上一天,我們這些人便永無出頭之日了。」

    紀一義聽著阿古拉如此說,心中也頗為贊同,可是他口中卻道:「那該怎麼辦?動武我們又不是人家的對手,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我和師兄這就準備回南海去了,永不再入中原。」

    「那麼雷萬霆的仇,你們不報了?難道你們就這樣永遠地龜縮於南海,任憑天下人恥笑嗎?」阿古拉雙目中寒光閃爍,如兩柄尖刀利刃般直插紀一義的胸膛,似乎要將紀一義看穿一般。紀一義被阿古拉看得心中一寒,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心道:「看來這個番僧不單單只是週身是毒,他的這雙眼睛也好毒啊!」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八)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八)
    而丁一仁聽了這話,心中一熱,暗道:「阿古拉說得不錯啊!雷萬霆是我的弟子天下皆知。自己的徒弟被人殺了,卻不敢去找人家報仇,自己這個師父當得也太窩囊了。」轉而他又想到雷萬霆雖說是自己的弟子,可是自己待他比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好。自己本來期望著南海一派的武學能在他的手中發揚光大,進而揚名於天下。可是雷萬霆不在了,自己的夢想也破滅了,自己一生的辛勞也付之東流了。這全都是吳天遠造得孽!一想到這裡,丁一仁的胸膛中便塞滿了對吳天遠的仇恨。現在只要能扳倒吳天遠,他什麼事情都願意幹。他沉聲向阿丁拉問道:「難道你有什麼好辦法不成?」

    阿古拉微微搖頭道:「老衲暫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丁一仁聽阿古拉此言,不禁大失所望,暗自惱怒起來:「沒辦法你還來這裡嚼舌根子作什麼?害得老夫空歡喜一場!」

    而阿古拉卻接著道:「不過他吳天遠畢竟是一個人,也是血肉之軀。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只要我們有耐著性子與他周旋下去,我就不信扳不倒他!老衲可以交個底給二位,我已經聯絡了許多域外的不世高人,不日便將大聚京師。屆時,京城內風雲會際,四海八荒的高手齊聚一堂。只要我們群策群力,終能想出解決吳小狗的辦法來。」

    丁一仁聽到這裡心中對報仇的事情又升起了一線希望(人多力量大嘛),轉過頭望向紀一義,徵求他的意見。而紀一義也覺得吳天遠這個人太危險了,能將他除掉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紀一義也道:「法王說得不錯。我們就在這京城不走,只要法王有用得著我們兄弟的地方,便儘管說出來。只要能除掉吳天遠,我們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阿古拉陰森森一笑,道:「好!就這麼定了!」說完他向「南海雙聖」微微頷首,轉身再度如一朵紅雲般飄去了。

    今天對於李越前來說可不是個好日子,他與柳含紫從獅子山上逃下來後,也不再前往午門學習禮儀,而是想趕回宋府去治療自己的傷勢。現在他只覺右臂越來越重,整條胳膊都麻木了。也不知對方使得是什麼陰毒的功夫,而吳天遠給他們的冊子卻也沒有這樣的記載。

    可是李越前和柳含紫剛剛下了山,迎面卻來了一個白衣人,擋在他們的前方,使得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這個人的打扮倒與他們剛來京城時遇上的兩個日本人差不多,腰間也是跨著一口倭刀。那白衣人一見李柳二人,劈頭便用生硬的漢語問道:「你們是李越前和柳含紫嗎?」

    李越前見這個白衣人雙目中精光湛湛,一身內力修為可遠在自己之上。他也不知這個日本人找他們作什麼,便老老實實地答道:「不錯,我就是李越前。」

    那白衣人冷笑一聲,又道:「聽說你大哥吳天遠的武功大大地不錯!我要和他較量一下!可是我又怕鬥不過他,輸了名頭,所以先來找你試一試!」說完他想說的話之後,他竟然也不再同李越前廢話,倭刀便破空而出,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迎頭向李越前劈至。其形跡幾與偷襲無二,聽其言,觀其行,便知這此人是一個從不講江湖道義的卑鄙小人。

    李越前眼見對方的內功遠高於自己,且刀法凌厲。就算平日裡自己手裡有兵刃時也未見得是這白衣人的對手,就更別提自己還受著傷了。這時他哪裡還敢與這白衣人爭鬥?他只有展開「躲得開」的身法,閃開白衣人的那一刀。

    而那白衣人見李越前身法奧妙,毫不費力地便使自己的一擊落空,心中也十分詫異,他生怕李越前趁勢反擊,便斜躍開數尺。可他這一閃避,無疑給了李越前以可趁之機。李越前伸出左手,拉著柳含紫便飛奔而走。轉眼間便掠至七八丈開外,勢如電射星飛。

    那白衣人好不容易才找到李越前,怎肯就此善罷甘休?他的身形也是連連晃動,追著李越前與柳含紫毫不放鬆。只是李越前身長步大,輕功絕佳,白衣人雖然武功高於李越前,只是與李越前尚有十餘丈的距離,雖是盡力追趕,一時半會卻也追他不上。

    李越前情急之下也沒看清方向,他並沒向城裡逃去,而是向江邊流竄。等他跑到江邊時才叫苦不迭起來。他有心甩開身後的白衣人,再轉回城裡去。可是白衣人與他相距不遠,他生怕自己一旦掉頭轉向,立時便被那個白衣人給追上了。無可奈何之下,他也只有一邊沿著江邊向西狂奔而走,一邊回頭偷眼望那個白衣人。卻見那白衣人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拉近至五六丈左右了。再這樣下去,只怕不出半柱香的工夫,自己與紫妹便得被那白衣人追上。李越前面對如此危局,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李越前正向前逃著,突然間只聽柳含紫驚呼一聲,但覺背後刀風乍起,心知對方已經追到自己的身後了。他也不敢回頭,用盡平生之力向前一躍,卻只聽得背後傳來裂帛之聲,後背上一涼,接著又是一陣辣地痛。

    「愣子哥,你受傷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們還是停下來,和這個倭子拚一拚吧!」

    柳含紫的主意並不高明,李越前心想自己已然受了傷,紫妹手上也沒有兵器,只要他們一停下來,與那個白衣人鬥上三四十招,自己二人必然將性命送在這江邊了。因此李越前並沒有聽從柳含紫的建議,腳下毫不停留。

    而柳含紫的一雙妙目也在四處張望,希望能看到能為他們脫災解難的幫手來。柳含紫正望著,卻見前方距江邊十餘丈遠的一棵小樹下,有一個老乞丐正坐在那裡打盹。柳含紫見著那老叫花子覺得十分眼熟,不禁多看了兩眼,這才猛然間想起這老叫化子正是那時在「少林寺」遇見的「四海狂乞」楊疆閒。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九)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二章 絕處逢生(九)
    與此同時,李越前也發現了楊疆閒。李柳二人心中的喜悅真是難以言喻,卻也沒有想到楊疆閒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只是心道這下總算有救了!李越前當時也不怕被身後的那個白衣人追上,便掉轉方向,向楊疆閒大聲喊道:「楊老頭,救命啊!」

    柳含紫以前與李越前在一起,只看到他將別人打得落花流水,大呼救命。她還是第一次聽見李越前喊出救命的話來,她本來想笑,可是那白衣人轉眼間已經到了他們的身後,她被嚇得花容失色,哪裡還能笑出聲來?她也向楊疆閒大聲喊道:「楊前輩,快救救我們吧!」

    柳含紫只覺眼前一花,楊疆閒的身影卻已經到了他們的身邊,攔住了那個白衣人。那白衣人見對方突然冒出一個幫手來,瞧著對方的身法,這人的武功當真了不起,可不比自己差到哪裡去。他趕緊停下了腳步,不敢再追擊李柳二人。

    楊疆閒拄著一根竹杖,懶洋洋地注視著眼前的那個白衣人,嘴裡卻向李柳二人道:「這一大清早,你們兩個小傢伙也不讓我老人家清閒一下,好好曬曬太陽。嘿嘿!你們若不是惹了天大的麻煩,才不會想起來求我這個老化子呢!還有你這個愣頭青,居然叫我楊老頭?也不知你大哥平時是怎麼教你的!」

    柳含紫望著李越前背後被那白衣人劃出的一條長逾半盡的傷口,委實是心疼不已。轉過頭來向楊疆閒道:「楊前輩,這個倭子與我們無怨無仇,一上來便對我們下毒手。您老人家可得幫我們好好教訓他一番!」

    楊疆閒冷笑一聲:「這還不是拜你們的那個好大哥吳天遠所賜?他現在在京城中的名頭可是越來越大了,只要是身在京城的絕頂高手沒有不知道他的大名的。想來找他挑戰的人也多了去了。只是如面前這位仁兄這般有膽量的人,還真沒幾個。」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一瓶「金創藥」扔給柳含紫,道:「你們也別在這裡呆著了,還不趕緊將這藥給愣頭青敷一下,回城療傷去?」

    柳含紫接過藥瓶,將藥物敷在李越前的傷口上,又撕下半片羅裙為李越前包紮傷口。而那白衣人自始至終也沒有言語過一句,只是冷冷地看著楊疆閒。他剛才見這老叫化子的身法快如疾光迅電,單從身法上看,這人的武功便不在自己之下。可是這個老叫化子看上去病懨懨的,也看不出有什麼厲害的地方。他上上下下將楊疆閒打量了半晌,這才沉聲向楊疆閒問道:「鄙人田中二六,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楊疆閒冷笑一聲,指著田中二六道:「老叫化子姓楊,雙名疆閒。你一個日本人不在自己的國裡好好呆著,跑到我大明來作什麼?你與那些在海邊騷擾我大明海境的倭寇是不是一夥的?如果你是那種人,老叫化子今天可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說到最後楊疆閒的雙目中精光如電,鬚髮皆張,顯得神威凜凜,氣勢非凡,面上病容一掃而空。

    田中二六雖然沒有聽說過楊疆閒的名頭,卻為楊疆閒的氣勢所奪,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道:「什麼倭寇不倭寇的?我是日本國的第一武學高手,我來大明是想見識一下天下武學的最高境界的。我進了京城之後便人提及吳天遠的武功舉世無匹,我有些不太相信。我又聽說李越前是他的兄弟,武功也不低。於是我就想先試試李越前的武功,然後再去找吳天遠比試。」

    柳含紫衝著田中二六冷笑一聲道:「憑你也想與大哥爭鬥?大哥只要一出手,便是有十個田中二六也被他收拾了。」

    田中二六轉過頭來望向柳含紫,帶著滿面的驚訝問道:「我此次進入大明的京城之後,便聽人家提及吳天遠的武功真是大大的了不起!可是我聽著他們說的那些事情總覺得有些誇大其詞,我沒有親眼看見,是不會相信的。你們都是與吳天遠關係很近的人,他的武功當真到了傳言中的那個地步了嗎?」

    「那還用說?大哥的武功天下無雙!反正這兩年來,他對敵還從來沒有第二招。你去找大哥也是一樣,估計一招之內便能將你給收拾了!他最疼愣子哥這個兄弟了,他如果知道你傷了愣子哥,肯定會來找你算帳的!」其實柳含紫也沒有親眼見過吳天遠出手對敵,不過這時候她吹起牛皮來盡撿大的吹,希望能嚇住田中二六。既使楊疆閒不敵田中二六,田中二六也不敢對自己與李越前如何。

    楊疆閒見柳含紫與田中二六說個沒完,心中不勝其煩,向李柳二人道:「你們兩個小傢伙還不回去養傷,卻在這裡嘮叨個沒完,早知道你們能成為朋友,也就不用我出面來救你們了!」

    柳含紫本想看看楊疆閒與田中二六兩人的武功到底孰高孰低,聽見楊疆閒如此一說,也不敢再在此地停留了,扶著李越前向「儀鳳門」內行去。楊疆閒這時又想起什麼了,衝著離去的李柳二人囑咐道:「我在京城的事情,你們倆不可對任何人提及!」

    李越前大感驚奇,回頭問了一句:「便是小烏鴉問我,我也不能說嗎?」

    「便是你大哥問你,你也不能說!」楊疆閒沒好氣地答道。

    李越前知道這個楊疆閒的脾氣一向很怪,既然他不願意人家知道他在京城,自己便不能說,當下他只是衝著楊疆閒點頭道:「我們知道了。」與柳含紫向著京城的方向去了。

    田中二六這時卻向楊僵閒問道:「看樣子你和吳天遠的交情也不淺啊!請問究竟是你的武功高,還是吳天遠的武功高?」

    楊疆閒被田中二六問愣住了。他除了五年前曾與吳天遠一戰之外,兩人再也沒有過交手的情形。可是從目前的狀況看來,吳天遠這些年的武功突飛猛進,確實已經將他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可是若讓他自承武功不如吳天遠,他也覺得有些難堪。是以他憋了好一會才道:「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交過手了。」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32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一)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一)
    「很久沒有交過手了?那麼以前你們曾經交過手了?」

    楊疆閒眼見李越前與柳含紫已經遠去,這一會估計已經進入城中了,便極為不悅地道:「你這個倭子,問來問去,哪裡來那麼多的問題?老叫化子可不陪你在江邊喝風了。」

    楊疆閒說完便欲離去。可是田中二六見楊疆閒轉過身去,便拔刀在手,向楊疆閒道:「我此次來大明,不過是想來會一會大明朝的武學高手。看起來你的武功也不弱,我這就向你請教一番!」

    田中二六的話只說了一半,倭刀便激盪而至,向楊疆閒當頭劈下,幾乎與偷襲無二。楊疆閒早已看出這個倭子不是個好東西,一直也在防著對方出手。果然自己剛裝作要轉身,對方便一刀劈了過來。他順著自己的轉身之勢向一旁踏出一步,手中竹杖斜挑田中二六手腕。

    田中二六見楊疆閒這一杖上並沒有附上如何強勁的力道,可是這一杖的方位刁鑽,自己這一刀這樣劈下去,倒似將自己的手腕送到對方的杖頭上一般。田中二六無奈之下,只有將刀收回。只是他這一刀當初劈下去時早已蓄滿了真力,這時力道突然改向,讓他整個上半身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田中二六這一刀也只是試探楊疆閒的武功如何,卻沒想到這個像害了大病的老叫化子的武功比他所想還高出不少。於是乎他也不再試探楊疆閒了,再度揚手一刀斜斜地向楊疆閒的腰際劈下。這一刀無論在速度和質量上與先前那一刀相較皆不可同日而語了。

    楊疆閒眼見對方的倭刀如風,刀鋒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厲嘯聲,招式也遠比方纔那一刀精奇不少,看來對方是拿出真功夫來了。他哈哈一笑道:「不錯!正應如此!」說話間,楊疆閒也不後退,卻將手中竹杖微微一抖,化成三道杖影,分別向對方的胸前的「華蓋」、「神封」、「不容」三穴點去。杖長刀短,田中二六眼見自己手中的刀尚未碰上對方的身體,自己身上的三處穴道便會被對方戳中。當下他只有將倭刀再度改向,去削楊韁閒戳來的竹杖。

    楊疆閒手腕微動,竹杖卻搭在田中二六的刀身上。田中二六隻覺一股勁道如山般壓在倭刀上,手中倭刀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沉。緊接著,竹杖如毒蛇般昂然而起,逕向田中二六的喉頭點了過去。田中二六雖然知道這個老叫化子武藝高強,卻也沒想到對方手上的一根竹杖有如此精奇的變化。百忙中他一連向後方退出五六步去,總算沒讓竹杖點在自己的喉頭上。可是楊疆閒的身影卻如影隨形,跟到了田中二六的身邊,竹杖斜揮,帶著風雷之聲,向田中二六的肩頭擊去。

    田中二六聽著那竹杖上的風聲,知道自己若被擊中了,整個肩頭立便會被擊碎。他也不敢多想,反手一刀向竹杖迎去。而楊疆閒手裡的是竹杖,自然不敢與田中二六的倭刀相交,卻將手中的竹杖化作一道弧影,向對方的肋下擊去。田中二六此時已是疲於應付,他剛才因一時輕敵失去了先機,如今招招落後,他只得將倭刀擋在身前舞成一團光幕。

    田中二六這樣頻繁地用刀,刀上的力道便不會太大。可是楊疆閒手裡的不過是一根竹杖,若是一根鋼杖的話,只要依著剛才的招式突入對方的光幕中,便可將田中二六擊傷。

    楊疆閒見對方這招如「八方夜雨」之類的招式原本應該是用來對付暗器的,當真高手過招時是不應該使出這樣的招式來。想來對方是欺負自己所用的是竹杖,料想自己是不敢用竹杖與之鋼刀硬拚。楊疆閒見對方耍起了無賴,自己卻絲毫沒有辦法,只有將竹杖收回。自己手裡的兵刃也並不趁手,鬥下去自己也沒好果子吃,當下他便向田中二六笑道:「沒想到貴國的刀法果然高明。嘿嘿,老叫化子領教了!等來日老叫化子換一根鋼杖來,再來向你這個倭子領教!」楊疆閒道罷,身形拔空而起,便如一隻大鳥一般滑飛出六七丈開外,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田中二六正拚命地舞刀,將自己的週身護得嚴嚴實實,哪裡還有空去追楊疆閒?他見楊疆閒離去了,這才停下刀來,回想著老叫化子臨行時的話語,不禁讓他羞愧萬分。如果剛才楊疆閒手中不是一根竹杖,而是一把別的什麼兵刃的話,自己此時已經傷在楊疆閒的手下了。看來中原武林還是有高人的,自己來大明的時候,的確小覷了天下英雄。田中二六轉念又想到自己剛才問楊疆閒與吳天遠孰強孰弱時,老叫化子顯得有些支支吾吾,看來連這個楊疆閒也未必是吳天遠的對手。那麼吳天遠的武功還不高上天去了?真不知道吳天遠的武功究竟是個什麼模樣。一想到這裡田中二六一時間呆在了江邊,久久也沒能動彈一下。

    李越前與柳含紫進了城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右肩腫起了老高,撕開了衣服,卻見整個右肩又紅又腫,而腫脹之處也不再麻木,卻是疼痛難忍。李越前生怕是自己的肩骨碎了,勉強舉了一下右臂,發現還能動彈,這才稍稍安心。可是等兩人回到宋府後卻發現自己的右肩竟然比剛進城時腫脹得更加厲害了。

    李越前知道自己所中這一掌上一定附有丁一仁的獨門陰毒武功。以前他有傷都是大哥為他醫治,可如今大哥不肯見自己,自己也不敢找上門去,只有到外面去請大夫來為自己診治了。可是柳含紫去街上一連請來五六個大夫來,他們見到李越前肩頭的這個傷勢卻都束手無策。氣得柳含紫大罵這些大夫無用,差一點便要出手揍這些大夫一頓。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二)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二)
    柳含紫把這些大夫轟走後,這才對李越前道:「走,我們去見大哥去!」

    李越前一聽柳含紫提到吳天遠,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道:「大哥不肯見我的!我不去!」

    「呸!你怕他作什麼?」柳含紫一想到吳天遠不肯見他們便氣不打一處來,「他是你大哥,又是天下第一神醫。你受傷了,不找他治,那還找誰治去?」

    李越前低著頭,悶聲悶氣地道:「我不去!」

    「你不去,我去!我倒要看看我去找了他,能誤了他什麼大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這個兄弟重要,還是他的那些大事重要!」柳含紫越說越火,說著便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李越前見柳含紫的姑奶奶脾氣犯了,當真要去找大哥去。他前些日子曾聽林武堂說起過,大哥可能是想讓自己在京城混出點名堂來才來見自己。可是自己這一會在京城裡什麼名堂也沒闖出來,如今還沒鬥過「南海雙聖」和田中二六,又受了傷,此時見了大哥也不光彩。因此他自己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大哥,所以忙伸手抓住柳含紫的柔荑,道:「別去了,現在我也不想見大哥。我們還是再找別的大夫來想想辦法。」

    「你現在不想見大哥了?這是怎麼回事?」柳含紫驚奇地望著李越前,好像李越前是個怪物一樣。

    李越前便將當日林武堂向他說的話說給柳含紫聽了一遍,然後又道:「現在我在京城裡什麼名堂也沒闖出來,還被人打傷了。若是被大哥知道了肯定會怪我沒用的!就算他不說我,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一眼,我也受不了。我可不能被大哥看不起。」

    柳含紫聽李越前說的也有道理,當下她也不嚷嚷著去找吳天遠去了,卻向李越前問道:「可是我看你這肩頭的傷一般的大夫可治不好啊。你這樣再拖下去,說不定這右肩便會因傷而廢掉。我想大哥雖然希望你有出息,可是也不願見到你因為有出息而殘廢掉啊!」

    李越前卻道:「再忍一會,說不定過一會便能找到能為我治傷的大夫了。」他嘴裡雖是這樣說著,可是肩頭處痛如刀絞,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滾而下。柳含紫瞧著心疼不已,忙起身準備外出再去請大夫來。

    正這時,門開了。宋濂陪著楚春城走了進來。楚春城聽說李越前今日並沒有去午門學習禮儀,心中頗為惱怒,便告了假出來尋李越前。他一進門原本想責問李越前為什麼不去學禮?可是一見李越前居然被傷成這樣,也不禁大吃一驚。以李越前的身手,京城中可沒幾個人能傷得了他。當下他便向柳含紫追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柳含紫便將今日一早的經過詳細地說與楚春城聽,最後她又向楚春城道:「大哥,你可得幫幫愣子哥啊。如果他這條手臂再不及時治療的話,我怕他這條手臂從此便廢了。」

    楚春城皺著眉頭,心中異常震怒。暗道「南海雙聖」明知李越前現在是他楚春城的人了,還敢來找李越前的麻煩,這成心是同他楚春城過不去!可這「南海雙聖」很少步入中土,楚春城以前也沒聽說過他們的名頭,更不清楚他們究竟身懷什麼樣的絕技。可是能將李越前傷成這樣的人,武功也不會低到哪裡去。他眼見越來越多的絕頂高手湧入京城來,深覺自己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他望著李越前受傷的肩頭,心又奇怪起來:「這是什麼武功?怎麼如此邪毒?為何中掌之處會腫脹得如此厲害?」他一邊想著,一邊安慰柳含紫道:「你放心,我就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為李兄弟治傷。」說完楚春城便去了。

    柳含紫心想太醫院的太醫應該比街邊擺攤為人治病的大夫強一些,或許能治好李越前的肩傷,便燃起了一線希望,望著楚春城的背影道:「如此便多謝大哥了!」楚春城出了宋府還沒走出多遠去,卻被吳天遠領著一個大夫攔住了他的去路。楚春城滿面疑惑地望著吳天遠問道:「吳大俠攔住楚某的去路意欲何為?」

    吳天遠伸手將那個大夫推到楚春城的面前,道:「楚大人,這位大夫可以治愣子的肩傷,請你把他帶到愣子那裡。並按他的話去做。」

    楚春城識得這大夫不過是城中一名普通的大夫名叫施惠源,雖然不是什麼庸醫,卻也不怎麼出名。料想這位施大夫憑自己的本事也不能為李越前治傷,這方子多半還是吳天遠傳給施惠源的。想到這裡,楚春城冷笑一聲,問道:「吳大俠是天下第一名醫李青山的弟子,現在你的兄弟受了傷,你居然不親手為他治傷,卻要假他人之手,這是何道理?」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我暫時還不想見愣子,所以只有麻煩這位施大夫替我去為愣子診治了。至於我為什麼不見愣子,現在我也不想說。就算是吳某求楚大人幫一個忙了。」

    楚春城知道如吳天遠這般人物是不輕易求人的。可是這種人一旦提出請求來,通常也是容不得對方拒絕的。楚春城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覺得這或許是拉擾攏吳天遠的好機會,即使不能拉攏吳天遠,日後一旦有機會,也可以讓吳天遠投桃報李一次。故作沉吟了一下後,楚春城道:「可是我剛才對李兄弟說過要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的。這麼快便將太醫請來了,我怕李兄弟會起疑心。」

    吳天遠微微一笑,十分乾脆地道:「楚大人也是老江湖了,我想這一點問題是難不倒你的。就算我吳天遠欠你一個情,日後但有所請,吳某定當效犬馬之勞。愣子的傷勢不能拖得太久的,還請楚大人趕緊回去吧。」言罷,吳天遠的俊面上也微露焦急之色,關心兄弟之情溢於言表。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三)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三)
    楚春城的用心被吳天遠被說穿,不禁面上一紅,心中微覺惱怒:「這個吳天遠怎麼一點情面也不給別人留?」他也不好辯解,這種事情通常是越描越黑。於是他只是向吳天遠點了點頭,便帶著施惠源轉回宋府去了。

    楚春城領著施惠源一進李越前的房門,柳含紫便面帶驚訝地迎了上來,問道:「大哥怎麼這麼一會便將太醫請來了?」

    楚春城淡淡一笑道:「為兄剛剛出了宋府的大門,正巧便遇上了這位施太醫來這左近辦事,我便邀他來這裡為李兄弟診治一番。」楚春城果然是老江湖,說起謊話來,有模有樣的,臉上也沒有一絲異樣之色。說到這裡,楚春城便向身邊的施惠源道:「施太醫,還請你去看看李兄弟的傷勢如何。」

    施惠源走到李越前的身邊只是粗粗看了一下肩頭的傷勢便道:「李少俠中的是『九絕催魂掌』。這種武功最是陰毒,所幸李少俠遇上了我,不然再拖上個半日,李少俠這條右臂卻也完了。我雖能治這傷,可是還需要楚大人幫忙才行。請楚大人先點住李少俠『天泉』、『肩髎』、『肩兌』、『臑俞』四穴。然後再請楚大人將真氣貫注於食指之上,化指為刀擊在李少俠肩頭紅腫正中處,而力道卻應注入皮下兩寸處。」這施惠源說出這段話時臉上木無表情,一字一字地說出,看他那模樣便似在背書一般。

    楚春城苦笑一聲,他沒想到原來還要自己出手才行啊。難怪吳天遠要開口向自己相求了。當下他向施惠源問道:「請問我該用多大的力道?」

    施惠源道:「吳……,楚大人只需用三成力即可。而且運力也有些講究。」施惠源一不小心差點說漏了嘴,只是吳字與楚字發音相近,李越前與柳含紫一時間也沒聽出來。當下施惠源又將如何運力,如何取位,如何發勁仔仔細細地說與楚春城聽。他生怕自己記錯了,說起來又快又急,不知不覺間也同李越前一樣,額頭滲出汗珠來了。

    楚春城聽完之後,便照著施惠源所說的方法,先點了李越前肩頭四穴,之後又將真氣運至食指之上,對著李越前肩頭紅腫之處擊去。李越前立時只覺楚春城的指力便如一根針一般刺進了肩頭。可是隨著楚春城指力的消去,一直盤桓在肩頭的那道氣流,也隨之脫逸而去。李越前再看自己的肩頭,雖然仍是紅腫,卻不似剛剛腫脹得那般厲害了。

    施惠源見自己總算沒弄錯,也算對得起吳天遠交給他的大明寶鈔和獨門秘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又為李越前開了一張方子,讓李越前每日煎食三副,這才離去。

    楚春城見此間事了,便讓李越前在宋府安心養傷,這些天也不用去午門習禮了。然後便與宋濂一道出了李越前的屋子。宋濂將楚春城送到府門前時,才向楚春城問道:「楚大人,請恕老朽眼拙,這太醫院裡什麼時候有了一個施大夫?」

    楚春城知道讓施惠源冒充太醫院的人能雖然瞞過李越前和柳含紫這兩個愣頭青,可是絕瞞不過宋濂的。他只得苦笑一聲道:「這個施大夫是吳天遠找來的,根本就不是太醫院裡的太醫。況且,太醫院裡的太醫們,也未必能識得這『九絕摧魂掌』。」宋濂奇道:「難道這個吳天遠還精通醫理不成?」楚春城無奈之下,只得將吳天遠師承說與宋濂知曉。

    宋濂聽到這裡不覺間皺起了眉頭,問道:「聖上是否知道李越前與李青山的關係?你也知道聖上屢招李青山入宮,可是李青山卻不理不睬,聖上對此頗為震怒。」

    楚春城搖了搖頭道:「暫時我還沒有向聖上提起這件事來。不過聖上那麼聰明的人,此刻應該已經知道李越前的來歷了。」楚春城有些言不由衷,他也吃不準朱元璋知道李越前是李青山的兒子後究竟會是何種態度。言畢,他便向宋濂告辭而去。而宋濂望著楚春城離去的背影出了一會神。他知道楚春城的話沒錯,朱無璋在京城內遍插眼線,京城內有什麼事情能逃過他的眼睛?

    而宋濂與楚春城走後,柳含紫這才向李越前問道:「愣子哥,我覺得今天真是好奇怪啊!」李越前揉著自己的肩頭問道:「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南海雙聖』中的紀一義為什麼會突然間維護起我們來了?真是令人難以費解。」

    李越前聽柳含紫提起這件事情,這時也感覺十分蹊蹺,可是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柳含紫又道:「還有那個『四海狂乞』楊前輩怎麼就那麼巧便出現在江邊打盹?似乎是知道我們有難,特地在江邊等我們一樣。可是我們也從來沒有聽說楊前輩入京的消息啊。而且他還告誡我們不要將他在京城的消息傳出去,甚至於他的徒弟烏秀賢都不讓知道,真是非常奇怪啊!」

    李越前聽著柳含紫的分析,心中當然與柳含紫一樣好奇,可是他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來這是為什麼,便問道:「你看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柳含紫輕歎一聲:「我也不知道啊!如果大姐在這裡便能回答我的問題了。」

    除了武功上的事情外,李越前通常是想不明白便不去想它,所以他只是對柳含紫道:「我們已經答應了楊老頭,不將他在京城的事情傳出去。我們可要言而有信,你可不能對你大姐說這件事情。」

    柳含紫沒好氣地道:「我當然不會同大姐說了。我現在便是想見大姐,大姐也未必肯見我,你讓我向誰說去?」柳含紫一想到吳天遠與大姐都不肯見自己和愣子哥,心中便有些氣苦。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34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四)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四)
    李越前這時想起什麼來,向柳含紫問道:「那日我發火要殺應天府那個鄭捕快時,你用得什麼手法將我的勁力化去的?」柳含紫道:「那是大哥的『御氣導虛』的功夫。怎麼了?」

    李越前道:「你在『清虛別府』內看過不少大哥的武功,不如說出來我們好好研究一下。」柳含紫驚奇地望著李越前道:「你不是不學大哥的武功的嗎?怎麼現在卻改了心性了?」

    李越前苦笑一聲道:「大哥的武功和我不是一路的,我想學也學不了。我只想看看他的武學裡有什麼對我有所幫助和東西。」李越前在未入京城之前,只覺得自己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大哥,可也算得上少有敵手了。可是入京之後卻連遇高人,自己總是處於下風,方覺得自己的武功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高明。現在為了生存,他不得不暫時放下自己的尊嚴,想在吳天遠的武功中找一些適合自己的東西了。

    柳含紫聽到這裡便笑了起來:「是啊,你早該如此了。大哥那麼多的武學秘籍放在『清虛別府』內落灰,你卻不肯翻上幾頁,看上幾眼,讓烏秀賢知道了還不說你犯傻?再說你又不是將大哥的武功完完全全地學過去,只是撿裡面有用的東西拿來用。」當下她便將自己在「清虛別府」中所看過的吳天遠的武功說與李越前聽。只是時間相隔較久了,有些武功柳含紫也記不太清楚了。再加上當時柳含紫也只是找適合自己修習的武功拿來研讀,所以對李越前的幫助也並不大。最後柳含紫又將吳天遠的那本《武學心得》交與李越前。李越前雙手捧著這本《武學心得》仔細研究起來。

    時近午時,驕陽似火,蟬鳴之聲此起彼伏,似在大聲地訴說夏天的炎熱,令人好不煩躁(這種聲音近兩年來在南京城內幾近絕跡)。吳天遠半躺半坐地倚在秦淮河畔的一棵柳樹的樹幹上。在他的面前的泥地裡插著一根釣竿,而他的身邊卻沒有魚簍。釣竿的頭上繫著一根蠶絲,蠶絲很長,足有十餘丈長,可另一頭卻沒有釣鉤。輕風吹動著蠶絲,將那絲線吹得在水面上飄來飄去,卻總是不肯落在水裡,安靜地呆上一小會。

    吳天遠的臉色恬靜而安詳,他既不關心自己的漁具是否能釣上魚來(這樣的漁具能釣上魚來,只有鬼才相信),也不看河面上往來穿梭的船隻。他只是斜望著遠方的天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而來往過去的船隻上的人們看見他這樣釣魚的方式,莫不留下驚奇的一瞥。偶爾有畫舫從吳天遠的眼前經過,船上的妓子們看見吳天遠這樣的俊逸青年,一個個搔首弄姿,媚眼頻傳,希望能引起這個俏郎君的注目。只可惜吳天遠的兩眼只望遠方天際的浮雲,對於其他的景物卻視而不見。

    「吳兄好興致啊,果然是偷得浮生半日閒!」柳含煙提著一方食盒緩緩地走近吳天遠的身邊。柳含煙看著吳天遠那奇特的漁具,心中立時明白了吳天遠的用心: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吳天遠這時才轉過頭來,望向柳含煙,笑了笑:「整日呆在屋裡太過氣悶了,便出來散散心。我出門的時候吩咐讓人給我送午飯來這裡,沒想到竟然驚動了大小姐。你吃過了沒有?」

    柳含煙微微搖首,將食盒放在吳天遠的身邊,揭開盒蓋,這才在食盒旁邊坐了下來。吳天遠向一旁挪了挪,道:「那個地方日頭太辣,你往裡面坐一點。」他一邊說著,一邊向食盒中掃了一眼,卻見食盒中蔬綠肉紅、雞黃菜紫,六七盤菜做得如綻放的鮮花一樣美麗,真令人不忍動箸。他從食盒裡取出兩個小酒杯,為柳含煙與自己分別斟滿了。

    吳天遠心中生出一絲莫名的感動,道:「沒想到在下這一出來,還勞動大小姐忙裡抽閒,親自下廚,素手調羹,為我做出這幾道菜餚出來。」柳含煙略感驚奇道:「你怎麼知道這菜是我下廚做的?我本來想等你吃過了再告訴你的。」吳天遠笑道:「這樣漂亮的菜餚當然只有大小姐這般的風華絕代的人物才能做得出,府內的那些大廚的菜式我也是領教過有,他們做菜的口味雖然不錯,卻也不會花心思將菜餚做得如此精細。」

    柳含煙聽吳天遠誇自己是風華絕代,俏臉不禁微微一紅,心中卻滿是歡喜。她抿了一口酒,只是淺嘗了幾筷,便停箸不食了。而吳天遠的食量不錯,連吃帶喝好一會也沒停下來。柳含煙看著吳天遠吃得如此香甜,不知為何自己的心裡也漾起了一絲甜蜜滋味,笑著問道:「吳兄這幾日心情不錯啊,是不是因為愣子肯學你的武功了?」

    吳天遠這才停下杯筷,道:「那不是學,是參研。愣子自有一股子傲氣,他可不會照搬我的武功的,他只是要將我的武功融入他自己的武功之中。當然了他如果能把我給他的武學心得全部看懂,日後的進益自然不可限量。不過他這是給逼出來的,如果他最近不是屢逢高手,連連落敗的話,他是不會那樣認真地研究我給他的東西的。」吳天遠說到這裡顯得很高興,看來為了這件事情,他倒願意多喝上幾杯。

    「許多事情都是給逼出來的。」柳含煙贊同吳天遠的觀點,「吳兄你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你若非為尊師治病,也不會去修煉『三昧真火』了。」說完後,她又淡淡地掃了吳天遠一眼,問道:「吳兄今天在這裡學姜太公,應該不會只是出來散心這麼簡單吧?」

    「我本來是想出來散散心的。」吳天遠現在已經將食盒內的酒菜一掃而空了,「當然嘍,這不是主要原因。」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五)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五)
    「主要原因是什麼?是不是因為阿古拉手下的『漠北七鷹』、『長白一梟』和『天池四獸』進京的事情?」「昊天堡」的眼錢十分得力,因此使得柳含煙對京城裡的變化瞭如指掌。

    吳天遠的心事柳含煙一看就透,自然是不會看錯了。果然吳天遠道:「不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來得這麼快。沒想到我次番進京竟然能遇上這樣天下級的風雲際會。嘿嘿,不過此時我即使不在京城,如果聽得這樣的消息,說什麼我也會趕到京城來的。」

    柳含煙秀眉深鎖,「長白一梟」與「天池四獸」的名聲她是略有耳聞的,據說這幾個傢伙的武功深不可測。只是「長白一梟」與「天池四獸」不與中原武林人士來往,所以究竟這些人的武功高到什麼地步,卻也難以知曉。不過她很少見到吳天遠這樣鄭重其事,這說明阿古拉帶來這許多塞外高手,對吳天遠也形成了相當大的壓力。她歎了一口氣,道:「怎麼了?吳兄害怕了?你現在抽身或許還來得及。」

    「害怕?」吳天遠輕笑了一聲,「我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滋味了。只是我以前都自由自在慣了,從來沒有如此次進京一般。似乎一來這裡便有一個大泥潭等著我,我越是動彈,便陷得越深越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束縛著我的手腳,讓我施展不開來。我討厭這種感覺,我不喜歡這樣過活。至於害怕嘛,如果張三豐與他們合流,事情或許會變得很麻煩。」

    吳天遠的語氣裡充滿了自傲,而且這種自傲基本上已經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而從吳天遠的話音裡聽來,即使是張三豐親至,他也毫無畏懼。可是不知為什麼,柳含煙就是喜歡他的這根傲骨,所以她用極為激賞的眼神注目著他,道:「對不起吳兄,是我多慮了。」

    「楚春城現在知道這些事情嗎?」

    微微搖了搖頭,柳含煙道:「可能還不知道吧。不過我想他很快就要知道了。不過我想楚春城即使知道了,也不敢上門去拿阿古拉等人的。」

    「是啊,現在楚春城手上可拿出來的高手太少了,根本就拿不住這一眾塞外高手。嘿嘿,我看楚春城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接下來的日子就得讓他忙得焦頭爛額了!「吳天遠所言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成份,柳含煙知道吳天遠對楚春城設計李越前的事情至今仍耿耿於懷。

    「那麼你坐在這裡垂釣和『漠北七鷹』進京有什麼關聯嗎?」

    吳天遠道:「我以前不出名,也沒有什麼人關注我。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漠北七鷹』這些人一旦進京之後,阿古拉肯定會對這些人提及我的名字。總會有些不開眼的人找上門來的。而我不想讓不相干的人危脅到我身邊的人,況且現在馮老哥又在養傷,我也不想他被驚動。所以我以後每天都會在這裡垂釣,他們要來找我,直接便來這裡好了。」

    柳含煙苦笑一聲,心道吳天遠有時太天真了一些,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當下道:「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情並不是如你想像一般的。吳兄啊,我看你還沒有做好成名的準備。即便你拋頭露面了,人家就不會去你的府上找你了嗎?你的名頭越大,找你的人便越多。這是無法避免的。我告訴你,你便是在這裡釣一輩子魚,到了晚間還是有人會摸到府上找你的。」

    「是這樣嗎?這我倒是沒想到。」吳天遠一臉錯愕,不過他一向對柳含煙的判斷深信不疑,「那我是不是現在應該回府去護著馮老哥?」

    柳含煙輕輕地搖頭,道:「那也不必,只要你沒有被扳倒,府上是不會有人當真敢來搗亂的。我想到了這個時候,大家也應該十分清楚你的為人了。如果人家直接找上你,你通常是不會報復的。可是如果人家去為難你的親人和朋友,後果就很難說了。我想無論是阿古拉抑或是彭瑩玉都會把這一點對他們的下屬說清楚的。」

    吳天遠瞇縫著眼,仔細地想著柳含煙的話,覺得她說得不錯,自己的確便是這個性。看來這些進京的高手只要吃透了自己的脾氣,也不會有一個人害怕自己的。因為大家都看準了他是個大夫,是不會胡亂殺人的。剛才自己還對楚春城寧日無多而幸災樂禍,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想到這裡他不禁微微歎息一聲,轉而他又向柳含煙問道:「說到我的這位彭世伯,我倒想起來了,『白蓮教』最近有沒有什麼高手進京?」

    「聽說『白蓮教』請來了一位日本國的高手田中二六,其他暫時沒有發現。不過『白蓮教』比起阿古拉來在京城內的門路多了不少,即便來了高手也不一定要入住『五義莊』。沒有什麼發現也很正常。」

    柳含煙正與吳天遠聊著,卻忽見秦淮河上一葉扁舟順流而下。船頭上站著一名三十歲上下的漢子。那漢子面色鐵青,額頭上似乎有一個隱隱的「王」字。只是這種鐵青色與眾不同,似乎是臉上蒙著一層青氣一般。而他的雙目中更是凶光四射,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與吳天遠。柳含煙見過的惡人可不少,可是還是頭一次見過目光如此兇惡的人,自己的目光與那人的目光一觸,一顆心便砰砰地跳了起來,從氣勢上便被那青面漢子給壓制住了。柳含煙雖然武功不高,可是卻還從未怕過誰,今天這樣的情形卻還是第一次遇上。

    反觀吳天遠的神色卻是平靜如初,饒有興致地望著那個青面漢子。而柳含煙眼見來人似乎隨時便可能跳上岸來,心中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將嬌軀向吳天遠靠近了些。可是轉眼間那青面漢子,似乎看見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臉上微露出不愉之色,這才冷哼了一聲,不再望向吳天遠,也不再試圖躍上岸來,隨著那一葉扁舟從二人的眼前滑過。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六)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六)
    柳含煙瞧著那漢子的眼神第一反應便是身後有人,隨即她便想到,如果身後有人的話,吳天遠應該早已發現才對,怎麼吳天遠卻一直沒有出言提醒自己呢?她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向吳天遠問道:「剛才過去的是什麼人?」

    吳天遠笑道:「你的消息那麼靈通,怎麼人家到了你的面前,你卻不認識了?那人便是『天池四獸』中的『青面虎癡』武持操。」柳含煙道:「我只是打探到他到京城的消息,卻也沒有親眼見過他,見了面當然認不識了。請問吳兄,『天池四獸』與『漠北七鷹』相較,究竟孰強孰弱?」

    吳天遠道:「這些人我以前也沒有見過。聽說阿古拉在做前朝國師時便廣收天下武學,另一方面他也在中原地區搜羅了不少根骨奇佳的子弟做為弟子,將他收羅來的武學傾囊相授。現如今,這些弟子都已然成材,而『漠北七鷹』無疑是這些弟子中的佼佼者。是以,『漠北七鷹』所接觸的武學,無論在深度和廣度上都遠勝於『天池四獸』。從這一點上看來,我個人認為『天池四獸』在武學上的造詣應當比『漠北七鷹』稍遜一籌。聽說『漠北七鷹』的老大『蒼穹神鷹』唐劍秋更是常以天下第二人自詡,在他的眼中除了那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張三豐,天下更無一人可以容於眼內。」

    吳天遠說到這裡卻是冷笑連連,似乎在譏諷唐劍秋的狂妄無知。柳含煙美眸流轉,向身後望去,卻見一個三十五六歲的漢子不知何時已挺立在自己二人身後五六丈外。這名漢子生得頗為英悍,只是一個大鷹鉤鼻子佔據了面龐上許多的面積,將眼口等器官都擠得無處容身,這副尊容當然是令人望而生畏的。他的一雙手上套著一副黑色的手套(手套這種玩意在那樣的年代並不多見,而此時正值三伏,就更不容易看到有人戴手套了),正又驚又怒地望著吳天遠。似乎他一直向對吳天遠下手,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攻擊一般。

    吳天遠卻沒有回頭,雙目依然望著前方,道:「至於我們身後的這位,想必便是『漠北七鷹』中的老五『鐵爪狂鷹』路飛阡了。聽說他手上的一副手套是用『天蠶絲』和以烏金絲織就,便是寶刀利刃也不能傷其分毫。他這鐵爪之稱便來自於這對神物。他的『神荒破玉功』已至修至第八層,而『浮雲千幻爪』也有九成火候了,以他的年歲而言,能將武功練到這個境界,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吳天遠頭也沒回,便已將路飛阡最得意的兩門武功的火候一口報出。柳含煙早知道吳天遠有這樣的本領,所以她一點也不吃驚。不過她知道吳天遠很少誇獎別人,路飛阡能得到吳天遠這樣的評價,說明路飛阡的武功已經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了。倒是路飛阡卻被驚得竟將他那對小眼睛瞪得似銅鈴一般,張大著嘴足以吞下一個拳頭。

    老實說,路飛阡剛潛至吳天遠的背後時,眼見吳天遠渾如未覺,心裡便生出老大的瞧不起。他一來京城便聽師尊阿古拉說起吳天遠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可是一旦到了近前,也不過如此嘛!可是當他準備在吳天遠身後發起偷襲時,這才發現吳天遠雖然是背對著他,可是週身上下卻無一絲破綻,以至於他生出了無從下手的感覺來。

    接下來,路飛阡便準備對吳天遠身邊的柳含煙下手,誘使吳天遠相救柳含煙,自己便可以乘機再對吳天遠下手。可是他又沮喪地發現吳天遠對柳含煙的保護比對吳天遠自己的保護還要嚴密。一旦路飛阡撲向柳含煙的話,自己胸肋下的空門必然暴露在吳天遠的面前。只怕他的手還沒碰上柳含煙的身體,自己便已被吳天遠一招擒獲了。他一時間便呆立在那裡,直到柳含煙轉過頭來時,才知道吳天遠早已發現他潛至身後。

    而從吳天遠的話語中路飛阡更是得知原來人家對自己的武功已是瞭如指掌,甚至自己的武功到了什麼境界,人家都一清二楚。路飛阡心中這個奇怪啊!自己的「神荒破玉功」也只是在入京的前數日才修至第八層,對於這件事情,連自己的師尊也並不知曉,怎麼吳天遠卻知道?

    愣了好一會,路飛阡才緩過神來,行至吳天遠的身邊。卻見吳天遠仍然悠閒自得地望著天邊,卻總是不肯正視他一眼。路飛阡心裡雖然有氣,可是吳天遠的仍然保持著那種毫無破綻的形態,使得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壓下心頭的怒氣,他向吳天遠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來了?」

    吳天遠依然沒有望他,臉上卻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反問了他一句:「你說呢?」

    答案是明擺著的,路飛阡眼見對方根本就不將自己放在眼裡,而自己卻又不敢向對方挑戰(連偷襲都不能),滿心裡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眼珠轉了轉,他道:「人家都說你神功蓋世,獨步天下,可是依我看,也不過爾爾。你的武功比起我唐大哥來,嘿嘿!還得遠呢!」

    路飛阡認為吳天遠這樣一個眼高於天的人聽了自己這樣的話語,肯定會被激怒的。一個人被激怒後,便不會如冷靜時那般保持最佳的狀態。以他路飛阡的武功來說,任何人陷於激怒狀態,他都有機可乘的。

    不過,路飛阡的激將法並不高明,而吳天遠也沒路飛阡想像得那般容易動怒。吳天遠這時仍然只是淡淡一笑,道:「是這樣嗎?好像在下從來沒有說過,在下的武功可以勝過令師兄。至於在下的武功與令師兄相較,究竟孰高孰低,閣下的心中想必自有考量。」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35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七)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七)
    路飛阡見吳天遠並沒被自己激怒,心中好生失望,看來這個吳天遠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自己來這裡之前,的確是將吳天遠小瞧了。至於吳天遠的武功是否能敵過自己的師兄唐劍秋,他自己的心中也的確是有考量的:至少吳天遠的武功決不會在唐劍秋之下。他咬著嘴唇,考慮著自己是否應該就此離開,可是他今天如果被吳天遠三言兩語便嚇走了,不看到吳天遠的武功究竟怎樣,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甘心的。

    咬著嘴唇,想了好一會,路飛阡才道:「你在這裡坐著玩什麼把戲?是想學姜太公釣魚嗎?人家姜太公釣魚還有一個魚鉤呢,你居然連魚鉤都沒有。哈哈,你這樣也能釣到魚嗎?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直到此時,吳天遠這才轉過頭來第一次望向路飛阡,面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問道:「你是不是認為我憑著這樣的漁具不能捉到魚嗎?」路飛阡怔了一下,心中暗道:「這樣的漁具怎麼能釣到魚?便是三歲小兒也不相信的。你吳天遠再怎麼神奇,卻也辦不到!」想到這裡便用力地點了點頭。

    吳天遠轉過頭去,也不再理路飛阡,卻伸出左足向插在前方的漁竿上一點。那漁竿立時彈起,穩穩地落於吳天遠的右掌中。吳天遠握著漁竿的末端,信手一揮,漁竿上的蠶絲立時便如鋼絲一般筆直地飛了出去,在水面上激起一溜細小的水花,轉眼間便沒入水中。路飛阡見到這情形,自然說不出話來了。要知道這樣細的蠶絲比起羽毛來還不知要輕上幾倍,可在吳天遠的內勁貫注之下,竟然能如使長鞭一般筆直地飛出去,這就好比一個壯漢要用盡全身的力量將一片羽毛擲出十餘丈外一樣,單只這一手,自己便辦不到,更別說讓自己用這樣輕的蠶絲在水面上激起水花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則更是讓路飛阡目瞪口呆了。他只見吳天遠的手腕輕輕一抖,漁竿並沒有動,而那根蠶絲卻從水下飛揚而起。在蠶絲的另一端上卻有一條巴掌大的鯉魚被蠶絲倒捲出水面。隨著那條鯉魚被捲出水面,蠶絲又舒展開來。只聽得「卟嗵」一聲,那條鯉魚便重獲自由,回到水中,匆匆地搖尾急游,向河中心而去。

    令路飛阡驚奇的並不是吳天遠能用蠶絲能將水下的鯉魚捲起,而是從他的角度來看,吳天遠根本就不可能看見水下的鯉魚,可是吳天遠手一抖便提上來一條魚來。這難道是吳天遠事先便在水下放了一個魚簍裡盛了魚在裡面嗎?他忍不住走到水邊低頭向水下望去。河水雖然不是清澈見底,卻也沒有看見水下有什麼魚簍。因此他便將自己的這個假設給推翻了。轉眼間他便弄不明白了,吳天遠究竟是如何看見水下的魚的,難道是用聽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吳天遠的這份耳力可當真了不起啊!反正自己是聽不到水中游魚的聲音。

    而吳天遠似乎知道路飛阡在想什麼,再度將手中的漁竿揮出,那根蠶絲卻又捲起一條魚來。這一次路飛阡總算是瞧明白了,那條鯉魚正從他的眼前游過,並沒有裝在什麼特殊的物件中。而吳天遠的釣絲便如長了眼睛一般,又準又穩地纏上了那條魚。看來人家是真功夫,沒有半點弄虛作假。

    眼見著吳天遠再度將那條魚兒放入水中,又再度捲起一尾鯉魚來,路飛阡陷入了沉思之中。按照他的邏輯,吳天遠才這麼大點歲數,武功修為再高,也不應該到達這種境界,可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人家一個活生生的人和功夫便放在他的眼前,可由不得他不相信。他先前聽聞師尊阿古拉談及吳天遠,總覺得師尊說得太過神奇了,可這時再看看卻知師尊說得並無誇大之詞。

    路飛阡正想得出神,忽見吳天遠釣絲上的那尾鯉魚直向自己的面上飛撞而來。路飛阡沒想到吳天遠這樣的人物竟然會向自己偷襲,等他發現時,那尾鯉魚卻已到了自己的眼前,幾乎出於本能,他將頭一偏,那尾鯉魚幾乎是擦著他的耳畔飛過。路飛纖當然明白,吳天遠向他發起偷襲,自然不會只是讓那尾鯉魚打中自己的面部這樣簡單,肯定還有厲害的後招跟在後面。當下他也不敢多想,身形向外斜移一丈,以避開吳天遠隨之而來的致命一擊。

    可是吳天遠並沒有動彈,而那條鯉魚飛過路飛阡的頭頸,卻倒飛而回,被路飛纖的頸項一撞,立時便圍著路飛阡的脖子繞了一個圈過來。路飛纖再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一時間整張臉都變綠了。雖然在他頸項上纏繞著的只是一根蠶絲,可蠶絲的另一頭卻在吳天遠的手中。這便好似閻羅王縛在他喉頭的一根追魂索,轉眼間便可以取他的性命。

    路飛阡也來不及用手去撕扯頸項上的那根蠶絲,奮起平身的內力運至頸項之上想將那根蠶絲震斷。可是蠶絲也太細了,而脖子也不是運用內力的好關節,自己的力量去反震蠶絲,便好像大象踩螞蟻一般,任憑他費盡全身的勁力,卻也不能奈何那根蠶絲分毫。而那根蠶絲卻正緩緩地收攏,深深地陷入他頸項的肌肉中。與此同時,路飛阡也感覺到一股子強大的力量正催促著那根蠶絲在不斷地收攏,壓根不給他反抗的餘地。路飛阡平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氣息距離他如此地接近。

    「啪」的一聲輕響,圍繞在路飛阡脖子上的那根蠶絲突然間齊頸斷裂。那一尾鯉魚順著慣性,掙脫了蠶絲地束縛,「卟嗵」一聲落入秦淮河中。而路飛阡也覺頸項上一鬆,那股子強大的力量自然也隨著蠶絲的斷裂消失得無影無蹤。僅在這轉瞬之間,路飛阡卻已在鬼門關來回走了一遭。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八)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八)
    吳天遠望著那根斷裂的蠶絲,輕笑一聲道:「可惜!可惜!」卻也不知他是在說沒能捉住那尾鯉魚而感到可惜,還是沒能當場取路飛阡的性命而可惜。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理睬路飛阡,卻站起身來,拉著柳含煙柔若無骨的小手揚長而去。

    一陣輕風襲來,路飛阡只覺全身驟生寒意。直至此時,路飛阡才發覺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了。路飛阡平生以來,除了大師兄唐劍秋以外從來沒有服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今天他卻服了吳天遠。可是他到現在還是搞不明白,吳天遠剛才那一下究竟是有意手下留情,還是力道未臻化境,以致於他終究逃過了一劫。思前想後許久,他仍沒能想得明白,佇立在那裡久久也不能釋懷。

    柳含煙卻對吳天遠的武功從未有過一絲懷疑,她知道吳天遠並沒有取路飛阡性命的心思,這是故意放路飛阡一條生路。她當然也明白,路飛阡被吳天遠這樣一番驚嚇之後,阿古拉的手下以日後再也不敢在夜間攪得他們不得安寧了。因此她對吳天遠的這一手功夫和這番謀劃還是暗讚不已。

    吳柳二人回府之後一入門便遇上了「南荒三魔」。這些日子以來,馮文夷在吳天遠的悉心照料之下已經能下床行走了。他們師兄弟閒來無事,聽說吳天遠外出垂釣,便合計著一同去尋吳天遠好生暢談一番。卻沒成想剛走到大門前,便遇上打道回府的吳柳二人。

    柳含煙見此情景便將眾人領至小花園的涼亭中,又命人奉上香茗,自己則坐於吳天遠的身旁。眾人坐定之後,馮文夷這才向吳天遠道:「這些日子真是打擾吳老弟了,沒想到吳老弟在京城內又救了老朽一命。」吳天遠忙擺手連聲道:「馮老哥太見外了。怎麼你每見兄弟一面,便要提及一次,你可不能再這樣說了,否則兄弟要被老哥羞死了!」

    馮文夷又道:「今日堂兒將吳老弟所傳的南荒武學施展給我看了,果然是鬼斧神工,別具匠心,卻又是正宗的南荒武學。老實說,當今武林之中,老朽還從來沒有服過誰。而在『少林寺』時,老朽雖然為吳老弟一招所敗,可是心中依然有老大的不服氣。可是今天見了堂兒所施展的掌法之後,老朽對吳老弟真的是心悅誠服了。」

    吳天遠聽著馮文夷這一通誇獎,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正準備謙遜幾句,龐文軌卻接口道:「大師兄說得不錯,以前我們在南荒時自覺武功如何了不起。可是一入中原便處處碰壁,直到遇上吳老弟時,這才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頓了一下,抿了一口茶,又道:「那日吳老弟因大師兄而身受重傷,我們師兄弟的心裡好生過意不去,出了『少林寺』便去尋『海外三仙』。可是,我們出去的時候太遲了,『海外三仙』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我們師兄弟當時也沒臉再在中原呆下去了,便準備回南荒去。可是我們行至半路,卻遇上了『海外三仙』的師父『南海雙聖』。我們相互間通報了姓名之後,知道他們是『海外三仙』的師父後,哪能有什麼好話說?自然便動起手來。當時大師兄獨戰丁一仁,而我和二師兄雙戰那個紀一義。說起來也是我們學藝未精,大師兄與那丁一仁只戰成平手,而我和二師兄卻被那個紀一義殺得只有招架之力。(說到這裡龐文軌的臉在不知不覺間紅了一下)鬥了百十招之後,眼看我便要傷在紀一義的手下,大師兄出手來救我,卻被丁一仁一掌擊中背心。」

    吳天遠與柳含煙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直至此時才知道「南荒三魔」究竟是如何與「南海雙聖」結怨,馮文夷是如何受傷的。可是從龐文軌所述看來,丁一仁打傷馮文夷,也並沒用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倒是曹龐二人雙戰紀一義在先,丁一仁只不過是落井下石而已。難怪當日曹龐二人無論如何也不肯說馮文夷是如何受傷的。

    而曹文述一提起「南海雙聖」來,便心有餘悸,道:「我們以前總以為自己的武功已是天下無敵了,到了中原來,還不橫掃武林各大門派?可是在『少林寺』我們卻連敗三陣,而遇上了丁一仁、紀一義之流,我們居然也落了個灰頭土臉。大師兄說吳老弟武功高絕,藝蓋天下,放著這樣的一個高人不去請教,那我們也算得上是入寶山空手而歸了。」

    吳天遠微笑著謙虛道:「三位老哥過譽了,兄弟我可不敢當!」馮文夷卻正色道:「吳老弟不必客套,你是老朽平生所見的第一奇人。聽說中原武林中還有一位武學大宗師張三豐。張三豐的武功我輩沒有福氣瞧見,可是在我看來吳老弟現下的武功絕不在張三豐之下。」

    曹文述也道:「吳老弟你也別謙虛了,其實我們在南荒之時,對武學上便有不少困惑。今日正好趁著大家都沒事,還想請吳老弟為我們答疑解惑。」說著,他也不問吳天遠同意與否,便將一直淤積在自己心底的種種疑難雜症一骨腦地提了出來。

    話題一轉到武功上去,除了柳含煙之外大家都來了精神。吳天遠將曹文述的疑問一一解答之後,龐文軌與馮文夷也相繼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最後,他們的的話題又轉到「南海雙聖」的武功上去。吳天遠又將「南海雙聖」的武功招式,如何變化一一列出。當吳天遠與「南荒三魔」談至精妙之處時,四人皆手舞足蹈,不能自已。柳含煙見他們這樣談下去,只怕談到明日早晨也談不完,她自然是不會打擾大家的這份雅興,因此便在一旁靜靜地陪著。而且她看著吳天遠此時顯露出少有的意氣風發的神色,也覺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九)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三章 絕技驚天(九)
    眾人正談得興起,卻聽得小花園外足聲響起,東方天珠的聲音在園外響起:「小叫化子,怎麼好久不見和你形影不離的龍哥了?是不是你把龍哥弄丟了?還是龍哥嫌你太髒了,棄你而去了?」

    「才不是呢!」烏秀賢不高興地嚷嚷起來,「是吳大哥請龍哥去辦些事情,從我這裡將龍哥借走了。龍哥不知對我有多好呢!才不會嫌我髒呢!」東方天珠卻道:「是啊,它也是一天到晚在泥地裡打滾的傢伙,也不比你乾淨到哪裡去。」烏秀賢聞言大怒,道:「你竟敢在龍哥的背後說龍哥的壞話,等龍哥回來後,我就說給它聽,它如果生氣了還不來咬你?」

    東方天珠頓時便沒有聲音了,想來她已被嚇得花容失色,被「銀電邪龍」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的。而展飛鶯卻在一旁道:「東方姐姐不要怕,龍哥的本事再大也要聽吳大哥的。如果吳大哥不讓龍哥咬你,就保準你沒事。」說話間東方天珠、烏秀賢以及了空、了慧等人從花園外走了進來。

    而涼亭中的柳含煙聽了東方天珠與烏秀賢之間的對答,心中覺得十分奇怪起來。的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銀電邪龍」了,原來它是被吳天遠派出去辦事情了。這個「銀電邪龍」雖然十分厲害,卻也不過是一條蛇而已,不知道能辦什麼事情?真讓人有點想不通了。

    而烏秀賢等人卻沒想到吳天遠與「南荒三魔」竟在小花園中暢論武功,進來之後便先向「南荒三魔」執弟子禮。而「南荒三魔」與吳天遠正談至興高采烈之際,也沒功夫答理這些小傢伙,只是向群小點了點頭,便伸長了耳朵聽吳天遠在說什麼。

    烏秀賢等人聽得吳天遠現在所說的武學已不再僅限於如何破解「南海雙聖」的武功,更有許多這些年來他自己所領悟得武學上的道理。這些武學都是「南荒三魔」平生所未窺之境界,「南荒三魔」當然是聚精會神地仔細聽講,生怕聽漏了一個字去。而烏秀賢等人原本也是鬥著嘴進來的,到此時也是不發出一點聲息,認真地聆聽起來。

    而等到吳天遠說得告以段落之後,「南荒三魔」也紛紛發言。「南荒三魔」見吳天遠毫不藏私,他們也就更不好意思將自己那點獨門武功收著藏著了。一邊向吳天遠講解「南荒武學」的各種招式,順便也向吳天遠提出各種問題來。有的問題吳天遠立時便能解答出來,而另有一些問題,吳天遠卻也不能當場回答。他們說到精微之處時,甚至連馮文夷也忍不住拖著受了傷的身軀起來,擺上幾個架勢。這種情形一直延續到晚飯時分才結束。

    這一番長談對「南荒三魔」來說是值得的,不僅讓龐文軌和曹文述解除了對「南海雙聖」的恐懼,還消除了自己在武學上的不少疑惑。以至於吃晚飯時,曹文述的左手也不閒著,擺出各種手形,比劃著自己剛剛領悟到的全新的武學招式。卻令坐在他身邊的烏秀賢膽戰心驚,生怕這位曹師叔一時興起,一不小心便會有突如其來的一掌落在自己的頭上。

    晚飯後,柳含煙卻將吳天遠與「南荒三魔」請進了小客廳內。柳含煙待大家坐定後便向「南荒三魔」道:「三位前輩,有一件事情小女子認為你們應該知道一下。」之後,柳含煙便將「漠北七鷹」、「長白一梟」和「天池四獸」進京的事情告知「南荒三魔」,卻隱下了剛才吳天遠與「鐵爪狂鷹」路飛阡交鋒的經過。並且推測日後「白蓮教」的大批高手也會在近期入京,屆時吳天遠必將強敵環伺,也勢必危及「南荒三魔」。最後一點柳含煙雖然沒有言明,可是「南荒三魔」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這其中的輕重。

    「南荒三魔」可沒想到如今京城內風雲際會,這許多天下頂尖高手皆會聚於此。「南荒三魔」畢竟是草莽之輩,一時間他們也想不出為什麼這許多高手大聚京城。馮文夷喃喃道:「他們這樣大舉進京是為了什麼?」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他們這是要刺殺朱元璋!」

    「哦,原來如此。」曹文述點了點頭。可是朱元璋的生死與他們「南荒三魔」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以他們也沒流露出一絲關切的神色來。只是他們聽說這許高手雲集京城,眼見一場龍爭虎鬥便要拉開,這樣的場面只怕百年也難得一見,是以他們滿面都是興奮的神色,皆在心中暗道這一趟京城可算是沒有白來。

    柳含煙當然知道「南荒三魔」在想什麼,可是她見「南荒三魔」始終沒有表態是否支持自己和吳天遠,便只有道:「可是現在吳兄的名聲鵲起,針對他的人越來越多。你們長時間與吳兄站在一條線上,勢必會連累到三位前輩。所以我想請三位前輩做好準備。」

    馮文夷長眉微軒,不悅道:「柳大小姐將我們『南荒三魔』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我們既然交了吳老弟這樣的朋友,自然便會義無反顧地站在他的一邊。即使是全天下的人與吳老弟為敵,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如果我們是貪生怕死之輩,當初也不會去觸『南海雙聖』的霉頭了!」馮文夷這番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曹文述與龐文軌也在一旁連連稱是。

    柳含煙見「南荒三魔」無條件地支持吳天遠與自己,心中也是十分高興,不過她仍將其中的利害關係告知了「南荒三魔」道:「倒不是晚輩對三位前輩的人品有什麼疑問,老實說這些塞外高手準備刺殺當今聖上與諸位並無利害關係。所以無緣無故地將三位前輩捲進這場爭紛中來,承擔這麼大的風險,我和吳兄心中都過意不去。既然三位前輩願與我們同舟共濟,晚輩與吳兄當然欣喜之至。」話鋒一轉,柳含煙又向吳天遠問道:「請問吳兄,阿古拉與張良望之流會如何刺殺當今聖上?」
作者: 29856689    時間: 2010-6-12 08:36 PM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四章 獨當群邪(一)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四章 獨當群邪(一)
    吳天遠眉頭微皺,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他們應該是在等朱元璋微服出宮時趁機刺殺。」柳含煙卻又問道:「可是若朱元璋沉住氣,躲在皇宮中不出來,他們該怎麼辦呢?」

    吳天遠愣住了,他也明白無論是阿古拉或是張良望,以他們手上的力量在皇宮之外刺殺朱元璋還是有可能的,可是若讓他們進入皇宮刺殺朱元璋,這便是一件幾乎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了。宮禁之內的大內高手便不用說了,單單宮內甲士如雲,便似龍潭虎穴一般,闖進去能活著出來便已算是萬分僥倖了,更別說還要去深宮內院裡去刺殺朱元璋了。吳天遠想了一小會也沒能想出答案,於是他也不再費心去想了,因為這個問題在柳含煙那裡肯定能找到答案。當下他便問柳含煙:「他們會怎麼行事?」

    柳含煙淡淡一笑,道:「楚春城!」

    「楚春城?」吳天遠不解地問了一聲。柳含煙解釋道:「不錯,朱元璋的近衛都由楚春城安排的。而且他本人也是朱元璋最得力的護衛之一,在必要時他也可以節制在京的諸路兵馬,因此楚春城這個點可以算得上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除掉楚春城,我估計朱元璋在一時半會內也不會有適合的人選來替代他,對朱元璋所有的防衛力量也就自動減去了一大半。上次彭瑩玉想逼走你時,對付的便是楚春城。雖然沒有成功,可是有一點他看得很準,那就是如果想刺殺朱元璋,第一要務便是除去楚春城。而阿古拉如今可以算得上兵強馬壯,手下強將如雲,楚春城自然是他的第一目標。」

    吳天遠知道柳含煙說得不錯,歎了一口氣,眼簾低垂,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柳含煙知道吳天遠的內心中現在正在經歷了一場激烈的鬥爭。她從與吳天遠的交往中得知不知為什麼吳天遠對朱元璋總是抱著極大的反感,當真讓吳天遠去為朱元璋辦事,他是心有不甘的。因此,儘管柳含煙認為此時保住朱元璋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可是她並沒有出言極力勸說吳天遠。她要讓吳天遠自己作出判斷,她相信吳天遠不會坐視天下大亂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遠才緩緩道:「我去幫助楚春城是不是師出無名?你不是曾說過我在京城裡不能表態,不站在任何一方嗎?」柳含煙見吳天遠作出了正確的選擇,心中十分高興,而吳天遠的顧慮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個問題:「小妹聽說吳兄好像尚欠楚春城一個人情,為什麼你現在不將這個人情還了?如果楚春城死了,你上哪裡去還他這個人情?」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不錯!楚春城這個人情是一定要還的!」言罷,他便不再就此事進行商討,而又與「南荒三魔」攀談起武功來了。而柳含煙也聽了吳天遠等人談論一天的武功了,她自身的武功不高,對這些武學並不太感興趣,而且吳天遠等人所論及的武功也太過高深了,她也聽不懂。此時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想在此處久留了,便準備起身向吳天遠等人告辭。

    正這時李應昌卻從外面匆匆地走了進來。柳含煙以為他有什麼急事要稟告,便問道:「出了什麼事情了?」李應昌道:「我得到消息,『漠北七鷹』、『長白一梟』和『天池四獸』全部出動了。不過他們每人手上都拿著一根釣竿,都到秦淮河邊釣魚去了。真是奇怪!也不知道他們在弄什麼玄虛。」

    柳含煙與吳天遠聞言相視一笑。柳含煙問道:「他們外出垂釣有什麼好奇怪的?」李應昌道:「如果只是垂釣當然沒什麼奇怪的。可是他們的漁竿上的漁線都只是一根蠶絲,而且蠶絲上都沒有釣鉤。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當真去釣魚,還是在準備什麼異動。所以屬下這才來稟大小姐、吳大俠和三位前輩一聲。」

    柳含煙笑著起身道:「你放心好了,他們當真是垂釣去的,不是在故弄玄虛。」說完她又向吳天遠與「南荒三魔」告辭,獨自一人出了小客廳。只留下稀里糊塗的李應昌一個人在那裡發愣。

    這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楚春城在緩緩前行。他的心裡沉甸甸的,他剛剛接到消息,北元的那位「大寶法王」阿古拉座下的「漠北七鷹」及一些塞外高手已然入京。眼看著對手的力量現在越來越強,而他幾次向朱元璋提及下詔讓中原武林各大門派掌門進京護駕的建議卻一直沒能得到朱元璋的首肯。他真不知道皇上在打什麼主意。另一方面,他也在考慮著領兵圍剿阿古拉和「白蓮教」這兩股勢力的最佳時機。

    可是這兩股力量現在越來越強,自己如向他們下手,只怕沒抓到「漠北七鷹」和阿古拉之流,反而會讓他們化明為暗,自己則更難控制京城的局面了。楚春城只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這副重擔已經越來越重,他幾乎被這種空前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楚春城現在也的確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從他自己手頭上的人選看來,李越前的潛力雖然不錯,可是近期內只怕也難以與「漠北七鷹」這樣的高手相抗衡。倒是李越前的那個大哥吳天遠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如果能將他拉到自己的這一方陣營中來,無疑將使自己這一方實力大增。只可惜這個吳天遠誰的帳都不買,想讓他為皇上效力,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吳天遠的身邊還有一位號稱「女諸葛」的柳含煙相助,這就使得拉攏吳天遠更是難上加難了。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四章 獨當群邪(二)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四章 獨當群邪(二)
    楚春城又開始暗自捉摸起柳含煙這個人物來。這個女子雖然武功不高,可是也同樣是一個難以招惹的人物。據他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吳天遠似乎對這位柳大小姐言聽計從。看來若想拉攏吳天遠,還得從柳含煙的身上下手。可是柳含煙這個人可不像柳含紫那樣好打發,便是自己親自出馬也未必能說動柳含煙。而自己的那個智囊虞五常也遠不是柳含煙的對手,所以想設計吳天遠和柳含煙,簡直連門都沒有。他雖然暗自伏下了宋濂這枚棋子,可是他也知宋濂這樣的一介老儒想要勸說柳含煙那種智絕天下的人物,估計還不夠火候。這種事情除非劉伯溫那樣的人物出面才成,可是劉伯溫……!唉,別提了!

    楚春城心中思緒大亂,也沒顧及著身邊有什麼細微的徵兆。京城是他的地盤,誰敢這地面上向他動手,那不是在太歲的頭上動土嗎?可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聲細微的輕笑聲。

    楚春城這才警惕起來,環目四顧。卻見自己的正前方站著一名四十歲上下的儒生,氣宇軒昂,模樣也生得頗為俊秀,倒提一柄長劍,冷冷地注視著自己。一股凜冽的殺氣從這個儒生的身上散發出來,向自己席捲而來。而如此陰冷的殺氣可不只這一股,楚春城幾乎在同時也感覺到來自身後的兩股殺氣。楚春城偷眼向身後望去,卻見自己的正後方也站著兩名漢子,一個紅衣惹眼,另一個卻是白衣勝雪。而這兩名漢子的身上所發出的殺氣一點也不比面前的那個儒生稍遜分毫。楚春城的第一感覺便是這三人無一庸手,每一個人的武功都未必在自己之下。楚春城的臉上湧現出了一絲異樣的微笑,他知道迎接他的將是從未有過的苦戰!當然,他也許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苦戰了。一股子武人特有的熱血湧上了心頭,與強手過招,是每一位武人都渴望的事情。

    「諸位是『漠北七鷹』中的哪一位?」楚春城的語調沉穩,並沒有顯示出驚慌失色的神態來。楚春城號稱「俗家第一高手」,什麼樣的險惡局面沒有應付過?他絕不會被這三位塞外高手嚇倒的。不過,他的心中也在估量著自己該如何脫困,畢竟讓他獨自與這樣三名高手相爭,他也討不到半點便宜去,弄不好還得將自己的性命搭在這裡。

    前方的儒生的臉上浮起一絲冰冷的笑容,道:「在下唐劍秋,而在你身後的兩位朋友卻不是我們『漠北七鷹』中的人物。那位白衣英雄的是塞外武林中響噹噹的角色『長白一梟』溫恃長,而那位紅衣好漢卻是『火獅』高松盛。嘿嘿,這兩位朋友的名聲沒有一位在我唐劍秋之下。」

    楚春城聞言也是一驚,他只聽聞「漠北七鷹」入京的消息,卻不知道「天池四獸」與「長白一梟」也隨著「漠北七鷹」一道進京了。看來眼下的情勢可比自己原先估計的更為惡劣。他心裡不停地轉著各種念頭,口中卻滿不在乎地笑道:「請問諸位半夜劫道意欲何為?是不是想在今夜便將楚某人收拾掉?」

    唐劍秋向楚春城挑起大指,淡淡一笑道:「楚大人果然是明白人。據師尊分析你是朱元璋最忠實的走狗,所以讓你遠走京城置身事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不收拾掉楚大人,我們在京城的大計便無法展開,所以我們不得不出此下策來對付楚大人。唐某久聞楚大人的『紫煙碧雲掌』為天下一絕,本來唐某是想單獨向楚大人挑戰的。可惜師命難違,所以楚大人也別怨我們以多欺少。我們大家各為其主,自然會用盡一切手段!」

    楚春城知道唐劍秋說得不錯,讓自己背叛朱元璋連門都沒有,大家都是各為其主,用什麼樣的手段都不為過份。當下他冷笑一聲,道:「好說!好說!」事已至此,也沒有任何商量迴旋的餘地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更是無法避免了。若有若無的劍光在月光下如靈蛇般游動,唐劍秋不再廢話,立時便向楚春城發起了攻擊。

    楚春城的身影一晃,也突入對方的劍光之中,展開「紫煙碧雲掌」與唐劍秋爭鬥起來,兩人都是快接快打,楚春城此刻只想迅速突破唐劍秋的攔劫,早離險境。而唐劍秋也要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將楚春城除去,以免夜長夢多。可是雙方這一搭上手,便清楚地知道對方的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本來這二人都是眼高於天的人物,從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內,在這時卻對各自的對手的武功佩服不已。唐劍秋的劍法千變萬化,氣象儼然,長劍上內力強勁,卻不發出絲毫破空之聲,可見其劍上貫注的陰柔之力已至化境。而楚春城的掌法也是似有還無,淡若煙雲,雖然手中沒有兵刃,唐劍秋的劍招卻在他的雙掌下一一被化解。雙方的武功走得都是陰柔一路,武功施展開來都顯得舒緩而唯美,可卻又凶險異常。但想要分出勝負只怕已不是千招之內可以辦到的事情了。

    到了這時楚春城更是暗暗叫苦,心知一旁還有「長白一梟」溫恃長和「火獅」高松盛兩個大高手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加入戰團。自己一人與唐劍秋也不過只是個不分勝負之局,再加上溫高二人,自己可便當真抵敵不過了。

    無論楚春城如何左衝右突,卻總不能擺脫唐劍秋的糾纏。他想要脫出劍網逃之夭夭,可是唐劍秋卻不給他這樣的機會,總是在關鍵時刻,長劍便指向楚春城的要害之處,逼近得楚春城只有耐下性子與唐劍秋纏鬥。而在一旁觀戰的溫恃長和高松盛眼見憑唐劍秋一人之力未必能將楚春城收拾下來,當下也準備加入戰團,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卻只覺一股突如其來的凌厲氣勢席捲而來。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四章 獨當群邪(三)


第三卷 虎鬥龍爭 第四章 獨當群邪(三)
    這並不是殺氣,卻撲天蓋地,所帶來的無形壓力,讓溫恃長和高松盛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窒息的感覺來。並不只有溫恃長和高松盛感覺到這股子氣勢,便是在爭鬥中的唐劍秋和楚春城同樣也感覺到這一強大的無形的壓力,以致於他們漸漸停止了爭鬥,向那氣勢的源頭望去。

    月光下,一個青衣青年遠遠地挺立在那裡。他的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相信這股足以充天塞地的氣勢便是從這個溫文爾雅的青年的身上發出的。楚春城原本早已將心提至噪子眼了,心想在這種情勢下如果再來一個這樣厲害的頂尖高手,自己可當真抵擋不住了。可是他一望之下,卻安下心來了。他認識這個青年,正是吳天遠。

    唐劍秋用略帶疑惑的眼神望著吳天遠,能發出這種氣勢的人物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而且他自己便不能發出這樣足以吞天食地的氣勢。這樣強大的氣勢如果是從張三豐、張良望這樣的絕世高手的身上所發出的話,唐劍秋是不會感到困惑的。可是面前的這個人也太年輕了,年輕得已然超出了他的想像。定了定神,唐劍秋向吳天遠問道:「閣下便是吳天遠嗎?」

    「不錯!尊駕好眼力!在下正是吳天遠,想來三位便是『蒼穹神鷹』唐劍秋、『長白一梟』溫恃長和『火獅』高松盛吧?」吳天遠的臉上笑容不減,而那股子氣勢依然強大如初。

    唐劍秋三人聞言自然是大吃一驚,吳天遠與他們素未平生,卻一口便將他們三人的名號一一報出。他練得是哪門子法術?溫恃長更是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吳天遠,瞧著他的神情似乎在打量一件什麼希奇古怪的事物一般。他一到京城來,便聽說了吳天遠的大名。今日午間,「鐵爪狂鷹」路飛阡去試探吳天遠後,更是帶來了令人沮喪的消息:「大寶法王」阿古拉說得不錯,吳天遠的武的確是深不可測,而且已經到了神鬼莫測的地步。非自己等人可以望及項背。今天他們也照著吳天遠的方式去秦淮河邊垂釣去了,卻也沒有一個人能從水中捉得一條小魚上來。這更加讓溫恃長等人感覺到這個吳天遠的武功當真是無法企及。現在吳天遠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這不能不讓他感到心驚肉跳。他不禁用又驚又懼的眼神向吳天遠又多望了兩眼,才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吳天遠一指楚春城,道:「在下欠這位楚大人一個人情,一直沒有機會還。今天還希望三位給吳某一點薄面,讓他平安離開此地。吳某人在這裡先行謝過三位了!」

    吳天遠一現身時,唐劍秋便知道吳天遠來者不善。此刻聽到吳天遠的這個要求,唐劍秋的面色仍是微微一變。他不禁冷笑一聲,道:「對不起,在下很想幫助吳大俠實現這個願望,可是師命難違。今天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將楚大人留下來。吳天遠,我們都早已聽聞你的名頭和手段,可是你一個江湖中人自該嘯傲山林,何苦捲入這種兩國紛爭的事務中來?」

    吳天遠則道:「嘯傲山林?可是我是一個漢人,至今我也沒忘記祖宗!你們想刺殺朱元璋,進而策馬中原!如今天下初定,人心思安,我不能讓你們這些異族之士在我中原大地上重燃戰火!」吳天遠的話顯得大義凜然,卻讓唐劍秋等人面紅耳赤。他們都是漢人,卻為虎作倀,替阿古拉賣命。唐劍秋有些不自然地道:「『大寶法王』是我的授業恩師,我自然會與他同進共退!」唐劍秋的聲音並不響亮,雖然是在為自己辯解,目光卻是游移不定,沒有流露出應有的理直氣壯的神色來。

    吳天遠卻不理睬唐劍秋的說辭,而是向楚春城道:「楚大人,你可以走了。這裡交給在下便是了!」楚春城聞言,眉頭微皺起來,問道:「你一個人可以應付嗎?我還是留下來一道與你迎戰這些異族走狗!」吳天遠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不過請楚大人記住,吳某已經還了你這個人情了!」

    楚春城見吳天遠言之鑿鑿,似乎絲毫沒將唐劍秋這三名絕頂高手放在眼中。他原本有心想留下來看一看吳天遠究竟會有什麼樣的手段來應付三名絕頂高手的聯手攻擊。可是吳天遠的神態卻表明,人家壓根就不希望楚春城留下來觀戰。楚春城心中微覺有氣,暗道:「這個吳天遠將我的好心當作驢肝肺,難道你還當真能敵住這三大高手不成?你自己成心給自己找麻煩,可怨不得我楚春城了!」可是他的面上卻仍十分客氣,向吳天遠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有勞吳大俠了。」說罷,楚春城身形一晃,便向自己的府邸行去。

    唐劍秋見楚春城要逃走,便冷喝一聲道:「想逃走?可沒那麼容易……」他的身形也是一晃,緊隨著楚春城的身影而動,手中長劍幻出三點寒芒,向楚春城的背心刺了過去。可是他的劍只行至半途,卻發現一條人影驀然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差一點便與自己撞了一個滿懷。唐劍秋定睛一看,那人卻正是吳天遠。心中這個驚訝簡直是難以言喻,他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剛剛還明明見吳天遠距自己足有七八丈開外。可是一轉眼,人家便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卻根本沒看清人家是如何到了他的面前的,也沒有聽到對方行動時所發出的任何聲息,就好像吳天遠原本便是站在那裡,自己卻一頭撞上去一般。而自己胸腹間的空門也全都暴露在吳天遠的眼下,只要人家一動手,自己當場便會被吳天遠拿下。因此唐劍秋的聲音發出一半便戛然而止,手中刺出的長劍自然也是半途而廢。他手腕一抖,長劍劃出兩道彎弧向吳天遠劃去,與此同時,他的身形也疾速地向後方飄退,左掌立於身前護住身前的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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